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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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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九章 共享!

  老魏一脚就把皮甲踢到一边去了,冲着老虎阴阴的笑道:“滚开,少拿这一套来骗人,老夫会把勃勃送到大帅的帐下听候调遣,你少年军想要人做梦去吧。”

  老虎皱眉道:“凡是军中不满十八岁的人都是我少年军属下,这一点从鹰巢就管用,到了雁门关怎么就不成了?我不管,这位小兄弟一定会加入我少年军的。”

  勃勃左右瞅瞅,一面有点羡慕老虎身上的甲胄,一面对老魏非常的不舍。老魏警惕的拖着勃勃不让他离开自己身边,对少年军的这群人他太熟悉了,没一个是好东西。

  豹子是骑着马冲上山坡的,从马上跳下来,就给了勃勃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指着自己的坐骑道:“兄弟,好样的,跑了好几千里地还能站着的就是好汉,这是一匹好马,西域种,是哥哥我缴获的,你是新来的,送你了,对了,我还有一套小一号的铠甲,原本是给我弟弟准备的,现在他要去考状元,用不着了,也一起送你了。”

  说完话热情的拍拍勃勃的双肩笑道:“好身板,好苗子,天生的悍将!我已经等不及看你穿上少年军铠甲的英武模样,兄弟,咱们这就走。”

  老魏想要抓紧勃勃,却不防手臂一阵酸麻,竟然让勃勃的手离开了自己的手掌,回头看时,才发觉小离的手正按在他的手肘处的麻筋上。还一脸的阴笑。

  豹子双手在勃勃的腰上拖了一把,勃勃就迷迷糊糊地跨上了战马,老虎走过来哈哈一笑在战马的屁股上拍了一把。然后就和豹子,小离一起往山下跑,与此同时六只海东青也拔地而起,展翅跟在勃勃的身后。

  老虎狂笑一声打了一个唿哨,他的那匹黑马就跑了过来,他跳上战马,朝豹子和小离使了一个眼色。就朝勃勃追了过去。

  豹子和小离见老虎勃勃他们跑远了,这才停下脚步。大声的呼唤自己的同伴,要求他们脱离战场,回军雁门关。

  老赵笑嘻嘻的揽住暴跳如雷的老魏道:“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无论如何我们把勃勃平安的送到了雁门关,送到了大帅的地盘上这就足够了。

  刚开始的时候,老夫胸中还有一些功利心,和勃勃这孩子一路相处下来,功利心已经没有了,看到他平安的活下来,心中除了欣喜之外,再无其它。”

  老魏抽抽鼻子道:“那个孩子无亲无故,我只担心他去了少年军会被那些野孩子欺负!”

  老赵笑道:“你真是失算了。和少年军的小子们比起来,勃勃是一个比他们更加野的小子,莫要忘了。与其说是我们带着这个孩子回到了中原,不如说是这个孩子带着我们来到了这里。

  天上的那几只海东青不知道帮我们避过了多少死局,这一路上狼群都遇到了三回,相信我,这是一个有念想的好孩子,这一路上他拼命地学写字就足够说明这一点了。知不知道,这孩子如今至少认识了三百多个字。千字文通读下来毫无问题。”

  老魏笑道:“还真是这样啊,至少比俺老魏有学问。不过想要超过二爷,超过苏家的几位公子恐怕还是不成啊。”

  老赵挥挥手让小离把缴获来的马车驱使到自己身边,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爬上了马车,临放下马车帘子的时候对老魏道:“老夫没打算让这个孩子成为博士!”

  傍晚的时候,老魏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雁门关。

  在听完老赵的解说之后,云峥笑眯眯的对老赵,老魏以及其余的家将道:“人人都说我是贪狼星君下凡,我以前是不信的,总觉得一个大名鼎鼎的星君不可能像我这么倒霉,那里有战事那里就需要我,现在看起来,我还真的很有运气。

  你们做的很好啊,这几乎是最好的结果了,勃勃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他将要在军中发挥的作用却不容小看。

  总之先要让这个孩子对这里有归属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们才能放心的用他,万一把这孩子惹急了,大军在荒原上要是用他的情报,恐怕大家都会进鬼门关,老赵,老魏,你们和这个孩子熟悉,那就继续跟着他,既然他喜欢和少年军的人混在一起,也随他,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尽快的挑选能够控制海东青的人出来,这种人只能从少年军中挑选,同时我会给家里去急信,让夫人派人将你们收集到的海东青火速运到雁门关。

  同一时间,信鸽的放飞试验也要进行,我们还不能在一根绳子上栓死!”

  老赵老魏见家主已经发话了,自认遵从,老魏忍耐了好久,才站起来对云峥道:“将军,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云峥挥手打断他的话语道:“我清楚,事关大军存亡,我无论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下去吧,你亲自去挑选,不必避讳军中的王族。”

  老魏轻叹一声就告退出了白虎节堂,大帅说的是,军伍中从来就不是一个心存怜悯的所在,他瞅着在人群里玩闹的勃勃,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自己的目的,训鹰的本事是勃勃族内流传的本领,听说即便是在女真人中间,想要学会如何控制神鹰,那也是需要进行挑选的,一般只有族长的嫡亲血脉才能掌握这个秘密,而掌握神鹰训练之术的人,无一例外的会成为下一任族长的人选。

  大帅的顾忌是有道理的,勃勃能否相信,这是一个问题,老魏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会选择相信,但是大帅不同,数万名部下的生命全部掌握在他的手中,从根本上,他会怀疑一切的。

  勃勃在少年军玩的很开心,他收到了无数的礼物,虽然小离乘机拿走了他自己的玉牌,勃勃还是非常的高兴,不过当他看见老魏之后就放下了手里的礼物,跑过来问道:“大帅答应帮我报仇了吗?”

  两只手揣在袖筒里的云峥笑眯眯的接话道:“你的仇人是谁?”

  勃勃看着眼前这位穿着锦衣貂裘的人一字一句的道:“耶律洪基!是辽国的皇帝,他杀了我爷爷,也杀了我的全族。”

  云峥瞅着勃勃的眼睛道:“你怎么确定杀你全族和你爷爷的人是耶律洪基?他是辽国的皇帝,就不会亲自去杀人,你应该恨得是去执行杀人命令的人!”

  勃勃高声道:“我不管,我只找耶律洪基!”

  云峥点点头道:“冤有头,债有主这话也不错,辽国人干的所有坏事情都算在耶律洪基的头上并不为过,不过啊,我之所以要你调整一下报仇的目标,是不愿意你的冤屈石沉大海,目标太大,会给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提高你报仇的难度!”

  勃勃恨恨的道:“我今天杀一个辽人明天再杀一个辽人,迟早有一天我会亲自杀掉辽国皇帝的。”

  云峥笑道:“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人有恒心泰山可移,这样的精神可嘉,但是不可取,你今年十三岁了,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转眼间就会到八十岁。

  但是你这样的杀人法子,永远都不可能有面对耶律洪基的一天,他的子民达到了上千万,你剩余的岁月太短暂,杀不完的,这是所有把耶律洪基当做复仇目标的人共同的烦恼。不过啊,小子,你知道怎么样杀人才能杀的又快又有快感吗?”

  云峥说到这里,摸摸勃勃的脑袋接着道:“军队!军队自从出现的那一天就是为了杀人做准备的,他们能够高效率的杀人,而且杀的又快又好,你一个人一次只能杀掉一个人,而军队一次却能杀掉成千上万的人,老魏说你亲眼目睹了你的族人被人家一大群人杀掉了,你看,这就是军队效率的体现,如果你有一支军队,你杀起人来也会很轻松。”

  勃勃悲哀的道:“我的族人都被杀光了。”

  不等云峥多说话,老虎张开自己粗壮的臂膀道:“那就加入我们的族群!我们都会是你的好兄弟,你杀人的时候我们帮你,即便是要杀耶律洪基我们也会帮你,直到你杀死耶律洪基的那一天。”

  勃勃看着老虎,不知道说什么,却发现豹子和小离他们一起张开了双臂道:“加入我们吧,从今后少年军就是你新的族群,你的仇恨也就是我们的仇恨,我们一起杀辽国人,直到你杀掉耶律洪基的那一天!”

  勃勃眼睛中不断地往外涌出大滴的泪珠,抽抽鼻子果断的拥抱住了老虎,老虎呵呵的笑着像抱住一位小弟弟一般的抱住了勃勃,他家里的弟弟妹妹很多,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于是,六只训练有素的海东青也就变成了少年军中的宠物……

  老赵在一边看得心神皆醉,脑海里万马奔腾一般,只觉得自己这一趟雁门关没有白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侯爷成功的秘密,那就是他无时不刻身边总有一群优秀的伙伴。

  老虎这样的杀才这时候都有这样的机智,豹子,小离这些不大的孩子竟然也能干脆的卡准侯爷说话的要点,在这样的情形下,莫说勃勃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也不可能躲得过这样的温情攻击。

  既然勃勃已经加入了少年军,那么训练海东青这种技艺,他相信,很快就会成为少年军中每个少年都必须掌握的一种技能。

  远远的听到老虎准备将自己最拿手的老虎拳传授给勃勃的时候,老赵就认为自己的看法再英明不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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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公主噩梦

  王雱站在窗外,见父亲正在奋笔疾书,知道不能打搅,就静静地站在窗外,等父亲忙碌完之后再说话,当他见父亲处理完了一份文书,又拿过一份文书继续批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父亲现在还不愿意和自己说话。

  “雱儿,你现在的精力应该放在学业上,朝堂上的事情现在与你无关,不要掺和进来,没什么好处,你虽然聪慧,但是少了担当,今后当以此为戒!”

  王安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王雱立刻羞愧的面红耳赤,讷讷的道:“父亲,此事儿子做的确实失德!”

  王安石抬头看着羞愧无地的儿子面无表情的道:“你既然已经和庞氏定亲,不管从那里讲,她已经是你的妻子了,庞氏与内兄游玩杏花林虽有不妥,但是从人甚多,也没有什么大碍,你既然看到了,要嘛上前见礼于庞夫人,要嘛退守于远处,一进一退都不失君子之道,缘何要出言讥讽?

  众目睽睽之下,不但庞家失掉了颜面,你王雱也没了尊严,一件小事被你弄得沸沸扬扬,庞氏自尽,她的内兄也在神明面前断指盟誓自证清白,如今人人都说你王雱没了度量,为父从你小的时候就告诫你万事莫要匆忙,你可曾听进去一句?

  如今庞氏自尽不成,声言要去姑子庙落,王雱,你觉得为父该如何处理此事?”

  王雱跪倒在地仰起头道:“孩儿娶了她便是!”

  王安石愤怒的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拍着桌子怒吼道:“你娶庞氏难道委屈了你不成?好好地一桩姻缘。如今成了怨偶,你以为这是你老父愿意看到的一幕吗?

