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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地师【作者:齐橙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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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1 火炮攻城



  “炮火准备!”

  在宁夏城的南城外,20门苏氏火炮排列成四排,炮口对准了同一个目标。{bIXiAGe}炮队的指挥官由熊民仰担任,技术负责人则是徐光启和郝青二人。

  这一次,勘舆营的炮队直接推到了距离目标只有300步远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宁夏叛军的弓箭无法对炮队形成威胁,而炮队则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射击精度,同时也可以获得最高的命中速度。

  在炮队后面,是整装待发的辽东军突击部队,领军的是游击将军祖承训,这是李如松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2000名精选出来的辽东军官兵各自手里握着钢刀,随时准备冲进宁夏城,与叛军进行血战。

  在辽东军的身后,邓奎和张云龙带着1000名勘舆营的火枪手也在待命,城中巷战,勘舆营的远射程火枪远比明军中标配的火铳或者弓箭更有威力。苏昊好人做到底,索性把自己军中的火枪队也派出来了。当然,李如松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之人,他事先已经当着邓奎、张云龙等人的面,向苏昊拍了胸脯,若能尽诛哱拜、刘东旸等叛逆,少不了邓、张等人的功劳。

  在宁夏城头,叛军的官兵也在紧张地观察着明军的动静。明军摆出这样一个姿态,很明显就是要发起新的一轮攻势了。以往明军攻城,都是全面铺开,同时在数十个登城点展开进攻,以期让叛军应接不暇。这一回。明军却把兵力收缩到了一个点上,莫非他们有把握在一个点上撕开宁夏城的防御?

  “谋主,你看明军这是什么意思?”站在城头的刘东旸对哱拜问道。

  哱拜举着望远镜看着明军的阵地,脸色微变。道:“听哱云说,明军里装备了一种新式火炮,能够打开花弹,射程甚远,威力极大。城下现在摆出来的,当就是这种火炮了。”

  刘东旸道:“莫非明军是想用火炮杀伤我守兵,然后再强攻?”

  哱拜道:“看这意思是这样,可是他们也没必要把炮都堆在一起吧,这么窄的一个正面,他们的兵马能摆得开吗?”

  “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得防备。谋主。你看……”刘东旸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哱拜倒是听得懂刘东旸的暗示。【bixIAGe】不外乎就是要他把最精锐的苍头军调到这个地段来防守而已。苍头军是哱拜养的私兵,刘东旸名义上是宁夏总兵,却也调不动这支部队。只能听哱拜的意思。

  “来人,让土文秀把苍头军带过来待命。”哱拜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2000名苍头军士兵被调来了,哱拜让他们躲在城墙后面,等待明军冲锋的时候再上城头应战。有关明军火炮的厉害,哱拜已经听哱云说过了,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精锐暴露在明军的炮火之下。

  城外,预定的攻击时间已经到了。叶梦熊顶盔贯甲,亲自来到前沿观战。李如松和苏昊向叶梦熊请示过后,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开炮!”

  熊民仰大手一挥,炮手们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火种点燃了火炮的捻子。

  “轰!轰!轰轰!”

  炮声齐鸣。一排炮弹向着宁夏城墙飞去。炮弹撞击在城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座城墙都开始微微地震动起来。

  “哈哈,这明军的炮手也真是太废物了,这么近的距离都打低了!”早已躲到一旁去的刘东旸忍不住讥笑起来。在他看来,火炮助攻的目的在于杀伤城头的守敌,为进攻部队清理前沿。可是,明军的炮弹居然一发不漏,全打在城墙壁上了,难道是想把城墙打个窟窿不成?

  没等他笑完,明军的第二轮炮击又开始了。徐光启把火枪的三段式射击移植到了火炮上,让20门火炮分成四段进行轰击。这样做的好处,自然不是为了保持火力的延续性,而是为了让后面的炮弹能够落在前面形成的弹坑上,从而一层一层地把整段城墙削掉。

  “轰!轰!轰轰!”

  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一轮一轮的炮击似乎无休无止,刘东旸和哱拜都已经笑不出来了。城墙最外一层的青砖已经被炮火掀掉,中间的芯土虽然是经过反复夯实的,但在填充了黄色火药的炮弹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

  每一轮炮击过后,都有大量的黄土从城墙壁上倾泻下来。不多一会,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城墙顶发生了大范围的坍塌。

  “这这这……明军想用火炮把城墙炸开?”哱拜这才悟出了明军的真实意图,这不再是玩笑,明军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谋主,能赶紧找人把缺口填上吗?”刘东旸战战兢兢地问道。面对着强大的明军,他们能够倚仗的,不过就是这堵城墙而已。如果城墙被击垮了,明军大规模地涌进城里,仅靠2万宁夏兵,能敌得过近10万明军吗?

  “炮火这么猛,怎么填!”哱拜吼道,他现在也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城墙破损,只是让他慌张的一个原因,更深的原因,在于他没想到明军的炮火竟然如此犀利。能够把城墙都轰开的火力,岂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叛军惊惶失措的同时,明军阵地上却是一片欢腾。对于苏昊来说,这个结果是预料之中的,没什么值得惊奇。但叶梦熊和李如松就不同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根本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攻城方法。

  明军的下层官兵们看着此情此景,也是唏嘘不已。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云梯攻城的凶险,站在摇摇欲坠的云梯上,与城头的守敌进行肉搏,那几乎就是九死一生的战斗。现在可好了,火炮直接把城墙削平了,攻城战变成了平地接战,如果这样的仗再打不赢,如何对得起苏副总兵的一片苦心。

  “辽东军,准备冲锋!”

  看到一个一丈多宽的缺口已经形成,李如松拔刀在手,向自己的部下发出了号令。

  与此同时,苏昊也向勘舆营下达了命令:“火炮换成霰弹,火枪队上前,压制城头弓箭手,配合辽东军进攻!”

  “冲啊!”

  祖承训一马当先,举着大刀冲向宁夏城。在他的身后,2000名辽东军高声呐喊着,如猛虎扑食一般,向火炮轰开的城墙缺口冲去。邓奎和张云龙带着火枪兵向前冲出百来步,就地单膝跪下,举着燧发枪向着城头的宁夏叛军射击,压制着叛军的弓箭手。后方的火炮也抬高了炮口,把炮弹投向缺口两侧的城头守军。

  宁夏城墙有4丈多高,火炮的炮弹打在2丈左右的高度上,引发城墙的坍塌。塌下来的浮土形成了一个土坡,正好作为冲锋队伍的跳板。李如松等宿将有丰富的作战经验,知道浮土松软,不利冲锋,因此命令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依然带上云梯、木板等物,冲到面前的时候,把云梯放平,作为踏脚之处。

  两三百步的距离,对于高速冲锋的军队来说,也就是转瞬即至。两丈高的一个小土坡,根本挡不住辽东军的脚步,祖承训带着前锋部队一下子就冲过缺口,进入了城内。城墙坍塌的时候,浮土是同时倒向两边的,因此下坡的时候同样有一个浮土堆出来的坡道。

  “把明军挡住!”

  “杀尽明军,王爷重重有赏!”

  “弟兄们,拼了!”

  城里的叛军像炸了锅一样闹腾开来。早在悟出明军的意图之后,哱拜就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在缺口后面封堵明军,此时见祖承训带兵冲进来,叛军没命地向前冲,准备与明军展开肉搏战。

  “轰!轰!”

  迎接叛军的,却是一声声的巨响。第一批冲进城里的辽东军士兵,每人手上攥了两枚苏氏手雷,一进城就朝着敌军最密集的地方扔去。

  明军攻城时候的火炮早已把叛军官兵吓破了胆,连城墙都挡不住的火炮,谁有胆量迎上前去。如今,见明军的攻城部队居然也能投出火器来,而且爆炸的声响丝毫不亚于火炮,叛军官兵的斗志一下子就崩溃了。除了极少数死忠还在坚持之外,大多数的叛军都毫不犹豫地扭转头,向后溃逃。

  “混蛋,快顶住,退后一步,全营皆杀!”

  哱承恩、土文秀等叛军的高层将领硬着头皮对手下大声斥责着,逼迫手下的官兵回到城墙缺口处的战场上。哱拜军本来是以骑兵见长,这与哱拜的鞑靼出身有关。可惜的是,现在是在宁夏城里作战,骑兵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而步兵却又在第一时间被辽东军掷出的手雷吓倒了,一时半会难以组织起进攻。

  利用这一短暂的时机,邓奎、张云龙指挥着勘舆营的火枪队也跟上来了。他们让一部分火枪手跟在辽东军的身后,为辽东军提供远程掩护。另一部分火枪手则顺着两边的斜坡冲上了城墙,开始驱赶城墙上的叛军。

  三段式射击被重新组织起来,城墙顶上不过是两丈来宽的空间,火枪手前后分成几排,火力便完全封锁了整段城墙。随着一阵阵的排枪响过,叛军扔下一地的死尸,仓皇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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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2 内讧



  大势已去。

  这是同时出现在哱拜和刘东旸脑子里的一个词。

  “谋主在城头指挥,我去组织人马,把明军逐出宁夏城。”刘东旸向哱拜拱拱手,说道。

  “总兵速去,城头就交给老夫了。”哱拜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

  刘东旸带着一队亲兵匆匆离去,哱拜看着他走远,才向左右的亲兵一挥手,道:“回府!把承恩、文秀、哱云他们都叫回去。另外,让人盯住刘东旸,别让他跑了。”

  在这城破之时,两边都是各怀鬼胎,都想着如何把对方的人头拿来,交给叶梦熊,以求将功抵罪。只是两个人身边带的亲兵都不足,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要各自分开,回去召集自己的力量。

  “报,抓住一员叛将,他声称自己是刘东旸的部属,要见总督,有要事相告。”

  宁夏城外,一名卫兵跑到在前沿观战的叶梦熊面前,大声禀报道。

  叶梦熊回过头,笑着对自己身后的一干军将说道:“这是刘东旸派来请降的使者吧,这就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说罢,他向卫兵吩咐道:“把他带上来吧。”

  少顷,一员被没收了武器的叛军军官被卫兵带过来了,他正是刘东旸起兵时的伙伴刘川白。一见叶梦熊的面,刘川白便扑通跪下,磕头不迭道:“叶总督恕罪,罪将刘川白奉刘总兵之命,前来向叶总督请罪。”

  “刘总兵?谁委派的?”叶梦熊脸色一沉。喝问道。

  “这……”刘川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刘东旸是自封的总兵官,哪能在叶梦熊面前提起这个官名,他连忙改口道:“是我家……呃。是罪将刘东旸,差小将前来请罪。”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叶梦熊问道。

  刘川白道:“罪将知道。可是,罪将也有难言之隐啊,这都是哱拜逆贼从中撺掇,我等原本只为闹饷,并无反叛之心啊。”

  “杀害巡抚、总兵,焚毁文书,释放囚犯,强占河西各堡,这也是难言之隐?”叶梦熊问道。

  刘川白道:“罪将已经知罪了。刘……刘东旸差罪将前来。只为求叶总督手下开恩。罪将愿将功折罪。”

  叶梦熊道:“你们打算如何将功折罪?”

