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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红色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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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和老干部打好关系的..

    卫香秀把公婆劝进里屋休息,何大兴傻傻的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陆铮也懒得理他,冲里屋喊了声:“小卫,我走了啊!”转身向外走,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开门的时候,一块硬物从天而降,“啪”一声就砸在了陆铮胳膊上,随即滑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陆铮就觉胳膊一麻,却见挽着衣袖的小臂上,一丝鲜血缓缓渗出,而且,滴滴答答越来越快,陆铮急忙用手捂住,喊道:“小卫,给我找条毛巾。”心里苦笑,可真是倒霉。

    从上面掉落的东西是一块碎玻璃,刚好从陆铮裸露的胳膊上划过,然后,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边的家属楼是老式楼房,房门门框上有玻璃窗,卫香秀家门框上玻璃窗的玻璃本就裂开了,用胶布粘着,想来刚刚张峰和黄子轩进出摔门已经弄得其摇摇欲坠,结果,正好砸了陆铮。

    外面哗啦一响,卫香秀已经跑了出来,随即就看到陆铮捂着胳膊,血滴滴答答落下,卫香秀吓得脸都白了,听陆铮要毛巾,便跑去洗漱间拿了条,递给陆铮。

    陆铮接过,紧紧缚在胳膊上,卫香秀想帮着在旁边打结,却见陆铮动作极为麻利,用牙一咬,毛巾咔一声从中间分开,然后,牙齿帮忙,一只手便打好了结。

    陆铮回头,见卫香秀看着自己,便笑道:“好了,我走了,你拾掇下屋里吧。”

    地上,狼藉一片,碎酒瓶、玻璃渣还有血迹、酒污,真是乱的很。

    卫香秀略一犹豫,随即道:“别,你这样开的了车吗?我送你去医院!”转头对何大兴道:“老五,你收拾下屋,我送陆处去医院。”

    何大兴傻傻的点头,到现在,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来,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张处,被人当狗一样打的爬了出去,嫂子这俩朋友,都什么人啊?太嚣张了,简直无法无天。

    ……

    虽然陆铮一再坚持不用,卫香秀还是把他送去医院缝了几针,开了些消毒药液、消炎药,卫香秀又开车送陆铮回了郭大里。

    卫香秀在警校学的驾照,每年也都会找局里的车练练手,开的倒是四平八稳。

    一直送陆铮上了楼,更将陆铮按在沙发上,卫香秀去烧开水,在厨房里喊:“喝茶还是咖啡?”

    陆铮叹口气:“要有杯冰镇西瓜汁就好了。”

    “美得你,去哪儿找冰去?”卫香秀顶了陆铮一句。

    陆铮咳嗽一声,说:“明天吧,明天中午去百货大楼买台冰箱。”

    “你牛!”卫香秀笑孜孜的端了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放在茶几上,说:“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陆铮刚刚点头,卫香秀便微蹙秀眉,说:“你额头怎么了?”

    陆铮伸手抹了一把,说:“怎么?”随即便觉得微微有些刺痛。

    “让我看看。”卫香秀凑上来扶着陆铮的头,仔细看了会儿,只是微微有些青肿,想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碰到了。

    “没什么事儿,给你上点药消毒。”卫香秀便拿起了桌上刚刚从医院开的药,找出了碘酒和药棉花。

    “上班去多难看,红一片紫一片的。”陆铮摆了摆手,把卫香秀的手扒拉开。

    “别动,明天早上就消肿了,你洗了就好了。”卫香秀按着陆铮的头,强迫性的给陆铮额头涂抹碘酒。

    陆铮其实是完全可以挣脱开的,但被卫香秀按着头,眼前,便是绿警服下高耸的山峰,清香扑鼻,弹力可见,陆铮便不好再挣扎了,不然磕了碰了的,倒成了自己占便宜。

    “你别处没事儿吧?”卫香秀上过药后,关切的问。

    “没事。”陆铮挥了挥手,说:“太晚了,你回去吧?”顿了下,问:“工作一天,回家还要伺候公婆?听说省城一个进修的机会你都没去?”

    卫香秀轻轻点头,说:“我走啦。”转身,轻盈而去。

    ……

    知了在窗外没完没了的嘶鸣,盛夏季节,闷热无比,人,仿佛也都变得浮躁起来。

    这不,办公室里,裴爱红刚刚和程凯大吵了一架,正气的呼哧呼哧喘粗气呢。

    距离黄子轩痛殴张处长已经半个多月了,陆铮最后去党校上了几天课,也顺利结束了党校中青班的学习,而且,拿到了毕业证。

    张峰后来还打来电话要请陆铮吃饭,陆铮借口忙,没有去。看来黄四儿说的没错,那晚黄四儿亲自陪着张峰去医院,真是把张峰吓了个半死,虽然这顿打挨得稀里糊涂的,但想来张峰也能明白事情由何而起,必然不敢再骚扰卫香秀了。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裴爱红接起,随便便对陆铮道:“陆铮,黄老叫你去。”

    裴爱红对陆铮印象不错,觉得这年青人低调、懂事,任劳任怨,而且,把黄老摩挲的服服帖帖的,实在本事不小。

    裴爱红自不会想到出了办公室,褪去国家干部外衣后,陆铮是怎样的一种人。

    陆铮敲门进黄老屋的时候,黄老刚刚挂了电话,见陆铮进来就微笑示意陆铮坐。

    “小陆啊,你来顾委时间也不短了,说说吧?有什么感想?”黄老笑眯眯的问。

    陆铮微怔,想了想,道:“一时也很难说清楚,反正,就是学习呗,很多东西都需要学。”

    黄老就笑着点点他,“你呀,都说你是陆杠头?我说你是陆滑头?说实话!在顾委不闷么?”

    陆铮笑了笑,老老实实的说:“闷,可也能学会很多东西。”

    “学什么?学我们老头子韬光养晦那一套?”黄老瞪了陆铮一眼,说:“年青人的锐气不能丢!”

    陆铮便不好说什么,笑了笑,不吱声。

    黄老道:“是这样,这阵子,你跟着我跑办学,跑教育,工作成果嘛,我是不太满意的,但教委那边的王主任,市里分管教育的老杜,都很欣赏你,一直跟我耳边唠叨,想要你过去,你说,我放人还是不放人呢?”说着话,就笑着上下打量陆铮。

    陆铮咳嗽一声,“我还是想跟黄老身边多学习。”

    黄老就笑,挥挥手,“好了,你去吧,提前有个准备,百年大业,教书育人,教育工作可不好干啊!”

    陆铮琢磨着黄老的话,刚刚回到办公室,就来了电话。

    陆铮过去接了,话筒里是个男人声音:“铮子,恭喜了啊。”

    听声音,是市委组织部的曾江曾主任,陆铮刚刚来市里报道时接触的第一位组织干部,后来,两人也时常小聚,很有了些私交。

    “恭喜我什么?”听他这么一说,陆铮其实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底。

    “你呀,嘴就是严实,你能不知道?”曾江嘿嘿笑着,说:“刚刚常委会上,定了,你调去教委,任副主任,恭喜啊恭喜,这不领导刚刚吩咐下来,搞搞你的考核材料吗?”

    任命干部是有一定组织程序的,在组织部提名前,便需要对该干部进行考核,有明确的流程,但遇到领导这等很突兀的提拔干部,组织部的流程便会一切从简,而且,甚至根本不需要进行什么考核,随便填填表就入了档。

    陆铮笑笑,说:“不聊这个,晚上一起吃个饭?”

    曾江满口答应,很显然,这位刚刚被贬黜的年轻干部简直就是手眼通天,这才三个多月吧?就从顾委被调了出来,而且,不是通常会安排去的企业或者一些经济机构,反而被任命为实职副处,虽说教委有点冷,比不上一些大衙门口,但却也是很多非实权干部可望不可及的岗位。

    而且政府组成部门中,委员会不见得权柄便重,但通常,都会是国家政策比较倾斜的单位。

    现今的委员会,也有党政权力划分的一些倾轧。

    就好比市教委,实则,便是市教育局,才改名叫教委没有几天,这是因为从中央层面,今年年头,新设立的国家教委取代了***教育部,地方各级教育局纷纷更名,市教育局改为市教委也不过半个月的时光。

    国家教委主任,现今由一位政治局委员兼任,由此可见国家对教育之重视,政策之倾斜。

    曾江此时,怕会想起一句古话,“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可不是么,年青人,那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变幻,不可预期。

    陆铮挂了电话,刚刚坐回自己的办公桌,电话铃声又响了,裴爱红接起,旋即拿着电话敲打桌子:“陆铮,电话。”若是旁人,电话一个接一个,她早就烦了,就对陆铮,还算另眼相看。

    陆铮无奈的走过去接了,这次打来电话的是刘保军。

    “铮子,你可真行,张老、程老都帮你说话,现在,连黄老都亲自给玉功主任打了电话,你呀,厉害,真厉害……”

    在电话里,刘保军由衷的赞叹着,要说捋顺同这些个性不同的老干部的关系,那真的很难,更莫说,能令这些举足轻重的老干部都帮之说话了。

    陆铮笑笑,说:“保军,我们晚上再聊。”

    刘保军笑呵呵的:“明白,你忙吧。”随即挂了电话。

    “陆铮,你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裴爱红和普通妇女一样,都有爱听声的毛病,每次办公室来电话,不管谁的电话,她都喜欢侧着耳朵听,所以,很多事都瞒不住她,这也是她的办公室生存之道。

    这次裴爱红隐隐听着,好像是陆铮有了什么好事儿。

    陆铮笑道:“还说不准呢,我要真有喜事,第一个肯定跟您裴主任说。”

    裴爱红就咯咯笑了声,挥挥手,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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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常务副主任杨文学

    昌明电子有限公司的审批被一路开了绿灯,短短时间,流程已经走到向计经委商务部门提交申请书、可行性研究报告、协议合同章程、董事会名单以及各种相关部门的批复文件。

    “特事特办”,这是中央主要领导下了批示的,是以效率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在董事会名单中,中方委派了三名代表,当然,和运营职务不同,在外资控股的合资企业董事会中,中方董事基本就是个摆设,甚至,是某种荣誉称号,便是二三十年后,也是这般。

    在工商局刚刚核发营业执照、公安刻了公章,税务局、财政局、外汇管理部门都给予注册之后,陆铮便被任命为了昌明电子公司党委书记,这正是公司未动,组织先行。

    此时陆铮已经在计经委工作了小半个月。

    陆铮兼任市招商引资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分管外资处、招商办、财政金融处、稽查处工作,具体工作便是抓好乌山市内的出口基地建设、市场建设、商业网点建设等项目的上报和落实工作;积极做好利用外资工作,尤其是外国政府贷款;负责对列入重大项目建设工程进行全过程的跟踪稽察工作;创新招商引资思路、拓展招商领域,抓好招商引资工作。

    同时陆铮负责对兄弟省市援助工作,联系各省市驻乌山办事处。

    现今计经委系统极为庞大,如物价局、审计局、农林水利局等刚刚成型,尚在计经委的大框架下开展工作,至于后来分割出去的能源管理部门、商务部门、国有资产管理部门等等现今全在计经委的权责范围。

    陆铮这个副主任,自然也便分管了好大的一摊儿。

    计经委主任由市委副书记马华兼任,主持计经委日常工作的则是常务副主任、市经济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杨文学。

    今年五十出头的杨文学,虽然是副主任,但得益于计经委的权柄,在乌山部委局办的负责人中,他自也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现在,陆铮便在杨文学的办公室,沟通招商引资工作。

    陆铮新官上任,却没有开始点火,或许,很令杨文学惊奇吧,毕竟,从各方面反馈的信息,这位年轻的副主任,可不是省油的灯,也不是能闲住的主儿,最喜欢折腾些新鲜名目,好像不鼓捣出点动静他就不叫陆杠头。

    秃头,戴黑框眼镜,白白净净的中年干部,保养的气色很好,这是杨文学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而陆铮在前世接触的这类形象,通常都不好惹,阴险、深沉,吃人不吐骨头。

    杨文学此时挂着招牌似的微笑,问陆铮:“来了也半个多月了?对委里的工作也该有具体的看法了吧?你是基层上来的,眼界比我们宽,如果工作中有什么不足,一定要指出来,咱们共同提高嘛!”