  《青苗法》已经大获成功,大宋钱庄如今担负着汇通天下的重任,其职能已经不弱于户部,在金钱这单方面,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有五年,大宋钱庄遍布天下之后,大宋甚至能够废掉耗费人力的铜钱,改交子,这是千古以来的大功业。

  我从心底里希望你能接手大宋钱庄。对你期望之高。你难道不知道吗?

  庞氏虽然只是庞籍的远亲,但是其中的关联,和这桩婚姻中的表象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读书养气多年,你竟然没有丝毫的自治力。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将来如何担当大任?”

  王雱叩头道:“孩儿这就去庞家亲自登门请罪。请她饶恕我的过失。必要的时候孩儿不惜自戕身体表达悔意也就是了,以东京人的好事,定会将这件事变成美谈!”

  王安石双手撑在桌子上叹口气道:“还是如此啊。王雱,难道只要出了事情,你就打算用自己的聪慧来做弥补吗?

  什么叫做结?

  结就是两人同心共力搀扶着相伴一生,结之后,哪怕所有的人都背叛你,你身后至少还站着一个女子,她会为你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供奉祖宗,生不离死不弃,这才叫做结!

  如果你们两人之间都需要计谋来支撑,你以为那叫做结吗?滚去祖宗牌位前忏悔!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王雱从来都没有见过父亲对自己过这样大的脾气,眼圈一红,就乖乖地叩之后径直去了供奉祖宗灵位的灵堂里忏悔。

  王安石的老婆吴夫人站在花房口,见两父子已经说完话了,就走过来帮助王安石重新整理了桌案,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叹息一声道:“您不该这样脾气的!雱儿虽然年轻气盛了一些,这样的糊涂事还不至于做出来。

  您可知道,当日与雱儿共同游玩的人里面还有云家的云钺,狄家的狄咏,石家的石舒静,富弼的儿子富绍庭,是云钺提议大家一起看杏花,这才遇到了庞氏,如果不是当着一众纨绔,雱儿的面子下不来,如何会有这件事,却不知这里面是不是有其它的深意?”

  王安石怒道:“这个时节不去看杏花能去看什么?官家又禁止他们这群人去烟花之地,一群少年人,拿来那么多的计算,即使这是一个圈套,雱儿如果养气功夫到位,解决起来并不难,更何况这只是一场误会,说到底是他自己不争气,性格太狭隘了。

  夫人啊,身为男人,可以偏激,可以鲁莽,甚至可以暴躁,唯独这个狭隘要不得,只要心胸狭隘,整个人想要有大的展就非常的难,在老夫看来,雱儿不但是狭隘,还有疑神疑鬼的毛病,如果再不改正,他就留在家里顶门立户吧,莫要出去做官了。”

  吴夫人见丈夫这样说,也没有辩解的余地了,从王安石的书架上取过一个锦盒,打开一层层包裹的绸布,最后从锦盒里取出一柄青铜戈拿在手里恋恋不舍。

  王安石犹豫了一下道:“你如果舍不得,就不要送了。”

  吴夫人笑道:“有什么舍不得的,您依附在这柄青铜戈上的情义如今都浸透到妾身的骨子里去了,现在这柄青铜戈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死物件而已,既然这东西是你我的恩物,送给庞氏正当其时,但愿她们小夫妻重新用情义填满它。”

  王安石取过青铜戈,轻轻地摩挲着,就像在抚摸一个婴孩。

  “当年你我在衡水边上相遇,我为了偷看你假装在河边洗手,却不想捞到了这枚青铜戈,终于有了借口能向你请教……”

  “待到明年重把酒,携手。那知无雨又无风!”吴夫人掩着嘴吟出一句词,然后就哈哈大笑,王安石也跟着大笑,夫妻间极为相得。

  王雱就站在轩窗底下,听到了这段他永远都不曾听过的话,见父亲母亲很高兴,就蹑手蹑脚的离开了书房,他去了灵堂,只是忽然想起自己可能被人家算计了,所以折回来想要告诉父亲自己的遭遇,却无意中听到了父母亲之间的私密。

  回到灵堂,好好地盘坐在蒲团上之后,闭上眼睛沉思,只要一想到云钺和狄咏那两张精致的面容,一股无名的怒火就从心底油然而生,良久之后用力的捶了一下青石地板怒道:“庞氏自然是好的,可恨云钺这些恶贼,竟然如此害我!”

  云钺最近现皇帝似乎很喜欢嫁公主,自己的闺女太小,于是就果断的向自己的族人下手了,但凡是族里漂亮一点的女孩子,他收拢了很多,只要是勋贵家里有合适的子弟,统统一个公主或者郡主回家,秦国公主好歹还是他的嫡亲,到了狄咏这里,就变成了郡主。

  所以,最近愁的人很多,将门娶公主不算什么,早就是惯例了,可是娶一个郡主就非常的伤人心了,狄咏此时就是这模样。

  狄青和云峥不在家,两家架在墙上的木头房子就变成云钺和狄咏的了,他们的爱好和自家的大人不同,来到木屋,除了喝酒就没有别的事情。

  自从狄咏从汾州西河老家来到京师接手簪花郡主他就喜欢上了这间木头房子,不过也因为他的到来,云家的丫鬟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去木屋子送酒水,茶点,即使再辛苦也不在乎。

  云钺躺在那张虎皮上,拿手指懒懒的指指远处正在猜拳的丫鬟对狄咏道:“你看,她们正在猜拳,赢的人才有资格过来送吃喝,小弟算是借了您的光,以前我大哥在的时候,那些丫鬟招呼的都没有这么勤快。”

  狄咏缩在熊皮毯子上,抓着酒壶往嘴里倒酒,他是一个奇怪的,一点都不喜欢云家的烈酒,认为那东西除了害人之外一点情趣都没有,不如喝那些加了蜜糖的米酒。

  听云钺这么说就懒懒的朝那边瞅瞅,醉眼惺忪的道:“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来看我的,难道不是在看你吗?你长得好像也不差,我好像听薄太妃说你长得好像比我还秀气一些。”

  云钺笑道:“我家的丫鬟不会,她们要是敢勾引我,我大嫂会打折她们的腿,你也知道我大嫂有多厉害,所以只会是来看你的。”

  狄咏挥挥手阻止了这个话题:“两个大男人总是把话题定在女人身上好生无趣,不如说点别的,比如说你资助的那个少年社,我听说那里面可全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你到底要把他们训练成什么样的人?我不信你无欲无求的屁话!”

  “和你在一起很难不提到女人,簪花郡主,很奇怪的名字,看样子也算是一个美女,你艳福不浅啊,这年头只要是和花连在一起的女人长得大都不错,比起石舒静的老婆漂亮的太多了,是也不是?”

  狄咏见云钺顾左右而言他,叹息一声道:“我父亲和你大哥说是生死之交不为过吧?”

  云钺点头道:“我只知道在这个东京城里,能真正让我大哥相信的官员似乎只有你父亲。”

  “既然如此,你为何对我还有戒心?我们成为挚友难道不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不见得,我这个人和谁都能嘻嘻哈哈的喝酒吃肉,但是要成为我的朋友,非一同经历过生死磨难而不可得,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是我朋友,我就会交心,所以我选择朋友很谨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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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画皮

  郭远被绑在柱子上百思不得其解,一封被涂抹的乱七八糟的信大公子为什么要让自己带回来?能说明什么?为什么萧火儿会在自己送信的功夫突然带人闯进将军的营帐,还有,为什么将军会忽然大叫上当了?还有就是自己为什么会被那个胖的跟猪一样的胆小鬼用蘸水的鞭子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一缕晨曦照在郭远的眼皮上的时候,他正好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勉强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直到死他都不明白,自己不过送了一封信而已,为什么会被活活的打死。

  郭恒川的眼角似乎都快要裂开了,他想要阻挠乌骨毒对自己的晚辈下毒手,却被萧火儿的亲兵给阻隔开来,他的儿子郭如山,侄子郭如松也被辽人捆得结结实实。

  他的亲卫队长虽然也被捆了起来,却一直死死地盯着郭恒川看,只要郭恒川下令,他还是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三十万京城军兵变,萧火儿根本就承受不起,直到他被押下去,他都没有得到郭恒川明确的说一句反抗的话……

  “郭将军,这封信上都说了些什么,你为何要将上面的文字全部涂抹掉?”萧火儿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郭恒川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摇摇自己已经白发苍苍的脑袋道:“老夫没有涂抹,拿在手上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样子。”

  萧火儿狠狠地瞪了一眼想要插话的乌骨毒。摆摆手道:“既然如此,必定是云峥这个奸贼的离间计,老将军莫要放在心上。你还是快快带着五百亲卫去荒原上追捕郭如海才是。”

  郭恒川长叹一声,拱拱手就召集了自己的亲兵,骑上战马就匆匆的离去了……直到这一刻,他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郭如海会叛变投敌,知子莫若父,郭恒川有这样的自信。

  自从郭远死了之后,郭恒川唯一能干的事情就是带着自己的亲卫不眠不休的去荒原上寻找郭如海。而萧火儿也只愿意给郭恒川这样的将令,在他看来。在郭恒川没有证明自己的清白之前,他不应该继续统带大军了,为此,他已经向中京派去了快马。希望中京那边能早日派来一位新的吗,可靠地京军主帅,在乌骨毒的怂恿下,年轻的萧火儿顺水推舟的将神武城陷落的罪责落在了郭如海的头上。

  多年的清平盛世,造就了大宋繁荣的百戏,如果走在东京的马行街,你会看到这个世上最光怪陆离的把戏,那些伶人挖空心思的制造出一种又一种新奇的表演方式,于是。相扑变成了女子裸戏,演武变成了胸口碎大石,吞火。喷水,戏法的各种变种层出不穷。

  至于口技之中东西,只需要一人,一扇,一惊堂木就能够演绎的把戏,在东京市上的大型把戏的压榨下。已经有了没落的迹象,于是。一些伶人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混迹到了军伍,云峥的军中就有这样的一个叫做黑雾的人,他的手艺是祖传的,后来为了讨口饭吃,这家伙就琢磨着改良自己的家传本事,他发现自己只要接触一下别人,就能飞快的学会那个人说话,一般人根本就听不出什么不同来,所以这家伙就用这个法子赚取了不好好处。

  饱暖之后思淫欲这是人之常情,于是这个家伙在深夜的时候就摸进了自己仰慕已久的小娘子的房间里,学着小娘子丈夫的声音,摸着黑和那个小娘子颠鸾倒凤了整整一夜,如果不贪心,鸡叫的时候跑掉而不是想要继续索求,这件事一定会天衣无缝没有人知晓的,只可惜那个小娘子在清晨的微光之下忽然发现趴在自身上的人不是自己夫君叫了一嗓子,黑雾就被有贼来须打公约约束的左邻右舍光溜溜的送去了公堂,以一个骗奸的罪名成了一名贼配军,最后发配到云峥属下的京西十五路。