  刘川白道:“罪将愿献逆贼哱拜之头,以抵罪责。”

  “你们有多大能耐,能拿到哱拜的脑袋?”叶梦熊道。

  “能。能!”刘川白从叶梦熊的问话中感觉到有机可趁,连忙应道,“刘东旸让我向总督禀报,只要总督能够宽恕我等罪行,我们愿起手下之兵,攻打哱拜府,诛杀哱拜。”

  叶梦熊摇摇头,道:“刘东旸仍是叛逆之首,罪不可赦。不过,你等胁从若有立功之举。本督可以保你们不死。哱拜的脑袋我要看到,刘东旸的脑袋,你也要给我送来。”

  “罪将明白!”刘川白几乎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叶梦熊的条件。事到如今,什么哥们义气都是假的,能够保住自己的脑袋是最重要的。他知道,许朝、张文学等人也不会反对拿刘东旸的脑袋来作为自己脱罪的礼物的。

  刘东旸拉着许朝、刘川白等人商量如何坑害哱拜,而许朝等人一转身,又私下商量要不要把刘东旸坑了,以洗自己的罪行。叛军内部的混乱,由此可见一斑。

  宁夏城里,祖承训带着辽东兵正逐街逐巷地推进,一点点扩大战果。邓奎、张云龙指挥着勘舆营随着辽东兵前进,不断地抢占街两边的制高点,用火枪狙杀叛军的弓箭手,为辽东兵提供掩护。

  明军的推进速度很慢,这也是基于叶梦熊事先的安排。叶梦熊深信,在强大的攻势压力之下,叛军肯定会发生内讧。明军要做的,只是保持这种压力,同时给叛军留出互相攻击的时间。这样一来,明军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完成平叛的任务。

  “弟兄们,朝廷的叶总督说了,只要咱们能够反戈一击,拿下哱拜逆贼的脑袋,他就可以宽恕我们兄弟的罪行,保我们不死。哱拜逆贼欺负我们这么多年,现在到了咱们向他讨还公道的时候了。”刘东旸站在自己的总兵府门外,向着刚刚拼揍起来的几千名宁夏卫汉族军将下着号令。

  军将们脸上都是一副茫然的表情,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完全不知道谁是谁非了。刘东旸起事的时候,他们就只是被裹胁进去的。在明军大兵压境之时,他们不是没有动摇过,但又不知道朝廷会对自己这些叛逆者如何处罚,只能听命于主将,勉强上城头进行抵抗。

  如今,朝廷大军以极其暴力的方式,摧毁了城墙,攻入城内,他们完全失去了斗志,就像案板上的肉一样,等着被剁成肉馅的命运。可是突然之间,刘东旸又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指令,说只要杀掉哱拜,就能够被宽恕,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只能盲目地跟从着。

  “向着哱拜府,出发!”

  刘东旸大刀一挥,军士们纷纷端起自己的武器,向着位于城池另一侧的哱拜营地开进。

  “你们想干什么!”

  刚走到半路,迎面撞见了另外一队人马,领头的赫然就是哱拜的义子哱云。在他身后,有两三千名哱拜麾下的军卒,他们也都拿着武器,前进的方向明显就是刘东旸的总兵府。

  “你们想叛变吗!”

  双方异口同声地指责着对方,浑然忘记了自己其实已经叛变,想拿对方开刀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两支队伍一下子就打起来了。两边的军士都是同样的想法:只有干掉对方,才能在朝廷大军那里求得自己的生机。

  哱拜军与宁夏卫的汉军之间,原本就有很深的矛盾。这一次共同起事叛乱,表面上算是盟军,但内心的隔阂从未消除。到了这生死攸关之际,双方动起手来又会有什么手下留情之说。

  “杀呀,杀掉这些鞑虏,诛杀哱拜逆贼!”

  “杀!杀尽汉狗!”

  双方都高喊着口号,长矛、大刀不住地向对方招呼。宁夏军虽然已经叛乱,但身上的服装仍然是明军的制式战袄,这一打起来,不一会就分不清敌友了,把刀枪指向自己同伴的情况屡见不鲜,甚至有些人还故意装傻,借机向平日里有隙的同僚发难。

  刘东旸和哱拜都把队伍调来进攻对方的营地,阻挡在明军面前的叛军就很少了。在明军的强力攻击之下,仅有的一些抵抗者纷纷扔下兵刃,举手投降。祖承训倒也记得叶梦熊的吩咐,对于投降的叛军一概不杀,只让人将他们抓起来捆个结实,送往后方。

  随着抵抗逐渐被瓦解,明军的推进速度明显加快,很快就到达了刘东旸部与哱拜部厮杀的战场附近。不断地有叛军官兵从冲突现场逃出来,正撞进祖承训所部的包围圈。从这些人的供述中,祖承训知道了叛军正在内讧,当即下令明军停止攻击,转取包围之势。

  “待他们狗咬狗,咬得两败俱伤之时,我们再去收拾残局不迟。”祖承训对友军的邓奎和张云龙解释道。

  “正合我家副总兵之意,我们把周边控制住,不让一个叛军逃脱。”邓奎应道。

  勘舆营的火枪手都上了房顶,架起火枪控制着冲突区域四周的街巷。辽东兵也没闲着,他们就地取材,用各种东西筑起了几道街垒,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报总兵,明军已经到了,把我们团团围住了。”早有军士发现了四周的异常,连忙跑去向刘东旸报信。

  “快把哱拜军都剿灭,哪怕先把哱云的脑袋拿到也行。”刘东旸下令道。

  “来不及了,要把哱拜军打垮,咱们的人也该死得差不多了。”许朝在一旁说道。

  “那怎么办?”刘东旸急了,他当然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上了明军的当,这样打下去,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明军渔翁得利。可是,仗打到这个地步,再想和哱拜军联手,还有可能吗?

  “刘哥,我们兄弟随你起事,义无反顾。如今大事不成,我们兄弟想请刘哥给我们兄弟帮帮忙,替我们兄弟寻一个出路。”许朝说道。

  “我能给你们什么出路?现在这个样子,我想帮你们也帮不上啊。”刘东旸没有听出许朝话里的玄机,随口问道。

  许朝道:“叶总督说了,只要我们兄弟能够献上刘哥你的脑袋,向朝廷投降,就饶我等兄弟不死。”

  “什么!你们想杀我!”刘东旸大惊失色,手按刀把,后退了半步。

  “没错!刘哥放心,你的家人自有我们照顾!”刘川白在刘东旸的身后大喊一声,钢刀挥下,早把刘东旸的脑袋砍了下来。

  “哱参将,刘东旸的脑袋在此,咱们都别打了,向朝廷投降吧!”许朝拎着刘东旸的脑袋,向着哱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喊着。

  “不打了,不打了!”

  刘川白和张文学带着一群士兵也一齐喊叫起来。其实,现场的士兵见到明军围上来,早就没有战意。听到有一方呼吁停战不打,不等自己的上司发令,就放下了刀枪,跟着喊话。

  不一会的工夫,整个战场就消停下来了,活着的叛军士兵们都各自退后几步,手握着兵刃,警惕着刚刚还在与自己厮杀的对手,等待明军上前纳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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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3 哱拜出逃



  “把兵刃扔下,一个一个抱着头过来!”

  对于纳降,辽东军是有经验的,几名将官指挥着士兵堵在各条街道的口上,对着包围圈里的叛军喊话,同时严密地监视着对方,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借机突围的情况。

  叛军早已停止了相互的厮杀,哱云倒是想鼓动部下突围,但此时哪里还有人愿意听他指挥。在平时,他是参将,对手下有生杀予夺之权。而在现在,他和别人一样,都是等待被处置的罪犯,大家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和他一道去拼命呢?

  叛军官兵一个接一个地走向明军,他们照着明军的吩咐,先把手里的兵器扔出去,然后双手抱着头,慢慢地走到明军身边,乖乖地等着对方用绳索把自己捆绑结实,再推到一边去候命。

  “一个一个来,不要抢!”

  “说你呢,你急什么,会轮到你的!”

  “别跑,说不听了是不是!”

  “抨!”对于那些不知是耳背还是犯别扭、非要抢着投降的叛军,最好的命令莫过于火枪手的射击了。勘舆营的枪手们站在屋脊上,视野宽阔,整个受降现场可以一目了然。他们端着枪盯着下面的叛军,遇到有不听话的,抬手就是一枪,至于打中哪个部位,就看当事人各自的人品了。

  “祖将军,这是逆贼刘东旸的人头。恕罪将无能,本想去取哱拜的人头,无奈与哱拜的手下狭路相逢。未能建功。”

  许朝、刘川白、张文学等人托着刘东旸的人头,跪在祖承训的面前,等候着他的发落。

  “为什么不将刘东旸生擒过来?你们这么多人,生擒他也不是难事吧?”祖承训令手下收起人头。对许朝等人斥道。

  “这个……主要是刘逆拒捕,我等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许朝解释道。

  其实,许朝等人的想法并没有这么简单。在当时的情况下,刘东旸已经有投降的意思,只是还来不及说出来而已。许朝等人当然不会允许刘东旸主动投降,杀掉刘东旸,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策略。因为如果刘东旸主动投降,就无法显出许朝等人的功劳,刘川白从叶梦熊那里已经得到了指令,那就是刘东旸是必死的。他们几个则可以通过诛杀刘东旸来脱罪。

  “那么。哱拜现在何处?”祖承训问道。{BIXIagE}

  “我等不知。”许朝说道。他眼睛一瞟,正望见了在几名卫兵保护之下的哱云,便用手一指。对祖承训说道:“祖将军且看,那是哱拜的义子哱云,他肯定知道哱拜的下落。”

  “把他生擒过来。”祖承训吩咐道。

  “这……”许朝迟疑了一下,当即就下了决心,他转过身,拾起一把大刀,吆喝了一声:“兄弟们,随我去擒哱云!”

  刘川白、张文学等人也知道这是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连忙喊着自己的亲兵一起跟上。

  哱云站在一个街角,身边只剩下五六名卫兵。见许朝等人杀气腾腾地逼过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哱将军,明军的祖将军有事问你,让我们兄弟前来请你过去。”许朝说道。

  “你们想献我邀功吗?”哱云问道。

  许朝道:“哱将军,莫非你还想顽抗?”

  “谁想顽抗了?本将……原本就打算归顺朝廷的。”哱云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就走吧,祖将军还在那等你呢。”许朝说道,手里的大刀却还保持着准备进攻的姿势。

  “祖将军,本将愿降,本将愿降!”哱云扯着嗓子向祖承训喊道。他实在怕许朝借口他拒捕,把他杀了当礼物,所以赶紧向祖承训声明自己的态度,以期让祖承训来保障他的安全。

  “许朝,不要伤他,带他过来。”祖承训当然明白哱云这样喊的目的,他在心里冷笑着,嘴上却还是给许朝下了命令。

  许朝等人好生遗憾,但祖承训既然发了话,他们也就不便再动哱云了,只是持刀押送着哱云来到祖承训面前,然后扔掉刀子,跪在一边。

  哱云知道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之后,也扔了刀子,跪下向祖承训连连磕头。祖承训道:“你就是哱云?”

