196。鬼抬轿(二更)
见她嫌恶,司南也就没做强求,应了她的话,顺从跟着她的步伐往外走了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刚走到街口时,迎面来了顶轿子,四人抬着,一旁
有丫鬟跟着,看这排场倒是不小,想来是哪家妓院的姑娘出外回来了。
这种出外净姝听过,朝廷规定在职官员不能出入烟花之地,所以就有了这种
上门伺候的事情了,小轿子接走姑娘,伺候完了再送回来,也不知这姑娘打哪家
府上回来的。
如此想着,净姝不免看了看天色,估摸现在是戌时中,这不是还早着呢,这
就送回来了?
胡思乱想着,净姝只觉得眼睛有点子花,抬手擦了擦眼,看看别处觉得好了,
便继续往前走,司南却是站定了脚,「媳妇儿,这顶轿子不对劲,咱们瞧瞧去。」
「不对劲?哪儿不对劲?」净姝不明所以,再次看过去,只觉得眼前又花了。
「看他们的脚。」
净姝下意识眯了眼,仔细看向他们的脚,侍女的脚有裙子挡着,看不完全,
那四个轿夫的脚都是踮起来的,只用脚尖在走路,这确实奇怪,姑娘家为显得体
态轻盈,倒是有踮起脚走路的说法,这四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踮着脚抬轿子,
这属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看着看着,其中有个轿夫突然回过了头来,猛地一下,把净姝吓了一跳,这
一瞬间,净姝看到的根本不是男人脸,而是个女人的脸,那狠厉模样,仿佛与她
有深仇大恨一样。
「相公!」净姝本能往司南身边靠,司南伸手搂过她扑过来的身子,抚了抚
她的背,「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就不该给你喝酒,行了,回去吧。」
净姝一噎,司南这话什么意思?
「那几个人都被厉鬼附身了,才会踮着脚走路,你觉得眼花,觉得看不清他
们,是因为你看到了他们身上重叠的两个魂魄了,这时候不要看他们本人,要看
他们的影子,你再看看。」
司南一边搂着她往前走,一边解释给她听,让她再偷偷看。
随着他们继续走,那轿夫们也都继续往前走了,净姝按着司南的话,偷偷看
了一眼,才发现他们的影子与他们的肢体摆动不一样,影子似是在挣扎,却是怎
么也挣扎不过。
「很久没碰到这么厉的鬼了,我先给你画道符。」
指点净姝看完,司南加快脚步,拉着她快速转过一个街角,走到角落,司南
咬破手指,在净姝手心里各画上一道符。
「左手攻,右手守,你记着。四个轿夫,一个丫鬟,再加轿子里的人,一共
有六只鬼,你要小心点。」
头一回这样对付鬼,净姝心里很没有底,点头应下司南的话,心脏却是怦怦
直跳,紧张得不行。
「除了鬼,你还得要提防人,这毕竟是在妓院里,万一乱套了,你要小心有
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你,趁乱将你掳走了可就不好了,为夫教你两招,一招撩阴脚,
一招插眼睛,不要留力,全力打就是了。」
净姝点点头,正想说让他放心,就又被他亲了上来,这回净姝没有推拒,由
着他亲了个满意才松开。
「好,走了。」司南抚了抚净姝的颊边的碎发,便拉着她又回了花街。
花街还和原先一样热闹,并没有受刚刚那顶轿子影响,一路追去,追到了一
家妓院门口,轿子停在门口,人都已经不见了,倒是巧了,这间妓院,正是刚刚
那个瞎眼琴师所在的那间,二楼窗户已经关了,那琴师想来已经走了。
两人扮着一般嫖客进门,今晚没有易容,净姝只得尽量低着脑袋,借着司南
的怀抱挡着脸,以免让人认出来。
妓院里的客人不多,大多被外面的擂台吸引去了,是以他们一进门,那老鸨
子就热情似火的迎了上来。
老鸨子倒是不介意他带着个姑娘,也没少公子哥儿带着红粉知己来嫖娼的,
只问他可有相熟的姑娘?是点名陪还是要一一过目挑选?
