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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全本] 【踏莎行】 作者:花间浪子 [打印本页]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2 17:33     标题: 【踏莎行】 作者: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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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踏莎行


原著:武林樵子
改编:花间浪子
排版:多人
字数: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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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


[ 本帖最后由 冷墨生花 于 2011-10-28 19:41 编辑 ]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2 17:34

             【踏莎行】章节目录


  第01章 万里投奔
  第02章 西风簌簌
  第03章 赤阳神掌
  第04章 假戏真做
  第05章 移花接木
  第06章 老成凋谢
  第07章 飘逸少年
  第08章 神木再出
  第09章 死马权作活马医
  第10章 草木皆衰
  第11章 关外震群邪
  第12章 江湖行路难
  第13章 人将死言也善
  第14章 龙虎风云会五台
  第15章 聚星坪上
  第16章 遁甲奇门
  第17章 水平顺流险波伏
  第18章 沉江遁开生死路
  第19章 江都五凤
  第20章 棋高一着
  第21章 回春妙手
  第22章 千里寻君
  第23章 不辞万里长为客
  第24章 偷天换日
  第25章 流水无情
  第26章 相见容易别时难
  第27章 妙计胜算
  第28章 干戈四起
  第29章 奔波千里
  第30章 一石两鸟
  第31章 云诡波谲
  第32章 睹亲人宛如隔世
  第33章 身世已明
  第34章 邪恶相争
  第35章 烟云迷幻
  第36章 花好月圆 天上人间
       【完】


[ 本帖最后由 冷墨生花 于 2011-10-27 19:55 编辑 ]
作者: 北斗第八星    时间: 2011-10-22 19:15

                踏莎行


原著:武林樵子
改编:花间浪子

             第01章 万里投奔

  秋深露白,木叶萧萧,一声悲唳惟过长空,西风卷起漫空黄尘,冀南大名府
郊外官道旁两行垂柳,无复当日的翠拂行人,垂烟滴绿情景,秃条儿尽自迎风摇
曳更凭添了几分萧瑟气氛。拂晓时分,道上现出一伙镖局人物,似是兴高采烈,
连夜赶路,昨晚并未打尖模样,喧笑不绝。

  遥随镖局一行的只见是一只灰驹套车,车辕上坐定一个赶车把式,约莫四旬
开外年岁,貌像粗豪诚朴,头戴一顶软毡帽,亦似一夜未睡,肩背等处犹自余留
洁白霜屑,在他身旁摆着一只有嘴细颈瓷壶。那赶车把式鞭梢挥空竟软弱无力,
车行也慢了下来,倘不时握起瓷壶仰头喝了一口酒。车内忽传出一少年语声道:
「罗大叔,看来大名府不远啦。」语音略带童声。

  车把式不禁一征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笑道:「这有什么不知道?车行渐缓,大叔喝酒的次数越多,麒麟镖局
距离也越拉越远,显示了地头已到,罗大叔紧张之心情大宽。」

  车把式嘿嘿轻笑道:「你老弟委实聪明,不过俺这前半部戏算不了什么,究
竟是麒麟镖局巧作我等护符,抑或我等幸运得以安抵大名,谁也不知情,但这后
半部戏可难唱啦。」说时神色忧移,微唱一罄又执起酒壶骨嘟嘟豪饮一口,复又
长叹一声道:「俺这是一醉解千愁。」

  黄叶飘飞,天空湛蓝得一面晶澈得如菱镜一般,纤云不染,西风拂体微生寒
意。车把式灌了半瓶酒,额角微微儿汗,突然使劲地挥动长鞭,啪的一声破空脆
向,两骑奔行转快,进了大名府城门。秋风肃杀,街道上行人寥落,套车迳抵一
条宽敞大街上一家八字门墙停住。车把式慢慢跨下车辕,用手揭开车篷,低声唤
道:「老弟,到了。」

  只见车内探身出来一个十三四的少年,满脸风尘之色,封掩不住他那浑金璞
玉的清秀神采。他跨下车来,抬目望去,只觉此宅气派宏伟,朱门兽环,两座石
狮分立,琢雕甚工,栩栩如生,道:「大叔,是这家不错么?」神色微微激动。

  「错不了,正是这家。」车把式沉声答道:「老弟不可迟疑,俺代老弟敲门
投帖。」说着迈上石阶,伸手敲击兽环。

  有顷,重门隆隆开启,现出一青衣中年管家,目光略含愠意,打量了车把式
一眼,正待启齿,车把式忙道:「京中刘都老爷命小的护送这位严少爷来此,并
带来一封亲笔手书,烦劳通禀贵上。」

  青衣中年人微微一愕,改容笑道:「请容在下通禀,刘大人书信……」

  车把式忙道:「在严少爷身上,须面陈贵上。」

  青衣中年人面色微微一变,倏转笑容道:「严少爷请暂候片刻。」抱了抱拳
转身快步走入。

  车把式黯然一笑,道:「老弟多加保重。」身形倏地飞起,落在马车上,扬
辔疾驰而去。

  片刻时分,那青衣中年人快步走来,道:「敝上有请……」突然发现车把式
已驾车离去,不禁一怔,道:「还有一位咧?」

  严姓少年道:「在下已打发他回京了。」他虽年幼,说话神态却无不中规中
矩,气度使人心折,那青衣中年人哦了一声道:「请。」

  严姓少年随着青衣中年人走去,只见客厅外站看一个庞眉虎目,银盆方脸,
花白长须身着一袭暗蓝团花缎袍的六旬开外老者,暗道:「他就是乾坤八掌伏建
龙么?」疾行了数步,一揖至地道:「晚生严晓星拜见许员外。」

  老者呵呵大笑道:「不敢,请至客厅内叙话。」

  严姓少年跨进大厅印取出一封书信递与老者道:「恭请许员外过目,书中便
知在下来历。」

  老者面色微变,接过书信拆阅。阅未及半,老者已自面色大变,手是微微颤
抖。严姓少年偷觑老者举止,微感诧异。老者收好书信,面色已平复如初,含笑
道:「老朽家居已久,武功荒废大半,何敢为人师,不过贤契暂请在寒舍作客,
老朽必转荐一位名师。」说着长叹一声,道:「贤契令尊与黑道中人为仇,身罹
暗算而死,但不知与何人为仇?可否见告。」

  严姓少年目中一红,热泪盈眶,道:「晚生在京寄居族叔家攻书,不明先父
结仇内情,只知死在七星蛇芒钉下。」

  老者恻然之色不禁油然泛起,无限感慨道:「令尊侠肝义胆,威望卓著,西
北道上无不翕然景仰,老朽虽封刀归隐,但对令尊久已倾慕心仪。」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怎么许员外竟不认得先父么?」

  老者长叹一声道:「令尊六年前因辣手摧毙一黑道枭雄,无意在死者身旁取
得一本武功秘谱。因为这本武功秘谱系以藏文手抄,令尊一字不识,又不愿走漏
风声,故托一位好友带交老朽……」

  说时他目中发出闪烁奇光,苦笑了笑,接道:「令尊那位至友,也是老朽知
己之交,因老朽习艺从师就在康藏,略谙藏文,为此之故他竟赶往老朽处,即在
到达之晚他身遭暗箭身死,秘笈也不翼而飞,老朽亦身负重伤……」

  说时虎目中不禁两行珠泪夺眶流出,语声更咽沙哑道:「老朽无以自明,宣
称封刀归隐,从此武林中乾坤八掌伏建龙之名消失,迁来大名改为许南兴,不料
那秘笈竟然也不翼而飞……」

  严晓星道:「那册秘笈竟然踪迹全无么?」

  许南兴摇首苦笑道:「六年来老朽暗查此事,未曾探悉一丝蛛丝马迹,这一
点老朽至今困惑不解……」说着语声一顿,重重击掌三下。

  只见急急是来一老仆,道:「老爷,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许福,你带这位严少爷去在后院客房居住,茶水饮食均由你伺
候,不可怠慢。」

  老仆低应了一声:「是。」

  许南兴向严晓星含笑道:「贤契远来劳顿,亟须休息,更因今日十四,明晚
便是月圆之期,若不预为防范,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来日方长,过了明晚,老朽
与贤契再作长谈如何?」

  严晓星朝许南兴施一长揖道:「小侄遵命。」随着许福身后走去。

  许南兴面色陡的寒冷如水,如罩上一层阴霾,道:「秦琪进来。」

  厅外一条人影疾闪而入,正是那领着严晓星进来的青衫中年人,道:「老爷
子有何吩咐?」

  许南兴道:「明晚强敌侵袭,老夫要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秦琪道:「老爷子神威无敌,本宅高手如云,自可无虞,但不知明晚来犯强
敌是何人物?」

  许南兴叹息一声道:「尚难确知,不过老夫能断定乃杀害严天梁的主凶。」

  秦琪道:「事出必有因,老爷子与严天梁并无丝毫瓜葛。」

  许南兴闻言目中神光暴射,慑人心魄,冷笑道:「秦琪,你还记得太极剑客
赵振藩惨死之事么?」

  秦琪不禁悚然色忧,道:「就是为了那本秘笈之事么?」

  「不错。」许南兴沉声道:「赵振藩死前已将那本秘笈失去,老朽恐惹火烧
身,为此封刀归隐,迁至大名。」

  秦琪道:「属下明白了,当年九指鬼王死在严天梁手上时,其事杳无人知,
但九指鬼王身怀那武功秘笈谅为另一凶邪闻悉,追踪九指鬼王行踪,事隔多年才
探悉九指鬼王已死在严天梁手上,因而从严天梁身上追出赵振藩及老爷子。」

  许南兴点点首道:「说得不错,明晚凶邪侵袭,老夫自信握有胜算,但今老
夫忧心的就是严晓星,他为老夫带来无穷后患。」

  秦琪目露惊容道:「严晓星乃严天梁后人,来此志在什么?」

  许南兴道:「志在习艺,但他认定秘笈仍在老夫手中。」

  秦琪略一沉吟道:「不如杀之,永除后患?」

  许南兴面色一沉,道:「此事非同儿戏,岂可轻言杀人,何况京中的刘大人
知之甚详,稍一不慎,必惹来灭门大祸,老夫所以耽忧者,恐严晓星之来身后尚
有人策划,志在探悉那秘笈是否仍在老夫处……」说着长叹一声,轻声道:「看
来,老夫仍须以乾坤八掌伏建龙再出江湖了。」掌一摆,示意秦琪离去,眉梢眼
角泛出重忧。

  严晓星躺在榻上睡得异常香甜,一晚上未醒途中劳顿,直睡至午牌时分才起
来。他那间居室宽敞洁净,虽不华丽,摆设亦典雅,靠榻上方有一小圆窗通往邻
室,但此室封在隔院,不知为何无人居住。老仆送上酒食饭菜及一盆清水,带严
晓星盥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用好酒饭后,只觉得一股寂寞涌上心头,百无聊赖又倒在榻上瞑目沉
思,蓦闻一缕琴音送入耳中,曼妙悠扬,韵律优美。他睁开双眼,只觉那美妙琴
音就从那小圆窗内送入,显然邻屋住得有人。半晌,琴声戛然而止,只听得一声
徐缓凄凉的苍老叹息。

  严晓星不禁一怔,这声叹息含蕴着无比的凄凉,似久郁后才得舒伸,与流畅
宣泄的琴韵形成强烈的对比,不禁忖道:「隔邻究竟住得何人,他心情之苦闷竟
逾于自己,宁非怪事?」

  忽见一条娟秀人影由门外走入,却是一头梳丫髻的少女,约莫十三四岁,剪
水以眸、瑶鼻、樱唇,勾画出一个美人胎子,穿着一身碎花挂裤,望也不望严晓
星一眼,娉娉婷婷走向桌前,收拾杯筷菜肴。严晓星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少女,情
不自地谢了一声。

  少女娇靥上不禁升起两朵红云,噗哧娇笑道:「这有什么谢的,我是替爷爷
来此收拾碗筷去厨下洗涤而已。」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你也姓许。」

  少女笑魇如花,格格矫笑道:「自然我姓许,名叫飞琼,听我爷爷说,严公
子在此作客要长住下来,以后有什么事叫我琼儿好了。」

  「许飞琼。」严晓星怔得一怔道:「你爷爷取的名字很好听,与天上仙女一
般。」许飞琼斜睨了严晓星一眼,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严晓星只觉心灵中有种温馨感觉,默默凝望着许飞琼消逝的人影,久久才发
出喟然轻叹。人生本是奇妙的,际遇无常,严晓星本弃武修文,而此刻竟因其父
之死,又弃文修武来到大名投奔乾坤八掌伏建龙。

  暮暝四合,秋风萧瑟,拂体顿生塞意,已是掌灯时分,老家人许福走入,在
案头燃亮了一只粗如儿臂的牛油巨烛,随着许飞琼已走入,然后与许福退出到室
外。严晓星正用饭之际,忽听得邻室窈窈私语声,其中之一似为许飞琼,语声甚
低,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突感窗外送入一阵飒然微风,红烛欲熄又亮,只听
阴恻恻一声冷笑道:「果然你在此家。」

  严晓星不禁大骇,别面一望,只见一个面目森沉瘦长汉子,嘴角泛出一丝险
毒的阴笑,不禁骇然失色道:「尊驾是谁?」

  瘦长汉子道:「你是严天梁之子么?嘿嘿,不愧为高人之后,神出鬼没,大
爷一路追踪,数次均……」忽地面色一变,施身倏地出掌。

  眼前人影一花,腕脉疾麻,瘦长汉子一条右臂被五只钢爪扣住,面色大忧。
来人正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夤夜侵入民宅,胆子未免
忒大了点。」

  秦琪忽一闪而入,手指瘦长汉子道:「老爷子,此人就是好色贪花、无恶不
作的关外剧盗夜猫毛彪。」

  毛彪不禁胆寒魂落,奇痛澈骨,硬挺着冷笑道:「不料许善人家竟蓄养着内
家高手,毛某有眼如盲,误陷龙潭虎穴,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毛某并非冲着许
大善人而来。」

  伏建龙鼻中冷哼一声道:「毛老师,真人不打诳语,你从何处探知严公子落
在许府内。」

  毛彪道:「毛某等人探悉严天梁独子乔装出京,一路追踪,怎奈此子似是受
了极高明指教,三易形貌,声东击西,竟把毛某等人搞得头晕眼花……」

  伏建龙厉声道:「老夫问你怎探知严公子在此?」

  毛彪目露怨毒神光道:「此乃碰巧,毛某等人心灰意懒之际,无意在对街酒
肆中买醉,与酒保闲谈起许善人善举轶事,今晨有一八驹马停在门前,发现有一
少年叩门而入……」

  秦琪冷冷一笑道:「所以毛老师心疑此子就是严天梁的后人。」

  毛彪道:「不错,奉劝两位,不如将此子让毛某带走,不然将为许府带来灭
门大祸。」伏建龙右臂一伸,两指疾如电光石火点在毛彪的「期门」穴上。毛彪
眼前一黑,应指倒地。

  秦琪道:「禀老爷子,毛彪似非杀害严天梁主凶同路人物,因他不知老爷子
就是许南兴。」

  伏建龙点点头道:「把毛彪带出去。」

  秦琪一把挟起毛彪,迅疾如电掠出。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欲言又止,微
微一笑道:「贤契受惊了,慎勿外出。」转身快步离去。

  严晓星镇定如恒,只微微叹息一声,忖道:「自己竟如此重要么?」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悬挂当空,散发出清冷迷蒙光辉,许府门前长街上宛如
积水空明。对街酒肆中灯火通明,门庭若市,食客们川流不息,蓦地门首走出秦
琪。只见秦琪向暗巷闪入,屋面上忽掠落两条鬼魅似地人影,二对一突将秦琪阻
住。

  秦琪骇然变色道:「朋友,你我无怨无仇,拦截在下为何?」

  迎面一人冷笑道:「秦二爷,速实话实说,那严……」话尚末了,屋面上忽
起了铮铮声响,拦阻秦琪两人忽闷嚎一声,仆倒在地。

  屋面上飞落一条庞大如鸟般身形,向秦琪喝道:「速移尸灭迹。」各挟起一
具尸体,腾身拔起,屋面上两条身影起落如飞,瞬眼落在城垣上,已翻出城外而
杳。

  严晓星独自在室内默然忖思着,但想的都是茫无头绪,只觉紊乱如麻,忽闻
室外响起伏建龙宏亮的咳声,不禁缓缓立起。乾坤八掌伏建龙已飘身走入,含笑
道:「方才连累贤契受惊了,老朽已决定明晚过后离开大名……」严晓星神色一
惊,展齿欲问。

  伏建龙手掌一摆,接道:「老朽此举于已于贤契均极为有利,江湖上乾坤八
掌伏建龙重出之风业已传开,凶邪绝不致将许南兴与伏建龙混为一谈,更不疑贤
契藏在此处。」话声略略一顿,太息一声道:「老朽再出江湖,务必探明贤契血
海大仇凶邪及探出那本秘笈下落,要知老朽易名改姓后,每年外出两次查访杀害
赵振藩仇家,六年于兹,刻骨难忘。」说时目中泪光闪动。

  严晓星暗道:「伏老英雄乃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含蕴不露者只因兹事体大,
稍一不慎,即蹈杀身之祸。」触景生情,亦流下两行清泪。

  伏建龙用衣袖拭干眼泪,道:「贤契,老朽此刻传授你内功吐纳之法,扎好
基本功夫,府中有一武师,武功不逊于老朽,在老朽末回之际,均由敖武师代为
指点,贤契根骨不凡,老朽必为你引荐一位武林高人为师。」说着将内功吐纳要
诀详细指点后,翩然疾闪离去。

  严晓星怀着一种莫名愉悦的情绪,依照伏建龙传授内功要诀吐纳周天后,只
觉遍体舒泰无比,目光落向窗外,天色已是四更将残。突闻一苍老语声道:「少
年人,你真姓严么?」

  严晓星蓦然一惊,循声望去,却见那小圆窗内探出一个乱发蓬松的老叟的头
颅,须发如银,皱纹满脸,目光如炬,炯炯慑人,不禁点了点头答道:「在下正
是姓严。」

  「严天梁是你什么人?」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是先父。」

  老叟哦了一声,目中闪出奇光,突低声道:「那么你要逃,不然你一条小命
便要白白断送在此了。」语声似蚁,却清晰送入耳内,严晓星不禁楞住,只觉此
话煞费疑猜茫然不知其解,不禁跌入一片沉思中,忖道:「自己为什么要逃?」
目光望去,那老叟乱发蓬松的头颅已消失无踪。

  这一日,严晓星只觉漫长如年,许飞琼进来过三次,一双灵活的双眸不时注
视着严晓星,似为严晓星忧郁的面色所动,却未说话。傍晚时分,许飞琼入内送
上饮食,道:「严公子,是否为他老人家之话困扰?」手指着小圆窗内。

  严晓星诧道:「你怎么知道?」继而面色如罩上一层阴霾,摇首凄然一笑,
道:「我不知他为何叫我逃,又逃往何处更是茫然不知?」

  许飞琼水汪汪的双眸望着严晓星,笑道:「他老人家心地倒是顶慈祥,只是
说话有时颠三倒四,疯疯题颠。」

  邻室忽起了一声冷哼道:「谁说我老人家疯疯颠颠,琼儿,你带他过来。」
许飞琼陡现喜容,拉严晓星望外就跑。

  严晓星只觉许飞琼拉着自己穿入一条暗道中,伸手不见五指,七转八弯,许
飞琼推开一扇木门,双双进入一间幽暗的小室内,只见那银发蓬松的老叟目光炯
炯坐在榻上。严晓星发现通往自己住室的小圆窗,竟距老叟头顶四五丈高,不禁
骇然,忖道:「原来此室如此低下,想必系许府秘密之处,无疑这老人具有一身
武功。」

  老叟冷冷一笑道:「少年人,老朽叫你逃并非无因,琼儿,你带他爬上假山
洞内静观外面情景便知。」看石阶踏上十数级已至顶端,只见一个洞隙,可见外
面景物,原来是在一座假山之内。

  许飞琼应了一声,领着严晓星走出房门,门外更是漆黑一片,穷尽目力,隐
隐可见石阶,循假山外是一片庭园,常青乔木,芳草如茵,月华似水,映照一条
直立的人影,却是那秦琪。忽闻一声轻啸,庭园高墙外忽疾逾飞鸟般掠落三人,
均穿着一身白袍,面目阴寒如冰,年岁均在四旬开外。

  秦琪抱拳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午刻时分掷刀寄柬之人么?」

  中立白袍人面色惨白如纸,瘦长马脸,两颧高耸,鼻梁上长有一颗豆大的黑
痣,嘴角噙着一丝阴笑,益显得不类生人,乍睹之下不禁悚然战栗,闻言答道:
「今晚到的不仅我南天三魔,尚有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秦琪不禁脸色大变,脊骨上不由泛起一缕奇寒,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道:
「怎么今晚来的均是些武林卓著盛名的凶邪,看来老爷子如应付无方,必身败名
裂。」

  严晓星忽闻身后送来老叟蚁音传声道:「少年人你要紧记,今晚所来凶邪均
与令尊之死有莫大的干系。」严晓星闻声不禁心头一凛。

  只见中立白袍人又道:「伏建龙何在?」

  秦琪闻言面色强作镇定,抱拳笑道:「原来是马大侠,小可秦琪在这许府内
充当一名护院武师,敝东许南兴只是一名俗人……」

  「住口。」白袍人厉喝道:「许南兴就是伏建龙,巧言谎骗,休怨马某心辣
手黑。」

  秦琪哈哈大笑道:「敝东已于月前上京作客,马大侠倘坚欲指鹿为马,小可
虽是无名小卒,请划下道来,小可无不接,纵武功不济,死而无怨。」

  南天三魔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马姓白袍人阴阴一笑道:「要死容易,马
某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须你尝点苦头,使你吐实后再慢慢死去。」说着跨出一
步,右臂缓缓伸出。