  “罪将正是哱云。”哱云答道。

  “哱拜让你带兵过来,是什么用意?”祖承训问道。

  哱云道:“哱拜让我去包围刘东旸的总兵府,斩杀刘东旸,献他的人头折罪。”

  “你可知哱拜现在何处?”祖承训问道。

  “我义父……啊,不,哱拜逆贼现在正在府里。”哱云道。

  “哱拜府中还有多少人马?”祖承训又问道。

  哱云道:“府中尚有三千人,主要都是苍头军。”

  “还有三千苍头军?”祖承训心念一动,“你带的这些,都不是哱拜手下的精锐吗?”

  “这些都是宁夏卫的军士,不算精锐。”哱云懵懵懂懂地回答道。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一些蹊跷了,刘东旸手下能够调动的兵马也有几千人,哱拜既然想拿刘东旸的人头,为什么会让他带两千算不上太精锐的宁夏卫军士过来,而舍不得动用苍头军呢?

  “不好,哱拜这是声东击西!”祖承训却比哱云更早一步想到了问题所在,但是,他现在围着几千叛军,已经分不出人手去围堵哱拜府了。

  宁夏城外,几匹战马从城北飞驰来到城南,马上的骑士跳下来,在卫兵的引导下,来到叶梦熊面前,禀报道:“报!哱拜带着三千骑兵,出了北门,强行突围而走了!”

  “这个逆贼,果然跑了!”叶梦熊以拳击掌,叹道。

  明军虽有十万之众,但要想把宁夏城围个水泄不通,还是颇有一些难度的。叶梦熊让辽东军主攻南城,马千乘和萧如熏分别攻东城和西城,北门之外的围城力量就难免有些空虚了。叶梦熊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哱拜可能突围的情况,但兵力不足,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由他去了。

  哱拜派哱云去杀刘东旸,存的就是声东击西之意。明军围困宁夏城,北边是一个空缺,这一点哱拜早就注意到了。派哱云带着两千兵马离开后,哱拜便与哱承恩、土文秀一道,率领三千苍头军前往北城,打开城门,向外突围。

  北城外也有辽东军一部在防守,见城里涌出来一彪人马,自然要上前索战。哱拜要逃命,带的都是骑兵,马快枪沉,辽东军阻拦不住,很快就被他们撕开了一个口子,大队人马狼奔豕突而去。领军的将佐无奈,只得去向叶梦熊请罪。

  “哱拜悍勇,突围的时候带的又是他最精锐的苍头军,让他冲出去,也的确不是这位将军之过。”萧如熏在一旁替辽东军那位将佐开脱着。

  “萧总兵说的是,哱拜要逃,也不是轻易能够拦住的。”叶梦熊倒也没有为难那位将佐,只是满脸带着遗憾。

  陈道说道:“哱拜本是鞑靼人,他逃出去,想必也只能回草原去,不至于再祸害我大明。”

  苏昊则说道:“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就算逃回草原去,难道我们就不能追到草原去,把他捉拿归案吗?”

  叶梦熊哈哈一笑,道:“改之说得轻松,哱拜逃入草原,再想把他抓回来,只怕就不容易了。不过,陈郎中说的也对,哱拜回草原去,也就不能再祸害我大明了。我们能够收复宁夏城,就是大功一件。能不能抓住哱拜,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总督这样说了,大家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了。李如松、萧如熏、马千乘、苏昊等人分别指挥自己的队伍,分几路进入宁夏城,开始恢复城里的秩序。

  刘东旸被杀,许朝、刘川白、哱云等人被俘,加上哱拜等人逃走,城里的叛军已是群龙无首。明军进入城里,再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到之处,叛军官兵无不束手就缚,唯一要让叶梦熊等人操心的,就是如何安置这么多俘虏的问题了。

  党馨原来的巡抚衙门被收拾干净,临时充当了叶梦熊的总督府。李如松、萧如熏等将官被召集到总督府的议事厅,商议宁夏一役的善后事宜。

  “军士是无辜的。”萧如熏说道,“首恶是哱拜和刘东旸,从犯是许朝、哱云等人,至于这些下层的军士,完全是被裹胁其中,不应治罪。”

  “可能还是要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人在宁夏沦陷期间欠下过血债。对于以往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也不合适。”苏昊提醒道。

  萧如熏道:“改之提醒得对,萧某已经让人把俘虏按照原来的建制编排,下一步就是要深入地查问一下,看看有哪些人有为虎作伥之举,这些人肯定要挑出来严惩。”

  叶梦熊道:“本督答应过,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许朝、哱云这些人,需要送回京师去等待朝廷发落,至于城中的溃兵,就不宜再滥杀了,以免重新激起兵变。”

  萧如熏道:“总督放心,末将肯定不会滥杀,除了极个别确是血债累累之徒,其余的有罪之人,末将会尽量留下他们的性命。叶总督,你看让这些罪兵去煤矿挖煤以抵罪责,是否合适?”

  “哈哈哈,季馨原来是存了这个想法啊。”叶梦熊笑道,“你是宁夏总兵官,如何处置你的士卒,本督就不干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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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3 哱拜出逃



  “把兵刃扔下,一个一个抱着头过来!”

  对于纳降,辽东军是有经验的,几名将官指挥着士兵堵在各条街道的口上,对着包围圈里的叛军喊话,同时严密地监视着对方,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借机突围的情况。

  叛军早已停止了相互的厮杀,哱云倒是想鼓动部下突围,但此时哪里还有人愿意听他指挥。在平时,他是参将,对手下有生杀予夺之权。而在现在,他和别人一样,都是等待被处置的罪犯,大家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和他一道去拼命呢?

  叛军官兵一个接一个地走向明军,他们照着明军的吩咐,先把手里的兵器扔出去,然后双手抱着头,慢慢地走到明军身边,乖乖地等着对方用绳索把自己捆绑结实,再推到一边去候命。

  “一个一个来,不要抢!”

  “说你呢,你急什么,会轮到你的!”

  “别跑,说不听了是不是!”

  “抨!”对于那些不知是耳背还是犯别扭、非要抢着投降的叛军,最好的命令莫过于火枪手的射击了。勘舆营的枪手们站在屋脊上,视野宽阔,整个受降现场可以一目了然。他们端着枪盯着下面的叛军,遇到有不听话的,抬手就是一枪,至于打中哪个部位,就看当事人各自的人品了。

  “祖将军,这是逆贼刘东旸的人头。恕罪将无能,本想去取哱拜的人头,无奈与哱拜的手下狭路相逢。未能建功。”

  许朝、刘川白、张文学等人托着刘东旸的人头,跪在祖承训的面前,等候着他的发落。

  “为什么不将刘东旸生擒过来?你们这么多人,生擒他也不是难事吧?”祖承训令手下收起人头。对许朝等人斥道。

  “这个……主要是刘逆拒捕,我等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许朝解释道。

  其实,许朝等人的想法并没有这么简单。在当时的情况下,刘东旸已经有投降的意思,只是还来不及说出来而已。许朝等人当然不会允许刘东旸主动投降,杀掉刘东旸,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策略。因为如果刘东旸主动投降,就无法显出许朝等人的功劳,刘川白从叶梦熊那里已经得到了指令,那就是刘东旸是必死的。他们几个则可以通过诛杀刘东旸来脱罪。

  “那么。哱拜现在何处?”祖承训问道。{BIXIagE}

  “我等不知。”许朝说道。他眼睛一瞟,正望见了在几名卫兵保护之下的哱云,便用手一指。对祖承训说道:“祖将军且看,那是哱拜的义子哱云,他肯定知道哱拜的下落。”

  “把他生擒过来。”祖承训吩咐道。

  “这……”许朝迟疑了一下,当即就下了决心,他转过身,拾起一把大刀,吆喝了一声:“兄弟们,随我去擒哱云!”

  刘川白、张文学等人也知道这是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连忙喊着自己的亲兵一起跟上。

  哱云站在一个街角,身边只剩下五六名卫兵。见许朝等人杀气腾腾地逼过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哱将军,明军的祖将军有事问你,让我们兄弟前来请你过去。”许朝说道。

  “你们想献我邀功吗?”哱云问道。

  许朝道:“哱将军,莫非你还想顽抗?”

  “谁想顽抗了?本将……原本就打算归顺朝廷的。”哱云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就走吧,祖将军还在那等你呢。”许朝说道,手里的大刀却还保持着准备进攻的姿势。

  “祖将军,本将愿降,本将愿降!”哱云扯着嗓子向祖承训喊道。他实在怕许朝借口他拒捕,把他杀了当礼物,所以赶紧向祖承训声明自己的态度,以期让祖承训来保障他的安全。

  “许朝,不要伤他,带他过来。”祖承训当然明白哱云这样喊的目的,他在心里冷笑着,嘴上却还是给许朝下了命令。

  许朝等人好生遗憾,但祖承训既然发了话,他们也就不便再动哱云了,只是持刀押送着哱云来到祖承训面前,然后扔掉刀子,跪在一边。

  哱云知道自己的安全有保障之后,也扔了刀子,跪下向祖承训连连磕头。祖承训道:“你就是哱云?”

  “罪将正是哱云。”哱云答道。

  “哱拜让你带兵过来,是什么用意?”祖承训问道。

  哱云道:“哱拜让我去包围刘东旸的总兵府,斩杀刘东旸,献他的人头折罪。”

  “你可知哱拜现在何处?”祖承训问道。

  “我义父……啊,不,哱拜逆贼现在正在府里。”哱云道。

  “哱拜府中还有多少人马?”祖承训又问道。

  哱云道:“府中尚有三千人,主要都是苍头军。”

  “还有三千苍头军?”祖承训心念一动,“你带的这些,都不是哱拜手下的精锐吗?”

  “这些都是宁夏卫的军士,不算精锐。”哱云懵懵懂懂地回答道。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一些蹊跷了,刘东旸手下能够调动的兵马也有几千人,哱拜既然想拿刘东旸的人头,为什么会让他带两千算不上太精锐的宁夏卫军士过来,而舍不得动用苍头军呢?

  “不好,哱拜这是声东击西!”祖承训却比哱云更早一步想到了问题所在,但是,他现在围着几千叛军,已经分不出人手去围堵哱拜府了。

  宁夏城外,几匹战马从城北飞驰来到城南,马上的骑士跳下来,在卫兵的引导下,来到叶梦熊面前,禀报道:“报!哱拜带着三千骑兵,出了北门,强行突围而走了!”

  “这个逆贼,果然跑了!”叶梦熊以拳击掌,叹道。

  明军虽有十万之众,但要想把宁夏城围个水泄不通,还是颇有一些难度的。叶梦熊让辽东军主攻南城,马千乘和萧如熏分别攻东城和西城,北门之外的围城力量就难免有些空虚了。叶梦熊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哱拜可能突围的情况,但兵力不足,想拦也拦不住,只能由他去了。

  哱拜派哱云去杀刘东旸,存的就是声东击西之意。明军围困宁夏城,北边是一个空缺,这一点哱拜早就注意到了。派哱云带着两千兵马离开后,哱拜便与哱承恩、土文秀一道,率领三千苍头军前往北城,打开城门,向外突围。

  北城外也有辽东军一部在防守,见城里涌出来一彪人马,自然要上前索战。哱拜要逃命,带的都是骑兵,马快枪沉,辽东军阻拦不住,很快就被他们撕开了一个口子,大队人马狼奔豕突而去。领军的将佐无奈,只得去向叶梦熊请罪。

  “哱拜悍勇,突围的时候带的又是他最精锐的苍头军,让他冲出去,也的确不是这位将军之过。”萧如熏在一旁替辽东军那位将佐开脱着。

  “萧总兵说的是,哱拜要逃,也不是轻易能够拦住的。”叶梦熊倒也没有为难那位将佐,只是满脸带着遗憾。

  陈道说道:“哱拜本是鞑靼人,他逃出去,想必也只能回草原去,不至于再祸害我大明。”

  苏昊则说道:“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就算逃回草原去,难道我们就不能追到草原去,把他捉拿归案吗?”

