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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红色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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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螳螂捕蝉

  当晚,在行政处外交人员联系下,缅甸联邦恢复法律和秩序委员会主垩席、缅甸国防军总司令温瑞将军在官邸会见了陆铮。

  金碧辉煌的会客厅,除了陆铮和温瑞将军,并无多少随员在场。

  缅甸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但其军政领垩导人生活之奢华也是世所罕见,温瑞将军,甚至用温玉盆净手。

  同温瑞将军见面,陆铮首先对缅甸政局表示了关切,连串的外交辞令说起来已经极为得心应手。

  在两人各自老生常谈阐述着希望地区政局、希望缅甸政局稳定的意见之后,陆铮渐渐把话题引到了制宪上。

  实则,前世缅甸军方便是以先制宪后交权为理由拒绝民联党上台,陆铮同奈山聊天时只不过将他们本来就准备采用的办法提前说了出来。

  “缅甸是农业国,在商贸经济上,以前多依赖华侨,而贵国的国有化进程已经遭遇失败,我认为,商贸在经济中的作用极为巨大,但是贵国《公民法》从某种程度上禁锢了所谓归化公民建设国家的热情,其实一个国家,想要社会进步,能容纳多元化才是正途,用我们中垩国人的话说就是海纳百川。所以,我希望温瑞将军能考虑修正贵国的《公民法》,我想,这对于我们保持传统的友谊也是很有建设性的一步。”陆铮说着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私下的一个个人意见。”

  温瑞将军怔了怔,他听说过陆铮的背景,红色家族成员,别看陆铮说只是个人意见,但这很可能代表着北方强大邻国红色派系对外交路线的看法以及对缅甸公民政策的不满,现今缅甸风雨飘摇,可以说,军政府如果想掌权,必然会被西方国家强力制裁,如此,没有北方邻国的支持,只怕政权分分秒就会覆灭。

  沉思着,温瑞将军说:“公使的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

  陆铮又叹口气道:“我的司机是仰光本地人,祖上是华侨,在大选期间被层层加税,又因为和税务官发生了一些小冲突被逮捕,使馆的同志听了,都不胜蹉叹。”

  温瑞将军愕然道:“有这种事?为什么加税?我想,应该是一场误会。”

  陆铮笑笑,微微点头,说:“我也觉得是误会。”实则在缅甸当权者眼里,只怕归化民族商人便是摇钱树,每次政府财政吃紧,都会去宰上一刀,温瑞将军,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当然,这也并不是特别针对华人,所有归化民族都是如此,数量最庞大的华人和印度人首当其冲。

  ……

  缅甸军政府以先制宪为由拒绝交权,令国际舆论哗然,旋即,缅甸境内,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示威抗议浪潮,暴力冲突此起彼伏,很快在仰光,军政府宣布实行戒垩严,军垩队开始进驻城市,更发生了数起对抗议民众开枪的血腥事件。

  这天傍晚,去医院看过阿旺的父亲回到使馆,陆铮接到了国内的电话,是老妈打来的,问了问缅甸的情况,要陆铮注意安全,笑着说:“你现在是准大使了,处理外交工作,听说你一点就通,而且对缅甸政局分析的很透彻,很多老外交都夸你呢,估计过阵子,外交部就会正式任命你为驻缅甸大使。”听得出,老妈很为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为荣。

  其实陆铮的行政级别本来就可以出任驻缅甸大使,只是他从来没在外交战线工作过,年纪又轻,自不能直接独当一面,而经过三个多月的观察,尤其是杨大使回国后这一个多月,陆铮已经负责起了使馆的全面工作,准备任命他为驻缅大使,说明部领垩导对他的表现尚算满意。

  陆铮笑道:“妈,早跟你说了,你儿子我样样通,样样松。”

  韩静在那边就笑,笑了几声,说:“还有,你和艾瑞斯的婚期已经定了,下个月,也就是六月,二十四号,青龙当值,黄道吉日,爷爷亲自给你选的日子。”

  “什么?老妈你不是开玩笑吧?”陆铮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得目瞪口呆。

  “这个事呢,我们都讨论过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收收心了,艾瑞斯呢,年纪虽然小,但很懂事,我和你爸都很喜欢她。再说,这也不仅仅是咱们家里的意思,你不管怎么想,就服从吧,再说了,我倒觉得,你配不上人家小姑娘,你就偷笑吧,也不知道哪来的运气,就救了人家的命。”说着,韩静又笑起来,想来,觉得这件事也好玩的紧。

  陆铮很有些无奈,白纱包,心思可也有九窍了,自然知道中垩国人某些传统,这不,把自己老爸老妈算是攻陷了。

  要说,想起白纱包,心里那种淡淡的温馨和期待瞒不过自己,能有这样一位伴侣,对于自己这个重生者来说,真是上天的恩赐一般,因为直到今天,自己认识的人里,也就白纱包,那霸气的气场,令自己会产生倾慕之心。

  但问题是白纱包,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懂不懂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不是因为自己家里这边先提了退婚令她恼羞成怒,因为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吧,所以,当自己的亲人拒绝这段婚姻,便令她起了逆反心理,就非要和自己结成婚不可。

  多半,她现在就是这种心理状态。

  而且她现在的年纪,也实在太小了,虽然,很多时候,她能令人完全忘记她小小的年龄。

  无奈的挠了挠头,陆铮说:“妈,你知道不知道艾瑞斯才多大?”说着话,陆铮心里都有种犯罪感。

  韩静笑道:“年纪是小了点,但不是十六了吗?在联邦德国,父母同意,已经可以结婚了,以前听说是十四,但看来,不可能,不然山德鲁家的人能同意?”

  陆铮心里苦笑,看来白纱包是越来越了不得了,至少在涉及她自己的问题上,完全可以说服家族掌舵者们按照她的思路走。

  “好了,这件事就定了,你也别多想了,就等着做新郎官吧。”老妈的语气不容置疑。

  陆铮叹口气,看来,得找白纱包认真谈谈了。

  挂了电话,外面已经夜幕降临,陆铮点了颗烟,想着和白纱包的事情,远方,隐隐又响起了爆竹般的枪声,隐隐,更好似响起了沉沉的炮声,大地,在微微颤抖。

  抽完烟,陆铮走出办公室,才发现,阿旺在门旁蹲着呢。

  见陆铮出来,阿旺起身,脸微微涨红,结结巴巴的说:“先生,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说到这儿,这个憨厚的汉子,开始用衣袖抹泪。

  在陆铮同温瑞将军交涉的当晚,阿旺的父亲被从警局释放,旋即被送去了医院,却不想,本来只是简单的身体检查,却查出阿旺的老父亲患了胃癌,幸好是早期,可以做手术切除癌细胞,但需要的高昂手术费却令阿旺一家一筹莫展,最后,是陆铮垫付了这笔钱。

  对这位好心的先生,阿旺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他的恩情。

  陆铮笑着拍了拍阿旺肩膀,说:“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

  阿旺摇着头,哽咽着,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就听楼梯传来噔噔噔急促的脚步声,楼梯口快步走上来一名军便装中年干部,正是使馆行政处(办公室)保卫科科长刘帆。

  共和国驻外使馆没有派驻军警保卫的传统,安全问题通常由驻在国保障,在缅甸,雇佣的本地保安公司组建的警卫班,而现今政局动荡,军政府在使馆区专门加强了军警守卫。

  但是共和国虽说不派驻军警,实则使馆行政处保卫科的干部,很有几名是退役军人出身,刘帆,便是军官转业。

  刘帆急匆匆来到陆铮身边,压低声音说:“公使,出事了,奈山将军闯进了使馆,寻求政治避难,好像是温瑞发现他想搞政变逼宫,所以先下手为强,刚刚的枪声,应该就是忠于温瑞的武装同奈山将军的卫队交火,看来,奈山将军失败了。”

  说着话,刘帆脸色阴晴不定,使馆内很多人都知道,公使同奈山将军过从甚密,甚至奈山将军搞政变公使有没有参与其中出主意都未可知,眼见政变还未进行就流产,奈山将军明显不是老谋深算的温瑞主垩席之对手,可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收场。

  陆铮微微点头,说:“他人呢,我见见他,带他来会客室。”

  会客室在一楼,陆铮安慰了几句阿旺,下到一楼时,就见狼狈不堪的奈山在刘帆陪同下正走过来,隐隐的,奈山将军的肩头好像染有血渍。

  在他俩身边,王小齐和杜小虎都在,有人开车硬闯使馆,他俩自然很快到场。

  外面,枪炮声轰鸣,应该是奈山的武装还在城里拼死抵抗,但看奈山狼狈模样,应该是大势已去。

  果不其然,刚刚进了会客室,奈山将军就抓住陆铮的手,惶急的说:“陆,无论如何你要帮帮我,不要把我交到温瑞手上。”

  毫无疑问,陆铮,现在是他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奈山本就野心勃勃,两个月前,更有欲投资缅甸的投资公司牵线,令他结识了一位西方某财团的代理人,叫做艾奇逊,艾奇逊先生手笔很大,说起他幕后老板,愿意资助奈山将军在缅甸的政治活动,如果奈山将军获得缅甸的最高权力,他的幕后老板愿意注资一亿美元进入缅玛公司,获得的收益,将和奈山将军五五分成。

  奈山不由得便有些心动,后来同艾奇逊的接触中,更知道艾奇逊的幕后老板是黑市军火商,可以给奈山提供几百套最先进的特种兵作战装备,如此可以帮助其政变时快速突击温瑞主垩席的官邸。

  在奈山收到艾奇逊转账的一千万美金定金资助其收买军方各派系大佬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本来就准备借这次政治风波逼迫温瑞下野,北方邻国红色家族的使者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也一直暗示他什么,如今又有西方财阀的支持,可说是万事俱备。

  却不想,不小心走漏了消息,被温瑞先行发难,突然宣布解除他的职务并包围其官邸,奈山通过秘密通道逃了出来,听起来,城中的激战还在继续,但想来,温瑞必然做足了准备,仰光附近,本就忠于温瑞的武装占绝对优势,被其先发制人,那么,翻盘的机会微乎其微。

  想着接下来糟糕的处境,奈山沮丧的摇头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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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黄雀在后

  陆铮叹口气,说:“你知道的,这件事我没办法做主,需要向国内请示。”说着话,示意工作人员上茶,给奈山压惊。
  
  奈山将军说道:“可是,当年缅甸共垩产党的领垩导人现在都受到了贵国的庇护,不是吗?”
  
  陆铮略显无奈的道:“这是不同的两件事。”
  
  奈山也知道陆铮所言非虚,颓然的靠在了沙发上。
  
  陆铮琢磨着说:“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争取最大权益,无论如何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奈山这才精神一振,心里叹口气,陆公使可算仁义之人了,此等情形,政垩治避难云云,本就没报什么希望,换做别人必然冷冰冰拒绝自己的请求,涉及国家之间的政垩治,私人交情,不值一提,成者王侯而已
  
  会客室外,轻轻响起敲门声,奈山精神立时紧张起来,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人,来到陆公使身边在陆公使耳侧低语了几句,陆公使神情便严肃起来。
  
  “奈山将军,你稍等,我出去看看。”陆公使站起身,女翻译也跟着向外走。
  
  奈山将军神经绷得紧紧的,有些绝望的问:“是不是温瑞的人?”
  