    陆铮品着茶,笑了笑,“暂时没什么想法,我还处于熟悉工作的阶段吧,有什么新想法的话,一定和主任沟通。而且我琢磨着,咱们招商引资工作,不能急,昌明公司这张牌,咱们要酝酿的够火候才打出去,最起码等德国人资金啊、厂房啊、生产线啊有那么点眉目了,咱这时就可以规划好怎么宣传,怎么利用这张牌引入更多的外资。现在头脑发热,仓促上阵,结果人家有意投资的来了一看,还一片荒地呢,反而会给外界造成不良影响。”

    杨文学微微点头,心里一哂,没想法?看来想法挺多的嘛。

    品了口茶,杨文学突然叹口气,说:“陆铮啊,我有点对不住你啊。你刚刚来,本来,我是应该从各方面关心你,帮你解决问题的,可是你知道,咱们委里部门太多,摊子太大。就说用车吧,按理你管招商引资,肯定要给配台车的,可咱委里什么条件你该看出来了,党组班子十六名成员,配车就那么几辆,我这琢磨了半天,也调配不开。”说着,就叹口气。

    陆铮笑笑,说:“没事,我自己有车。”

    杨文学摆了摆手:“那不同嘛,咱不能公车私用,可私车公用也不好。”

    陆铮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喝茶水,没吱声。

    杨文学叹息了几声,好像突然省起似的,问:“昨天是不是市委下文,由你兼昌明公司的党委书记?”

    陆铮点了点头。

    杨文学若有所思,想了想,说:“你觉得,德国人,能不能赞助咱委里几台车?暂时借用也好,等以后财政宽松了,再还给他们。”

    陆铮恍然,绕了个大圈,原来是盯上这块大肥肉了。

    政府招商引资,有个通病,二三十年从来没改过,引入资金前政府是孙子,资方是大爷,为了能把投资拉过来那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条件都敢承诺,说的天花乱坠比传销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等资金进来了,这时立时双方身份颠倒,政府成了大爷,资方便是孙子了。

    当然,对实力雄浑的集团尤其又是外资,政府官员自不敢太过造次,更莫说现在昌明公司是中央重点扶持的项目了。

    杨文学,只是一种试探,或者说,希望自己去跟德国人透透话风,试探一下。

    陆铮微微蹙眉,说:“德国人肯定不会答应,我也不会去说。”放下茶杯,看着杨前进,认真的说:“这么说吧,我兼任公司党委书记,咱政府和德国人打交道,首先就要通过我,由我来把关,从我这儿,就不会同意。”如果被杨文学试探成功,此风一开,那昌明公司也就甭想安生了。

    杨文学怔住,怔了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笑,“是吧,是不行吧,是了,我也觉得不行。”

    想来没料到传闻是真的,这个陆铮,还真是够能让人下不了台的,没有一丝委婉,就这么硬生生的拒绝了,半点没给留情面。幸好,办公室里,没有第三人在场。

    陆铮站起身,说:“杨主任,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转身,施施然走了。

    杨文学脸色阵青阵白,看着陆铮带上的门好一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可是,陆铮不但名义上不受他管制,更是张玉功主任面前的第一红人,属于当时得令的干部,便是市委段书记圈子里的人,除了段书记几员爱将,轻易怕也没人愿意和陆铮硬碰,毕竟,张玉功会全力保陆铮是肯定的,段书记却未必就会为了不太看重的手下人和张玉功闹得不可开交了。

    而且作为实际上中方在合资企业的真正唯一代表,乌山的中层甚至高层干部,以后怕少不了有事麻烦他,这厮,还真是轻易不好开罪。

    不过,杨文学慢慢皱起眉头,若不给他个教训,那以后在计经委,还有自己这个常务的立足之地么?

    ……

    晚上回到家,卫香秀便喊他过去吃饭,却是包了陆铮挺喜欢吃的猪肉白菜饺子。

    保姆小晶,是个挺清秀的女孩,今年刚刚十八岁,心灵手巧,也甚是会察言观色,陆铮过来,她便把两位老人的饭桌摆去了里屋,由她喂两位老人吃饺子,而且,还带上了卧室的门。

    陆铮咳嗽一声,说:“太有眼力见儿不好,好像咱俩真有点什么似的。”

    卫香秀穿着制服款的红色短袖连衣裙,特别精致漂亮的裙子,上身有领子,很职业的感觉,红色及膝连衣裙,飘逸的裙摆下,是乳白色丝袜包裹的纤美小腿,小巧的脚上踏着一双淡黑色的半厚跟凉鞋,正流行,这种80年代的精致,既不像细跟凉鞋那般张扬,又不似老式凉鞋那么土气,点缀出的,是一种含蓄的性感,就好像卫香秀本人。如果后来美女打扮可以说奔放,火辣诱惑,就好像青楼的红牌。那么现今美女散发的便是一种良家女子的诱惑,令人想占有而又有种亵渎的不安,回味无穷。

    而且,奔放火辣终究是一种快餐,食用的多了便会觉得索然无味,现今这种含蓄而又羞答答展露自己身体的性感,才更令人向往。

    更莫说,卫香秀本就是身材火辣到爆的尤物了。

    虽然看到陆铮盯着她上下打量,卫香秀却也没作声,把捣了蒜酱的三合油放在陆铮面前,说:“你尝尝,咸不咸,要不要再加点醋?”

    陆铮摆摆手,便开吃。

    卫香秀却是忙着在旁边帮陆铮晾饺子,就是把大碗里的一个个夹盘子里晾上,免得粘在一起。

    “哎,教委工作轻松不?”卫香秀很少和陆铮谈工作,免得触动陆铮的伤心事,加之她只是市局小干部,对陆铮信息的更新换代显然有些滞后。

    陆铮怔了怔,才想起忘了跟她说了,吃着饺子,随口道:“不在教委干了。”

    卫香秀怔了下,“又回顾委了啊?”本来就一直为陆铮担心呢,怕他学识不高,应付不了教委的工作。

    “没,计经委。”陆铮随即舌头被刚刚咬破的饺子烫到,吸了口气,皱眉道:“晾个饺子都不会。”

    卫香秀说:“没有啊,你吃这个盘子里的啊!”说完才发现,好像跟陆铮处久了,自己倒越来越像他的小婢,而陆铮,也使唤自己的理所当然。

    而且潜移默化的,好像自己也习惯了。

    这些想法在卫香秀脑里一闪而过,她旋即便关切的问:“怎么去计经委了?是关系挂计经委,你人还在顾委工作?”这是卫香秀所能设想的最好结果,这样的话,陆铮在顾委锻炼一段时间,走走关系,便有希望在计经委安排工作。

    但卫香秀觉得,这不大可能,不会是这个活土匪又在教委发飙,把领导给打了吧?是不是被降职了?发配去计经委挂个办公室副主任或者委里政研室副主任什么的名头,被彻底挂了起来,计经委部门极为庞大,挂上几个闲人毫不起眼。

    卫香秀在遇到陆铮以前,人生是极为黑暗的,所以,她想事情,也总是喜欢往坏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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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老领导

    “不是,捞了个计经委副主任干。”陆铮把盘子一推,摸摸肚子,吃得倒是挺满意。

    “什么?”卫香秀诧异的睁大美眸,计经委副主任?虽然卫香秀算不上仕途官员,可她也知道计经委是个什么地儿。

    还正担心陆铮能不能在教委干长呢,谁知道奇峰突起,活土匪竟然调去计经委,而且是副主任?

    这转折,太离奇了吧?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紧吃口,跟我去我那屋看电视。在这边,我都不好吸烟。”陆铮敲了敲桌子。

    卫香秀站起身,“我不吃了,刚才喝了罐饮料,饱了。”

    卫香秀现在的生活轻松许多,有保姆小晶照看公公婆婆,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下班后,可以干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现在,她经常跟陆铮一起看《鹿鼎记》,港剧,梁朝伟饰演韦小宝,乌山台每晚播放两集。

    陆铮在前,卫香秀在后,便出了屋,卫香秀关门的时候喊了声:“小晶,我看电视去,一会儿就回来。”

    陆铮突然便醒悟,想来卫香秀总跟着自己乱跑,小晶不定琢磨自己和卫香秀干甚么去了,怪不得自己过去,她总是带两位老人避开。

    出了302,陆铮便是一怔,却见自己家门前,站了一男两女三个人,好像,男的也在贴着门听里面声音。

    怎么跟老贺一个做派?陆铮突然想起了自己离开教委前拿下的这位乡村总校长。

    “陆局……”听声的男人转过头,矮墩胖青年,此时一脸激动,可不正是自己在广宁县局的司机焦磊?

    “铮子哥!”焦磊身侧的女孩却是陆小萍,自己的挂名妹妹。

    站在焦磊另一侧的年轻女孩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很秀气,看到陆铮和卫香秀,习惯性的扶了扶眼镜。

    “焦磊!哈。”陆铮笑着,同焦磊握手。

    见陆局对自己还是如以前一般亲厚,焦磊的激动的双手握着陆铮的手,未语已哽咽。

    “小萍,你也来了啊。”陆铮笑着对陆小萍点了点头。

    “来,别愣着了,都进屋吧。”陆铮拿出钥匙开门,把几人引了进来,期间焦磊不失时机的跟卫香秀打了声招呼:“卫主任。”

    卫香秀笑笑,说:“小焦,你还一气带两个女朋友啊?”

    焦磊吓了一跳,忙说:“卫主任,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小萍是咱老局长的妹妹,这是张晓青,我爱人,我上个月,结婚了。”

    这时大家都进了客厅,听到这话,陆铮啊了一声,说:“小焦,可真恭喜你了,也没给我个信。你等等我……”转身进了卧室。

    卫香秀洗了一盘红彤彤的苹果端上茶几,陆小萍极有眼力见儿,跟着卫香秀瞎忙,更羡慕的说:“我哥家里可真好,卫主任,我什么时候跟您叫嫂子?”她以为卫香秀是陆铮对象呢。

    陆铮恰好从卧室出来听到,笑了声:“快了。”对拘束的站着的焦磊两口子做手势:“坐啊,来这儿别客气,都家里人。”走过去,把一个红包塞进焦磊手里,红包里包了十张大团结,也就是一百元。

    焦磊开始不明所以,等见到陆铮塞自己手里的是个红包,摸着更是厚厚一扎,连忙说:“这,这怎么行?”想往陆铮手里送,陆铮皱皱眉,说:“赶紧的,别磨叽,坐吧!”自己,到了茶几对面坐下,又说:“要早知道你结婚,肯定备份大礼,可你婚礼都办了,就别怪我了。”说着陆铮就笑。

    委实,焦磊跟了自己一场,人生大事,不该亏待的,但礼物可以贵重,送钱的话,差不多就行了,不然给人压力太大。

    焦磊摸着手里的红包便有百八十块,攥着这个红包,真是坐立不安的,现在结婚随份子,便是挺好工作单位,一般也就是五块钱,特别好的,有给十块的,陆局一出手便是百八十,怎不令人激动,可是,自己是来求陆局办事的,咬牙买了两条红塔山两瓶郎酒,可这一算账,还倒赚了。

    陆铮已经扭头跟焦磊爱人说话:“小张,在哪里工作呀?”刚刚进屋前焦磊介绍了,爱人姓张,叫张晓青。

    张晓青来之前听焦磊说过,这位教委副主任是焦磊以前的老局长,很年轻,但见了面,却没想到这么年轻。

    这教委副主任是不是真的呀?不会下面瞎传,以讹传讹吧?