「方才下轿的是哪位姑娘?」
「您可真是有眼光,那是我们这的水儿姑娘,出了名的水汪汪,水灵灵,尤
其是下面,又粉又嫩又多水,操个两下就能喷出泉儿来。」
「行了,就是她了,你速速把她给我带来,另准备些画画的物什来,小爷倒
是要看看你这水儿姑娘汁水儿究竟有多少,看能否让小爷做出一副美人图来。」
司南一边说着,一边扔了锭银子给老鸨子,老鸨子一见真金白银,当即又热
情了几分,赶紧应是,这就去找水儿。
司南看着老鸨子走远,看着她敲响二楼中间一扇房的门,这才跟着龟公去了
房间。
用龟公呈上的笔墨纸砚画好了符咒,便偷偷与净姝摸出了房间,寻到了刚刚
老鸨子敲门的房间。
门关着,里面传出很大的呻吟声,声音很熟悉,正是刚刚那老鸨子。
老鸨子这是被鬼迷了?
司南没急着进去,全场看了一眼,就见他们刚刚待过的房间门口站了个红衣
女人,看来他们前脚走,女鬼后脚就来了。
血样红色的衣裳,衬着苍白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司南眯了眯眼,「附身在水儿身上的是个女鬼。」
只见她敲门无人应,正要推门进去,正好龟公过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龟公先行推门进去,水儿紧随其后,并带上了门。
司南与净姝正看着时,身后的门开了,司南与净姝速速回头,就见刚刚见过
的一个轿夫和丫鬟。
他们各个赤身裸体,神情似笑非笑,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两位客官里面请。」
他们似没在意刚刚在路上见过他们俩,直接做请,请他们进去。
净姝捏了捏双掌,看看司南,见他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也就配合着他假做
糊涂模样,顺着他们请的手势进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面,另一个轿夫正在卖力肏干着老鸨子,满屋子都是老鸨子淫荡的呻
吟声。
「啧啧啧,我说你怎么迟迟没有带水儿姑娘来呢,原来是自己在这儿先爽上
了。」
司南状似无意笑道,走到老鸨子身边,趁那卖力的轿夫还没反应过来时,一
张符咒就拍上了他的肩。
轿夫应声而倒,其他二人见状,赶紧出手相助,司南将净姝推开,自己迎上,
黄符做攻,酒葫芦做守。
净姝心知自己帮不上忙,赶紧躲开,不让他担心。
197。瞎儿爷搭救(三更)
「醒醒,你没事吧?」净姝一边注意着司南那边的动静,一边轻喊着用手背
推老鸨子。
老鸨子颤着,抖着,迟迟没有反应,净姝正想加大力度推她时,老鸨子突然
睁开了眼,锐利凶狠的视线把净姝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用手上的符咒打了过去。
一巴掌打在老鸨子肥奶子上,只听一声惨叫,一团黑气突地从老鸨子的面门
钻了出来,随即便朝净姝扑了过来。
「相公!」净姝赶紧向司南求救,慌乱之中也分不清右手还是左手,只能将
双手都挡在面前,便又是一声惨叫,与刚刚不同,这声更为凄厉,刺得人耳膜发
疼。
净姝闭着眼,不敢用手去捂耳朵,直到司南夸她干的不错,才敢放下手。
再睁眼,刚刚那一团黑气已经不见了,老鸨子和那轿夫都昏迷着,司南还在
与那两个人交手。
想起刚刚老鸨子突然睁眼的一幕,净姝现下并不敢靠近他们,唯恐又有鬼怪
从他们体内窜出来。
打斗正是激烈时,门开了,那水儿姑娘带着另外两个被附身的轿夫来帮忙了。
「糟了!」
司南赶紧转攻为守,往净姝那边退去,一手护住净姝,一手甩过袖子,将原
先藏在袖子里的朱砂尽数挥了出去。
朱砂随风散开,迷了全场,趁他们躲避朱砂之时,司南又将刚刚所画符咒再
全部打出,将他们打得满场鬼叫,一时间除了水儿身上的鬼,其他鬼怪都被打了
出来,全是女鬼。
司南正想用葫芦收鬼,然还来不及打开葫芦,那水儿姑娘就攻了上来,且直
朝净姝这薄弱之处袭了过来。
司南与之交手几下,才发觉自己低估了她,这女鬼不似寻常厉鬼,已经有所
道行了!