  陆铮微微点头:“温瑞主席的副官来交涉,我去同他谈谈。”
  
  奈山将军如坠冰窟,无力的目光看着陆铮背影远去。
  
  在使馆另一个会客室,陆铮接见了温瑞的副官登敏,同样黑黑瘦瘦,老鼠般的小眼睛里很有些凶光。
  
  登敏首先拿出了一系列材料照片证明己方已经掌握了奈山进入中国大使馆的确切证据,其中,包括使馆区军警的证词。
  
  “希望公使先生以大局为重,将叛国分子奈山交给我们处理。”登敏不卑不亢,但语气很坚决,不留讨价还价的余地。
  
  外面,缅甸军警已经将使馆团团包围,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使馆的安全。
  
  听着登敏的言语,陆铮笑了笑,说:“中方的立场一向希望贵国政局稳定,但是,奈山将军已经提出了政垩治避难的申请,按照程序,我们会进行评估,大概会一到两个礼拜的时间吧,届时,我们的决定将发公函向贵国政垩府通报。”
  
  登敏蹙眉道:“公使先生,这很不妥当吧,奈山意图发动政变,谋害我国最高领垩导人,如果贵国庇护他,这对我们两国的关系将会产生不可调和的裂痕。”
  
  陆铮说道:“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是也请贵国考虑我们的立场,如果为此我们两国的关系产生裂痕,我想,原因还是出在贵国的身上。”
  
  登敏脸色阴晴不定,如果就这么被打发走了实在不甘心,但这位陆公使的态度又很强硬,再说下去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就在他犹豫之时,会客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名中国外交人员匆匆而入,来到陆铮身边,在陆铮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铮微微颔首,旋即转向登敏说:“使馆外贵国国防军参谋部的人传话说,有紧急通知要传达给你。
  
  登敏呆了呆,眼见说下去也没结果,只好起身,说道:“那么,我代表温瑞主席,希望一个礼拜后,能得到贵国公正的答复。”
  
  陆铮点头,旁侧,自有外交官送登敏离开。
  
  陆铮端起茶杯,喝了茶水,也起身向外走,王小齐快步而入,到了陆铮身边,压低声音道:“刚刚收到情报,温瑞在今天的冲突中受了重伤,有两个消息源,一个说是他的卫队长反水,突然对他开枪;另一个消息源说有不明身份武装分子强攻他藏身的郊区别墅,混乱中他被流弹所伤。”
  
  陆铮微微颔首,没吱声。
  
  接下来一个多礼拜,缅甸政垩府并没有派员来使馆接洽处置奈山之事,显然,其内部处于巨大的混乱中
  
  这段时间期间,仰光一次大规模民众示威游垩行被军方出动坦克弹压,场面十分血腥,据说死亡人数超过了三百人,同时军政垩府宣布,民联党为非法组织予以取缔,由此之后,面对军政垩府的残酷,反对党再没有能组织起像样的游垩行活动。
  
  接下来,温瑞主席中枪不治身亡的消息终于被缅甸军政垩府公布,原缅甸国防部副部长吴丹宣布就任缅甸恢复法律与秩序委员会主席、缅甸国防军总司令、缅甸国防部长。
  
  在吴丹就任恢复法律与秩序委员会主席发布的声明中,誓言要消除国内流血冲突,并且号召全国民众在这个困难的时刻团结起来,为新生的缅甸努力奋斗、声明中,他谴责了对游垩行民众开枪的行为,隐隐将反对派被血腥镇垩压的责任推到了已经在医院伤重身亡的温瑞头上,同时,他宣布取缔民联党的法令为不合法的行为,并且宣布要同反对派和解,同所有政党一起,努力维持国家的和平和稳定,恢复缅甸的法律和秩序。
  
  吴丹也承诺,将会等条件成熟后,把领垩导国家的权力交给民选政垩府,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使持续流血冲突的缅甸恢复法律和秩序,恢复和平,如果有政党或者民间团体违背这一宗旨,毕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经过一系列流血冲突、政变,显然缅甸民众也厌倦了目前的混乱局面,民调显示,大多数民众对恢复法律与秩序委员会的主席声明表示欢迎,民众普遍希望反对党能服从政垩府的法令,恢复和平。
  
  就在吴丹宣誓就任缅甸国家元首的第二天晚上,其在少数几名贴身随员陪同下,秘密造访了中国驻缅甸大使馆。
  
  在陆铮曾经接待奈山将军的会客室,吴丹和陆铮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秘密会晤。
  
  吴丹离开中国使馆后,陆铮来到了奈山将军现在所居住的木楼。
  
  半个多月过去了,奈山将军每日都如惊弓之鸟,人也越发清瘦憔悴,看来,他并不是什么能置生死于度外的雄霸人物。
  
  每天陆铮都会来看看他,这令他安心不少,如果到了傍晚,听不到陆铮的脚步声,他就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里踱步,就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大祸临头。
  
  今日,当陆铮坐下喝着茶,说起刚刚同吴丹会面后,奈山脸色微微一变,说:“陆,贵国政垩府接受不接受我的政垩治避难申请?”
  
  陆铮笑了笑,说:“这倒没什么了,吴丹主席认为,你意图发动政变颠覆国家政权,是一位极度危险人物,但是在政变中中枪身亡的温瑞是一个残暴的统治者,所以,新政垩府将不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但是你将会被列为不受欢迎人士,和夫人、子女一起,被驱逐出境。”
  
  奈山呆了呆,这段时间,他几乎从来没问过他夫人生死,旋即便面露喜色,“陆,谢谢你,我知道,这是你帮我争取的。”只要不在国内接受法庭审判,那么,一切都好说,凭他在国外的积蓄,下半生一样可以享受锦衣玉食。
  
  陆铮又说:“我呢,也早帮你联系了几个国家,现在南太平洋有三个岛国都愿意接受你政垩治避难的申请,时间很充足,等明天接了夫人来大使馆,你可以和家人好生盘算盘算,以后,在哪个国家生活。”
  
  奈山连连点头,甚至忍不住抓起陆铮的手,激动的说:“陆,你真是我的大恩人,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看他这付情形,陆铮倒不禁微微有些内疚,但旋即摇头,国际政垩治,本来就是血淋淋的,不是么?
  
  实则吴丹,才是陆铮真正寄希望能建立起长期友谊的缅甸统治者。
  
  因为在前生,本就是吴丹在两年后逼迫温瑞退位,从此统治缅甸长达十数年,是一位不折不扣的铁腕人物。
  
  如果从奈山和吴丹之中选择一个,几乎都不必花时间考虑,奈山?谁知道真的登上最高权力之巅后有没有能力真正统治这个国家?
  
  比起奈山这个未知数,吴丹显然是不容置疑的选择。
  
  所以,奈山只能是棋子和牺牲品的命运。
  
  虽然现今吴丹只是军方实力派之一,但人望极高,只要给他个机会,必然能走上缅甸最高政垩治的舞台,而自己,便帮他创造了这个机会。
  
  从奈山发动兵变到吴丹上台,背后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影子存在,随着时间流逝,对这一点,吴丹应该会有所领悟。
  
  而自己和吴丹更紧密的关系是,自己牵线的西方财团愿意为他提供必要的资金稳定初始的政垩治局面,而且,在他取得政权后,将会注资一亿美元进入缅玛公司,收益与吴丹的亲人五五分成。
  
  对于自己来说,初期的投资,从纯生意角度也完全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注资进入垄断着一个国家经济命脉的公司,不管这个国家多么贫穷,这笔生意也是稳赚不赔,只要,政局不要再发生大的动荡。
  
  而对于吴丹来说,来自海外的投资能令缅玛公司在进行国际贸易时获得极大的帮助,更莫说,这笔注资会令他的家族名正言顺分享缅玛公司的财富了。
  
  所以说这次的交易,是双赢。
  
  从政垩治角度,自己则希望能和未来的缅甸统治者建立起一种友谊,虽然,现今这种利益纠葛的友谊有些奇怪,但最起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历史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未来十数年缅甸的统治者仍将是吴丹将军,不同的是,自己同吴丹建立起了一种具有共同利益的关系。
  
  而且吴丹心里或多或少应该知道,是自己帮助了他,没有奈山的冒进,就没有这场血腥的冲突,而在温瑞受重伤住院后,吴丹便以一种结束混乱局面的高姿态解放者的身份出场,令他赢得了民心,也暂时解决了反对派要求交权的难题,以后的他,必然还会如前世一般,对反对党拉拢和打垩压并举,瓦解反对派力量,将自己的铁腕统治进行下去。
  
  至于缅甸和中国的关系,吴丹从来奉行左右逢源的政策,维持着缅甸在中国和印度之间的战略平衡,这也是小国生存之道。
  
  要说令其向中国一边倒不现实,但自己同他建立起来的奇怪羁绊,必然也可以使得自己对他产生一定的影响,从而,在一些关键性问题上,影响他的选择。
  
  如此,自己的目的,便算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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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外交生活

  五月底的仰光闷热闷热的,加之人口多,有密集的贫民窟,使得整个城市就好像大蒸炉,闷的人透不上气来。

  空调冷风习习,大使官邸虽然清凉如常,但陆铮面对突然赶来的阿玛丽娅夫人及众多女仆却也如中了暑一般,脑子好半天没能恢复正常机能。

  问起阿玛丽娅夫人,却是说山德鲁小垩姐在联邦德国呢,过几天,便会再次来中垩国。

  陆铮也接到老妈电话,要他提前一个礼拜回北京,准备婚礼事宜,部里领垩导也准了假,虽然缅甸政局处在了一个关键转点上,但总不能不让人成亲。

  前几天,陆铮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共和国驻缅甸大使并且搬入了大使官邸居住。

  白纱包派了阿玛丽娅太太和一众女仆打前哨,说明她铁了心要同自己结婚,而且准备举行婚礼后,便来大使官邸住一段时间吧。

  想着,陆铮不由得有些头疼。

  这门亲事看来已经不可逆转,因为自己人没到,但却同白纱包已经在北京民政部门被登记,白纱包成了年满二十岁的中垩国公民,但实际上,她又没放弃德国国籍。

  实际上,按照法律规定,中垩国国籍几乎是世界上最难加入的国籍,比如对定居时间的规定,比如各种审查等等,但是,白纱包人都未出现,就成了中垩国公民,而且,还拥有着德国国籍,中垩国,却是不承认双重国籍的。

  如此种种,算是特事特办,这也算共和国特色了,比这荒唐的陆铮都见识过,比如非归侨的人垩大代表是外籍人士等等。

  而自己这个,怎么说,也算为国家赚外汇,不是把国内赚取的财富向境外转移。陆铮也只能这般自嘲的想。

  当然,现在和白纱包是一笔糊涂账,过段时间,等情况明了了再处理国籍等等事情吧。

  官邸内,突然多了许多养眼的女佣,自令使馆干部啧啧称奇,但在缅甸政要造访时,自己这个未婚妻老大的架子却也算为自己争了光,令缅甸人见识到了贵族生活。很多缅甸政要,由此认识到北方邻国,再不是以前那个封闭的国度。

  驻缅甸大使官邸,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庄园式别墅,这也得益于仰光贫困,地皮便很廉价,如果在寸土寸金的发达城市,那么这座大使官邸的用度便必然超标。

  这天上午,陆铮在官邸会见了芬兰外交部特使尼尼斯托,两人就缅甸国内和平进程交换了意见。下午,大使官邸则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国内的央视摄制组,摄制组由央视著名导演方树华带领,来缅甸拍摄一个事关缅甸华人生活及缅甸政局的新闻片,实则已经来了缅甸几日了,今天下午,得使馆办公室允许,对他们开放大使官邸,并且安排了驻缅大使陆铮接受采访。

  实则,该摄制组是陆铮联系来的,当然,便是方导,也不会知道陆铮是幕后推手。

  令陆铮头疼的是他们对使馆的参观和拍摄,无奈何下,陆铮令阿玛丽娅夫人和明显有异域色彩的金发女仆、混血女仆等回避,只留下了具有东方国家血统的六个女孩,而且,令她们换下了西式女仆装,穿上了红色制服,就好像国内星级宾馆服务人员的装束。

  饶是如此,使馆内的一切还是令摄制组成员们新奇不已,毕竟缅甸条件艰苦,来缅甸拍摄新闻片的记者和摄制组成员并不会是央视的骨干力量,出国的机会很少,就更莫说进出大使官邸这种极为神秘的场所了,很多人,都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在官邸宽阔气派的书房中,由方树华导演在旁指挥,央视新锐女主持人肖雪对陆铮进行了采访。

  穿着米色套裙的肖雪斯文大方,人也生得很漂亮,白皙的皮肤,淡淡柳眉,明亮双眸,比在电视上更好看。

  但是,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担纲如此重要的访问,她频频说错话,断字、忘词,使得方导不得不连连叫“NG”。