    张晓青心里嘀咕,脸上自不表露出来,客客气气回答:“陆局好,我在二十三中教书。”

    陆铮就笑:“市属重点,好单位啊。”

    焦磊苦笑道:“她刚刚乌山师院毕业,被分去二十三中了,我俩刚结婚,就要两地分居。”

    陆铮哦了一声,便猜到了焦磊来看自己的大致来意,说:“那,小焦,你是想往市里动动?”

    焦磊吓了一跳,连连晃手,说:“我哪敢有这想法,是,是这么的。”犹豫了一下,说:“陆局,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小青调广宁县城去?最好,最好能进二中,实在不行,三中也行。”现在从下面调去市里固然难如登天,可从市里往县城调动工作,同样不容易。

    而广宁一中是省属重点,比市二十三中还要好,所以,焦磊使了个大劲儿,说了个二中。

    陆铮点点头,现在因为全是分配工作,一切服从组织安排,所以,两地分居的夫妻并不罕见,调动工作,便是这些特殊人群面对的最艰难问题,往往要经过艰苦卓绝的长期抗战才能解决,通常要几年,甚至十几年夫妻俩两地分居的情况都不罕见。

    见陆铮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张晓青心里便有些急,说:“老局长,听说您现在是教委主任,您看,能不能帮帮我?我对自己的教学水平还是很自信的,也不会违反什么原则。”

    陆铮这时才真正知道了焦磊和张晓青为什么找自己,敢情是还没得到信,以为自己还在教委呢。

    陆铮咳嗽一声,“问题是我现在已经不在教委了。”

    张晓青的心立时凉了一半,不禁瞪了焦磊一眼,早知道这家伙说话不靠谱,喜欢吹牛,他在县局现在工作很不如意,还整天跟自己吹嘘老领导这样、老领导那样的,屁!看他这个所谓老领导,比他焦磊还小吧?能当什么教委副主任?

    张晓青没赶上焦磊给陆铮开车最风光的时候,虽然对在县城影院偶遇后自由恋爱的这个对象很喜欢,却也特烦他总吹嘘以前,也根本不信他吹嘘的东西。

    陆铮却是琢磨着问焦磊:“一定要小张下去吗?你上来行不行?要小张一定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我给王福亭挂个电话,他应该会帮我办,可我觉得,还是你上来好吧,乌山工资水平,也比广宁高,将来子女教育啊,各种发展机会,肯定比在下面好。”

    张晓青也听不大明白陆铮说什么,只听陆铮说“给王福亭挂电话”,直呼本市教育系统一号人物的名字,说的那叫一坦然,好像王福亭和他熟络的不分彼此,而自己的工作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敢情跟焦磊是一路人,吹嘘惯了的。虚头巴脑,既然这么简单,还不帮自己办,叫什么焦磊上来,上来上哪去?进市里打工么?焦磊要能放下工作来打工,我们何必兜这么个大圈子找你?

    焦磊见过陆铮最风光时在舞台上的表演,是以,他听陆铮叫他“上来”,心中就是一动,是调来市里吗?自己可从来不敢想,现在城乡之间的沟壑,那简直就是天堑。

    陆铮却已经接着说:“我现在在计经委呢,你要想上来,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进计经委司机班……”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不过有个小难处。”要说陆铮现在往委里司机班调个司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问题是刚刚得罪了常务副主任杨文学,若这家伙推三阻四不给办使坏,也确实有点阻滞。

    考虑着,陆铮说:“但我想倒也能解决。第二个选择,就是昌明公司,去这个公司干司机倒也不错,收入能比在机关里高出一大截吧。”

    昌明已经开始准备招工,而如焦磊这般踏实而又熟悉本乡本土的司机,德国人还是很稀罕的,自己给介绍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

    说着话,陆铮便问焦磊:“昌明公司你知道吧?”

    焦磊已经傻了眼,结结巴巴说:“陆局,您的意思是,我上来的话,可以进昌明?”昌明公司他和张晓青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阵子电视报纸全是这家德国高科技企业来乌山投巨资建厂的新闻。

    外企?合资企业?这可比机关优越百倍,焦磊做梦没想到老领导能帮自己进昌明公司。

    陆铮微微点头,“就俩选择吧,一个是计经委,一个是昌明,你考虑考虑,决定好了后,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安排。”

    焦磊急急的说:“我,我想进昌明。”

    陆铮就笑:“没事,不急,你考虑清楚,别以后后悔。”

    张晓青这时怔怔看着陆铮,脑筋也有些不够使,把焦磊调来市里?而且不是进计经委就是进昌明?这位焦磊的老局长,到底是什么人物?这能量大的,有点没边了吧?

    陆小萍留下了,焦磊邀她一起来,本来就是希望她也能帮自己说两句话,谁知道,全然没用上。

    焦磊和张晓青告辞而出的时候,还都在发愣,直到到了陆铮家楼下,焦磊才渐渐回神,用胳膊捅了捅张晓青,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我的老领导,牛气吧?早跟你说了,他老人家没办不了的事儿。而且,和别的领导不一样,仗义着呢,特照顾以前的老部下。”今天,终于在爱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以前,她可总是说自己吹牛不上税。

    张晓青心里服气,更有些震撼,这就是市里握有大权力的领导的做派吧,可真见识到了,淡淡说着话,可每句话,都好似蕴含着权杖之力。

    最难得,还是他肯给办事,不推三阻四,而且,好像塞给焦磊个大红包,倒好似自己两人来这一次,是打秋风来了。

    但嘴上,张晓青却不服软,切了一声,“等真安排好你再看吧!”

    焦磊嘿嘿一笑,说:“你呀,就是死鸭子嘴硬。”惹得张晓青给他一顿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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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密码信

    热火朝天的施工工地,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

    陆铮和施耐德并肩而行,说笑聊天。

    陆铮给施耐德解释着拟在公司组建的党组织的框架,党委班子成员,陆铮的构想是在未来公司工会领导层的党员中产生,公司党委将不会对公司运营进行任何干涉,主要职责便是维护职工权益,同时利用党组织的凝聚力为企业发展做出自己的贡献。

    施耐德满意的连声说“ok”,叼着硕大的雪茄,他深邃眼眸盯着陆铮,说:“亲爱的陆,我来中国前了解过你们中国执政党的文化,不管是企业还是民间的团队,只要有党的存在,那么,它就应该是组织的领导者,要处于组织的领导地位,您这样做,会不会与你的党的宗旨背道而驰?”

    陆铮笑了笑,说:“虽然这是我的建议,但是得到了我的上级领导正式批准的。”中央五常委中,两位少壮派都是自由改革者,在这种外资控股的合资企业中,党组织的建立以及职责都在摸索中,据说,陆铮的建议很是得到了自由改革派的支持,当然,从中央层面来看,这份建议,来自于乌山市委,也没人知道始作俑者叫做陆铮以及陆铮是哪一位。

    此时陆铮只是在琢磨,过些年如果自由改革派如历史上一般垮台,那么自己会不会受牵连?

    不过这些念头在陆铮脑海里一闪而逝,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看吧,还有足够的时间做些事。

    而且能在外资控制的合资公司架设党组织已经极为不易,过些年进来的外资控股企业,党支部的生存是比较艰难的,而且,大多只是名义上存在党组织,党务活动基本空白,至于建立这种企业里的党的基层委员会,就更是少而又少了。

    “你觉得没事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忙的一定会帮。”施耐德很认真,态度很诚恳。

    陆铮微微怔了怔,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个德国人的原则性是很强的,而且,一向很严肃,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断然没有国人客气的套话。

    所以,施耐德这句好像和陆铮站在一个战壕的承诺不免显得很突兀,令陆铮很有些费解。

    这时,一辆银灰色奔驰停在了陆铮身边,车门一开,焦磊从驾驶位下来。

    施耐德就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亲爱的陆,这是您的车和您的司机。”

    焦磊满脸的兴奋,作为车把式,人生最高境界便是能开上梦寐以求的座驾,而德国奔驰,国内的司机,有几个人摸过?

    这一刻,老领导陆铮似乎也没有这辆曲线流畅的豪华轿车更有吸引力,在同陆铮打了招呼后,焦磊又不知不觉的回到这辆他刚刚开了一圈的轿车前,爱不释手的,用衣袖轻轻擦拭车身上的小泥点。

    “亲爱的陆,您是公司党委书记,公司给您配车是很正常的,您不用有顾虑。”

    听着施耐德竟然用中国思维来劝说自己,陆铮不禁哑然失笑,说:“施耐德先生,我如果真的坐上这辆奔驰,全乌山的干部会撕碎我的。”

    施耐德好似理解了一会儿陆铮话里的意思,便微微点头,说:“公司还有一辆你们上海汽车组装的桑塔纳,就把它给您用?”

    陆铮笑笑,说:“你们西德汽车工业真是没得说了。”

    陆铮知道,上海汽车开始组装桑塔纳在1982年获得德国大众授权,但第一条生产线今年刚刚建成,为了争夺中国市场,德国大众和美国道奇是经过了一番激烈争斗的,而很明显,德国公司更有诚意,在这场较量中笑到了最后。

    见陆铮笑,施耐德眼睛一亮:“陆,您是同意了?”

    陆铮便摆摆手,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语,不能做飞在最前面的鸟,不然,很容易被猎人猎杀,施耐德先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几辆车,我不能用。”刚刚拒绝了杨文学给委里索要配车的建议,转头自己就开一辆豪华轿车回去,整个计经委的干部,怕从此都当自己是敌人了。

    施耐德连连摇头:“你们中国人,就是想法太多,我理解不了,我也不会勉强您。但是,飞在最前面的鸟,难道不是我们人人应该争取的角色么?”

    陆铮就笑,说:“文化差异吧,不讨论这个。”看看表,说:“我也该走了。”

    施耐德却是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递到陆铮手上,说:“您的一个老朋友写给您的信,您这个老朋友还托我给您带句话,您吹的笛子,很好听。”

    陆铮愣了下,旋即,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满头包着白绷带的小女孩儿,是她么?是的,想来是了。

    她和施耐德认识?

    陆铮默默上了自己的“小土豆”,发动起车。

    焦磊这才回过味来,赶紧追了两步,却见小土豆已经飞快驶出厂区,转个弯,上了林荫道。

    开着车,陆铮琢磨着白纱包和施耐德可能的关系,两旁白杨飞快后退,隐隐的,前方便是冀东理工大学建筑群,这一片,都在未来规划的高科技开发区内。开发区初步划定的面积为17。5平方公里,其中东区4。5平方公里,为高新区的基本区,区内辖一乡、九个自然村、10万余人。高新区发展定位是以电子高新技术企业为主,同时以金融、商贸、居住及文体等配套设施为支撑的乌山市的新城区。

    陆铮慢慢靠边停了车,拿起信封撕开,随即便有些摸不着头脑,里面是一页白白的信纸,可是,上面全是阿拉伯数目字,比如“1637”、比如“45119”等等,一串串的排列着。

    这个小白纱包,搞什么名堂?

    白纱包,还活着呢?陆铮长长吐出口气,后来,给大舅打过电话,但听说,白纱包转院了,具体情况大舅却也打听不出来,毕竟不是什么亲属,美国医院随便泄露患者**是会摊上官司的。

    一直担心她会被自己害死,今天这封信,真是个好消息。

    陆铮又不经意向这些数目字看去,她这封信得多怕别人见到?还跟密码似的,问题是,便是密码,你也得给我个解码本吧?

    密码?解码?

    白纱包,从自己第一次和她接触就觉得这孩子很不寻常,淡然面对生死是一方面,对商业的敏感触觉,便是自己这个重生人,才能跟上她的节奏。

    所以,她不会无缘无故写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来作弄自己,信里,必然是有内容的。

    这应该就是密码信吧?只是密码本呢?她,应该会提示自己?

