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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勇闯天涯【作者:天子】(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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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退就退到底



  上午八点半,接到急报的俞济时驱车来到城西大营,接过值星官双手送上的辞职报告,看也不看气得直骂娘。

  下午三点半,吴铭回到衢州城北大营自己那套房间,换了身衣服,给家住衢州的副官莫明奇放假,然后钻进汽车开出营门,五点不到回到常山家里,进入自己的院子,一把搂住上午接到马致斋电话后担忧不已的妻子,低声告诉她这是策略,不是真的辞职,这才让挺着个大肚子的老婆露出了笑脸。

  次日上午,吴铭回到军营立即开会,当着副旅长刘国用和一群科长、团长的面,郑重宣布自己的辞职决定。

  看到弟兄们吓得跳起来,吴铭也不解释这么做的理由,反而语重心长地号召大家拿出革垩命军人的风范来,时刻牢记党国和民族的利益,坚决团结在以俞师座为核心的领垩导集体周围,坚定不移地朝着伟大理想奋勇前进,为国家统一民族尊严抛头颅、洒热血!

  一席铿锵有力情真意切的话语说完,吴铭向大家端正敬了个礼,歉意地吩咐目瞪口呆的刘国用担负起全面工作,然后谁的话也不听大步离开,走出院子接过值班军官帮忙牵来的花斑马,翻身而上打马离去。

  刘国用和一群弟兄想追又不敢追,只觉事情太过蹊跷,没有一个人相信这是真的,很快再次回到会议室,七嘴八舌地探究原因。

  争论近一个小时,大家终于拿出办法:封锁消息决不能透露半点儿风声,各团团长立刻返回各部管好队伍,副旅长刘国用打电话向省保安处俞处长汇报,副参谋长张东宁和作战科长戴子辰赶赴吴铭家中询问原因。

  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吴铭和他的那匹丑马,已经搭上了毛良坞商会运煤的回程货船,中午时分到达毛良坞,见到吕正德、吕正贤等头人之后也没透露任何消息,只说这段时间累了想休息,于是骑着马直奔小河东面的医院后方,与汪月涵和自己的儿子待了半天,告诉她自己要到凤凰山的畲族山寨去看看,然后骑着马独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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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俞济时已经从出离的愤怒中平静下来,再次拿出吴铭的辞职报告细细阅读,耳畔总是回响起吴铭醉酒后的一番心里话,慢慢也就心软了,想恨都恨不起来。

  接到开会通知的刘汝霖、马致斋、陈式正很快来到俞济时的办公室,之前大家已经听说了吴铭辞职的事情,因此俞济时也不哕嗦,直接将常山二旅的汇报告诉大家:

  “刘国用中午又给我打来个电话,汇报说在吴铭的办公桌上看到他留下的一封信,信中有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刘国用叫来几个旅部军官一同打开,发现里面装着的和吴铭信中所说的完全一样,都是三年来的小金库账本,还有三十多万的现金支票等贵重物品,包括毛良坞萤石矿的两成股权证、与浙西两大商会合营的三张实业股权证。吴铭信中说,这些都是二旅所有弟兄的,怎么处理由刘国用与弟兄们商量,他不管了。”

  “啊……这家伙来真的?”刘汝霖急了。

  俞济时苦笑道:“看样子他确实是来真的了……其实我很清楚,他不愿意调入中垩央军序列,这也许是他最大的心病。其次,为了方佑淳将军,他在万般无奈之下放弃了浙西三县的征税权,为此两个月来他和方佑淳将军闹翻了,听说他临来杭州带队比赛之前,还和方佑淳将军发生了激烈争吵,都拔枪相向了,可见,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

  说到这儿,俞济时颇为感慨:“之前,我本人也误会吴铭了,认为他贪财,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到目前为止,吴铭没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产,一直住在老丈人家,说得难听点儿和倒插门的女婿没有区别。”

  “我原本以为他在浙西两大商会中股份不少,没想到这些股份属于二旅全体弟兄,之前我们一直对二旅官兵的优厚待遇感到奇怪,对他们连长以上军官都发一块表感到眼红,现在明白了,原来所有的资金都来自这些股份的定期分红。”

  “刘国用最后还说,吴铭走之前把车都留下了,只带走他从军之前自己购买的那匹丑马,据说是去毛良坞了。”

  众人心里异常难受,马致斋气得骂道:“嘛个逼的这家伙真不是东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竟敢甩手不干,真以为我们不敢收拾他?”

  刘汝霖摇摇头:“别骂了,说得难听点儿,他甩手不干了你也没办法,他一不偷二不贪,还把军队连同所有装备都留在那里等你接收,你凭什么收拾他?民国以来甩手不干的例子还少吗?”

  马致斋被刘汝霖的几句话弄得里外不是人,只能低下脑袋不再做声。

  陈式正说道:“二旅的旅长、团长们还算谨慎,封锁了消息立即上报,处理得很好,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六千多官兵迟早会知道,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尽快拿出办法,稳住军队,顺利过渡。”

  马致斋提议道:“要不,请方将军去做做吴铭的工作?"

  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白眼,弄得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如今方佑淳与吴铭已经闹成那样,把方佑淳叫去岂不越帮越忙。

  最后还是刘汝霖心细,他转向俞济时问道:“会不会吴铭只是一时间想不开,或者是在赌气?”

  俞济时心情颇为复杂:“刚开始我也这么想的,甚至认为他以离职要挟我,可再次看了两遍他的辞职信,再听到常山二旅的汇报,就不这么想了……尽管吴铭性格倔强,气量也不大,但他做事非常果断,拿得起放得下,而且说到做到从不含糊。”

  “大家不妨想想,如果吴铭只是一时赌气,怎么可能会交出军队?还有那么机密的账本和数十万现金支票?怎么会交出每月数万元分红的秘密股份?换成别人绝不会这么干,甚至还要鼓动军队造反,以增加讨价还价的本钱!”

  “只有吴铭,什么都交出来了,这家伙,对自己也够狠的!”

  陈式正也频频苦笑,之前他的想法和俞济时刚才说的一样,以为吴铭和以往一样又在耍赖,没想到这次吴铭做得这么光棍,一下就堵死所有路子,走得清清白白坦坦荡荡,这令他无比震惊,也有那么点内疚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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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2章 老实人

  十月三日,正式更名为中垩央陆军新编第七旅、第八旅的原浙江省保安二师四个团官兵,乘专列离开杭州赶赴浙西集结,然后徒步开赴江西上饶,出发时间比原定计划足足晚了两天,因为有了铁路,原本最快也需要三天走完的路程,如今八个小时即可到达。

  浙江省保安处长兼浙赣闽粤追剿纵队司令俞济时仅带副官张英年和两名侍卫,提前乘坐清晨七点半的客运列车前往衢州,于下午三点二十分与接站的老同事方佑淳热情相见,当晚就住在府山军营方佑淳家对面的小楼里,与方佑淳就如何处理吴铭辞职一事展开开诚布公的长谈。

  方佑淳最近日子不好过,虽然浙西三县的征税权已经顺利收回,丰裕的税收预期缓解了衢州行署的财政困境,刚正不阿不徇私情的方佑淳也因此获得衢州人民的由衷尊敬和爱戴,可是他与吴铭之间已经形同路人,令他极为痛苦。

  面对俞济时关切的征询,方佑淳没有半点儿隐瞒,客观地陈述整个事件的过程后,颇为自责的检讨自己:

  “其实我也太心急了,没有体会到吴铭的内心感受,虽然他专横霸道,但也是为了军队建设,有很多事情外人不清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吴铭麾下各部的训练量非常大,非常苦,至少是我浙军其他部队的三倍以上,官兵们两个月穿烂一身衣服一对鞋子很正常,而且为了补充官兵体力,保证训练质量和进度,他麾下各部官兵伙食都很好,这些都需要用钱支撑!”

  “我曾经细细算过一笔账,仅仅只是训练的伙食消耗和服装鞋帽的消耗,吴铭的一个团比起其他部队每个月就必须多支出一万二千元,这还不算弹药的消耗在内,要是全部计算的话,估计会达到三万元,所以他才舍不得交出浙西三县的征税权。”

  方佑淳叹了口气,喝下半杯茶,继续说道:

  “最初为了三县的征税权,他主动找我商量,要求允许他继续征税到年底,我不留情面坚决反对,他无可奈何之下又退了一步,提出第四季度上缴一半税赋,留一半养兵,我因为身上压力太大也断然拒绝了……”

  “这样一来就彻底惹恼了他,和我关系闹得很僵……但即便如此,上月底他还是派人把征税权交出来了。我知道吴铭是个什么人,不相信他会损公肥私,所以正式交接那天,我抓住他的副参谋长张东宁询问,张东宁不敢瞒我,悄悄对我说,吴铭早已料到即将被中垩央军收编,担心收编之后立刻被调走,所以才拼命捞钱,目的是定购一批制造枪支的特种钢材,以及德国进口用于生产钢盔的高碳钢板,以保证未来一年的生产不会间断。当时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唉!

  俞济时极为惊讶,沉默良久,低声问道:“他两个月前就预感到会被中垩央军收编?”

  方佑淳点点头:“其实早在去年你让他帮助训练三个团官兵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当时他对我说过这事,还大胆预言浙江军政两界已经在委员长的绝对掌控之中,说你这个保安处长完成任务之后就会返回中垩央军,还开玩笑让我去南京跑官,争取你走之后顺利接任!”

  “当时我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还笑他痴人说梦,为此他还讥讽了我一番……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承认他比我看得远。”

  俞济时惊呆了,且不说吴铭的满腹苦衷情有可原,甚至令人肃然起敬,仅是吴铭对时局精准的观察和预判,就足以令俞济时深感震撼,这是何等的胸怀和睿智!

  沉默良久,心情极为复杂的俞济时叹了口气:“老方,看来我们都犯了同样的错误,从大局来说,吴铭的所作所为虽有独断专行之嫌,但他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军队,可以说他和你一样,同样是一心为公,两袖清风,他所做的一切还不能对外解释,因为无论是军队的训练,还是武器装备的生产和材料储存,都涉及到军事机密,由此可见,他承受的压力有多大了!”

  俞济时停顿片刻,最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我刚到浙江上任时就注意到了吴铭,为此特意调他率部前往江西,参加围剿作战,一来是想看看他是否名副其实,是否有真本事;二是要检验他对党国是否忠诚。”

  “结果吴铭的表现令人满意,方方面面均显示出过人的才华,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主意,绝不能错过如此优秀的人才,后来不断把各种任务交给他,他都出色地完成,更坚定了我带走他的决心……”

  “只是,如论如何我也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弄成这个样子,如今看来,要是我早点儿开诚布公地和他谈一谈,也许就没有后来的误会发生。”

  方佑淳很认可俞济时的看法:“吴铭的性格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很多事情直接和他挑明反而更好解决,只是我也没想到他这次的反应如此激烈……估计正如你说的那样,他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俞济时点点头:“老方,吴铭是否真的舍得撒手不干?"