  秦琪冷笑道:「且慢,小可昔年也曾闯荡江湖,武林知名人物多半均耳熟能
详,乾坤八掌伏建龙威震大河南北,如真是敝东,今晚未必惧怕三位,就是小可
无名末学,无奈吃了护院这碗饭,亦是宁折毋弯。」这番话本是乾坤八掌伏建龙
所教,照常理来说南天三魔应收兵而退。

  但凡事均有例外,因那本秘笈上不但录有极旷绝的奇学,而且载有一种灵丹
炼制方法,能生死人肉白骨,可增一甲子功力,此为武林中人梦寐相求之物,岂
能轻易放手,何况还有别的凶邪在旁,更不易就此改弦易辙。这时,冷月霜华下
有冉冉现出九条人影,袍袖迎风瑟瑟飞舞,面目森沉,令人不寒而栗,不言而知
是崆峒七煞、酆都双判。

  马姓白袍人阴恻恻冷笑道:「尊驾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疾伸右臂向秦琪一
招「毒龙出穴」,两指如电点向「七坎」死穴。

  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斌、火龙梭费光武功极高,心性极其
阴险,出手不死即伤,尤以马天义最为狠毒残忍。秦琪身形一旋,疾撤出肩头二
郎戟,振腕三招疾出,幻起漫天戟影,劲风如割,逼得马天义撤指疾飘开去。

  马天义冷笑道:「看不出尊驾,武功倒是不俗,马某几乎失眼了。」错开双
掌欺身猛攻,掌影如山,凌厉绝伦。

  辣手摧魂童启斌蓦地怪啸一声,身形腾起,五指一把抓在秦琪肩头。只听喀
嚓声响,秦琪喉中发出一声惨嗥,肩骨粉碎,痛澈心脾,一柄二郎戟当啷坠地。
马天义收住不攻,童启斌五指一拧,秦琪的一条右臂生生离肩折下。童启斌冷笑
道:「尊驾速实话实说,以免遭惨死之祸。」

  秦琪不知道伏建龙此刻为何尚不现身,忍住澈骨奇痛,额上却冒出了滚滚汗
珠,道:「小可已实话实说,看来南天三魔也不过尔尔,恃势凌人,小可委实不
服。」费光大怒,伸指点在秦琪背脊的梁骨上,欲错开筋络。突然,秦琪脸色惨
变,嘴中涌出亡口黑血,气绝毙命。

  马天义皱眉道:「老三为何如此卤莽?」

  费光面色异样难看,鼻中冷哼一声道:「小弟这分筋错骨手法虽然厉害,却
万无一失,此人之死莫怨小弟。」弦外之音无异责怪老二辣手摧魂童启斌不该将
秦琪弄成重伤。

  童启斌怒道:「这如何怪得愚兄?」崆峒七煞、酆都双判已走了过去,目露
诧容。

  马天义皱了皱眉,眼中凶光逼射,沉声道:「你们两人暂莫争吵,马某判断
此人之言多半是实,我等昨夜投柬,原就要打草惊蛇,倘许南兴真是伏建龙,至
少慌乱无措,必邀约朋友助拳,不料竟无所举动,可见伏建龙并非许南兴。」

  酆都双判老大田敦明冷冷一笑道:「咱们将此宅仔细搜觅一下,或可寻出一
线蛛丝马迹。」

  马天义尚未答言,只见二条身影掠入了宅墙,疾如流星奔至,崆峒七煞躬身
道:「风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惨遭血洗,巢汝雄本人及九子均被寸砾而亡,凶
手为乾坤八掌伏建龙。」

  童启斌惊诧出声道:「什么?是伏建龙?此未必是真。」

  酆都双判老二田敦义道:「也未必是假,否则伏建龙亦逃不了,马老师速移
去此人尸体,免得惊动官府,咱们还是撤走吧。」马天义点了点头,抓起秦琪尸
体,群邪纷纷撤去。

  乾坤八掌伏建龙能在千里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一家么?未必!但又是何人
所为?秦琪为何猝然毙命,难道真是南天三魔老三火龙梭费光下辣手之故么?这
是一个谜,即是费光胸头也是困惑莫解,何况别人,而且秦琪之死,还有人证。
人证是谁?自然是崆峒七煞、酆都双判,还有一极重要的人就是严晓星。

  假山之外仍是冷月霜华覆被庭园,凄迷如梦,西风送出轻啸,不时飘飞一片
片离枝凋叶,似是呻吟叹息。严晓星看得真切,不禁心头骇然。只听老人语声送
入耳中道:「少年人,你都瞧见了么?」

  严晓星回面步下石阶走回那小室内,但见那老人盘膝坐在榻上,目光慈祥望
着自己,遂颔首道:「老前辈,晚辈瞧清楚了,但晚辈不明白……」

  老叟摇掌微笑道:「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老朽问你秦琪死了么?」

  严晓星点点首道:「死了。」

  老叟目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秦琪早就该死了。」严晓星闻言猛感一
怔,茫然不解其意。

  只听老叟道:「你也不必多问,老朽亦不愿说出,不过你到此投奔伏建龙为
了何故?」

  严晓星答道:「万里投奔只为仇。」

  老叟目中神光暴射道:「好个万里投奔只为仇?不过令尊武学成就极高,就
老朽所知,伏建龙远逊于令尊,即是伏建龙倾囊相授,你也末必能复仇。」严晓
星不禁呆住,内心这份难受无法形容。

  忽闻许飞琼格格娇笑道:「严公子,放着一位师父不拜则甚?」

  严晓星不禁恍然大悟,立即欲屈膝拜倒,只感一股无形罡气阻住他的身形,
令他无法拜倒。但闻老叟叹息道:「老朽已立下重誓不过问武林是非,再也不愿
启伏建龙之疑,稍后老朽为你指点一位明师吧。」

  忽见许飞琼格格矫笑道:「我代严公子向你老人家致谢了。」说着一把拉着
严晓星离去。

  回至居室,烛影摇红,房门已敞开看,严晓星不禁一愣,暗道:「自己离去
之时,将房门带拢并扣好,为何洞开?」

  许飞琼冰雪聪明,已知严晓星心意,笑道:「他老人家不是说过你不明白的
事太多了,此刻无须打破砂锅问到底……」继又附耳密语一阵,翩然离去,严晓
星不由轻轻感叹一声。

  约莫半盏茶时分过去,突闻室外廊下传来一声轻咳,只见一身裁颀长中年汉
子飘进来。那中年汉子负手淡淡一笑道:「兄弟敖士华,奉老爷子之命相授公子
武功基本要诀。」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敖大叔,在下资质鲁钝,恐有负大叔指教。」

  敖士华道:「这不要紧,武功之道原要刻苦自励方可有成……」话声略略一
顿,又道:「兄弟方才已来过一次,不见严公子为何?」

  严晓星心中一震,道:「在下方才大解去了,敖大叔谅有什么事么?」

  敖士华淡淡一笑道:「老爷子已离府上京,临行之时严嘱兄弟转告严公子慎
勿外出。」

  严晓星答道:「这个在下已知道,伏前辈昨晚也曾严加告诫过,敖大叔请放
心。」敖士华留神严晓星的面色,未曾察出他有什么异样,不禁大感宽心。

  严晓星亦暗暗纳罕,忖道:「难道秦琪之死,他竟无动于衷么?」此事未免
违悖人性,严晓星虽然聪明,却无法揣测乾坤八掌伏建龙的用心。

  自此以后,敖士华每隔一日必来严晓星居处传授一招半式武功,却末问严晓
星是否心领神会或察视严晓星有否进境,便匆匆离去。但严晓星却在那无名老叟
处获得甚多武功绝学心法及见闻。江湖风云诡谲险恶,自严天梁之死及伏建龙再
出江湖后,便掀起轩然大波,但严晓星深处于大名伏建龙府中,如禁深宫,外事
杳不可闻。

  光阴如梭,转眼秋去冬来,时序更换,可是爆竹一声依旧,桃符万象更新,
奇怪乾坤八掌伏建龙一直就未回过大名府。宅内仅仅是敖士华武师及四名护院打
手外,又一名西席账房,尚有老家人许福及其孙女许飞琼,以及佣仆婢妇八人,
另外的是严晓星及无名老叟。在此期间,严晓星获知伏建龙是只身一人在大名,
并无妻儿,那么伏建龙是否终身未娶,在严晓星心目中又是一不可解之谜。

  严晓星孤身一人,好在有老家人许福和许飞琼陪伴,不至异常寂寞。他与许
飞琼相处日久,已是情深无限,只不过双方年龄均小,所以还没有更进一步。

  这天午后,严晓星只觉得心头烦闷,种种不可解之谜,不知哪日才能真相大
白?不知不觉中来到后花园,如今许府内不过区区十数人而已,此刻虽是午后,
但偌大的后花园竟然冷冷清清,杳无人迹,更显凄凉。严晓星心有所感,信口吟
出了易安居士的「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许多愁。

  突然背后传来许飞琼的温柔的声音:「星弟,忧能伤人,你自己要多保重身
体,真相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严晓星转过身去,不是温柔多情的许飞琼是谁?严晓星喟叹一声:「琼姐所
言小弟不是不明白,但是……」

  「星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光着急也没用啊,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
先练好武功再说,否则即使找到仇人又能如何?」许飞琼打断了严晓星的话。

  严晓星道:「小弟明白,琼姐不用为我担心。」

  许飞琼也微叹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只言片语,
却包含了无限深情。

  严晓星心头一热:「琼姐,你对我真好。」

  许飞琼走到他面前,幽幽地道:「你知道就好,别让我担心。」

  严晓星定定地凝视许飞琼半晌,突然一伸手,将许飞琼搂入怀中,头一低,
向她的樱唇吻了下去。许飞琼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瘫软在严晓星的怀中,这是
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亲蜜接触,两人都是初尝异味,两颗心第一靠得这么近,跳
得这么猛……

  严晓星就像一个贪嘴的孩子发现了蜜糖似的,一次又一次的亲吻着那诱人的
香唇。半晌,许飞琼才满脸通红地推开严晓星,娇羞道:「你真馋,还没够?」

  严晓星意犹未尽地道:「这么美的滋味,我一辈子都不会够。」

  许飞琼叹道:「当你遇到别的女孩子后,就不会这样想了,到时候只怕早就
忘了你的琼姐。」

  严晓星心中一惊道:「琼姐,小弟永远也不会忘了你,如若小弟心口不一,
愿遭天雷打……」

  「别……不要发誓……」许飞琼伸手捂住了严晓星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

  「琼姐,你……」严晓星不解地望着许飞琼。

  许飞琼转颜笑道:「星弟,琼姐刚才是跟你闹着完的,你别当真。你放心,
琼姐不是醋坛子,姐姐信得过你,相信星弟不是薄情之人,不管星弟日后有多少
女人,琼姐但能其一足矣。」

  「琼姐,你真好……」严晓星心中感动,重又将许飞琼搂入怀中,两人相偎
树下,喁喁情话不绝。

  上元灯节,大名府鼓乐喧天,城开不夜,但许宅内却冷清清地似一幢荒宅,
显得凄凉异常。苍穹如墨,雪花在飘,朔风怒吼狂啸,隐隐传来鼓乐嚣声,刺破
了这幢大宅门如水沉寂。严晓星一连三日未与许飞琼相见,连老家人许福亦未见
踪影,暗感纳闷。

  他独处室中百无聊赖之际,忽闻无名老叟呼唤,急急而去。只见无名老人面
色沉肃坐在椅上,身旁放着一个青布包袱,道:「贤侄,你该走了,再不离去有
性命之危。」

  多日过从,使他们两人亲如师徒父子,但无名老人坚不愿改过称呼,严晓星
仅以老前辈相称。此刻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道:「晚辈艺业未成……」

  无名老人右掌一摇,笑道:「你不要依依不舍,须知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老
朽已为你准备了一包换洗衣衫,一封书信前往雁荡山大龙湫附近寻一位邬先生为
师,此人胸罗奇学,你若能拜他为师,复仇定然有望。」说着取出一只木球,大
如鹅卵,纹理细密,光泽黄中带乌,亮可鉴人,似久为人摩挲,再一仔细察视,
隐隐可见纹理天然形成一幅山水人物鸟兽图。

  只见无名老人端详了木球一眼,又道:「此为稀世之珍,乃武林中一位前辈
高人信物,可救你性命之危,宜慎重珍藏,不可轻易炫露,信在包袱内,并有数
十两白银,你走吧。」严晓星热泪盈眶,泪珠如断线般淌下。

  无名老叟含笑伸手抚摸严晓星头顶,目中泛出慈祥神光,柔声道:「孩子,
你走吧,从后门出去,不得留连。」严晓星含泪向无名老人拜了三拜,硬着心肠
遁出许府后门。

  大雪纷飞,扑面如割,严晓星戴着一顶护耳毡帽,背着包袱望南门外奔去。
突然,面前人影一横,只听一声轻笑道:「星弟,随我来。」

  严晓星抬目望去,见是许飞琼,不禁大喜道:「为何这多日未见你影踪?」

  许飞琼不答,一把拉着严晓星进入一撞矮屋内厅堂坐下,沏过一杯热茶道:
「你就走了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你早就知道?」

  许飞琼忍住心头酸楚,强笑道:「敖武师与西席账房和我爷爷去乡间收租,
把我送往姑母家暂住,因此料知你在此时必然奉命离去另投名师。」

  严晓星注视着许飞琼,她虽年幼,却长得秀丽玉立,更聪明过人,忍不住微
喟一声道:「原来如此,我只以为你们不辞而别。」

  许飞琼鼻中轻哼一声道:「无名老前辈选择良机令你离去,这一切都有着慎
重安排,你知道他老人家为何不让你拜师么?」严晓星摇首茫然不解。

  许飞琼道:「他老人家身受伏建龙上代大恩,许下心愿答报三次伏府危艰,
并隐居在伏府不问武林恩怨是非,他要收你为徒岂非又涉身武林是非中么?」

  严晓星慨叹一声道:「我不知伏老爷子为何迄今末回,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
见面,不告而别,似有不妥。」

  许飞琼笑道:「有他老人家与你担当有什么不妥。」说着取出一只钢制五寸
长短管弩,径只一寸,只有暗掣,说道:「此暗器可恃以防身,遇有强敌不得已
时按掣发射,一筒廿五发……」并详细说明用法,严晓星接过连声称谢。

  许飞琼眸中一红,泪光流转,道:「我也不留你,只望你艺成后来瞧我一趟
就是。」

  严晓星道:「我一定来瞧你。」

  许飞琼凄然一笑道:「只怕那时我已不在大名伏府中了。」

  严挠星剑眉一轩,笑道:「不论天涯海角,只要你仍活在世上,我必然将你
寻到。」

  许飞琼芳心愉悦异常,杏靥一红,含羞娇笑道:「我不耽误你的行程,快走
吧,我已为你准备一匹乘骑。」拉着严晓星到得后院马庙中,只见一头黄镖马已
鞍峦齐全,并准备得干粮、水壶及一件披风。严晓星内心之感激无以复加,不禁
回面注视着许飞琼,当真是无言胜有言,万千情意均在默默无言中。

  许飞琼忍不住珠泪满面,掉头哽咽道:「你快走吧。」话声末落,掩面奔向
屋内而去。

  严晓星呆立一阵,油然泛起莫名感伤,急急伸出右臂带出乘骑,穿好披风,
一跃上鞍,风驰电掣奔去。

  徐州府东大街天祥客栈外一片银白积雪,天寒地冻,行人稀少,鸾铃响处只
见一匹健马飞驰而来,在客栈门外猛然刹住。店内抢出一店伙,一把拉住丝缰,
口称:「大爷……」爷字出口,店伙不禁呆住,呐呐说不出口来。

  严晓星仅十四五岁,身材颀长如十六七岁少年般,然稚气未脱,店伙目光锐
利,一眼瞧出严晓星尚未成年,这大爷称呼似有末妥,不禁怔住。只见严晓星揭
下风帽,笑道:「小爷要住店,不成么?」

  「成,成。」店伙连声陪笑答道:「小店上房宽敞,价钱公道,您快请下鞍
吧。」那年头,店伙眼力最尖,一眼看出严晓星身蕴武功,目中威凌迸射,是个
不好惹的主顾。

  严晓星一跃下鞍,提看包袱跨入客栈,一进门就是一座院落,已系着几匹乘
骑并停着几辆满载货物的推车。二进门垂着一张厚重门帘,挡避风雪侵入。店伙
抢先掀开门帘,让严晓星跨入,严晓星只觉一股热风扑面,但见炭火熊熊。

  原来二进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川堂,摆着十几张桌面,原来这家客栈还兼营酒
饭,已有三匹张桌坐满了食客,当中生着一只火盆,炭火烧得甚旺,一室生春。
严晓星亦未注意食客,随着店伙进入了上房。店伙哈腰笑道:「公子是否需用酒
食,小店酒菜久已脍炙人口……」

  严晓星不待店伙话了,即道:「好,我去前面比较暖和些。」说时人已跨出
门外。到得川堂内择一靠壁方桌上座下,换了一小壶酒及几样炒菜,另要了一碗
烩饼。

  严晓星目光微抬巡视了一眼,只觉这川堂内气氛有点异样,右邻这一席坐着
三个中年汉子,均穿着一身劲装,外套大羊皮袄,肩头插着一柄连鞘薄刃钢刀,
默默喝着酒,低语窃谈,神色似有重忧。另外一张桌上坐着三角小眼老者,目光
阴森,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还有一位面色淡黄,略带病容的中年儒生,身着一袭狐皮长袍,雪白狐皮在
袖口襟底露出,三络黑须,阔肩宽背却又显得轩昂不群,只手擎着酒杯,面色沉
肃。严晓星暗暗诧异道:「这三张桌面分明都是江湖人物,气氛异样,看来莫非
有甚么事故发生。」

  须臾,酒食却已送上,严晓星虽然好奇,但根本不存着丝毫多管闲事之心,
只管饮食。严晓星在伏建龙府内仅四个月,却在此短期内扎好一身武功基础,无
名老人昔年在武林中乃一卓著盛名怪杰,身负旷绝奇学,传授严晓星的均是上乘
武功心法,又在严晓星睡眠间暗中贯输真气打通穴脉,故严晓星成就已是不俗。

  突然那中年儒生鲸饮了一杯酒后,哈哈大笑道:「凭你这块糟料,也敢动人
家金鹰镖局的暗镖,硬把鸡蛋往石头上砸,不怕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吗?」笑声如
雷,声震瓦屋。

  严晓星不禁悚然一惊,暗道:「此人好雄浑的中气。」三中年汉子泛出一丝
惊喜之色,敢情他们三人是金鹰镖局护暗镖的镖师。

  那三角小眼老者霍地立起,勃然色变,向中年儒生冷笑道:「朋友委实目光
凌厉,竟瞧出老朽为了金鹰镖局暗镖而来,不过老朽却是此次劫镖的通风跑腿无
名小卒,正点子还在身后,奉劝朋友,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别把
一条性命白白赔上未免不值。」

  中年儒生目注老者淡淡一笑道:「尊驾胆敢承认,足见还有几分豪气,在下
孟逸雷敢出头把事全揽在身上,天塌下来也敢接着。」

  三角眼老者面色一变,道:「原来是名震江南的病金刚孟大侠,老朽古平失
敬了。」说着转面一扬手,疾如电光石火投掷一物,叭的一声落在金鹰镖局之镖
师桌角,冷笑道:「放开今日不谈,明日黄河故道上见,那价值连城的暗锁定要
带在身旁。」

  说罢身形如风,抢出厚重门帘外不见。那三位镖头面无人色,六道目光骇然
注视着古平掷到那桌角之物,原来是一只通体青蓝,小截百足娱蚣,并有短短飞
翅,虽然是铸作之物,却栩栩如生。

  孟逸雷走了过来,端详了一眼,捏起武功托在掌心,冷笑道:「孟某只道是
谁吃了豹子胆,敢动金鹰镖局暗镖,原来是横行齐鲁剧盗百足飞蜈皇甫炎,孟某
与贵局总镖头金刀孟尝邓严晓星肝胆至交,这档事既然让孟某撞上,怎能撒手不
管。」他口中虽是这么说,却暗感此事异常棘手,这只百足飞蜈就是皇甫炎的阎
王帖子,非见个生死真章,永远没完没了。

  病金刚孟逸雷目光望了望三镖师一眼,微笑道:「三位想必是邓拜兄面前得
力臂助『辽东三鸟』郑上燕、梁钟北、徐化义老师吧。」

  梁钟北忙抱拳浮起一丝苦笑道:「不敢,在下三人在总镖头口中得知孟大侠
义举侠行,倾慕已久,只是无缘拜见,今日不期而遇,幸何如之,在下等虽用计
瞒过皇甫炎耳目通过鲁境,不想在此仍被缀上……」

  孟逸雷笑道:「梁老师不必再说,孟某已知百足飞蜈皇甫炎凶残狠毒,一经
伸手,恐非善了,我等四人似嫌力薄,似乎除了硬接一着外别无良策。」说着哈
哈一笑道:「连铁手无常古平也甘心与皇甫炎卖命,可见皇甫炎这些年来势力渐
增,门下网罗的多半俱是黑道知名巨邪。」

  忽闻门外随风飘送入阴恻恻冷笑道:「孟逸雷,幸亏你有自知之明,现在放
手还来得及,皇甫当家可饶汝一次不死。」这语声显非铁手无常古平,无疑金鹰
镖局暗镖已成网中之鱼。