  苏轼一个人在军中是寂寞的,于是他就习惯性的找一些有趣的人和自己一起混,很快他就发现先生的军中可谓人才济济。

  有一个能用一双手就能制造出很多奇巧之物的贼,这家伙用一根草棍就能打开大宋大多数的锁头,有一个长得非常憨厚朴实,张嘴一口东京乡下土话,谁都能上去欺负两下的老实人却是东京城最著名的骗子,苏轼两次被这个家伙骗走了先生特意给自己留的烧羊肉之后,才知道人家是骗子的。

  还有一个龙阳生,这家伙明明是男人,却最喜欢穿女装,在军中情人无数,所有的事情都有情人帮忙,即便是打仗也有数个情人帮他抗,青塘之战的时候,大将军云峥都快杀成血葫芦了,这家伙在战场上竟然毫发无损,一双葱白一样白皙的尖尖小手伸出来,不管是谁都不免生出怜惜之意,直到现在这家伙依旧给自己在青塘战场战死的情人披麻戴孝,而别的情人不但不吃醋,竟然不约而同的伸出大拇指夸赞他有情有义,对他更是忠心耿耿。

  王皮匠最喜欢的就是各种东西的皮,在他的手底下,不管是什么种类的皮子,经过他的手硝制之后都会变成精美的物件,大帅军帐里的那几张柔软的狼皮褥子,就是出自他的手。

  根据传说,这家伙连人皮都剥过,不过自从笑林把郭如海活生生的交给他之后,整个军营的人见了这家伙都会绕着走。

  春日的暖阳照在苏轼的营帐上,他懒洋洋的躺在一把精美的躺椅上,小偷那双灵巧的手在他的双腿上如同春雨般轻轻地敲击着,苏轼不时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声。

  淫贼佝偻着高大的身子,把温热的茶水递到苏轼的面前,苏轼翻翻眼睛,淫贼果断的就把自己那颗光溜溜如同鸡蛋一样的脑袋转了过去,苏轼这才满意的结果茶水,轻轻地呷了一口,抬头就看到龙阳生那张俏生生的脸正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幽怨的模样。

  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苏轼怒道:“你能不能离我远一些,每回看到你我都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再这么下去你会害的公子我连看女人的兴致都没了。”

  龙阳生咕囔道:“女人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见钱叉开腿的货,您没有见识过男风,当然不知道其中的乐趣。”

  “滚!”王皮匠手里抱着一捆皮子走了过来,冷冷的对龙阳生道:“军营里那些污浊的汉子也就罢了,你要是敢魅惑公子,坏了大帅的名头,老子会生生的剥下你的那张骚皮!”

  龙阳生最怕的就是王皮匠,这个人身上没有一点活人的味道,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腐肉的气味,站在他身边,即便是艳阳天,别人也会全身发寒,见王皮匠发怒了,龙阳生赶紧躲到大树底下,伸长了脖子远远地看过来。

  王皮匠将手里的皮子扔给淫贼道:“再试穿一下这件衣裳,你上回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我已经改好了,但是眼睛的部位不能改,会露出破绽。”

  淫贼结果那件衣服,走进了营帐,不大工夫郭如海就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瓮声瓮气的问道:“爷老子的模样还有破绽吗?”

  龙阳生娇笑着扭着腰走过来,伸出兰花指嗤嗤笑着,在郭如海的脸上点了一下道:“您把衣服穿的的偏左了,左面眉毛比右面的眉毛高,嘴唇的颜色也不对,灰蒙蒙的,那里是一张活人的嘴唇,另外啊,你今天又没有刮脸,胡茬子一定长出来了,下巴这个地方虽然有原来的胡须遮挡,但是衣服穿的就不紧,两只耳朵变成了招风耳。这样是不妥当的,让奴家帮你收拾一下,一定会以假乱真的。”

  说完就拉着淫贼走到树下,让他坐在一张条凳上,从怀里掏出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出来,拿着一支小毛笔不停地在郭如海的脸上描画。

  苏轼给王皮匠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道:“咱们被人家三十几万人给逼回雁门关了,听说河北的战事已经开始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奚花野模率领南京析津府的三十万军队,再加上十万皮室军和五万部族军合兵四十五万,号称百万之众浩浩荡荡的从真定府到河间府一线向我大宋狂攻,狄帅支应的很是艰难,听说捧日军,神卫军,龙卫军,天武军,这上四军已经开赴了河间府,留守京师的就剩下拱圣军一支孤军了,朝廷八百里加急已经来了两趟吗,质问大帅为何不向朔州进发?”

  王皮匠喝了口茶水,吐掉茶叶道:“娘的,荒原上有人家三十几万大军,咱们只有五万人,还要守卫偏关到宁武关乃至雁门关一线,我要是大帅,我也不进攻,朝廷的那群糊涂蛋,只知道给河间府派兵,就不知道给咱们也派点兵过来,大帅面对的敌人不光是辽人,还要应对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局面比河间府还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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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哄骗

  苏轼摇头道:“这些事是大帅该考虑的事情,我们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利用好郭如海,最好能分化一下辽军,如果能让辽军人心惶惶,兵无斗志,我们说不定就能击破眼前的萧火儿,这样一来,南京道再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时时刻刻的都要防备我们向辽国内地发起的进攻。+”

  王皮匠想了一下道:“这事急不来,少年军这些天抓到的辽人很多,老汉问过那些人了,郭恒川那个老贼就在荒原上奔走,日日不停地追索郭如海的下落,我们是不是把郭恒川也抓过来?”

  苏轼再次摇头道:“郭恒川不能抓过来,如果把郭恒川抓过来了,萧火儿就会趁势将京城军全部握在手里,对我们没有半点的好处,我们能做的就是将郭恒川活活的逼疯。”

  王皮匠叹息一口气道:“我们都是罹难人,是污泥里的角色,能被公子高看一眼是我们的福分,总之公子需要我们怎么做,我们跟着做就是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王皮匠没少干,只求跟着公子能混一个有墓碑的坟墓,别的也就顾不得了。”

  苏轼笑道:“我和我家先生都是一个脾性,不论如何都不会让跟随我们的人没了下场,我家先生宁愿把自己的蜡像放在武成殿供万世瞻仰引以为戒都不肯粉墨自己博一下虚名,先生能做到的我身为弟子也是能做到的。”

  王皮匠猛地抬头看着苏轼道:“老夫等人其实就是夜壶,急用的时候谁都离不开。一旦没有了尿意,就会嫌弃尿壶有味,老汉只希望公子能记住今日的承诺,我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在军中洗刷干净自己满身的罪孽,回到老家有两亩地糊口就足够了。”

  苏轼拍拍王皮匠粗糙的大手笑道:“我早就想好了,给你在东京踅摸一间熟皮子的皮匠铺子,你还不会种地,就不要去糟蹋庄稼了。”

  郭如海闻言走了过来,期期艾艾的道:“小人的名声在东京城已经毁了。恐怕干不了老营生了。像龙阳生这种卖屁眼的家伙,已经人老色衰了,东京城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苏轼道:“不管是侯府还是我家养几个闲人都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要小偷不再偷东西。淫贼不再淫人妻女。剥皮子的好好硝制兽皮。骗子不再骗人,龙阳君不再秽乱后院,后半生安稳的过下去不成问题。如果你们的大计能够成功,光是大帅赏赐下来的财物就足以让你们衣食无忧,所以你们想多了。”

  骗子很久都不说话,听苏轼这么说才笑着对皮匠道:“公子给的期许足够让我们卖命的,更何况大帅的信誉一向良好,所以弟兄们不要有顾虑,走一遭荒原,应付一下郭恒川冒一次险是值得的。”

  小偷站起身抖抖手,帮苏轼拴好腰袢的那枚玉佩,拱拱手就离开了。

  苏轼站在营帐外面,看着被少年军骑兵带走的五个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不由得大声道:“事不可为就逃命,我们回来之后另想办法!”

  王皮匠忽然爆出一声大笑道:“有公子这句话,老汉几个人就算是肝脑涂地也值了!”

  目送这一队人离开了雁门关,苏轼悄悄地来到云峥的屋子,见先生正在批阅文书,也不说话,就乖巧的伺候在一边,给砚台里添加了一点清水开始研墨。

  “人走了?”云峥的眼睛依旧盯在文书上。

  “走了,先生,您说他们这一次极度的贴近郭恒川到底能不能成功?”

  “不知道!”云峥回答的很干脆,他听出苏轼心中的不忍之意就搁下手里的毛笔,瞅着苏轼的眼睛道:“这世上还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至少在我看来没有这样的事情,能不能撼动郭恒川的心神,谁都不知道,只能说做了就有可能,不做,什么可能都没有。

  人来到这个世上,想活在人群里,就是一个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过程,那五个人其实都算是人中的尖子,虽然会的东西污秽了一些,不过啊,这是人家的生存之道,只要是谋生手段就不能说低贱,我宁愿祝愿他们马到成功,最后给他们大量的赏赐,凑成一个完美的结局,不过,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件事必定会有牺牲,只是不知道死的人会是谁。”

  一股怒火从苏轼的心头升起,手下研墨的力道不由得大了几分,墨条和砚台发出吱吱的声音。云峥一巴掌打掉苏轼的手怒道:“生气就说话,少拿我的墨条撒气,这可是文宝斋的高级货,听说里面添加了龙涎香,很值钱。”

  “您明明知道他们去会死人,为何还要坚持要他们去?他们也是人啊!”

  云峥笑着安抚一下怒气冲冲的苏轼道:“你在为这事情生气啊,没必要啊,我们在神武城屠城的时候,你好像很兴奋,还写了不少的诗,“汉家旌旗破城关,枯骨荒冢鬼夜哭,”这样的句子你都吟诵的出来,轮到他们五个人渣送命的时候你就难过的和老师我发脾气?”

  “不一样的,他们是我朋友!”

  云峥苦笑一声,将桌子上的一封八百里加急文书丢给苏轼道:“这个时候,由不得我们,事情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的皇帝竟然破天荒的准备御驾亲征了,率领着捧日军,神卫军,龙卫军,天武军这上四军离开东京去了泥古寨,我都不知道该大哭三声,还是该大笑三声。

  我非常的担心脓包皇帝带着六十万脓包大军,会把狄帅已经构建好的战事部署全部打乱掉,皇帝到了边关,狄帅说不定就会变成一个传声筒,再也没有统军的权利了。

  我不担心皇帝的死活,我如今只担心河间府能不能一次承受住百万大军在那里作战,百万大军,连营三百里都不止,万一打败了,那些人连个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苏轼抱着文书怔怔的问云峥:“皇帝要御驾亲征?他会打仗?”