  方佑淳愣了一下,俞济时的思维跳跃太大,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沉思良久,最后方佑淳还是不敢断言:

  “吴铭虽然有很多缺点,但他重义气,守信用,对下属非常好,他要求别人的他自己都能做到,这也是他备受麾下官兵尊重的原因……按理说,他绝不舍得离开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来的二旅……可是,这家伙的很多想法和做法,甚至道德观和价值观都与常人不一样,令人无法捉摸。”

  方佑淳接着举个例子:“比如两年前,鲁忠修站稳了脚跟,为控制全局开始压制和削弱地方势力,这本无可厚非,每个地方官基本都是这样做的,可他选择错了,竟然拿劳苦功高的吴铭旗下的产业来开刀,估计是因为吴铭的产业不但数量多,而且每一个都是浙西最大的,鲁忠修可能以为只要削弱了吴铭,其他都好办了。”

  “结果呢……吴铭以非常强硬的做法予以回应,短短一周之内,放弃了殚心竭力建立起的所有产业,打了鲁忠修一个措手不及,刚有点儿起色的衢州工业自此沉沦,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发展,工业税收甚至没有当年的三分之一。”

  “去年秋天我到南京开会,听人说鲁忠修和几位党国元老闲聊中曾谈起这事,言辞间颇为后悔,称之为平生所犯的最大错误,而且是无法挽回的根本性错误。”

  俞济时很好地领会了方佑淳想要表达的意思,顿时感到头痛不已:“老方,我对吴铭非常欣赏,曾经说过吴铭一个人能顶一个师,因为只要有了吴铭,先别说打仗的事,仅是吴铭的新兵招募能力和独树一帜的高效率、高质量的练兵方式,就能保证我的部队能够源源不断地得到充实!”

  “可是,如果吴铭太过强硬的话,我也不得不忍痛放弃,我的参谋长建议,既然吴铭的离去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实,我们只能把他留下的二旅带走,毕竟军令如山,谁也马虎不得啊!”

  方佑淳非常惊讶,细细一想又能理解了,点点头同意俞济时的意见:“确实如此,无论如何都必须服从大局,革垩命军人必须以大局为重,服从命令听从安排本来就是军人的天职,既然吴铭不愿干,那就让他离开吧!”

  “虽然说二旅官兵会受到一些影响,产生一些波动,但都是暂时的,相信在处座的英明领垩导下,定能很快恢复。说实话,二旅官兵素质很不错,极有战斗力,用好了不见得会比中垩央军任何主力部队差……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处座麾下的一大助力。”

  俞济时眼中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哈哈一笑,谦逊几句就告辞了。

  方佑淳热情地将俞济时送到对面的小洋楼下,恳切地对俞济时说,若是需要衢州行署做点什么尽管开口,他一定全力支持。

  进入小洋楼的俞济时捧着杯茶独自发呆,方佑淳的耿直他是清楚的,只是没想到方佑淳的大局观如此之强,对党国如此之忠诚,在党国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他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方佑淳的信念和优秀品质令俞济时为之感佩,却也因此而暗自苦笑。

  俞济时的本意并非要放弃吴铭,而是想通过最为正式也最为正常的处理方式,促使身为吴铭妻兄的方佑淳拿出更好的处理意见,同时也有点儿试探的意思在内。

  但俞济时如论如何也想不到,方佑淳在这个问题上同样毫不犹豫地坚持原则,不但没有提出如何说服挽留吴铭的建议,而且连一句好话都不帮吴铭说,这一结果令满腹珠玑的俞济时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和方佑淳这样忠厚的人玩心眼儿是那么的可笑,感慨之下想起了家乡的一句老话:老实人是欺负不得的。

  可是狠话已经说出口,再去找方佑淳帮忙显然不智,而且爱面子的俞济时也做不出来,因此苦恼不已,反反复复想了半夜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麾下四个团连同装备却在这时乘三列专列开到了衢州。

  在此情形下,俞济时只能赶到车站指挥全局,命令四个团开到自己暂住的府山大营,那里原是浙西保安部队大本营,营房足够设施也较为齐全,便于官兵们休息,明天一早埋锅做饭,之后赶赴西面四十公里的常山军营再做休整。

  得知消息的方佑淳主动率领行署警卫营和衢县警垩察局的百余名警垩察列队迎接,随后迅速提供粮食和所需物品,还分派警垩察们负责前往各码头和屠宰场,天一亮就采购鱼类肉食和蔬菜给四个团友军送来,这一忙就忙到凌晨四点。

  俞济时向老同事方佑淳致谢后,再次回到小洋楼,身后的副官张英年嘀咕一句“要是吴铭这家伙在就省心了……”顿时让俞济时连声叹息,越来越觉得少不了吴铭了。

  别的先不说,要是吴铭在,别说吃饭睡觉这点儿小事,明天的行军都不用俞济时等人操心,吴铭只需打个招呼,所有的大马力运输船就能汇集在西码头等候,哪怕官兵人数再多一倍,也能迅速送往常山军营,而且到了常山军营就能住进舒适的营房,吃上油水充足的可口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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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 只有一个请求(上)

  天色大亮。

  仅仅睡了两个半小时的俞济时来到大操场,看到七辆悬挂有省保安处直属部垩队牌照的道奇小汽车、十二辆都喷涂成迷彩色的卡车,立刻知道吴铭二旅的军官们带领辎重营汽车连前来报道,郁闷的心情顿时大为疏解,最后望向前方列队跑步而来的二旅军官,对身边的参谋长低声笑道: “二旅的官兵还是不错的。”

  “确实不错,吴铭调教出一支好部垩队啊!”

  陈式正对此深有同感,二旅的科长和团长们没有因为吴铭的离去受到干扰,在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情况下,不但积极主动反应迅速,而且在最短时间内组垩织车队前来迎接,如此表现足以证明这是一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部垩队,比绝大多数中垩央军主力都要优秀,同时也证明了吴铭的坦荡胸怀

  刘国用率领二旅五名主要军官在俞济时前方三米停下,上前一步敬礼报告:“二旅副旅长刘国用,率直属各部主官及汽车连前来报到,请师座训示!”

  俞济时回了个礼,望向刘国用身后的张东宁: “张副参谋长,你们旅长呢?”

  众人一听全都愣住了,没想到俞济时开口就问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询问的对象也是非常考究准确。

  张东宁脑子飞转,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报告长官,听说吴旅长身垩体不好,辞职后去毛良坞修养了。”

  俞济时立即皱起眉头:“只是听说?你这个主管情报的副参谋长竟然不知道自己的旅长在哪里,说得过去吗?”

  “这……报告长官,吴旅长辞职离开之后,属下一直留在常山军营,所以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也没有接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张东宁算是豁出去了。

  俞济时根本就不相信这通鬼话,但又拿张东宁没办法,只好转向张东宁身边的作战科长戴子冉: “戴中校,你知道吗?”

  戴子冉上前一步: “报告长官,属下和旅部所有同仁一样,一直待在军营里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俞济时又问:“为何你们都称呼我为长官,而不是像你们刘副旅长那样,称呼我为师长?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当你们师长啊?”

  戴子冉立刻回答: “报告长官,我部现属省保安处直接领垩导……之前我部曾并入保安第一师,番号为保安第一师第五团,扩编之后,现番号为浙江省保安第二旅,长官您为我浙军最高军事长官,兼任保安第二师师长,但并不担任保安第一师师长!”

  “有鉴于此,属下只能称呼您为长官,而不敢称呼为师座。”

  俞济时微微点了点头:“很好,解散吧,留下两辆小车即可,卡车装载弹垩药辎重,准备出发。”

  “是!”

  刘国用领着二旅弟兄齐声答应,敬了个礼转身跑向车队

  陈式正连连摇头:“娘希匹,吴铭手下全是奸猾之辈,没一个好东西!”

  俞济时担忧不已:“不对不对,太正常了就是反常,这些人虽然一个个恭恭敬敬规规矩矩,显示出良好的纪律,可是我敢断言,他们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绝对不一样,还有没来的五团团长、副团长和各营营长,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俞济时长叹一声:“唉,事情棘手啊,五团和四个直属营的军官包括他们麾下各部,近五千官兵都是吴铭一垩手带出来的,军官大多数从吴铭奉命重组教导队时就开始就追随,官兵之间非常团结。”

  “如今,改编的命令没有下达,一切都好说,他们还能各尽其责严守军纪,一旦改编命令宣布并调往江西,恐怕所有问题就出来了,搞不好还会有哗变的可能!这个险值得我们冒吗?”

  陈式正大吃一惊,细细一想果然是这么回事,不由得担忧起来。

  一旁的张英年却很不服气: “大不了把各级军官全部撤换掉,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翻天!”

  俞济时严肃地询问张英年:“如此一来,这支部垩队还有多少战斗力?换军官很容易,拟份名单发道命令即可,可新任命的军官能否指挥这支从训练到作战都非常特殊的部垩队?能否像吴铭一样,最低三天给他们吃一顿肉?能否每月发足军饷还发放补贴?能否像原来的各级军官那样,和士兵们同吃同睡同训练?如果做不到,你想想后果将会如何?”

  “这……这……这也太特殊了吧?”张英年怂了。

  陈式正苦笑道:“英年,赌气没有任何作用,师座说的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归根结底一句话:除了吴铭任何人都无法指挥和驾驭这支部垩队!虽然我也很恼火,但这是事实,短时间内谁也无法改变。”

  张英年还是很不甘心:“嘛个逼的吴铭,肯定是早有预谋的,养儿子都不用花这么大的本钱。”

  俞济时非常客观,立刻纠正张英年的说法:“你只看到吴铭花大钱养兵,为何不想想这支部垩队哪里来的如此强悍精锐?只需回想一下吴铭为我们组建和训练的特务连花了多少钱,你就不会再去指责吴铭了……”

  “更何况吴铭的二旅是目前中垩国垩军垩队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山地作战部垩队!虽然我知道确实是如此,但这话可不是我说出来的,而是陈辞修、罗卓英他们说的,在取得围剿战役决定性胜利的广昌战役中,获得全军通报嘉奖的第十一师三十一旅,曾经与吴铭所部一起训练过,所以第十八军内部非常清楚吴铭所部的实力!”

  “据我所知,十八军同样在想方设法垩拉拢吴铭和他的二旅,只是不敢公开而已,由此可见,哪怕吴铭花再多的钱,他麾下官兵吃得再好,也是物有所值。”

  张英年惊愕地望向俞济时:“之前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啊?”