    琢磨着自己和施耐德先生说的每一句话,耳边,想起了施耐德浓重波恩口音的德语:“您这个老朋友还托我给您带句话,您吹的笛子,很好听。”

    陆铮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随即,打火起车。

    ……

    陆铮回到家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本书,《血染的风采》,是一名德国作家小说的中译本。

    白纱包带给自己的这句话,寻常人听来,自然只是普通的问候语,但陆铮,却觉得,如果白纱包要提示自己密码本是什么,那么,应该就是在这句话里。在花园里自己吹的笛子的音乐是什么,只有自己一人知道,而白纱包记住旋律后,也应该能查明音乐的来历。是以,便是施耐德,拿了信,也知道白纱包带给自己的话,却也万万猜不出密码本是什么。

    这种数字排列如果真的是密码的话,那么用一本书籍作为密码本便是很通行的做法。

    在市图书馆寻找和血染的风采有关的书籍时,陆铮突然也不禁苦笑,小白纱包,想的有这么多么?自己是不是把她想的太复杂了?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心思?

    可隐隐的,好似心灵感应般,又觉得白纱包就是这么妖孽的一个孩子,自己所思与她所想,应该便是一个路数。

    在图书馆,开始陆铮挑了许多本关于中越战争的书籍,但为了更多的灵感问起图书管理员同血染的风采有联系的书有哪些时,图书管理员给找了些歌谱、报刊后,突然提起,有一本德国作家的书,中文译名就叫《血染的风采》。

    陆铮几乎不假思索的,将原来挑的书全放下,就要了这本《血染的风采》,问过管理员,中译本就这么一个版本后,陆铮便驱车回家。

    如果这封信真是白纱包写的密码信,那么,她应该会调查清楚中国大陆能接触到的书籍,而且,使用自己能找到的书籍作为密码本,否则,解码也就无从谈起。

    德国作家所写《血染的风采》?那么,就是这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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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妖孽人生

    回到家,刚刚开门进屋,卫香秀便搬了一箱苹果进来,说是岭东来的干部送来的,为了感谢陆主任帮岭东乡民分忧解难,送来岭东特产苹果表示下心意。陆铮家没有人,他们便敲了对门邻居也就是卫香秀的门,拜托卫香秀,等陆主任回来,把苹果给他。

    卫香秀本来是劝他们等陆铮回来的,一箱苹果,不是什么大事,但谁知道陆铮怎么想的?卫香秀可不想代收,毕竟她也是公安系统的干部,对这些事很敏感。

    谁知道那几个人不由分说,便一窝蜂下了楼,卫香秀没办法,只好暂时保管了这箱苹果。

    陆铮现在也没工夫理这些琐事,拿着书和信便进了书房,在白纱包写来的信里,第一串阿拉伯数字是“41117”,如果这串数字是密码,而解码本又是书籍的话,那么其代表的含义可能是第4页第11行第17个字,也可能是第41页第11行第7个字,亦有可能是第41页第1行第17个字,如此类推等等。

    陆铮挨个去找,当发现《血染的风采》这本书里,第41页第11行第7个字是“陆”字时,陆铮就笑了,随即坐到了椅子上,看来自己猜对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按照阿拉伯密码从书里挨个挑汉字,有些暂时拿捏不准是哪个字的便等大多数能确定的字确定后再根据字里行间的意思来选。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一篇陆铮撰写后的汉字书信完整的出现在了书桌上。

    白纱包的信是这么写的,“陆铮:你好,我是来自联邦德国的鸢尾花。谢谢你救了我,虽然,那或许不是你的本意。”

    “虽然,我一直想坦然面对死亡,但,当知道我可以活下来时,我的开心,我的快乐,可能只有同样经历过生死的你才能理解。谢谢你,陆铮,你是上帝赐予我的骑士!”

    “我,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很小的时候,人人都称赞我是天才,我对很多事,也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才华。这几年我们山德鲁家族被认为正从衰败的深渊中挣脱,开始了复兴时代,实际上,爷爷很多大获成功的收购分拆案例,我都出过主意。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参与其中,那些企业,就好像成了猎物,而我想做的,就是最终猎杀它们。这也是我最喜欢玩的狩猎游戏。”

    “或许,你,也会是我的目标之一。”

    陆铮看到这儿,立时一阵冷汗,这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的口吻写的信吗?而且,白纱包绝不是在炫耀什么,天生的自信令她根本不用和人炫耀什么,因为从骨子里,陆铮和她是一路人,是以,能理解她。

    平平淡淡的口吻,她只是,在向陆铮介绍自己,告诉陆铮,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这孩子,太妖孽了吧?自己这个重生之人,都不禁头皮微微发麻。

    “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昌明公司,其实是你自己的公司。你说的没错,美国和其它几个国家果然签订了强制美元贬值的协议。”

    “在进行这项风险投资前,我是很犹豫的,但因为你的提醒,我把握住了最好的时机,所以,你的回报是应得的。我在投资前,就想好了,爷爷借我的钱和我自己的私房钱一分为二,一半算你的,如果赚了,我就把你的那一份还给你,如果赔了,你欠下我的债务我早晚要和你讨回来!”

    陆铮看到这儿哑然失笑,这时候,才能感觉到,白纱包骨子里委实还是个孩子,不管她表现的多么成熟,很多东西还是改变不了。

    只是,什么就昌明公司是你的了?

    陆铮接着往下看去。

    “既然赚了钱,你那一份我就会还给你,就是昌明公司。当然,这同样是爷爷借我的钱,因为咱俩的钱,现在还在日本股市呢,你在红色中国,理财不方便,我先帮你操作,薪水就从你的收益中扣了。施耐德先生知道你和这家公司的关系,在中国,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是很忠诚的仆人,你可以放心把事情交托给他办。”

    “不过我猜,合资谈判中你肯定为你的祖国争取最大利益吧?希望你没有用最大努力,你要知道,你在谈判中为你的国家争取每一分利益的同时,损害的都是你自己的利益。”

    “希望,我没让你头疼。”

    看完整篇信,陆铮不禁哑然失笑,尤其是白纱包最后分析自己谈判那一段,倒真是料事如神,若是普通人看到这段,怕要气得半死,当初绞尽脑汁的谈判,最后,反而是打压自己的利益,这谁不郁闷?

    白纱包,怎么这般古灵精怪?

    不过嘛,陆铮却也没什么特别感觉,金钱对他来说,便如泥土一般。

    至于白纱包说什么昌明公司德方股份其实是给自己的,暂时由白纱包代为运作,陆铮也并不怎么当回事,不说只是小孩子一家之言,若真的把公司德方70%股份的股权变更自己为股东,里面涉及方方面面太多的东西,而且,便是真给自己,自己就一定要接受么?

    ……

    周一上午,陆铮正翻阅计经委招商引资工作以往的材料,办公室门被敲响,项目稽查处处长张青天走了进来。

    张青天三十出头,生得瘦瘦小小,皮肤黝黑,但却是出名的难缠、较真,甚得原来市委一位马姓领导的喜爱,前年他被任命为计经委稽查科科长,去年稽查科改为稽查处,张青天水涨船高成了张处长,当然,行政级别仍为正科级。

    几年以前,张青天这种严谨认真的干部是很吃香的,但随着乌山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的发展,在稽查岗位上,太过认真不免就会断人财路,张青天也就渐渐显得不合时宜,时常被人打小报告,所谓三人成虎,总是听到不同的人说他张青天的坏话,领导自然渐渐不喜。

    前几日,市委副书记、计经委主任马华还亲自询问了张青天的工作态度,是不是同委里很多干部闹矛盾,陆铮以刚刚进入计委工作为由,没有正面回答。

    “陆主任,我跟您说个事儿。”张青天把厚厚一摞卷宗放在了陆铮办公桌上。

    陆铮微微颔首。

    从个人品质上,毫无疑问,不算亲人的话,张青天是自己重生后接触的人群中最正直的人。

    便是自己,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而张青天不同,他是可以归类到好人那个群体中的。

    “陆主任,您在广宁工作过是吧?担任过广宁县公安局局长,对广宁县局应该很熟悉吧?”张青天黑黝黝的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陆铮笑着,点了点头。

    张青天就拍了拍桌上的那摞卷宗,说:“那您应该比我熟悉广宁县公安局的情况,这是广宁县局新办公大楼的立项材料,我认为,新办公大楼造价严重超标,这里面,很可能存在权钱交易。”

    张青天是个很有能力的干部,但毫无疑问,哪位领导有这么位下属,实在会很头疼。

    陆铮虽然同样以杠头著称,但除了真的有些个性脾气外,很多时候,他只是故意用这种形象迷惑对手,同时,可以借助这种刺猬似的武装获取意想不到的成果。

    张青天,则是真的不怕得罪人,尤其近二年,乌山市官场渐渐形成商品社会新形势下的一些潜规则,张青天,却是不管不顾的,从来不管一些渐渐约定俗成的规矩,更从来不怕断了谁的财路。

    计经委稽查处,实则只是监督部门,没有执法权,发现不妥最多下文要对口单位进行必要的整改。

    所以张青天虽然能纠正一些违法乱纪行为,令对方不敢太过造次,但断了人财路之余却又不能真的给予对方惩戒,是以,他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想把他弄下台的干部更是不知凡几。

    现在,他又盯上了广宁县公安局新办公大楼工程。这项工程承包给了乌山一家私人建筑公司,盘查了几天账目后,他便来到了新领导的办公室。

    广宁,陆铮精神突然微微有些恍惚。

    自从离开广宁后,陆铮还从来未回去过,想想,一眨眼,也快半年了吧?

    “陆主任,谢谢!听说马书记本来想撤了我,是您保了我。”

    张青天很突兀的冒出这么句话。

    陆铮抬头看了看他,说:“不是那么回事,马书记,对你很信任。”看来张青天可不是什么一根筋的人,委里的传闻不可尽信。

    “一样的。”张青天笑笑,小黑个子好像突然就有了神采。

    陆铮看着桌上的卷宗,说:“你先回去,这些,我会认真的读一读。”

    张青天说:“上面文件编号P1,是我和处里几名同志通过采样数据详细的分析,我很确定涉及了权钱交易,而且,我同华岩建筑的知情人聊过,他亲口承认,由他经手,给广宁县局局长马跃武送了钱。我录了音,这个知情人不知道,磁带和谈话记录在最下面那层。”

    陆铮就笑,这家伙,还喜欢先斩后奏,私下都调查过了,才向自己汇报,这可不是将自己的军么?

    想来,前几任主管,他也是这般作风,莫怪领导们不喜了。

    张青天,倒是适合去纪委,远远强于在计经委蹉跎。

    陆铮莫名的有了这么个念头。

    “那,陆主任,我先出去了?”张青天试探着问。

    陆铮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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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苹果也是事儿

    而很快,也不知道几名穿着红马甲白衬衣的服务员从哪儿冒出来的,突然就围在了陆铮身边,陆铮只能放开手里抓的墩布,慢慢退后。

  一名女服务员进了洗手间,陆铮身边,则站了个高高大大的壮实青年,很不友好的问陆铮:“哥们,怎么回事?”

  更有服务员吵吵:“要不要报警?”

  陆铮摸出工作证,递给壮实青年看,说:“是误会吧,你也看到了,这是男厕。”

  壮实的男服务员看了陆铮的工作证,脸上就露出笑容,赶紧还给陆铮,说:“是,明白了,一定是误会。”

  陆铮这个无奈啊,这小子机灵过头了吧?明显没把自己往好里想。

  男服务员看来是个小头头,这时便申斥吵吵着要报警的小伙子:“你丫的别吵了,一会儿惊动客人扣你奖金,一场误会,报什么警?都安静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此时在女服务员陪同下,那日本丽人慢慢走了出来,盯着陆铮的美眸,颇不友善。

  男服务员看到日本丽人,怔了怔,随即满脸赔笑的走过去,“香川小姐,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您看,一场误会,您压压惊,我送您回房休息?”