  病金刚孟逸雷面色一变,身形疾窜了出去。梁镇北三人面色恢复镇定,此刻
更现坚毅之色,郑上燕冷笑道:「咱们饮酒吧,明晨在黄河故道口与皇甫炎见个
真章。」

  徐化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话虽是这样说,明日之事定然凶多
吉少,就算我等把性命豁出去了,这暗镖切不可落在皇甫炎手上……」说着语声
一低,杳不复闻。

  孟逸雷一揭门帘,闪身而入,面现苦笑道:「魑魅魍魉今日到得不少,觊觎
金鹰镖局暗镖者除皇甫炎,恐尚另有其人,究竟是何物,现在何处?」

  梁镇北目光向孟逸雷暗示谨防被严晓星听到,道:「我等食用既饱,不如回
房商议,孟大侠睿智远谋,必有万全对策。」

  病金刚孟逸雷哈哈一笑,陡然一个翻身,扑向另一席坐定一双商贾模样五旬
老者而去。只听一蓝袍老者冷笑道:「孟逸雷,别有目无珠,我等既非觊觎暗镖
而来,亦非皇甫炎门下,与你一般路经偶过,正好撞上此事,你说该怎么办?」

  孟逸雷倏地身形沉住,似为老者的话僵住,淡黄脸色上泛现赧红羞愧之色,
怒道:「就凭你们两位偷天双鼠,焉有不动心之理。」

  那蓝袍老者桀桀怪笑道:「就凭你孟老师这句话,老朽两人明晨亦在黄河故
道上相见,但老朽绝不趁人于危,俟皇甫炎过后再行动手。」说着偷天双鼠丢下
一块白银,扬长外出。

  梁钟北暗暗责怨道:「他为何多附强敌,岂非徒增困扰么?」

  孟逸雷已察知梁钟北心意,淡淡一笑道:「孟某若不将双鼠激走,恐三位身
怀暗镖今晚难保,不翼而飞。」

  辽东三鸟不禁暗暗惭愧,差点错怪了人家,徐化义道:「今晚我等必须谨加
提防,说不定……」

  孟逸雷手掌一摇,笑道:「双鼠生平只有说话算话的好处,不但必不来偷,
而且暗中须防护落在别人手中。」说完同着辽东三鸟走入内面而去。

  严晓星暗暗纳闷,忖道:「究竟金鹰镖局所保的暗镖是何珍异宝物,值得江
湖凶邪如此大动干戈。」不禁动了好奇之念,换来了店伙,取出一锭白银,道:
「先存柜上,我出去探望友人,不久必回。」店伙喏喏称是。

  严晓星慢步踱出,冒着狂风涌雪,走出大院往左顺着街檐而去。地冻天寒,
街市冷落凄清,几乎全关上店门,只有些丝灯火从门隙中射出。他意欲前往黄河
故道口探视,料定贼党必留有伏桩,仗着细小灵巧身形便于隐蔽,或可在贼党口
中窃听真象,走出未十数步,忽见街小现出两条身影,迅快如风疾掠而来,心中
一动,闪向壁角隐住。

  只见来人正是方才离去的偷天双鼠,两人一进天祥客栈,身形立时放缓,停
了下来。严晓星在乾坤八掌伏建龙府中无意中闻知偷天双鼠来历,暗中注视一双
来人,青袍老人名天丞鼠吕鄯,灰袍老人名地灵鼠姜大年。他们两人拥有神偷之
名,相中之物,从无失手,性情虽乖僻,行事介乎正邪之间,却劫富济贫,一诺
千金,从无更改,故白道中人对二鼠多半并无恶感。

  只听吕鄯道:「觊觎金鹰镖局暗镖的,并不止百足飞蜈皇甫炎,尚有甚多黑
道知名凶邪意在趁火打劫,我等原定明日动手,看来非改弦易辙不可。」

  「你想今晚动手么?」姜大年摇首道:「我俩既向孟逸雷声称明日动手,岂
可与你我一诺千金,从无改悔大相违背。」

  吕鄯轻叹一声道:「姜老二,你道我真个欲得手这宗暗镖么?邓严晓星虽与
我有过节,但君子绝不乘人于危,即使我俩不出手,这趟暗镖也不能保全,不如
由你我先下手为强,将暗镖偷去,将风声放开,辽东三鸟可幸免杀身之祸。」

  姜大年怔怔地望了吕鄯一眼,道:「原来你是想藉这宗暗镖,清偿多年的宿
怨过节。」

  吕鄯点点头道:「回忆前尘,愚兄与邓严晓星均是意气用事,说不上谁对谁
不对,这些年来邓严晓星挣得金刀孟尝之名亦看着不易,我等如推井下石,废之
一旦未免可惜。」

  姜大年目中神光闪动,道:「就依你吧。」

  吕鄯道:「你我得手后,分途而逃,在云龙山下草亭会面,不见不散。」

  只见双鼠倏地潜龙升天拔起,落在了天祥客栈内屋面上,风雪茫茫,月黑无
光,只见两条身影闪得一闪,便自不见。严晓星想了一想,只觉无能为力,自己
奉命投师,途中不能生事,但一股好奇之念猛然泛起,便向街头走去,遇上过往
路人,问明云龙山方向路径后,身影渐渐消失。

  四更将残,云龙山下风狂怒号,大雪纷飞,草亭外积雪没径,这天气又是深
夜,别说人踪已无,就是鸟兽也是绝迹。蓦地,风雪浓密中只见一条飞鸟般身影
疾掠入亭,隐隐可见正是地灵鼠姜大年,左臂残破一处,微微见血,又伸手探囊
取出一粒丹药吞下,默默运功调匀真气,显然偷窃暗镖遇上拦阻负伤。约莫一盏
热茶时分过去,姜大年长吁了一口气,目光炯炯似在等候吕鄯返回。

  须臾,只听一个闷音唤声传来道:「姜老二。」

  姜大年神情一振,道:「老大,得手了么?」

  吕鄯身形奇快地跃入草亭内,挥拂身上积雪,笑道:「愚兄施展声东击西之
计,甩开了追踪之人,并留下书信与孟逸雷及辽东三鸟,嘱他们天明之前赶来此
处见面。」

  姜大年神色一惊道:「老大,这不是画蛇添足么?」

  吕鄯摇首笑道:「追踪黑道凶邪无不知你我偷天二鼠已将暗镖劫去,风声已
是传开,此刻必送入皇甫炎耳中,辽东三鸟与孟逸雷必然无虞。」

  突然双鼠只觉身上一痛,同时耳边传来阴冷声音道:「二位不料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老夫亦赶来此地么?」

  珠光一闪,只见一个四方脸膛,浓眉虎眼,领下一绺浓须老者,气宇标悍英
鸷,手执着一颗雀卵大小明珠在亭外树丛中走了出来,跨向亭中。偷天二鼠不禁
色变,已知中了暗器,但不知何物,急忙中阻气闭住穴道,右臂蓄势待敌。

  皇甫炎含笑道:「老朽此次劫镖,意在向邓严晓星讨回昔年一场过节,再则
此物于老朽有莫大用处,二位既然得手,老朽绝不愿强行索取,此物譬如瓜果之
生,摘者不适于口,于二位已有何取焉?」说着又是一笑道:「老朽以掌中明珠
向二位换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吕鄯淡淡一笑道:「皇甫当家,此物吕某亦有大用,何不待吕某用过后交回
邓严晓星,阁下再行出手劫取也还不迟。」

  皇甫炎神色一冷,沉声道:「二位中了老朽的绝毒暗器天蜈针……」说着面
色一变,脸朝亭外喝道:「让他们过来。」

  珠光映照下,亭外不知何时多了七个手执兵刃皇甫炎手下高手,各守方位封
住草亭,只见人影纷纷疾闪,风雪茫茫中掠出病金刚孟逸雷及辽东三鸟,怒容满
面跨入草亭。孟逸雷冷笑道:「两位为何言行不一,将金鹰镖局暗镖窃去了?」

  吕鄯面上一热,赧然笑道:「吕某有不得已苦衷,日后定然明白,即使我俩
不出手,今晚暗镖必不能保全,待吕某与皇甫当家印证后再说如何?」

  皇甫炎哈哈狂笑道:「二位绝动不了手,老朽那天蜈针厉害无比,二位虽然
强行封闭穴道,但天蜈针在两个时辰后即化,慢慢渗入肌肤,使全身筋络逐渐麻
木僵硬而死。」

  吕鄯冷笑道:「暗算偷袭,岂能算得英雄行径,此物并不在吕某身上,皇甫
当家岂非枉费心机心?」

  皇甫炎冷冷一笑道:「有两位在还怕此物找不出么?看来两位敬酒不吃吃罚
酒,莫怨老朽心辣手黑了。」

  陡然偷天二鼠双掌一出,同施一招「推波助澜」劈向皇甫炎胸前。皇甫炎面
色一变,单掌封接迎出。两股暗劲方接,轰然大响,皇甫炎双肩撼摇,偷天双鼠
却倒出一步,喉头发甜,眼中金花乱涌。显然双方均施展了十二成真力,但二鼠
却被「天蜈针」伤,妨碍了真力不能匀聚,威力与平时一比无疑相差悬殊。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两位孤注一掷,无异自速其死,奉劝二位,连领老朽
去往藏处将此物取出,决以掌中明珠相赠。」

  蓦地,亭外诸匪徒发出惨嚎,纷纷倒地气绝毙命。皇甫炎不禁面色大变,暴
喝道:「是哪位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只见树丛中走出蒙面少年,一步一步向草亭走来。病金刚孟逸雷及辽东三鸟
均目露惊异之色,瞧出这少年虽以纱巾蒙面,但从看上去辨识出是同住天祥客栈
的严晓星。皇甫炎亦瞧出严晓星年岁甚轻,目露骇然神光。只听严晓星用生硬水
冷语声道:「皇甫当家何不高抬贵手,放开金鹰镖局这趟暗镖,如蒙赐允,在下
不胜感激。」

  皇甫炎不禁一怔,猛然哈哈宏笑道:「老朽生平吃软不吃硬,就凭朋友这两
句话,本应放手卖个人情,无奈朋友伤了老朽两名手下,这笔债该如何清结?」

  严晓星道:「暗算皇甫当家两手下之人并非在下,被在下惊退,但昏夜之间
恕在下无法辨识此人貌相来历。」

  皇甫炎目中精芒一闪道:「这话老朽如何能信?」

  严晓星淡笑了一下,探囊取出一物,道:「就凭此物,皇甫当家应该相信在
下之言是实。」

  皇甫炎凝目望去,只见严晓星手中拿的是一只木球,面色骇惊,渐转肃然。
这时偷天二鼠及病金刚孟逸雷、辽东三鸟倏地面色严肃无比。只见皇甫炎抱拳躬
身道:「原来少侠是神木尊者传人,令师可好。」

  严晓星正欲恭言,忽瞥见吕鄯目中泛出忧急神光,心中一动,微笑道:「皇
甫当家请不必多问,就凭神木尊者当年信物,皇商当家不知可否卖个交情。」

  皇甫炎心头一凛,道:「老朽怎敢不遵神木令。」当即取出两粒丹药递与偷
天双鼠,道:「此乃天蜈针解药,望二位见谅。」

  严晓星又道:「今晚之事,在场诸位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在下希望在场诸位
日后仍然健在武林。」在场诸人都是老江湖,哪还听不出严晓星弦外之音,均感
凛然震惊。

  皇甫炎抱拳一揖,道:「老朽尚要召集手下速返原处,以免风声外泄,少侠
保重,日后容再相见。」身形穿出亭外,冲空腾起疾杳。

  严晓星向偷天二鼠抱拳笑道:「还望二位将暗镖璧还金鹰镖局,在下不胜心
感。」说时身形疾闪出亭外,杳失在漫天风雪、沉沉夜色中。

  吕鄯忙唤道:「少侠暂请留步。」

  孟逸雷忙道:「这位少侠孟某已知,暗镖暂由二位保管,我等将计就计引开
群邪注意……」说着低声向二鼠密语。

  吕鄯道:「老朽遵命。」双双扑出亭外而去。

  孟逸雷与辽东三鸟亦返回天祥客栈,佯装一脸懊丧之色,放开风声暗镖已为
偷天二鼠窃去,除了传讯总镖头邓严晓星外,慢慢查访二鼠去向下落,再行设法
索回暗镖别无良策。觊觎暗镖凶邪,今晚均参与天祥客栈劫镖,亲眼目睹二鼠抢
出门外,并与群邪格斗并负伤遁去。

  风雪载途,茫茫一片银白。严晓星控着一匹黄骐,正行在茫茫云野中,忽闻
道旁发出一声呻吟,忙勒住丝缰,目光四巡,发现一具躯体倒在道侧的一株秃树
旁,半身已为雪掩埋,忙一跃而下,分开那人埋身厚雪扶起。只见那人是一干枯
瘦小老叟,气息微弱,忙道:「老丈醒醒。」

  眺目四望,只见距道旁不远隐隐现出一幢茅屋,屋顶升起一缕炊烟,暗道:
「送至人家先用热汤喂服,看这老丈似为冻饿交加倒在路旁,只需饱食后方可渐
渐复元。」他略一沉吟,将老者伏在马鞍上,牵着马匹一步一步走向茅屋而去。

  一扇破旧木门虚掩着,严晓星唤道:「有人在么?」

  只听一个宏亮语声答道:「少侠请进。」

  严晓星矍然一惊,只见屋内闪出病金刚孟逸雷,笑容满面,目露冀求之色。
接着又纷纷闪出辽东三鸟,神态虔敬恭谨。伏在马鞍上老者霍地挺身而起,屹立
于地。孟逸雷含笑道:「孟某绝无恶意,少侠请进一叙。」

  严晓星道:「原来孟大侠在云龙山草亭中,已识破在下行藏。」说着人已往
门内走去。

  屋内立着偷天双鼠吕鄯姜大年,笑道:「少侠别来无恙?」

  严晓星神态从容,微笑道:「两位前辈好?」

  偷天二鼠忙同声答道:「不敢,少侠请上坐。」

  一张方桌上已摆设鸡鸭鱼肉,并暖着一壶酒,严晓星知他们是有意引自己上
门,微微一笑,泰然往下首板凳上坐下,道:「在下年幼,请序齿而坐。」

  须臾,那倒卧雪中老者走入,孟逸雷为严晓星引见道:「这位是淮上隐叟祝
秋帆,隐居于此,是祝兄设计,不然无法引少侠上门。」

  严晓星忙抱拳躬身道:「拜见祝老前辈。」

  祝秋帆连声谦让,催诸人就座,吕鄯道:「咱们武林人物,不必执泥俗套,
就依少侠之言吧。」

  祝秋帆往厨下走去,端出了一大海碗牛肉滚汤,热喷喷地香味四溢,笑道:
「馒头就牛肉汤,白酒就红虾,其味无穷。」

  酒过三巡,吕鄯道:「少侠昨晚此举无异救命大恩,不知少侠可否赐告来历
姓名?」休看严晓星年岁甚轻,却极有知人之明,他瞧出吕鄯等人均是义薄云天
的汉子,受人点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遂不隐瞒,将自身来历说出,毫不隐瞒。

  祝秋帆大惊道:「原来少侠竟是威震西北道上紫霞庄主严大侠后人么?唉,
看来老朽等应该重出江湖,为少侠查觅仇踪……」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不敢。」

  「少侠提及,尚未知令尊遭人暗害。」祝秋帆神色庄重道:「令尊是老朽多
年旧交,皆因老朽隐居淮上,武林之事甚少耳闻。」

  吕鄯诧道:「此事吕某亦未有耳闻,如不出所料,主谋者必心怀叵测,三两
年后武林定有巨变。」

  祝秋帆忽向严晓星正色道:「乾坤八掌伏建龙此次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虽
说是为代令尊复仇查觅主凶,但其神态暧昧,一切安排似有可疑……」

  严晓星诧道:「什么可疑?烦请前辈赐教。」

  祝秋帆长叹了一声道:「伏建龙改名许南兴隐居大名,以富绅自居,似未有
妻儿家小,此可疑者一;倘说赵振藩在死前那秘笈已为人窃去,而赵振藩却死在
他府内,此可疑者二;少侠投奔于他,接待冷淡,更末真心传艺,大年夜竟未赶
回大名,此可疑者三。」

  「最令人起疑的是,那晚南天三魔、崆峒七煞郑、酆都双判投柬约在三更时
分见面,索取那本秘笈,他竟未现面,令秦琪只身对敌,老朽心想秦琪死前才知
受愚,但悔已莫及,伏建龙留在府内,而匪徒来报乾坤八掌伏建龙在千里之外正
做震惊武林之举,若非预谋,岂能如此巧合?」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伏建龙与先父之死有关?」

  祝秋帆领首道:「老朽有此疑虑。」接着长叹一声道:「那隐居在伏府中之
无名老叟,与少侠有传艺之德,无师徒之名,有师徒之实,他为何不收下少侠为
徒,恐另有隐情,谅无名老人已知少侠大仇是谁。」严晓星默然不语。

  祝秋帆忽笑道:「我等何能引起少侠不快,此次少侠投师恐非一年半载。」
说着在严晓星面前斟了满满一杯酒,擎杯相敬,接道:「祝少侠一路顺风,艺业
有成,大仇得报。」

  严晓星缓缓起立,一饮而尽,凄然笑道:「在下恭谢诸位前辈指点,感激犹
来不及,怎敢以为忤,那无名老前辈待在下恩深如海,倘老人家纵有所知而隐忍
不言,恐有不得已苦衷,在下以为忧者,却是那雁荡奇人邬先生,恐不得其门而
入。」

  诸人不禁动容,吕鄯太息一声道:「雁荡奇人邬先生我等均不知其名,其实
少侠就凭这只神木令便可召合武林,歼灭大仇。」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要手刃大仇。」面现毅然之色。

  病金刚孟逸雷一翘拇指,道:「少侠豪气,令人心折,那晚在云龙山草亭惊
退百足天蜈皇甫炎,虽说仗神木令之助,但非少侠过人智慧焉能奏功,好,我等
暂不提此事,只求少侠在此稍作羁延如何?」严晓星惊问其故。

  祝秋帆笑道:「老朽等绝无恶意,只求少侠赐允。」严晓星略一沉吟,当即
应允。

  这晚辽东三鸟离开茅屋赶往江都,这趟暗镖算是到了地头。翌日清晨,偷天
二鼠吕鄯姜大年提出愿以小巧之技相授,略以报德。淮上隐叟祝秋帆精擅点穴之
技,亦愿传艺,严晓星大喜,一连三日,严晓星获益良多。就在第三日傍晚,辽
东三鸟赶回,祝秋帆下厨烹治一席丰盛酒菜,与严晓星饯行。

  食用既饱,严晓星突然感血行有异,四肢生出胀裂感觉,心中大惊,突然祝
秋帆疾如电光石火,伸指点在严晓星将台穴上,严晓星眼中一黑,昏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严晓星睁目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空灵无比。淮上隐叟祝秋
帆、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病金刚孟逸雷、辽东三鸟郑上燕、梁镇北、徐化义
等人均含笑立在榻前不远处。严晓星矍然坐起,惊道:「祝前辈,这是何故?」

  祝秋帆飘然走前,道:「少侠,此次辽东三鸟所保的暗镖共是三件,其中两
样价值连城珍宝,在我等武林人物眼中无异尘土,但有一副参王,能起死回生,
脱胎换骨,辽东三鸟将暗镖送至物主后,乞求相赠一截。」

  说着微微一笑道:「昨晚在少侠酒中掺合参浆,故少侠感觉血行有异,老朽
点睡少侠后,助少侠打通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日后习武,可事半功倍。」

  严晓星闻言,不禁热泪夺眶而出,霍地拜倒在地,道:「诸位前辈宏恩,虽
粉身碎骨亦难报于万一。」

  祝秋帆忙扶起,道:「老朽等怎敢当此大礼,少侠有所不知,令尊生前曾有
大恩于老朽,此亦不过聊表老朽寸衷。」

  姜大年接道:「神木令重现江湖,皇甫炎必不甘心,必与黑道凶邪追踪少侠
下落,我等决定暂行退隐,不以真面目现身江湖,望少侠艺成后再出相助。」严
晓星闻言忽醒悟一只神木令,为他们引来杀身大祸,面现愧疚之色。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少侠不必如此,艺成后望先至此处,祝大侠必传讯我
等赶来重聚。」严晓星领首应允,便要告辞。

  祝秋帆已备酒食粗饯,饱食后严晓星含泪登骑辞别。彤云密布,大雪纷飞。
只见严晓星一人一骑渐渐消失在风雪茫茫远处……



[ 本帖最后由 冷墨生花 于 2011-10-22 21:06 编辑 ]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2 21:07

             第02章 西风簌簌

  寒风怒涌,大地银白。一座破落衰败的山神庙前人影一闪,落下一个面目森
冷的黑衣老者,嘴角咧了一咧,似笑非笑,更显得阴森狰狞,沉声道:「孔老儿
在么?」

  庙内应了一声道:「是古平兄么?」只见一个灰衣劲装、独目、古稀化子疾
闪而出,抱拳笑道:「干什么事又找上了我老化子?」

  古平阴阴一笑道:「古平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伸手入怀取出一小布袋,摇
了一摇,发出索罗声响,接道:「袋中装的明珠值万两白银,奉咱们当家之命,
相赠你孔老化子。」

  老化子独目神光闪烁,淡淡一笑,也不伸手来接,注视古平一眼道:「有道
是无功不受禄,皇甫当家致赠重酬,必有所为,不妨明告,孔槐能办就办,无法
办到的,恕老化子不能接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古平哈哈大笑道:「你这臭化子,居然也会讲几句人话,咱们总瓢把子找你
探听两件事,只要你摸清底细就够了。」