  方导开始尚对她表示鼓励,但渐渐的就有些不耐,脸色也越来越冷,如此,肖雪更是紧张,甚至拿起话筒,好半天,想不起自己要问的问题。

  不知道喊过多少NG后,方导终于爆发了,站起身,对肖雪喊道:“你跟我出来。”

  肖雪眼圈都红了,方导一向很喜欢她,这次采访任务更是方导帮她争取来的,如果做得好,将会在她的记者资历上写下浓重的一笔,也是她上位一线主持人的良好契机,却不想,频频的失误,将她的短板展现无遗。

  方导,自然是要叫她出去教训她。

  陆铮这时笑着摆摆手,说道:“方导,别激动。”又对肖雪招手:“你太紧张了,我看这样吧,先坐下,咱们随便找点话题聊聊,互相熟悉一下,这样呢,应该可以缓解你的紧张情绪。”

  方树华连连道歉,“大使,实在对不起,是我准备工作不充分,对于我们的工作失误,我们一定会认真总结经验教训,做深刻的自我批评。”如此年纪轻轻的驻外大使,必然有着超强的能力,而且坐在他面前,便能感受到那种上位者的压力,同地方干部不可同日而语。

  陆铮笑道:“没那么严重,其实咱们这个片子啊,拍了呢,也不见得能在国内播出来,毕竟,现在我们讲团结,而且,也无谓挑起民族情绪。”

  听陆铮讲话的力度,毫不避忌一些东西,方树华越发感觉到,这个外交官的不同寻常。

  陆铮又说:“所以说,都放松,没有大碍。关于新闻片,我是这么想的,多记录在缅华人的光明面,就是好的励志的一方面,咱们的宗旨呢,就是让国内民众知道,在南洋,咱们还有很多很多的同胞,在努力的生活着,奋斗着。咱们不谈政治,主题还是万水千山,侨胞一家亲,就是希望国内民众,不要遗忘了他们。”

  方树华默默点头,笑着说:“我们摄制组就按这个方向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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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世家子弟们

  矮胖子斜瞥着陆铮,目光有些不屑,大刺刺道:“你来啊?行,但话说在前面,你打欠条,爷们可不收,爷们怕没处收钱”他身侧的帮闲就都哄笑起来。
  
  陆铮笑了笑,说“不用。”从手包里摸出车钥匙,行车本和身垩份证仍在茶几上,说:“我押车,算二十万吧。”
  
  矮胖子倒是识货的,看到车钥匙,笑呵呵道:“大奔啊?”顺手拿起陆铮的行车本,脸色这才一变,敢情是一辆,又听陆铮说“今年的新车。”才知道对面年青人说的二十万是指美元,本来还以为是那种快报废的洋垃圾呢,新六百的话,市场价得两百多万,现今美元兑人民币官方汇率一比五块多,便是黑市上,一美刀也就十块人民币,要说这辆车,抵二十万美金完全没问题。
  
  陆铮又说:“车就在下面,你可以下去看看,是不是今年新车。”说着,就把车钥匙丢给了矮胖子。
  
  矮胖子盯着行车本和身垩份证,委实,这辆大奔是面前年青人的,艾瑞斯买车时,将车登记在了陆铮名下。
  
  矮胖子就呵呵一笑,说:“你还真放心。”看着面前的车钥匙,脸色阴晴不定。
  
  陆铮笑了笑,说:“给你验验车有什么关系?你还能跑了咋的?”
  
  矮胖子干笑起来,陆铮的一语双关,他听得明白。
  
  陆铮又说道:“时间有限,这样吧,咱就赌一次,一次见输赢。”又顺手从包里抽出几张钞票递给卡尔身边的女孩,说:“妹子,给我们找副新骰子去。”
  
  矮胖子脸色变了又变,陆铮又笑着说:“现今估计老八你也带不足,这样,有什么抵押的都可以,你打欠条也行,都在四九城里营生,我还怕收不到帐么?”
  
  矮胖子打个哈哈,说:“那倒是,那倒是啊,陆老弟,不知道你在哪高就?”
  
  陆铮摆摆手,说:“这你甭管了。”看看表,说道:“我一会还有事,咱快点,我说老八,你不会这点钱都凑不出来吧?”
  
  矮胖子脸色正尴尬,就在这时候,门突然嘭的被撞开,从外面进来几名穿警垩服的小伙子,前面警官打扮的男子指着包厢里的人,说:“都别动坐好,别动”他走到近前来,脸色更冷,说:“怎么的,还真聚赌呢?身垩份证都拿出来。”
  
  陆铮看着矮胖子就笑了,说:“老八,本来我还想问问这玉织坊呢,怎么就有人能在里面赌博,他是找封呢。现在,你又唱的哪一出?真想把我当羊牯啊”
  
  矮胖子就知道,这瞒不过陆铮,赶紧对那几名警垩察打扮的托儿使个眼色,说:“没事没事,赶紧的,哥几个该干啥干啥去。”本来是准备万一局没弄好,出来吓唬洋鬼子的,倒是趁乱也能把钱卷走,谁知道,对方来了这么个主儿,眼见不是自己等能招惹的,再搞下去只怕会闯大祸。
  
  矮胖子把卡尔打的欠条,赢卡尔的钱和卡尔的表一股脑放在茶几上,他谄笑着挤到了陆铮身边坐,嘿嘿笑道:“大哥,兄弟给你赔罪了,这不以为俩洋鬼子来咱北京城耍横么,那不得教训教训他?您看,就这么算了行不行,我老八,也是爱国情怀,爱国情怀不是?”
  
  陆铮笑了笑,回头对卡尔道:“收东西,咱回去了。”
  
  卡尔愣了又愣,他不懂中文,翻译也是听得半半拉拉,不知道陆铮和那矮胖子一直在说什么,现在突然就把输出去的赌资一股脑收了回来。
  
  保罗笑着帮卡尔收拾东西,但那笑容,隐隐有些勉强。
  
  矮胖子,看着人家往外走,心里更是后悔忐忑,不知道这事,到底算不算完。
  
  陆铮载着两人及翻译保镖回到友谊宾馆,保罗提议喝杯咖啡,五个人便进了宾馆的咖啡屋。
  
  陆铮要了杯黑咖啡,保罗在旁笑着说:“陆,是不是你们红色家庭的后代很少吃苦,所以,希望从咖啡中品尝苦涩的滋味?”
  
  陆铮笑了笑,说:“也许吧。”
  
  卡尔却突然一拍桌子,说:“原来是个圈套,中国人都是骗子”看起来,晚上的事,兀自令他愤愤不平。
  
  陆铮笑了笑,“其实哪个国家都有这种骗子,用我们中国的话说,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有句话,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卡尔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琢磨明白陆铮的意义,愤怒的看着陆铮:“你是说我很笨?”
  
  陆铮正想说话,旋即一笑,说:“等等,我来个朋友。”
  
  咖啡屋进来一名穿黑制服的小伙子,绕过巨大的绿色盆栽向这边桌台走来,正是王小齐。
  
  陆铮对他招招手,王小齐快走几步,到了近前就将手里红匣递给陆铮,笑道:“连长,新婚快乐,我不能跟小虎一样到场,提前祝福你。”
  
  虎子要后天才能回来,王小齐却是神出鬼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北京,刚才呼陆铮,要送陆铮生日礼物,陆铮便叫他来友谊宾馆咖啡室,却不想,保罗也提议来咖啡室。
  
  接过礼物,感觉很厚重,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陆铮笑道:“你就跟虎子一起来吧,没什么外人,都家里人。”
  
  王小齐就是一笑,说:“不来了,缅甸那边正忙呢。”
  
  陆铮知道,现在自己的家世应该瞒不过王小齐了,不说他作为使馆实际的情报负责人对使馆工作人员的掌握情况,就算私下,虎子肯定也跟他说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所以,自己的婚礼,小七才一再借口没时间吧。
  
  王小齐这时又有些疑惑的看着除了陆铮外满桌的高鼻梁蓝眼睛,陆铮就笑着介绍,说:“我未婚妻的哥哥卡尔和堂兄保罗。”自己的未婚妻是德国人使馆很多人都知道,小七想来早有耳闻。
  
  王小齐伸手和他们一一握手问好,却不想,王小齐英文说的很流利,陆铮心里叹口气,大家,都回不到以前了。
  
  接下来,陆铮便刻意用了英文聊天,省了冷落了小七,最起码,聊什么,他能听明白。
  
  卡尔闷着头,不怎么吱声,显然陆铮刚才的话令他很不高兴。
  
  保罗却是笑着说:“陆,你为什么不叫公垩安抓了他们?听说,你这样的家世,别说调动公垩安,就算叫一个平民消失都完全没问题。”
  
  陆铮没吱声,王小齐疑惑的问:“连长,出什么事情了?”
  
  陆铮把刚刚的事情简略同王小齐讲了讲,王小齐恍然,说:“这厮,要不要我找他出来。”
  
  陆铮还没说话,保罗已经笑道:“就是,陆,你是卡尔的妹夫,又是这里的地头蛇,你看看,现在的卡尔多么沮丧,你应该帮他惩治那伙骗子的,是因为你不喜欢卡尔,还是,你不敢?”
  
  陆铮微微蹙眉,这个保罗,还真不是什么善茬,看来就怕自己和卡尔不出事,如果是小年轻脾气,说不定真被他三鼓捣两鼓捣鼓捣出火气。
  
  卡尔跟他混一起,只怕没少吃亏,本来就是爱冲动的性子,看来,也不大提防人,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过吧。
  
  只是保罗若以为自己跟卡尔一样单纯而骄傲,可真是找错人了。
  
  王小齐看了保罗几眼,目光闪烁,接了保罗的话,笑着说:“再过几天,卡尔就是我们连长的亲哥哥,我们连长不帮他帮谁?但是,要报公垩安的话,科尔和你也在赌博,惊动你们父母就不好了。再说你说的也没错,我们连长想叫人消失很容易,但是呢,我们连长志向远大,做事情肯定要遵循法律,这点很难得,就算你们西方特权阶级,能如我们连长这般守法的也很少。不过话说回来,有时候,想叫人消失也不用我们连长自己说话的,如果谁对我们连长不利,自然有人会叫他消失。这么说吧,不用说平民,就说保罗先生你,如果你包藏祸心想害我们连长,不管你在德国有多少保镖,我都可以叫你消失。”
  
  听着王小齐前面的话,保罗还在开心的微笑,可越到后面,笑容越勉强,等王小齐说到最后几句话,保罗已经完全笑不出了,因为王小齐,炯炯目光盯着他,令他不寒而栗,就好像,面前这小伙子,真的随时就可以拿走他的性命。
  
  王小齐最后,打了个哈哈,说:“当然,我们连长,是肯定不同意做这种事的。”
  
  保罗勉强笑着,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打湿,面前这个叫小七的中国人,开始还觉得很平凡很普通,但突然散发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毒蛇,太危险了。
  
  陆铮品着咖啡,没吱声,显然,短短接触,小七便觉得保罗不对劲,所以才会跟他说这番话。
  
  “好了,差不多了,散了吧。”陆铮看了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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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新婚之夜

  六月二十四日晚,在北京饭店松竹厅,陆铮和艾瑞斯举行了一场低调而简单的婚礼。
  
  说是简单低调,仅仅是从婚礼流程和宾客人数而言。
  
  委实,很传统的婚礼,而且,并不是复古的那种传统,倒和陆天河那辈人举行婚礼的流程差不多,邀请亲朋,在饭店吃个饭而已。
  
  这倒令陆铮松了口气,不怎么折腾人,只是整个晚上开宴前,他和艾瑞斯站在宴客厅门前迎宾时,长时间保持微笑,令脸部微微有些酸麻。
  
  而每当看到艾瑞斯的造型,陆铮便想笑。
  
  实则,为了和陆铮服装保持一致,穿了一身红绸缎袄裤的艾瑞斯越发姿容逼人,那炫丽白金长发在脑后盘起好看的发髻,金发碧眸的美少女做东方传统少垩妇造型,更显得端庄大方,明艳不可方物。
  