  日本丽人犹豫了下,但也轻轻点头,她虽然不相信是什么误会,但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国,她并不想惹事,免得最后吃亏。

  她是东京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然修习了中文,但同大多数日本人一样,印象里,中国是一个贫穷落后而又愚昧无知的国度,这个国家的国民素质低下,很狂热,很可怕,来中国任职就如进入原始丛林一般危险,但为了前途,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危险的旅程。

  在陆铮蹲地上干呕时,日本丽人便发现陆铮腰间隐隐露出的皮肉上,有长长的一道疤痕,红红的,很可怕,应该,是刀疤。

  这个中国男子,在她看来,定然便是危险而又可怕的暴力集团成员,或许,是红卫兵?

  虽然学习过中文,但日本丽人对中国了解实在有限,在她印象里,红卫兵应该就是日本山口组这种暴力组织,甚至比山口组更可怕。因为十年前,日本那些信仰**、崇拜中国领袖的青年们组成的毛派红卫兵(赤军),策划的一系列暴力事件引起了全日本的恐慌,这些可怕的行为,在她幼小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不知道怎么的,陆铮样子,在她看来,也变得凶凶的了。

  然后,她便发现,这个面相凶狠的男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在异国他乡,突然遇到这等事,她的惊慌可想而知。

  到了11楼,出电梯她便看到了洗漱间,下意识的,便跑了进去,并且,找了一根拖把横在把手上,如果这个男人还跟着她,那就可以确定是色狼,她便可以喊服务员帮忙了。

  她同样住在11层,知道距离洗漱间不远处便是服务员的值班室。

  不管是不是误会,她也不想这样慌慌张张的跑去2号房被山本太郎他们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同事们轻视她这个女主管她是知道的,所以每次同他们碰面,在她看来,这都是一场战争,都要以最佳状态来应战,她希望同事们看到她的是优秀的一面,刚强、认真、拼搏。

  胆小、失败、懦弱的女孩儿?那会很快摧毁长久以来她在三菱总部塑造出的形象。

  而且2号房距离电梯很远,如果在走廊里她被这个中国男人捂了嘴制伏,拉进某个房间呢?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跑进了洗漱间。

  虽然不想多事,但也希望这个中国男人,以后别再骚扰自己。日本丽人便问那壮实的服务员:“请问,他是这里的住客么?”

  服务员挠挠头,指了指洗漱间的标牌,说:“香川小姐,您真的误会了。”他自不会透露陆铮的身份,虽然,心底,隐隐觉得定是这位计经委的官员意图不轨,但总要帮他遮掩一下,幸好,香川小姐进了男厕,咱中国人在理。

  香川淳子转头看去,微微一怔,又看向了稍远的女厕标示,有了比较才看清,原来自己进的洗漱间标示上的黑色小人是穿短裤的,女厕所那稍微宽大的下身服饰才是裙子,但若不和女厕对比,看起来,男厕人物标示,就是穿的超短裙。

  这里厕所又比较上档次,外面是洗漱间,里面还有门,进去才是厕所区,一直在外面洗漱间和陆铮对峙的香川淳子,实在没有发现原来自己进了男厕。

  香川淳子又看向了陆铮,陆铮正满脸无奈的摇头,实则是因为陆铮发现,虽然几个服务员都帮自己说话,但好像,都把自己当成了意图不轨的色狼,现在帮着自己说话,实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以及同是中国人的情分。

  香川淳子却是突然对着陆铮微微低头“先生,对不起,我误会您了。但是,您有伤疤,长的也比较凶,所以,才会发生这场误会,十分抱歉!”最后,还用日语说了句“磨欧西西瓦可勾咋一玛塞嗯”这是日语里语气很正式的说对不起了,日语语系本就节奏柔和优美,加之日本丽人声音轻柔,说起母语来特别动听,那男服务员听得心里都是一酥。

  陆铮却是有些无奈,我怎么就长得凶了?摆摆手,说:“算了,没什么,知道是误会就好。”不管心里多么不爽,总不能跟一个小女孩较劲。

  香川淳子随即看到了陆铮额头被自己皮包划破的伤口,便抱歉的问:“那,我送您去医务室?”随即省起,连声抱歉的说:“思衣嘛赛,思衣嘛赛,我有一个很重要的约会,我……”

  陆铮摆摆手:“算了,没事。”心说谁又没有重要约会呢?

  “那,那我给您些钱,您自己看医生,不够的话,拜托您给我打电话,对不起,对不起……”香川淳子说着,便从皮包里摸钱和名片。

  陆铮已经晃晃手,转身便走向了电梯,香川淳子愣了下,小跑追了几步,陆铮却已经进了电梯,按键合门。

  电梯里对着明亮的金属侧壁,陆铮看了看额头的伤,加之身上污点,还真挺狼狈的,算了,这个宴会看来也去不成了,到了大堂打个电话知会一声吧。

  随即便省起,自己上了11楼,又马上坐电梯下来,这可不是坐实了自己色狼身份?本来觉得误会的,现在也该怀疑自己了。

  哦,也许会以为,自己去医务室吧?

  反正这一天,可真够倒霉的。

  陆铮摇着头,无奈的想着。

  ……

  陆铮的霉运显然只是刚刚开始,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进了办公室的他便接到副书记、计经委主任马华的电话,要他过去一下。

  马华在市委办公楼和计经委大院都有办公室,但通常,计经委他的办公室只是摆设,一个月也不见得能用上几次。

  今日也不例外,马书记电话召唤,陆铮开车,直驱市委大院。

  在马华书记的办公室,陆铮汇报了近期招商引资以及对对口贫困县援助援建的工作,马华很认真的听着,国字脸上两道浓眉有时会不经意的动一动,这些细微的表情却逃不过陆铮眼底,陆铮敏锐的注意到,当说起援建岭东县农贸市场工程时,马书记的浓眉拧了拧,随即舒展开。

  陆铮喝了口水,说:“啊,还有马书记,我跟您汇报个事儿,岭东办事处的干部,曾经给我送了一箱苹果,但我又还回去了。”

  马华点点头,“嗯,有箱苹果。”随即,便靠在了沙发上,慢慢点上了一颗烟。

  “马书记,是有什么情况吧?”

  马华吸着烟,凝视陆铮。

  陆铮一脸茫然,随即,渐渐恍然,试探着问:“马书记,莫非,苹果的事儿你知道?”

  马华微微颔首:“听人提过一嘴。”

  陆铮便苦笑道:“马书记这般严肃,看来苹果箱底下压了五百元钱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马华倒是微微一怔,想来想不到陆铮会自承其事。

  陆铮旋即道:“唉,本来不想跟您汇报的,毕竟岭东的同志也是想做好事,为了家乡建设,只是用错了方法。我已经批评了他们,小惩大诫,可若向组织上汇报的话,我怕他们会很麻烦,这几名同志,在乌山生活很艰难的,有时候大中午,就啃冷馒头,我看了都心酸,所以……”

  马华眉头渐渐舒展开,说:“这么说,钱……?”

  “跟苹果一起退回去了,我叫张青天办的,他们送苹果的时候我没在家,邻居收的,我第二天才发现里面有钱,马上就叫张青天连苹果带钱都送过去了。”

  “啊,张青天办的。”马华脸色更显明朗,显然,不管张青天如何不招人喜欢,但他参与其中的事,领导们便都很放心,觉得不会有猫腻。

  “马书记,我就是担心影响岭东干部的前途,跟谁也没说啊,您听谁说的?张青天?”陆铮说着,就咬了咬牙,随即摇头,“不对,我还钱看来你不知道,那就不是张青天……”

  马华就笑起来,“你这个杠头,怎么着,还想打击报复啊?谁说的你甭管了,也是为你好。这件事,我就当没听到。”说着,看着陆铮点点头:“听说你对朋友挺仗义,看来这话倒不错。不过铮子啊,咱们作为党的人,第一就是要对党组织忠诚,要讲党性,党性薄弱的话,将来的路可不好走啊!就说今天的事吧,我若没有爱护你的心思,没和你开诚布公聊聊,怕以后就会很麻烦。”

  陆铮知道,马华能跟自己说这些,就表示,他对自己印象还不坏,诚恳的点点头,“谢谢马书记教导,我会记住的。”

  马华笑着点了点他,说:“你言自由衷才好。”

  陆铮心里,却是在琢磨,这事儿,是谁捅到马华这里想害自己?看来,还得从岭东干部身上找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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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红男绿女

    翡翠歌舞厅,刚刚重新装修过,完全参照了香港花都夜总会的布局,一些去过香港的富豪,便称其为小花都,这个别号不胫而走,在乌山,已经很流行了。

  霓虹闪烁,舞台上,银光裙子闪闪的女歌手深情的歌喉很是好听,一曲《漫步人生路》唱的很有感觉。

  乌山现今良莠不齐的音乐茶座、歌舞厅越来越多,昌明公司大量招工,外来人口蜂拥而入,全国各地的私营企业老板,几乎都在往乌山跑,看能不能从昌明公司拿到些小单子做,一些外地半导体厂、电子元件厂也来参观考察,评估搬迁来乌山的可行性。加之各国来乌山实地考察投资环境的商务考察团。这些,都在刺激着乌山各种服务行业的发展。

  翡翠歌舞厅也遇到了对手,新开业的百乐门同样占据了沿海大道黄金区域,同样装修奢华,定位高端消费群体,很是拉走了些翡翠歌舞厅的客人。

  翡翠歌舞厅不得不歇业重新装修,甚至传闻,双方私下险些火拼,只是乌山蓬勃的服务业市场,令双方老板意识到,乌山的豪华夜总会,并不是有你没我,乌山,漫说他们两家豪华夜总会,看趋势,将来便是出现十家八家,也同样赚钱。

  知情人透露,正是为此,这场险些爆发的火拼最后才偃旗息鼓,而明面上,乌山现在的治安比深圳要好得多,最起码,尚没有出现“流氓团伙大规模械斗”的恶劣现象。

  灯红酒绿,夜歌迷离。

  翡翠歌舞厅进出人群衣着都很光鲜,如陆铮这般穿列宁装的,便显得极为土气了,至于陆铮身边那位岭东来的乡村干部王向阳,就更是惨不忍睹,蓝褂子绿裤子,还带着顶洗的褪了色的绿军帽,典型的农民装扮。

  要说农民装本也没什么,可穿的这么乡土气息,偏偏出现在代表着乌山最前卫文化的娱乐场所,未免就显得太格格不入。

  无论谁从陆铮和王向阳身边经过,都会盯着他们打量几眼。

  王向阳从来没出入过这等**,眼睛,甚至根本不敢四下张望,那展示着性感的女孩们露胳膊露大腿的,几乎能晃瞎他的眼。

  昨天中午还在啃着烙饼和办事处的干部唠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嗑,突然就进入了纸醉金迷的天上人间,这种剧烈的反差令王向东不知所措,甚至,只想拔腿跑出去,才能自由的呼吸。

  岭东县是个穷的不能再穷的县,驻乌山办事处一年也没多少经费,王向东一向把一分钱掰八瓣来花,这还觉得不够花呢。

  而现在,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胳膊都不大敢往吧台上搭,就怕弄脏了人家这看起来高档华丽的桌台。

  陆铮从酒保处接过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轻轻推到王向东面前,笑着说:“尝尝,味道调得怎么样?”

  王向东尴尬的笑笑,却没敢去碰,这东西,也是酒么?