  云峥点点头道:“是啊,他要御驾亲征,脑袋这是被驴子踢了。看样子他不把大宋的这点元气消耗殆尽他是不打算罢手了。

  御驾亲征也就罢了,朝中庞籍,韩琦都是不错的统帅,这两人在战场勉强算的上是两只狗,牵着两只狗去打猎也能说得过去,问题是他没带庞籍,也没带韩琦,而是带了高继宣这头肥猪上了狩猎场,不知道他是来给辽人送肉,还是去打猎。”

  “朝中大臣难道不管吗?”苏轼又开始咬自己的指甲。

  云峥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笑道:“怎么没有,庞籍苦谏,韩琦苦谏,老包苦谏,文彦博苦谏,满朝文武齐齐苦谏,刚刚回京的老学究欧阳修准备把自己倒挂在城门口,学蜀汉时期的刘巴劝谏,说什么皇帝想要出京,就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结果不太好,欧阳修被软禁在府邸,严令不得出家门一步,看样子皇帝这是铁了心要御驾亲征了,估计他是不放心狄帅一个人统御大宋六成的兵将,担心再来一次黄袍加身的故智,所以才会这么干的,庞籍他们死命的劝谏结果就是,皇帝答应自己坐镇河间府以西三百里的任丘,绝不向前一步,庞籍他们才勉强答应,还派了韩琦亲自帮助皇帝整军,就这样敲定了最终的结果。

  知不知道啊,现在满朝文武最想杀掉的人就是高继宣,每个人都以为是这家伙蛊惑皇帝御驾亲征的,石守信给我来信说,这事不关高继宣的事情,全是皇帝自己的主意。

  小轼啊,你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有弄险了,虽然我很想不管皇帝的死活,可是现在他还死不得,小皇帝太小,他死了,大宋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就只能等小皇帝成长起来以后再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所以,我们只能快速的收拾掉萧火儿,然后领兵北进,逼迫辽国从河间府撤兵。只有这样才是把狄帅从尴尬的境地里解救出来。”

  苏轼听完云峥的话,把文书放在桌案上,一溜烟的就跑了,一边跑一边要苏童给他准备战马,他要去荒原看着那些人应对郭恒川,这事情太重要了。

  李常从帷幕后面钻出来笑道:“陛下出京不过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决心,出京不过八十里,驻扎在野外表示和将士们同甘共苦,何时跑去任丘那种前沿军事要地了?您危言耸听所为何来?”

  云峥收拾好文书笑骂道:“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把自己藏在我的帷幕后面了,整天鬼气森森的也不怕折寿,总是偷听别人的谈话很有趣吗?”

  李常笑道:“我发现大帅的处事方法非常的有趣,就不由得起了觊觎之心,这样的好东西多学学总归是好的,说说,您的目的何在?”

  云峥无可奈何的道:“这孩子很聪慧,就是胆子小了点,既然他自己已经制定了计策,那么就该他自己盯着完成,总躲在后面难成大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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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魔影

  三百多个辽人推着高大的冲车艰难的越过偏关城前面那片松软的土地,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冒着箭雨向城头挺进,虽然八牛弩时不时的能带走一两个站在冲车上的辽军,却很快就有了替补,那些彪悍的辽军急切的盼望着能够攀到城头和宋军肉搏,对于肉搏,他们非常的有信心。

  投石机扔出来的巨大的石头砸在城头声势惊人,即便是被飞溅的小石块砸到身上,往往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城头上没处躲,没处藏,有经验的军卒会根据石弹划破长空发出的尖啸声提前躲避,那些新晋的军士看到漫天的石块覆盖下来只会四处乱跑。

  葛天方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将他踹到墙角,自己向前走了两步,一颗巨大的石弹呼啸着擦身而过,砸在坚实的城墙顶上,弹了一下碎裂成两瓣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城头已经一团糟,到处是死尸,样子非常的难看,被大石头砸到身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好结果,还有几个胳膊腿被石弹带走的兄弟哭号的样子让人心酸。

  葛天方没工夫理会这些,跨过几具尸体,快速的走进了碉楼,冲着谭威吼道:“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用弩炮反击?再这么下去,城上就没几个人了。

  谭威趴在碉楼的洞口朝外看,头都不回的道:“冲车必须一次性干掉,我不知道弩炮还有没有机会发射第二次,狗日的辽人投石机厉害啊。”

  说着话一颗石弹轰击在碉楼上。碉楼的箭垛碎裂开来,从头顶掉了下去,一同掉下去的还有一个手里握着强弩的军卒。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只要冲车进到两百步的范围,我就下令火药弹攻击,把这些狗日的全部撕碎,老葛,你再坚持一下。”

  葛天方骂了一句脏话就离开了碉楼,平日里只有自己的大军用远程兵器攻击的敌人抬不起头。如今颠倒了。轮到自己受罪了。

  “全部躲起来,全部躲起来,等敌人的石弹投掷完了再露头。”葛天方在城头不断地游走,一面为部下打气。一面重新整理城头的防御。

  在冲车靠近城墙之前。辽人的投石机不可能停止投掷石块。他们现在这样密集的攻击,就是为了让冲车搭上城头开始白刃战。

  这才是第一天啊,辽人的进攻就如此的疯狂。从清晨开始,直到红日即将西坠,他们的攻击一刻都未曾停止,从带着轮子的云梯,到橹盾阵,到现在的冲车,辽人攻城的花样从来没有重复过,如果不是谭威聪明,带着弩炮不断地转移,弩炮恐怕早就被辽人的投石机砸成碎片了。

  葛天方有些发愁,刚才粗粗的清点了一下,战死的将士至少有六百人,粗糙的偏关城防,根本就顶不住辽人投石机的狂轰滥炸。

  眼看着正面的城墙已经出现了裂缝,露出里面纯粹的黄土,这让葛天方非常的愤怒,这样的城防工事,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黄土造城也是有讲究的,是必须用米汤稻草和泥,然后用重锤一层层的夯实才好,如果用心,这样的城池不一定就比青石打造的城池差多少。

  更何况偏关这样的战略要地,朝廷是拨了巨款修建一座石头城的,狗日的华天寿驻守偏关十余年,随便用黄土垒了一座城关,然后在外面加盖了一层薄薄的石头层,平日里看还没有什么毛病,可是被投石机轰击之后,就原形毕露了。

  华天寿就站在萧火儿的身边,看着漫天飞舞的石弹感慨的道:“云峥御下果然有一套,在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时候,城头上依旧不乱很难得,可惜了,这座城关抵挡不住投石机轰击的,只要大帅再轰击一个时辰,在下保证城墙会倒塌掉。”

  萧火儿笑道:“不成了,最多坚持半个时辰,荒原上最难找的就是合适的石弹,偏关一代最稀缺的就是石头,想要合适的石头需要去黄河岸边找,这里的山上都是黄土,没有石山,去黄河岸边找石头一来一回两百里之遥,太远了,石弹一定要省着点用,这道城关后面还有一座瓮城,云峥的部下不会像你一样随便用黄土堆城的,看样子还是要依靠冲车。”

  华天寿的老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和萧火儿说话。

  葛天方闭着眼睛躲在垛堞后面感受石弹落在城头造成的伤害,一道裂缝从他的脚下一直蜿蜒到城墙底下,他把手塞进缝隙,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于是,他的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张嘴朝不远处的碉楼吼道:“谭威,该出手了,再不出手这道城墙就要塌了。”

  谭威张开嘴露出白牙朝他嘿嘿笑一下,依旧没有挥动自己手里的旗子,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等冲车靠近才准备发威,葛天方只有向老天爷祈祷辽人的石弹早点用完。

  老天可能听见了他的哀求,密集的石弹雨开始变得稀稀疏疏的,葛天方心中一喜,小心的探出头朝外看,发现辽军的投石机正在缓缓地向后退。

  他从藏身的角落里跳出来大吼道:“兄弟们,快出来,辽人的石弹打完了。”

  随着葛天方的吼声,一个满脸灰尘的小兵咣咣咣的敲着一面铜锣,无数灰头土脸的宋军从各自藏身的地方钻了出来,重新调整城头上还没有被损坏的八牛弩向冲车射击。

  一队工匠兵也从城墙后面上了城头,抓紧更换损坏的八牛弩,好在宋军的八牛弩勾连部件已经能做到互换了,一些被损坏的八牛弩也迅速的被他们重新修好,至于被投石机砸的稀巴烂的八牛弩,谁也没有办法。

  瞅着宋军重新变得密集的箭雨,萧火儿叹息一声道:“去年的时候本帅曾经上书朝廷,希望能够组建真正的将作院,结果,被所有的同僚嘲笑,说我是在拾你们宋人的牙慧,此事最后不了了之了,如果我有足够的攻城器械,即便是雁门关我也能去碰一碰。”

  华天寿闻言笑道:“在下以为雁门关只宜智取,不宜强攻,我宋国经营雁门关六十载,那里被称为铜墙铁壁丝毫不为过,我曾经去过雁门关,那里地势险要,戒备森严,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下雄关,只是单纯的投石机之类的攻城器械对险峻的雁门关作用不大,狭窄的道路和险峻的山崖,根本就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的用武之地。

  除非,你们拥有强大的火药弹,只有这种武器才能拉平辽国和宋军之间因为地势造成的不平等的军事地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办法。”

  萧火儿转过头仔细的看看华天寿道:“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以宋人自居?真是想不明白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节,义二字,到头来眼睛里只有黄的金子,白的银子,华天寿,你在我面前还能闭嘴不言火药配方,也有道理,我知道配方没有多少好处,说不定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就不信你到了陛下面前也能闭口不言?

  为人莫要太贪,给你的金银,你也要有能力拿走才成,莫要为了一时贪欲,弄得你们在大宋和辽国都没有了容身之地,到了那个地步,我不明白,你要那么多的金银有什么用处?难道说你们会跑去西夏?你觉得西夏那个女人能保住你的性命?”

  华天寿笑道:“金银不过是人间的幻影,饥不能食渴不能饮,要来何用?华天寿以前就是因为陷进了这个幻影不能自拔,所以才处处为人诟病,自从遇见先生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来到这个世上,若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白来了一遭。

  其实我所求者不是什么金银,火药配方拿来换这些东西,不但是在侮辱火药,也是在侮辱我自己,我要的东西将军给不了我,所以,我才想通过将军准备觐见陛下。”

  “弥勒教在宋国天地不容,在我大辽这个笃信佛教的国度也是人神共愤的,你们在歪解教义,陛下和皇后一心向佛,不可能答应你们的条件的。反而会暴露我和弥勒教之间的关系,给我带来大灾难,这可不是朋友该做的事情,或许我将你就地斩杀比较好?”萧火儿眼见冲车冒着箭雨就要靠近城关了,不由得面带笑容,悠悠的对华天寿道。

  华天寿背过手去,抬头看着正在交战的宋辽双方道:“谁会在乎什么弥勒教教义,我们要干大事,总需要找自己最基础的信徒,弥勒教就不错,如果陛下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就重新修改教义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古来有之啊。

  将军,您还是多关心一下战况比较好,你看看,宋军的弩炮开始发射大型火药弹了,估计你的冲车就要完蛋了,好好地看看火药弹的威力吧,莫要和我说一些你做不到的事情。”

  华天寿指指偏关城头,只见城头飞出来的火药弹足足有人头大小,密密的笼罩在三辆冲车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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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国之大贼

  不管多么拙劣的战术都是一环套一环的,你只有在完成一个目标之后才能去进行下一个目标,这样是最稳妥的做法,如果想要全面开花,各个战场齐头并进,处处开花就需要指挥官充分的协调好层次感,否则就会乱成一锅粥,从而给敌人可乘之机。