  孔槐毫不思索,嘻嘻一笑道:「只探听两件事,那好办,咱们进庙里谈。」

  古平摇首道:「不必了,咱们长话短说,虽说是探听两件事,份量却重如泰
山,总瓢把子相托探出神木令持有人是何来历?」

  孔槐闻言神色大变,颤声道:「神木令又重现江湖么?皇甫当家如何知情?
怎么老化子竟一无耳闻?」

  古平冷笑道:「此人仅总瓢把子得见,并无第二人目睹,你如何得闻?」

  孔槐亦怪笑摇首道:「老化子虽愚,却无法置信,在神木令下吃亏不算丢人
现眼,皇甫当家仅一人目睹,事后只缄言不语,威望令誉丝毫不损,何以欲盖弥
彰,内中定有蹊跷,老化子断言不止贵当家一人得见。」

  古平赧然点点头道:「果然有点道行,料事不差。」遂说出皇甫炎在云龙山
下,草亭相遇那黑衣蒙面少年后经过详情。

  孔槐默然思索有顷,摇首笑道:「古兄请上覆贵总瓢把子,这万两银子恕老
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愕然道:「为什么?」

  孔槐道:「凡事都有两种可能,倘或那蒙面少年虽是神木尊者传人,显然他
路经偶遇,不平拔刀,非但金鹰镖局当事之人竟不知情,就是偷天二鼠至今亦感
茫然,叫我老化子往何处寻觅真人下落。」

  古平冷冷一笑道:「孔兄号称全知……」

  「毋宁说是包打听。」

  古平道:「所以总瓢把子重金相托,无论如何请勉为其难。」

  孔槐面有难色道:「恕我老化子无法接受。」

  古平面色一变,目泛杀机,冷笑道:「孔兄当知咱们总瓢把子的习性?」

  孔槐哈哈大笑道:「古兄是否意欲杀人灭口,须知你我武功不相伯仲,何况
老化子庙中尚有几位朋友在,古兄未必稳操胜算。」

  古平不禁心神大骇,暗道:「这倒是棘手之事,不料这名乞儿对价值万两明
珠毫不动心,神木令不得走漏半点风声,若不杀之灭口,恐贻无穷后患。」遂冷
笑道:「危言恫吓无用,贵友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引见?」

  孔槐淡淡一笑道:「那倒不必,薰犹不能同器,若古兄坚持一见,请随老化
子入内。」

  古平闻言不由大为恐惧,目睹孔槐有恃无恐神情,越发相信是实,怎能自投
罗网,沉声道:「古某绝不强人所难,只望孔兄不要后悔。」

  孔槐冷笑道:「我老化子从不后悔,老化子日后如有损一丝毫发,贵派将招
惹杀星上门。」

  古平不禁骇得倒退了一步,瞪眼诧道:「什么,孔兄你是说神木令传人与你
有了交往?」

  孔槐冷冷一笑道:「那倒不是,老化子为求自保,逼不得已将古兄今日来访
之事风声传开,何况庙内还有人证,绝无虚伪,老化子如有三长两短,惹下杀身
之祸的头一个就数你古二爷。」

  突闻庙内传出一森冷语声道:「不错,兄弟听得一清二楚,愿为人证。」

  孔槐不禁心神大震,暗道:「果然壁缝有耳,老化子如贪财应允古平所求,
祸将不测。」他料不到庙内有人潜入,遂将计就计,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古平面色惨变,道:「孔兄,你我交情不恶,为何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孔槐正要答言,忽闻蚁语传声送入耳中,他一面凝神倾听,一面佯作沉吟之
态。须臾孔槐微笑答道:「既然古兄一再相逼,这样吧,老夫念在昔年交情上,
自愿略效棉薄,不过事成与否,实属渺茫。」

  古平不由的大喜过望,抱拳一揖道:「孔某先行代总瓢把子致谢,珍重。」
身形疾射,几个起落,身影杳失在雪野远处。

  孔槐定了定神,转面低声道:「那位朋友暗中相助,非但解救老化子杀身之
祸,而且化解丐帮无穷后患,此恩此德,永铭五内。」

  只听庙内传出哈哈大笑道:「老化子那来这么多礼数,进来叙话吧。」

  孔槐怀着诚惶诚恐的心情,跨入庙内,只见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含笑站立在
神龛前,不禁心中一寒,赶紧抱拳长揖道:「两位怎知老化子栖身在此庙内?」

  吕鄯哈哈笑道:「你我三人江湖人称丐偷三绝,耳目通灵,你的住处哪有我
俩摸不清的道理?」

  孔槐道:「老化子身无长物,两袖清风,二位相中老化子丝毫无用。」

  姜大年冷笑道:「你倘若接受皇甫炎的明珠,我姜老二要偷你的岂非举手之
劳。」

  孔槐不禁一怔道:「原来两位预知皇甫炎要找上我老化子?」

  吕鄯道:「正是。」

  孔槐呆了一呆,道:「不知二位有何见教?」

  吕鄯忽长叹一声,正色道:「吕某久知孔兄是一侠肝义胆人物,与天蜈帮勾
结,不过虚与委蛇而已,所作所为志在以恶制恶,无非与丐帮保存一份元气,如
今神木令再出江湖,莫不与正消邪长有关,武林乱象渐萌,望孔兄相助神木令传
人一臂之力。」

  孔槐大惊失色道:「怎么二位竟认得神木尊者衣钵传人么?」

  姜大年摇首道:「我俩为感神木尊者传人救命之恩,追上拜谢,他言不必道
谢,相托我等查明二事,一为严天梁何人所杀,另为乾坤八掌伏建龙为何以退隐
之身再出江湖,杀死荆州一霸巢汝雄满门大小之故。」

  吕鄯接道:「此事重大,决非无因,你我须审慎小心行事,神木尊者传人因
精研一宗武学,尚未臻化境,故重托我俩,以待他武功大成后再谋定复动。」

  孔槐不禁大喜道:「神木令重现江湖,那群邪定然胆寒,不过神木尊者传人
习艺未竟,决非短短时日内能武功大成,老化子想群邪因神木令一现即隐,反促
成武林大乱。」

  吕鄯道:「你我不能故布迷局,使群邪心怀顾忌,举措不定么?」

  孔槐不禁赞道:「好,你我说做就做。」丐偷三绝如飞而去……

  三年后,又是红叶黄花秋又老,竦雨更西风季节。武义金华官道上飞驰而过
两匹骏马,掀起黄尘滚滚,姻尘漫天中分辨不出骑上两人身影。两人两骑直奔至
金华城内一幢气象宏伟、八字门墙宅门前,停下后一跃下鞍。其中一人正是病金
刚孟逸雷,另外是一青衫俊美少年,鸢肩蜂腰,英气奕奕。

  孟逸雷笑道:「严老弟,愚兄为你引见一位朋友,此人是富春江水道上的一
名龙头大哥,名向照阳,是个豪气干云英雄汉子。」走上石阶望了望敞开着的门
内,道:「门上哪位在?」

  内面掠出一个环眼豹头大汉,目睹孟逸雷,不禁一呆,转颜笑道:「原来是
孟大侠,快请。」一面洪声道:「孟大侠到。」赶紧肃容延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近来可好,张豹你发福了,宝眷好否?」

  张豹忙逊笑道:「孟大侠说笑,小的贱体粗安,家小老幼均托庇。」

  孟逸雷道:「张豹,你面笼阴霾,愁眉难舒,难道遇上困难无法解决么?」

  张豹不禁一怔,忙道:「孟大侠委实神目如电,小的并无什么,只是敝上遇
上烦恼之事,有道是主忧臣辱,小的无能分忧,为此发愁。」

  说着只见锦袍魁梧中年大汉抢步飞出,洪声如雷道:「孟大侠,什么风把你
吹来的,这么多年来小弟思念不已,只是大侠游踪无定,无法捎信问好。」目光
转注严晓星,接道:「这位少侠,恕兄弟……」

  孟逸雷忙道:「你要多亲近点,这位是孟某新结识的拜弟严晓星,才智武功
都在孟某之上。」

  向照阳忙抱拳笑道:「严少侠幸会,向某是个粗人,若有礼数不到之处,望
请海涵。」

  严晓星躬身一揖道:「不敢,在下末学后进,学浅识陋,向老师请多加指点
照拂。」

  向照阳忙道:「哪里哪里,严少侠太自谦了。」说着肃容延入大厅。

  大厅布置倒也不俗,分宾主坐后,孟逸雷道:「向老大,听张豹说你遇上困
扰之事,究竟为何?」

  向照阳赧然一笑,长叹一声道:「七年前蒙孟大侠解救危难,得掌富春水面
龙头老大,唯恐基业稍坠,不敢有丝毫陨越,怎奈平地又起风波,三日前舵下有
数名弟兄在兰溪逛窑子饮酒玩乐,竟与当地恶霸之子钱荣奎争风吃醋,发生斗殴
凶杀,钱荣奎负伤败逃,岂料他竟是南天三魔马天义首徒颜大雄所收不成材的徒
弟,约请其师及凶邪赶来相助,投帖约在今日傍晚江畔决一雌雄。」

  孟逸雷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之事,你向老大武功不弱,属下不乏高
手,何惧于颜大雄,不过理屈在谁?」

  向照阳道:「屈在钱荣奎无事生非,是以小弟察出显有预谋,钱荣奎亦伤得
可疑,如小弟所料不差,钱荣奎此举必为夺取小弟基业诡计。」

  孟逸雷道:「向老大,你准备如何应付?」

  向照阳苦笑道:「除了在武功上决一生死,别无良策。」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好,孟某与严少侠决助你一臂之力。」向照阳大喜过
望,连声称谢,这时手下已摆下酒宴,延客入席。

  严晓星凝眼望了桌面一眼,只见俱是应时名肴,清蒸大蟹、炒河虾、鳜鱼浓
汤、兰溪豆豉、红焖山鸡、南宏板鸭等。孟逸雷啧啧称赏道:「严老弟,孟某最
是嘴馋,这些菜虽非山珍海味,你我却难得有此口福,遇上此地名肴,孟某可大
快朵颐了。」说罢哈哈大笑。

  向照阳是个极为豪爽的汉子,席中绝口不提钱荣奎之事,尽谈些江湖轶闻,
他口没遮拦,令人捧腹。这一顿欢宴,从午后一直吃到日色斜西,方始酒醉饭饱
兴尽,向照阳欠身立起道:「容向某告辞片刻,调遣人手。」

  孟逸雷颔首道:「请便,孟某与严老弟在此尚有事商谈。」向照阳就此匆匆
离去。

  孟逸雷望了严晓星一眼,道:「老弟,此乃你一举成名大好良机,今晚好自
为之。」

  严晓星摇首叹息一声道:「树大招风,名高则危,在下只望血海大仇得报,
心愿已够矣。」

  孟逸雷道:「老弟,你得知仇人是谁么?」

  严晓星摇首道:「不知。」

  孟逸雷微笑道:「今晚老弟若戮杀颜大雄,盛名必不胫而走,传播江湖,杀
害令尊主谋者定然慌乱,自乱步骤。」

  严晓星默然须臾,道:「悉依孟大侠之命。」

  孟逸雷忽面色一变,右掌朝厅外疾扬,只听一声冷哼,天井檐上一条身影倒
撞下来,叭哒坠地。严晓星身形疾逾电闪掠出,一手抓起,不禁一怔,只见那人
已是七孔流血、气绝毙命,血液成紫黑色,显然毒发身死。孟逸雷亦接踪掠出,
诧道:「此人是何来历,无疑是南天三魔爪牙,孟某想不出南天三魔几时以剧毒
控制门下匪徒。」

  严晓星道:「何以能断定此人是南天三魔手下?」

  孟逸雷道:「此刻除了南天三魔门下外,还有什么人敢来?」严晓星心中认
孟逸雷太过武断,自己初出江湖,无话可辩其非。

  向照阳率领手下纷纷赶来,皱眉说道:「小弟因住在城内,官法森严,不便
在居处设禁,以防莫须有之罪,所以此贼才得潜入。」

  孟逸雷道:「向老大识得此人来历么?」

  向照阳摇首道:「必定是颜大雄遣来探听小弟举动,孟大侠、严少侠咱们走
吧。」

  他们一行,到达江岸之上,已是薄暮时分,江水汨汨,晚霞惊天,对方却无
一人影。孟逸雷四顾了一眼,道:「向老大,你已在四外布好伏桩?」向照阳点
点头。

  孟逸雷道:「我等就在此候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人屹立劲疾西风中,宛如泥塑木雕,一动不动。忽见
江心上流驶来二艘双桅巨舟,却一无灯火,缓缓泊向江岸。向照阳目睹三艘巨舟
来得蹊跷,不禁心神暗震,低声说道:「小弟并未闻报水面上有可疑船只,这三
艘巨舟未免来得不是时候,非但灯火全无,而且不停靠在码头上,反泊在……」

  孟逸雷忙挡住向照阳话头,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此时此刻我等不宜
分心,即便是颜大雄等匪徒,我等仍不宜稍露慌恐之色。」

  严晓星暗道:「江湖风云诡谲,委实不错,这三条巨舟来意莫测。」凝目望
去,似觉一艘巨舟内有十数道锐利目光注视在江岸上。

  蓦地天边遥处传来一声尖锐刺耳长啸,令人不寒而栗,隐隐可见十数条人影
划空疾闪掠来。向照阳哈哈大笑道:「颜朋友真是信人,你我就此刻下道儿来,
强存弱亡,胜者为高。」右臂一挥,猛然呼呼声响,四外升起数十支火炬,照耀
得如同白昼。

  颜大雄身裁瘦长,小眼膺鼻,凸牙唇掀,颧骨高耸,蓄着两撇鼠须,目光闪
烁,面色惨白如纸,火光映照下,生似一具骷髅披着人皮,使人毛骨悚然。只见
颜大雄阴恻恻笑道:「我道你邀来何方高人助拳,原来是病金刚孟逸雷。」

  孟逸雷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颜老师别出言讥刺,孟某请问此事发生屈
在何方?」

  颜大雄怒道:「颜某爱徒伤重几乎不治,请问屈在何方?孟逸雷你这是明知
故问,颜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弦外之音,不论谁是谁非,今晚各以武功一
定生死,暗讽孟逸雷问话未免多余。

  孟逸雷道:「那么向老大手下多人死在令徒辣毒刀法之下,这笔血债如何清
偿法?」

  颜大雄目中凶光一闪,喝道:「孟逸雷,难道你有耳如聋,未听清颜某说话
么?」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颜大雄,你哪里是代徒报仇,分明是另有阴谋,觊觎
向照阳数百里富春江水面基业,无事生非,强要向老大袒背负荆登门请罪,明知
向老大办不到,竟逼令向老大让出基业……」说着面色一寒,沉声道:「试问你
颜大雄比起百足天蜈皇甫炎如何?」

  颜大雄面色一变,厉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孟逸雷淡淡一笑道:「昔年云龙山下皇甫炎率众强劫金鹰镖局的暗镖,孟某
尚且不惧,何惧你颜大雄。」

  颜大雄闻言桀桀怪笑道:「孟老师在自己的脸上贴金,那晚如无高人暗中相
助,今日你孟逸雷墓木已拱,尸骨成灰了。」说着右掌一翻,徐徐伸出,掌心顿
泛深蓝磷光,突然一个旋身,虚空往十数丈外手执火炬的向照阳手下船帮弟兄击
去。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船帮弟兄倒地死去。

  忽闻江面巨舟传来娇叱惊诧声道:「阴磷掌?」

  三艘巨舟上突灯火通明,中间巨舟上忽飞起五条娇俏身影,快如流星,落向
江岸,一沾即起,飞越火炬投向场中。只见为首是一红衣明艳少妇,身后紧随四
个捧剑貌美少女,均是国色天香,艳光逼人窒息。颜大雄目睹红衣少妇,不禁面
色大变。

  严晓星低声伺孟逸雷问道:「红衣少妇是谁?」

  孟逸雷面色异常紧张,答道:「罗刹夫人,她极少在江湖露面,但每次现身
必有重大事故,行事虽介于正邪之间,人倒正派,似嫌偏激,出手辣毒异常,黑
白两道均畏如蛇蝎。」

  只见罗刹夫人目注颜大雄,笑靥如花,娇声道:「看你不出,竟将南天三位
老怪物的阴磷掌练得六成火候,风闻三位老怪物最近与皇甫炎沆瀣一气,有所图
谋,可有其事么?」

  颜大雄一语不发,目中杀机大盛,突然双掌猛向罗刹夫人推去,磷光疾闪,
一股阴寒动气潮涌而出。罗刹夫人嫣然一笑,右掌曼妙拂出。只见颜大雄一声大
叫,身形腾空跃起,猛然倒撞摔落,内腑尽裂,口吐鲜血,狞声说道:「罗刹夫
人,你好辣毒的手法。」言罢嘴中鲜血泉涌而死。树倒猢狲散,群邪胆寒魂飞,
转身四散逃去。

  向照阳躬身施礼道:「救助之德,永铭不忘。」

  罗刹夫人道:「我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规,今晚无端出事并非与你解
纷,而是意欲请教孟老师一事。」

  孟逸雷抱拳道:「不敢,只要孟某所知,无不奉告。」

  罗刹夫人盈盈一笑道:「那么三位请登舟一叙。」

  严晓星在他们语对时,发觉四少女不时的凝注自己,不禁俊面一红,目光避
开,眺望三艘巨舟,只听孟逸雷道:「老弟,我等却之不恭,何妨登舟一叙?」

  他本想推辞,忽见罗刹夫人晶澈双眸望着自己,心神一颤,低声道:「一切
唯孟大侠马首是瞻。」

  罗刹夫人忽嫣然一笑,道:「三位请。」

  舱中宽阳爽溱,布置得宛如华丽大厅一般,流苏宫灯,紫檀木桥,大理石方
桌,绦幅山水悬挂两壁,角隅放着四盆兰花,散出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大理石方桌上已备下了八角精致菜肴,罗刹夫人就着下首主位坐下,然孟逸
雷、严晓星、向照阳三人谁也不肯坐在上方,所以上首竟空着,孟逸雷、严晓星
二人共坐一方。黄衣貌美少女上前斟酒,酒色澄碧,清冽芳香。

  罗刹夫人敬酒三遍后,忽向严晓星问道:「少侠贵姓?」

  严晓星肃然答道:「在下姓严。」

  罗刹夫人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严少侠,少侠精华内蕴,武功显然已臻炉火
纯青境域,不知令师上下如何称呼?」

  严晓星答道:「在下业师为世外隐逸,从未涉足江湖,在下只知他老人家姓
邬。」

  罗刹夫人盈盈一笑道:「令师世外高人,闲云野鹤,与世无争,真是令人欣
羡。」继而又问孟逸雷道:「我有事不明,意欲请问孟大侠,三年前孟大侠是否
亲眼得见神木令?」

  孟逸雷心头暗暗一震,道:「孟某确亲眼目睹。」继说当日详情。

  罗刹夫人轻笑一声道:「皇甫炎偷鸡不到蚀把米,我只道皇甫炎这几年为何
凶焰大减,只敢暗中行恶,借刀杀人,果然传言不虚,不过孟大侠事后末与那蒙
面人交谈么?」

  孟逸雷摇首答道:「他待皇甫炎离去后即悄然隐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缘吝
一面,不胜憾然。」

  罗刹夫人默然须臾,轻叹一声道:「神木令再出江湖,谅与西北道上甘凉大
侠紫霞庄主严天梁惨死有关。」严晓星不禁心神猛震,脸色微变。

  孟逸雷诧道:「两者有何关连,恕孟某愚昧,请道其详。」

  「紫霞庄主严天梁死于非命,这风声竟秘不外泄,可见主凶深谋远虑下筹之
已久,后不知如何走漏,因此传播开去,但已距严天梁之死有数月之久,一切蛛
丝马迹均已湮没,神木令再出谅与查明此事不无有关。」罗刹夫人轻喟一声道:
「怎料一晃又是三年,竟一无动静,谅追查主凶遇上艰阻,还是时机尚未成熟,
迄未露面江湖……」

  孟逸雷心中大感困惑,忖道:「究竟罗刹夫人有何图谋,言词闪烁,使人甚
感惶惑?」

  只听罗刹夫人道:「我最近查出一丝端倪,只觉得其中扑朔迷离,令人混淆
不清。孟大侠有所不知,我与太极剑客赵振藩是远房宗亲,因赵振藩近来名声寂
杳,打听出他六年前已遭惨死。」严晓星始终不动声色,正襟危坐,目不邪视。

  孟逸雷说道:「太极剑客赵振藩竟死了么?为何孟某一无耳闻?」

  罗刹夫人曼叹一声道:「事因严天梁而起。」

  孟逸雷道:「风闻严天梁与赵振藩交情莫逆……」

  「就是死在相处莫逆上。」罗刹夫人眸露黯然神伤之色道。

  「九年前紫霞庄主严天粱无意中在深山中与九指鬼王相遇,两人均是自负功
力,严天梁更是疾恶如仇,口角动武之下,九指鬼王丧命在严天梁手下,严天梁
在九指鬼王囊中取得一册手抄秘笈,笈内似是藏文,除此尚绘有图形。严天梁回
庄后判断出那本手抄秘笈内载旷世绝学,本欲入藏,又防敌人觊觎掀起一场血腥
杀劫,其时正值赵振藩在紫霞庄上作客……」

  孟逸雷道:「莫非赵振藩竟为凶邪误认作严天粱作了替死鬼么?」

  罗刹夫人轻摇螓首道:「并非孟大侠所想像的,当时赵振藩向严天梁晋言,
谓乾坤八掌伏建龙艺出西域,谙稔藏文,不如由他送往伏建龙处译成汉文。」

  只见罗刹夫人发出哀怨叹声道:「严天梁遂将那本手抄秘笈托与赵振藩带交
于乾坤八掌伏建龙处,当赵振藩到达伏建龙处之际,却突生剧变,群邪围袭赵振
藩,伏建龙亦身负重伤险遭不测,那本秘笈竟为一凶邪获去。」