  俞济时叹了口气: “不是什么事情你都能听到的……你只需看看我们的特务连,看看吴铭为我们训练的三个团就应该明白,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如此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张英年垂下脑袋,再也不敢看向俞济时,直到钻进小车开往常山的路上,他还在细细品味俞济时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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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 不欢而散


  包厢里的气氛极为热烈,杜月笙对桌上的红酒不太满意,吩咐随从拿来两瓶二十年成分的茅台,打开后率先为吴铭斟满一杯,随后又为自己倒上,举杯道:“今日见到吴铭老弟,杜某心中着实欢喜……来,我们俩先于一杯。”

  吴铭也不推辞,拿起散发浓郁酒香的酒杯,与杜月笙轻轻一碰,直接一杯酒下肚,面不红,气不喘。

  “吴老弟海量,佩服。”杜月笙一脸喜色,仿佛遇到了同道中人。

  吴铭放下酒杯,拱了拱手,笑着说:“虽然比不得杜先生,但斤八两的吴铭还未放在心上。”

  杜月笙为吴铭的豪气心折不已,也没有过多废话,再次满饮一杯,随后就把话题引到张啸林身上

  吴铭心头暗道一声,来了立即打起所有精神。

  杜月笙深深地看了吴铭一眼,道:“大闹麓花皇宫歌舞厅并致法尧重伤的那伙人虽然说的是拗口的日本话,但据杜某查证,虹口道场根本就没有叫稻本润一的日本人,而且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的所有日本人开办的武馆,也没有这个人随后我又动用关系,清查近期涌入上海滩的陌生日本人,也没有任何发现,那几个日本人很有可能是冒牌货。”

  “此后发生的刺杀日本皇族成员以及稍后的红缨馆大劫案,我怀疑也与这伙来历不明的人有关。这些人雷厉风行,行动于练,一击得手迅速远遁,颇有军队行事的于练……不知道吴老弟对此有何看法?”

  如今酒过三巡,杜月笙一直叫吴铭吴老弟,吴铭也不好意思再喊杜月笙为杜先生,毕竟那太过见外,因此打蛇随棍上直接称呼杜老哥,不过其中有几分诚意就不得而知了。

  “杜老哥,您这可是难为小弟了,小弟才到上海滩几天啊?委员长特委派我巡查苏浙国防工事及淞沪防线的情况,不瞒老哥,现实让人触目惊心啊这事儿质彬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吴铭苦涩地摇摇头。

  “是啊是啊”

  方质彬连忙接过话题:“我们提交的报告引起委员长的高度重视,听说中央已经开会讨论此事,相关涉案人员的惩治方案也已经拿了出来,其中浙江和江苏两省是重灾区,这回有不少大员落马”

  杜月笙淡淡一笑,调侃道:“这么说起来,两位可算是十足的灾星了,不仅江浙两省的官员因你们遭了殃,这上海滩原本风平浪静,但两位老弟来后也起了这么多风波,看来两位老弟要到城隍庙多拜拜神烧烧香了。”

  说罢,杜月笙目光灼灼地看向吴铭。

  听了杜月笙此番话,张啸林微微一怔,心说杜老幺这是怎么了,竟然将怀疑的目标放到了这个初来乍到的师长身上?可是这根本就没有道理啊,方质彬介绍过,虽然这个吴铭带来一个警卫连,但连字都不识几个的大头兵哪里会说日本话?

  而且张法尧在麓花皇宫歌舞厅被殴致残时,吴铭一行还在上海周边考察防务,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另外,隐身幕后布置这一切的人计划十分周全,对于上海滩的情况了如指掌,没有在上海待个十年八年,绝不会如此得心应手。

  最后,吴铭作为一个浙西地面的师长,他的利益点只能是衢州及周边地区,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鞭长莫及的上海滩来,更不可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换言之,吴铭缺乏最起码的作案动机

  吴铭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原本热络的眼神逐渐冰冷,一字一顿地说:“难不成杜先生怀疑这件事是在下做的?简直荒谬透顶要不了几天吴某就会离开上海,返回浙西带兵,估计接下去几年都不会到上海来……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

  包厢里瞬间沉默下来,气氛异常紧张,张啸林见势不对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哎呀,我说三弟,你怎么会怀疑到吴兄弟头上?虽然彼此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够感受到,吴兄弟为人处世很有分寸,绝对不是那种背后放冷枪冷炮的人”

  张啸林嘴上这么说的,心里也确实这么想的。毕竟吴铭在上海滩根本就没有根基,想要瞒天过海做这么一番大事完全不可能。

  这时杜月笙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吴老弟,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你看看我这张嘴……”

  “就是,三弟口不择言,该罚一杯”张啸林笑着道。

  杜月笙也不推脱,极为顺从地尽饮一杯,扬着杯底向吴铭赔罪。

  不过吴铭却没有冰释前嫌的意思,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笑意:“这件案子牵涉到日本人,而且吴某军人的身份很敏感,我可不想把挑起中日战火的罪责背到身上,所以过激了些,还请杜先生原谅

  “好了,吴某并非小气之人,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吧,不过明日吴某还得拜访几家洋行,洽谈购买军火事宜,不能再喝了,就此别过吧。”

  说完,吴铭推开座椅站了起来,然后招呼身后的承元、魁元和几个保镖。

  见自家主子吃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散坐在左右的青帮帮众还是气势汹汹地涌了上来,将吴铭等人团团围住。

  吴铭怒目圆睁,嘴角浮现不屑的笑容,声音仿佛冻了百年的寒冰:“怎么,想强行留客?这就是上海滩素有‘活孟尝,之称的杜先生的待客之道?”

  张啸林和杜月笙同时站起,杜月笙连忙喝退青帮帮众,一脸歉意地解释:“实在抱歉,这绝非杜某的本意”

  吴铭容色稍霁,抱拳道:“多谢杜先生款待,日后若有机会,定会上门拜访告辞”

  看着吴铭离去的背影,张啸林的脸色非常难看,责备道:“三弟,没事你招惹这个愣头青于嘛?还嫌哥哥的麻烦不够多吗?不过说起来也气人,这样的货色放到几年前我根本不屑搭理,现在却要受他的鸟气,娘希匹的”

  “这个人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原本脸上挂着歉意的杜月笙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向张啸林说了一声,便带着人直接离开包厢。

  张啸林心中窝火,心说杜月笙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哥哥放在眼里了,但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又一阵颓然。

  这天夜里,上海滩风声鹤唳,数以千计的青帮帮众行动起来,配合特务处和党务调查处对华界沪西、南市和闸北,以及公共租界各区、法租界展开拉网式的排查,搞得到处鸡飞狗跳。

  为此,第二天一大早,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当局不得不叫来黄金荣与杜月笙,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们收敛一下,不要于扰租界的正常秩序。

  从公共租界工部局大楼出来,黄金荣向杜月笙提议去张啸林家里拜访一下,如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为了上海的繁荣与稳定,为了弟兄们的利益,两人也不得不过问一下了。

  两人先来到华格臬路的杜月笙府邸,商量了下该如何措辞,这才通过中间的月门进入隔壁张府,谁知道刚见到张啸林,黄金荣就忍不住责备:

  “二弟,日本人飞扬跋扈你又不是不清楚,法尧受伤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也不能拿其他日本人出气啊……现在可好,连久迩邦久这样的日本皇族成员你都敢动手,这下惹出祸事了吧?”

  张啸林对提携过自己的黄金荣多少存有香火之情,赶忙申辩:“大哥,这件事情,谁都能够看出我是被人陷害的……你想想啊,就连红缨馆及东区产业被抢我都下令下面的弟兄忍耐,怎么敢主动去招惹日本人?”

  杜月笙自行找了张红木椅子坐下,提起佣人送上的装满新沏的明前龙井的茶壶,给自己面前的茶杯添上碧绿幽香的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沉声道:

  “二哥,弟兄们有些怨言了……日本人欺负到门上,还抢了我们那么多东西,东区的产业至今不敢派人打理,损失起码超过三百万大洋,我们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还放下正事,一个劲儿地搜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真凶,对弟兄们的士气影响很大啊今天我和大哥过来,就是希望能够拿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杜月笙和张啸林曾经情感莫逆,但由于这些年来双方在三鑫公司权力分配、法币政策以及对日问题上存在巨大分歧,加上双方身份地位越来越悬殊,所以张啸林对杜月笙有了一丝怨念。

  经过昨晚之事,张啸林对杜月笙更增添了几分厌恶,但眼下自身情况不妙,也只得忍气吞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啸林嘟囔两句,随即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黄金荣略一思索便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难怪啸林会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老三,你人面广,在中央和地方都有门路,你得想办法帮助啸林度过难关。”

  “或许是有人不满啸林哥投靠日本人吧”

  杜月笙幽幽叹了口气:“啸林哥,我当初劝你不要和日本人走那么近,你不听,现在怎么样?祸事来了”

  张啸林不解地问道:“怎么又日本人扯上关系了?”

  杜月笙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以前你好好地做你的生意,就算黄赌毒什么都来,也没见谁找你的麻烦,现在沾染上日本人……”

  “老三,你又和我说教”

  张啸林怒气冲冲打断杜月笙的话:“日本人怎么了?他们来了上海就不要中国人了吗?这个世道,不管是谁当政,都离不开咱们我此前接近日本人,还不是为大家留一条退路吗?再者说了,日本来了,说不一定把全中国都变成上海的租界,到了那个时候,你、我、金荣哥还有无数的老弟兄,也许可以再开一个比三鑫公司大十倍、百倍、千倍的大公司,到时候我们就要发大财了”

  “这些种种诱惑,都是噩梦啸林哥,我说点儿最直接的威胁吧……你的一举一动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是汉奸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杜月笙毫不客气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你是说——”

  张啸林迟疑起来,可还没等他细细琢磨,理清其中的脉络,他麾下首屈一指的大将、木行总经理程效欣跌跌撞撞冲入堂中。

  看到心腹手下鼻青脸肿,身上血迹斑斑,非常狼狈,张啸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黄金荣和杜月笙相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震惊之色。

  “打……打……打起来了……”

  估计是受到太大的惊吓,程效欣说话结结巴巴,眼中透露出慌乱之色。

  张啸林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大声呵斥:“慌什么慌,天塌不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张啸林凌厉的目光下,程效欣打了一个寒噤,急忙道:“我们的人,和日本人打起来了……”

  “该死的,又来了”

  张啸林嘴里叨念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栽倒在地。杜月笙连忙起身将他扶住,生怕张啸林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同时转身向堂下跪坐着的程效欣问道:“在哪儿?怎么打起来的?”