  过于自信的辽人认为自己在每一个战场上都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再加上辽国南院大王的给的压力,萧火儿最终同意了三路一起发动的计划,这样的计划和辽国在河北的战术如出一辙。

  这样做只能暴露辽人缺乏真正的作战人才,战场上千变万化,简单的战术复制并不能将胜利也复制过来,河北道和雁门关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战场,一个是人口密集,河川纵横的肥沃之地,另一个却是黄沙漫漫的荒原。

  在河北,狄青必须牢牢地守住每一座城关,丢失一座城池就是大祸,而在雁门关,云峥没必要那样做,只要能够保证雁门关不失,至于放弃偏关和宁武关,这对云峥来说并非不可接受。

  有了选择的余地,作战也就变得灵活,辽人看似三路齐攻,却不能拖住云峥任何一路人马,雁门关的险峻之地,注定了只要少量的人马就能牢牢地守住,更何况李东楚本身就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守城将领,如果云峥回到京师,李东楚无疑就是大宋最好的守国门的人选。

  前有坚城可以为依靠。给了云峥大军游离在外的条件。大宋多年的乌龟政策,迷惑了萧火儿和郭恒川,习惯性的认为宋军这时候只会收缩兵力固守城关。绝对不会冒险出城的。

  这样的方略在高继宣时期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但是他们忘记了,云峥身上最大的东西就是胆量,你不能指望一个随时准备想去当海盗的家伙对这个国家有太多的责任感。

  他的家眷周围随时有一百多人在暗中保护,一旦出了无法解决的大麻烦,他的第一选择就是逃跑……大宋的一切对他来说像游戏多过像现实……

  站的角度不同,对人性的认知也就不同。只要能够胜利,他不介意用任何的手段的去解决问题。

  无论是剥人皮也好。下毒也好,水攻也好,火攻也好,绝粮计也罢。只要能让他取得胜利他就会用,只要死的人不是他身边的人就好。

  对他来说,越是和他接近的人,他就越是在乎,不论这个人是忠,是奸,是好人还是坏蛋,因为对他来说,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数字或者一个符号。

  他的真实存在于云二生命里,存在于陆轻盈的体内,存在于葛秋烟的身体里。存在于自己三个孩子的血脉里,存在于腊肉的眼泪里,也存在于老族长的黑虎酒里,或许还存在于漫天的星光里,唯独不存在于大宋这片阳光下的土地里。

  荒原上长满了荒草,大军在荒草掩映的道路上行军。头上只有漫天的星光,战马的眼睛发出亮晶晶的光芒不安的打着响鼻。远处的黄草里还有一些绿莹莹的眼睛在注视着这支军队,草丛里埋伏的都是狼群,这些狼是从遥远的偏关一路追随着大军来到这里的,在它们简单的思维里,跟着这支军队总能吃到最美味的食物。

  云峥坐在马上心情很不好,因为乌骨毒在两天的时间里已经崩溃了两次之多,第一次的时候,他正在吃饭,然后毫无预兆的丢掉饭碗开始嚎啕大哭,用力的撕扯自己的头发,被看守他的军卒控制住的时候,他的两只手上抓着两大把头发,这让他本来就不多的头发显得更加稀疏。

  军医给他喂了定神散,他才安静下来,好不容易骑在马上安静了一天,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可是准备宿营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将士忽然闻到这家伙身上臭气熏天,把他从马上拖下来之后,才发现这个笑呵呵了一整天的家伙,竟然把屎尿装了一裤子……

  “这家伙太惜命,所以才会答应咱们提出来的条件,可是作为草原人,这家伙多少还保留着一点牧人的行为操守,为了大族群活下去牺牲自己,如果只是害一个人,这家伙绝对不会难过的,谁的命都没有他的命重要,可是换成几十万人就不同了,要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让几十万人去死,他的本性还是下意识的反抗了。”

  云峥叹了口气又对跟在身边的葛秋烟小声道:“这种负罪感需要很高深的学问才能压下去,也就是孔圣人说的“随心所欲”,所以说一般的小民是成不了国之大贼的,只有那些见识高远,学问精深,视人命如草芥的高人才能做到害死几十万人之后还能保持面不红,心不跳的境界。”

  葛秋烟听了这句话觉得浑身发冷,不由得往丈夫身边凑凑,小声道:“您的意思是只有我们大宋才出这种弄死几十万自己人?毕竟有学问的人大都是咱们宋人。”

  云峥摇头道:“人情练达即文章!好多看透世情的枭雄也能做到,没藏讹庞在黄河边为了能够顺利的遁走,不是也把远寨六部的人马给我留下来了吗?”

  葛秋烟低着头不说话了,云峥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牵住她的手笑道:“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不要说几十万人,就算是几个都不成,青谊结鬼章和我是敌人,在他死后,这家伙都成功的变成了我的心魔,只要我开始干一点卑鄙点的事情,脑子里总是出现这家伙那张充满嘲讽的脸,总是弄得我无地自容,你夫君我的心还不够黑,脸皮不够厚啊。”

  葛秋烟抱住丈夫的胳膊抬起头瞅着他的脸有点骄傲的道:“您就是一位有情有义的大英雄,不管别人怎么看,妾身就是这么认为的。”

  云峥说了一些心里话,脸上渐渐的也就有了一些笑容,在葛秋烟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笑道:“回马车上睡一会吧,马上就要天亮了,乌骨毒这副状态可糊弄不了郭恒川的京州军,我去看看,给他打打气,说不定这家伙的精神就恢复了。”

  葛秋烟乖巧的回到马车上去了,云峥阴沉着脸对猴子道:“去乌骨毒那里,也不知道吴杰是怎么逼迫乌骨毒的,再这么下去等不到十八盘乌骨毒这个人就毁了。”

  猴子摇头道:“吴杰好像没干什么,就是告诉乌骨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没有过份的逼迫他,也没有什么人理会他。”

  云峥边走边道:“不理会就是最大的压力,这时候应该找人喋喋不休的和乌骨毒说话,让他没机会在脑袋里想事情,等他办完事情之后,随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情。

  从现在起,你负责陪伴乌骨毒,如果他精神恢复了,就要不断地和他说话,直到把粮食交给郭恒川,然后撤走就算是完事。”

  猴子笑道:“这个任务适合我,没话找话我最喜欢了,还喜欢听乌骨毒怪怪的中原话。只是到最后杀这个家伙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让我动手,只要是和我熟悉的人我好像都下不去手。”

  云峥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猴子一眼,将猴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要问公子自己哪里说得不合适,就听云峥道:“好好地保持这种心态,云家的人如果还想获得救赎,就要依靠你这样的人,乌骨毒我们不杀,既然说了留他一条命,那就要说话算数,他的生死对我们来说无足轻重。”

  猴子欢喜的点点头,把火把插在架子上就掀开了帐篷请他进去,刚才听说乌骨毒已经被洗刷干净了,如今正在睡觉。

  云峥自付长得还不错,但是看到乌骨毒看到自己的表情之后,让他觉得很有必要照一下镜子,问过猴子确定自己的脸上没有什么不妥之后,就笑着对乌骨毒道:“睡了一觉是不是好一些了?听说你心里烦闷,我就带了一些酒过来,我们一起喝一杯,聊聊闲话。”

  帐篷扎在一片草地上,云峥就盘腿坐在一张垫子上,猴子端来一张矮几,放在他的面前,很迅速的弄来了一坛子酒和一些下酒的干肉。

  乌骨毒缩在帐篷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猴子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乌骨毒太可怜了,就像是一个已经被糟蹋过无数遍的小姑娘。

  云峥并不理会乌骨毒,自斟自饮了一杯酒道:“我以前是一个穷小子,后来慢慢的才走到这一步的,如今官做大了,钱多了,反倒是不如以前在蜀中的一个小寨子里过的快乐。

  那个时候我不但要应付官府的差役,还要养活年幼的弟弟,每天从工地回来之后,脚步都是软的,可是看到我家小弟的脸,也就感受不到疲倦了,拿起柴刀摸黑去危险的山上砍柴,又一次还遇到了一头豹子,如果不是我反应快,脖子就会被豹子活活的撕开……

  这些事其实也没过多少年,我总是觉得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佛家讲究六道轮回,我知道你乌骨毒是一个信佛的人,你的命好啊,一出生就生在大富之家,好比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比起你来,我小时候就如同草芥一般,如果不是命硬,运气好,早就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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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人心不古

  “你尝过烤白蚁吗?那是我至今还在怀念的美味!”云峥端起一杯酒虚虚的敬了乌骨毒一下,就一口喝干了。%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也知道恐惧是个什么滋味,我当初打跑了豹子之后浑身也是虚脱一般的难受,拖着两捆柴,一步一挪的回到寨子只想大睡一场。可是不成啊,弟弟还没有吃饭呢,所以我就忍住惊惧,给他淘米做饭,直到那个臭小子睡着之后,我才看着月亮流了半晚上的眼泪。

  你我都是男人,这条命不一定就属于我们自己,没选择的时候也只能双手护住要害闭着眼睛往前冲,是死是活看老天可不可怜我们。

  你这时候一定很想死,可是你又不敢死,其实死起来很容易,找把刀子往脖子上一抹就完事,问题是死了以后留下的家族,妻子儿女怎么办?一大堆麻烦事啊,不管是什么决定,老子们可曾有一件事是真正的为自己决定的?”

  乌骨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不知道在他的胸中憋闷了多久,长的让云峥以为他打算吐光空气活活的憋死自己,好在,他又开始吸气,吸得如此的贪婪,嘴角甚至有嘶嘶的声音发出来。

  喘足气的乌骨毒立刻就来到矮几前面,抱着酒坛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半罐子,最后把罐子往云峥手里一塞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一个死人,做的任何事都和乌骨毒无关。”

  猴子知道自家公子的洁癖毛病,不露声色的从公子手里接过酒坛子。重新拿了一坛子酒放在公子手里,给乌骨毒面前的酒碗里倒满酒之后笑道:“再喝一口,酒是回阳气的好东西,如今阴气满天,总归要在阳世活人,不可沾染太多的阴秽之气。”

  乌骨毒想都不想的一口喝干,扔下酒碗朝猴子大吼一声:“满上!”颇有些辽人贵族的豪气。转过头就对云峥道:“做不成人,老子做鬼成不成?当一个保佑妻儿继续活命的鬼成不成?”

  云峥叹了口气道:“这种鬼,老子已经做了好久了。”

  乌骨毒流着泪道:“我其实应该死掉的,在偏关的时候好几次我都是拿亲卫的身子当我的挡箭牌才能活下来。其中有一个亲卫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不过他的母亲是奴隶,所以才不能成为贵族的,从小到大,他都比我聪明。我害怕他夺我的家产。又不能杀死他。我答应过我父亲给他一碗饭吃,总以为他非常的恨我,总想杀死我。没想到最后关头是他把马借给了我……”

  “你确定你会弄死萧火儿?”几碗酒下肚之后,乌骨毒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在初升的阳光下非常的明显。

  “萧火儿逃不掉成为蜡人的命运……”

  乌骨毒把喝干的酒坛子扔出了帐篷,大声吼道:“既然如此,我们今日就去弄死郭恒川!”