这不成,这招架不来,只得先退!
司南当即决定退走,正想着该如何逃脱之时,突然传过来几声琴声,和方才
他们听过的琴声一样,是三弦琴的声儿,但不同于刚刚的轻松,这琴声明显多了
威压感,水儿几个身上的鬼似也感应到了,明显狂躁了起来,攻击渐渐失了章法,
司南趁机还了几下手,伤了那水儿身上的鬼几下。
那女鬼吃了几下打,一时也不敢恋战,恨恨看过他们,便下令走了。
到此时,净姝才算看清楚为首女鬼的真实面容。
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面上神情狠厉,一旁追随她的是四只女鬼,等等,
怎么少了一只鬼?四人抬轿,一个丫鬟一个水儿姑娘,不该是六只鬼吗?现下算
上水儿也只有五只鬼。
净姝还没想明白,房门被人打开了,才知弹琴的正是方才唱色曲儿打趣他们
的老琴师。
「多谢老先生搭救。」
听得他们声音,老先生一愣,随之笑道:「倒是巧了,又是你们两个,竟还
是道上的人。」
「晚辈安司南,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哎哟哟,原来是安少爷,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小老儿名号不值一提,给
个面子的都叫瞎儿爷,安少爷若不介意,这么叫就是了。」
两人报过身份,稍聊了两句,便开始治疗伤者。
几个轿夫都是太和镇陈家的人。
陈家是个买卖人,家中银钱不少,时常来京里做买卖,一来二去谈买卖的时
候就认识了这水儿姑娘,陈老爷爱极了水儿姑娘这水汪汪的穴儿,每回来了都要
点水儿姑娘来做陪。
日子一长这陈老爷便成了水儿的老主顾,两人之间还真玩出了几分真感情,
只可惜陈家夫人不是好惹的主,怎么也不让水儿这妓子进家门。
这次陈夫人回娘家过中秋,说要七八天才回来,她这一走,陈老爷就来了顶
小轿子,接走了水儿姑娘,接回去过中秋,却不料陈夫人念着家里的事,念着一
家人要团圆,提前一天便赶了回来,赶回来全家人吃团圆饭。
团圆饭自是没吃成,陈老爷挨了两耳光,水儿姑娘也连夜被打发走了。
太和镇离京城不算远,也不算近,按脚程得走个一个时辰,轿子酉时从陈府
出来,在路上歇过两次,稍微耽搁了一会儿,这才现在到。
好在今儿中秋城门关得晚,也不怕太晚了进不来。
「会不会是那陈夫人想要我性命?」水儿姑娘忍不住插嘴打断他们的话,问
司南他们。
「暂不好说,你们再仔细说说回来路上,尤其是两次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可
有发觉什么不对。」
「有……」司南话音一落,就有个轿夫表示有,只是看了一眼水儿姑娘,又
没了声音,似不敢说。
「这种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不说,也就别怪我们不救了。」
净姝气愤说道,说完便就拉着司南离开,听刚刚他们的交待,她不免同情陈
夫人,只觉得那陈老爷和这水儿姑娘实在可恶。
见他们要走,轿夫们急了,赶紧说道:「刚上轿子的时候,水儿姑娘气不过,
一路与丫鬟说了不少辱骂我们夫人的话,一直到说干了嘴才停下,让我们去寻水
给她喝,这才有了第一回歇息。」
「好不容易寻回来水,她又说不想喝了,哥几个心里气,却也不敢对陈老爷
的心头肉发火,只得继续往前走,再抬轿子,明显更吃力了些,像是坐了两个人
一样,所以没多久才有了第二次歇息……」
「你们胡说八道!」他们说到此处,水儿生气打断,「我是骂了那陈夫人不
假,也让他们去寻了水,可他们却并没有帮我去找水,假意去了一会儿,就又回
来了,脱了裤子便让我嘬他们的臭鸡儿,让我用他们精儿止渴,我若不应,他们
就要把我和丫鬟扔在荒山野岭喂野狼,不信你们问蛮儿,他们肯定是受了陈夫人
的指使,才会故意在半路糟践我们,说不准这鬼怪也是那陈夫人搞的鬼。」
蛮儿便是水儿的丫鬟,她承认了水儿的说辞,她连带着也被这几个轿夫用臭
鸡儿戳了嘴,现在嘴里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儿。
不过对于主仆俩的指控,轿夫们抵死不认,不承认对她们做过这种事,那水
儿一急,直接脱了衣裳,露出底裤,露出穴儿给大伙儿瞧,肉穴儿里还摸得出他
们射进去的精儿来。
水儿这大胆举动震惊了众人,不像是在说谎,轿夫们迟疑了一下,还是否认,
他们确实对此没有印象。
「难不成是被鬼迷了,生了幻象?」看他们双方都不似说假,净姝提出猜测,
若按他们这么说的来做推断,轿夫们在第一回歇息的时候就被鬼附身了,应该就
在去找水的途中被附身的,所以去了一会儿就又回来了,逼着主仆俩吃精的并非
他们本人而是鬼。
198。有求必应的九娘娘
按照这个假设,鬼戏过主仆俩后就从轿夫身上出来了,然后藏在了轿子里,
所以轿夫们抬轿觉得重?