  今天的婚礼说低调委实低调,宾客不过数十人,但出席者除了陆家亲朋,莫不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其中在台上不在台上正国级待遇的党和国家领垩导人有五人,副国级待遇七人,从军衔来说,上将便有三位,军方来人,同样将星璀璨。
  
  如果这场婚礼出现什么意外,可以说,共和国的天,便塌了一半,虽然,来宾中,处于退休和半退休状态的老人居多。
  
  令陆铮欣慰的是,终于看到爷爷和外公坐了一桌,想来,很久很久,他们没有这样相处的时候了。
  
  在爷爷看来,这场婚礼,也是他和老朋友们见面叙旧的机会吧,所以,他才会给这些老朋友挨个打电话,若不然,这样的盛况也很难出现,而就算和爷爷心结很深的老人家,也大多派人送来了贺礼。
  
  便是如此简单的婚礼,也渐渐令陆铮的头晕晕的,就好像被牵线的木偶一般,机械的完成着重复的工作。
  
  事后,整个婚礼的情形陆铮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和艾瑞斯来到爷爷、外公桌前敬酒时,爷爷爽朗的笑声,以及外公一句赢得满堂彩的评语,“好啊,天作之合”
  
  当然,陆铮还隐隐记得,一些人看着自己和艾瑞斯时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毕竟,红色子弟中,明媒正娶了一位外国女孩,怎么都好,从今之后,只怕自己也算是个异类了。
  
  保罗和卡尔都不在,小山德鲁先生一人代表山德鲁家族代表了艾瑞斯的娘家人参加婚礼,看到宾客名单时,他心中的感受,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坐着车回到婚房京郊一处别墅,陆铮酒意才渐渐消散,毕竟都是长辈,陆铮敬酒时便实打实喝的白酒,很是多喝了几杯。
  
  在一楼洗手间洗了把脸,打量着这座到处贴着红囍字的别墅,处处都透着喜庆,便是宽阔气派旋转而上的楼梯,华丽地毯上,也撒满了红玫瑰花瓣。
  
  这座别墅同样是艾瑞斯置办的,在乌山,艾瑞斯也拥有一处庄园,若不是小两口明日便要赶飞机去仰光,艾瑞斯本来是提议乌山庄园作为婚房的。但她不知道从哪听说现在缅甸政局很乱,共和国驻缅甸大使馆工作极为繁忙,她便同老太爷主动提出,蜜月旅行可以延期以后再补,明天陆铮就销假,她会和陆铮一起去缅甸。
  
  如此,自令老太爷觉得这个孙媳妇年纪不大,却极为识大体,未尝不是一个贤内助。
  
  想想,陆铮也只能心中苦笑。
  
  洗手间外,一位穿着黑白侍女裙的高佻女佣正候着陆铮,见陆铮走出,便送上了一杯热茶给陆铮醒酒,陆铮端着茶杯到处看,她便一直跟在陆铮身边,随时等待陆铮吩咐的样子。
  
  陆铮倒隐隐记得她的名字,叫安娜,但是莫看她柳眉星眼瓜子脸,是拥有一副东方面孔的美女,实则她爷爷辈便移居海外,她是真正的香蕉人,东方脸孔西方心,原本,中文都不大会说的,几年前被山德鲁家族招募培训,成为艾瑞斯身边的女佣,这才开始学习认识这个古老东方故国的一切。
  
  见陆铮四处张望,安娜在旁解释:“小姐在楼上洗澡呢,阿玛丽娅太太和露易丝都在楼上。”
  
  陆铮微微点头,露易丝在澳门出生,中法混血,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中国人,听说她母亲是其父亲的情人,就在露易丝被生下不久,她父亲卷走所有钱消失不见,原来,只是个法国骗子。露易丝一直在澳门贫民窟长大,也是在几年前十多岁时,机缘巧合,阿玛丽娅太太的朋友认识了其在澳门赌场做荷官的妈妈,介绍她进了阿玛丽娅太太组织的东方女佣培训班,层层选拔下最终留了下来。
  
  露易丝乍一看,就是个很漂亮的中国女孩儿,然后,你才会发现她高高鼻梁和性感深眼窝同东方美女之间的差异。
  
  安娜和露易丝都同阿玛丽娅夫人一起,在滇南庄园和驻缅甸使馆服务,这次回北京布置婚房,也仅仅她俩跟在阿玛丽娅夫人身边从缅甸赶回。
  
  所以陆铮对她俩,还算有些印象。
  
  坐在沙发上,陆铮打开了电视,经特批,这处别墅是可以安装卫星天线的,可以收到境外频道,陆铮换着这些外文台,心里苦笑,好像跟白纱包在一起后,自己越来越不像是生活在中国,过的,也完全不像中国公民的生活。
  
  正无聊的选台之时,宽阔无比的旋转楼梯传来脚步声,艾瑞斯在阿玛丽娅夫人和露易丝一前一后引领下下楼。
  
  艾瑞斯还是穿着那红彤彤东方新娘绸缎装,绚丽可爱的白金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甚至她穿的,都是绣花拖鞋,金发碧眸的中国小新娘,可爱的无以复加。
  
  陆铮苦笑,总觉得,她现在这种可爱造型应该去拍喜庆贺岁广告,真是能把人都给萌翻了。
  
  今天是新婚之夜,可看着这个小新娘,陆铮怎么也生不起自己是在同将会牵手一生荣辱与共的伴侣度过神圣之夜的感觉。
  
  “累吗?”陆铮一直看着艾瑞斯走过来,坐到自己面前,清新无比的香气也飘入鼻端。
  
  艾瑞斯轻轻摇头。
  
  陆铮就笑道:“咱们玩牌吧,斗地主,会不会?”新婚之夜,说出这话来也实在无可奈何,但总不能真跟她发生点什么,不管怎么说,她实际年龄也太小了,让人升起罪恶感的冲动都难。
  
  艾瑞斯又摇了摇头,说:“不早了,明天早上还要赶飞机,休息吧。”
  
  陆铮就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木,不过艾瑞斯说的是实情,自己倒是可以不眠不休,但艾瑞斯小小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是困觉最多的时候,很难跟自己一样熬夜。
  
  “那,楼下有空房间吧?”陆铮转头问阿玛丽娅太太。
  
  不等阿玛丽娅太太说话,艾瑞斯诧异的说:“你是我的丈夫,今天新婚之夜,你不和我一起睡吗?我习惯一个人睡,但还是要迁就你,作为一名绅士,你的要求太无礼了。”
  
  陆铮脑袋更木,旋即便见艾瑞斯站起,回身上楼,阿玛丽娅夫人则在旁边对自己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铮也不知道这帮人脑子是不是有病,索性心一横,你不怕,难道我还怕吗?当下便跟着阿玛丽娅夫人向楼上走。
  
  宽阔的楼梯红地毯一路铺下,气派的罗马柱锃亮,就好像,回到了旧时代的军阀豪宅。
  
  二楼主卧房,梦幻般的红纱大床,甚至两个枕头都是心形的,华丽而浪漫。
  
  不过陆铮旋即也注意到了大床旁侧,打了地铺,厚厚的垫子,当阿玛丽娅夫人等人又一次整理大床和地铺时,隐隐看得出,可能地铺是一张水床。
  
  等阿玛丽娅夫人等人退出去,艾瑞斯指了指水床,说:“你睡这里。”
  
  陆铮倒是松了口气,总比睡一张床好。
  
  为了避免尴尬,陆铮没有去洗澡,就这样和衣躺在了水床上,拉过毛毯盖上,就觉说不出的难受,毕竟现在是暑天,又因为婚礼忙了一整天,更喝了许多酒,身上汗水粘着衣服,很不舒服。
  
  艾瑞斯很快就关了灯,床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她在换睡衣,陆铮只能闭上眼睛,心里叹口气,这就叫结婚了么?想想,这个世界上,没有和自己一样悲催的新郎了吧?
  
  不知道多少时候,突然就听艾瑞斯扑哧一笑,陆铮睁开眼睛,此时已经适应卧室的黑暗,却见艾瑞斯的小脑袋正从床沿伸出来,在好奇的看着自己。
  
  “笑什么笑?”陆铮没好气的说,有点无奈,更有些无力。
  
  艾瑞斯趴在床头,好像两条小腿在悠哉悠哉的踢床,更得意的说:“五年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是我的,现在你相信了吧?”
  
  “五年了吗?”陆铮倒是一阵错愕,一转眼,和艾瑞斯,相识很久了。旋即又一阵气恼,说:“我又不是什么货物,什么是你的不是你的?”
  
  黑暗中,艾瑞斯的眼眸更加明亮,她小声说:“你当然不是货物,你是我的骑士,谁也抢不走。”
  
  陆铮呆了呆,艾瑞斯呢喃般的话语中,蕴藏着宿命般的深情,就好像小小年纪,已经情根深种。
  
  “你会守护我一生的,先知,是吗?”艾瑞斯有些期待的问。
  
  陆铮怔了怔,显然,艾瑞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尤其是自己在国际金融领域掀起的风浪,她看得清清楚楚,加之,她又是那么聪明,她应该,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就好像有未卜先知之能,或许,她觉得,全世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挑选的这个丈夫是多么了不起。
  
  “艾瑞斯,其实我不是什么先知。”陆铮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会失望的。”
  
  艾瑞斯明亮的双眸眨了眨,轻声说:“先知要失去魔力变成凡人了吗?那也好,以后,就让我来永远的守护你吧。”
  
  陆铮心里泛起股难言的滋味,酸酸的,又有些温馨,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有人会保护自己的感觉。艾瑞斯认真起来,那种强大的气场令你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她说守护在你身边,便好像,能帮你解决所有的烦恼,能保护你再不受半点伤害。
  
  有她陪在身边,夫复何求?
  
  陆铮没吱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好像前世今生,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这么无所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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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夫人登场

  仰光的夏季便如火炉一般,便是陆铮,也尽量减少了需要户外出席的活动。
  
  官邸庄园树木参天,比外面要阴凉几分,饶是如此,在外面转一圈,身上保准被汗打湿,杜小虎进来休息室时就满头的汗,更小声咒骂老缅的鬼天气。
  
  这座二层小木楼建在池塘旁,视野开阔,前几任大使这座木楼都作为会客室接见来自国内的客人,陆铮,则将其作为了乘凉的休息室,很少在这里会客。
  
  杜小虎进来时陆铮正跟王小齐聊缅甸的局势。
  
  吴丹现今已经基本控制住了缅甸的军政,加之东欧剧变、苏联动荡,北约阵营的目光都投注在了欧洲,一时无暇理会这个贫穷的东南亚小国之民悳主党派的诉求,这也令吴丹掌权之路走的极为平坦。
  
  “虎子,你跟老霍说一声,明天和老缅的外交部联系,我想,我是时候正式和吴丹见个面了。”陆铮看了会儿手里的纸条,又点火慢慢烧掉,纸条是王小齐刚刚给他的。
  
  杜小虎答应一声,随即呲牙一笑,说:“哥,新婚快乐呀,要我说,你干脆这几天休息休息,多陪小嫂子出去走走,总闷在家里,多没意思?”
  
  陆铮瞪了杜小虎一眼,训斥道:”什么小嫂子?嫂子就是嫂子,还分小嫂子大嫂子?虎子,你长本事了啊”虽然,对外面肯定报白纱包年满20了,但怎么看,白纱包年龄也挺小的,而且,也没人会打听自己这个小新娘的年纪,只是使馆里的干部,只怕这几天肚里寻思的都是这件事,就算没人明面上谈论,私下,肚子里怕都不知道怎么想呢。
  
  杜小虎挠头,不敢吭声,他当然不是故意调侃陆铮,却不想,犯了陆铮的忌讳。
  
  陆铮盯着他看了几眼,说:“听说,你找到郭红红了?最近还给她写了封信?”
  