  向照阳忍不住答道:「莫非伏建龙与群邪表里为奸,赵振藩遂成为奸谋中祭
品?」

  罗刹夫人微微一笑道:「当时我也有此想法,但事实却不尽然,一则乾坤八
掌伏建龙在武林中极具人望,列为正派高手,未必见利忘义。」

  严晓星低声道:「王莽谦恭不出时,一生真伪有谁知?」孟逸雷与罗刹夫人
不禁一怔。

  罗刹夫人道:「严少侠似对伏建龙知之甚深。」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素昧平生,在下不过心有所触而已。」

  罗刹夫人深深注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再伏建龙丝毫不知赵振藩要来他处
何为,认系赵振藩途中招怨树敌,引来强仇,自己遂被殃及。」

  孟逸雷诧道:「夫人何以探得如此清楚?」

  罗刹夫人微笑道:「稍时自会提及,伏建龙重伤之体强自支撑检视赵振藩致
命伤势,因群邪均是玄衣蒙面,更在月黑无光昏夜,莫可辨识,幸亏赵振藩一息
尚存,断断续续说出要伏建龙去寻严天梁。」

  孟逸雷道:「伏建龙去了紫霞庄么?」

  「去了。」罗刹夫人答道:「伏建龙探测知道赵振藩致死之由,遂决定封刀
归隐,其实他在暗访那晚围袭群邪下落,自后江湖上却未见伏建龙现踪。」说至
此又太息一声道:「就在紫霞庄主死后不久,突闻伏建龙诛戮荆州一霸巢汝雄满
门老幼,且后每隔数月,即有一黑道枭雄惨遭伏建龙屠戮,孟大侠,请问伏建龙
如此做为了什么?」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如非他已找出线索,把当年围袭赵振藩的凶手,按图
索骥,一一诛戮,就是查明了杀害严天梁主凶及其羽党。」

  罗刹夫人点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于盛暑时路经襄阳,偶在道旁救助
一人,自称为紫霞庄门下,当时群邪大举进袭紫霞庄时他适在场,他藏在积尸内
虽幸免一死,却无时不刻意欲代主人复仇,我何以如此清楚,就是此人道出。」

  孟逸雷浓眉一剔,道:「此人何在?」

  罗刹夫人道:「他死了,五脏六腑均已糜腐,不治而死。」

  「他死在何人之手?」

  「酆都双判。」

  孟逸雷道:「看来酆都双判亦是当年参与猝袭紫霞山庄杀害严天梁凶手。」
严晓星强自抑制着内心激动,决心找着酆都双判碎尸万段。

  罗刹夫人忽道:「孟大侠路经金华,是否亦是耳闻龙游白鹤山藏有一柄古代
神兵鲁阳戈而来的么?」

  孟逸雷不禁一怔,道:「孟某并无耳闻。」

  罗刹夫人目露困惑之色道:「孟大侠恐言不由衷,如此重大之事,哪有未曾
耳闻之理,此刻黑白两道群雄均纷纷赶往白鹤山而去。」

  孟逸雷正色道:「孟某去岁在严少侠恩师处作客,与严少侠一见投缘,便住
了下来,一住就是几年,严少侠奉命下山历练,遂结手再出,一路行来并无耳闻
此事。」

  罗刹夫人正欲启齿,突闻江岸上随风传来一声阴冷笑声道:「敢问罗刹夫人
在么?」那语声森冷似水,令人毛发悚然。

  罗刹夫人花容微变,道:「冷面秀士。」

  严晓星忽瞥见那黄衣少女面色惨淡,似是惊惧已极。

  只闻孟逸雷低声道:「老弟,那冷面秀土为宇内有数魔头之一,功力高不可
测。」

  罗刹夫人忽格格娇笑道:「庞老师,你久未露面江湖,也为了鲁阳戈竟不惜
退隐之身重出么?」

  「夫人明知在下为何而来,何必多问。」冷面秀士答道:「在下不知可否登
舟一叙?」罗刹夫人面色一冷,缓缓走出舱外。黄衣少女目泛怒光,悄然闪入邻
舱。

  须臾,只见罗刹夫人与一面色森冷如水中年文士先后走入,紧随冷面秀士之
后却是年约二十四五的英武挺拔背剑少年,惜其眉梢眼角逼泛悍鸷之色。冷面秀
士望了孟逸雷三人一眼,立现不屑之色,道:「原来夫人舟中已有嘉宾在,那么
在下似嫌冒昧了。」

  罗刹夫人面蕴寒霜道:「我为庞老师引见三位朋友。」

  冷面秀士冷冷答道:「不用了,在下不愿见之人,不劳夫人多费唇舌,何况
在下脱略己惯,更不愿陌生人卑躬屈膝。」

  严晓星闻之怒火陡涌,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冷面秀土在我等眼中不过
是个好高骛远,自命不凡狂徒而已。」

  那少年突也脸色一变,手出如风,身形电闪右掌按向严晓星而去。只听蓬的
一声大响,一条身影似撞而出。只见那少年踉跄倒退了两步,血涌气浮,面色苍
白,目中逼泛怒光,严晓星仅双肩晃了晃。冷面秀土鼻中冷哼一声,右臂缓缓抬
起。

  罗刹夫人喝道:「且慢。」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难道在下这样不对么?」

  罗刹夫人冷笑道:「自然不对,我丝毫末失礼,以礼延入,又向庞老师引见
三位朋友,怎料庞老师傲慢不逊,致引起这位少侠不忿,令徒更无端出手,自取
其辱,若庞老师再特强动武,传扬开去,哼,我岂能将一生威誉废在庞老师的手
中。」

  冷面秀士不禁语塞,面色铁青,望了严晓星一眼,目光怨毒,道:「日后遇
上,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转身即欲同他孽徒离舟。

  严晓星冷笑道:「你错了,若你气度狭隘,恃武报复,葬身无地的恐非在下
而是你冷面秀士。」冷面秀士闻言心神暗震,如再说下去徒然自取其辱,遂充耳
不闻,冷笑一声,同那少年先后跨出舱门。

  罗刹夫人道:「庞老师却是为何急着离去,歉未能稍尽地主之谊,恕我不恭
送了。」舱外寂无回声。

  罗刹夫人笑道:「此乃冷面秀士生平未受过如此之辱,数十年来武林中闻名
丧胆,避道而行,怎料今日却折翻在严少侠手中,真是初生犊儿不畏虎,令人钦
敬。」

  严晓星道:「不敢当此谬奖,在下一时不念出手,如非前辈仗义执言,恐在
下未必能操胜算。」

  罗刹夫人暗暗赞许,忖道:「此子根骨人品无一不是绝乘,沉稳若定,极为
少见。」暗中萌生一念。

  忽闻孟逸雷道:「如无他事指教,孟其三人意欲告辞了。」

  罗刹夫人道:「我意欲恳求孟大侠相助,日后如发现乾坤八掌伏建龙下落,
可否传信与我?」

  孟逸雷当下答道:「孟某遵命。」三人就此告辞。

  罗刹夫人送出舱外,道:「少侠慎防冷面秀士师徒猝击暗算。」

  严晓星心头一凛,道:「谨谢指教。」

  三人跃上江岸,向照阳道:「罗刹夫人今晚似言犹未尽,不知为何?」

  孟逸雷略一沉吟,道:「她与我等并无渊源,要求太多,碍难启齿,喝阻冷
面秀士,有意示恩,恐怕前途还有与罗刹夫人相见之时。」说着有意无意地望了
严晓星,接道:「老弟,祸从口出,你一时不忿竟与冷面秀士结怨,这魔头睚怨
必报,从此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冷笑一声道:「在下目睹冷面秀士倨傲神态,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
股无名的厌恶,仇已结下,也是莫可奈何之事,悔又何用?」

  孟逸雷一竖拇指,赞道:「虎父虎子,英风侠行,愚兄自愧不如,不过老弟
你瞧出来了没有?」

  严晓星不禁一呆,道:「在下不解孟大侠何指?」

  孟逸雷道:「咱们在罗刹夫人舟中时,有一黄衣少女立在罗刹夫人之后专司
斟酒,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可谓人间绝色,此女似对老弟有情……」

  严晓星不禁俊面通红,道:「孟大侠不要取笑。」

  三人疾行如风,返归金华城内向宅门前,已经是四更将残。一名大汉疾掠而
出,躬身禀道:「有两位姑娘来此说是相候孟大侠、严少侠有要事相商,并谓与
二位乃相识故旧,小人已延入书房。」

  孟严二人面面相觑,暗暗纳罕,不知二女是何人,严晓星心目中只有一红粉
知己许飞琼,三年来不通音讯,不知尚在大名否?许飞琼更不知他已艺成下山,
这相识故旧四字,委实煞费猜疑。三人快步进入书房,只见正是那在罗刹夫人舟
中所见之绝代风华黄衣少女及一清丽绝俗的翠衣少女。

  两女目睹严晓星三人走入,粉靥霞生,盈盈一福,道:「冒昧造访,望乞海
涵。」

  孟逸雷讶然道:「两位姑娘前来令师知否?」

  黄衣少女点点头道:「我俩系家师授意而来。」

  孟逸雷不禁一呆,笑道:「令师可有什么吩咐?」

  黄衣少女凄然一笑道:「孟大侠久走江湖,谅耳闻迷魂谷其名么?」

  孟逸雷道:「孟某昔年曾到过迷魂谷一次,为迷魂谷主陶泰麟座上客,留连
数日,尽兴告辞,屈指算来,已是十余年前往事了。」

  黄衣少女便说出迷魂谷主陶泰麟正是其生父,二女本是同父异母所生姐妹,
黄衣少女名唤陶珊珊,翠衣少女名唤陶小燕。孟逸雷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陶姑
娘,令尊可好?」

  陶珊珊道:「家父三年前无故失踪,家母及姨娘为找寻家父下落也失踪不明
生死,晚辈姐妹由家伯送往清心老尼处习艺……」

  「且慢?」孟逸雷道:「令尊令堂失踪了,此刻迷魂谷由何人为主?」

  陶珊珊答道:「迷魂谷暂由家伯父陶胜三为主,其实伯父不常在迷魂谷。」

  孟逸雷道:「两位姑娘为何又投在罗刹夫人门下。」

  陶珊珊凄然一笑道:「晚辈两人在清心老尼门下习艺,但庵外不时有可疑人
物现踪,只不知为何老尼召我俩密语,急命离去,趁夜上路,改投在罗刹夫人门
下。」

  「这为了何故?」

  陶珊珊摇首答道:「晚辈不知,昏夜离庵,才出得三里外,妹妹因忘记一物
尚留在庵内,我俩折道返回,发现清心老尼已倒卧在血泊中。」

  孟逸雷面色微变,道:「无疑清心老尼已知两位姑娘岌岌可危,才命两位姑
娘逃命,之后咧?」

  陶珊珊道:「晚辈两人,心惊胆落,昏夜之间不择途往逃去,天色黎明,方
知与去罗刹夫人处南辕北辙,随即有八蒙面黑衣人追踪而至,欲搏杀晚辈姐妹,
幸亏一双前辈及时相救,将八蒙面人骗退。」

  孟逸雷道:「那一双前辈高人是谁?」

  陶小燕道:「『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两位前辈,蒙他两位护送至恩师罗
刹夫人居处附近。」

  孟逸雷双眉一剔,笑道:「原来是他们两人,两位姑娘自始至终未回过迷魂
谷?」

  陶珊珊星眸含泪,凄然答道:「未回去过,风闻迷魂谷荒凉无人,家父当年
的部下纷纷星散,伯父也一年难得去上迷魂谷一两次,迄至如今,家父母生死末
卜,清心老尼为何而死,追杀晚辈姐妹那些蒙面人受何人所命,亦不得而知。」

  孟逸雷长叹一声道:「此乃不可解之谜,令师为何不代两位姑娘查访?」

  陶珊珊摇首道:「家师收晚辈两人为徒,秘无人知,连伯父陶胜三亦不让其
知晓。」

  孟逸雷诧道:「莫非令师心疑令伯父陶胜三所为么?」

  陶小燕道:「家师高深莫测,晚辈亦问不出所以然,及至『鲁阳戈』消息传
开,家师才道『鲁阳戈』虽以戈为名,其实乃一柄宝剑。若获机缘取得鲁阳戈,
报仇定可有望,家师认为家父母已遭害。」说着星眸一红,珠泪夺眶而出。

  陶珊珊立时取出一封书信,道:「此乃偷天二鼠二位前辈所书,说晚辈遇上
孟大侠时转交,孟大侠阅后便知端倪。」

  孟逸雷立即拆阅,微微皱眉,长叹声中,递与严晓星。严晓星一瞧此信,诧
道:「怎么与他有关?」

  孟逸雷点点头道:「偷天二鼠所疑不无道理。」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向严晓星道:「严少侠是否为紫霞庄主严大侠哲嗣?」

  孟逸雷哈哈笑道:「姑娘委实玉雪聪明,真个被你猜着啦。」

  陶珊珊玉靥绯红,道:「方才在舟中家师见面貌便已猜着,晚辈那有如此料
事之能。」严晓星忽地面色一变,举掌虚空拂熄满室灯火,顿时沉黑,伸手不见
五指。

  窗外只闻落足微声,只听冷面秀士阴恻恻笑道:「孟老师,避不相见算得什
么英雄人物。」

  病金刚孟逸雷闻言大怒,正欲窜出,蓦地传来罗刹夫人娇笑道:「庞老师,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均是武林卓著盛名人物,理应是非分明,倘刚愎自用,恐
徒贻话柄。」

  立在檐下的冷面秀士师徒,不料罗刹夫人会追踪而至,不禁心头一凛,转面
望去,只见罗刹夫人立在三丈开外,两道冷电眼神逼视着自己两人,冷冷笑道:
「罗刹夫人,你是否意欲与在下为仇?」说时面泛杀机,一掌平胸,蓄势待击。

  罗刹夫人正色道:「我追踪而来,是深知你庞老师习性,睚怨必报,果然不
出所料,其实这又何必,胜之不武,不胜为笑。」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也太小觑庞某了。」

  罗刹夫人冷冷一笑道:「我因庞老师夤夜登舟来访,必有要事,殊不料庞老
师器量如此狭隘,执意寻仇……」

  冷面秀士忽哈哈一笑道:「好,听你之劝,放开今日不提……」话声微微一
顿后,又道:「鲁阳戈是否你志在必得么?」

  罗刹夫人道:「凡是闻风赶往白鹤山骊龙谷之武林人物,莫不皆获有『鲁阳
戈』之来,岂独于我。」

  冷面秀士道:「那么女侠是确认『鲁阳戈』藏处在骊龙谷了。」

  罗刹夫人见倨傲猖狂的冷面秀士竟然改称自己女侠,不禁笑道:「庞老师,
江湖传言,尽多捕风捉影,言人人殊,若鲁阳戈确藏在骊龙谷,早就有人先出手
攫取了,岂能等得现在?风闻一张藏图落在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手中,藏处不仅
鲁阳戈一物,倘有甚多稀世奇珍。」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微变,暗感棘手异常,酆都双判与他乃齐名人物,风火头
陀更在他们之上,而且心辣手黑,反脸无情,其中内情更不如外传如此简单,不
禁呆得一呆,微笑道:「女侠此行如何着手?」

  罗刹夫人道:「先要查明传言是否是实,再夺取藏图。」

  冷面秀士道:「未明图中奥秘,夺取亦是无用。」

  罗刹夫人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欲伸手参与,不计成败利钝,只尽
其在我而已。」

  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我在骊龙谷相见再行计议了。」与其徒一鹤冲天
拔起,消失于沉沉夜色中。

  罗刹夫人传声道:「敝徒两人有烦严少侠遇事照拂,容后言谢。」身影一闪
而逝。

  书房中灯烛复明,孟逸雷也接着告辞,严晓星俊面微红,陶珊珊、陶小燕却
爽朗大方,吐言温婉,气息如兰,严晓星如入温柔乡中,很快他就和二女相处自
然。陶小燕眼珠一转,突然问严晓星道:「少侠,我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不会
见怪吧?」

  严晓星愕然道:「姑娘要问什么?」

  陶小燕娇笑道:「少侠,你可有红颜知己?」

  严晓星脑中闪出一个清丽的少女模样,玉面微红道:「有。」顿了一顿,叹
了口气道:「只是不知她现在何方。」

  陶珊珊、陶小燕姐妹同时一愣,陶珊珊道:「你们失散了?」严晓星摇了摇
头,将和许飞琼结识的经过简要讲述了一遍。

  二女这才恍然大悟,陶小燕道:「这么说,你们已经有三年没有见面了?」
严晓星点点头,没有说话。

  陶珊珊问道:「许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女孩子总是要关心这类问题,即便
是陶珊珊、陶小燕这样的江湖儿女也未能免俗。

  严晓星笑道:「和二位姑娘一般,春兰秋菊,难分辕轾。」

  陶珊珊「噗哧」娇笑道:「想不到少侠看来淳朴,却也如此油滑。」

  严晓星红着脸大叫「冤枉」道:「我是实话实说嘛。」

  陶小燕接道:「这么说,我们姐妹也够资格做少侠的红粉知己咯?」

  严晓星料不到陶小燕这样大胆,居然会当面示爱,顿时大感吃不消,玉面通
红,呐呐无语。姐妹俩却不放过他,陶珊珊娇嗔道:「妹妹,你昏头了,我们姐
妹哪能入少侠之眼?」

  严晓星苦笑着道:「姑娘言重了,我严某哪敢有轻视之意,不过二位姑娘已
经知道了我有了琼姐,就莫要再开这种玩笑。」

  陶小燕娇嗔道:「谁开玩笑了?人家不顾羞耻,才厚颜开口,却想不到你竟
然……」说到后来,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再看陶珊珊也是一脸黯然之色。

  严晓星吃惊地道:「你们真的……」下面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陶珊珊点头道:「我们是认真的,我和妹妹身世飘零,却难觅可托付终身之
人,不知怎的一见少侠却生托付之意,所以才顾不得羞耻……」

  严晓星伸手握住了二女的手道:「严某何德何能,竟能得二女姑娘青睐,只
是……」

  话未说完,已被陶小燕打断道:「你可是担心琼姐姐那里?到时候不用你去
说,我们自去求她。」

  严晓星摇摇头道:「琼姐不是量小之人,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们也知道,我
家仇在身,到现在还毫无头绪,只怕会耽误了你们。」

  陶珊珊接道:「我们姐妹何尝又不是一样,咱们这到是真应了那句『同病相
怜』,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我相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严晓星凝视着二女,满面严肃地道:「你们不后悔?」

  陶珊珊、陶小燕也勇敢地凝视着他:「绝不后悔。」回答是那样的坚定。

  严晓星长吸了一口气,将二女揽入怀中道:「就让我们一起,同心协力去解
开我们心中之谜吧。」二女点点头,没有说话,却闭上了眼,仰起了脸,严晓星
悄然低下头去,轮番亲吻二女,兴尽而止,皆大欢喜。

  龙游县首屈一指的客栈「安通旅店」门前来了一辆华丽马车,车把式一跃下
鞍。店家抢步飞出,迎着车把式,哈腰笑道:「是严公子驾到么?委实抱歉,严
公子订下的上房,被一蛮不讲理的江湖人物占住,不允让出,请严公子见谅。」

  话未说完,只见神采飘逸的严晓星一掀车帘,跨出马车,神态安详微笑道:
「店家,你领我等去原订下的独院上房,我自有方法令那江湖人物迁走。」

  店伙喏喏称是,暗道:「好大的口气。」

  只见车把式掀起车帘,先后走出两位少女,面蒙黑纱,却彷佛甚美,莲步婀
娜,香风袭人,店伙不由惊得呆了。严晓星道:「店家带路吧。」

  店伙如梦初醒,掉头就走,领着严晓星一行穿过两进厅屋,左弯只见一月洞
门。首立着一个短装汉子,貌相狰狞,目睹店伙领着严晓星等走来,凶睛一瞪,
厉声喝道:「店家,张总管是如何吩附你的……」

  严晓星道:「烦请通知贵上,此院已为在下所定,速速迁出。」右掌轻轻一
送,只见那短装汉子一个身子虚空倒飞撞出,蓬的摔落在了两丈外,显然摔得不
轻,半晌才咧着牙爬起,一拐一拐地奔往院内。店伙暗道:「我的妈呀,竟有这
么邪门的武功。」

  但见一个满脸邪淫之气锦衣少年,领着四个黑衣镶白手持兵刃武士奔出,上
下打量严晓星两眼,冷笑道:「尊驾为何无事生非?」

  严晓星寒着一张脸道:「此院为在下预先订妥,阁下因何霸住不迁出,女眷
不能久候,连速迁出,免伤和气。」

  锦衣少年大怒,身后一武士突抢身飞出,刀光电奔,劈向严晓星面门而去。
严晓星只冷哼出声,右掌疾弧,五指已扣住那武士腕脉,使劲一拧。只听喀嚓一
声,那武士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鲜血如注,嗥叫声中栽倒在地。

  严晓星冷笑道:「虎狼之辈,劣性难改,若不稍施薄惩,恐更目中无人。」
三缕指风飞出,三名武士应指倒地。

  那少年心神大骇,面无人色,腾身拔起。严晓星虚空拂出一掌,只听那少年
闷嚎一声,身子往下坠落,复又点足窜起,翻出院外遁去。陶珊珊银铃娇笑道:
「星弟出手未免太辣了点。」