  程效欣已经失了方寸,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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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 收网


  临近中午时分,青帮帮众在搜查吴淞路一带民居的时候,遭到途径那里的一伙日本浪人的袭击,八名青帮帮众当场被砍死,十一人重伤,二十五人轻伤。

  消息传来,群情激愤,附近街区的青帮帮众连忙赶去增援,很快与同样聚集起来的日本人对上,现场极为混乱,有愤怒者冲进日本人的商铺开始纵火。

  此前日本人洗劫红缨馆及公共租界东区的青帮产业,导致上百帮众受伤一事,就已经在青帮帮众心目中酝酿了滔天怒火,但是在张啸林强力弹压下没有办法发作,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许多青帮帮众再也无法忍受,愤火如同火山喷发般爆发出来。

  青帮帮众开始围殴街头路过的日本人,向来跋扈惯了的日本人自然奋起抵抗,局势渐渐越来越难以控制,一些青帮帮众找不到日本人发泄,开始冲击那些悬挂日文店招的商铺,进而演变为大规模的抢劫。

  定居上海的三万多日本侨民垩主要集中在虹口一带,这里被称为“小东京”,通用语言是日语。

  日本人对上海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们向往这里。日本歌谣《上海航路》里有这样的歌词:开船了,愉快的航海,想着梦寐以求的上海,大马路、四马路是夜里绽放的花,红色的灯火招摇着,上海,憧憬的上海。

  但是,很多定居上海的日侨看起来自大实则自卑,日本商人岸田吟香曾这样表达对同胞们的看法:在上海,日本人经常被西方各国人士嘲笑并非没有道理,大家都不穿西服而是穿棉的短单衣,系上一条三尺长的腰带,或是光头戴着大森出产的草帽,光脚穿上木屐,“咯吱”“咯吱”地在虹口一带满大街溜达,这些同胞的打扮极为令人羞耻。

  就是这些情感复杂的日本侨民,不甘心看到同胞的店铺被抢,更不甘心受辱,迅速组织起来与青帮帮众对峙,虹口道场、杨树浦武馆里的日本武士和学员,也陆续增援到位,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就此展开。

  最后形势越演越烈,混战从东区扩展到整个苏州河以东的区域。

  上万受到刺激的青帮帮众,和日本人展开疯狂对决,一部分找不到对手的青帮帮众则开始公然抢劫日本人的产业

  在此期间,程效欣、阿明、德宝等张啸林的心腹曾经试图阻拦,但刚刚把身边青帮的人安定下来,便遭到日本人的袭击。

  其中,程效欣头部被围殴的日本人挥出的铁棍击中,血流满面,晕倒在地,阿明、德宝等人也被追得鸡飞狗跳。没有人劝阻,局势再次失控,迅速演变为涉及整个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的大骚乱。

  等到程效欣醒来,发现事情已经不可收拾,只得匆匆赶回来报信。

  黄金荣和杜月笙听完汇报倒吸一口凉气,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恐怕不好收场了青帮牵涉到中日两国争端中,极有可能因此万劫不复。

  张啸林几乎被连续的坏消息给打懵了,他跌跌撞撞地坐回太师椅上,板着脸,右手紧紧握住茶杯,问道:“德宝和阿明在哪儿?”

  程效欣低下头,带着一丝哭腔:“我醒来后就没见他们人了……不知道躲到哪里了……”

  听了程效欣的话,张啸林再也忍不住,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掷出去摔个粉碎,怒吼道:“娘希匹,肯定是见到情形不对开溜了……两个白眼狼,等老子缓过气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张啸林却不知道,混乱中吴铭的手下分别装成日本人和青帮帮众,浑水摸鱼,大举剪除张啸林的羽翼,包括德宝和阿明在内的许多青帮中坚分子被悄无声息地干掉,所以局势才会越来越乱。

  “二哥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先平息眼下的事情……如果日本人出现大规模伤亡,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杜月笙轻声安抚。

  头脑恢复一丝清明的张啸林重重点了点头,这么多年风里去雨里来,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很快他就有了主意,再次站起,厉声道:“都跟老子去看看,究竟是哪些龟孙子干的蠢事,这不是要置我张啸林于死地吗?”

  “是”

  聚集在堂下的青帮帮众轰然应允,此时此刻谁都不敢质疑张啸林的决定。

  张啸林的声望毕竟非同一般,哪怕现在身处困境依然可以做到一呼百应,短短半个小时内华格臬路张府门前便聚集起四五百名青帮子弟,张啸林亲自开车,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向苏州河东岸杀去。

  安坐大堂正中、丝毫也没有离开意思的黄金荣,看向一旁起身告辞的杜月笙,轻声道:“这趟浑水,没那么好趟的。”

  杜月笙一愣,随后摇头苦笑:“不管怎么样啸林哥都是我兄长,不去亲眼看看我不放心……啸林哥做事太冲动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喊打喊杀希望啸林哥能够控制住形势,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说罢,杜月笙头也不回离开张府,一大群人迅速跟上。

  老态龙钟的黄金荣看到众人陆续离去的背影,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上好的西湖龙井茶,咂了咂嘴,闭目细细回味了一会儿,对身边服侍的人道:“我们也回去吧……张啸林这一劫,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苏州河东岸的公共租界内,早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有拿着砍刀、斧头和棍棒围攻日本侨民的青帮帮众,也随处可见挥舞武士刀和棍棒追逐砍杀青帮帮众及途经的中国人的日本浪人,局势混乱不堪。

  由于是在租界里,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日本海军陆战队没有轻举妄动,而巡捕房的人又全部做了缩头乌龟,所以情况远比张啸林想象的还要糟糕。

  张啸林的车队过了苏州河,沿途收拢青帮人马,制止他们向日本人动手。

  周边的日本人欺软怕硬,见来者势大不可力敌,一哄而散。

  张啸林坐着车一路向东,命令手下将路上遇到的混战双方阻拦下来,放日本人离开,以避免事态进一步激化并扩大。

  待张啸林抵达红缨馆前的十字路口时,尽管局部一些青帮帮众还在烧杀抢劫日本人的店铺,可整个局面已经控制下来,面对红缨馆所在的榆林路及周边里弄随处可见的日本人的尸体,张啸林心中一阵发憷。

  张啸林弓腰钻出车门,冷冷地瞟了远处躲在街道转弯处警惕观望的那些日本人一眼,转过头,对周边的青帮帮众问道:“这里谁是主事人?”

  一名年约三十,顶着个大光头,手持一把尚在滴血的大砍刀的彪形大汉大大咧咧地站出来:“大帅,阿拉系癞头阿炳,帮里觉字辈的后进,跟着大帅干了八年了,目前是利源赌场的台脚领班此次奉命带人在东区和北区寻找形迹可疑的人,谁想遭到日本人的无耻偷袭,糊里糊涂就干起来了嘿嘿,阿拉没给你丢脸,到现在我已经干掉八个日本人了……”

  “你个六二”

  张啸林没心思听下去,破口大骂:“我叫你带人来找人,不是叫你来杀日本人的你知道闯下多大的祸事吗?把他的砍刀拿下来”

  “不就是杀了些日本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也杀了我们不少弟兄,难道我们不还手专门等着他们来杀?”

  癞头阿炳不以为然地摇着头,任由张啸林带来的人把砍刀夺下。

  张啸林接过锋利的大砍刀,瞟了眼上面凝结的鲜血,叹息道:“好威风好杀气,老子出来杀人的时候,你这孙子还不知道在哪里扑街呢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就算老子饶过你,日本人也饶不过你……”

  说到这里,手中的大砍刀突然毫无征兆地挥出,癞头阿炳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大砍刀劈断,头颅“咕噜噜”掉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止下来,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张啸林会对自己弟兄下手

  滚烫的鲜血从阿炳断掉的脖子里激垩射而出,溅得躲避不及的张啸林满头满脸都是。张啸林飞出一脚,将阿炳正在挣扎的尸体踢翻在地,此时断掉头的躯干和四肢还在不停地痉挛。

  张啸林血腥而又残酷的手段,顿时震慑了一众手下,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离如同杀人魔王一般的张啸林远一点儿。

  “哐当”

  张啸林扔下大砍刀,接过身边人递来的毛巾,故作豪气地哈哈大笑,一双豹眼环视周边,一副鹰视狼顾之相。

  此时的张啸林内心非常无奈,虽然这么做会让弟兄们寒心,但面对日本人出现的重大伤亡,他只能寄希望于用这样雷霆的手段表明自己的立场,换取日本人的同情和谅解。

  还在向公共租界东区赶来的杜月笙,在路上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捶胸顿足,大叫“失策”如此赤裸裸地出卖自己的兄弟,换取自身安全,英雄豪杰根本就不屑为之,就算张啸林最后能够得到日本人的宽恕,也必将落得个人心涣散鸡飞蛋打的惨淡局面,这上海滩恐怕再也无法立足了。

  在杜月笙看来,张啸林可以用任何手段谋夺利益,哪怕开设妓院、赌坊、大烟馆等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是投靠日本人只要能找些借口也会有人甘心追随,但是无论如何兄弟义气不能丢,若丢了,在江湖上就将人人唾弃,谁也不会真心真意把你当作带头大哥对待

  张啸林,不知不觉中已经为自己埋下了坑,再无翻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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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 各方反应


  庐山牯岭,美庐。

  这是一座典型的欧洲花园式建筑,是一名叫做巴瑞的英国女士赠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的新婚礼物。别墅为二层楼体,尖顶拱廊,门前有条哗哗作响的东谷河,围墙四周有兀立千年的巨大古松,整栋房子皆由乱石砌成,其不规则的格调,与楼后参差嵯峨的山体岩石融为一体,非常别致。

  蒋介石于昨天夜里抵达庐山,休息一晚即与**代表周恩来进行会谈,听取了**方面关于整军的要求,但没有就此表态。

  晚饭后,蒋介石来到书房,开始处理积压一天的公务,这时神色匆匆的陈布雷送来一份加急电报,蒋介石看完后面无表情,但是颤抖的身体和发白的指关节,非常明确地表明了此时他的心情是何等恶劣。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蒋介石平静地问着。

  侍立一旁帮忙整理文件的王世和心头一震,他知道每一次蒋介石用这种阴森森的语气说话,其实内心深处已经怒不可遏,接下来将会是一场狂风骤雨

  陈布雷耐心解释:“据戴雨农报告,原本只是青帮帮众搜索真凶,谁知道日本人突然跑出来阻拦,双方发生激烈冲突,进而大打出手,愈演愈烈,骚乱逐步席卷了整个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

  “张啸林闻讯赶去阻止,结果却被以冷枪暗杀,这导致其后更大规模的冲突,十多名日本海军陆战队员因此殒命。等到杜月笙赶到时,局面已经不可收拾,杜月笙怕再有日本人伤亡,只好带着张啸林的尸体和青帮帮众彻底放弃租界东区及北区,撤回苏州河西岸去了”

  蒋介石深吸一口气,厉声问道:“我听说,党务调查处也卷进去了?”