  他来之前可不知道陆主任会带他来这种豪华的声色犬马场所,可现在,也不敢说什么。

  “哥,你来了啊!”身后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招牌似的爆炸头猩红嘴唇,正是小丽。

  小丽因为不服从校规烫发穿高跟鞋,屡教不改,刚刚被机电学校开除,不过她也无所谓,随即跟着黄子轩瞎混,帮着黄子轩照看账目什么的。

  陆铮对小丽微微点点头。

  小丽却亲热的凑到陆铮耳边低声说话,王向东一下弄了个大红脸,忙把目光移开。

  小丽其实是同陆铮说正事儿,问陆铮:“哥,那你还进去不?”

  陆铮摆摆手,说:“不去了,你们谈你们的,不用我出面。”

  VIP包厢里,黄子轩应该正在和省厅下来的人谈数,摆平一些事。

  前些日子,黄子轩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他有一批货被省厅扣了下来,按照模糊的相关法律法规,这批货所办的证件可以说齐全也可以说有瑕疵,就看执法部门怎么解释相关法律条文,而省厅带队的干部不听司机解释,直接把货扣了,而且,也不知道拉去了哪里,就叫乌山货主去交罚款,明显就是想自己捞一笔。

  黄子轩摸了摸扣自己车的几名省厅执法警察的底儿,带队的姓杨,省厅经济稽查总队的一个科长,可是黄子轩找了好几个省厅的朋友,却都摆不平,而且对方传话来了,加了价,罚款本来说是五千,现在变成了一万。

  黄子轩无奈,这才找陆铮想想办法,毕竟通过种种蛛丝马迹,黄子轩知道,陆铮的人脉很广,甚至,在京城都吃得开。

  而且黄子轩也没什么高要求了,五千块钱,拿到货就行,顺便交个朋友,以后别再为难自己就是。

  省厅杨科,又很有些根底的样子,陆铮便知道是谁了,便是前世和高志凯一起害过自己的那个杨朝阳。

  杨朝阳的爷爷是开国元勋,但已经离世,父亲则是副省级干部,只是因为老爷子二十年前便离世,杨家在京城已经式微,而前世时,后来杨朝阳之父亲受重用被启用,在陆铮父亲退下来后,进入最高权力机构,则是后话了。

  但不管怎么说,要说摩挲黄子轩这样的,杨朝阳自还绰绰有余。

  陆铮对杨朝阳、高志凯现在的动向又怎会不留意,知道市局治安处郑处长的儿子和杨朝阳、高志凯都是警校同窗,而且,小郑和杨朝阳是同期毕业,高志凯比他们高三期,却最后成了杨朝阳在警校最好的朋友。

  小郑同杨朝阳关系也不错,素有走动,所以陆铮便给郑处长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希望他出面给调节调节。

  老郑听说货被扣的这方是黄老的公子黄子轩,便也满口答应,以黄老的身份加之他的情面,想来此事也能迎刃而解。

  而老郑打了电话,邀请杨朝阳来乌山玩,杨朝阳倒也欣然答应。

  现在,老郑、黄子轩、杨朝阳等人,便在VIP包厢里,小丽便是从包厢刚出来,见陆铮在大堂,便过来打招呼,问陆铮进去不进去。

  陆铮笑着婉拒,自己这边还有正事呢,而且,也不想搀和他们的事,更怕自己进了包厢,见到杨朝阳压不住火,这厮可能从高志凯那里知道自己这么个人,但想来也没放在心上,按照今世来说,自己和他,还素不相识呢。

  小丽又亲密的和陆铮聊了几句,这才扭着小屁股颠颠而去。

  陆铮转头,却见王向东,正偷偷瞄着舞池中美女的大腿看,不禁愕然,都说人的适应力超强,这说法,所言不虚。

  陆铮举起酒,和王向东轻轻碰杯,说:“向东,尝尝,这酒味道不错。”

  王向东终于,端起了那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慢慢咂了口,还真是不错,口感绵软,略带些酒气,全然没有他想象中的辛辣怪味。

  “陆主任,这酒还挺好喝,叫什么酒来着?不会叫彩酒吧?”王向东颇有兴趣的问。既然有红酒,彩色的,那就叫彩酒?

  陆铮笑道:“这你得问酒保,他自己调酒,自己起名字,不过这种酒有一个统一的说法,叫鸡尾酒。”

  王向东啊了一声,再下来,就咕咚灌了一大口。

  不多时,一杯酒喝了个精光,王向东便又要了一杯,陆铮微笑着,陪着他喝酒。

  两杯酒后,王向东脸通红,舌头,也渐渐有些大了。

  陆铮吩咐酒保调的酒,喝起来爽口,实则,却很易上头,王向东又哪里会知道?两杯酒喝的很急,不一会儿,脑袋便晕乎乎的了。

  “向东啊,你给我塞钱的事都谁知道啊?”陆铮慢悠悠的问。

  听到”塞钱”二字,王向东猛的摇摇脑袋,好像清醒了些,随即,就赌咒发誓说:“陆主任,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们办事处也只有我和马主任知道!陆主任,不是出事了吧?”

  陆铮说:“马主任?”

  “老马嘴巴严实着呢,再说,塞钱这主意是他出的,他还能自己把自己绕进去?在外面扯咸蛋?”王向东连连摇头。

  陆铮点点头,“嗯,是他出的主意。”

  就在这时,陆铮身后香风袭来,接着,一条黑色靓影坐在了陆铮身侧,跟酒保说:“给我杯蓝色海洋!”

  弹力十足的黑色纯棉连身裙紧紧裹着她的丰满窈窕**,曲线峰峦起伏跌宕有致,一双诱人犯罪的雪白性感长腿暴露在空气中,时尚的黑色高跟水晶凉鞋承托着她妩媚性感的身材,这朵熟透的警花第一次将她的性感完全展现,令陆铮也不禁微微泛起异样感觉。

  “你不冷啊?”陆铮脸上无动于衷的样子,最近经常被人当做色狼,自要注意影响。

  卫香秀甜甜一笑,风情万种,今天出来,可是打扮了好半天,因为这是陆铮第一次约她酒吧喝酒。

  “喏,这是岭东的王主任。”陆铮介绍着王向东,本来就是准备把王向东灌多了送走后,和卫香秀谈些事,只是没想到,王向东没有倒下,卫香秀也来早了。

  卫香秀大大方方伸出白皙嫩滑小手:“王主任,您好,我是陆铮的朋友。”她最近,总找不到彪子,便跟小叔子何大兴谈了谈准备和彪子离婚的事,叫何大兴传话,问问彪子的意见。

  何大兴倒是没说什么,在他想来,哥哥嫂子早晚离婚,不可能维持下去,尤其是,在知青返乡的特殊离婚潮后,现在社会上又正开始出现为了爱情离婚的离婚潮,没有爱情,便要离婚。离婚,对于普通人,也不再是那么难以接受。

  而终于下定决心离婚后,卫香秀再来酒吧见陆铮,便觉得轻松多了。

  王向东眼角只瞥了卫香秀一眼,便急忙收回目光,涨红的脸有些发紫色,期期艾艾的,“你,你好……”

  这般靓丽的性感美女面前,他委实有些坐立不安,手脚都没处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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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喝喝酒、聊聊天

    酒不醉人人自醉,没一会儿,王向东便趴在了吧台上,嘴里呢喃着,口水缓缓流出。

  “哎,怎么跟他在一块儿?”卫香秀朝着王向东努努嘴,显然觉得奇怪,陆铮怎么也不该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完全两个世界的感觉。

  陆铮笑了笑,说:“向东这人不错。不过今天辛苦他了,跟他打听点事,这不,就这样了。”

  卫香秀轻轻一笑,说:“那这么说,下次我得跟他喝点,你叫我来,也是陪他喝酒吧?”以卫香秀的聪慧,自看得出王向东是被陆铮灌倒的,何况,陆铮自己都很坦白,那么,叫自己来,便是陪酒么?

  虽然笑着说话,卫香秀心里却微微有些发苦,在陆杠头眼里,自己也只是个玩物吧?

  陆铮笑了笑,说:“你来早了而已。”

  卫香秀眨着水汪汪的桃花眼瞥着陆铮,说:“那,是叫我陪你喝酒么?”

  陆铮笑道:“正是。”

  一股莫名的暧昧气息渐渐环绕在两人之间,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男子清朗的声音:“陆哥,您在呢?”

  陆铮身后,站了个光头青年,卫香秀一看,隐隐还有些印象,便是第一次和陆铮来乌山吃大串时险些发生冲突的那伙小青年的头子。

  陆铮微微一笑,“嗯,坐下喝杯酒?”

  光头青年痛快答应一声,此时已经有服务员扶着王向阳去休息,他便坐在了陆铮另一侧,对卫香秀,这般性感火辣的美女,他自然记忆犹新,但却绝不多问。

  陆铮亲手递给了光头青年一杯红酒,光头青年忙接过,眼里微微露出感激,他知道陆铮是大人物,便是黄子轩也被其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而他,对自己却这般礼遇,只不过,是因为他和黄子轩第一次交手时自己曾经想提醒他,但实际上,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陆铮轻轻和光头青年碰杯,“好好干,少打架,将来有前途。”光头青年名叫王上飞,花名“阿飞”,现在是翡翠歌舞厅看场的头儿,便等同于保安部经理吧,领着一帮小青年镇场,主要便是防止斗殴等事件发生,遇到不开眼惹事的,便出手教训。

  陆铮和他之间的事,自不会跟黄子轩说,虽说黄子轩现在跟陆铮混的亲哥俩似的,但若知道还有这么桩往事,王上飞必定会倒大霉。

  同陆铮碰过杯后,王上飞忙将一杯红酒一口气干了,还跟喝白酒啤酒一样举起杯子往下倒了倒,嘴里说:“陆哥的教导,我一定铭记于心。”

  陆铮便笑,“有进步,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拍了拍他肩膀,说:“好了,忙你的去吧。”

  王上飞点点头,说:“那陆哥玩好!”起身离开。

  “三教九流的,你认识的人蛮多的?他好像挺怕你?也挺尊重你。”看着王上飞背影,卫香秀若有所思的说。

  陆铮笑道:“行了,别瞎分析了,想当神探么?那得跟我取取经。”

  卫香秀妩媚一笑:“算了吧,不想浪费脑细胞。”对工作前途,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想法,虽然,前些日子,领导跟她谈了话,勉励她好好干,隐晦的提了提,局党委有意培养她,准备过段时间,调她下分局派出所干一段时间所长,镀金回来后,便有望解决正科,更叮嘱她了一番,叫她戒骄戒躁,严格要求自己云云。

  不过这些,当她和彪子离婚后,便会成为过眼云烟,因为局里准备树立她成为公安系统女干部、女派出所长的典型人物,同她这些年不同残废丈夫离婚、任劳任怨赡养公婆有着直接的关系。

  卫香秀甚至能想象出,当局领导知道她同彪子提出离婚要求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当她有了和彪子离婚的念头后,这种念头便越来越强烈,变得不可抑制。

  所有事,都走着瞧吧,最困难的时候都已经走过来了,现在还能怎样?大不了,撤了自己这个芝麻绿豆官。

  只是感觉有些对不起公公婆婆,刚入门时,婆婆对自己是很好的,跟自己亲娘无异,以后,他们若愿意,跟着自己过就是了。彪子也实在没照顾他们的能力和意愿;小叔子大兴,咋咋呼呼的,是那种“说就天下无敌,做就有心无力”的人物,更靠不住。

  卫香秀品着酒,默默想着心事,这些事,却也不想跟陆铮讲。

  陆铮看了她几眼,便也默默的咂酒,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不必事事都问个清楚。

  小丽突然急匆匆走了过来,“哥,您看看去吧,杨少和四儿好像要谈崩?”