可是最后为何又附身他们所有人回妓院呢?
净姝觉得这有些说不通。
「你先别着急,全听完再做分析。」司南打断净姝,又问他们接下来发生的
事。
轿夫们全都摇头,表示后面再歇过一回,就直接进京城了,并不知道自己是
何时被附身的。
水儿则说被轿夫们狠干一场之后,她便昏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也不
知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只觉得自己进了个院子,里面全是女子,没有男子,她
被带着去见了个夫人,她看不见那夫人的脸,只记得那夫人一听她是妓子,一听
她辱骂陈夫人,就生气了,马上吩咐人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心中害怕,赶紧求饶表示她也不想为妓,她也不想伺候那些臭男人,告诉
她们,她当初以死相逼不愿为妓,还是让老鸨子下了春药,送去了那些个臭男人
的床上。
「我的这些话,似打动了那夫人,那夫人也就没做处置,吩咐人松开了对我
的钳制,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因这种种巧合,我才觉得是陈夫人害的我。」
水儿的话说完,大家心中都有所猜测,司南拿出酒葫芦,敲了敲,问道:
「他们说的可否属实?」
其他人不明白司南为何对酒葫芦说话,只有净姝明白了过来,来时六只鬼,
走时五只鬼,还有一只鬼绝大可能被司南收进了葫芦里。
随着司南敲击葫芦,里面传出了说话声:「我乃九娘娘坐下护法,此番随九
娘娘附身前来,只为教训这些个臭不要脸,祸害人家家庭的婊子们……」
「是九娘娘!」不待女鬼说完,水儿就惊呼出了声,赶紧走到瞎儿爷身旁,
「瞎儿爷,您老可一定要救救我。」
看水儿这模样,瞎儿爷似乎以前没少解决过有关九娘娘的事情,难不成这九
娘娘另有什么来头?也是,之前交手时,为首的女鬼不是寻常鬼怪,身上是有道
行的,像她这种,可以算作鬼仙了。
司南若有所思,只见瞎儿爷捋了捋胡子,对水儿许诺说:「放心吧。」
说完,瞎儿爷示意他们先离开,单独向司南与净姝解释了一下这九娘娘。
九娘娘是鬼,在太和镇附近有一座九娘娘庙宇,已经存世将近百年。
其庙宇香火比一般小庙堂更甚,香客主要是去乞求家庭和睦的妇道人家,尤
其是那些个嫖娼导致的夫妻失和,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往年不少妓子都死在
这九娘娘手中,所以在妓院当中,大家对九娘娘可谓是闻之色变。
「也就是说水儿是因为一路辱骂陈夫人,被九娘娘手下听见了,所以就附身
轿夫给了她点教训,后来带她去见九娘娘,九娘娘本欲杀她,因她说自己也是受
害者,是被老鸨子逼迫才做的妓子,九娘娘心软才放过她,才跟着她进京,来了
妓院,是来教训老鸨子的。」
净姝再做猜测。
「媳妇儿,严谨点,应该是水儿与丫鬟说骂了一路陈夫人,后差使轿夫寻水。
轿夫们离开水儿的视线,在寻水路上抱怨了几句水儿的恶姿态,让九娘娘的手下
听见了,这才附身他们身上,帮陈夫人出了口恶气,若是在歇息之前被听见的,
水儿早就被教训了,也就不存在差使轿夫寻水的事了。」
「再之后,几只鬼藏在轿子里,轿夫们恢复了正常,便觉得轿子重,这个时
候,那些鬼应当是在轿子里摄水儿的魂魄,将她的魂魄带去了九娘娘庙宇里,九
娘娘听得她的恶行要杀了她,水儿一番说辞让九娘娘改变了主意,改来妓院闹事,
这时候九娘娘她们应该都藏在轿子里,附身在水儿身上,直到进了城门之后,才
附身上轿夫身,所以轿夫们有进城的记忆,水儿没有。」
司南说完,又敲了敲葫芦,问道:「我说的可对?」
女鬼没想到他能八九不离十将事情经过猜测出来,不过她也没什么否认的,
只说:「没错,一切都是那些个不要脸的妓子们咎由自取,九娘娘是为民除害,