  叶梦熊哈哈一笑,道:“改之说得轻松,哱拜逃入草原,再想把他抓回来,只怕就不容易了。不过,陈郎中说的也对,哱拜回草原去,也就不能再祸害我大明了。我们能够收复宁夏城,就是大功一件。能不能抓住哱拜,倒不是最要紧的事情。”

  总督这样说了,大家心里也就没什么负担了。李如松、萧如熏、马千乘、苏昊等人分别指挥自己的队伍,分几路进入宁夏城,开始恢复城里的秩序。

  刘东旸被杀,许朝、刘川白、哱云等人被俘,加上哱拜等人逃走,城里的叛军已是群龙无首。明军进入城里,再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到之处,叛军官兵无不束手就缚,唯一要让叶梦熊等人操心的,就是如何安置这么多俘虏的问题了。

  党馨原来的巡抚衙门被收拾干净,临时充当了叶梦熊的总督府。李如松、萧如熏等将官被召集到总督府的议事厅,商议宁夏一役的善后事宜。

  “军士是无辜的。”萧如熏说道,“首恶是哱拜和刘东旸,从犯是许朝、哱云等人,至于这些下层的军士,完全是被裹胁其中,不应治罪。”

  “可能还是要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人在宁夏沦陷期间欠下过血债。对于以往的事情完全不闻不问,也不合适。”苏昊提醒道。

  萧如熏道:“改之提醒得对,萧某已经让人把俘虏按照原来的建制编排,下一步就是要深入地查问一下,看看有哪些人有为虎作伥之举,这些人肯定要挑出来严惩。”

  叶梦熊道:“本督答应过,首恶必办,胁从不问。许朝、哱云这些人,需要送回京师去等待朝廷发落,至于城中的溃兵,就不宜再滥杀了,以免重新激起兵变。”

  萧如熏道:“总督放心,末将肯定不会滥杀,除了极个别确是血债累累之徒,其余的有罪之人,末将会尽量留下他们的性命。叶总督,你看让这些罪兵去煤矿挖煤以抵罪责,是否合适?”

  “哈哈哈,季馨原来是存了这个想法啊。”叶梦熊笑道,“你是宁夏总兵官,如何处置你的士卒,本督就不干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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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4 善后




  尽管让哱拜、哱承恩等人逃走了,但宁夏之役仍然可以算是大获全胜。朝廷调用的兵力远比预想的要少,而战事的持续时间也大大缩短,节省下来的军费十分可观。

  叶梦熊手下的书吏忙着写报功文书,对于参战各将领的功劳分配,自然是要颇费一番心思的。好在苏昊主动谦让了攻克宁夏城的功劳,萧如熏知道自己根基尚浅,能够当上宁夏总兵官已经是很不容易,因此也不再与李如松争功。这样一来,宁夏之役的首功就算到了李如松的头上,也不枉他劳师费力地跑一趟了。

  首功之下,萧如熏、苏昊、马千乘分别领了次功,然后就轮到各部的中下层军官以及有突出表现的士兵。徐光启、郝青等技术人员也都名列请功名单之上,在这样的大胜利面前,估计朝廷也不会吝惜这些功名的。

  按照朝廷事先的安排,收复宁夏城之后,萧如熏的宁夏总兵职位依然保留,统领宁夏诸卫兵马。他把自己原来所带的平虏所军将都普遍升了一级,让他们分任各卫所的千总、百总等职。至于再上一级的参将、游击将军等位置,就只能等兵部再安排人来担任了。

  宁夏城里被刘东旸、哱拜裹胁参加叛乱的官兵受到了严格的甄别。有罪行的官兵被夺去军户身份,送往煤矿当苦力。普通军官被调离原来的队伍,降职甚至贬为普通士兵使用。至于原来就是士兵的,现在贬无可贬。也不宜责罚,只能继续保留使用。不过,他们头顶上的罪名还要再扛一段时间,萧如熏发下号令。说如果这些士兵在一段时间内再有什么违犯军令之类的过错,就要二罪并罚,予以严惩。

  除了那些被送去挖煤的军士之外,其余参与了叛乱的官兵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在朝廷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是末日来临,城破之日就是他们的断头之时。谁料想,朝廷大军顺利地攻破了城墙,却没有对他们大开杀戒。区区的降职或者警诫几乎不能算是惩罚,能够活下来就算是万幸了。

  让官兵们更加觉得意外的,是萧如熏随即宣布了整个宁夏卫的福利计划。原来仅限于平虏所官兵享受的煤炭供应和蔬菜暖棚。将推广至宁夏诸卫的所有官兵。萧如熏还承诺。[bIX IAGE]党馨担任宁夏巡抚期间拖欠的官兵薪饷和服装。将在未来一两年内全部补齐,而官兵的屯田税赋,也将减免两年。既往不咎。

  “多谢萧总兵!”

  “萧总兵仁义!”

  “愿为萧总兵鞍前马后,两肋插刀!”

  消息传出,宁夏卫官兵奔走相告,更有跑到总兵府门口痛哭流涕、磕头立誓之人。萧如熏让手下的中军官出去安抚那些前来表示忠心的官兵,自己坐在议事厅里,与苏昊谈起此事,也是感慨万千。

  “这些原本都是他们应得的东西,若是党馨能够早点给他们这些,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了。”萧如熏说道。

  苏昊道:“党馨死有余辜,可怜的是那些被逼着造反的军户。莫名其妙地被裹胁进去,送了性命。还有那些为了平定叛乱而捐躯的将士,也是无妄之灾。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党馨一人的贪念啊。”

  萧如熏道:“改之,说起此事,萧某真要特别感谢你,其实这煤矿也罢,暖棚也罢,都是拜你所赐,我宁夏卫官兵要感谢的是你才对啊。”

  苏昊道:“萧大哥言重了,我做这些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边军兄弟们戍边如此艰苦,我出这点力算得了什么?”

  “大恩不言谢,改之这一次对我宁夏边军恩重如山,萧某只能日后图报了。”萧如熏说道。

  “萧大哥这样说,就让小弟汗颜了。”苏昊摆摆手,揭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萧大哥,你现在是宁夏总兵了,对于未来宁夏卫的防务,可有何想法?”

  萧如熏知道苏昊不是凭空发问,便道:“萧某正想听听改之的想法呢。”

  苏昊也不客气,直接说道:“苏昊与萧大哥在平虏城的时候,曾与萧大哥谈起过,对于鞑靼人的威胁,进攻比防守更有效,萧大哥可记得此话。”

  萧如熏点头道:“当然记得,改之的意思是……”

  苏昊道:“我这些天在想宁夏卫的事情,我觉得,虽说此次兵变源头是在党馨,但边地的生活艰苦,也是重要的一个原因。如果不能有效地改善边地的生活环境,增加人口,边地的稳定是很难保障的。”

  “改之言之有理。”萧如熏说道。

  宁夏卫的生活条件之艰苦,萧如熏是最有体会的。苏昊到平虏城之后,帮助边军找到煤矿,又建了蔬菜暖棚,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提高了当地的生活水平,但这种提高是非常有限的。反季节蔬菜在去年卖出了天价,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军户开始建暖棚、种蔬菜,冬季的菜价很快就会降下去,充其量也就能够保障边军在冬季有新鲜蔬菜吃,要想靠这个完全改善生活,是做不到的。

  生活条件艰苦带来的最严重后果,是很少有女人愿意嫁到宁夏卫来,甚至有些已经嫁过来的女人,也有因为艰苦而逃走的。大量的军户在这边地熬成了老光棍,也成了当地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如今是叛乱初定,萧如熏给归顺的叛军士兵们提供一些福利,能够得到大家的感激,短期内能够稳定军心。时间长了,如果生活条件还是不能得到有效改善,军户们的怨言必然还会产生,到那时候,不知又会惹出什么新的乱子来。

  可是,要改善当地的生活,有那么容易吗?萧如熏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苏昊,希望能够从这个年轻人那里得到一些新的启示。

  苏昊说道:“萧大哥,我认真研究过宁夏卫这个地方。这周边矿产资源十分丰富,还有大量珍稀药材,如果能够吸引内地商人到此投资开矿、种植药材,不失为一条致富之道。此外,宁夏平原自古就有引黄河灌溉的传统,秦汉年间即有水渠,大唐年间开凿的唐徕渠至今仍在发挥效用。只是近年来由于气候原因,黄河水量减少,引水难度加大,导致农业衰退。若能重新修缮灌溉体系,甚至在黄河上垒坝蓄水,提高水位,让宁夏恢复塞上江南的风光,并非难事。”

  “在黄河上垒坝?”萧如熏瞪大眼睛看着苏昊,“改之不是跟萧某开玩笑吧?”

  苏昊道:“这就要看工部的决心如何了,至于技术上的难度,我想并不是什么问题。”

  苏昊这样说,当然不是无的放矢。在后世,黄河上游搞水利梯级开发,修了十几处水坝。其中建于宁夏的青铜峡水坝最早就是靠人力修建起来的,机械化应用的程度很低。苏昊相信,后世能够依靠人力完成的事情,在时下同样能够完成。

  苏昊不是一个历史学家,但对于明朝后期的历史多少也有一些了解。明末,由于小冰河期的影响,西北大片区域出现严重干旱,导致农业大规模减产。饥饿的农民生计无着,最终酿成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领导的农民起义,并成为大明灭亡的主要原因。

  既然历史阴差阳错地让苏昊来到了明朝,而且到了西北,他便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事情,来挽救明朝灭亡的命运。修水坝能够改变农业靠天吃饭的状况,为即将到来的小冰河期提供缓冲的余地,这就是他向萧如熏提出修缮水利设施的主要原因。

  对于工程方面的问题,萧如熏了解得不多,也不便评价。他点了点头,对苏昊说道:“改之既然说垒坝不难,想必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你说的开矿也罢,垒坝也罢,与用兵有何关系呢?”

  苏昊道:“要恢复宁夏的经济,必须要有一个和平的环境。如果鞑靼部三天两头前来骚扰,有谁敢到宁夏来投资,又有谁愿意到这里来耕作?我的想法是,我们应当主动出击,把宁夏卫周边的鞑靼部落打疼、打怕,让他们不敢觊觎我们的家园。”

  萧如熏道:“改之所想,于萧某心有戚戚焉。萧某也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出边墙,横扫草原,建功立业,那才是好男儿的作为。可是,改之也要想想,这打仗打的都是钱粮,朝廷连平定哱拜之乱的用度都是捉襟见肘,我们如果提出主动跨越边墙去打仗,朝廷肯定是不会赞成的。”

  苏昊道:“我大明承平日久,大家都不想打仗了,成天窝在边墙里等着别人来打我们,这已经是惯例了。不过,时下正好有一个借口,萧大哥不想利用起来吗?”