  严晓星道:「此等恶徒,若不让他吃点苦头,绝不轻易干休。」说着已进入
房中。

  陶小燕道:「这少年满脸邪气,似是东天目左家堡四少总管中张飞雄,虽然
数他武功最弱,但是左家堡能手甚众,仇已结下,我等恐无法安宁。」

  陶珊珊娇笑道:「妹妹足不出户,居然能知天下事,委实难能可贵。」

  陶小燕道:「恩师常论及天下武林形势,黑白两道知名人物均剖析甚详,小
妹偶然忆及罢了。」

  陶珊珊道:「师父常夸赞妹妹遇事留心,果然不错。」

  这院落共是两明两暗房间,中首是一间大厅,布置得倒也不俗,窗明几净,
幽雅宜人。店伙已送上茶水酒食躬身退出,车把式在檐前柱上插一绣金铃的三角
小旗,迎风招展,笑了一笑,跨入厅内而去。

  约莫一顿饭光景过去,只听一声惊噫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罗刹夫人
门下,难怪如此猖狂无忌。」厅内岑寂如水,无人回答。

  一条身影疾闪,屹立在檐前,只见一头梳发髻,花白长须,浓眉蛇目,瘦长
背部微驼武者,嘴角阴阴一咧,冷笑道:「罗刹夫人在么?老朽左家堡西路巡坛
总管侯坤求见。」

  只听银铃语声道:「进来。」

  侯坤昂然迈入大厅,陶珊珊只身端坐大厅内,仍然面戴纱巾,一语不发,气
氛肃森。侯坤面色一变,道:「姑娘并非罗刹夫人。」

  陶珊珊道:「我说过吗?」

  侯坤面色铁青道:「檐前柱上为何插着罗刹夫人独门信物慑魂旗?」

  严晓星由邻室中飘然走出,道:「不能用么?这位姑娘系罗刹夫人弟子,侯
总管到此有何见教?」

  侯坤冷笑道:「尊驾可就是伤我手下之人么?」

  严晓星道:「正是,侯总管可是欲向在下手中讨回公道么?」

  陶珊珊道:「侯总管,你是否知道罗刹门中慑魂旗威信么?」

  侯坤面色一沉,厉声道:「侯某有何不知,忤犯慑魂旗者不死即伤,但吓不
了左家堡。」

  陶珊珊冷笑道:「左家堡一个西路总管就胆敢猖狂无忌,姑娘为维护本门威
信,休怨姑娘心黑手辣。」说着向严晓星道:「废除侯坤一身武功。」

  侯坤闻言不禁骇然变色,背脊骨上升起一缕奇寒,严晓星一步一步向侯坤身
前逼近。侯坤双掌倏地疾抬,猛向严晓星劈去。他知身在危境,满脸邪淫少年受
伤情形他已耳闻,无疑他已知严晓星武功并非泛常之辈,是以真力贯蓄双掌,欲
一击将严晓星毙命。

  掌发罡力移山撼岳,排空如潮。严晓星身法玄诡,侯坤掌势才至半途,他已
闪在侯坤身后,两指点在无名要害上。侯坤闷哼一声,面色惨变,真力回逆,血
涌气翻,四肢颤抖,只觉武功已失,不禁心中大急,一口黑血喷出口外,身形踉
跄倒退。侯坤身形稳住,面如死灰。

  陶珊珊冷笑道:「侯总管,现在你该知道左家堡与罗刹谷为敌是无异以卵击
石吧。」

  严晓星道:「罗刹谷与左家堡河水不犯井水,侯总管执意为仇因何?」

  侯坤黯然答道:「尊驾伤了敝堡中人,侯某来此系欲找回颜面,并非是来寻
仇。」

  严晓星冷笑道:「侯总管不问是谁霸占罗刹门中预先订下的独院强不迁出,
反先出手,在下略施薄惩,难道不该么?」

  侯坤嗫嚅答道:「那是因为不知姑娘与尊驾系罗刹夫人门下之故?」

  「侯总管敢是说左家堡惯于欺压良善,恃势凌人么?」严晓星厉声道:「你
目睹慑魂旗尚敢登门寻仇,这话有谁能信。」侯坤自知失言,不禁语塞。

  陶珊珊忽嫣然一笑道:「侯总管,罗刹门中虽不惧与人为仇,但也不轻于树
敌结怨……」

  严晓星道:「姑娘莫非有意恢复侯总管武功么?」

  陶珊珊道:「正是,我等不将此事泄露,于侯总管颜面无损,仇怨也可以化
解,我不愿节外生枝,难道还不行么?」侯坤不禁精神一振,此为意料不到的欣
喜,油然泛起一股感恩报德之念。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姑娘一定有条件,不然姑娘未必有此宽宏大
量?」

  陶珊珊响起一串银铃似的悦耳娇笑道:「自然有条件,但于侯总管无损,侯
总管可愿将武林群雄在龙游行止,传讯让我等知道么?因为家师亟欲找寻一人下
落。」

  侯坤情不自禁道:「谁?」

  陶珊珊道:「我说过此事于左家堡及侯总管丝毫无损,所以侯总管也不必亟
于知晓我等找寻何人。」

  侯坤略一思忖,道:「侯某应允。」

  陶珊珊笑道:「星弟,有烦恢复侯总管武功。」

  严晓星右手疾如电光石火伸出,点了侯坤数处穴道。侯坤只觉体内真气流窜
飞涌,逐渐注向丹田气海,不禁大喜,暗中行动,约莫顿饭光景,气运周天,武
功己渐恢复如常。忽闻院中传来语声道:「侯总管在么?」

  侯坤应声道:「郭兄稍候,侯某就来。」忙抱拳躬身低声道:「侯某若言而
无信,必遭惨死。」转身迅如脱弦之弩般射出门外而杳。

  陶小燕忽闪身出房,格格娇笑道:「你们两人真会做戏,一吹一唱,神似有
那么一回事的。」

  陶珊珊道:「兵不厌诈,何况我等志不在左家堡,树敌结怨徒增困扰,恩师
已然绊住冷面秀士师徒,命我等大可放手行事。」

  严晓星诧道:「我们就在龙游住下,不去白鹤山骊龙谷么?」

  陶珊珊道:「家师猜测,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尚未悟解图文奥秘,虽然他们
武功极高,但也不敢明目昭彰现身骊龙谷,招惹武林强敌,必在暗中挑起残杀,
坐收渔翁之利,所以我们不必亟亟赶往骊龙谷。」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但愿为令师料中。」

  门外忽疾闪入那车把式,笑道:「龙游县武林群雄来的看实不少,纷纷如过
江之鲫,大小客栈有人满为患之感。」

  陶小燕道:「咱们先别管他,这数日别使群雄起疑,日后便于行事。」

  他们四人一连三日,深居简出,饮酒弈棋为乐。侯坤每日必传讯,将龙游县
群雄行止,不厌其详给陶珊珊知悉。第四日,陶珊珊得报陶胜三已来到龙游,住
进万祥客栈,严晓星立时易容扮一壮汉前往万祥客栈。严晓星肩带一柄钢刀,身
着一袭黑色长衫大步走入客栈门内,店伙迎着伸手一栏,笑道:「客官,小店已
住满,请客官改住别家吧?」

  严晓星两眼一瞪,冷笑道:「谁说大爷要住店,大爷来此寻人,闪开些。」
右臂轻轻一带,蓬的一声,店伙已带出丈外,连滚带爬的奔往内面,严晓星用的
巧劲,店伙只受惊悸,身上却丝毫无伤。店内充着看江湖人物,目睹情状均现愕
异之色。

  只听一声宏亮的大喝道:「赵朋友,可是寻找老夫么?」江湖群雄中闪出一
黄发虎目海口老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严晓星。

  严晓星认出那是「病金刚」孟逸雷乔装的韩江水道独行巨寇「无尾蛟」计潜
山,倏地面色一沉,冷笑道:「计朋友,七年前一刀双掌之仇也该清偿了。」

  计潜山沉声道:「风闻赵朋友已投在罗刹门下,谅已习成一身惊人艺业,当
年饶你不死,你不感恩戴德,怎么妄欲寻仇。」

  严晓星伸手一挽,撤出肩头雪亮钢刀,喝道:「赵某今日在计朋友身上留下
一刀双掌,计朋友如能不死,从此恩怨两抵。」

  计潜山冷笑一声,肩上解下一柄虎牙叉,厉声道:「赵朋友请进招吧。」

  严晓星一招「横劈云山」挥出,招到中途,刀势疾变「恶鬼」刀法,正是罗
刹门中独门武功,寒芒眩目中带起悸耳破空锐啸。计潜山虎牙叉才出,悉为刀势
克制,目露惊魂之色。只听严晓星一声大喝:「打。」右掌一式「分光拂月」,
奇诡无比劈向计潜山左腹撞去。叭的大响,计潜山一个身子震飞起半空,带着一
声大叫,射出墙外而去。

  严晓星正待追出,忽闻一个清朗语声道:「穷寇勿追,尊驾请留步。」

  但见一年约廿五六的少年,同一身着褐灰暗花锦缎夹里长衫,貌像极为威武
老者走出。那少年含笑道:「在下天竺碧云堡高雨辰,家父高荆云与贵上罗刹夫
人乃武林至交。」

  老者亦干咳一声道:「老朽陶胜三。」

  严晓星抱拳略拱道:「原来是高少堡主、陶老英雄,不知有何见教?」

  高雨辰微笑道:「在下两人意欲相烦尊驾领往求见贵上,不知是否冒昧。」

  罗刹夫人在武林中最是秉性怪僻,她不愿相见者必反脸成仇,故罗刹谷步步
都有杀机,罕有江湖中人妄入。当下严晓星道:「敝上在钱塘访友尚未赶回,此
行由沈姑娘为主,住在安通客栈……」

  高雨辰忙道:「那也一样,家父让在下带一口信面陈贵上,请沈姑娘转告无
妨。」

  陶胜三道:「贤契自去好了,俟罗刹夫人抵达后,再行拜谒不迟。」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赵某试领高少堡主前往安通客栈,沈姑娘愿见与否,
于赵某无干。」

  高雨辰微笑道:「久闻罗刹谷主驭下甚严,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但愿沈姑娘
赏脸,即是拒见,哪有见怪赵兄之理。」

  严晓星道:「高少堡主请,赵某带路。」两人先后走出客栈往街心走去。

  高雨辰低声道:「赵兄台甫可否见告?」

  严晓星答道:「草字春城。」

  高雨辰道:「武林群雄云集龙游,莫不是为了攫取『鲁阳戈』及藏珍而来,
贵上谅对此行胸有成竹。」

  严晓星答道:「兹事重大,赵某无法预闻,仅奉命行事,高少堡主见了沈姑
娘后自会谈及。」

  高雨辰暗道:「此人口风很紧,罗刹门下个个都带着一身阴阳怪气,看来一
点不错。」

  安通客栈与万祥客栈仅一街之隔,一座落街首,一座落街尾,不过相距百数
十丈远近。片刻已自到达万祥客栈,高雨辰随严晓星进入院落,严晓星道:「高
少堡主请候着,容赵某通禀。」说着走入厅门而去。

  高雨辰凝望着插在柱上的一杆慑魂旗,忖道:「久闻罗刹门中女多于男,女
弟子个个貌美如花,却心狠手辣,犯者必死,不知道这位沈姑娘相貌如何?」碧
云堡威震浙东,高雨辰武功极百早貌相英俊,虽风流成性,却又自命不凡,眼高
于顶,他憧念看严晓星口中所说的沈姑娘是个风华绝代,美如西子的姑娘,碧云
堡若能与罗刹谷联成一气,东南半璧武林天下可垂手底定。

  严晓星久久末出,高雨辰不由心生烦躁。蓦地,只见严晓星慢慢走出,不带
一丝笑容,道:「沈大姑娘及二姑娘现均在梳妆,有劳少堡主久候了,少堡主请
至厅内稍坐。」

  高雨辰诧道:「怎么有二位姑娘?」

  严晓星道:「她们乃孪生姐妹。」说着肃容延入厅内。

  高雨辰落座后,一个面目阴沉汉子送上一盎香茗后退在壁角,叉腰屹立,宛
如泥塑木雕一般一动不动。严晓星静坐下首,不出一言。高雨辰只觉气氛冰冷,
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托起茶盆,掀开碗盖啜饮了一口茶后,又轻轻放下,干
咳了一声道:「赵兄。」

  忽听站在壁角面目森冷汉子高声道:「二位姑娘出见。」

  高雨辰忙欠身立起,转面望去,不禁大感失望。只看见盈盈走出一双风鬟雾
鬓,翠袖罗裳,肤如凝脂,体态婀娜少女,惜面护乌纱,不识庐山真面,却彷佛
丽绝人寰。高雨辰抱拳长施一揖,道:「在下高雨辰拜见两位姑娘。」

  陶珊珊道:「高少堡主拨冗驾临,不知有何见教?」

  高雨辰含笑道:「家父风闻谷主亦赶来龙游,谅为骊龙谷藏珍而来。但家父
闻悉距骊龙谷东二十余里外有一大庄院,住有一不知名的武林凶邪,严拒江湖中
人假道侵入,家父不知真假,率同手下赶去一探,为此命在下带口信留见谷主。
正要离店来此之际,正值赵兄来在下所寓万祥客栈,不辞冒昧,烦赵兄晋谒二位
姑娘。」

  陶珊珊道:「但不知令尊口信可否见告,因家师钱塘访友,三两日内无法赶
回。」

  「当然可以。」高雨辰道:「家父说骊龙谷藏珍图现在酆都双判及风火头陀
手中,他们三人迄未见露面,恐藏身在这片庄院中,风火头陀、酆都双判均是凶
邪巨擘,武功高不可测,家父恐力薄不能成事,有意与令师联手。」话音略顿,
又道:「家父此举并非志在『鲁阳戈』藏珍,而是恐『鲁阳戈』落在凶邪手中,
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陶珊珊微微转首,同陶小燕道:「妹妹,我们去那庄院一探,方才徐林传讯
与高少堡主所言一般,守株待免恐夜长梦多。」

  陶小燕手指守在壁角汉子道:「你守在此处,我们走吧。」二女身法奇奥,
双肩微振电闪出厅,高雨辰随着严晓星掠出厅外,二女已不见身影,高雨辰心头
暗感骇然。

  严晓星出得城外,往高雨辰口中所说的那片庄院奔去,高雨辰只觉得严晓星
身法极快,展开草上飞武功紧紧跟着,但永远是一步之隔,前途陶氏姐妹身影似
豆,已远在一里开外。奔出八九里之遥,陶氏姐妹身形停住守候严晓星、高雨辰
二人。凹间林树摇曳中红墙绿瓦,严高二人赶至,陶珊珊道:「此处距那片庄院
已是不远,我等须计议如何行动。」

  陶小燕道:「似是一座庙宇,我们趁此坐息片刻商谈如何?」手指在山庙。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2

             第03章 赤阳神掌

  高雨辰当先往那庙宇掠去,只见他跨入庙门,倏又疾逾电闪地退了回来,目
露惊骇之容,面色大变。严晓星诧道:「高少堡主惊惧如此,难道庙内有什麽妖
魔鬼怪不成?」

  高雨辰面色才转平静,闻言不禁一红道:「殿内有多具尸体。」严晓星不禁
愕然。

  陶氏姐妹缓缓跨入殿内,只见大殿上倒著十数具尸体,均是开瞠摘肚腔中无
心肝五脏,鲜血溢流满地,腥臭直冲入鼻,显然死者被杀害不久,惨绝人寰,不
忍卒睹。严晓星与高雨辰双双偕入,高雨辰突闪在一具尸体之前,惊呼道:「此
人是敝堡中高手刘景清么?怎反会死在此处,其他之人咧。」

  陶小燕冷冷说道:「高少堡主,你看真了么?」

  高雨辰答道:「没错,他与家父同行。」

  陶小燕道:「其馀死者一个未识麽?」

  高雨辰摇首苦笑道:「从未见过。」

  陶珊珊道:「其中必有蹊跷,莫非那庄屋中主人所为麽?为何不毁尸灭迹,
不怕恶名传播麽?」

  严晓星道:「此意在吓阻,藉我等之口传播开去,使江湖中人视为畏途。」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是极,你这小辈猜得很对,但你们四人只有一人
能活,其馀三人非死不可。」语声寒冷如冰,令人不震而栗,大殿昏暗如暮,更
增恐怖气氛。

  严晓星心头骇然,循声望去,只见大殿之外闪进一白衣人,隐隐可见神似人
世相传之白无常形象,丑恶狰狞,目中精芒闪烁。陶氏姐妹及高雨辰均感心头如
受重压,令人窒息无法舒喘。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大言不惭,好像我等死定
了,究竟哪三人应死,谁可得活。」

  那白衣人道:「谁人哀求乞怜,老夫当可饶恕一死。」

  严晓星道:「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说著低声向高雨辰道:「少堡主,府
上有双亲,等死无益,不如你先返回吧。」

  高雨辰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家学渊源,武功极高,冷笑一声,手法极快,将
肩头长剑拔在手中,一式「穿针引线」攻出。他那剑势极快,一道寒芒贯取白衣
人「七坎死穴」,破空锐啸。白衣人目光一变,道:「原来你这小辈是高荆云孽
子。」五指宛如鸟爪「捕风捉影」抓向高雨辰长剑,玄诡奇奥,凌厉绝伦。

  高雨辰剑到中途,剑招突变「佛光普照」,宛若撒下一片光网,万朵寒星飞
涌,剑势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变化万千,振起一片破风疾啸。陶珊珊不禁低
声赞道:「碧云堡绝学确是不同凡响,高雨辰将一套『牟尼降魔廿八剑』习得炉
火纯青,难怪他年岁甚轻,便已名扬大江南北了。」

  白衣人一双死爪,抓、拿、夺、讨,变化诡奇之极,身形闪挪如电,只见一
片白影卷出如山罡风,喉中频发怪啸,似震怒无比。约莫一盏茶时分,双方仍无
胜负。严晓星眉头一皱,手中钢刀忽振臂挥出,一招「雷霆天怒」,刀势宛如海
啸山崩般往白衣人砍去。只听一声怪叫,血光迸现,白衣人震开二丈徐徐落下,
只见他左肩臂上被严晓星削下一片皮肉,长约五寸,血涌如注,湿透半边白衣,
腥红怵目。

  严晓星冷笑道:「大言不惭之辈武功也不过尔尔,你是何来历?殿内尸体是
何人杀害,速速说出,在下当饶汝不死。」陶氏姐妹虽然纱巾蒙面,但仍然遮掩
不住她们惊喜之色,不禁互望了一眼。

  高雨辰大感震惊,低声向陶珊珊道:「赵春城老师真是你罗刹门下么?」

  陶珊珊道:「同门师兄怎能有假,此行由我姐妹为主,但遇事仍然须听命他
三分。」

  高雨辰闻言半信半疑,暗道:「罗刹门中真有如此高绝的身手麽?看来罗刹
夫人名震武林并非虚言浮夸。」

  言时白衣人目露惊恐之色,仍自冷笑道:「尊驾何来历?」陶珊珊忽取出慑
魂旗,向白衣人一展。白衣人面色一变,道:「罗刹谷。」身形突疾如脱弦之弩
般穿出殿外。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不了。」身疾如电追出殿外而去。陶氏姐妹与高雨辰
跟踪掠出,却不见白衣人与严晓星两人踪影,不禁一呆。

  高雨辰叹息一声道:「果然罗刹谷盛名并非幸致,武林中人只听闻罗刹谷之
名,并未得窥罗刹绝学,今日一见,自愧望尘莫及。」

  陶小燕暗道:「不仅是你望尘莫及,就是我俩也自愧不如。」盈盈一笑道:
「少堡主谬奖,小妹这位赵……」声犹未了,严晓星已疾如闪电掠回。

  陶珊珊道:「那白衣凶邪逃走了麽?」

  严晓星面色水冷,漠无表情,冷冷答道:「一步之差,被他逃逸无踪,我看
此处凶恶无常,不如此行暂时作罢,返回龙游等候恩师相见再作计议如何?」陶
氏姐妹知严晓星必有道理,连声应允。