  陈布雷点点头:“张啸林同徐家老太太有些渊源,此番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想来是其主动放下身段,上门拜访说动了老人家原本徐可均(徐恩曾字)和戴雨农打算装模作样地排查一番,然后随便找几个替死鬼糊弄日本人,尽快了结此事。结果事情变化太快,此前所有的布置都白废了”

  “这么说来,到底有没有幕后指使者,还是两说?”蒋介石继续板着脸问道。

  “这”

  这下就算是素有“领袖文胆”之称的陈布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蒋介石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猛然睁开,将手中的电报“啪”的一声拍到面前的桌面上,站起来吩咐王世和:“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启程前往上海。”

  听到蒋介石的话,陈布雷一愣,连忙上前拉住蒋介石的手,苦苦劝谏道:“如今上海局势不明,日本海军陆战队已经设卡封锁了公共租界东区、北区与华界相连的街道,战争一触即发……委员长若是亲身前往,恐遭不测啊”

  王世和见状也赶紧上前阻拦,蒋介石推开两人,破口大骂:“娘希匹,我再不去,指不定上海会变成中国的萨拉热窝”

  “校长,戴处长已在门外等候,是否通传见面?”刚刚从德国留学回来的年轻侍从、黄埔六期生唐纵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听到特务处处长戴笠到了,蒋介石心中的怒火总算平静了些,重新坐了回去,招呼道:“让雨农进来。”

  “学生办事不利,请校长责罚。”

  从南京连夜飞到庐山的戴笠,一进门便主动认错。

  蒋介石见戴笠姿态摆得很低,稍微平复了下心境,摆摆手:“雨农,你也不必太自责了,这件事情,就连我也没有想到会演变到这一步……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而是要想想如何才能把这场风波平息下去。”

  戴笠腰部微曲,恭声道:“学生认为,如今国民政府要员尤其是校长不宜出面。”

  蒋介石轻“咦”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看向戴笠:“说说你的看法。”

  戴笠站直身子,一脸严肃地向蒋介石汇报:“就特务处东京派驻情报人员调查,事情发生后,日本政府和军队高层并未对此作出反应,如果日军真的想以此为借口挑起战火的话,肯定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作……”

  “上海方面,日本海军陆战队除了封锁与华界连接的道路外,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甚至其领事馆向我们中央和上海地方政府提出抗议都没有,这充分说明日本方面对此也是准备不足,甚至连意见都未统一。据此可以判断,局势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恶劣。”

  蒋介石对戴笠的能力还是非常信任的,听完分析心中逐渐稳定下来:“雨农,你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学生认为,既然如今日本方面犹豫不定,我们也没有必要先表态,完全可以做好两手准备……其一是以修筑国防工事为借口,在吴福线、锡澄线和乍嘉线一带悄悄集结部队,这样哪怕上海有变,也可以从容应对;”

  “其次,我们尽量依靠杜月笙和黄金荣这两个地头蛇去平息事端,上海毕竟关乎列强利益,日本再蛮横无礼也得考虑英法美等国的看法,这样依靠民间的力量,力争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戴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蒋介石在心中盘桓了一下,发现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当即允诺,将一切交给戴笠办理

  夜幕下的上海滩,不管是租界还是华埠,受到白天青帮帮众与日本人冲突的影响,繁华不再。

  租界里,大马路、四马路和各条里弄一片寂静,就连许多线路的公交车也因为客人缺乏而停开,人们都躲在家里,静观局势变化。

  都城饭店八楼吴铭的客房。

  “大哥,杜月笙派人来下帖,说要见大哥一面。”孙承元推开房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帖。

  吴铭正在书桌前审阅与几家洋行达成的购买500辆自行车及生产线、两套崭新广播发射装置、五万吨钢材等物质的巨额订货合同,闻声抬头看了看大红镏金的名帖,眉头微蹙,心思活泛起来。

  对于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杜月笙,说实话,吴铭心里着实有几分忌惮,毕竟那是第一个将怀疑目光投到自己身上的人,搞不好这次是个鸿门宴。

  “什么时候?”吴铭问道。

  “来人说越快越好”

  吴铭考虑一下,决定还是去见见:“躲避不是我的风格,承元,敢陪着我走一趟吗?”

  “有什么不敢的?”

  孙承元大大咧咧地回答。在吴铭这个艺高人胆大的小老弟眼里,就算是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带着大哥杀出来就是了。

  半个小时后,吴铭与孙承元一起来到杜府,杜月笙亲自出迎,让心怀忐忑的吴铭心中安定不少。

  两人密谈至次日清晨,沐浴着曙光的吴铭从杜月笙府中走出来,此时,从闸北想方设法混进租界的一百多名特务连官兵,以及吴铭的侍卫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吴铭安然无恙,大家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大哥,姓杜的找你做什么?”大步迎上前的吕魁元话虽不多,但焦灼的表情出卖了他的心情。

  “没什么,杜月笙旁敲侧击,怀疑所有事情均与我们有关,但被我严词驳斥,后来我们交换了下对此次事件的看法……总的说来,杜月笙并非恶人,反而有拳拳报国之心,他对于当前局势的发展非常担忧,请求我们在必要时出手帮忙……”

  “好了,与青帮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大家把今日我来杜府的事情忘了吧,回去后好好休息,接下来上海滩就要进入多事之秋了,没精打采的可不行”

  吴铭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无比复杂。

  现在已经是三月下旬,距离卢沟桥事变已经不远,素来有下克上传统的驻华日军正磨刀霍霍,但其内部的矛盾和分歧也是明显的。

  日本陆军的主张是由北而南,认为战火应该率先在平津地区打响,而海军则坚持以上海为攻击目标,速胜中国,目前两种主张中,陆军占据绝对上风,在上海这边根本没有任何战争准备,所以出现当前这种沉默的局面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日本人没有准备好,中国又何尝不是?

  从吴福线、锡澄线和乍嘉线调查结果就可以清楚看出,现在的中国根本没有底气和日本开战,想到苏浙国防工事的糜烂,吴铭心中一痛,被蚁虫掏空了躯于的大树,表面看起来依旧完好,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倒下。

  一行人回到都城饭店已是上午八点,吴铭回到房间便看到正焦灼不安走来走去的叶竹寒。

  吴铭顺手将房门带上,问道:“南山兄,出了什么事?”

  见吴铭安全归来,叶竹寒心中一定,迅速将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经过一夜的秘密串联,天色刚亮上海的日本侨民便陆续集中到虹口公园及周边地区,到目前那里已经汇聚了两三千人,他们请求日本政府同中国政府严正交涉,以便对此次伤害日本军人和侨民的事件做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部分在乡军人和浪人甚至开始组建.勇队,,日本海军上海特别陆战队司令部不顾连夜从南京赶到上海斡旋的日本大使川樾茂的劝告,自行向.勇队,下发枪支弹药,局势一触即发。”

  吴铭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应该只是做做姿态吧?只要日本国内不调动军队增援,仅凭租界这点儿人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叶竹寒苦笑道:“还是有一定的风险,日本在乡军人加海军陆战队,起码可以集结起一万人,而国民政府在上海及周边地区却无法驻军,局势一旦超出控制,闸北和南市就危险了”

  吴铭一听也揪心了,想想情绪又稳定下来:“现在中国政府和军队都没有牵扯进来,仅仅因为和青帮的仇怨便动手,日本人在法理上是站不住脚的”

  见叶竹寒还要分辨,吴铭继续道:“公共租界毕竟是美国人和英国人的地盘,再加上利益攸关的法国人,如果上海真的乱起来,倒霉的会是谁?现在张啸林已经毙命,我们在历次行动中的收获已然不小,现在还是静观其变为宜”

  “那好吧,我回去后继续关注事态发展,日方有什么新动向再来禀报”

  吴铭起身送叶竹寒出门,边走边道:“南山兄,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亏本买卖?放心吧,这一回我们定会满载而归”

  叶竹寒略一沉吟,便想到昨夜吴铭可能和杜月笙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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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4章 顾虑重重(下)


  公共租界,外滩三号的英国总会大楼,一场盛大的舞会正在这里举行。。

  二楼宴会大厅散发出璀璨光芒的巨型吊灯下,站满了手持香槟聚成一圈侃侃而谈的洋人。

  英国驻沪总领事约翰·戴维森,此时正满面红光地同一名面容姣好、身材十分火辣的美国女记者谈笑风生。

  双方交谈的内容,正是目前风雨飘摇的上海局势。

  “戴维斯先生,请问就目前日方的反应,您有什么看法?这件事情会成为导致中日关系恶化并成为最终走向战争的导火索吗?”供职于《纽约时报》的露丝笑颜如花地看向约翰·戴维斯。

  “亲爱的露丝,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首先要声明一点,根据我们对这起事件的调查,很明显是日方挑衅在前,而那些卑微可怜的中国人只是被动反击,所以我已代表大英帝国向日本驻沪总领馆发出严正交涉,他们的行为已经严重扰乱了上海的正常秩序,若日方再做出更加激烈的反应,我们会考虑严惩日方的种种逾越行为。”

  约翰·戴维斯晃了晃手中的香槟,正义凛然地说道,眼睛的余光却长时间停留在女记者那高耸的胸脯上。

  感觉到总领事大人贪婪的目光,叫做露丝的女记者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是不经意地将耳边的鬓发撩到耳后,露出诱人的乳沟。

  约翰·戴维斯顺着露丝的纤手看上去,只见玉人轻露贝齿,微微一笑,好似百花盛开,娇艳妩媚之极。

  约翰·戴维斯顿时感觉呼吸急促,口于舌燥。

  心里暗叫了一声“妖精”,约翰·戴维斯努力把视线从露丝身上挪开,脸上忽然露出惊喜的神色,向露丝告了个歉,径直向一名脸上带着一丝忧色的白人迎去:“嗨,鲍台斯,想不到你也来出席舞会了”

  前额微秃的鲍台斯今年四十三岁,从法属安南到中国已经足足有五年之久,前年接替归国的布里翁瓦尔担任法国驻沪总领事,是一名地道的中国通。

  约翰·戴维斯张开怀抱,和鲍台斯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最近被上海局势搞得有些心绪不宁的鲍台斯不苟言笑,礼节性地问候一声,便同约翰·戴维斯一起,进入宴会厅一侧装修精美的休息室。

  露丝很想跟进去,但是却被门口的侍者拦住了,不得不黯然离开,寻找新的采访目标。

  房间里,鲍台斯在沙发上坐下后,率先开口:“如今公共租界东区和北区的形势极为微妙……虽然那里大多数地区都是越界筑路所得,但这些年来已完全纳入公共租界管辖,并与国民政府达成了某种默契和平衡,使得上海租界成为欧美各国冒险家的乐园,造就了许多暴富神话。”

  “可惜的是,至五年前淞沪战争以来,日本人正试图打破这种默契和平衡,大量日本人从东北方那个狭窄的列岛迁移到上海,在虹口、杨树浦等地定居,渐渐尾大不掉。如果这次再让他们从中国政府手里获得额外的特权,那我们的利益将不可避免受损”

  听鲍台斯阐述完自己的意见,约翰·戴维斯苦笑着说:“的确如此,日本人的野心越来越大,只是目前国际形势紧张,我们的政府面对德国的扩张已经疲于应对,根本无法牵制日本人……不知道鲍台斯先生对此次事件怎么看?”