  杜小虎脸立时涨红,期期艾艾的,说:“没,没什么,就想问她过的好不好。”
  
  陆铮问:“她现在是在岭南做生意是吧?”
  
  杜小虎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
  
  陆铮见他情形,心里也叹口气,说:“一个女人,在外面自己做生意,肯定挺难的,你呢,想联系她就联系,如果需要我帮忙,就吱声。”
  
  杜小虎轻轻点头。
  
  说起郭红红,杜小虎马上就蔫了,再没了方才快乐的神采。
  
  陆铮轻轻拍拍他肩头,没再说什么。
  
  下午,陆铮陪同使馆妇女小组来到了华人街的妙善华语学校慰问。
  
  艾瑞斯作为大使夫人,自然成了使馆妇女小组的组长,但她是第一次参加使馆妇女小组的活动,陆铮有些不放心,恰好下午又没有重要的活动安排,索性便做了次陪客。
  
  缅甸的华文学校曾经遍地开花,但六十年代因为缅共对缅甸中悳央政悳府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红色中国又是缅共的幕后推手,是以,华人学校被全面取缔,继而转为地下,直到近几年,随着前届军政悳府的垮台,华文学校才进入复苏阶段。
  
  妙善华文学校便是军政悳府严控期间的地下学校,现今刚刚取得注册资格,只有小学学制,校舍不过区区几间平房,教师三人,其中只有一名全职还兼任校长,学生仅仅几十人,其可以说是仰光众多小华文学校的缩影。
  
  因为华文学校得不到官方教育经费…都是自负盈亏靠收取微薄学费养校,虽然有热心的校董和社会人士捐助基金,但规模通常都很小,而且,处于一种自生自灭的混乱状态。
  
  现今台湾当局对缅甸尤其是南部地区华人侨教工作极为重视和支持,就仰光来说,许多华校都使用来自台湾的教材,反而因为种种原因,共和国在这方面做的很不够。
  
  妙善华文学校便使用的台湾教材,最早建校也是来自台湾校董的捐款,现今校长张四维,便是台湾校董的表弟,对于他来说,在华人世界的亲朋关系,多在台湾,所以,要说感情认同上,他更加认同台湾社会,而不是北方的红色大国。只是共和国现今是缅甸的建交国,其学校经费遇到困难,他在台湾驻仰光商务办事处得不到帮助,便抱着万一的心态给共和国驻缅甸使馆写了信,却不想,半个月后,迎来了中国使馆妇女会的慰问团,更没想到,中国大使也在慰问团成员中。
  
  见到中国大使如此年轻,张四维就是一怔,等这位年轻大使微笑着说:“这次是使馆妇女小组的活动,我呢,只是家属代表,你不用管我,我今天的身份就是陪客。”张四维更觉得这位大使好像和来自北方共和国的人有些不同。
  
  再等旁边人介绍,那位金发碧眼洋娃娃般的美少女是大使夫人,张四维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完全被颠覆,这怎么话说的,太不可思议了吧。
  
  若不是各种公函以及事先联系接洽都是很正规的程序,张四维真会以为自己遇到了一帮骗子。
  
  在一栋破破烂烂的平房教室内,由华人孩童为来宾表演歌舞节目,张四维知道,北方共和国的领悳导,都喜欢这种与民同乐的形式。
  
  “东方红,太阳升……”涂着红脸蛋的十几名学童们整整齐齐站在黑板前合唱,只是歌声,有些参差不齐,显然,排练的很仓促。
  
  行政处副主任朱琼也是使馆妇女小组副组长,看着这台节目,满意的点头。
  
  她侧过身去,看向艾瑞斯,其实,这是她的本能动作,以前妇女小组的活动,她虽然事事都打前站,但只是按照大使夫人的意思来办,前任杨大使的夫人,看起来很低调很随和,但若违背了她的意思,往往便会遭到冷遇。
  
  可是此刻,朱琼看着新任大使夫人充满魅惑的童颜,可爱的长长睫毛,炫丽的如同动漫女神拥有的白金长发,以及那繁琐华丽无比的服饰,和隐隐散发着的贵族傲慢气息,不由得心里苦笑,这可真是,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咱们这位大使,可真不是一般人。
  
  大使的小夫人突然侧过头,梦幻般的流彩美眸令朱琼一呆,甚至她同自己说什么话都没听到,但那清新无比的气息,令朱琼这个女人,一霎那都有个冲动,很想凑过去吸吮她的可爱红唇。
  
  朱琼不由得瞥了陆铮一眼,心里不免有种怪异的感觉,怎么就觉得年轻大使有些恬不知耻,这样精致得好像艺术品似的洋娃娃,他也好意思糟蹋?
  
  朱琼自不知道,陆铮现在每晚都在打地铺。
  
  好一会儿,朱琼才回过神,却见大使夫人已经侧头轻轻和陆铮说话了,想来,是觉得和自己沟通不畅吧?
  
  等陆铮起身,对她招招手,朱琼便跟着陆铮来到了教室外面,破破烂烂的校舍小院子中,不见一丝绿意,黄土地矮土墙,烈日下,更给人热浪滚滚的感觉。
  
  “艾瑞斯说,她准备捐款给这家华文学校。”陆铮看着朱琼,有些奇怪的问:“她说话你听不明白么?怎么一直发呆?”
  
  朱琼有些尴尬,若说以前,委实觉得面前的年轻大使高不可攀,红色子弟,年纪轻轻的副厅级干部,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觉得这个青年才俊糟蹋了人家艾瑞斯,是因为那漂亮的洋娃娃,委实太令人惊艳了吧。
  
  陆铮自不知道现在自己在下属眼中地位直线下降,隐隐变成了禽兽之流,只是自顾自说下去,“艾瑞斯准备做校董,多捐些钱,开初中班,把这个华文学校办成仰光最大的华文学校,当然,肯定要走正规化了,你同张四维校长说说她的意思,捐款数额的话,第一笔,大概在十万美元左右吧。”
  
  朱琼有所耳闻,新大使夫人出身西方资本家家庭,现今看,只怕是那种顶尖豪门家庭,十万美金,就好像使馆里女同志捐十块钱那种感觉差不多吧?
  
  跟着这么位大使夫人,倒真是底气足,朱琼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怎么的,作为一名副处级国家干部,竟然有了跟资本家混在一起大有光彩的念头,朱琼心里苦笑,或许是因为,从见到大使夫人第一眼起,脑袋就有点蒙吧,估计这种思绪混乱还要用几天时间才能慢慢消化。
  
  陆铮没有再进教室,在校舍间踱步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响,张四维走了过来。
  
  张四维脸上兀自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想来,朱琼已经把艾瑞斯的初步计划同他讲了。
  
  “大使先生,您和夫人真是功德无量啊”张四维说着这话,仍然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大陆,这是要变天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大使和夫人,真是闻所未闻。
  
  陆铮笑了笑,说:“维护咱们华人社会的传统,是所有华人的责任,咱们华人,在海外旅居者甚众,但是,怎么说呢,在凝聚力上,却远远不如一些少数族裔,比如犹太人,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可低估的力量,就因为他们团结,当然,咱们华人讲究海纳百川,不似这些少数族裔排外,这一点,咱们也改不了。
  
  张四维默默点头,旋即想起一事,说道:“以后,我们会从大陆订制课本,教师方面,也希望大使能帮助联系国内提供帮助。”妙善华文学校毕竟是台湾背景,若想拿到这笔注资,若真想大使夫人成为校董,改变“政悳治面貌”是必然的,好在孩子们学的是知识,政悳治倾向,到时候学校淡而化之就好。
  
  陆铮微微点头,说“其实教材,我觉得互相借鉴吧,台湾的拿过来一点,大陆的拿过来一点,你们呢,自己编写适合的教材,大陆和台湾,过去是一家人,将来,也会是一家人,都是传承中华文明,倒也不必把办学当成政悳治筹码,总之希望咱们海外华人,能客观看待历史,看待大陆和台湾的关系,我倒觉得,维持现状,可以互相照照镜子,互相学习,没什么坏处,只是在大义上,我们都要维护中华民族的利益,你说是不是?”
  
  张四维连连点头,心里更是惊诧无比,这位来自大陆的外交官,开明若斯,难道那个封闭的国度,真的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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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香饽饽

  在进中垩央党校学习之前,陆铮便辞去了挂名很久的昌明集团副董事长职务,果不其然,此次司局级进修班的课程,除了社会主义理论深造,也涉及到学习中垩央对企业整顿的文件精神。
  
  从前年开始,因为社会上对官倒的深恶痛绝,反对官倒的声音越来越高,中垩央开始打击官倒、整顿皮包公司的同时,也开始清理整顿党政机关经商办企业的问题,同时对在企业兼职的党政干部,勒令其在期限内辞去兼任的企业领垩导职务,而且,对县级以上干部家属经商,进行了种种限制。
  
  这次治理范围很广,即是大刀阔斧的完成政企分开的改革,也是一次声势浩大的反垩腐败斗争。为此,在去年年底,党中垩央设国家清理整顿企业领垩导小组,由一位副总理任领垩导小组组长,下设办公室为办事机构,对国家经济秩序进行整顿。
  
  陆铮参加的司局级干部进修班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提干班,而是真正的学习班,来自全国各地各系统有一百多名正副厅(司局)级干部参加了这次的学习班,实则,最近这种学习班很多,自然是为了在政垩治动荡后重新在党内统一思想。
  
  不可避免的,在进行社会主义理论课程的学习深造中,正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清理公司运动,也进入了地厅(司局)班的学习课程。
  
  周日下午,司局班放了半天假,陆铮驱车回了父母这头,却不想,老妈不在家,家里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姑父宋爱国,陆铮一进屋,父亲陆天河就笑着对他招手:“铮子,你来的正好,你大姑父找你谈点事情。”
  
  “怎么样,铮子,进党校也一个多月了吧?有什么心得?”宋爱国笑眯眯的问。
  
  陆铮知道,别看大姑父慈眉善目的,实则是有名的笑面虎,莫看现今受了挫折,那是因为他长期在能源系统工作,政垩治根基不稳,加之这段时间陆家本来就走背运,大姑父是被硬顶上去的,岭南政垩治局面又一向复杂,大姑父暂时驾驭不了也属情有可原,但说起来,大姑父也是位很厉害的人物,至少自己完全不能与之相比,只是到了他那个层面,老人精太多而已。
  
  “心得很多,教训也很深刻,我那个室友,每天呼噜打得山响。”陆铮无奈的摇头,坐下拿了颗烟,看来老爸和大姑父刚刚聊了很久,屋里烟雾缭绕的,若老妈在,肯定不叫他们抽这许多烟。
  
  听陆铮的话,宋爱国和陆天河都笑了起来,见陆铮点烟,陆天河笑着说:“韩主任不在,解放了咱们三杆烟枪。”
  
  打量着陆铮,宋爱国笑着道:“铮子,跟我去天南吧,怎么样?”
  
  陆铮微怔,旋即笑道:“大姑父,你说晚了,不好办,昨天,徐部长找我谈话,要我陪他下冀东,我已经答应他了,不能言而无信吧。”
  
  宋爱国有些意外,问:“徐部长,国平吧?”
  