  “什么借口?”萧如熏问道。

  苏昊道:“此次宁夏之役,哱拜逃走,是一大遗憾。如果我们以捉拿哱拜归案的名义向朝廷提出用兵,朝廷或许会赞成吧。”

  “我看不一定。”萧如熏道,“捉拿哱拜,自然是众望所归。但打仗要用钱,在内阁那里就不见得能通得过了。改之觉得,我们进草原去战哱拜,所费几何?”

  苏昊呵呵一笑,说道:“如果我说我们一文钱都不用,萧大哥相信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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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5 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

  这是此前苏昊与李贽讨论起出兵草原的话题时,李贽给他的建议。

  鞑靼人入侵大明,靠的就是以战养战的法子。他们一路打,一路劫掠,所以打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负担,甚至可以说是机会。

  明军也不是没有过出兵草原进行反击的时候,但每一次都是劳民伤财,鞑靼军只要远远避开,明军坚持不了多久就只能撤回,原因就在于财力上无法支撑。

  到边关之后,苏昊与李贽多次探讨关于大明边防的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一味地凭借边墙防守,人力和财力的消耗巨大,最终会导致整个国家都被拖累进去。

  要进攻,就必须解决战争经费的问题,李贽提出的方案就是四个字:以战养战。

  “可是,那些朝中重臣们反对出兵,理由不仅仅是财力这一个方面,还有一个道义方面的考虑吧?”苏昊向李贽求证道。

  李贽笑道:“改之说的道义,是指什么呢?”

  “就是所谓圣贤之道啊,不是说无故兴兵,有违圣贤之道吗?”苏昊说道。他和朝臣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平时听李贽、陈道等人跟他讲朝堂上的事情,也多少知道了一些。在明代,圣贤之道这种说法是非常有市场的,一个人要攻击自己的政敌,最好的武器就是圣贤之道。程栋写檄文批判苏昊,其中也有大量指责他不守圣贤之道的文字。不守圣贤之道,基本上就相当于读书人中的败类,属于人尽可诛之徒。

  大明的国力,在当年不仅可以称雄亚洲。甚至放眼全球,也没有可以匹敌的国家。然而,大明非但没有在世界上称王称霸,对于周边的小邦小国都是客客气气,除非别人打到头上来,否则绝对不会主动去欺负对方。对于这种作为,苏昊看到的解释就是圣贤之道。

  平白无故去侵略别人,这是有违圣贤之道的。即便你面对的是没事就会来骚扰骚扰你的鞑靼部落,你能做的也仅仅把它们赶出国门,而不能追杀到草原上去。原因无它。圣贤之道耳。

  如今。苏昊提出把战火引到草原上去的建议,会不会在朝廷里引发一番争议呢?

  苏昊把这个困惑说给李贽听,李贽哈哈大笑。说道:“改之,关于这圣贤之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李先生教我。”苏昊倒是足够谦虚,直接就把自己放到学生的位置上了。

  李贽道:“改之,你想想看,这圣贤之道,可曾教人贪墨公帑?”

  “当然不会。”

  “那么,可曾教人盘剥百姓?”

  “……”

  “还有结党营私、溜须拍马、趋炎附势、落井下石……”

  “……”苏昊无语了,他知道李贽想说什么。这圣贤之道的确是好东西。而且也是官员们动辄放在嘴边叨叨的大杀器,但落到每个官员自己头上,该做什么还是照旧,在他们贪赃枉法的时候,没一个人会记得圣贤之道的。

  “由此可见,这圣贤之道,不过是说说而已。我大明的读书人可一点都不迂腐,谁觉得他们迂腐,那这个人肯定是自己迂腐之至了。”李贽总结道。

  苏昊自嘲道:“李先生说的迂腐之人,必是苏昊了。可是,咱们大明对番邦颇为仁义,这总是真的吧?”

  大明对周边的小国仁至义尽,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据说,当年周边的小番国但凡来大明朝圣,献上一份礼物,必定能够获得十份的回馈。从常理来说,都是老大接受小弟的孝敬,但在明朝的历史上,却是大明这个老大成天给周围的小弟发红包,可以说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件事情,又当如何解释呢?

  李贽道:“改之,你还是没想明白。我大明对周边小番赏赐,花的是国家的钱,与官员有何相干?拿国家的钱来显示自己的仁义,这种事情惠而不费,朝臣们当然不会反对。”

  “李先生不要把朝臣都说得那么猥琐好不好?”苏昊苦笑道,在内心,他却不得不承认,李贽实在是一个看破了世事的高人,说话已经不能叫作一针见血,简直就是拿锥子在放血了。

  “落到出兵草原这件事情上。”李贽把话题引回来,说道:“要想让朝中重臣支持,就要让他们看到好处。这个好处不仅仅是国家的好处,还得是他们个人的好处。有了好处,他们就会支持打仗,这也是以战养战的意思。”

  “李先生高明,小子佩服!”苏昊由衷地对李贽表示着崇拜。

  想明白了问题的实质,具体该如何做,苏昊就不需要李贽一点一点地教自己了。他也是高智商之人,只是在大智慧上无法与李贽相比,小聪明还是足够用的。

  以战养战,这是苏昊与李贽商定的策略。这个策略有两个方面,其一,是要通过战争获得支持战争的资金,也就是让朝廷一分钱都不用花,就能够打赢这场战场。其二,则是要让朝中重臣能够从这场战争中获得好处,这个好处当然也是要用银子来衡量的,也就是说,要让大臣们能够通过战争发财。

  两个方面合并起来,都是一回事,那就是要挣钱。草原上有什么能够变成钱的东西,苏昊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丰富的矿藏。远的不说,从宁夏卫出边墙,西北方向不到200里的巴彦乌拉山地区,就是一个金、银、铅、锌等金属矿富集的地区,有关这一区域的地质普查资料,都在苏昊的脑袋里装着呢,随便指几个矿点出来,也够让朝中的大臣们垂涎三尺了。

  “真有这么多的矿,改之,你是如何知晓的?”

  苏昊把自己的想法向萧如熏一说,萧如熏也明显地动心了。

  “此乃天机,不可泄漏。”苏昊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从勘测汝箕沟煤矿这件事情上,萧如熏已经见识过苏昊的能耐了。事后,他曾私下找勘舆营的老兵打听过,得到的解释是说苏昊早在入军职之前,就是当地有名的“地师”,打井勘矿啥的,不过就是他的本职而已。苏昊说巴彦乌拉山脉有各种矿产,萧如熏至少相信了一半,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苏昊为什么说进草原打仗不需要花费朝廷分文军费。

  作为宁夏总兵官,萧如熏并没有派兵出边墙作战的权力,他要这样做,必须得到朝廷的授权,而且还要经历一系列复杂的手续。对于进草原主要寻敌作战这一点,萧如熏倒是完全赞同苏昊的意见,尤其是在见识了勘舆营火器的威力之后,萧如熏深信,以宁夏卫与勘舆营联手,进草原必定能够大获全胜。

  想明白了这些问题,萧如熏马上提笔给兵部写条陈,称哱拜率领几千人逃入草原,是宁夏卫之大患。此患不除,宁夏卫永无宁日。为了消除这个隐患,宁夏卫请求出兵入草原清剿残敌,同时也请求兵部安排勘舆营配合宁夏卫作战。

  在正式的条陈之外,萧如熏又给首辅申时行单独写了一封信,信中把自己与苏昊商议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说明如果兵部允许宁夏卫出兵作战,宁夏卫可以自己筹集一部分军费,不会增加朝廷的负担。

  萧如熏时下正值壮年,正是需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入草原出击鞑靼部,如果能够能够成功,对于他来说,是一份非常可观的战绩,能够为他的仕途增加许多亮色。相比之下,钱财反而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不能直接对兵部说自己可以筹措军费来打仗,因为这是比较犯忌讳的事情。但他可以把这一点通过私信的方式告诉申时行,以求赢得申时行的支持。等到打完仗,军费支出微乎其微这一点,就是他的一个大亮点,这也是能够给他加分的。

  条陈写完,萧如熏对苏昊说道:“改之,我的条陈写完了,你来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当之处。”

  苏昊摇摇头道:“萧大哥的文才胜昊十倍,岂能有什么不当之处,我就不看了吧。”

  “嗯,好吧。”萧如熏倒也没有勉强,说道:“反正我写的,都是咱们商议的事情。如果朝廷真的接受了我的意见,咱们两家还是得联手出兵的,到时候功劳是你我二人的,这一点改之尽可放心。”

  “萧大哥的人品,小弟岂能不信?”苏昊笑道。

  萧如熏道:“改之,这件事情,你是不是也要写封给王大学士,禀报他一声。我听说,他是你的恩主。等你写完信,我让人把这几封信一齐送到驿站去就行了。”

  萧如熏说的王大学士,自然就是指王锡爵了。苏昊是王锡爵点名重用的人,这一点萧如熏早就知道。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苏昊如果要与萧如熏联手出兵打仗,事先向王锡爵知会一声是有好处的,到分配功劳的时候,王锡爵自然会替他力争。

  苏昊说道:“我会给王大学士写封信的,不过,倒不必通过驿站送去了,显得太生份。我手边就有两位现成的信使,让他们去送信,效果可不同一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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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6 官商



  苏昊说的两位信使,正是董天章和杨来祯这两位官商。

  董、杨二位是苏昊初进京城的时候就结识的商人。他们之间算是不打不相识,在苏昊把他们收拾了一番之后,双方握手言和,非但没有结下仇怨,反而成了生意上的盟友。在太监李龙的撮合下,苏昊、李龙加上董、杨二位联合在北直隶开了几个大煤矿和大铁矿,挣了不少钱。苏昊在京郊建的工厂,也有董、杨二位的股份,在产品销售方面,董、杨二位的门路是苏昊望尘莫及的。

  据李龙向苏昊透露的信息,董天章的靠山是吏部侍郎周惟安,杨来祯的靠山则是忠勇侯庄弥高,他们属于典型的官僚买办。而据李贽的说法,每个朝廷重臣的后面,都有一些替他们经商挣钱的经纪人。官商勾结这种事情,在明朝官场上是公开的秘密,大臣们之间可以互相进行政治攻击,但一般不会破坏别人的生意,甚至于有时候朝堂上打得不可开交,恨不得你死我活,私下里却还联手做买卖,共同发财。

  这一次,借着给苏昊送军火的机会,董天章和杨来祯二人来到了宁夏城,其实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苏昊在信中谈到了有关煤矿和暖棚之类的事情,让这二人感到有机可趁。

  二人刚刚到宁夏的时候,苏昊忙着和李如松合作攻城,没有时间去陪他们。等到苏昊腾出手来,却发现这二位在宁夏城混得如鱼得水,比他这个副总兵还有市场。

  “二位这些天忙啥呢?”苏昊在宁夏城的临时住所会见董、杨二人,一见面就笑呵呵地对他们问道。

  董天章笑道:“苏总兵忙国家大事,我和诏伯不敢打搅,也就顺便忙点生意上的事情,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不过,这几日忙活下来,倒也替苏总兵弄到了几万两银子。算是不虚此行吧。”