  高雨辰因刘景清之死,只觉得其父处境甚危,又不便拒绝同他们三人返回龙
游,面露忧容道:「家父……」

  严晓星道:「少堡主不必耽忧,那白衣人始终未提起令尊情事,可见贵属刘
景清乃只身误陷入白衣人魔掌之下,致遭惨死,说不定令尊已然返回龙游。」

  高雨辰点点头,黯然一笑道:「但愿如赵兄所言,见着家父必知刘景清惨死
之因。」四人疾转回龙游县城,大街上行人甚众,目赌二女蒙面均不胜惊异,伫
立凝视。

  陶小燕轻啐了一声,嗔道:「讨厌。」

  严晓星道:「两位姑娘如将面巾揭走,更将为两位姑娘天香国色,绝色姿容
神魂颠倒矣。」

  陶小燕笑道:「贫嘴。」陶珊珊轻声窃笑。

  高雨辰走在前头,因刘景清之死而神思不属,未曾察觉他们三人说笑,抵达
安通客栈门前,转身抱拳道:「在下心忧如焚,急欲赶回探望家父安否,容再相
见。」

  严晓星道:「少堡主请使,白衣人虽然遁逃,但今晚慎防暗袭。」

  高雨辰冷笑道:「在下定要将他生擒活捉,不然难消此恨。」抱拳别过飞奔
而去。

  陶胜三在室内负手眺望窗外沉思著,忽见人影一闪掠入,正是高雨辰,双眉
微微一皱,道:「贤契怎么去了这么久,谅看见罗刹夫人了。」

  高雨辰摇首答道:「未曾,家父回来了麽?」

  陶胜三道:「尚未回返,贤契神色不安,必有事故,不知可否见告。」高雨
辰将详情说出。

  陶胜三两道煞眉紧蹙在一处,脸上如同罩上一层阴霾,说道:「贤契,老朽
看来其中大有蹊跷,罗刹门中最是奸狡毒辣,两女举止大有可疑。」

  高雨辰愕然诧道:「怒晚辈鲁钝茫然不解,前辈请道其详。」

  陶胜三道:「老朽怀疑这两个女娃为何立即应允同往探视那龙潭虎穴?」

  「家父与罗刹谷主交情不恶。」高雨辰道:「彼此均为骊龙谷藏珍,互为利
用,有何不对?」

  陶胜三笑道:「那二个女娃儿又为何提议去那庙内坐息商议,这不过是藉你
之口,将殿内尸体传播开去。」

  高雨辰怔得一怔道:「陶伯父是指那殿内尸体系罗刹门下所为,白衣人亦是
故意串通一气,愚弄晚辈的麽?」

  陶胜三哈哈大笑道:「贤契果然聪明,一点就透。」

  高雨辰摇首说道:「晚辈之见却不同,倘真是罗刹门下所为,利用晚辈亲眼
目睹传播开去未免多此一举,他暗中将风声散开,江湖中人好奇,必自动纷纷赶
去,收效更宏。」

  陶胜三面色微沉,道:「贤契不信,今晚就知。」高雨辰笑笑不言,出外探
听其父行踪,傍晚时分才回,面色忧郁难舒。

  三更时分,万祥客栈後墙疾逾鬼魅掠入四条白影,落至陶胜三高雨辰所居的
窗外,只听一声惊噫道:「为何高雨辰不见,莫非他已赶回碧云堡了么?」

  但闻另一森冷语声道:「必是去安通客栈向那罗刹二女献媚送情去了,风闻
高雨辰自比潘安宋玉,风流自赏,我等赶往安通客栈正好将其一网打尽。」四白
衣人如风闪电般离去。

  暗中闪出陶胜三高雨辰二人,目露杀机。高雨辰道:「老前辈,是你多疑那
两位罗刹门下了。」

  陶胜三老脸一热,道:「咱们赶去吧。」

  秋风萧瑟,月色迷蒙。陶珊珊所居独院内秋虫悲吟,灯火俱无,室内一片漆
黑,只见四条白影曳空疾射落在窗前。一白衣人取出一只铜嘴仙鹤,插入两女所
居窗隙内,轻轻以嘴唇吹出一缕轻烟。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室内丝毫无一动
静,只听另一白衣人低声道:「两女貌美如花,我等应怜香惜玉一点才是。」右
臂疾伸,拍开窗叶,四人先後掠入室内。

  房内景物井然有序,未见半点零乱,室内却阗无一人。蓦地,白衣人忽道:
「在这里了。」

  只见一具蜷缩躯体倒在椅角,手中握著柄钢刀,阴险一笑,右手五指舒展抓
去。突然,一道匹练寒光卷挥而出,只听一声凄厉呜嗥,白衣人身形暴起,叭哒
一声跌下,胫骨以下生生切落,血涌如注,昏死过去。其他三白衣人不禁大骇,
一条灰色人影如鸟般挟着一片刀影凌空落下,封住三白衣人去路,冷笑道:「三
位朋友速俯首就缚,不然在下钢刀无情。」

  三白衣人见状知已中埋伏,大喝道:「凭你也配。」六臂同推出一片如潮狂
飚,那执刀人左掌一扬,三白衣人忽狂嗥一声,翻身倒在地上,手护著双眼满地
翻滚,指缝中流出殷红鲜血。

  窗外忽传来高雨辰清朗语声道:「赵兄绝艺惊人,在下不胜钦佩。」语声中
高雨辰与陶胜三疾掠而入。

  那执刀人正是严晓星,嚓的一声,火光大亮,燃着了火摺,点亮桌上油烛,
笑道:「高少堡主为何知道白衣凶邪来袭?」

  高雨辰道:「这四白衣凶邪方才去万祥客栈,在下与陶老前辈窥听得四邪欲
来此侵袭,是以追踪而来。」

  严晓星道:「盛情心感。」说著急步走向那三白衣人身前,却见三凶已不动
弹,气绝毙命。

  那被削断双足的白衣人亦已死去多时,严晓星不禁一呆,冷笑道:「他们四
人虽视死如归,却死得有点不值。」立取出一瓶化尸散,泼少许倒在尸体上,须
臾化为一滩黄水。

  高雨辰诧道:「赵兄,两位姑娘咧?」

  严晓星道:「她们已赶往钱塘去了。」语声一顿,又道:「二位请坐。」

  陶胜三一抱拳笑道:「赵老师,为何不留活口?」

  严晓星道:「非是在下不留活口,而是他们要自绝寻死,他们乃末从之辈,
无法知悉甚多隐秘,何况他们主者能容忍无动於衷麽?」

  陶胜三颔首微笑赞道:「赵老师察微知著,料事如神,老朽委实钦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谬奖。」说著语声略顿,又道:「傍晚时分,
赵某外出无意听得人事,谓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此次绝不会来骊龙谷,群雄无藏
珍图无法将『鲁阳戈』到手。」

  陶胜三面色微变,道:「风火头陀与酆都双判有何可惧?」

  严晓星道:「惧怕神木令。」

  陶胜三面色更是一变道:「神木令又再出江湖麽?」

  严晓星摇首道:「三年前云龙一现,便未再出,但风火头陀酆都双判惧怕神
木令之说并非空穴来风,实来源有自,或系风火头陀及酆都双判已遇上神木令传
人。」说着望了陶胜三一眼,又道:「老英雄也志在鲁阳戈么?」

  陶胜三闻言长叹一声道:「老朽年已望七,雄心已老,怎敢妄念?老朽数年
来仆仆江湖,意在寻觅舍弟及弟媳,但迄无蛛丝马迹可循。」

  严晓星道:「舍弟是否就是江湖中卓著盛名的迷魂谷主陶泰麟。」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正是,老朽预感舍弟昔年仇怨甚多,恐遭灭门之祸,
乃送两位侄女往清心老尼处习艺。不久,清心老尼亦遭杀害,两位侄女至今仍生
死下落不明,迷魂谷众星散离去,想不到老朽多年来寻不出一丝端倪,令老朽愧
憾难已。」

  严脸星心中暗笑道:「你两位侄女就在此处,谁叫你心怀叵测。」他下意识
中只觉陶胜三系罪魁祸首,遂微笑道:「老英雄不必难受,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但赵某总觉得令弟未死,似为人囚禁在不见天日之处。」

  陶胜三只觉心神巨震,面色微变,摇首苦笑道:「江湖中阴险毒辣,舍弟必
尸骨成灰,若凶手秘不外泄,则永难获知真象,老朽心念恐不易称偿了。」言下
唏嘘不已。

  三人又谈论了半个时辰,陶胜三守口如瓶,严晓星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遂
道:「赵某决心独自一人前往窥探那所庄院隐秘,再决定行止,依赵某推测,那
『鲁阳戈』似子虚乌有之事,两位何妨在此稍坐,赵某去去就回。」身影一闪,
穿出窗外疾杳。

  陶胜三与高雨辰不禁一怔,但感赵春城此举委实不近人情,他们身为宾客,
何能弃之不顾翩然独离。其实严晓星此举实藏有深意,高雨辰忽道:「老前辈,
你认为家父吉凶如何?」

  陶胜三摇首一笑道:「事实真象未明,不敢妄断,老朽只觉罗刹门下怎有如
此高的武功,我等方才窥见赵春城诛戮四白衣人刀法,委实凌厉莫测,咱们离去
吧。」两人先後掠出室外。

  须臾,只见陶氏二女惊叫疾闪返回室内。严晓星片刻之後,亦返回客栈。二
女盈盈一笑道:「星弟认为家伯有无可疑?」

  严晓星沉吟道:「现在还无法确定。」顿了一顿,又对二女道:「孟老师现
在监视陶胜三与高雨辰的行动,我算定他们最近必会有行动,我们可能要分开行
动。」

  二女同时一惊:「什么?」三人相处了十多天,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所以
二女骤然听说严晓星要离开,都感到十分震惊。

  严晓星也有些黯然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说着,转身意
欲离去。

  「星弟……」陶小燕突然开口叫住了严晓星。

  严晓星回头道:「燕姐,有什么事?」

  陶小燕突然涨红了脸,低下头轻声道:「星弟,你别走好么?」严晓星浑身
一震,十分吃惊。

  「星弟……」陶小燕嘤咛一声,没有气力似的倒入严晓星的怀里,梦呓似的
说:「星弟……你……你要了姐姐吧……」

  「燕姐姐……」严晓星低叫一声,嘴巴便印上了红唇,四唇交接,两个嘴巴
便紧紧贴合在一起,好像再也不会分开,严晓星的舌头,轻而易举地叩开了编贝
似的玉齿,熟练地缠着那丁香玉舌,勾入口里肆意品尝。

  这缠绵的一吻,使陶小燕芳心喜透,星眸半掩,热情如火地抱着严晓星的脖
子,享受这难忘的吻。严晓星馋嘴地吮吸着香唇玉舌,差不多透不过气来时,才
松开了嘴巴,看见陶小燕娇靥酡红,媚眼如丝,不禁欲火大炽,横身把她抱起。

  「星弟……再亲一口……」陶小燕埋首在严晓星胸前,梦呓似的说。

  严晓星轻轻把陶小燕放在床上,伏在她的身畔,温柔地浅吻着那红扑扑的脸
蛋,唇舌从粉额到眼帘,游遍了娇靥,才印上那樱桃小嘴,他虽然也是第一遭,
但也不是茫然无知轻怜浅爱,双手可没有逾越,只是柔情似水地轻抚着际耳垂,
不去碰触那些重要的部位。

  陶小燕躺在爱郎怀里,满心的欢喜,说不出的甜蜜和幸福,严晓星的柔情蜜
意,也使她情心荡漾,春意绵绵,体里难耐的燠热,彷如熊熊烈火,烧得她唇乾
舌燥,心浮气促,不知如何,依唔低叫,娇躯诱人地蠕动,还情不自禁地把玉手
按在胸脯上揉弄,好像这样才能好过一点。

  严晓星知道是时候了,猿臂轻舒,把陶小燕抱入怀里,强壮的手掌,隔着衣
服,温柔地爱抚着那曲线灵珑,芬芳馥郁的身体。

  「星弟……」陶小燕娇吟一声,投怀送抱,热情如火地紧紧缠在严晓星的身
上。

  严晓星手口并用,指掌齐施,游山玩水,寻幽探秘,也趁机把陶小燕的衣服
抽丝剥茧似的脱下来。陶小燕春心荡漾,迷迷糊糊的任由摆布,究竟还是处子之
身,当严晓星掀下抹胸,脱掉红裙,动手去解腹下的白丝汗巾时,还是紧张得浑
身发抖,娇躯也僵硬起来。

  「不用害怕。」严晓星柔声道,手掌离开了禁地,却把头脸埋在肉香扑鼻,
丰满结实的胸脯上,轻吻细吮,慢啮浅尝。

  「我……我不怕……呀……不……不要咬……」陶小燕触电似的呻吟一声,
抱着严晓星的头娇吟。峰峦上的肉粒,娇小灵珑,香软幼滑,却是涨卜卜的,好
像熟透的葡萄,严晓星怎会住口,牙齿轻轻咬着乳根,舌尖围着乳尖团团打转,
津津有味地吮吸着,咬得她如痴似醉时,怪手又再直捣腹下。

  「呀……星弟……喔……」陶小燕颤声急叫,双手起劲地按着腹下,原来严
晓星的怪手已经游进了汗巾,刁钻的指头在桃丘上轻挑慢拈。

  「燕姐姐……你是不是後悔了?」严晓星揭开了汗巾,拨弄着微微贲起的桃
丘,穿过轻柔的茸毛,揩抹着滑腻娇嫩的肉唇说。

  「不……噢……别痒人……星弟……你……你痒死人了……」陶小燕颤声叫
道。

  「痛吗?」严晓星的指尖轻轻挤进湿淋淋的肉缝里问道。

  「不……呀……再进去一点……星弟……」陶小燕扭动蛇腰,忘形地去扯严
晓星的裤子。严晓星也真的耐不住了,匆忙脱掉衣服,抽出昂首吐舌的宝贝。陶
小燕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宝贝,悄悄偷眼一看,只见严晓星胯下竖着一根长若盈
尺,粗如儿臂,怒目狰狞的宝贝,失声叫道:「好大……」

  「燕姐姐……别害怕……」严晓星笑嘻嘻拉着陶小燕的玉手摸下去,陶小燕
心如鹿撞,在严晓星的引领下,含羞握了下去,火棒似的宝贝,灼得掌心发麻,
那种硬梆梆的感觉,却是奇怪地使她又惊又喜。这时严晓星已是欲火如焚,有点
不能自制,於是趴在陶小燕身上,手口并用,挑起她的情欲,一柱擎天的宝贝,
却在暖洋洋的玉阜上磨弄着。

  「星弟……你……要怜惜……姐姐呀……」陶小燕紧咬着朱唇,颤声说道。

  「不会很痛的……」严晓星轻吻着颤抖的朱唇,舌头探进檀口里撩拨逗弄,
腰下使劲,谨慎地朝着紧闭的肉唇挤进去。

  「呀……」陶小燕哀叫一声,尖利的指甲深陷严晓星背上,感觉小穴涨满,
好像给撕裂了。

  「痛麽?」严晓星勉力止住攻势,爱怜地吻吮着陶小燕的樱唇问道。

  「不……不痛……」陶小燕蹙着秀眉说。

  严晓星虽然也是第一次,但也听人说过有关的知识,知道未竟全功,唯有强
忍欲火,继续努力,宝贝却留在门外徘徊,没有破关而进。陶小燕惊魂甫定,发
觉根本没有痛楚,然而体里的难过,可非笔墨所能形容,严晓星的嘴巴,固然带
来恼人的酸麻,最难受的,却是压在牝户上那火烫的宝贝,使她浑身发痒,彷如
虫行蚁走。

  「星弟……你……」陶小燕难过地扭动着娇躯,玉手发狠地搂着身上的严晓
星,不知如何,还把粉腿高举,缠了上去。

  「我进去了,好吗?」严晓星握着宝贝,在水汪汪的肉缝上磨弄着说。

  「好……快点……」陶小燕喘着气叫,发觉肉菇似的龟头慢慢挤进了肉缝中
间。

  「行吗?」严晓星进去了一点点,低声问道。

  「……快点……快……哎唷……」陶小燕肉紧地叫,纤腰向上急挺,也在这
时,严晓星腰向下一沉,宝贝排闼而入,下体便传来撕裂的痛楚,痛得她哀叫一
声,俏脸扭曲。

  「很痛吗?」严晓星柔声问道,小心翼翼地退开一点,减轻陶小燕的压力,
也让自己继续享受肉洞里的紧凑和压迫。

  「……」陶小燕没有做声,只是咬牙切齿地着头。

  严晓星让陶小燕喘过了气,才慢慢动起来,只是知道陶小燕难堪风狂雨暴,
於是步步为营,点到即止。抽插了十数下後,陶小燕已经不大痛了,感觉也清晰
了许多,特别是严晓星挺进的时候,洞穴里的空气给挤压在一起,无处宣泄,忍
不住呻吟一声,吐出那种又麻又酥的涨满,但是他引退时,体里的空虚,却更是
难受,渴望尽快和他再次结合,重温那种奇怪的感觉。

  「星弟……我……我不痛了……你……你动吧……」陶小燕呻吟着说。严晓
星正是求之不得,吸了一口气,立即加快了脚步,却也不敢过份粗暴,因为陶小
燕太紧凑了,那种举步维艰的感觉,也限制着他的进出。

  「噢……星弟……呀……」陶小燕颤声急叫。

  「弄痛你麽?」严晓星急忙停下来,惶恐地问道。

  「……不……你……你再进去一点……」陶小燕喘着气说,痛是有点儿痛,
但是严晓星若即若离,却更是难受。严晓星腰下一沉,便把宝贝送了进去,直达
洞穴深处,往那娇柔的花芯刺下。

  「喔……」陶小燕娇啼一声,感觉好像给铁椎撞了一下,浑身酸软麻痒,可
不知是苦是乐。严晓星虽然犹有未尽,却是不为已甚,还让陶小燕透了一口气才
开始跃马横枪,努力耕耘这新辟的处女地。陶小燕发力地抱着身上的严晓星,好
像害怕他会抽身离去,随着严晓星的进出,子宫里的酥麻与时俱增,除了口里哼
唧不断外,还本能地扭摆纤腰,迎合着他的抽送。

  「啊……啊……喔……喔……啊……唔……唔……呜……呜……喔……酥美
死了……快一点……对……大力一点……噢……噢……噢……啊……好棒啊……
好舒服……」陶小燕不由自主地浪叫起来。

  「嗯……嗯……嗯……好棒哟……你……弄……得……人家好舒服……好快
活……嗯……嗯……真是好棒啊……对……快……继续……喔……喔……喔……
喔……啊……啊……啊……哟……啊……啊……啊……哟……」

  「哼……啊……啊……美……美死了……好舒服……呜……哼……唉呦……
快……快……我……人家不行了……啊……我要……嗯……啊……啊……啊……
喔……喔……啊……唔……唔……呜……呜……喔……美死了……噢……噢……
噢……我要丢了……我……我……要丢了……啊……」

  陶小燕叫得愈急,严晓星也更是使劲,然後在一记冲刺里,陶小燕感觉好像
给洞穿了,身体没命地弹跳着,接着尖叫几声,便瘫痪在严晓星身下喘个不停。
她终於达到了高潮,阴道快速且用力的抽搐,收缩的子宫不断的吸吮着严晓星的
龟头,浓烈的阴精源源不绝地流出,烫得严晓星有说不出的舒服。严晓星也是生
平第一次遇到的感受,这样的刺激,屁股一紧,阳精也忍不住地泄在陶小燕的体
内。

  「星弟,你真好。」陶小燕心满意足地偎在严晓星怀里说。

  「美么?」严晓星温柔地问道。

  「妙不可言。」陶小燕送上甜甜的香吻,然后道:「星弟,我不缠你了,姐
姐还等着呢。」

  陶珊珊早已春情泛滥,在严晓星有力的爱抚和亲吻下,很快就城池失守。陶
珊珊平躺床上,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颤动。半闭
着眼睛,轻声呻吟着。严晓星抚摸着陶珊珊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
性丰满的乳房、修长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
户肉穴地方。

  陶珊珊的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陶珊珊的乳头
已呈粉红色了,当严晓星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
人喜欢。

  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璞玉雕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
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
爱极了,令严晓星看得垂涎三尺。皮肤细细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
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

  严晓星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
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实在迷人可爱。令人想往的神
秘之地,已为淫水所泛滥,且散发出那诱人的香味,刺激着严晓星的饥渴。

  严晓星忍不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陶珊珊那纤纤玉手,引到自
己的下身来。陶珊珊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呼吸困难了起来。陶
珊珊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陶珊珊此刻充满了春意的眼
神斜看着严晓星。

  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阳毛,她轻轻的捏弄着它,慢
慢地抚弄着那大宝贝的龟头。陶珊珊轻轻地摸玩不已,最后她更是紧紧地握住了
它,上下套玩着不停。

  那由陶珊珊手中传来的震憾力,使得严晓星的大宝贝受了刺激,更加坚硬、
更加膨胀。于是严晓星趁机的抚摸着陶珊珊的屁股,又摸到她的小腹、阴毛、阴
唇再到那挺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当陶珊珊玩够了严晓星那大
宝贝时,这时严晓星用手指轻轻地抚弄着陶珊珊的阴核,害的陶珊珊抖动不已,
于是严晓星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弄着陶珊珊那坚硬的乳头。

  「啊……唉唷……星弟……你……你……快……快别吻了……啊……我……
实在……受……受不了……唔……啊……星弟……我……我下面……不知……怎
么……好……好痒喔……」听了陶珊珊的央求声,更把严晓星刺激得欲火猛涨不
已,于是他反而变本加利的换个姿势,在陶珊珊的阴核及大阴唇上下吸吮搓弄个
不停。

  「星弟……别……别吸吮了……快……快……停止……唔……我……我受不
了……」陶珊珊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又是
颤动个不停。

  「啊……哼……哼……我的那……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唷……
星弟……还是……不……不要吻……啊……快……快停下来嘛……哼……哼……
不……不要嘛……」

  严晓星知道陶珊珊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
用手将陶珊珊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
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于是严晓星跪在陶珊珊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
宝贝,另一只手分开陶珊珊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

  终于,严晓星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
来吻住陶珊珊,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严晓星猛力一挺,插得陶珊珊痛叫了起来:「星弟……慢……慢点……痛……痛
啊……我……忍受……不了……唔……哼……哼……」

  当严晓星在向下插时,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陶珊珊那阴道的痛楚,像
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这种刺痛,陶珊珊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
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沿着屁股流到床上。

  「星弟……你慢……慢些……里面……好……好痛啊……哎唷……哼……姐
姐……受不了……轻……轻点……」

  严晓星低声安慰:「珊姐姐……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等
一下……就会好了……」说完,见陶珊珊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
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吻,像是对陶珊珊的回报,那更是兴奋,感激的综合。

  过了没多久,陶珊珊的小穴慢慢的有了反应,她只觉得阴户深处渐渐地骚痒
了起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于是陶珊珊情不由己的扭动娇躯,
使她阴户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严晓星的龟头,同时娇喘道:「星弟……里……
里头……开始……痒……了起来……我……我……我好难受喔……哼……哼……
快……快……快给我……止止痒呀……哼……哼……」

  严晓星这识途老马,深知陶珊珊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陶珊珊娇声一毕,
立即用力一顶,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