  陆铮点头,叹气道:“我这待罪之身成了香饽饽,为难啊。”
  
  陆天河斥道:“整天也没个正形”
  
  宋爱国笑着说:“答应国平了,那就跟他去吧,他现在也难,冀东你地面熟,工作也好上手。”看着陆铮,宋爱国知道,这个侄子,莫看在家里爱说两句冷笑话,常把气氛搞得很怪异,但他可不再是刚刚被接回陆家那个自闭的少年了,这些年下来,看得出,他很有章法,做什么事,有时看起来不靠谱,但最后,却会发现,他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只是旁人很难猜测出他想什么,只怕便是老泰山,也驾驭不了他的心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陆铮笑了笑。
  
  徐部长便是原北京市委宣传部部长徐国平,后调任中组部任常务副部长,但是这次企业清理整顿浪潮,徐部长有亲朋出了事,他被外放冀东省省长,应该算是一种警告和惩戒吧,不过能主政地方,说明党内最高层仍有人对他寄予希望。
  
  想着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好像和父亲走得太亲近的政垩治人物,最近都不怎么顺当,只怕,很难说是什么巧合。
  
  不过高层政垩治,距离自己很遥远,也不必多想,多想也无益。
  
  宋国平走后,陆天河若有所思的看着陆铮,“决定了,还要回冀东?”显然,他多少能猜到儿子的心
  
  陆铮吸着烟,沉默着,慢慢点头。
  
  陆天河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傍晚时分,陆铮驱车来到了小叔家里,财政部的老家属院,是小叔和小婶刚刚结婚时部里分配的住房,本来就有点年头了,现在十几年过去,就更如鸽子笼一般,楼栋和楼栋之间,特别拥挤。
  
  陆铮在外面敲门的时候就听到屋里的争吵声,小婶开的门,见到陆铮勉强挤出笑容:“铮子,你来了
  
  若说陆铮同家里亲戚走动的少,小婶霍红英又是特别看重在陆家地位的人,陆铮以前性子怪异,待人冷漠,他同哪房走得近,自会显得这房在整个大家族中比较特殊,所以陆铮登门,霍红英意外之余自也欢喜,只是现今正在火头上,笑容便有些不自然。
  
  “彩彩呢?今天不礼拜天么?”陆铮进屋,却不见小堂妹。
  
  小叔坐在客厅沙发上闷着头吸烟,听陆铮问,哦了一声,说:“去她外婆家了。”
  
  “铮子,找你小叔有事吧?还是找我?你先坐,我给你洗点水果。”小婶说着话,便去了厨房。
  
  陆铮还未说话,小叔已经压低声音说:”铮子,那天我喝多了,说过什么都忘了,你别跟你小婶说。
  
  眼见小叔惶急的模样,陆铮哑然失笑,看来,那天小叔也不过借着酒劲发泄而已,要真说离婚,看也不可能,也是,便是为了女儿,也走不到那一步吧。
  
  小婶端着一盘苹果、梨子等水果出来,笑着说:“没什么好吃的,和你的豪宅比不了啊,也没那么些丫鬟婆子伺候。”
  
  看她神情,在厨房已经稳定了情绪,但听她说丫鬟婆子什么的,陆铮不禁苦笑,揉了揉鼻子,说:“原来你去过我家?”
  
  小婶也笑,说:“跟大嫂去看婚房时去过一次,挺开眼界呢,铮子,听说艾瑞斯是外国贵族的公主,是不是真的呀?”
  
  小叔听说起陆铮的小妻子也来了精神,笑道:“我听说她家是政垩治家庭,出了好几个议员。你要说贵族什么的,太不靠谱了吧。”
  
  陆铮无奈挠头,本来是想跟小叔聊几句的,却不想,变成三堂会审轰炸自己了,自己可真是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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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场雪

  雪花飘飘,整个正定城银装素裹,这座冀东古城、省会城市,在改革大潮中生机勃勃,高楼大厦一座座拔地而起,发展日新月异。
  
  陆铮此刻,正在正定南城长安区一座略显萧索的小院中,院中银灰色的四层小楼曾经是冀东省最有份量的权力机关所在地,省体改委办公楼。
  
  这是陆铮来正定的第三天,就在三天前,他被任命为省体改委副主任兼体改委办公厅主任。
  
  体改委全名为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从国家层面来说,80年设立国务院体制改革办公室,两年后,升格为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主任委员由总理兼任。
  
  接下来的几年为各级体改委权柄最重之时,对整个国家的改革,体改委都起着主导决策作用。
  
  但是去年年初的政悳治风波令体改委受到重创,本来就对体改委不满的一些部委单位发难,中悳央调查组进驻国家体改委,体改委的工作也陷入瘫痪状态,地方各级体改委,同样停止了工作。
  
  现今将近两年时间过去,中悳央对体改委的审查已经结束,国家体改委在三个月前恢复运转,但是,也仅仅是恢复运转而已,体改委主任,由本来总理兼任,现今变成了一名正部级干部担任。
  
  在冀东省来说,原本省体改委几乎处于被裁撤的状态,干部纷纷调离,行政编制虽还是70人,实则很多处室都处于无人留守的状态。
  
  在国家体改委恢复工作后,冀东省体改委便重新改组,设办公厅作为体改委办事机构,原来的处室都设于办公厅之下,实际上,现在的冀东省体改委称为体改办更为恰当。
  
  陆铮这位体改委副主任兼体改委办公厅主任,实则就是体改委真正的一把手。
  
  而兼任体改委主任的省政悳府秘书长王克用,只是个挂名主任而已,
  
  恢复运转后的省体改委,变成了纯粹的议事机构,没有任何行政决策权力,与当初可以与省计委并驾齐驱的光辉历史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最近,省体改委的工作性质略微发生了变动。
  
  起因是两个月前,中悳央领悳导同志点名批评冀东省在清理整顿公司工作中的滞后状态。
  
  现今一些省份,清理整顿公司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但包括冀东省在内的几个省份,却是行动迟缓,其中有省份更涉及中悳央高干子弟开办的公司,影响极为恶劣,是以中悳央再次下了《关于进一步清理和整顿公司的决定》的通知,指出一些部门和干部对清理整顿公司的复杂性和艰巨性认识不足,存在措施不够明确有力、犹豫观望,行动迟缓等问题,要求各级领悳导务必下定决心,打好这次战役。
  
  按照中悳央要求,在冀东省,新任代理省长徐国平任清理整顿公司工作领悳导小组组长,而在绝大部分省份,该组长由副省长兼任,至多由普通省委常委兼任而已。
  
  冀东省清理整顿公司工作领悳导小组下设办公室作为办事机构,办公室设在体改委办公厅,而体改委办公厅主任陆铮,兼任省清理整顿公司工作办公室主任。
  
  徐省长来到冀东的头等大悳事,便是按照中悳央部署,推动冀东省清理整顿公司工作,这项工作自也在他的日程表中排在重中之重。
  
  陆铮,自是他心目中最佳的执行者。
  
  陆铮被任命为体改委副主任兼办公厅主任,实则便是因为清理整顿公司领悳导小组的办公室设在了体改委。
  
  陆铮自己也很清楚,如果该领悳导小组的办公室设在省委办公厅,自己多半就会被任命为省政悳府副秘书长兼清理整顿公司工作办公室主任之类的职务。
  
  现在的体改委办公厅,下设研究室、宏观调控体制处、经济管理体制处、企业体制处、县区综合改革试点处、特区和开发区处、人事教育处、综合处等八个处室。
  
  而清理整顿公司工作办公室则设综合、案件、省直和制度建设四个组,综合组和制度建设组由办公厅综合处和企业体制处负责,一套人马,两块牌子。
  
  省直组、案件组由宏观调控体制处、经济管理体制处以及省计委、省审计厅、省财政厅国资管理处、省工商局、省监察厅等相关部门抽调精干力量集中办公。
  
  现在陆铮就在体改委大院门侧的值班室,一边烤着火炉,一边和监察厅抽调到整顿办案件组的蔡副处长聊天。
  
  蔡副处长叫蔡阳,担任案件组的副组长,四十出头,微胖,腆着将军肚,表情如果严厉起来,应该很有气势很吓人,这也是长期在纪检监察战线工作养成的独特气质吧。
  
  “下雪的天气,您怎么在院子里逛呢?”蔡阳笑着问,对这位年轻的正厅级主任,蔡阳很好奇,也听体改办的熟人提起过,在陆铮还没来正定前,体改办里关于这位即将赴任的年轻主任的事迹就传得沸沸扬扬的。
  
  蔡阳也略有耳闻,曾经乌山最年轻的副市长,一年半以前,因为那场政悳治风波被调离工作岗位,好像是去缅甸做了阵子大使,现今,跟着新任徐省长回来冀东,据说,是位很厉害的人物,杀气腾腾的,现今由他主管清理整顿企业工作,只怕在冀东工商界,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今天便是,外面飘着鹅毛大雪,这位陆主任却在院子里踱步,很是令人感到奇怪。
  
  陆铮听蔡阳问,感慨的叹口气,笑道:“看我挺怪异吧,回来北方,感触很多啊,一草一木,都觉得亲切,下雪天,也觉得亲切,在南洋,虽说咱们的同胞很多,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儿,回来后,觉得家里的月亮也比外面的圆。”
  
  蔡阳恍然,了解的点点头,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不过听说陆主任在外交战线也立了功。”
  
  陆铮就是一笑,摆摆手:“瞎传,这都是瞎传。”看了看表,说:“嗯,也快下班了。”转头看向坐在值班室窗口前的老李头,笑道:“李大爷,谢谢你的火炉了。”
  
  老李头忙局促的站起,说:“主任,您慢走。”
  
  陆铮看着老李头桌上铝饭盒上摆的馒头,笑着说:“家里给做的吧,看着就好吃。”
  
  陪着笑,老李头脑门的油光都亮了起来,“是,一会儿啊,我烤馒头片吃。”
  
  陆铮点点头,说:“等明年,得给你通暖,现在条件有些艰苦。”
  
  老李头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这不挺暖和的么?不冷,主任您就别为我这点小事操心了。”委实,值班室门口挂着厚厚两层棉布帘,火炉烧得通红,比办公楼里的温度怕还要高上两度。
  
  陆铮说:“那也不行,夜里和你小王也换着值班在这里睡吧,火炉子不安全。”
  
  老李头咧着嘴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蔡阳看着窗外,在旁边提醒:“主任,车来了。”心里琢磨,这位陆主任看起来挺随和挺亲民,和传闻的不同,但越是如此,只怕越不好应付。
  
  值班室外,停了一辆黑色桑塔纳,杜小虎开车。
  
  蔡阳听说来着,这辆桑塔纳是跟着陆铮来的,并不占体改办车辆配置,也不知道挂靠在哪个单位。
  
  就凭这一点,也可以看得出这位年轻主任能量非同一般,有点先声夺人的意思,体改办的干部,如果想在他面前摆老资历,怕得琢磨琢磨。
  
  黑色桑塔纳驶出体改办大院,直驱和平西路的泰华楼。
  
  泰华楼是随着和平西路扩建改造工程新开发的楼盘,非常气派的条式长楼,今年年初竣工,楼高五层,一二层临街门市,十几个单位,早已售出,开有饭店、火锅城、KTV等等,其中“小肥羊”火锅城在正定很有名气,很多食客慕名打车来消费。
  
  泰华楼从三层到五层为住宅,都是大面积的住房,从两百平到三百平不等,实可说得上是豪宅,但又不似别墅显眼,很低调,据说有一些官员亲属便买了这里的房。
  
  陆铮自从两个月前决定来冀东便托卫香秀帮自己找房子,毕竟卫香秀任省女子监狱监狱长时在正定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人面也熟。
  
  最后,卫香秀从这里选了一户,原房主已经装修好了,还没有搬进住便因为公司被整顿,无奈脱手套现,陆铮抓时间来看了看,装修格局倒也很称心思,便买了下来,又找了装修公司进行了简单的软装潢,来到正定后,就搬了过来。
  
  陆铮购买的是311单元,驱车从临街门市楼后身进院,沿楼梯上楼,到了三楼,又沿着长长走廊向西走,要走一二百米才到311,长长的走廊为水泥结构,并没有装饰的雕梁画柱,倒好似香港廉租房的户外走廊,实在看不出豪宅的半点影子。
  
  但进了凹进去的311门前,开门进屋,立时便显得别有洞天。
  
  经过短短的门廊进去,便是宽阔豪华无比的客厅,足足有一百多平米,把客厅中间那溜深黄色真皮沙发搬开,便是做舞池都绰绰有余。
  
  实则这套房子除去厨房、餐厅和三个洗漱间,本来是五室两厅的格局,但前业主和这里许多业主一样,将两个客厅打通,如此便有了如此宽阔气派的客厅。
  
  厨房里,露易丝正在忙碌,安娜则迎上来接过陆铮的外套,帮其挂在门廊后的衣架上。
  
  阿玛丽娅太太和众多女佣留在北京大宅,只遣了安娜和露易丝来正定照顾陆铮起居,陆铮推辞不得,只好应允,而且这么大的房子,总也得有保姆收拾。
  
  陆铮事先没打电话回家说在外面吃的话,家里便会准时七点开晚饭,安娜和露易丝的手艺也令陆铮觉得,家里饭菜实在比在饭店吃舒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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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又遇杨家人