  “什么买卖这么赚钱?”苏昊一愣,他的生意和董、杨二位是合作关系,董天章说替他挣到了几万两银子,就意味着董、杨二人也挣到了相应数量的银子,这得是多大的一笔买卖啊。

  杨来祯道:“其实也没什么,辽东的李总兵找到我们兄弟二人,说想采办一些勘舆营这样的火炮、手雷和火枪。这件事苏总兵过去也跟我们交代过的。我们就按苏总兵说的价钱,加了几成,结果李总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BIXiAGE】”

  苏昊在京郊建的工厂,生产望远镜、化妆镜、高锰钢刀具和盔甲等物,还生产各种火器。前者是可以直接上市场交易的。后者则只能针对军方进行销售。苏昊要装备勘舆营,需要大量的投入,因此必须把工厂的出产销售出去。在此之前,苏昊曾经委托董、杨二人帮忙联系各地的军镇,销售苏氏工厂的火器,价格方面的事情,也是事先就已经约定过的。

  作为寻常的商家。生产火器就属于犯禁的事情,更不用说公然销售。但苏氏工厂是有万历的股份在内的,加上董、杨二人在朝中也有深厚的背景,所以做这些军火贸易并没有什么问题。在此前,董、杨二人也曾销售出去一些火炮、火枪之类,但销量很小,这一次,看来他们是逮着一个冤大头了。

  “李总兵目睹了苏总兵大破宁夏城的盛况。对于咱们的火器爱不释手。我和亭也找到李总兵门上,说能够提供一模一样的火器,李总兵当即就表示要40门火炮,1000支燧发枪,还有子弹、炮弹若干,林林总总,算下来十几万两的额度呢。”杨来祯向苏昊解释道。

  “这个李总兵。可真是有钱人啊。”苏昊感慨道。

  这一次苏昊助李如松破宁夏城,说好不与李如松争功,但需要李如松出钱补偿火器的损耗。李如松痛快地给了苏昊十万两银子,从苏昊手里买到了破宁夏城的首功。苏昊没有想到的是。在打完这一仗之后,李如松竟然还会再花十几万两银子,购置各种火器,如果不是有钱人,哪有这么大的魄力。

  “苏总兵,李总兵那边虽然提出了这个要求,可是我和诏伯并没有马上答应他,主要是还要听听苏总兵的意思。”董天章说道。

  苏昊诧异道:“你们要听我的什么意思?莫非你是担心我们的工厂一时生产不出这么多火器吗?”

  “这倒不是。”董天章道,“我跟李总兵说了,他要的量太大,我们只能分批提供给他。他也答应了,说全部货品两年之内交付就行了。”

  “那你们担心什么?”苏昊问道。

  董天章道:“董某听说,这一次苏总兵凭火器破敌,功劳不小。这火器乃是咱们勘舆营的看家宝贝,若是大量卖给李总兵,日后他岂不是要与苏总兵争功了?”

  “这……这个倒是无妨。”苏昊张口结舌,他万万没想到董天章竟然会替他想到这一步,他理了理思绪,对董、杨二人正色道:

  “二位掌柜,咱们合作也两年了,苏昊的心思你们还不了解吗?我不是敝帚自珍之人,李总兵采购这些火器,也是用于戍边,这是好事,我们应当支持。至于说争功,我还真不担心。这个世界上能建功立业的地方多得很,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够立功才好。”

  其实,苏昊还有其他的话没有说。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知道日后大明最大的外敌正是辽东的建州女真。如果李如松获得这些先进火器之后,能够一举把奴尔哈赤给平定了,替大明消除一个祸患,那可就太好了。这样的事情,他是没法对这两个商人说的,他在心里琢磨着,是否能够找个机会去向李如松说道说道。

  “苏总兵的高风亮节,董某佩服。”董天章说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苏总兵是个大公无私之人,所以对李总兵那边并没有拒绝。既然苏总兵答应了此事,我们这就去和李总兵交涉,早些把协议签了。”

  “嗯,这事你们就去办吧,具体到生意上的事情,你们和秀儿商量就好,不必事事跟我说。”苏昊说道,“今日昊请二位过来,是有些其他的生意,想和二位商量。”

  “什么生意?”董、杨二人竖起了耳朵,对于苏昊介绍的生意,他们向来都是十分热衷的。

  苏昊摊开一张地图,说道:“你们知道的,苏某是个勘舆师,有望气知矿的能力。到宁夏镇之后,苏昊抽时间望了望周边的地气,发现这宁夏镇四周都是宝贝,简直就是一片矿海啊。”

  “真有此事?”杨来祯惊道,“苏总兵快说说,什么地方有矿。”

  “首先,就是这个位置。”苏昊用手指了指地图,说道:“这里叫巴彦乌拉山,山脉中富集金银铅锌等各种矿物,还有煤矿和能够用作肥料的磷矿,堪称一座宝山。”

  “这……”董、杨二人哑了,他们也都是开过矿的人,具有一定的读图能力。从苏昊的地图上,他们分明可以看出,这座苏昊口中的宝山,是在边墙之外,处于鞑靼人的控制之中。这样的宝山,就算再有价值,也只能是望洋兴叹,谁有本事能够开采出来?

  “怎么,你们不感兴趣?”苏昊明知故问。

  董天章道:“苏总兵跟我二人开玩笑吧?这巴彦乌拉山,分明是在鞑靼人的地盘上,与我们有何关系呢?”

  苏昊道:“鞑靼人也不是天生就该占有这座宝山的,这天下的财富,不都是谁有本事就归谁所有吗?这座山脉据我边墙不过是200里的路程,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出兵把它占过来呢?”

  董天章和杨来祯与苏昊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了,他们一听苏昊的话,便悟出了他的意图。杨来祯问道:“怎么,苏总兵是想出兵草原,从鞑靼人手里抢这座山?”

  苏昊道:“杨掌柜说的,也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杨来祯问道。

  苏昊道:“苏某的确是想出兵草原,但目标不仅仅是抢这一座山。你们来看,这一片有大型的煤矿,这里是铁矿,这里有沙金,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地图上随意地指着,如数家珍地报出各个地方的矿产。董天章和杨来祯二人听着苏昊的讲述,只觉得口干舌苦,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么多的矿产,如果真的能够揽入怀中,那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啊。书上说有钱的境界是富可敌国,他们二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达到。但如今,听苏昊这样一说,他们觉得这个目标似乎也并不遥远。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大明的军队要进入草原,获得对草原的控制权。

  “苏总兵,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董天章打断了苏昊的讲述,直截了当地问道。

  苏昊道:“要控制草原,就必须对草原用兵。而用兵有两个难处,一是要用钱,二是要说服朝中群臣同意出兵。二位掌柜,这两个难处,你们觉得当如何解决?”

  “我明白了。”董天章没有回答苏昊的问题,因为他觉得苏昊并不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苏昊要的,只是他们的行动而已。

  “我们即日就启程回京,出兵之事,就交到我们兄弟手里,苏总兵安心在宁夏城等消息即可。”杨来祯说道。

  “那苏某就静候二位的佳音了。”苏昊呵呵笑着说道,对于这二位官商的能量,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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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7 要不要出兵



  萧如熏关于出兵草原追剿哱拜残部的条陈送到京城,顿时在朝堂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哱拜之乱以很小的代价得以平息,刚刚让朝臣们松了一口气,萧如熏却又提出要主动出兵,这让众人情何以堪啊。

  “这完全是萧如熏的好大喜功之举!”

  “哱拜原本就是鞑靼人,他逃回草原去了,与我大明有何相干?”

  “鞑靼骑兵悍勇无比,我军有高墙深沟与之对峙,尚且胜少负多,萧如熏竟然还提出到鞑靼人的地盘上去打仗,这不是欲陷我边军于死地吗?”

  “刚刚打了几场胜仗,升了个总兵,就找不着北了……”

  “让他去,栽了跟头他就知道了!”

  兵部刚把萧如熏的请求说完,朝堂上就炸了锅了。朝臣们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扬言要立即写折子弹劾,也有的满口风凉话,把对萧如熏提拔一事的嫉妒和仇恨都发泄出来了。

  “各位静一静,静一静!这样闹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申时行黑着脸说道。

  王锡爵等人也站出来喝止,朝堂上的喧嚣终于平息下来了,不过,一干大臣们脸上依然保留着愤怒之色,像是萧如熏欠了他们家里多少银子没还一般。

  “各位,大家对于萧如熏的这个意见,莫非都不赞成吗?”申时行试探着问道。

  “没错,都不赞成!”几十名大臣异口同声地说道,还有一些人虽然没有开口,但表情上已经表示了附和。

  “王尚书,你的意见呢?”申时行把目光投向了王一鹗,他是兵部尚书,对于这个问题是最有发言权的。

  王一鹗上前一步,答道:“回申大学士,一鹗以为,萧如熏的这个建议。虽然颇有一些难处,但却也不无可取之处。”

  “王尚书请讲。”申时行道。

  王一鹗道:“这鞑靼人一向是我大明的心头大患。近些年,鞑靼各部与我大明签订协议,相互罢战,为我大明边关换来了难得的和平。不过。鞑靼人一向狡诈多端。不讲信义。罢战的协议虽然有了,但一些部落对我边境的骚扰依然不断。

  宁夏那边,著力兔、庄秃赖、十失兔这几部。与我边军的摩擦从未停止。这一次哱拜叛乱,著力兔就曾带兵助纣为虐,大举进犯平虏城。若非萧如熏、苏昊所部应对得法,大败著力兔,只怕今天平虏城已然为鞑靼人占据,我们要收复宁夏城也会面临颇多困难。”

  “可是,著力兔不是已经被萧如熏打跑了吗?他们出了边墙,就不关我大明什么事了。”吏部侍郎周惟安插话道。

  王一鹗道:“确是如此,不过。谁又能保证他们未来不会继续犯边呢?”

  忠勇侯庄弥高道:“说书的人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鞑靼人要进犯,我们再防守就是了,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的?”

  王一鹗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鞑靼人什么时候来进犯。我们根本不知道。为了防范他们进犯,我们不得不陈重兵于九边,一年军资耗费数百万两,而且这还不够,边军的生活困苦。这也是宁夏之乱的根源所在。萧如熏提出主动出兵草原,若能得手,则可御敌于国门之外,这岂不是一件好事吗?”

  “御敌于国门之外,谈何容易啊。”户部侍郎邬伯行哂笑道。

  王锡爵道:“这一次萧如熏与苏昊在平虏城下联手破敌,深得火器之利。萧如熏也是因为有了这一战的经验,才敢说出主动寻敌的大话。老夫倒觉得,若是萧如熏、苏昊二人真有这样的把握,让他们去试试也无妨。”

  邬伯行是听到苏昊二字就敏感的人,王锡爵这一说,他皱了皱眉,说道:“王大学士说的,当然是一种好的愿望。不过,邬某听说,苏昊所部使用的火器价值不菲,这一仗打下来,还不知道要朝廷贴补多少银两。若是要出草原寻敌,我户部可不一定能够撑得出这样大的花费呀。”

  “是啊,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这些年,百姓才吃了几天饱饭,可别又闹出什么大的战事来,令生灵涂炭啊。”群臣中有人装出悲天悯人之色,大声地呼吁道。

  申时行摆了摆手,对王一鹗问道:“王尚书,萧如熏在他的条陈中,可曾说过此役要增加多少军费开支?”