  云峥点点头道:“可以,你走的时候记得去河曲把你的亲卫挑走,说不定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没死,我会给你手令的,只要是你的亲卫,你都能带走,铠甲和武器也会还给你,至于别人,他们会被送回东京成为奴隶!”

  乌骨毒跪地道谢,云峥满意的笑了,背着手离开了他的军帐,一个绝望的人总要给他最多活下去的理由,这家伙的心结解不开,总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京城军,其实之所以会这样想,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需要找一个借口来继续活下去,自己找点总觉得有些不靠谱,有点为自己解脱的意思在里面,云峥说出来就大不一样了,自己之所以会出卖族人,是因为自己还有妻儿老小以及族人甚至同父异母的弟弟需要照顾或者报答。

  此时的乌骨毒一定是一个极度热爱家庭的人,你将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三个月前抛下自己的妻妾弃城而逃的乌骨毒联系不到一起。

  这里是熊耳朵山,也是云峥帅帐的驻扎地,距离十八盘不到四十里,是雁门关外唯一的一座勉强能驻扎军队的山脉,以前郭恒川的中军帐就建立在这里,后来天气不断地变热,二十万步卒不可能在这座不大的山里屯留,而且水源也不足,为了就近杀敌,郭恒川的中军也进入了十八盘。

  小溪边上已经被辽人开辟出来一片空地,一万宋军驻扎进来之后显得空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在抓紧睡觉,为即将到来的苦战做准备,只有勃勃坐在溪水旁边将双脚塞进溪水里,眼睛却顶着天上的飞鹰,他不喜欢热,一点都不喜欢,脱掉了他最喜欢的皮裘换上汉家的衣衫他总觉得不对劲,从没有想过这里会如此的热,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蹲在树荫里吐着舌头。

  即便是这样的轻松时光,他也享受不了多久,不一会他就被葛秋烟给撵到一边和苏轼一起帮她把风,自从看到溪流的第一眼,她就很想洗个澡了。

  云峥睡醒之后匆匆的洗了一把脸,就开始坐在军帐里等候消息,不大工夫,探马斥候就一**的回来了。

  “乌骨毒率领的队伍已经到了十八盘口,如今正在交接粮食,乌骨毒不想见郭恒川,郭恒川似乎也不愿意见乌骨毒,只是派来了一个叫做郭如风的亲族将领来接受粮食,目前一切正常。”

  “笑林率领的三千精骑已经拔掉了辽人在勾注山上的哨所,安全抵达藏身的山坳了,只要十八盘谷口的炮声响起,就会掩杀过来。”

  “彭九的骑兵也已经冒充乌骨毒的部下在十八盘外面扎营,和吴杰一起充当攻取城寨的主力,只要明日乌骨毒提出进入十八盘,就会迅速的跟进,乘机抢夺辽人建立的城关。”

  “梁楫率领的辎重队马上就要抵达熊耳朵山,他们不会在熊耳朵山停留,准备连夜向十八盘进发,明日晚间时候,辎重队定能到达十八盘。”

  “李东楚在铁裹门已经知道了大军的意图,从今日晚间,就开始擂鼓惊扰辽人,如果有必要还会派出小股的军队骚扰辽军,不让郭恒川轻易地离开铁裹门。”

  “少年军的游骑已经在宁武关和雁门关之间的道路上不断地巡梭,斥候最远已经放到了宁武关城下,姜哲也已经接到了海东青送去的战报,回信说他会死死的拖住耶律大古,不让他回军雁门关。”

  苏轼擦一把脑袋上的汗水,将所有军报综合整理之后汇报给了闭目沉思的云峥。

  过了好一阵子,云峥睁开眼睛道:“现在才到了真正拼实力的时候了,郭恒川这些年苦心孤诣的经营这支京城军,也不知道战力到底如何,上一次我们依仗弩箭和火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即便是到了最后,那些人也没有多少投降的,看样子战力还是很可观的。

  苏轼吩咐下去,每个将士的火药和弩箭全部分发双份,只要能用远程武器杀掉敌人就尽量不要用肉搏,山谷口也要埋伏火药,尽量切断或者封锁郭恒川的攻击锋面,攻击的锋面越是窄小,对我们就越发的有利,至于最后能吃掉多少京城军,就看老天的安排吧。”

  苏轼匆匆的出了军帐就去传达主帅的命令,葛秋烟拿手抓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趴在帅帐口偷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云峥一个人,就溜了进来,坐在一边梳理头发。

  “等一会头发干了,就披上铠甲,从现在起,已经进入战时了,你在军中不能再穿着女装溜达了,等雁门大战结束之后,你就回东京城,总留在军中不好,再说芊芊年纪还小,离不开母亲。”

  云峥低头看着探报,闷声对葛秋烟道。

  葛秋烟笑道:“不就是在这里洗了一个澡吗,至于撵我回去吗?”

  “不是你洗澡的事情,是我军中不能出现女眷前些日子相对轻松,所以我就没有让你离开,呵呵,我自己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如何统御部下,接下来是一场苦战,胜负往往就在转眼之间,以后想过安生日子就难了,我见不得你吃苦,吃苦是男人家的事情,而战争需要女人走开。”

  葛秋烟起身抱了一下丈夫笑道:“论起吃苦,您可能还没有妾身吃的苦头多,不打扰你,回去就捾了发髻,披上战甲当您的小亲兵,憨牛都不是我的对手,您也太小看妾身了。”

  云峥夫妇柔情蜜意的,郭恒川驻马在大火熊熊的铁裹门寨前胸中凄凉的厉害,就在刚才,自己的逆子竟然亲自操持八牛弩向自己射击,坐在高台上的云峥竟然还鼓掌大笑,城寨上的宋军也跟着轰然大笑,做出这样禽兽不如事情的逆子,居然也纵声大笑,还说要亲自斩下自己的头颅。

  八牛弩再厉害,隔着百来丈的距离,也奈何不得自己,可是那一箭虽然落空了,郭恒川依旧觉得那一箭射中了自己的心。

  不能再让这个逆子多活一天了,只要他多活一天,自己军队的士气就低落一分,无论如何也要诱杀这个逆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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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忐忑

  自从云峥将新式火药带到了大宋,它从出现的那一天每个毛孔都沾染着血污,自从蜀中乘烟观大殿被火药炸上半空,张吉妖道就带着特殊的使命上天向每一位神魔宣告一个奇迹的到来,五雷天心正法不再是雷神的专利,人世间也有这种力量来惩恶扬善。``

  虽然后面的使用方式有点不对头,这东西没有在采矿,开路之类的民生领域发挥作用,每一次爆炸都是在人脑袋上进行的,估计会被后世的子孙诟病,不过,云峥这个始作俑者不在乎,火药不就是专门拿来打仗用的吗?

  后世子孙们把各种各样的炸弹弄得花样百出,难道还不允许自己这个古人拿出来畅快一下?

  蹲在熊耳朵山上都能听到远山深处传来的爆炸声,空旷的山谷这时候充当了扩音器的作用,只要看十八盘里面的飞鸟盘旋着不敢落下,就知道那里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眼看着日头就要落下去了,飞鸟哀鸣着向远处飞去,他们也知道十八盘这地方已经不适合安家了。

  “郭恒川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困在十八盘了,此时应该正在组织军队往外突围,十八盘的山脉不够高大,只要从两边翻山出去,应该能走掉不少的人,有生路的情况下人就不愿意拼命,我们留在这里就是为最后的绞杀做准备的。

  苏轼啊,你想想,一群翻山出来的溃军,很可能手无寸铁的来到平原上。忽然遇到大队的骑兵你说说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云峥身着铠甲坐在一颗歪脖子柳树下问苏轼。

  “屠杀!”

  接话的不是苏轼,而是勃勃,这个孩子眼睛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估计他又想起自己族人被骑兵绞杀的惨状了。

  “战争就必须杀人吗?”蹲在云峥旁边的苏轼忽然问道。

  云峥笑道:“那可不一定,萧火儿的大部分降军我们不是没有杀吗?这些俘虏还有用处,杀掉不太好,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可是啊,郭恒川的部下必须杀掉,如果我们还想要燕云十六州的话。就必须杀掉这些人。他的军队里都是最死硬的投降派,认为留在辽国比来到大宋要好,再说他们身上的血债也必须偿还。

  郭恒川每一次晋升,都是踩着大宋边民的尸骨上去的。相比纯粹的辽国敌人。我更加讨厌同族人自相残杀。更加讨厌汉人杀宋人。”

  苏轼嗫喏道:“燕云十六州是石敬瑭献给辽人的……”

  云峥瞅着自己的弟子笑道:“这事没办法说理,我就是讨厌本族人自相残杀,谁去管他有什么理由。自己人杀自己人就是大错,抬出天大的道理来也不行,燕云十六州必须回到大宋,如果大宋的晚辈们争气,捕鱼儿海说不定也会在大宋的版图之内。”

  苏轼挠着脑袋问道:“弟子见过您书房里的那副公鸡状的大宋江山一览图,您为何一定要把大宋最后的地图弄成那副样子?”

  “习惯了,这是一个很坏的习惯,其实还应该向北再扩几千里的,我比较习惯画成这幅样子,怎么,你有意见?”

  “没意见,只是那样一来,岂不是就没有什么辽国,您干嘛连野人的地方也不放过?那些地方天寒地冻的,听说撒尿都要带着棍子,一边尿,一面敲,大宋人谁会去那种地方?”

  云峥恼羞成怒的在苏轼脑袋上敲了一下道:“都告诉了,说是习惯,你这孩子就这点让人讨厌总是喜欢刨根问底的,只要是自家的地,谁会嫌多?”

  苏轼黑着脸道:“您总是说自家的东西省着点,别人家的东西别放坏了,抢夺可能就是您的本性所在,亏您还是大宋的大学士,士人君子的中正平和,谦让冲和在您身上一点都看不见。”

  云峥嘿嘿笑道:“咱大宋就是因为君子太多,我这种人太少,所以才会出现是个国家都想在大宋这块肥肉上咬一口,我不一样,我从小抱的理念就是别人咬一口我的馒头,小小的,我就必须在他的馒头上咬两口,大大的!时间久了,就没人想咬我的馒头了。”

  说的话有些多,云峥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小子啊,你给我记住,大宋连同种同源的燕云十六州的人心都收拢不过来,和其余种族的人说王道教化岂不是自欺欺人?

  这些年,辽人欺负我们,西夏人欺负我们,吐蕃的臭人欺负我们,甚至连交趾这种国家也来欺负我们,就这,还有脸自称什么中国!