  杨少?陆铮旋即知道,说的便是杨朝阳了。

  ”怎么了?不是刚才还谈的挺好么?”陆铮微微蹙眉。

  小丽脸上便有些气愤:“谁说不是呢,都怪四儿,本来都谈好了,杨少就想带杜鹃走,杜鹃不愿意,哭哭啼啼的,但这跟四儿有什么关系啊,不管就是了,他杨少想强奸想干嘛,回头走公安就行了呗。可四儿不干,就这么,眼看就谈崩了。”

  “杜鹃是谁?”陆铮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小丽愤愤不平的说:“歌舞团的**!总来咱歌舞厅走穴捞外快,今天陪酒也是她自愿的,四儿给的钱可不少,谁知道她突然装正经?”

  卫香秀“啊”了一声,插言问:“歌舞团的杜鹃?是学舞蹈的那个么?”

  小丽哼了声:“就是她,一个小伴舞,这二年钱捞的倒不少。”显然,有些嫉妒人家。

  陆铮奇道:“小卫,你认识她?”

  卫香秀就有些着急的站起来,说:“咱去看看吧,杜鹃啊,就住咱……就住我家楼下,人挺不错的。”

  “看什么呀。”小丽轻轻拉了拉卫香秀胳膊,小声说:“姐,你不知道,杨少咱惹不起,咱乌山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惹不起他。”说着,在卫香秀耳边低语了几句,想来是告诉卫香秀这位“杨少”的来头。

  接着,小丽便说:“姐,您坐这儿待着,别过去,不然杨少看到你,麻烦,叫铮子哥把四儿拉出来就行了,杜鹃和杨少的事儿,咱不搀和。”

  卫香秀却是咬着嘴唇,突然说:“不行,我得帮她,小丽,你去报警!我进去看看!”自是想先进去看看情况,拖延时间,免得杜鹃吃亏,等大队警察赶到,这位“杨少”,自也不能拿自己这个女警怎么样。

  卫香秀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官宦子弟不管再怎么跋扈,那也是私底下,事情真摆到台面上,该注意的影响还是很注意的。

  陆铮一怔,却是没想到,卫香秀还有这一面儿,挺有担当的,为了朋友肯两肋插刀?也是,想想她和彪子的婚事,对两位老人的态度,实则,便多少有义气的成份。

  只是以前,她没什么朋友,要照顾的亲人已经排起了长龙,又哪有闲暇管别人的事?

  卫香秀又看向陆铮,很认真的说:“铮子,你回去吧,这事儿你千万别沾边。”陆铮是仕途光明的年轻国家干部,沾上歌舞厅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传出去也是污点,何况,如果再得罪了那位“杨少”,只怕前途会毁于一旦。

  见陆铮沉吟不语,卫香秀便对小丽说:“几号房你告诉我,别忘了报警。”

  小丽为难的看向陆铮,陆铮点点头,说:“走吧,去看看。”对卫香秀道:“你坐这儿吧,我把杜鹃完完整整给你带出来!”

  绕过霓虹闪烁的舞池,陆铮和小丽走向VIP包厢区,卫香秀却跟在了后面,急急的嘱咐:“铮子,你别去,听我的。”伸手来拽陆铮胳膊,却被陆铮挣开,就这样拉扯着,便来到了VIP区最里面的一号包厢门前。

  这里到处都是酒池肉林,有的包厢门开着,隔着珠帘,隐隐可以看到男男女女们**的场景。

  身处其中,陆铮恍如来到了前生,此时祖国其他地区,还是山河一片红吧?

  小丽敲了敲门后便推门而入,陆铮和卫香秀跟在她身后,并肩而入。

  宽敞奢华的包厢,长长的黑色大理石茶几很宽,特别有气势,茶几后沙发上坐了四五个人,陆铮认识其中两人,黄子轩和翡翠歌舞厅的赵老板,此外,有一名穿着红绸子袄裤的清秀女孩坐在一个角落,正抹脸上泪痕。

  此外便是两名小青年,都是小寸头,都很精神,虽然穿着便服,陆铮也知道这定是杨朝阳和他的朋友,旋即,便觉得那鼻子旁有颗黑痣的应该便是杨朝阳。

  主子和跟班,陆铮自一眼便能分辨出。

  “哦?这位是?”艳光四射的卫香秀几乎吸引了屋里所有男人的目光,说话的是杨朝阳的跟班,他盯着这位黑裙性感尤物的雪白长腿,笑呵呵的问。

  “我是杜鹃朋友。”卫香秀已经快步走到杜鹃身边坐下,小声问杜鹃话,加以慰藉,杜鹃,见到熟人,突然就大声哭起来。

  杨朝阳却很沉默,目光在陆铮和卫香秀身上扫了一眼,便收了回去。

  杨朝阳的跟班盯着卫香秀性感躯体的目光突然被陆铮挡住,这才注意到了陆铮,皱了皱眉头,转头跟黄子轩说:“四儿,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菜市场啊?谁都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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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世界的轮回

    黄子轩脸色有些勉强,但还是挤出一丝笑容,说:“王科,你说笑了。”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陆铮,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铮,要不要说明陆铮的身份。

  毕竟,现在谈的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治安处的老郑,也是介绍黄子轩和杨朝阳认识后,坐了一会儿便告辞而去,两人讲数,他自不会明着参与,更不会旁听。

  陆铮走过去,笑着对杨朝阳伸出手,说:“杨少,久仰大名了,我是计经委的,叫陆铮。”

  陆铮二字好像也没引起杨朝阳的特别注意,看着陆铮,他伸出手和陆铮握了握。

  这人很阴沉。

  这是陆铮对杨朝阳的第一印象。

  黄子轩听陆铮说了工作单位,这才在旁边介绍:“杨少,这是本市计经委的陆主任,副处呢。”后面重申这个副处自是因为不管哪个部委办局,科室主任都多如牛毛,不说明一下,陆铮这般年轻,杨朝阳定以为他不定是计经委哪个小机构的主任。

  又跟陆铮介绍杨朝阳的跟班,说:“这是省厅下来的王科长。”

  那位王科长听到陆铮是副处,这才认真打量了陆铮几眼,笑道:“陆主任面相很嫩啊!”

  陆铮笑笑,坐在了一旁,自己开了瓶啤酒,咕咚咕咚倒了一杯,嘴里说:“早就听说杨少了,来吧,杨少、王科,咱喝一杯。”

  陆铮知道,高志凯或许会跟杨朝阳提自己一嘴什么的,但断然不会整天没完没了的絮叨自己的事儿,他和杨朝阳走得近,是想借助杨家的关系往上走,自己从来不会成为他和杨朝阳的重要话题,最多,高志凯便是偶尔带上这么一句。不然,整天跟杨朝阳说单位里的人事,而且,被比他岁数小的干部一直压了一头,不免显得他没本事,何况,杨朝阳在自己和他的争斗中也用不上什么力。

  杨朝阳,看来在省厅也只是个挂名,借此捞钱倒是真的,对系统内的事,怕也不会怎么关注。

  现在时过境迁,杨朝阳就更不会知道自己这个陆铮是谁了。

  杨朝阳微微点头,同陆铮碰了碰杯,微微噙了口。

  那位王科长却是笑呵呵跟黄子轩说:“四儿,杨少面子是给你足足的了,可杨少的面子,四儿你给不给吧?”

  黄子轩向杜鹃和卫香秀那头儿望了一眼,一时踌躇难决。

  杨朝阳微微蹙眉,点点头,说:“子轩,为难就算了,本来也怪我,是我会错了意,让你为难,不好,算了吧。”

  这是陆铮进屋后他第一次开声,声音低沉,年纪不大,但想来养尊处优惯了,气场十足。

  淡淡的说着话,好似全不介怀,但却令人不自禁会琢磨,真的拒绝他要求的可怕后果。

  终于,脸色变幻了数次的黄子轩这时猛的甩甩头,笑着说:“杨少,那这样,我不管了,你和杜鹃的事,你们自己谈。”

  杨朝阳转着无名指上的玉扳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好。”

  王科长笑着拍拍黄子轩肩膀:“四儿,够朋友,以后省城有什么事儿,找不到杨少,就找我办。”

  黄子轩点点头,来到陆铮身边,附耳说:“铮子,咱走吧。”

  这边的说话一字不落的听在了卫香秀和杜鹃耳里,杜鹃本来在卫香秀宽慰下,泪水渐收,突然听得此话,立时脸色惨白,呜咽着道:“我,我不干,香秀……”紧紧抓着卫香秀的手,就怕卫香秀也离她而去。

  杜鹃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虽然她比较前卫,也一直同歌舞团的几名同伴在翡翠歌舞厅走穴赚钱,甚至,也为了能多赚些钱在黄子轩安排下,陪黄子轩的重要客人喝喝酒聊聊天什么的,但要说陪睡?那,那可不成了人尽可夫的妓女了么?多下贱?多肮脏?以后又怎么面对男友?

  那位杨少喝了点酒,刚才一直暗中捏她的腿,而且,是很用力的掐捏,掐的她特别疼,大腿,应该都青紫了,好像,他是那种虐待狂?她终于忍不住推开,反而挨了两个耳光,突然间,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人家心目中,和妓女没什么两样。

  现在,更听到刚刚还劝说杨少维护自己的黄总突然要撒手不管,杜鹃立时如坠冰窟,她只能紧紧抓住卫香秀,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妈的哭什么哭?拿老子钱的时候怎么不哭?拿了钱,你就该知道早晚有这一天!不然每次陪陪酒聊聊天,就他妈一百二百的拿着,你以为你谁啊?”黄子轩突然破口大骂,听着杜鹃的哭声他很烦躁,而且,既然已经权衡利弊后决定牺牲杜鹃这个他早晚准备用来做些事的棋子,便也索性翻了脸,他本来就是翻脸无情的主儿。

  最主要的,今天黄子轩被人压得死死的,心里,憋了好大一团火。

  “妈的再哭老子叫阿飞他们轮了你,再把你扔海里喂鱼!”黄子轩阴森森的盯着杜鹃,吓得杜鹃,立时,哭声止歇。

  卫香秀也怔住,呆呆看着黄子轩,她知道黄子轩的身份,也同陆铮、黄子轩一起吃过饭,感觉黄子轩这人挺好的,就好像个咋咋呼呼的活宝青年,所以卫香秀一直以为外面关于黄四儿的传言都是假的,却没想到,黄子轩原来可以这么可怕。

  陆铮这时对黄子轩摆摆手,说:“小女生,你吓她干嘛?这样,叫她们先出去,有事咱慢慢谈。”

  又笑着对王科长说:“王科,别看了,那是我女朋友。”

  王科长听这话,收回了盯着卫香秀酥胸美臀**的目光,脸上微微有些失望。

  想来,他也知道,这位年轻副处级官员的女朋友,他不可能沾上边儿。

  陆铮转头,对卫香秀道:“你带杜鹃先出去吧。”

  卫香秀一怔,她正心下思量,怎么帮杜鹃呢,看来,只有寻机会报警,哪怕不惜捅到局领导那里,就不信这姓杨的能只手遮天,就算局领导本来不想管,但自己亲口汇报的话,想来也能保下杜鹃,就是以后,可就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了。

  却不想,陆铮突然叫她们出去,卫香秀便低声对杜鹃说:“走,咱外面坐会儿去。”打定主意,出去后就赶紧送杜鹃回家,陆铮,也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吧?然后,自己便带着值班民警来,免得陆铮吃亏。

  “铮子,把车给我用下。”卫香秀对陆铮喊了声,若想快点送杜鹃回家又能快点带人来给陆铮解围,便需要速度了。

  谁知道被卫香秀扶起身,杜鹃却抹着泪小声说:“咱们,咱们真能走吗?”显然黄四儿没发话,她怕的很。

  “就是啊,怎么就要走?四儿啊,你们到底是谁做主?”王科长不满的嚷嚷起来。

  黄子轩却没想到陆铮会出言保杜鹃,怔了下,笑着说:“都一样的,杨少、王科,陆主任这人好客,北京盛发……”本想说北京盛发公司陆主任都有朋友呢,陆主任很忙,平时也不轻易能见到,咱们先聊聊正事,其它的完了再说。

  盛发公司便是陆铮姐夫胡德利的公司,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这家公司很有背景,甚至手眼通天。

  谁知道黄子轩话还没说完,王科长啤酒杯嘭的茶几上一摔,说:“四儿,你们拿人当猴耍是吧?”