尔等莫要多管闲事!」
瞎儿爷突地弹了一下琴,用琴音打断他们的话,凑到葫芦旁问女鬼:「妓子
们是咎由自取,那些个嫖娼的男人呢?九娘娘可说要处置那陈老爷?」
「当然要处置的,所有妓子,嫖客都该死!」
「可据传闻,九娘娘甚少处置嫖客,多是处置了妓子就不了了之了。」
「那是因为那些求助的女人只想处置勾引她们夫君的妓子,不想处置自家男
人,九娘娘不过是有求必应罢了。」
「好一个有求必应。」瞎儿爷笑着摇了摇头,随后说起了这九娘娘庙的来历。
九娘娘本名桃九,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家中八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女儿,
也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儿,全家上下都对她宠爱有加。
本该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姐,桃九却不同一般大家小姐,她经常接济穷人,
广行善事,是当地出了名的人美心善,后家里以她的名义各地都开了不少善堂,
慢慢地,桃九一名就传开了,大家都称她为天女下凡的九娘娘。
后来桃九到了婚配年纪,她拒绝了家里给她相看的富贵公子,执意嫁给了某
个善堂的小伙计,那小伙计没有钱,没有权,聘礼只有一句话,他承诺桃九一生
一世一双人。
这件事过后,关于九娘娘的好名声在坊间愈发响亮。
如此数十年,曾经的小伙计在桃家的帮衬下慢慢发起了家,也成了一方权势,
这些年来,他也确实也做到了不纳妾,不过,仅仅是不纳妾而已。
生意场上,难免交际,妓院通常是谈生意的好去处,慢慢地,这小伙计在妓
院当中也有了老相好。
小伙计私以为这只是交际,只要自己不将其娶回家,也就对得起当初对桃九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深处内宅的桃九完全不知丈夫在外的乱搞,直到有一天,桃九觉得下身出奇
的痒,请大夫一看,才知自己染了脏病,才知道了夫君在外鬼混的事情。
桃九与夫君对峙,夫君百般狡辩,她一怒之下杀了那恬不知耻的男人,随后
自己也自尽了。
桃九一死,那些曾受她恩惠,奉她为神的人都愤怒了,不仅将那死去的小伙
计挖出来鞭尸,更是将当地的妓院都烧了,连带着所有的妓子都烧死给桃九陪葬。
这事过后,桃家出钱建了九娘娘庙,给桃九立了神像,一开始来拜的都是曾
经受过桃九恩惠的人,后来大家发现,凡是来求夫妻和睦此类事情的,九娘娘几
乎是有求必应,慢慢地,信徒就更多了,一直到现在,哪怕桃家都败落了,九娘
娘庙却还是香火鼎盛,信徒众多。
「这是当地县志上记载的有关九娘娘庙的来历,以前九娘娘确实会男女一视
同仁一并处置,该杀的杀,可慢慢地,就只杀妓子了,至于原因,这护法刚刚说
了,因为有求必应,大多女子都觉得是妓子勾引,丈夫才会流连烟花柳巷,她们
只想丈夫回心转意,并不想丈夫死去,九娘娘不想失了信徒,也就遂了她们心愿,
只教训妓子。」
199。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信徒所求,九娘娘不能不应,不然就白受人家供奉
了,怪只能怪那些信徒,明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明知道是自己丈夫犯了错,却
还是都选择原谅,只求九娘娘教训那勾引丈夫的狐狸精。」
女鬼听不得瞎儿爷说九娘娘的坏话,赶紧与之开脱,并表示:「嫖娼的,卖
淫的,都该死!」
「既然都该死,既然九娘娘放过了男人,为何不一视同仁放过妓子们?」瞎
儿爷反问她。
「那不是因为那些信徒们不愿意放过勾引人的狐狸精嘛,九娘娘也是没办法,