  鲍台斯叹了口气:“虽然我们缺乏有效制裁日本政府和军队的手段,但我们的忍让终归是有限度的……来这儿之前,我已经同美国领事克拉伦斯·高斯先生达成共识,日本方面如果不出动军队,我们就不加于涉,若日本动用海军陆战队,我们将不得不以维护和平的名义,动用法国和美国驻租界的陆战队,坚决把日本人的野心压下去。”

  约翰·戴维斯皱起眉头,对这个结果显然有些不太满意。

  作为日不落帝国驻上海的总领事,约翰·戴维斯比法国领事鲍台斯和美国领事克拉伦斯·高斯更加激进。

  一二八事变以后,国民政府和日本政府签订合约,上海成为非军事区,中**队不能进驻淞沪地区。

  在这种情况下,日本人越发飞扬跋扈,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日本海军陆战队取代巡捕在街上巡逻,连公共租界工部局都不得不加入两名日本董事。据悉,日本人正在谋求工部局将虹口划为一个新警区,由日籍区长全权管理。

  如果这次不好好敲打一下日本人,今后公共租界的东区和北区很可能变成日本人的私家花园。

  就在英法两国领事闭门协商以纟统一对外口径的时候,侍者轻轻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禀告:“戴维斯先生,杜先生和黄先生请求会晤。”

  约翰·戴维斯眉头一皱,向身边的鲍台斯介绍:“这两位是青帮目前的主事人,之前在东区榆林路口死去的,便是青帮另外一名头目张啸林。”

  黄金荣正是担任法租界巡捕房华探督察长起家的,鲍台斯作为法国驻沪总领事,自然对此知之甚详细:

  “一个黄赌毒什么都沾染的黑帮头子,死了就死了吧,地下世界向来不缺乏野心家,我们到时候再扶持一个就行了……其实整件事很简单,就是这个黑帮头子的儿子与日本人为了个歌女争风吃醋,随后双方矛盾升级,大打出手,进而带来天大的麻烦……”

  “但是,无论怎么样,这样的仇恨也提高不到国家的层面上来如果能够由他们私下解决最好不过了。”

  约翰·戴维斯微微颔首,道:“请两位先生进来的吧。”

  过了约五六分钟,杜月笙和黄金荣含笑走进休息室,约翰·戴维斯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反而是一旁的鲍台斯微笑着向黄金荣和杜月笙点头示好。

  “黄先生,杜先生,二位应该是为日本人而来吧?”翻译快速将鲍台斯的意思转达给黄金荣和杜月笙。

  “是的,尊敬的领事先生,如今由日本在乡军人、浪人和武士组成的义勇队,正在租界与华界接壤的边缘地区集结,随时都有可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我们这次来是想询问一下当局的意思,难道放任日本人滥用武力吗?”杜月笙一来就毫不客气地质问。

  鲍台斯微笑以对,没有对此做出答复。

  待杜月笙和黄金荣全部坐定,约翰·戴维斯傲慢地开口:“我们为什么要出面,请问日本驻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出动了吗?”

  杜月笙皱了皱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现在虹口一带聚集的日本人都是平民,和军队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看出杜月笙的犹豫,约翰·戴维斯接着说道:“放心吧,日军若是有大规模的调动,我们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必定会出面制止。况且,他们现在毕竟还没有实质性的举动,不是吗?”

  “请问领事先生,你们难道不知道在虹口周边地区集结的日本人的情况吗?他们可是成群结队全副武装,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租界的秩序和安全根据租界的相关法令,非法持有武器可是大罪,巡捕房完全有理由出面把他们抓起来,这样一来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今年已经七十岁的黄金荣对约翰·戴维斯的答复显然有些不满。

  “黄先生,你也曾经做过巡捕,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的危险性?这些日本人全都是亡命之徒,其中有不少是出自日本黑龙会、山口组的帮派分子,同时他们还得到了日本海军陆战队提供的武器,从名义上来说,属于非法武装上海滩地下势力的争夺,难道不该由你们的帮派来对付吗?”

  约翰·戴维斯连续几个问题,问得黄金荣哑口无言。

  一旁的鲍台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显然是对英国领事态度的转变而高兴。

  现在欧洲局势复杂,去年三月,德国政府悍然宣布废除洛迦诺公约,不顾凡尔赛和约的规定竟派出三万德军开进莱茵非军事区,并沿德国西部边界建立起防御工事。到了十一月,德、日两国缔结**产国际协定,欧洲上空开始笼罩战争的阴云。

  在这种情况下,英、法两国必须更多地考虑如何维持列强之间的平衡,极力避免打破当前微妙的局面,对于上海的英、法两国领事而言,目前最佳的选择无疑是将事态控制在民间争端上,这样才你好我好大家好,希望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杜月笙点了点头:“两位领事先生,我现在只想问一句,如果日军出动了,驻扎在租界的英法美等**队会不会出面?”

  “当然”

  约翰·戴维斯自信地说道:“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国家敢于挑战日不落帝国的荣光”

  “好”

  杜月笙满意地站起来:“只要能够保证日军不出动,那么这些日本暴民就交给我们青帮来处理只要把日本人打怕了,他们就会乖乖坐下来谈,我就不信,我二哥连命都送掉了,他们还能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好”

  鲍台斯击掌而叹:“亲爱的杜,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我相信你的国人也在期待你力挽狂澜,相信经过这件事后,你将成为上海地下世界当之无愧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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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5章 不屈的热血(上)


  清末中日建交后,日本人陆续进入上海。

  早期来沪的日本人大多聚集在虹口吴淞路、武昌路一带,经营照相馆等小本生意,或经营妓丨院谋生。上次欧战时,公共租界内的日侨已达到七千余人,人数高居旅沪各国侨民之首。

  欧战结束,日本纺织业大规模投资上海,民国十二年上海至长崎定期航线开设,公共租界内的日本侨民继续增加。一·二八事变后,驻沪日军实际控制了公共租界北区、东区及毗连的界外地区,至前年日侨已突破三万人,该区域居住的日本侨民已超过外国居留上海侨民的半数,他们仍然主要聚居在虹口、吴淞路一带,以及北区越界筑路的北四川路、狄思威路等处。

  清晨时分,聚集在虹口公园及铁路线附近等待了一天一夜的日本人,没有得到领事馆和军方的答复,一部分人又累又饿,终于坚持不下去自行散去了,另一部分人则被饥饿和怒火冲昏了头脑,他们决定自己于。

  “砰——”

  晨曦中,清脆的枪声响了起来,从外滩英国总会大楼刚刚赶回闸北宝山路严阵以待的杜月笙,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后镇定下来,大声喝道:“小鬼子来了各就各位”

  随着杜月笙的话音落下,青帮人员迅速行动起来,赶赴铁路线附近阻止日本人的推进。过了不到半小时,南面和东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距离越来越近,很明显,日本“义勇队”的推进速度要比杜月笙预料的要快上许多。

  宝山路与宝昌路交汇处的一座二层骑楼建筑顶部,吴铭带着吕魁元和孙承元,与前来禀报的情报科长叶竹寒,站在顶楼用来晾晒衣服、被子的晒场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正在发生的战斗。

  一楼中餐馆里的人员早已撤离,吴铭的卫队在附近小心戒备,不时从门前路过南下参战的青帮成员虽然对此有些惊讶,但没有谁节外生枝上前盘问。

  望远镜里,日本人沿着北河南路、东虬江路、广东街和东宝兴路,三五成群地越过铁路,快速通过铁道北面的空旷地带,期间几个日本人被前面建筑群射出的子弹击倒在地,但更多的人却如同灵猫一般冲进一条条弄堂,与据守那里的青帮帮众交上火。

  看了约十多分钟,吕魁元皱起了眉头:“日本人枪法准,战术素养高,打起仗来颇有章法……他们以三到五人的战斗队形交替掩护向华界步步推进,杜月笙的手下抵挡不住啊”

  “这是明摆着的嘛日本人临时拼凑起来的这个.勇队,,由在乡军人、浪人、武士和预备役人员组成,大多在日本国内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这种级别的战斗根本难不倒他们而杜月笙的手下则不同,他们擅长单打独斗或者是街头斗殴,但要应对这种血与火的战场短兵相接的强硬较量,他们还不够看,现在唯一的疑问便是他们究竟能坚持多长时间。”吴铭观察过后,一脸凝重地说道。

  吕魁元主动请缨:“大哥,仅凭杜月笙手下的那些散兵游勇肯定挡不住疯狂的日本人,不如我们出击吧。”

  吴铭瞪了吕魁元一眼,呵斥道:“给我老老实实待着,以后有的是你仗打……你好好观察下日本人采用的战术,想想应该怎么应对,要是连消灭这样的对手都产生大量伤亡,我看你这个警卫营长还有什么脸于下去”

  “放心吧,保证不给大哥丢脸”

  吕魁元拍着胸膛,一脸的自信:“要是出了岔子,不用您赶人,我自个儿回畲寨去,老老实实娶老婆生孩子,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不过,我还是想问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出击啊?在这儿眼巴巴看着那么多中国人白白送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吴铭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有些无奈地说:“这并不取决于我,而是要看杜月笙和黄金荣,看看他们能否放下姿态,主动请求我们帮忙,到了那时候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参战再者说了,现在日本人攻势并不凌厉,杜月笙应该还能坚持”

  远处,激烈的巷战正在进行,“噼噼啪啪”的枪声响个不停,就连距离战场足足有两公里远的吴铭所在的这个观察点,头顶也不时掠过流弹。

  不过吴铭在仔细观察后发现,对决的双方,无论是日本人还是杜月笙手下,对于巷战都不甚了解,日本人只知道尽快推进,经常因孤军深入落入杜月笙手下精心布置的包围圈,然后被围殴干掉。

  杜月笙的手下也技止于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进行梯次防御,让持有步枪的青帮子弟抢占有利地形和制高点,形成远程打击火力,再让持有步枪的武装人员跟随刀斧手协同进行作战,反而让持枪人员和拿着大刀斧头的人员混杂在一起,遇敌时一拥而上,遇到三五个日本人还好,一旦遭遇成群结队的小鬼子,往往在近身拼刺中被日本人轻松地消灭掉。

  看到眼前这一幕,吴铭忽然想起部队训练中出现的缺漏,当即下定决心,回去后立即扩大开化大营规模,局部模拟城市地形建设专门的训练场所,抽调部队展开巷战训练,这样才不至在遇到类似情况时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斯大林格勒战役,作为两世人的吴铭自然是如雷贯耳,其惨烈程度堪称巷战历史之最。前世吴铭曾经长期混迹网上某知名军事论坛,对于斯大林格勒战役得失知之甚详,不需要费多大气力就可以总结出城市战的要点。

  距离日本侵华战争开始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正如吴铭在新二师工作会议上讲的那样,上海作为赋税重地,中央政府是绝对不会放弃的,新二师极有可能会在上海和日军展开激烈的巷战,闸北和公共租界东区、北区将会是主战场,未雨绸缪,总是好事。

  “啊——”

  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又是一名青帮成员在五个鬼子交叉掩护层层推进的打击火力下毙命,而一击得手后,五个鬼子依靠墙角依次推进,在临近街口前各自找到藏身的掩体,准备下一次冲击。

  街头好勇斗狠甚至群殴是这群市井好汉的拿手好戏,但钢铁与烈焰交织的热兵器战争却是他们的短板,就算是偶尔接触枪械用于抢劫杀人,也没有像士兵那样接受过专业而又系统的训练,射击的命中率可以说是低得可怜。

  这时,有十多名青帮子弟从街头街尾靠近了五个鬼子,鬼子听到脚步声立即转过身,一排枪响,两名青帮子弟捂住胸口倒下,还未等到五个鬼子再打第二枪,剩余的青帮子弟已经扑上来,两个到三个人对付一名鬼子,和他们在弄堂里扭打起来。