  今天的晚饭是中餐,几道小菜配黄金炒饭和鸡蛋清汤,加之水果沙拉,搭配的令人很有食欲,陆铮吃着饭就感叹:“这样下去,我看早晚我变成个大胖子。”
  
  露易丝就在陆铮身后站着,随时准备着为陆铮小碗里添汤加果汁等,安娜则在厨房忙着做饭后甜点,不管陆铮还吃得下吃不下,总要准备好。
  
  陆铮说过几次叫安娜和露易丝与自己一起吃饭,但两个人总是不肯,平时两人话也不多,只是不知道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是不是如同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会叽叽喳喳的聊天,平素又会聊些什么,自己这个男主人,在她们心目中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陆铮有时候也很好奇,毕竟自己在的时候,这俩女孩是特别有职业操守的女佣,甚至,有点像机器人
  
  不过想来,她们的想法和自己不同,一个是在海外出生长大的香蕉女郎,一个澳门中葡混血,生活的环境注定了她俩和国内女孩处于两个世界。
  
  听陆铮的话,露易丝难得露出微笑,说:“您喜欢吃就好。”不得不说,这个中葡混血很漂亮,笑容也很好看。
  
  陆铮慢慢放下碗筷,说:“我吃好了。”接过露易丝递来的水杯和湿毛巾漱口擦嘴擦手,显然,倒有些习惯这种生活了,陆铮琢磨着,古人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实在很有道理。
  
  眼角瞥到从厨房出来的安娜,再看看露易丝,陆铮不由得摇摇头,说道:“你们啊,回头换自己的衣服,穿得自然点,不然家里来客人,会觉得很奇怪。”
  
  陆铮也见过美国一些豪门家族的女佣,虽然也大多穿职业装,但浑没有山德鲁家族女佣这般夸张,山德鲁家族的女佣,衣饰风格令人感觉仿佛回到了中世纪,或许,与白金汉宫英女王的女仆异曲同工,黑白色调的侍女裙,头上,还带着蕾丝花边的头饰,显得特别娇俏可爱。
  
  当然,和动漫中女仆装不同,安娜和露易丝的女仆装很正统,并不是如同动漫一般展露少女的性悳感诱惑,比如现今她俩穿的冬季女仆裙,便是几乎及地的长裙。
  
  但不管怎么说,家里有两个这种打扮的女孩,实在很怪异,也根本没办法招待客人。
  
  听了陆铮的话,安娜和露易丝对望一眼,安娜小声说:“可是,阿玛丽娅太太说……”
  
  陆铮摆摆手,“在这里,听我的,你们不要管阿玛丽娅太太怎么说,听我的就行了。”想了想,说:“这样吧,回头我给你们定几套服装,也是家政服务员的制服,等到了你们就换上。”如果任由她们自己配衣服,不知道会穿成什么样子,还是定做制服的好,最起码客人来了,能看出来这是两个家政服务人员
  
  不过,还是尽量不邀请外人来家里了。陆铮无奈的想着。
  
  安娜和露易丝,都轻轻点头,说:“是,我们听先生的。”清脆娇柔的声音,很整齐,很动听。
  
  客厅沙发旁红檀木小边桌上,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露易丝本想快步走过去接电话,陆铮摆摆手,“我来,以后家里电话,我在的时候,由我来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不要接。如果是阿玛丽娅太太或者你们的朋友找你们,不是配呼机了么?”
  
  安娜和露易丝对望一眼,又都点头。
  
  电话是徐省长打来的,笑呵呵的问陆铮:“来正定几天了,怎么样,工作交接上没什么问题吧?”
  
  陆铮笑道:“都挺顺利,就是没想到,又和杨朝晖搭班子。”
  
  徐省长就笑起来,“啊,你以前认识小杨?”
  
  陆铮说:“是,在乌山滨海新区的时候,我是书记,他是区长。”
  
  徐省长笑了笑,说:“挺好,知根知底,配合起来有默契。”
  
  陆铮笑着说是,徐省长自然不会事无巨细的来关心自己的人际关系,知根知底配合起来默契有两种意思,原来关系好的话自不必说,关系不好,那么,也容易防备。
  
  跟着徐省长来到冀东,徐省长成了自己的大领悳导后,陆铮知道,现今和徐省长相处便和以前不一样,尤其是,从清理整顿企业的工作来说,徐省长可以说是自己的直接领悳导。
  
  在徐省长的层面,处理一些事情考虑的方方面面很多,有时候遇到一些为难的事情不可能跟自己挑明了说,这就需要自己领会,自己和徐省长的关系,也不再仅仅是世交叔侄的关系,如果自己仍然一直抱着这一点不放,以为靠着他有他照顾就可以畅通无阻,那么,自己终究会摔个大跟头。
  
  就比如令中悳央很不满意,省里正在查的振华公司的案子,徐省长就从来没暗示过该怎么办,自己,只能谨慎的判断,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同时,也要顾虑到徐省长的态度和立场。
  
  不过说起来,怎么也没想到在体改办,又能遇到杨朝晖。
  
  从侧面打听过,杨朝晖是在体改委进行机构改革恢复运转时调过来的,当时体改委刚刚设办公厅,仅仅任命了杨朝晖一位副主任,其余主任和副主任职务都空缺,想来,杨朝晖只是过渡一下,本来是准备安排他在体改办机构改革完成后任办公厅主任的,体改办现今只是议事机构,清水衙门,又险些被取缔,正在进行机构改革,人事上比较好安排。
  
  却不想,徐省长突然空降冀东,而且,中悳央批评了冀东省清理整顿企业工作的滞后状态,并且提出明确的意见,由徐省长任清理整顿企业工作的领悳导小组组长,由此徐省长便将整顿办架设在了体改办,更调来自己任体改办主任和整顿办主任。
  
  看来,自己这次又无意中挡了杨朝晖的路,恐怕,他现在都恨得自己咬牙切齿了吧。
  
  陆铮想着,不禁心里苦笑,这,也是宿命吧。
  
  聊了几句省城的事,徐省长说道:“你打的报告我刚刚看了,想法很好啊,不过设举报中心还要登报公布电话,你觉得有必要么?”
  
  陆铮微微一怔,却不想下午打上去的报告,徐省长已经看过了,本来还以为怎么也得两三天有回音呢,一省之长,文山会海的,真的是日理万机。
  
  在报告中,自己建议在整顿办增设两个大组,行政执法组和举报中心,行政执法组抽调公检干部组成,举报中心则由体改办综合处抽调人手办公,同时对外界公布举报电话。听徐省长的话,显然觉得可行,只是想听听自己具体的想法,不然也不会看完报告就给自己来电话。
  
  陆铮琢磨着,说:“我是这么想的,在整个冀东来说,党政机关同所办企业剥离倒是问题不大,但是背靠党政机关的企业和干部亲属子女利用特权赚取不当利益的企业遍地开花,没有任何资质和资金的皮包公司更是满天飞,如果说特权公司是老虎的话,满天飞的皮包公司就是苍蝇,咱们整顿经济秩序,清理不当企业,就要老虎苍蝇一起打。这就要求整顿办行动上要迅速,如果没有权力执法,而是发现问题后,临时请公检机关配合,老虎的话,可能就会被惊动,会利用时间差毁灭证据善后;苍蝇的话,就更可能有点风吹草动,就飞的无影无踪。所以,我认为设行政执法组很有必要,抽调公检力量进整顿办,遇到问题企业,可以当场拿人搜证,这样,受外界干扰也会小一些。”
  
  陆铮顿了下,又说:“至于说举报中心对外界公布电话,这也不是我们首创,从前年岭南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十几个省的各级检察院有了举报中心,也有了举报电话,我觉得,中悳央大部分领悳导,对这样的局面还是喜闻乐见的。整顿办对外公布举报电话,也有利于人民群众监督我们的工作。”
  
  “徐叔叔,当然,我可能想的不周全,不然,举报中心挂靠在信访局?”
  
  话筒那头徐省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明天整顿小组开会,在会上,我们再讨论一下。”旋即他语气放轻松,说:“说点私事吧,快元旦了,你婶子说今年元旦想去乌山玩一天,那边我不熟,你帮我设计下行程?这样,不惊动乌山的干部,私人旅游,迎来送往的就没意思了。”
  
  陆铮笑道:“行,包我身上,你要不嫌烦,我给你当导游去都成。”
  
  徐省长就笑,说:“导游就不用了,哪里好玩,怎么玩,到时候跟我说说就行。”
  
  刚刚挂了徐省长的电话,电话铃突然又响了起来,陆铮拿起话筒,是杜小虎的声音,“哥,一直占线
  
  陆铮嗯了一声,说:“徐省长的电话。”又问道:“你到家了?吃饭了吧?”本来是叫虎子和自己同住的,但他说什么也不答应,而是在外面租了房。
  
  杜小虎笑道:“吃了。”犹豫了下,说:“哥,我好像看到高志凯了。”
  
  陆铮微怔,“高志凯?”
  
  “是啊,我晃了眼,应该是他,开着辆桑塔纳,看样子混得不错。”杜小虎说着话叹了口气,应该是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想想,高志凯当初判的并不重,加之如果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减刑什么的,要说出来,早就能出来。
  
  陆铮沉默了一会儿,笑道:“行,都冒头了,这下可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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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杨家的天下

  元旦期间,体改办大院里挂起了红灯笼,一派喜庆气氛。
  
  陆铮听秘书小宋说,这是杨朝晖早就吩咐后勤那边订好的,小宋说,杨主任这个人,挺讲究这些东西,要取个好彩头什么的。
  
  元旦当天陆铮没有回北京过,上午飞了乌山,去广宁看了下国彬叔和翠红姨,下午又飞了回来,傍晚时分想到有一份文件要看,便驱车回办公室拿文件,自己想想,这一天,可够忙碌的,而且交通工具越来越方便,一天可以当几天用了。
  
  拿了文件从办公室出来,下到三楼时,却见东面楼道走廊的一间办公室,正有个矮胖子走出来,那间办公室是杨朝晖的办公室,杨朝晖作为体改办副主任,同时也兼任着整顿办副主任的职务。
  
  而从杨朝晖办公室走出来的这个矮胖子陆铮认识,广宁时的老熟人,正是曾经锒铛入狱的万德武,陆铮还曾经和他的前妻管婕发生了一段故事。
  
  万德武,长吁短叹的向这边走。
  
  想也知道他来找杨朝晖为了什么事,陆铮看了自己来冀东前整顿小组发出的第四批撤并公司的名单,其中就有万德武担任总经理的新达通用数据公司。
  
  见到有万德武的名字,陆铮便从侧面了解了下,原来当初万德武一直保外就医、监外执行,后来霍亲群时期他便提出了申诉,乌山中院受理了他的案子,重新开审,进行了轻判,算上他保外就医和监外执行的刑期,已经服刑完毕,当庭释放。
  
  一年不到,万德武便又开起了公司,不得不说,改革开放之初就涉足商场的这部分人有头脑,也有路子。
  
  新达通用数据公司挂靠在乌山特区计算技术研究所,承揽的业务主要便是为各行政事业单位提供微机的一条龙服务,从购入到维护,政悳府采购都走这家公司的账目。
  
  很显然,这是典型的行政干预下的特权公司,而且,还能分到一部分科研经费,这种公司正是本次清理整顿的目标,在省整顿办下发的第四批撤并公司的名单中,对新达通用数据公司的处理意见是“撤销”,说明为“不具备条件、不必要”。
  
  看到万德武垂头丧气的走过来,陆铮心里一哂,找杨朝晖也根本不管用,这种风头浪尖,已经上了裁撤名单的公司,谁敢网开一面?何况,这几年特权公司该捞的都捞了,第一桶金到手,属于先富起来的阶层,接下来,无非是适应新的经济规则捞第二桶金、第三桶金,谁也不会硬和上面抗,只要能在这次整顿中全身而退,以后自然海阔天空,通俗的说,到手的财富,也算洗白了。
  
  万德武神思不属,快走到陆铮身边时不经意抬头,才猛地看到了陆铮,他脸色立时变了,惊吓之下,甚至都忘了跟陆铮打招呼。
  
  陆铮笑着说:“老万,最近挺好的吧?”
  