  天朝之国的表象应该是这样的,放眼四周所有人都把你恨得牙齿痒痒的,恨不得大宋的皇帝早点死掉,可是,一旦大宋皇帝死了,他们就必须换上一副伤感的样子过来吊孝,哭灵,这才是中国,小子,你眼皮子浅,没见过什么是霸道,汉唐雄风都不算什么,更霸道的,我可是见过的。”

  苏轼迷茫的道:“除了汉唐之外,好像没有了吧?”

  云峥神秘的笑道:“你猜!”

  对这位极度不负责任的的先生,苏轼觉得无言以对,起身离开这颗歪脖子柳树,山脚底下快速的奔驰过来几位斥候,他需要去迎接一下,将信息归拢一下上报给先生。

  苏轼走了,勃勃见大帅的脑袋朝自己这边转过来就觉得浑身发冷,和宋人相处的久了,他发现这位主帅实在是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果然,云峥一张口就道:“勃勃,你是一个淳朴的好孩子,可不敢学苏轼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这世界讲的就是实力,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你以后要回到自己的故乡组建自己的族群,建立自己的军队,如果你想干大事,就一定不能被他们给教坏了。

  你们女真人的那一套生存法则其实是完全正确的,你比狼厉害,你才有狼皮袄穿,你比老虎厉害,你才能有老虎皮穿,你比其他的族人厉害,你才能拥有一个最漂亮的婆娘,哦,或者不止一个。你看看你爷爷,看看你爹爹,哪一个不是打败了族群里最勇猛的猛士最终才抱得美人归的。”

  勃勃本来想捂住耳朵不想听的,可是一听到他如此诋毁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不由得怒道:“不是那样的,我爷爷的妻子是我祖爷爷拿我姑奶奶换的,我父亲的妻子,也是我爷爷拿我姑姑给我父亲换的,我们不能在自己族群里娶妻子的,这是族规!”

  云峥眨巴一下眼睛觉得无言以对,拍拍勃勃的脑袋道:“你们喜欢就好,当我没说。”

  很快的,怒气冲冲的勃勃也离开了歪脖子柳树。

  一直在不远处穿着铠甲给云峥补衣裳的葛秋烟走过来笑道:“从没见过您心情乱到这种地步,拿两个小孩子当出气筒还是第一次见。”

  “没办法,这一仗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如果可能我会回到雁门关用险峻的城关来消耗郭恒川的军队,最后慢慢的用他的儿子们来折磨他,让他崩溃掉,可是河北的战事并不乐观,大宋施行军队改革的时日太短,想要见到成效很难,河北地很可能会出现大麻烦。

  十天前接到庞籍的八百里加急,说皇帝这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离开了东京城外的营地,正在带着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捧日军余部正在向真定府挺进,看样子是打算去救援那里的守军。

  这个举动如果在三年后,我一定会拍着双手双脚赞成,大宋除了太祖和太宗之外终于有了一位敢上战场的皇帝了,该普天同庆才对,可是,这时候,这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决断,本来还算是稳妥的战线,因为皇帝的到来,狄青那个忠臣,一定会毫无原则的向皇帝身边派遣最有实力的军队加以保护,这样一来还打个屁的仗啊。”

  葛秋烟用牙齿咬断丝线,把衣裳在丈夫的身上比划一下道:“天气太热,穿葛衣凉快一些,等一会战事平息了,就把衣裳换上,您的腰上都起痱子了。”

  云峥惊讶地抬头瞅瞅老婆道:“我在说皇帝的安危!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葛秋烟笑道:“对妾身来说,您才是天,皇帝什么的关妾身什么事,死不死的总有您这样的大人物去关心,临来的时候夫人说了,如果战事不妙,就把您扛着逃跑,打昏了也要抗走,妾身正在看风向,逃跑的路线都选好了,您放心,妾身在山野里彪悍着呢!”

  云峥瞅着晚霞底下三朵盛开的烟花面无表情的说道:“看样子用不着逃跑了,笑林他们已经成功的控制住了十八盘的山谷口了,郭恒川已经被困在四十里十八盘了,只要老爷岭一带的口子能够扎住,郭恒川就只有抛弃辎重翻山越岭逃跑了。”

  葛秋烟抬头看看天边璀璨的烟花,长吁了一口气,俯身抱住丈夫的脑袋道:“您又胜利了,妾身为夫君贺!”

  云峥感受着葛秋烟滑腻的肌肤笑道:“三天,只要笑林他们固守三天,我们就在雁门关外的荒野上狩猎了,三天后,郭恒川就只有一些有毒的军粮,这头老狼的末日快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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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韩琦的法律精神

  大宋朝的两位重臣就站在青天白日底下不断地问候曹家的列祖列宗,云峥以为只有自己这种粗野的人才会破口大骂,想不到韩琦这种斯文高傲了数十年的家伙也是一个骂人高手。

  两个人约定了要把曹大定弄死之后,葛秋烟从屋子里重新端来一壶茶和一碟子蒸软了的面饼放在矮几上招待客人。

  韩琦也不讲究,一口茶,一口面饼的吃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

  “好东西有,但是我认为定州城的东西脏,所以就不吃,估计你也不会吃,这些面饼是我从雁门关带过来的,很干净。”

  韩琦不在乎自己吃了些什么,放下茶杯问道:“你真的已经不想打仗了?”

  云峥无言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放在韩琦的面前道:“损兵折将啊,雁门关差点被郭恒川给打烂了,偏关城干脆就打没了,我何耶律花塔的这一仗把兄弟们最后的一丝精气神也耗尽了,即便是我想打仗,将士疲惫,急需休整,打不下去了。”

  “八千三百五十六人?”韩琦看完最后的数字之后吃了一惊抬头问道。

  云峥苦笑道:“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啊,你不会以为京西军只杀人不会被杀吧?幸好我们有相对完备的医疗体系,否则这个数字最少需要扩,长,风,文学 大三倍,如果损伤了两万弟兄,我哪里有什么力量攻击到定州。

  我想攻击辽国西京想得要命,可是我最后的力量都消耗掉了。只能率兵来到定州,用耶律花塔的人头来震慑一下辽人,好早点结束这场战争,燕云十六州绝对不可能一鼓而下,需要从头计议。”

  韩琦呵呵笑道:“老夫以为你如今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愿意结束战争,想要继续捞取功绩,向你憧憬许久的王位进发。”

  “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就是想收复燕云,把大宋的版图弄得完整些,守卫起来方便些,至于什么王位就是一个借口。早点说出来。免得别人以为我有别的心思。”

  韩琦仰面朝天的躺在躺椅上拍着自己的额头叹道:“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啊,别的武将想要谋求王位,我们一定会小心谨慎的应对,唯有你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老夫等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心中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

  对了。你干完这些事情之后真的打算找个海岛当你的孤家寡人去?想要那里早点说,老夫好帮着你仔细挑挑。”

  云峥哈哈大笑道:“受不了我了吧?想要把我早点赶到海岛上去钓鱼了吧?哈哈哈。

  你说的没错,我还真的没把陆地上的这点荣耀看在眼里。干点什么都要受你们这些老夫子的掣肘,不如去海岛上当王然后弄一支舰队纵横四海来的畅快。

  到时候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四海之上的宝物任我予取予夺,高兴了还能去攻击一些远处的小国家,就算是屠城灭族你们也不知道。

  老韩,顺便告诉你一声,大海比大陆大的太多了,也美丽的太多了,富庶的太多了,神奇的太多了。

  你如果当官当腻味了,不如也来海上,我们去烧杀抢掠,去纵横四海,在血与火之中细细的体味自己的人生……”

  “住嘴!可怜我大宋百年文华,就养出来一个喜欢烧杀抢掠的混账?夫子曰……”

  “你才住嘴吧,口是心非的不敢承认,你敢拍着胸脯说你不喜欢肆无忌惮的生活?老包说这些话很可信,你说就亏心了,人家把你叫做韩老子,说明你的心里就藏着一头猛兽,只不过被道义的铁链子拴着,去了海上,没人约束你,天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烧杀抢掠这种事你会干的比我过份。

  当初我从交趾国回来把财宝亮出来的时候,你的两只眼珠子可是变得通红啊。

  说你贪财是羞辱你,所以啊,你不在意那些钱财,你喜欢的是那些钱财上面沾染的血腥气,看你这哪里深呼吸的狰狞模样,我都不敢打搅你,生怕你一时兴起连我都给抢劫了。”

  韩琦哈哈大笑起来,敲敲桌子示意在一般伺候的猴子给他把茶水满上,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道。

  “陛下做了一场大梦,认为自己化身为龙顷刻之间遨游四海,还说在定州之地看到了狼群,看到了白象,也看到了吊睛白额猛虎,打算北上游玩一下,结果遇到了一条银龙,前路受阻准备大战的时候被宦官唤醒,找了老包解梦,老包说这是征兆皇帝赤膊上阵的意思,然后皇帝就有了退意。

  这事你记住啊,到时候千万不要多嘴,陛下骨子里还是不喜欢打仗的,至于让他亲自上阵那可是大宋噩梦的开始,陛下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老包说陛下有八成的可能性会休战,只要你不多嘴,休兵这件事就成了。”

  云峥摊开四肢懒懒的道:“只要能休兵,我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大宋的内政变法刚刚开始,不能受战事的骚扰才对,内政变法是你们几位大佬的心血所在,但愿能有一个好的收场。”

  “困难重重,上有皇族勋贵阻挠,中间有商贾串联搅扰,下面有不知情的百姓抗拒,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想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稳当了,需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才成。”

  “别指着秃子骂秃驴,我云家就只有一个不算大的庄子,庄子上还养了好多伤残的老兵,云家每年不但不能从庄子上获得收益,还要贴补进去不少的银钱。

  所以你们搞的那个一体纳粮,一体纳税的法子就不要找我了,我那里就是一个伤残老兵养老的地方,为国征战变伤残了,你们也忍心去收他们的税务?

  我还要找你们,希望你们能专门制定出一个对伤残,孤寡老兵的一个优惠政策,不求大富大贵,让他们至少能够吃饱,不能让这些人流完血之后再流泪吧?”

  韩琦摇头道:“不妥,不妥,政策这种事你也知道,只要我们在上面开一个小口子,到了底下执行的时候这个小口子就会变成一条滔滔大河,最后毁掉整个法度。

  一小部分人总是要被牺牲掉的……”

  云峥愤怒的吐掉嘴里的茶叶道:“娘的,大宋将士总是第一个被牺牲掉的,这件事从你们这里得不到好答复,我就另辟蹊径给兄弟们找活路,别说我说大话,就你们制定的那些政策在我看来千疮百孔的,随便找一个漏洞钻一下,就够我麾下的弟兄们吃喝不尽了,老韩你千万不要忘记了,云某人最厉害的手段不是带兵打仗,而是做生意。”

  韩琦潇洒的摊摊手道:“法无规定,民可由之,只要你不犯我大宋律例,干什么都成啊,了不起,你找到一个漏洞,我们就重新制定一套律法来补漏洞,说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你才对啊!”