  五个鬼子尽管身材矮小,可是他们力气不小,搏斗的功夫也算不错,一个人对付两个到三个青帮子弟,丝毫不显得落下风。就在这时,街头再次出现三个鬼子,他们根本不顾自己同胞的安全,举枪就射,顿时三个青帮子弟倒在血泊中。

  其余的青帮子弟见状心头一乱,又有三人被刺刀刺中,其余的五个青帮子弟吓得转身就跑,结果被子弹一一射杀倒在地上。

  这场混战只是整个拉锯战的一个缩影,经过半天的反复纠缠,东面日本人顺利侵入了宝源路、宝通路等几个街区,南面则拿下了中虬江路南部的几条里弄,并且牢牢控制住其中几个关键街口,杜月笙手下的青帮帮众,不得不向后撤退。

  与日本人接战后,把指挥部后撤至宝山路与宝通路交汇的丁字路口东侧民居的杜月笙,看着桌上摆着的熟悉的闸北地图上,靠近铁路线的各个要点逐渐贴上日本的膏药旗,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本也没指望能够击退日本人,但怎么也没有料到居然会败退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脸上布满了白霜,杜月笙对身旁的万墨林厉声喝道:“我们的人数至少是日本人的五倍以上,而且以逸待劳,就算再窝囊,也不能连一天时间都坚持不住吧?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东亚病夫吗

  万墨林素有“杜门第一红人”之称,是杜月笙的姑表弟和首席大弟子,为杜月笙管帐和处理一般事务,他记忆力极佳,为杜月笙熟记了一百九十组电话号码,同时清楚上海市区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家杜门产业的情况,深得杜月笙信赖。

  “娘希匹,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

  今年快四十岁的万墨林,脸色也极为难看,回答一声转身就走。经过大半天的厮杀,日本人已经快要将宝山路和中虬江路以南街区完全控制,战局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

  万墨林赶到前线,身先士卒,在宝通路与宝源路交界的地方带着人顽强抵抗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还是以左胳膊挂彩的代价败退下来,他捂着渗血的肩膀,无奈地向杜月笙汇报:

  “弟兄们已经尽力了每一次都死战到底,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现在已经有三百多名弟兄死伤……那些小鬼子枪法太刁太准,而且非常狡猾,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我们弟兄根本靠不拢。”

  到了这一步,杜月笙终于弄清楚双方实力上的真实差距,看来步步失利并非是手下弟兄贪生怕死,这下真的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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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6章 意外之财(下)


  杜月笙抬腕看了看时间,一时间心急如焚,心说这回不大出血不行了,当下决定打开窗户说亮话,冷冷问道:

  “吴老弟,你我都是明白人,你开个价吧”

  “瞧杜先生这话说的,吴某岂是贪得无厌之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区区钱财而置上海百万同胞安危而不顾呢?实在是军人不能于涉上海地方事务,尤其是这一回还牵涉到日本人啊”吴铭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一百五十万大洋如何?还望吴老弟看在受苦受难的同胞的份儿上,协助我们击退日本人的挑衅”黄金荣和颜悦色地说道。

  吴铭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暗暗琢磨是不是该就此打住了就在他心中无比纠结的时候,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黄金荣从下人手里接过话筒,听了一会儿脸色大变,全身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这时,打着绷带的万墨林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杜月笙耳边一阵低语,杜月笙越听心情越沉重,知道这回不请强援撑不下去了——集结在虹口地区的日本“义勇队”,准备出动上千人冲击闸北的消息,成为了压垮黄金荣和杜月笙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百五十万大洋此役所需武器弹药消耗,一律由我等承担,事后我们一口咬定是我们青帮所为,与吴老弟及贵部全无关系若吴老弟再不同意,老夫只有把这身老骨头豁出去和小鬼子们拼了。”

  黄金荣咬了咬牙,开出一个让吴铭无法拒绝的天价。

  “爽快”

  吴铭霍然站起,义正词严地说:“区区倭奴,吴某还未放在心上请黄老和杜先生尽管放心,侵入闸北的小鬼子,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说罢,吴铭头也不回地走出黄府正堂大门。

  见条件谈妥,黄金荣松了一口气。二百五十万大洋的价码虽然高了些,但只要能够让日本人老实一段时间,没几年便能够捞回本。不过此次事件后如何面对日本人,却颇费思量。

  杜月笙对于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还是感到一阵肉疼。他摇了摇头,捂着右臂站起来,对黄金荣道:

  “大哥,我亲自去闸北督阵……老子倒要看看,这个视财如命的吴铭,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说罢,杜月笙带领手下一于人离开了黄府。

  黄金荣摸了摸剃得于于净净的下巴,想了想叫过程子卿,让他跟着杜月笙去看看,随时把最新情况反馈回来。

  闸北南部,淞沪铁路以北以西区域。

  随着吴铭出击的命令下达,早已着青帮成员打扮的吕魁元,带领特务连官兵快速南下,从青帮帮众手里接过了宝兴路、宝源路、宝通路及中虬江路等几条街道的防务,迅速占据制高点,同时在各个街口布置下交叉火力,只等小日本上门送死。

  昨天回去之后,吴铭临时抱起了佛脚,拿出了一系列关于巷战需要注意的战术要领下发给了战意高涨的特务连官兵,其中最为精髓的便是抢占制高点、隐蔽作战、注意街道移动和拐角的观察及射击等要点。

  巷战中抢占制高点很好理解,居高临下先天便占有优势,谁拥有它就可组织交叉火力,控制一大片街区。至于隐蔽作战,特务连官兵也能接受,战争的目的本来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无论是攻还是守,都必须隐蔽安全地调动部队,组织优势兵力尽快消灭对手,然后再次捕捉战机。

  需要特务连官兵特别注意的是街道移动和拐角的观察及射击要领。

  在复杂多变的街巷环境中,在如同蜘蛛网一般的里弄快速移动到目的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复杂的街道环境,幽灵般的敌人,突如其来的冷枪,都将严重制约着官兵的行进速度。在这里,街巷的移动战术比起特务连以前经过严格训练的原野或者丛林中的移动有较大改变。

  如果是狭长的巷子中,比较安全的行进方法是所有官兵背靠墙面作横向移动,这样整个队伍能在第一时间压制住对面窗户中的敌人的火力,而自己又处于上方窗户敌人的射击盲角之中。

  但在宽阔的大马路上,这种战术就与自杀无异了。

  在宽阔的马路上,敌人的火力点要比里弄多得多,所以,在大马路上移动,应采取交替掩护移动,那就是将人分为两组,一组先向前移动,由另一组负责掩护。一组到达一处掩体后,立即进行警戒,掩护另一组移动。这时,先到达的一组的官兵应专心警戒,绝对不能回头观察队友是否就位。

  另一组就位后,应轻拍前一组队员的肩膀,表示“我已就位,你可以移动”,以此反复向前。同样,在撤退时,也应该逐个撤退,绝对不能一哄而散,将整个队伍的背后暴露给敌人火力。

  至于侦查,吴铭强调那种在街角转弯处背贴墙站立式探头侦查的动作,属于大忌,极有可能会被对方发现一枪爆头,正确的方式是行进到拐角后,官兵背对墙壁单膝下跪,重心调整到拐角的相反方向,如果是从拐角右侧位置探头,还要用左手抓住武器,避免让暴露出拐角的枪械提前暴露自己的位置。

  探头动作不能有所顾忌,因为只要对面街道有敌人警戒,一旦探头就肯定会被发现,这种情况下,缩小探头的时间和幅度不可能减小自己被敌发现的几率,所以要看就必须彻底观察清楚,尤其要看清楚自己墙角平行位置的死角,观察后要在第一时间报告敌情,或用手势来指挥队友下一步行动。

  如果觉得这样的战术要领有难度,吴铭还提出了最简单的解决方案,那就是于脆卧姿探头观察,执行时蜷缩躯于前进到和墙角平行的位置后,将躯于调整到正常姿势,就可以观察到街道内的战况,并且这个位置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直接瞄准的,即便有敌人火力直射,也可以在瞬间回到墙角后掩护自己。

  对于作战经验异常丰富的特务连来说,就算是吴铭临时抱佛脚制订下来的这些作战要求,他们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融会贯通,这便是老兵们的经验在起作用。

  特务连到来之后,日本人对华界的攻击刚刚开始。

  昨天鏖战下来,虽然日本方面也损失了近两百人,但是对于华界方面完全由青帮成员组成的战斗队伍,日本人打从心眼儿里看不上。

  这不,十多名全副武装的日本人在宝通路东部一条弄堂口出现,他们准备一鼓作气冲出去,占领与宝源路交汇的街口,在那个关键部位下防御阵地,为后续作战创造有利条件。昨天的试探让这些日本人多多少少放松了警惕,根本没有任何侦查便冲出弄堂口,随后,他们便看到了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幕。

  三支汤姆逊19P型冲锋枪,在距离弄堂口不到三十米处由米袋堆砌成的掩体后面几乎同时喷出火舌,几个高举武士刀的日本人直到临死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昨天羸弱的对手,突然有了这么精良的装备和迅猛的反应速度?

  其余的日本人机敏地撤回到弄堂里,正当他们聚集一起商议如何才能突破前面的街垒时,两边的石库门建筑的窗户和楼顶,突然露出几个火力点,向下面弄堂里措手不及的日本人进行射击,很快十多个日本人就倒在血泊中。

  另一条相对较宽的里弄,四五十个日本“义勇队员”聚集在一起,嚎叫着向前面的街口冲去。

  特务连一排的狙击手郑伟少尉,从窗口伸出Nl915狙击步枪,对准楼下一名冲过去的挥舞着长刀的鬼子头目,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枪托在郑伟肩膀上微微一震,枪声淹没在街口方向传来的激烈枪声中,张牙舞爪挥舞长刀的鬼子头目笔直高举着的刀忽然无力地松开落下,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地不起。

  郑伟少尉旁边的两名射手几乎同时扣动扳机,不远处两名正在掩体后方向前面街垒方向射击的两名日本“义勇队员”后背上喷起一道血雾,头一歪一头趴到了掩体上。

  鬼子“义勇队员”还不知道子弹是从背后射来,一个家伙只来得及喊了声“小心支那人的神枪手”又是一声枪响,郑伟少尉射出的子弹在这个鬼子头上拉出一条修长的血线,这个倒霉的家伙也和那个举刀的鬼子一样,笔直地仆倒在地。

  这个时候,两侧楼房同时怒吼起来,排着散兵阵、以#作为掩护向前面巷口冲杀的鬼子,只防备前头射来的子弹,哪里料得到有人在自己背后开枪射击?在敌群后面开火的冲锋枪就好像打靶一样,把背对着自己的鬼子“义勇队员”当场撂倒二十多个。

  另一名鬼子头目感觉到后面有动静,他试图扭头去看,脑袋刚刚转到一半,一颗子弹从他太阳穴扎入,从另外一侧太阳穴射出,自然不用说,这个鬼子头目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后面有人”

  剩下的鬼子终于发现了来自背后的袭击,慌忙后退。就在此时,前面街垒里冲出四五名特种队员,他们手持冲锋枪和驳壳枪,近距离上对鬼子“义勇队”就是一通扫射,当即就把撤退的鬼子打死打伤一大片。