  其实,在萧如熏写给申时行的密信中,已经介绍过军费筹措方面的问题,申时行也正因为这一点,才站到了主战的一面。他现在这样问王一鹗,是想让兵部来说出这句话,这比他以内阁首辅的名义来说,要更顺理成章一些。

  王一鹗答道:“萧如熏提出进草原清剿哱拜,并无额外的军费要求,他只是希望能够把勘舆营和马千乘所部留在宁夏卫使用,以弥补宁夏卫兵力不足的缺憾。”

  “不用额外的军费,这怎么可能?”周惟安惊诧道。

  庄弥高也说道:“萧如熏不会是想钓鱼吧,先把兵派出去,等到成了既成事实,再以军资不足为名,逼朝廷给他拨钱。这种事情,庄某可是听人说起过的哟。”

  “周侍郎,庄侯爷,以王某看来,萧如熏并非这种言而无信之人。”王一鹗不得不替萧如熏出头了,“他说不用额外的军费,总会有他的理由吧。”

  “可是,就算萧如熏打仗不需要花钱,但是名义呢?”群臣中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质问道,此人正是新晋的监察御史程栋。

  程栋去年才考上进士,今年就已经当上了七品的监察御史,也算是火箭式提拔的官员了。他脑子灵活,文章写得好,这是他得以提升的理由。不过,真正的原因,在于许多朝臣都看好他的冲劲,希望能够拿他当一杆枪,去挑翻自己的敌人。他当然也是不负众望,在朝堂的若干次斗争中,他都是言官中的主力,名气一天比一天更大。

  “程御史说的名义,是什么意思?”王一鹗回过头来,对程栋问道。他对这个年轻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觉得此人过于夸夸其谈,动不动就引经据典,实际经验却没有多少。但对方是言官,王一鹗也不得不要应付他一下。

  程栋道:“我大明与鞑靼有盟约在前,相互罢战。如今,我边军深入草原,不宣而战,这将置我大明的信义于何地?”

  “这个……”王一鹗有些哑了,他有心说盟约这种东西就是一张手纸,没必要在意,但又知道,自己一旦这样说出来,那么指责他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程栋,而是数以千计的程栋了。兵碰上秀才,那才真正是有理说不清,你要是和言官缠上了,不掉一层皮是别想脱身的,这是朝臣们都知道的事情。

  “萧如熏要求进草原,只是追剿哱拜残兵,并非攻打鞑靼部,这不影响到我大明的信义吧?”坐在上头的万历发话了。他实在是看不惯程栋的作派,明知会惹火上身,还是忍不住呛了一句。

  程栋这个年轻人,现在是万历的死敌。朝堂上的斗争,一多半都是朝臣与皇帝之间的斗争,而程栋则屡屡担任挑战皇权的先锋。万历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找个理由把程栋弄走,扔到地方上去当个什么官,以使自己耳根清静。然而,他越是这样想,就越无法把程栋弄走,因为朝廷上那些大臣的原则是:凡是皇帝反对的,就是他们支持的。皇帝看不惯程栋,说明这孩子有价值,他们就更要努力去维持他了。

  听到万历发话,程栋更来劲了。他转过身,毕恭毕敬地向万历行了个礼,然后就开始长篇大论地阐述什么圣人教诲、大国信义、文明典范、四夷臣服之类的大道理。万历坐在龙椅上,听着程栋呱啦呱啦的话,后悔不迭。

  我干嘛要惹这个愣头青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这孩子听说和苏改之差不多的年龄,可是苏改之让人觉得那么踏实,那么有趣,不声不响就给朕立下了如此多的功劳。这个年轻人嘴皮子真是一流,但到现在为止,他给朕干过什么好事了?

  对了,说起苏昊,朕倒是想起来了。听李龙说,苏昊和这个程栋过去就认识,而且二人很不对付。这一次在汝宁,听说苏昊让程栋碰了个大钉子,这实在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唉,这会如果苏昊在场就好了,说不定他还真是程栋的克星呢。

  万历在那里浮想联翩,程栋终于把他的话给说完了。其实他说了老半天,就是一个道理:大明是仁义之邦,这种主动出击寻敌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这……”申时行也被程栋给说晕了,他抬眼看看四周的大臣们,发现大家脸上都有一些倦色。不管是同意程栋的观点,还是反对程栋的观点,大家都觉得他说得太长了。文采是够了,可是大家都是站着的,你说这么长,大家不累吗?

  “要不,此事先搁置一下,来日再议?”王锡爵提出了一个建议,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万历。

  万历正巴不得有人这样说,他连忙点头道:“好好,此事毕竟是刚刚提起,大家也没有酝酿成熟,那就改日再议吧。”

  “退朝!”太监李龙站在一旁不失时机地高喊了一声,这一上午的朝会就算是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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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8 原来如此



  万历退朝回到后宫,脑子还有些嗡嗡作响,实在是让程栋的呱噪给折磨出来的。李龙跟在万历身后,侍候万历坐下,给他倒上水,然后垂着手肃立在一旁,等着万历说话。

  “李龙,你对萧如熏要出兵一事,是如何看的?”万历问道。

  李龙道:“回万岁爷,奴才不了解这个萧如熏,说不上这件事到底靠不靠谱。不过,萧如熏的条陈里说,他是与苏昊联手,这奴才心里可就踏实了。万岁爷您想想看,有苏昊出手的事情,哪有办不成的?”

  “哈哈,朕也是这样想的!”万历大笑起来,阴郁的心情一扫而散,“这个程栋说点啥,朕听了都生气。那个苏昊说点啥,朕听了都高兴。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

  李龙道:“万岁爷,既然您这么喜欢这个苏昊,就让他回京城来,给他个大官做,这样天天上朝都能见到他,岂不是好?”

  万历道:“他现在还年轻,让他多砺炼砺炼,对他有好处。他如果真能够到草原上把鞑靼人狠狠地揍一顿,也算替朕出了一口恶气了。”

  李龙道:“万岁爷,现在的关键是,朝廷得允许苏昊和萧如熏出兵才行。可是那个姓程的小子这一番话,把大家都说哑了,这事该怎么办,万岁爷您还得有个章程啊。”

  万历叹了口气,道:“朕岂不知道这一点,可是这个程栋是言官,他说什么,朕还得听着。若是朝中的大臣们都不赞成出兵,朕也没有办法啊。”

  李龙也傻眼了,他不过是因为能够帮万历挣到零花钱,又会拍郑妃的马屁,这才得到了万历的宠信。要说怎么和言官斗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沉默了一会,也学着万历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唉,这事还真是难办,若是苏昊在京城,没准他就有办法了。”

  这君臣二人在宫里长吁短叹,大臣们却没这么多苦衷,退朝之后,他们就三五成群地该干嘛就干嘛去了。吏部侍郎周惟安坐着轿往家走,后面追来了一个小厮。在轿外对周惟安说道:“周侍郎,我家侯爷想问问你今日是否有空。”

  周惟安挑开轿帘,认得那小厮是庄弥高家里的仆人,便笑着应道:“哦,有空啊。怎么,你家侯爷也有闲吗?”

  “正是,我家侯爷说想到周侍郎家去对弈几局呢。{B IX IagE}”小厮也笑着说道。

  “你去跟你家侯爷说,周某说了,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周惟安说道。

  小厮跑回去向同样坐在轿子里的庄弥高报告,庄弥高哈哈一笑,吩咐轿夫跟着周惟安的轿子走,二人一齐来到了周惟安的府上。

  在会客厅坐定之后。周惟安问道:“庄兄,今日朝上所议之事,你有何看法啊?”

  庄弥高道:“我是有点纳闷啊,萧如熏想对草原用兵。怎么能不用钱呢?若是他向兵部申请几十万两银子,我倒想赞成他的提议。这些银子,必定是用来买苏家工厂的火器的嘛。对了。周兄,你有没有听说,辽东的李如松,愿意出十几万两来向苏家工厂买火器呢。”

  周惟安笑道:“当然听说了。你说苏改之这个小年轻,倒真有本事,弄出这些火器来,还真能卖个大价钱。当初董天章说要在苏家工厂入股,我还不太赞成,现在看来,这苏改之整出来的东西,真是个聚宝盆啊。”

  庄弥高道:“可不是吗,苏改之这家伙,的确是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啊。”

  “那像程栋那小子那样狗屁不通,光会背点圣贤文章。”周惟安不屑地说道。他其实也是曾经力挺程栋的大臣之一,但在他心里,对程栋的定位就是一杆枪而已。当了这么多年官,他早就知道什么圣贤之道都是假的,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真的。而在谋利益这方面,苏昊比程栋可强出百倍也不止了。

  董天章和杨来祯分别是周惟安和庄弥高的走狗,董、杨二人在苏昊的工厂里入股,然后打着周惟安、庄弥高的旗号负责兜售工厂里出产的各种稀罕产品,拿到的分红颇为可观。这些分红自然有相当一部分是要交给各自背后的主子的,所以周惟安和庄弥高都是苏昊办实业的受益人,对于苏昊自然是满怀好感的。

  这一回,萧如熏提出要出境去作战,周、庄二人想得最多的,不是什么仁义道德问题,也不是朝廷的财政能不能支撑的问题,而在这一仗中他们是不是能够得到好处。如果朝廷为了打仗而拿出大笔银子来采购苏家的火器,那么他们自然是可以从中获益的,他们就会表示赞成。而现在,萧如熏却在条陈中提出不需要增加什么军费,周、庄二人看不到自己的好处,当然没什么兴趣来支持。

  “不需要额外的军费,萧如熏准备怎么打这一仗啊?”庄弥高随口问道。

  周惟安摇摇头:“我哪知道,没准他真的是因为升官而迷了心窍,想标新立异搞点名堂出来呢。”

  “这种事,让申首辅他们头疼去好了。”庄弥高也附和道。

  正说着,一名周府的家人跑了进来,报告道:“侍郎,庄侯爷,董掌柜和杨掌柜从宁夏回来了,听说二位老爷都在,他们请求面见。”

  “哦?这么巧。”周惟安与庄弥高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家人招了招手,说道:“有请二位掌柜到堂上回话。”

  不一会,董天章和杨来祯被带进来了。他们一进门就分别向周惟安和庄弥高行礼,又献上他们从宁夏卫弄来的宝贝。哱拜仓皇出逃,府上留下不少珠宝、字画之类的收藏品,都成了明军的战利品。董、杨二人都是活络之人,他们从叶梦熊手里买下了一些这样的战利品,带回京城,正好用于送给关键的人物。

  周惟安和庄弥高收下礼物,又与董、杨二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便切入了正题。周惟安对董天章问道:“亭也啊,你们这次回来,苏昊可曾让你们带什么话回来没有?”

  “回侍郎,天章正是带着苏副总兵的话回来的。”董天章躬身说道。

  “哦?他有话要对我们说?”庄弥高来了精神,以他的经验,但凡苏昊插手的事,必定是有意思的,至于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那就不好说了。

  董天章对周惟安说道:“侍郎,能否让下人抬张桌子来,苏副总兵让天章带来一样东西,说侍郎和庄侯爷一看便知。”

  这个要求并不复杂,周惟安吩咐一声,便有下人抬来了一张大桌子,摆放在客厅的中间。周惟安从身上取出一块绢帛,摊开在桌子上,然后说道:“侍郎和庄侯爷请看,这就是苏副总兵让小人带回来的东西。”

  “地图?”周惟安一眼就认出了绢帛上画的内容,他凑上前去,细细看了一番,说道:“这是大明九边的略图,外面是草原……还有山脉和河流,这是苏改之所画?”