  “无耻!”云峥气的嘴唇都哆嗦起来了。

  “哈哈哈,你总算是说出了为政的精髓,你称之为无耻,我们称之为亡羊补牢,知道不,自古以来的律法就是通过不断地钻漏洞和不断地补漏洞才逐渐完善起来的。

  最早的律法何其的简单,只有偷盗砍手,杀人抵命这两条,你说说,要是按照这两条律法来治理大宋是万万不成的,所以,律法才需要不断地修正,我们总会在吃亏之后才能幡然醒悟,在痛苦中前进,直至律法的完美。”

  韩琦并不在意云峥的无理,一则大家都混到了大佬的位置上,地位差不多,说话也就少了很多修辞,二来,他还不希望和云峥闹翻,云峥的小心眼在大佬中是出了名的,文彦博不过坑了他一次,他就坑了文彦博两次,直到现在还看不见什么和解的可能。

  混到这个地位的人,在大宋基本上就等于拿到了免死金牌,只要不去造反,即便是顶撞皇帝也是小事一桩。

  “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了,你我既然说到了休兵,总要辽人愿意才成,辽国的皇帝就在安阳口,能否促成两位皇帝面谈一次,这样的效果是最好的。”

  云峥摇头道:“如今我们占优,辽国皇帝向来自大,不一定愿意,再说了,如果两位皇帝谈崩了,我们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战事再起只会更加的惨烈。”

  说完这句话之后云峥见韩琦定定的瞅着自己连忙摇头道:“你不用想着拿我当台阶,我这个台阶太硬,太高,辽国皇帝还受用不起。”

  韩琦道:“没人敢让你去当台阶,后果太严重,全大宋的百姓都知道你是大宋的无敌将军,你如果失败了,百姓会非常的沮丧,所以不可取。

  我是想说,你在雁门关一战中不是俘虏了无数的辽人吗?养着也是白费粮草,不如……”

  “那些人现在都在服苦役,必须在河曲重新修建出一座城池出来,另外我还打算在太行山里也修建一座城关,那些人手都有用。”

  云峥老神在在的眯缝着眼睛回答道,只要关系到京西军利益的事情,总有买卖可谈的。

[ 本帖最后由 fy20002000 于 2015-2-28 10: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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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想要变法的文官们

  韩琦在云峥的陪伴下检阅了京西军。

  这支军队的军容似乎比不上捧日军,军卒身上的武器也不像捧日军那样整齐划一的跨在身上,而是用布条或者皮带的绑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上,看起来乱糟糟的。

  云峥见韩琦很想问一个高瘦的老兵为何会将一柄一尺多长的牛耳尖刀绑在胯下,出于礼貌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可笑。

  于是抢先说道:“之所以把尖刀绑在胯下,是因为他的胳膊受过伤,习惯性地吊在肚子前面,为了出刀迅速,只好这样了。”

  韩琦点点头道:“这么说每个士兵放置武器的位置其实都是按照他们的习惯来的?”

  “是啊,战场上谁还顾得了好看,只要能把敌人弄死自己保住命的都是好汉啊。”

  两人闲谈着走进了李常的临时官邸,手上还沾着蜡片的李常笑眯眯的迎接二人。

  韩琦坐了片刻就觉得浑身阴冷,强忍着不适问李常:“萧火儿还没有被你制作成蜡人吧?”

  李常笑道:“也快了,就等陛下看过活生生的辽人统帅之后就做成蜡人摆放在武德殿里,枢密使是否要去偏殿参观一下蜡人?工匠们正在制作耶律花塔蜡人,这家伙长得牛高马大,普通的蜡桶装不下他,下官特意制作了一个新的蜡桶可以一次成型。”

  韩琦强忍着要呕吐的欲望吩咐道:“萧火儿和一干辽国勋贵都不要弄死了,朝廷有用处。”

  李常摇头道:“您可以参观。可以杀掉,就是不能把他们活着送给辽人,这关系到大帅的信用问题,按照某一份合约,这些人是不能活着回到辽国的。”

  韩琦瞅瞅云峥,见他不好意思的朝自己笑笑,叹息一声道:“看样子你为了取得雁门关大捷是用了浑身解数的,名声都拿出去抵押了,你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云峥笑道:“其实神武城就是一个很好的台阶,辽皇拿到了也长志气。枢密使可能不知道。辽国的一位勋贵。带着六名亲卫守卫着诺大的神武城,我大宋官兵摄于他的冲天气节,两个月都没有去触碰那座城关,枢密使可以把这事告诉辽皇。”

  韩琦哼了一声道:“不用说。和你制定契约的定是这位大无畏的城守。一座破破烂烂的城池换取辽国在雁门关的惨败。这个买卖你做的不错,留着此人你下回还打算使用是不是?”

  云峥笑道:“最好让此人能够升官发财才好!”

  韩琦跟着笑道:“已经下过一次水的人,想要干干爽爽的上岸。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就像你故意冷落定州城的百姓一般,自己做错了事情,恐怕要背负一辈子的。”

  韩琦知道京西军上下对自己有很强烈的戒心,所以也不强求这些人的理解,自己做惯了恶人,不在乎被京西军误解,总有些不好的话要自己去说,不好的事情要自己去做。

  云峥不知道韩琦是如何运作的,辽人那边竟然有了反应,辽国南院大王耶律信专门给云峥来了信,希望能够交换俘虏。提出的条件是一换一,云峥以为不能这么便宜,提出必须将辽人掳掠走的妇孺加入交换的队伍里,否则自己手里的辽国青壮将会服苦役直到死!

  这些天韩琦并没有离开定州城,只是他发出的信函多了一些,云峥不以为他能用一封信就把辽国的大臣调度起来做事,他不过是将手里的筹码数了数,然后告诉专门的文官去做这种事,真的论起来,大宋不少文官和辽国官员之间有着不错的交情。

  交换战俘一般都是在战争结束之后才做的事情,这种事情辽国和西夏干过,和蛮族干过,唯独没有和大宋交换过俘虏,因为大宋很少能捉到那些骑在马背上的辽人。

  韩琦来的时候是空手来的,石中信家的老管家过来的时候却满满当当的带了十好几车的东西,虽说大部分是不值钱的吃食和药品,却实实在在的让云峥感受到了老朋友带来的温暖。

  老管家站在一边伺候着云峥公母俩吃甜瓜,切瓜的速度赶不上他们夫妇吃瓜的速度。

  老管家一面切瓜还一面絮叨:“造孽哟,一个是大宋最厉害的将军,一个是堂堂的诰命夫人,在东京城的时候这种粗粝的食物哪里能进入贵人的口,边关那里是贵人待的地方哟,没有酸奶子,没有蜜糖,没有冰鱼儿,更不消说雪泡豆儿水了,如今正是吃漉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团、雪泡缩脾饮、香薷饮、紫苏饮、白醪凉水、皂儿水、甘豆糖、绿豆水、卤梅水、江茶水、五苓散、大顺散、荔枝膏、雪泡梅花酒……”

  石家的老管家来头不小,今年八十岁了,听说以前是石家老祖宗的贴身老仆,如今年纪大了轻易不出来办事,只要是出来办事,那就必定是私密的大事。

  老管家在东京的时候就和云峥亲近,总说云峥身上有他家老主人的气息,云峥但凡去石家玩耍,必定是老管家出来伺候。

  云峥仰天大哭三声,又埋头吃瓜,吃完了手里的瓜扔掉瓜皮道:“酸奶子?冰鱼?雁门关哪有那些东西,就是我从东京带去的一些烈酒都被送到伤兵营里去给伤兵洗伤口了。

  老管家,我看到有葡萄酿,先给我来一大杯子,瓜是吃不下去了,还是喝点葡萄酿溜溜缝子。”

  老管家笑眯眯的道:“我家小主人知道您喜欢这个,吩咐老奴特意带了冰匣子,用新棉被裹得结实,冰到现在还没化呢。”

  说着得意的指挥仆从从一辆马车上卸下来一个大家伙,去掉上面的棉被之后,就变魔术一般的从哪个大匣子里取出一样样精美的凉食。

  苏轼已经无意中路过先生宅院三次了,来一次就拿走一堆食物,云峥能听到院墙外面勃勃,老虎他们的欢呼声。

  东西虽然多,架不住人多,韩琦,李常,笑林,吴杰,梁辑,彭九,憨牛,猴子他们都分一点就不剩下多少了。害的老管家一个劲的自责说东西带少了。

  李常笑眯眯的过来了,他是知道石家老管家的,也知道这个老管家在东京城的勋贵圈子里是极有头面的人物,更加清楚老人家来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石中信的信函里隐晦的透露了一两句,李常就知道除了那两句话之外,别的全是废话。

  葛秋烟本来就怕热,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守着一盆子冰镇酸奶沫子大吃,苏轼溜进去之后,不一会就端着空盆出来了,见先生躺在树荫底下乘凉,却不见了老管家和李常。

  凑到先生跟前小声道:“这种事为何先生不去和老管家亲自谈?”

  云峥慢悠悠的道:“现在是自保的时候,干这种事情李常比较在行,让他去谈,比我去谈效果好。放心吧,不会亏了那些作战的兄弟们的,石中信不是一个贪婪的人,知道该怎么办。

  皇帝就要来了,如果我没有料错,韩琦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促成辽国皇帝和我大宋皇帝会面事宜的,他们是早就有准备的。

  我们以前以为皇帝来赵州是因为皇帝任性,现在弄清楚了,皇帝来赵州根本就是他们从中间促成的,他们知道皇帝来到赵州没有危险,不管我们有没有干掉耶律花塔,辽人都是会退回去的。

  也就是说辽人最多会进兵到唐县,不会进攻定州,定州惨案是曹大定他们在恐惧之下制造出来的,我一直怀疑耶律花塔为什么不拿下定州,一直怀疑耶律花塔凭什么敢在战败之后据守唐县,最危急的时候敢派出两个妇人来和我谈条件,是因为他以为我也是整个计划的制定者,结果他错了,所以也就死了。

  为什么我们雁门关从来都没有援兵?不管我们如何努力作战最多只能击溃辽人,而没有力气再近一步?不说别的,只要再给我三万大军,辽国西京的四座城池就会被我们夺取,加上大宋以前得到的三座城池,燕云十六州我们就能占据七州!”

  苏轼怒道:“这些贼子该死!”

  云峥笑道:“这倒未必,大宋的变法已经开始了,攘外必先安内是一个根本的次序,是皇帝的意外举动破坏了文官集团的计划,是皇帝的任性造成了这一次的战乱,你也可以说是皇权想要挣脱束缚的一种表现,这些年我的精力都扑在军事上,对政务很少过问,不消说,文官集团的这次变法一定有对不住皇权的地方,所以才会有现在的麻烦。

  雁门关外的四座州城,今日不取,总有拿下来的一天,这些文官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们想在宋辽之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是因为他们看透了辽国正在不断衰弱的本质。

  拖得时间越久,对大宋就越是有利,所以他们才会干出不给我派援兵的事情来,一旦我们攻占了西京四州,战事不用说就会继续下去,会直接拖垮大宋的财政,他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力量,也会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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