  类似的情况在各条马路及弄堂口不断上演,日本人仿佛就像是陷入泥潭一般,稍微不注意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射来的子弹狙杀,特务连官兵因地制宜,在所有街口、巷口全都布置了狙击火力,虽然人数不多,但很有效,日本人犹如飞蛾扑火,自动送死,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伤亡惨重,失去了进攻的能力。

  而在这短兵交接的过程中,以逸待劳的吴铭手下特务连官兵几乎是无一伤亡,完全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吴铭依然好整以暇地坐镇宝山路与宝昌路交汇处的那个石库门大院,在远近密集的枪声中,通讯兵不时把最新的战况汇总过来,听到日本人数次强攻均无功而返,吴铭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仅凭一些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只有匹夫之勇的日本“义勇队员”,想要攻破特务连具有针对性的防御网,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杜月笙一直站在吴铭的身旁,看着地图上不断标注的日本人受挫的街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根据从虹口那边发来的消息,此番在日本海军陆战队武装下的日本“义勇队”,起码集结起超过一千人的武装,准备一鼓作气攻进闸北,烧杀抢掠后退回占据火车站及铁路线附近,然后等待中方赔礼道歉,在外交谈判中正式吞并火车站及铁路线附近的十多条街区。

  正因为如此,杜月笙才不得不满足吴铭的狮子大开口,心底里不无恶意地揣测吴铭那一百五十名官兵,与日本人两败俱伤之下到最后不知道会剩下几个

  但是,谁也没想到,原本无比悍勇的日本人,突然变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虽然拥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是却根本冲不破这百多人构筑的天罗地网,短时间内已经有三四百日本人暴尸街头。

  与此同时,日方“义勇队”总头目也发现情况不妙,疯狂下令撤退,不需要多讲他们就明白,眼前守护闸北华界的,已不是昨天那群帮派分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了对手。

  难道是中**队出动了?所有日本人心里均浮现不详的预感

  只是日本人已经被吴铭手下的特务连给盯上了,哪里有那么容易让他们逃脱?

  见日本人开始逐渐向后退去,吴铭对着副官孙承元道:“下令追击,这群小鬼子敢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做好了去见他们天照大神的心理准备,这一回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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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7章 势如破竹


  “砰——”

  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一颗激射而至的子弹,从一个弄堂拐角处伸出头查看情况的日本鬼子的右眼穿了进去,从后脑拉出一条血线飞出。

  旁边两个鬼子“义勇队员”受不了这恐怖的气氛,转身就跑,结果又是两颗子弹飞来,其中一颗从鬼子脖子后开了个洞,直接从天灵盖射出,一片夹杂着白色液体的血舞喷薄而出。另一颗子弹则是从斜上方的石库门楼顶射来,直接洞穿了最后一名鬼子的太阳穴,那个鬼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向前栽倒在地

  几名特种官兵交替掩护,快速通过弄堂,在巷口处停下脚步,日本人躲在巷口两侧,子弹打得两边墙壁叮当作响。

  带队的雷飚抬起手,让弟兄们稍候,然后从警卫员手里拿过挺捷克式机枪,匍匐到了地上,顺着墙角前移到巷口处,然后突然一个翻滚,身体向小巷外滚了出去,手里的机枪对准巷口一侧猛烈开火。

  躲在一个由米袋堆砌而成的掩体后面的两个日本鬼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巷口,结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雷飚精确的短点射命中,横死街头。

  另一侧的三个鬼子拼命地向雷飚射击,几名特务连战士趁机冲了出去,手里的步枪迅速开火,一个趴在地上射击的鬼子的头顶被凿开一个血洞,另一个站立射击的鬼子正中面门,子弹从鼻梁处射进去,从后脑勺传出来。还有一个鬼子则是胸口中弹,嚎叫几下又引来几粒子弹,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一下子,这个方向阻碍特务连官兵前进的阻碍就被扫清了。

  其他方向,特务连所到之处也是势如破竹,接连击穿日本人匆匆构筑的防线。日本人组织的“义勇队”到底仅仅只是民间军事组织,哪怕是那些在乡军人,但离开军队已久,哪里见识过如此高明的配合?侵入华界的日本鬼子不得不狼狈后撤,一再地组织防线,但很快就再次被击破。

  疯狂追击的特务连官兵,几乎是在无损的状态下,将日本人赶出铁路以北、以西地区,直接将其逼回了铁路线附近,再退过去便是日本人聚居的虹口了

  这个时候,日本人终于反应过来,充分利用日本海军陆战队在铁路以南、以东地区构筑的街垒,然后在铁路附近与追击而至的特务连官兵进行激战。

  日本在乡军人中的神枪手不少,再加上日本海军陆战队把纵深防御阵地有意让给了“义勇队”,日本人依托背后的防御工事,负隅顽抗,由于铁路线前方有一大段开阔地,给追击而至的特务连官兵带来一定的伤亡。

  “不行,缺乏重火力,这样冲过去与送死无疑”

  吕魁元亲眼看到两名冲锋中的官兵中弹倒地,两眼赤红,转头吩咐:“雷飚,把所有狙击手组织起来,对小日本进行远程打击,老子就不信,缺少迫击炮和重机枪,这个仗就没法打了”

  “是”

  雷飚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一个鬼子“义勇队员”端着刺刀上有膏药旗的三八式步枪,正在转头四处寻找射击目标,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枪响,孙承元射出的一刻子弹一头扎进这个头上扎着大和魂白头巾的小鬼子的头部。

  高速旋转的子弹在这个小鬼子头部钻开一个破洞,直接扎入头颅中,子弹强大的的动能带着颅骨碎片飞了出去。

  这个鬼子的神枪手一头栽倒在地,白花花的脑浆和污血喷洒在地面,看起来好像是添加了红辣子的豆腐脑一样。

  孙承元满意一笑,调转枪口,对准一个拿出武士刀、正在大声嚎叫的小鬼子,也不管是不是指挥官,准心把那个小鬼子的头部牢牢地套住

  “算你倒霉吧”

  孙承元心中默念着,手指轻轻扣动扳机,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炽热的子弹在对方的眼鼻部位钻出一个小小的破洞,随即钻入颅腔内,再从后方爆裂而出,整个脑袋瞬间破开一个大洞,白花花的脑浆和飞溅的血雾,喷在边上一个小鬼子脸上。

  “呀呀呀——”

  这个受到惊吓的小鬼子明显没有经受过实战,近距离目睹袍泽惨状之下,肝胆欲裂,丢下手里的三八枪,撒腿就向铁道后方跑去。

  这个运气奇佳、连续躲过多颗子弹的小鬼子逃兵刚刚穿过铁路,退入后方的掩体,还未喘过气来,一个头顶扎着大和魂白布条的鬼子挥舞手里的长刀,手起刀落,一下子就把这个怯弱的家伙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巴嘎这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大日本帝国的臣民”

  挥舞长刀的鬼子大吼一声:“我们虽然是义勇队,但却是帝国的预备役部队,不能输得这么难看,谁若撤下来,格杀勿论”

  “嗨——”

  前面日本人的回答声疏疏落落,在这连续的对射中,已经有四五十个鬼子死于远处的子弹狙杀,剩下的全部龟缩在临时战壕里,一动也不敢动。

  双方就此僵持起来。

  临近中午太阳升高,期间有鬼子试图伸脖子扭腰,但无一例外都被击毙,其余人只好龟缩着一动也不敢动,又累又饿又渴,后方街垒里的日本人几次组织人员向前方送水送吃的,但留在铁道线另一侧好说,一旦越境,无一例外都被爆头。

  距离铁路约两百米外的一栋二层小洋楼的顶部,日本海军第三舰队司令官长谷川清中将和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川内传七少将看到这一幕,都吸了一口凉气

  “支那人中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神枪手?”大川内传七越看越心惊,眉头紧锁。

  “肯定不是青帮那群乌合之众”长谷川清自言自语,随即问道:“支那军队驻扎上海的有哪几支部队?”

  “包括新市、南市和闸北,支那方面在上海只部署有上海警察总队和淞沪警备司令部所属的保安总团约两个团的兵力,只装备有轻武器,总兵力不足三千。这些部队无一例外全部被我们渗透,从内线反馈的情况看,未发现任何调动迹象。为了避免和我们接触,驻八字桥、粤东中学的两个大队反而在开战前主动撤出闸北,一口气退到了沪西的虹桥机场。”

  大川内传七介绍完,一头雾水:“支那驻扎江浙地区的军队中,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驻扎在江苏的江阴、无锡和苏州等地,第五十六师驻防浙江嘉兴和湖州……虽然说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是国民党中央军嫡系部队,但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多枪法打得奇准的士兵啊”

  “事前各情报机关一点儿风声也没有吗?”长谷川清问道。

  “没有”

  大川内传七肯定地说道:“如果早知道换了对手,今天损失就不会这么大了司令官阁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长谷川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现在看来,支那人对战争并不是全无准备,两天时间内我们差不多动员了两千名.勇队员,,可结果如何呢?昨天面对青帮的乌合之众都没有取得胜利,今天更是败得莫名其妙”

  “国内政局不稳,议会方面对支那局势忧心忡忡,林铣首相已经来电申饬,要求我们切实约束好帝国侨民,不要给外交部门添乱大川内君,我看见好就收吧,反正罪魁祸首张啸林已经毙命,而且经过此次事件,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把青帮在租界东区和北区的产业占下来,这笔收入足以弥补人员伤亡损失了”

  大川内传七犹豫一下,终于重重点头:“好吧,我这就知会石射君,让他和支那上海市长俞鸿钧见面,争取让滞留华界的帝国勇士一个不落地回来”

  两个小时后,就在滞留铁路以西、以北地区的鬼子“义勇队员”在烈日暴晒下头晕眼花,体能消耗严重无以为继的时候,上海警察总队和淞沪警备司令部大约一个团的官兵,忽然顺着铁路,自西向东开了过来。

  吴铭在望远镜里看到上海政府和军队出面于涉,便知道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立即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很快一百多名官兵便消失在闸北市区的里弄。

  第二天,中日两国政府还在就如何善后展开磋商,新闻媒体已经将闸北一役以青帮最后获胜的消息传播得路人皆知,整个华夏大地为之震动。

  在没有列强出手帮忙的情况下,中国方面仅仅凭借民间的力量,便击退了日本人也蛮无礼的越境挑衅行为,这对于英法美等国来说可能微不足道,但是对于长期遭受列强欺压的中国人看来,这却是民族走向自尊自强的开始

  这一切荣耀全都落到了杜月笙的头上

  杜月笙用他的英勇顽强和不屈不挠的抗争精神,赢得了整个上海乃至全国民众的认同,只是英法美等国却十分怀疑,仅凭青帮乌合之众,真的能够对抗得了日本半军事化组织“义勇队”吗?

  而且从战后的情况看,两天作战下来,青帮方面共损失了八百二十三人,其中七百九十一人战死,而日方损失也多达七百七十八人,其中六百三十人是被当场击毙的,从战损比看,双方几乎快接近一比一了。

  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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