  董天章道:“正是苏副总兵所画,然后由他麾下的绣工给绣出来的。这些山脉、河流,并未经过勘测,是苏副总兵自己想象出来的。”

  勘舆营在平虏城的时候,曾经出边墙到周边的草原进行过测绘,但这一次苏昊提供的略图,范围更广,向东延伸到了辽东,向北则到了今天外蒙的范围。这样大一片区域,是勘舆营没有勘测过的,苏昊只能凭着后世的记忆大致地画出来。他所提供的本身也只是一幅略图,所以也不用追求什么精确度了。

  “他献这样一张图,是何用意?”庄弥高在旁边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忍不住对杨来祯问道。

  杨来祯道:“侯爷,您注意看,这图上有这些小标记。”

  庄弥高顺着杨来祯的手指看去,果然在图上发现了一些圆形、方形、三角形的小标记,星罗棋布于整片草原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庄弥高道。

  “侯爷,苏副总兵说,这圆形表示的是金矿,方形是煤矿,三角形是铁矿,还有这些,是铅矿、盐矿、碱矿、磷矿,全都是宝贝。”杨来祯说道。

  “矿!”周惟安和庄弥高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他们用贪婪的眼光看着那地图,渐渐有些明白苏昊的意思了。

  董天章道:“侍郎,庄侯爷,苏副总兵说,这草原上遍地都是宝,不拿过来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他托小人和诏伯回来问二位大人,有没有兴趣到草原上去开矿。”

  “这还用说。”周惟安笑道,“他撺掇萧如熏出兵草原,就是为了要采这些矿吗?”

  董天章道:“苏副总兵说,他和萧总兵要的是功劳,至于这些矿,就送给二位大人了。不过,二位大人得想办法让朝廷颁下出兵的旨意,要不,这些矿只能放在那里,我们只能望洋兴叹了。”

  “光凭我们二人,怎么可能左右朝廷的决定?”庄弥高嘟哝道,他对这些矿心里痒痒的,但也知道,能不能出兵这件事,不是他和周惟安两个人说了就能算数的。

  周惟安倒是听懂了,他摇摇头道:“老庄,咱们都被那个苏改之给耍了。他说是说把这些矿都送给我们,其实是拿咱们当使唤呢。要让朝廷同意出兵,得是众臣一齐赞成才行。苏昊的意思,是让咱们拉众臣一起瓜分这些矿藏,换得他们的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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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9 出乎意料的逆转



  “果然是好算计啊。”庄弥高也想明白了。

  通过杨来祯这个中介,庄弥高也算是与苏昊打过不少交道的,素知苏昊的办事方式。苏昊擅长于用利益去诱使别人做事,而与他合作的人,也的确能够从中获得实打实的好处。苏昊为人并不贪心,有好处都是与合作者共同分享的,所以与他合作的人虽然明白是被他利用了,却都心甘情愿、甚至主动地希望被他利用。

  这一回,苏昊明显是力主出境作战的,同时他也知道这个提议会在朝廷受到阻挠。他标出这么多的矿点,名义上是献给周惟安和庄弥高二人,实质上是要通过他们二人转赠给所有能够对出兵一事说得上话的官员。当然,他二人在这个过程中能够获得的好处也是非常可观的。

  其实,是否对草原用兵,对于大多数的大臣来说,是一件根本无所谓的事情。出于习惯,他们会反对这个提案,但如果有什么好处,他们要支持这个提案也并不困难。李贽对这些大臣们的分析是非常准确的,他们自己标榜为读书人,但内心的贪婪一点也不亚于市场上的奸商。

  “咱们得算一下,从这些矿,能够得到多少收益。”周惟安**裸地说道。

  “这个,苏副总兵带着我们已经算过了。”董天章说道。

  矿山的收益,取决于矿藏的储量、矿石品位、开采难度、运输成本等等,不掌握这些信息,就根本不可能计算一个矿山能够有多少收益。苏昊对于自己标出来的这些矿点都有深入的了解,各种数据虽然不能说是倒背如流,应付一些普通的成本收益估算,还是足够的。

  在董天章和杨来祯离开宁夏之前,苏昊已经和他们一道对矿山的收益进行了测算。粗略算下来,即使这些矿山只能顺利地开采一半,一年的收益就在20万两白银以上。而如果能够在一些矿区对矿产品进行深加工,再把产品卖给草原上的酋长们。收益还能够进一步提高。

  董天章把这个计算结果向周惟安和庄弥高做了汇报。二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庄弥高看了周惟安一眼,说道:“周侍郎,这事值得干啊!”

  “哈哈,周某也有此意。”周惟安说道,“庄侯爷,你觉得咱们应当先找谁呢?”

  “来,咱们合计合计。(bIXiAGE)”庄弥高说道。

  当天晚上,周惟安和庄弥高各自在自己府上摆下酒宴,京城的许多官员都接到了邀请,前来赴宴。赴宴这种事情。原本也是不需要问什么理由的,越是师出无名的宴席。最终越能够给人以惊喜,这一点久在官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外人无从知道在周府和庄府的酒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客人们酒足菜饱地离开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激动和兴奋的神色。他们中间的一些人,在离开主人家之后,并没有急着回自己的家,而是又匆匆地奔向了平日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其他官员家里。把刚刚得到的消息传递过去。

  为大小官员服务的那些掮客也突然忙碌了起来,他们被各自的东家紧急召见,随后又开始调兵遣将。从京城通往宁夏边城的道路上,一批批的商队急如星火地向前赶路,大家在驿馆或者客栈中相遇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诧异之色,而是互相交流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眼神里只有三个字:你懂的。

  程栋对于京城里涌动的这股暗流浑然不觉,他在自己租住的宅子里猫了好几天。写了一份长长的奏折,引经据典,批驳关于出兵草原的议案。写到动情之处,他自己都被自己给感动了,觉得简直就化身成了一只夜半啼血的杜鹃,在不屈不挠地呼唤着春天。

  奏折写完,程栋反复润色,又细细誊正了一遍,然后便踌躇满志地带着它上朝去了。经过几天的酝酿,今天朝会上又将讨论萧如熏的提案,程栋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把这个提案给批判得体无完肤,并在众臣面前大大地显露一把身手。

  “众位爱卿,有关萧如熏提出的出兵草原追剿哱拜余党一事,众位也商议了好几天了吧?今天大家畅所欲言,一块说说吧。”万历坐在龙椅上,对众人说道。

  “臣……”程栋向前跨出一步,打算发言。

  “臣有本要奏!”没等程栋说出第二个字,周惟安就大声地把他给打断了。

  万历向周惟安一指,说道:“周爱卿请讲。”

  程栋刚迈出去半步的脚只好又收回来了,周惟安的官比他要大得多,资历更是没说的,程栋没有和他争夺话筒的权力。

  周惟安可没去想程栋在琢磨什么,一个小小的七品监察御史,还不值得一个吏部侍郎去关注。他走出队伍,来到万历面前,掏出一份奏折,便呱啦呱啦地说开了:“臣以为,萧总兵所提兵出草原一事,堪称旷世之壮举。此举若能奏效,萧总兵之功绩,可比汉世之卫青、大唐之李靖……”

  不会吧?程栋听着周惟安滔滔不绝的发言,有一种怀疑自己正在做梦的感觉。他记得几天前周惟安好像是反对出兵这件事的吧,怎么一转身,就成了力挺萧如熏的主力了?好吧,就算你的想法变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夸张,不过就是出草原去追杀一个哱拜而已,怎么就成了卫青、李靖了?这俩人能挨得上吗?

  好不容易等着周惟安说完了,程栋抬起脚又打算出列请奏。没等他动身,庄弥高又把他给挡住了:“圣上,臣有话要说。”

  “庄爱卿请讲。”万历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对庄弥高说道。周惟安刚才那一番话,虽然有些煽情得让人恶心,但万历还是龙颜大悦。他不清楚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情,但多少能够猜出来,这肯定是苏昊在其中发挥了作用。

  庄弥高上前一步,说道:“微臣也没有太多的话说,微臣要说的,就是完全赞成周侍郎的看法。哱拜逆贼虽是鞑靼人,但既已归服,就是我大明的臣子。身为臣子,起事在先,叛逃于后,实乃罪不可赦,若不能缉拿归案,乃是我大明的奇耻大辱!”

  “说完了?”万历问道。

  “说完了。”庄弥高答道。

  “庄爱卿说得好,退下吧。”万历乐呵呵地说道。

  “臣……”程栋又打算说话了,但让他郁闷的是,又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而且依然是那种比他官职更高的大臣。他那点品级,在朝廷上属于不够看的,平常能够捞到发言的机会,主要是大家不想多说话,以免得罪人,所以才让他去出头。现在情况不同了,想说话的人很多,哪能轮到他吭声。

  “臣赞成周侍郎的话,追剿哱拜余党,乃是展现我大明天威之举。”

  “臣附议!”

  “臣早就说了,就应当出兵!”

  “……”

  一个接一个的官员站出来,表示支持出兵。群臣中当然也有一些持反对意见的,但看到这种场景,也就非常自觉地闭嘴了。他们不怕和皇帝抬杠,因为越抬杠越能够证明自己是学界良知,这是能够名利双收的事情。但要说到与群臣中的大多数人作对,他们可没那么傻。

  有些蒙在鼓里的人,当即就小声地向身边的同僚问起了事情的原委,同僚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只是语焉不详地答道:某某兄,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要不,散朝之后,咱们到德福楼一叙,待小弟给你细细分说?

  众人闹闹哄哄地说了半天,申时行站出来了。他摆摆手,止住那些正打算继续补充观点的官员,然后走到万历面前,躬身说道:

  “圣上,众臣的意见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赞成出兵草原,追剿哱拜余党。圣上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下旨,着兵部去办此事?”

  万历点点头,说道:“既然各位爱卿的意思都是赞同出兵,那朕自当应允。萧如熏说出兵草原不需要额外的花费,那是他体谅朝廷的难处,主动替朝廷分忧,精神可嘉。不过,既要用兵,岂有不花钱之理?我大明国库虽然不甚充裕,当花的钱还是要花的。申爱卿,你与王一鹗王爱卿商议一下,看看要拨多少费用给萧如熏为好。”

  “遵旨!”申时行应道。

  “我……”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程栋站在队伍里,张开嘴想喊一声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来。在一片赞美声中,他知道自己的声音是非常微弱的,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益。他茫然地看着身边的同僚们,浑然没有听到太监李龙宣布散朝的声音。

  “邦治啊,你在想什么呢?”户部侍郎邬伯行走到程栋身边,推了他一把,问道。

  “啊?”程栋这才从懵懵懂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身边的人都已经走光了,整个朝堂上,除了两旁的太监,就只剩下他和邬伯行两个人了。

  “走吧,别在这愣着了。”邬伯行不容分说,拉着程栋便走出了朝堂。

  “邬侍郎,这是怎么回事啊?”程栋满腹委屈地对邬伯行说道,他的手里还攥着那份用心血写出来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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