就像今天这水儿姑娘,没人硬要她死,九娘娘不还是放过了她?不还替她教训了
老鸨子和龟公?」
「照你这么说的,九娘娘究竟是神明,还是小混混?只要供奉她,她就能不
论原由好坏帮忙杀人,这和地小混混收保护费有什么两样?」
「这怎么会是收保护费呢……」
女鬼并不服瞎儿爷的话,想了想,重新说道:「这位老先生,你许是误会了,
九娘娘杀死妓子,也并非单纯惩治,而是为了渡她们出苦海,大家都知这青楼楚
馆是龙潭虎穴,姑娘们大多是被迫进入其中,与其活着遭受老鸨子压榨,遭受嫖
客们的淫弄,遭受脏病的折磨,不如舍去这身作孽的臭皮囊,早些归去,早些追
随九娘娘一起修行。」
「难不成水儿在九娘娘庙里看到的女人,全是被九娘娘杀掉的妓子?」听她
这一番话,净姝联想到了方才水儿的说辞,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正是,我们都追随九娘娘一块儿修行。」
按女鬼这样说来,九娘娘做的还真没什么可指责的,既如了信徒的愿,又将
妓子们渡向了正道,帮她们摆脱了人间疾苦,只是这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
净姝正想着,司南突然笑出了声,「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渡人是先将其杀死
再渡的,明明是她杀了你们,到最后你们竟还要对她感恩戴德。」
经司南这么一点,净姝想明白了不对劲,人家姑娘不想为妓,并不代表人家
想死吧?既然明确嫖娼之责不全在妓子身上,九娘娘放过了男人,又凭什么替信
徒来教训妓子?又凭什么杀害妓子?她这做法看似仁义道德,实则根本经不起推
敲,所以才会让人听得奇怪。
净姝想通了,那女鬼还是执迷不悟,不论净姝怎么说九娘娘杀死她们的初衷
就是不对的,她都还觉得没有问题,且反驳道:「活着做被人欺辱的妓女,死了
做被人敬仰的神仙,任谁都知道这两者如何选择吧?九娘娘都是为了我们好。」
为证明自己的话没错,证明九娘娘没错,女鬼自揭伤疤,说起了自己生前的
事情。
她原名飞云,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因当年朝廷政权变动,家里所有人都
沦为了阶下囚,她们作为女眷也都没有逃过,全都被送去了教坊司。
短短几年之间,她从大家小姐沦为阶下囚,又从阶下囚成了个官妓,被以前
她父亲的对家肆意凌辱,曾那些个喊着叔叔伯伯哥哥的人都迫不及待想做她的男
人,想玩弄她的身子。
一直到几年后,新皇下令取消教坊司,她才得以从教坊司出来,然而出来了
又有什么用呢,她的清白早已经没了,她的恩客多得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没有
人愿意娶她这样一个姑娘,她最后和教坊司绝大多数的人一样,从一个火坑又跳
进了另一个火坑,又成了个妓子。
「你们未曾遭受过我们的苦难,你们不知道每天张着腿被十多二十人淫弄的
滋味,你们不知道脏病有多折磨人,死了才好,死了才是彻底解脱了!」
飞云说得有些激动,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也是着急为了维护九娘娘。
她这般现身说法,还真让净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
人善,纵使他们旁观者觉得九娘娘的做法不对,可只要她们这些当事人觉得好就
行了。
「你是得了脏病求死得死,才会万分感激她,旁的人可不都是你这样得了脏
病想要死的。」瞎儿爷呸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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