  黄子轩脸色便有些难看,压了压火,没吱声。

  陆铮笑笑,说:“杨少到底是来乌山交朋友还是玩女人?”看出来了,其实王科长只是帮杨朝阳说些他自己不想说出口的话,说到底,要杜鹃陪睡,还是杨朝阳的意思。

  杨朝阳抬起目光,打量了陆铮几眼,目光很冷,微微点头:“本来想交朋友的,不过算了。我早说了,是我会错了意,就这样吧。”说着话,缓缓起身。

  这时便听卫香秀惊呼一声:“杜鹃,你的胳膊怎么紫了一大片,怎么弄的?伤的很严重啊?”却是杜鹃起身时,卫香秀看到了杜鹃袖子下紫青一片的皮肤。

  包厢内,空气便为之一滞。

  歌舞厅的赵老板一直在旁边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这位杨少,看似没什么,但阴沉沉的令人发毛,怎么也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此时眼看要谈崩,赵老板也顾不得什么了,忙赔笑在旁边打圆场:“还是叫杜鹃先去休息休息,跳了一下午的舞,晚上又陪咱们喝酒,这可是体力活,先休息休息,咱聊咱的,一会儿,再叫她回来。”

  王科长冷笑道:”她要跑了怎么办?赵老板,你负责么?”说着话,盯着卫香秀雪白长腿,突然就淫笑起来,对杨朝阳说:“阳子,小陆主任的女朋友要陪你的话,怎么样?”

  杨朝阳冷冷看了卫香秀一眼,说:“以后吧,总有机会。”

  王科长啧啧道:“好咧,我就等着瞧咧。”

  从陆铮进来,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好像耍他们猴戏一般,王科长临走若不羞辱羞辱这个自以为是的副处级干部,一口气便压不下去。

  杨朝阳,甚至见到陆铮的第一刻便有一种极其厌恶陆铮的感觉,就好像,前世不共戴天的死对头碰面一般。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定要想办法叫这惹人厌的东西生不如死,至于他的女朋友,自要尽情享用,想想这个性感尤物被自己打的痛哭流涕流鼻血的模样,应该很过瘾。

  杨朝阳和王科长两人一先一后,便想往外走。

  陆铮却是笑了,拦在两人身前,说:“杨朝阳,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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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夫妻班的麻烦

    陆铮办公室,稀稀拉拉坐着十几名男女干部,有坐在长沙发上的,也有自己搬了椅子来的,但无一例外,都拿着小本本,很认真的记录。

  陆铮召集外资处、招商办、财政金融处等招商引资部门副科级以上干部开个简短的通气会。

  这段时间以来,陆铮的工作思路也好、对经济政策的独到见解也罢,都令这些时时接触他的干部耳目一新。

  而这些干部通常最奇怪的就是,陆主任,怎么会被人戴上大老粗的帽子?简直真是奇哉怪也。

  这段时间抓招商引资工作,陆铮讲的最多的便是引入外来资金,不是越多越好,而是要有一个长远的规划,要想清楚,你这个城市定位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对来乌山投资的商人,同样不能事前三分笑,事后不见人,不但要抓好投资前的工作,更要做好投资后的服务。

  投资处、招商办等等部门要将自己定位为服务型机构,而不是什么官老爷。

  今天的通气会,陆铮简单讲了讲这几个月来招商办工作的成果,讲了讲近期招商应侧重电子产品企业的思路。

  二十多分钟的短会,基本就是陆铮在讲,散会前陆铮照例问了嘴:“同志们有什么要补充的?”

  有人摇头,有人即兴发挥恭维了陆主任几句,“陆主任讲的很好,我们都该怎么怎么的……”等等。显然大家都没什么想说的,于是陆铮宣布散会,男女干部便搬着椅子,说笑走出。

  财政金融处处长贺红梅留了下来。

  贺红梅三十出头,提正科已经三年,也是80年初中央下文件大力提拔年轻干部的受益者之一。

  穿着米色制服,很是精神爽利,齐耳短发,很干练的一名女干部。

  陆铮也是和她接触很久后才知道她是张青天的爱人,两人在计经委,是为数不多的夫妻班干部之一。

  “陆主任,青峰厂贷款的事我办妥了。”贺红梅说着话,拿出了一叠文件送到陆铮办公桌上。

  计经委的金融财政处职责很复杂,从政策理论方向讲,负责研究分析全市全社会资金平衡、运行状况和政策措施;参与研究贯彻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汇总分析财政、金融运行形势并提出政策建议;组织制定财税、金融规划,编制市级建设资金年度计划;研究提出直接融资和社会融资发展的政策建议等等等等。

  从具体事务上,现在金融财经处则负责产业投资和创业投资管理工作,负责市基本建设的有关管理工作,安排建设项目铺底流动资金和贴息资金,协调信用体系建设等等。

  而为一些需要扶持的企业安排贴息资金或贷款,也是现在金融财政处的重点工作之一。

  青峰厂是一家陆铮很看好的电子企业,本来是半导体厂,和机电学校有同宗的渊源,技术基础不错,但受资金所限发展到了瓶颈。

  贺红梅得陆铮交代,亲自出面为青峰厂安排贷款,以便其引入新的生产线,进一步提高工艺水平。

  翻看着资料,陆铮“哦”了一声,说:“从三菱拿到的贷款。”

  贺红梅理了理鬓角,说:“是,三菱代表处很支持咱们工作,香川代表亲自陪青峰厂的人去了上海,从三菱银行上海分行拿到的贷款。”

  听贺红梅提起香川淳子,陆铮微微点头,翻阅着材料,说:“做的不错,辛苦你了。”

  贺红梅笑笑没吱声,她虽然不似丈夫张青天那般倔强,但同样认真负责,领导交代下来的事,便尽力做到最好。

  陆铮陆主任,她私下和丈夫议论过,两人都说不好陆铮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力,陆主任好似是挺强的,而且,和很多官员都不同,好似在陆主任脑海里,没有政绩的概念,比如招商引资工作,谁不是把引资额看为重中之重,到了年度工作总结时,这个数字,那就是某种标准,甚至会影响你在领导心目中能力高低的标准。

  可陆主任,偏偏就完全不在乎引资额,很有一套自己的做事方式。

  而且陆主任,官做的一直很硬气,来到计经委这还不到半年,就俨然已经是计经委九位副主任中比较突出的一个,在中层干部私下议论中,其在计经委党组班子成员中的地位重要性,甚至可以排进前五之列。

  现在不管是不是陆主任分管科室的中层干部,对陆主任都很尊重,早前陆主任刚刚来计经委时“大老粗”、“活土匪”等等流言早已销声匿迹,很多干部都想同陆主任打好关系。

  陆主任这般年轻,又是张玉功主任的心腹爱将,将来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作为陆主任分管处室负责人之一,贺红梅却没什么攀龙附凤的心思,她倒是挺担心丈夫,丈夫性子倔强,别不知道深浅得罪了这位少年新贵,到时怕就会倒大霉。直觉的,贺红梅能感觉到,陆主任这个人,不是尊善佛。

  正在贺红梅胡思乱想的时候,“哒哒”,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然后,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官。

  前面年纪比较大的警官陆铮认识,市刑侦处的副处长欧阳荣,五十多岁,头发花白,双目炯炯,有着三十年警界生涯的老公安。

  陆铮“咦”了一声,便笑着起身伸出手,“欧阳处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真是稀客。”

  欧阳荣微笑着和陆铮握手,说:“陆主任,好久不见,您越来越稳健了。”

  陆铮和欧阳荣坐到了沙发上说事情,贺红梅便收拾办公桌上资料,准备出去,谁知道却听那边欧阳荣说:“陆主任,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一下张青天处长,听说,他是稽查处处长?”

  贺红梅愣了下,公安的,找青天干什么?太奇怪了。她不由得放慢了动作,侧耳凝神听那位欧阳处长和陆主任讲些什么。

  听到欧阳荣来找张青天,陆铮也怔了下,说:“如果你名字没搞混的话,张青天,确实是我们稽查处的处长,你找他有事?”

  欧阳荣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给陆铮看,说:“他是张青天吧?”

  陆铮微微点头,没错,便是在照片中,张青天眼神的坚定也清晰可见,一般人,断然没有这种阳光气息。

  欧阳荣收起照片:“那就是了,我们怀疑他跟一宗谋杀案有关,所以,想请他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啊”,贺红梅惊呼了一声,手里文件落地,愕然看过来。

  陆铮诧异道:“什么谋杀案?他是案子的目击证人?”

  欧阳荣笑道:“这无可奉告,陆主任,他也在二楼办公吧?现在在不在单位?”

  陆铮点点头:“我打电话看看。”

  “别。”欧阳荣却是阻止了陆铮,说:“还是麻烦您叫人带我们过去吧,如果他不在单位,也请陆主任保密,暂时别告诉他我们来找他的事。”

  陆铮马上知道,张青天出事了,而且,事情还很严重。如果只是命案的目击证人,欧阳荣不会这般慎重而又警觉。

  陆铮也算是老公安了,欧阳荣现今的做派,分明是说张青天可能牵涉进了这宗命案,而且,牵涉很深,甚至,是凶犯嫌疑人。

  心思电转,陆铮笑了笑,便扬头对贺红梅道:“贺处,你领欧阳处长去找找青天,啊,我想起来了,他应该在一号楼会议室开会呢。”又给欧阳荣介绍贺红梅道:“我们财政处的贺处长,是张青天的爱人。”

  欧阳荣本来起身和贺红梅握手,这时脸色便有些怪异,但也没多说什么。

  贺红梅听陆铮说什么“张青天应该在一号楼开会”,诧异的看了眼陆铮,因为她知道,一号楼会议室现在开的是什么会,和自己爱人没有半点关系。

  但贺红梅,随即脸色便恢复了自然。

  眼见贺红梅领欧阳荣出了办公室,估摸着应该已经下楼,陆铮便拿起电话,拨了“3204”,便是3号办公楼204房间,也就是张青天及稽查处办公室的电话。

  “青天,你过来一下,急事。”陆铮听到是张青天的声音,心下稍安。

  对张青天,陆铮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感觉这个干部清廉正直,是个好人,但若说无端端回护他,也谈不上。

  不过现在公安找上门,张青天很可能摊上了命案官司,这,和自己有没有关系?是不是针对自己而来?这却不能不加以考虑。

  所以,在公安带走张青天前,必须要把事情初步的了解下,心里也好有个底。

  不大工夫,办公室门被人轻轻敲响,张青天走了进来,还是老样子,瘦黑的小个子,却步伐有力,龙行虎步,给人一种硬邦邦石头的感觉。

  “青天,公安的刚来找你,说是你牵涉进一宗谋杀案,你知道怎么回事吧?”招呼张青天坐在沙发上后,陆铮单刀直入,然后,盯着看张青天的反应。

  张青天怔住,说:“谋杀案?”显然,迷茫的神色,表明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铮点点头,说:“对,谋杀案。”

  “不可能。”张青天渐渐从迷茫中清醒,摇摇头,语气很坚定,“陆主任,我这人您可能不了解。是,我爱和同事吵架,但再怎么,我也不会和杀人的事情拉上关系啊!这,这简直荒唐!”

  陆铮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的张青天满脸不自在,说:“主任,您不相信我?”

  陆铮终于,收回了目光,琢磨着,说:“我信不信的不要紧,主要是警察信不信你。而且,青天啊,你要有最坏的打算,我看公安来带你走的架势,只怕不是说你和谋杀案有关,而是,你就是凶犯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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