  万德武也是刚刚才听杨朝晖说,陆铮调来了整顿办任主任,却不想,出门就撞到了他,还真是说话莫提人。
  
  眼见陆铮笑容如常,万德武心里更是没底,咽了口唾液,艰难的打招呼:“陆主任,您,您来了啊,我,我最近挺好的。”心里这个后悔啊,早知道他调来整顿办了,我的公司爱裁就裁好了,现在这么一搞,别再鼓捣出别的事来。
  
  陆铮没再说什么,拍了拍他肩膀,噔噔噔下楼。
  
  万德武却是发了好一会呆,这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蹒跚而下。
  
  元旦后行政执法组和举报中心都铺开了摊子,陆铮旋即在办公楼一楼小礼堂召开了整顿办动员大会,要求整顿办各组切实贯彻中悳央文件精神,对全省注册企业进行一次摸底,对实际注册资金、从业人员、经营场地、组织机构等不具备《企业法人登记管理条例》及其实施细则规定的开办条件的公司;对长期经营不善,严重亏损,已经资不抵债的公司;对确属有严重违法乱纪问题,丧失信誉的公司;等等,要坚决予以清理取缔。
  
  同时,涉及党政机关事业单位所办企业,其中各部门及所属行政机构、具有政悳府行政职能的事业单位、群众组织、社会团体,使用行政费、事业费、专项拨款、预算外资金、银行贷款、自有资金和筹集资金等七项资金开办的公司(个别继续保留的公司,须报经国务院批准),已将以上七项资金向公司投资入股的,必须从公司全部抽回。
  
  各部门直属(一级)公司和归口管理公司的各分(子)公司开办的及所属的公司(即三级公司);没有业务管理关系的,以各种名义和形式在各部门、所属一、二级公司及直属事业单位挂靠的公司;各部门及所属公司利用权力,从事重要生产资料、紧俏耐用消费品及国家专控物资和商品倒卖活动,牟取价差收入的联营公司。
  
  以进行技术转让、开发新产品、知识服务为名,实际从事与本部门、本单位业务无关的流通领域中商品、物资经营活动的公司。
  
  以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国营企业、集体企业为名义开办的,实际为个人或合伙出资经营的公司。
  
  等等,坚决予以取缔。
  
  在动员大会上,陆铮宣布,举报中心将设立公开的举报电话,并向社会各界公布。
  
  最后,陆铮重申,这次全省范围内清理整顿不规范公司的行动,中悳央极为重视,希望同志们能清醒认识这一点。
  
  中悳央文件指出,近年来公司发展失控,过多过滥,一些公司经营混乱,少数人利用职权贪污、盗窃,投机倒把,行贿受贿。有的公司实际上已成为滋生腐败现象的一个温床,严重干扰了廉政建设和社会主义经济秩序,加剧了社会分配不公的矛盾,影响了社会安定,广大群众反映强烈。能不能下决心砍掉那些没有必要存在的公司,已经成为人民群众对惩治腐败有没有信心,对党和政悳府有没有信心的一个重要标志。
  
  我们地方政悳府、各部门一定要从大局出发,从党和国家的整体利益、长远利益出发,不能片面强调局部利益而妨害大局。对于按规定该撤并的公司要坚决撤并,毫不留情,不能讲“关系学”,不能高抬贵手,要不怕得罪人,绝不能“雨过地皮湿”,走过场。一定要坚决贯彻中悳央文件精神,打好这场攻坚战。
  
  礼堂台下,整顿办一百余名干部悉数到齐参加了这次动员大会,年轻主任的强势登场令所有人心中都为之一惊,这位陆主任,来到整顿办也有半个多月了,传闻极为平易近人,但此刻看他坐在台上,听着他低沉而硬邦邦的声音,令人不知不觉产生一种紧迫感,这位新主任,听着就是那种敢做事不怕得罪人雷厉风行的领悳导,在这样的领悳导手下工作,那可就要小心了。
  
  会后,陆铮回到自己办公室,还未进屋的时候,就听后面哒哒哒小皮鞋的声音,香风涌动,随着银铃般的笑声,有女子妩媚声音:“主任,你走得可真快呀。”
  
  未语先闻笑,陆铮回头,身后是一位美貌少悳妇,穿着米色羊绒套裙,身段玲珑,正是沈丹,虽然三十多的人了,但她保养的很好,皮肤很是白嫩细腻,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美少悳妇。
  
  虽然沈丹没能上举报中心主任,但她兼着整顿办综合组副组长的头衔,负责整顿办的后勤保障工作,是以刚刚的动员大会,她也参加了。
  
  进屋后,沈丹笑孜孜的说:“领悳导,您看您一直不用委里安排宿舍,能不能留个住处的联系电话,我们后勤这边也好登记下。”
  
  陆铮略一沉吟,说:“我现在住泰华楼311,电话号码回头叫杜小虎给你。”
  
  沈丹笑着说:“那好咧,不打扰您了。”转身,哒哒的去了。
  
  陆铮便拿起桌上厚厚的案宗,慢慢翻看起来。
  
  绕不开的振华公司啊。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陆铮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的传呼,回过去,却没想到,是黄子轩。
  
  “小四儿?听说你拿到美国绿卡了,没走啊?”听到黄子轩的怪味,陆铮心里倒说不出的亲切,这小子虽然阴点毒点,但处久了,交心了,其实还是个挺有趣挺不错的朋友。
  
  “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黄子轩有些晦气有些没好气的说:“铮子,陆大哥,你对兄弟也太不关心了吧?”
  
  陆铮笑道:“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哪知道你在哪里逍遥。”心里,轻轻叹口气,这段日子,自己哪还顾得了旁人?
  
  黄子轩就笑,说:“行了,前段时间咱哥们都有点走背运,怎么样?出来叙叙旧?”
  
  陆铮笑道:“行,你在哪里,我马上到。”
  
  在金河大酒店的包房陆铮见到黄子轩的时候微微一怔,以往黄子轩衣着特别考究,记得后来随着乌山奢饰品店的出现,黄子轩周身行头全是舶来品中的名贵品牌,可今天,看黄子轩穿的这套西装,却换成了国内的牌子,虽说也是国内刚刚兴起的名牌,普通人舍不得买的那种,但比起以前黄子轩的穿着,差了怕不下两个档。
  
  “与日俱进,也开始知道勤俭节约了,有进步。”陆铮笑着打量黄子轩。
  
  黄子轩咧嘴一笑:“那当然。”拿起桌上金光闪闪的大部头菜单递给陆铮,说:“吃点什么?你点吧
  
  菜单很奢华,菜品都有图片,卖相特别好,令人垂涎欲滴,现今来说,只有高档饭店才在菜单上下这种功夫。
  
  陆铮笑道:“不急,先喝杯茶,聊聊,对了,没别人吧?我可事先声明,今天咱就叙旧,不谈公事。
  
  黄子轩就一撇嘴,“看把你吓的,放心吧,我知道你现在管什么,我黄四儿什么时候给朋友添过麻烦
  
  陆铮笑道:“你理解就好。”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说:“最近怎么样?忙什么呢?”
  
  黄子轩抿口茶,笑嘿嘿的说:“瞎忙,不过铮子啊,今天我找你,还真有点事,你在北京应该挺有路子吧?给哥们搭个线?在冀东,你哥哥我混不下去了,想去北京闯闯。”
  
  陆铮琢磨了下,微微摇头,说:“现在不是以前了,没看中悳央正查各种公司么?这条路行不通了,四儿,快钱现在不好来,脚踏实地的吧。”
  
  黄子轩就怪笑两声,“我琢磨着也是,没事铮子,我就随便说说。”
  
  聊了几句,陆铮总觉得黄子轩好像有事情瞒着自己,但却又问不出端详。
  
  “好了,我饿了,安排菜去,你不点是吧?那就可着我安排了。”黄子轩说着,便起身向外走,他拉开包房门的时候,走廊中恰好有两个胖胖的中年人从门前经过,其中一名胖子见到黄子轩,怔了下,旋即就笑起来:“这不黄总吗?哎呀,看看,今天打扮的挺精神啊,嗬,穿的还是飞马西装,你小子不没钱还贺老六吗?……”黄子轩顺手带上了门,外面的声音,陆铮便听不清了。
  
  陆铮眉头就蹙了起来,慢慢拿起了茶杯。
  
  十几分钟后,黄子轩回了屋,笑呵呵的说:“都安排好了,不过要说吃喝玩乐,还是得数乌山,在这儿,就得将就点。”
  
  陆铮皱眉道:“四儿,在外面没跟人动手打架?那人怎么说你我可听到了,你的脾气,没收拾他?”
  
  黄子轩嘿嘿笑着坐了下来,“我这叫涵养,不跟狗一般见识。”
  
  陆铮不为所动,淡淡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黄子轩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豁出去了的样子,拿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一抹嘴,说:“也没什么,哥们公司被封了,省里下文跟第三批一起封的,懒得跟你说,太他妈丢脸。”说着,又连骂了几声娘。
  
  陆铮怔了下,说:“公司被封了?前几批被撤并的公司名单我都看了,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娱乐公司,不沾边啊?”
  
  黄子轩嘿嘿一笑,说:“你也说了,不沾边,上不了台面,名单里能有吗?”
  
  陆铮觉得还是不对,“就算你公司被封,那怎么还欠债了?”
  
  黄子轩脸上笑容渐渐没了,声音也低沉下来,说:“还罚了我一大笔钱,我家老爷子东凑西凑,才把罚款凑足,不然,我就得进去。”他眼里,终于,有了寒光,宛如饿狼的怨毒之色。
  
  听到这儿,陆铮渐渐明白,黄子轩,这是被人整了,若不然,黄老毕竟是副部级待遇离休,便是黄子轩的公司违法,亦或走了灰色地带,最多将公司查没就是,断不至于这样将人往死里办,外面高干子弟官倒多着呢,但通常都是令其关停公司,没收财产的少而又少,更莫说这种额外的巨额罚款了。
  
  “谁干的?”陆铮心里也奇怪,黄子轩固然心狠手辣,但眼界亮着呢,从来不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按理不会跟有能力将他连根拔的人物结下仇。
  
  黄子轩鼻子里哼了一声,“还能有谁,老杨家干的呗,杨福亭走狗屎运起来了,那帮孝子贤孙跟着也抖了,什么几把玩意”
  
  陆铮怔了下,旋即慢慢点头,是了,要说,这事还是因为自己而起,自己当初用酒瓶子砸杨朝阳时黄子轩就在旁边,若不是自己,黄子轩也不会得罪杨家的人。
  
  现在,杨朝阳的父亲杨福亭当时得令,颇得某位中悳央主要领悳导赏识,已经调任西北省委书记,而冀东省委一号高书记的小女儿,嫁给了杨家一位表亲,高书记,听说和杨福亭关系特别密切。
  
  杨福亭又在冀东省委副书记任上待了几年,部旧极多,要说杨朝阳、杨朝晖兄弟想动黄子轩,已经不是什么很难办的事,更莫说杨朝晖兼任整顿办副主任,正可以借这次运动假公济私,打击报复黄子轩。
  
  想着这些事,陆铮深深叹口气,说:“四儿,是我连累了你”
  
  黄子轩撇撇嘴,“要说,还真没你啥事,主要后来吧,我又惹过老杨家的人,再说听我家老爷子说,杨福亭本来就和我家老爷子不对付,和你没什么干系。”
  
  陆铮摇摇头,没吱声,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因为自己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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