  陶珊珊更是娇躯一颤,不停呻吟道:「嗯……哎呦……星弟……美……美极
了……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哎唷……我……美……要上天了……
哼……我……那小穴……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星弟……你抽……
插得姐姐……好美哦……哎唷……哼……姐姐……美死了……哼……哼……」

  只听到陶珊珊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严晓星使她太
舒服了。

  陶珊珊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股说不出的感受,
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啊……插……插死我了……星弟……你的……
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
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了……星弟……我快没命了……」

  「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唷……好……好舒服喔……嗯……嗯
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星弟……
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
受……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陶珊珊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严晓星的龟头,严晓星忍不
住全身抖索了几下,大龟头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陶珊珊的
阴户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
痉挛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

  三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相拥睡去……

  练武的人总是很惊醒的,严晓星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大亮,低头一看怀中的
两个佳人,仍然甜睡未醒,海棠春睡,酥胸半露,严晓星不禁心中一动,低头吻
向二女。陶珊珊、陶小燕姐妹在睡梦中被偷袭,立刻惊醒,热情如火地向爱郎献
吻。

  严晓星笑道:「珊姐素来行事大方,在床上也不例外。」

  陶珊珊羞红着脸娇嗔道:「羞死人了,你还说?」

  陶小燕娇羞地道:「星弟,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和姐姐?」

  严晓星笑道:「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瞧不起呢?」

  陶珊珊咬着嘴唇道:「星弟,看你蛮有经验的,你和琼姐姐是不是……」

  严晓星笑道:「没有,这种事情不用人教的,或多或少总会有所耳闻的,燕
姐姐算是拔了头筹。」

  陶小燕娇羞地道:「这么说,我们真是对不住琼姐姐。」严晓星自然也是感
觉对不起许飞琼,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有勇敢地去面对了。

  因为要等待孟逸雷的消息,所以严晓星和陶氏姐妹也不敢随便出门,三人就
在房中闲聊。陶小燕道:「星弟,孟老师也该有消息了吧?」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二位须唤我师兄。」

  陶小燕自然知严晓星有意装着,噗嗤一笑,嗔道:「你别想。」

  严晓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愿见我这不成器的师兄,那我也无颜留下。」

  正说之际,车把式忽疾掠而入,道:「果不出少侠所料,陶胜三独自往城南
匆匆而去。」

  严晓星面色一变,忙道:「我们快追。」手臂一带车把式疾如闪电穿出室外
而杳。

  城南郊外五里之遥,一弯清溪之傍,花木笼翳中隐现一所宅院,楼阁亭台,
飞檐走角,景物宏丽。一株大树之後突闪出严晓星,似已恢复本来面目,丰神如
玉,倜傥飘逸,凝神注视那所宅院,忽闻一极轻微语声传来:「是严少侠麽?」

  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丛密叶中钻出一个小童人首。那小童低
声道:「少侠若不见疑,速入林内僻处相晤,小化子有紧要之事禀报。」倏忽人
首疾缩入树丛中不见。

  严晓星回顾了一眼,神态舒闲,似随意浏览,信步所之,无意走入小童藏身
之花木丛中。那小童似神色忧急,目睹严晓星走来,疾闪向前塞一纸卷在严晓星
手内,低声道:「有人来了,你我不能叙话,宅内凶险,但必须前往。」身形疾
闪而杳。

  严晓星不禁呆住,他乃聪明绝顶之人,知小童此举定是必有道理,佯作目旷
神怡,口内吟哦出声。

  临水人家深宅院,

  墙下残花,

  门外斜阳岸,

  柳舞麴尘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十二栏干,

  尽日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吟,

  淡烟芳草连云眼。

  他吟哦时只感到身後起了极轻微衣袂飘风声,一缕幽如麝袭送入鼻,不禁一
呆。但闻一声清脆娇笑道:「好个青楼百尺临天半。」

  严晓星蓦然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娇小玲珑青衣少女,嫣然含笑凝注着自
己,不由耳根一热,抱拳微揖道:「在下见此间景物幽丽,不禁有感而发,致冒
渎姑娘清听,请勿见笑。」

  青衣少女星眸含情,道:「果然我家小姐料得不错,公子心有所思,以词寄
情……」

  严晓星诧道:「你家小姐,人在何处?」

  青衣少女娇笑道:「小姐回去啦。」说著手指宅中一角高楼,接道:「小姐
就住在楼上,公了难道不知麽?」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

  青衣少女眼睑眨了眨道:「那么公子是偶经路过?」

  「可以这麽说。」

  「倘婢子猜测无外,公子必有一身上乘武功。」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略知拳脚,不堪入目。」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道:「然则公子必因骊龙谷藏珍而来。」

  严晓星道:「那是一骗局,骊龙谷藏珍本子虚乌有,在下亦不愿涉身江湖是
非中,因胸中郁闷难舒,出得郊外信步所之,以致冒渎清听。」。

  青衣少女娇笑道:「公子太以谦虚,婢子奉姑娘之命,可否枉驾一叙。」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素昧平生,应避瓜田李下之嫌,在下虽不足惜,却有
玷小姐清白,此断然不可,在下告辞了。」

  青衣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怎麽如此迂腐,我等同系武林人物,哪能拘泥世
俗礼法,本来小姐应与公子相见,因小姐罹有宿疾,赶回服药,何况小姐更有下
情禀告。」

  严晓星面露为难之色,道:「在下与你小姐毫无渊源……」

  青衣少女道:「婢子句句真话,公子不去也不行了,此处四外伏桩密布,却
不敢有意为敌,但公子不允小姐所请,婢子定受责不轻。」此时满面惶急,眸中
泪光莹然欲滴。

  严晓星面露困惑之色,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勉为其难了,但请问你小
姐有何用意?」

  青衣少女笑靥轻展,娇媚如花,嗔道:「若然此时此地可说,婢子早就已经
说了,公子请随婢子来。」莲步轻盈,领着严晓星走去。

  严晓星默默随行,脑中油然泛起许飞琼小鸟依人,柔情万斛的倩影,本意赶
回大名探望於她,却不料途中横生枝节,竟遇上了陶珊珊陶小燕姐妹,愧对红粉
知己,此刻更是变生不测,但为了小化子塞在他手中纸卷不得不去。他在吟哦之
间,用巧妙隐蔽手法将纸卷舒展掌中,只见蝇头小楷,密密麻麻,但仓促一瞥,
已了然於胸。

  纸卷乃是偷天二鼠所书,大意谓骊龙谷藏珍实有其事,酆都双判持有藏图无
用,非须另一图形叠合映日方知确处,那图为岳阳铁掌追魂屠三山所有,屠三山
应酆都双判之邀,赶往龙游途经赣中樟树镇客栈内为二鼠所悉,以巧妙手法偷取
图样,刚刚偷到手内,岂料为著名宇内魔头逍遥太岁冯叔康携眷亦住在店内同时
下手,察觉屠三山藏图已为人窈去,吕鄯急将图缝制在其女貂皮袄内……

  写在此处已然中断,这图缝制在皮袄内系用隐语写出,只有严晓星可解,显
然二鼠当时情势危急,知吉凶难卜,不禁忧形於色。青衣少女频频回首,察觉严
晓星忧虑之色,暗道:「此人分明是老诚君子,丝毫儇薄习气俱无,小姐真个慧
眼识人。」

  不久,青衣少女推开一扇小红门,领著严晓星走入。晚秋时分,园中花木仍
是绚烂葱郁,亭台楼阁掩映在花树中,意境盎然。青衣少女引严晓星进入一座飞
阁楼下大厅内落座,沏上一杯香茗,嫣然笑道:「小姐就住在楼上,公子尊姓,
容婢子过禀小姐下楼。」

  严晓星道:「在下姓严。」青衣少女道了一声失陪,登楼而去。

  须臾,只见一清丽脱俗的紫衣少女盈盈下得楼来,向严晓星裣衽一福,道:
「事急腼腆求人,冒渎严公子,请勿见责。」

  严晓星忙躬身长揖道:「不敢,小姐有何急事望请见告,但恐力有不逮。」

  紫衣少女道:「贱妾冯杏兰,家父冯叔康,严公子必谅有耳闻家父之名。」
说时一面分宾主落座。

  严晓星心神一震,故作茫然道:「恕在下初出江湖,令尊定是望重海内,威
震武林的前辈英雄人物。」

  冯杏兰颦眉一笑道:「家父堪称威震武林,但望重海内之说则未必得当,身
为子女不能揭父母之短,然深知家父习性除刚愎自负,出手狠辣外,外间传说均
是渲染附会,公子日久自知……」说时玉靥上泛起淡淡霞晕。严晓星唯唯喏喏,
不置一词。

  冯杏兰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忽道:「公子可识得吕鄯、姜大年两人麽?」

  严晓星目露诧容道:「他们两久与在下三年前无意邂逅,在下却敬重他们劫
富济贫,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小姐为何问起?」

  冯杏兰幽幽一笑叹息道:「两位前辈已遭不白之冤,如非贱妾,险为家父所
杀……」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他们现在何处?」

  冯杏兰正要启齿作答,忽闻阁外朗声笑道:「小姐,不速之客可愿一见?」
严晓星不禁一怔。

  冯杏兰面色如罩严霜,倏转幽怨之色,颦眉一笑,盈盈立起,道:「屠少侠
么?请进。」

  一条身影昂然跨入厅内,只见一玉面朱唇蓝衫少年,眉目间隐泛英悍之气,
瞥见严晓星眼中闪出一抹杀机。冯杏兰道:「小妹为两位引见,这位是威震三湘
铁掌追魂屠三山前辈公子屠玉坤少侠,这位是严公子。」

  严晓星抱拳一拱道:「久仰。」

  屠玉坤神情冷漠,淡淡一笑道:「幸会。」

  倨傲无常。严晓星内心一阵激动,强行压抑下去。

  冯杏兰道:「屠少侠有何见教?」

  屠玉坤道:「令尊说是小姐尽日含愁恹恹,闺中寂寥,为此命在下陪伴出游
聊解积郁。」

  冯杏兰道:「少侠盛情可感,小妹外出方回,困顿异常,望少侠回覆家父明
日再说吧。」

  此无异逐客,屠玉坤两道剑眉微剔,淡淡一笑道:「此乃一段小事,何须禀
明令尊。」说着目光转注严晓星,接道:「兄台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严晓星道:「在下来历师承与屠少侠何干?」

  屠玉坤冷笑道:「来历不明,形迹可疑,焉知兄台夤缘近身不心怀叵测。」

  严晓星怒道:「少夫此言欺人太甚,在下身来是客,有何叵测可言,速请离
去,以免在下无礼。」

  屠玉坤目中凶光暴射,冷笑道:「你在找死。」说着右掌直击而出,一股潜
劲如山撞向严晓星前胸。严晓星身形不动,右臂疾逾电闪迎向来掌,叭的一声,
双掌猛接。屠玉坤忽反身宛如离弦之弩般射出厅外,挟著一声怨毒已极冷笑声远
逝而去。

  此乃瞬眼间事,冯杏兰欲出言排解已是不及,不禁发出了一声幽怨叹息道:
「此人器量狭隘,仇已结下,恐非善言可了。」

  忽见青衣少女托看一盘水果下得楼来,笑道:「婢子最是厌恶此人,心性鄙
劣,自命不凡,认为小姐非他莫属……」

  冯杏兰粉靥通红,叱道:「萍儿,你胡说什么?」

  青衣少女嫣然一笑,纤手拿起一个拳大石榴,递与严晓星,道:「此乃异种
珍品,实厚核细,香甜甘冽,可补中益气。」严晓星谢了一声接过。

  冯杏兰道:「公子请坐。」严晓星坐下剥食石榴,果然是甘冽清香,齿颊留
芳,不禁赞不绝口。冯杏兰忽纤手捧胸,面现痛楚不胜之色,娇躯摇摇欲倒。

  萍儿趋前扶著,道:「小姐又宿疾复发了。」

  严晓星忙从身旁取出一只翠绿小瓶,倾出三颗朱红丹药,道:「小姐快请服
下。」冯杏兰面色苍白如纸,闻言樱唇翕张。严晓星将丹药喂服冯杏兰口内。冯
杏兰只觉丹药入嘴即化为一缕香甜甘液咽入腹中,立时痛楚消失,精神一振。严
晓星疾近电闪,抓住冯杏兰右手腕脉要穴,五指一紧,察视冯杏兰体内的血行变
化。

  萍儿瞥见严晓星两道剑眉微蹙,道:「可怜我家小姐罹此疾数年之久,每月
必发,缠绵床榻数日,老爷子遍访天下名医,搜觅良药,均无法根治此疾,每发
作一次真元必损耗甚钜,所服之药,只不过延续小姐生命而已,待真元衰竭,气
血乾枯,小姐便撒手永绝人寰,望请公子垂怜相助。」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说得不错,你小姐之病果然不轻,但并非绝症,
只要觅得稀世珍药,定然可愈。」

  冯杏兰嫣然一笑道:「是真的麽?公子,不要骗慰贱妾。」

  严晓星道:「在下怎敢相欺。」

  萍儿娇笑道:「骊龙谷藏有九颗千年雪莲实,我小姐但得服下一颗,非但能
此疾可愈,而且能延年益寿。」

  严晓星闻言面露惶惑之色,道:「骊龙谷藏珍果是事实麽?」

  蓦地——忽闻阁外随风传来一声森沉语声道:「兰儿出来与父回话。」

  冯杏兰闻声面色微变,道:「我父来了,公子稍坐。」与萍儿双双姗姗走出
阁外而去。严晓星顿时心头不由泛起一缕无名怅触,只觉偷天二鼠凶多吉少。

  冯杏兰与萍儿双双走出,只见其父逍遥太岁冯叔康面罩严霜,眉泛煞气,心
头顿感小鹿撞胸,只觉其父从未对她有过如此严厉神色,不禁盈盈下拜道:「爹
爹。」萍儿亦跪在身侧,面色镇定如恒。

  逍遥大岁冯叔康目睹其女惶悸神态,不禁伸手扶起,面色略霁道:「我儿起
来,休看为父痛爱我儿宛如掌上明珠,但犯了事一样责罚,我儿为何不知检点引
来来历不明的男子。」

  萍儿道:「主人休要责怪小姐。」

  冯叔康厉喝道:「谁要你多口,此事大概是你引起。」说着右掌微微抬起。

  冯杏兰星眸含泪,唤道:「爹爹手下留情。」

  萍儿叩首道:「主人纵然将婢子处死,婢子也要将下情禀明。」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你且说出,哼,如有一言不实,老夫定不饶你这贱
婢。」

  萍儿道:「小姐今晨起来,只觉胸中郁闷难舒,婢子恐小姐宿疾突发,便强
请小姐同往宅外溪旁游赏,无意邂逅那位公子,小姐知书达礼,怎会与陌生男子
搭讪,岂料小姐心疾复发,痛楚不胜,顿时四肢冰冷倒在地上,气如游丝,那公
子见状,忙在怀中取出三颗丹药喂服小姐,小姐顿时病情若失,一跃而起。」

  「那公子从始至终不曾说过一句话,见小姐复原,便转身飘然离去,婢子心
想哪有受恩不报之理,何况小姐此疾是否从此不发难明,是婢子坚阻留住,强邀
同返,叙明小姐病情……」

  冯叔康目露有惊喜之容,道:「你此话是实?」

  萍儿答道:「婢子之言句句是真。」

  冯叔康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师承来历你可问知麽?」

  萍儿道:「只知姓严,其时亦无暇顾及许多。」

  冯叔康道:「返回後亦无暇问他来历姓名么?」

  萍儿道:「严公子到来还不过半个时辰,婢子只详叙小姐家世病情後,严公
子遂察视小姐脉象谓小姐并非绝症,只须觅得珍药便根治此疾,那知屠少侠一见
悄然闯入,咄咄逼人,猝施煞手,严公子忍无可忍,对击了一掌,屠少侠似受震
伤遁离厅外,不知在主人面前如何颠倒黑白。」

  冯叔康皱眉道:「竟真有此事?」

  冯杏兰凄然一笑道:「女儿自服下严公子丹药後,只觉得真气转强,一如常
人。」

  冯叔康闻言似信似疑,抓起冯杏兰右腕察视脉象,不禁大喜道:「为父错怪
你了,速去厅内阻止屠叔父向严公子寻仇。」冯杏兰闻言大惊失色,转身疾如奔
震扑入厅内而去。

  严晓星在厅内默然忖思之际,忽感身後飒然落足微声,不禁一怔,突听阴恻
恻冷笑入耳道:「是你伤了我儿麽?」

  他身法疾诡玄奥,移宫换斗,晃飘开丈以外,只见一紫脸苍髯,貌像鸷猛老
者,目光炯炯如电逼视着自己,冷笑道:「阁下可是屠三山麽?令郎自取其咎,
焉能责怪在下。」

  来的人正是铁掌追魂屠三山,见严晓星竟敢直呼其名,不禁火上加油,狞笑
道:「就凭你这小辈直呼老夫名讳,便不免一死。」

  严晓星朗声笑道:「各凭掌上功夫论断生死,此时夸言未免太早,在下不才
欲领教『铁掌追魂』有何绝艺。」

  屠三山冷哼一声,右臂一抬,一招「吴刚砍桂」振腕直击而出。严晓星微一
侧身,右掌横封前胸,「云屏天半」硬接了屠三山奔雷掣震的掌势。双方掌力猛
接,屠三山只觉虎口欲裂,右臂一阵酸麻,双肩撼震,竟拿不住桩,身形踉跄倒
退出两步,心头大感骇然,忽地憬然悟出其子武功不弱,为何伤在此人掌下,分
明此人身负绝高武学,只恨自己心存轻视,不全力施为,才遭此败。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铁掌追魂也不过尔尔。」

  屠三山怎甘受此奚落,胸中怒火如沸,不禁凶光暴射,嘿嘿冷笑,但不敢妄
自轻易出手。

  那方弦满张弩,蓄势待发,气氛阴森低沉,但谁也不敢先出手一击。约莫一
盏热茶时分过去,严晓星忽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愿无故结怨抵敌,望三思而后
行。」

  屠三山突发须无风自动,怒张如猬,喉中发出一声低啸,身形微提,一掌直
击而出。掌风雷动,力逾千钧,直撞严晓星的胸前。蓦闻冯叔康喝道:「屠兄且
慢。」三条身形如电先後掠入。屠三山身形疾转,右臂回撤,将发出的掌力硬生
生地收了回去。

  冯叔康打量了严晓星两眼,暗道:「此子丰神气宇无一不佳,而且又有一段
治病恩情,如此人品,难怪兰儿一见倾心,视屠玉坤如粪土。」忙伸臂一拉屠三
山,笑道:「儿女间事,少年意气,我们怎麽管得许多,你我尚有要事相商,走
吧。」屠三山似畏惧冯叔康,被冯叔康强拉着出去。

  冯杏兰歉然一笑道:「家父已然明白其中究竟,谅已无人敢再来打搅,公子
请坐,容贱妾叙明内情。」遂娓娓道出偷天二鼠偷窃屠三山藏图被其父制住。

  严晓星道:「其时令尊与小姐也住在屠三山同一客栈麽?」

  冯杏兰道:「正是,偷天二鼠虽乔装易容,但仍然瞒不过家父神目如电,一
落店之际,即认出是偷天二鼠,却无法料出偷天二鼠用意,不便打草惊蛇。」

  严晓星道:「在下心想他们两位以神偷名重武林,若下手窃取屠三山藏图,
必手到取来。」

  冯杏兰摇首笑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偷天二鼠失了风啦。」

  严晓星诧道:「这却是为何?」

  冯杏兰道:「偷天二鼠比屠三山先一步到达,冢父与屠三山本是旧交,相与
谈论之下,家父才知偷天二鼠是为了那幅藏图而来,贱妾适住在屠三山毗邻,一
板之隔,家父与屠三山谈话听得极为清晰。」说着,嫣然一笑,接道:「家父请
屠三山取出藏图一观,屠三山婉拒,说是放在木箱夹层内取出有所不便,何况匹
夫无罪,怀璧其罪,二鼠下手之期必在当晚,约定两人作竟夜之饮,木箱就放在
床上,瞧二鼠如何下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预为防患,自然无法下手了,何况令尊与屠三山武功
卓绝,更不无畏惮。」

  冯杏兰道:「尚不仅如此,客栈之外亦已布下天罗地网,若发现二鼠窜出即
格杀勿论,但家父与屠三山父子作长夜之饮,天色放晓之际,突然屠三山一声怪
叫,大箱底层藏图已不翼而飞,家父立即踢破二鼠室门,只见二鼠蒙头大睡被本
门踢碎之声惊醒一跃而起。」

  严晓星微笑道:「如在下猜测不差,令尊必识破二鼠行藏,动起手来,二鼠
不敌被点住穴道。」

  冯杏兰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二鼠坚不承认偷窃屠三山藏图,更谓始终
并无耳闻屠三山有藏珍图之事,莫须有之罪无法担当。」

  严晓星道:「小姐认为如何?」

  冯杏兰道:「贱妾以为偷天二鼠是无妄之灾,但家父认为二鼠之言不实,但
搜觅无著,家父就要废去二鼠武功,经贱妾劝阻并订下说服之策。」

  严晓星已明白个中玄奥,知冯杏兰说服二鼠之时,二鼠必坚不承认,并相嘱
冯杏兰找寻自己,哦了一声道:「在下已明白究竟,目前二鼠囚在何处?」

  冯杏兰道:「命人移往贱妾所居鄱阳湖滨。」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令尊此事大大的失着了。」

  冯杏兰尚未答言,只听得阁外传来了一声朗朗大笑道:「老朽知道大大失着
了。」说时冯叔康已自迈入大厅内。

  严晓星忙立起躬身长揖道:「晚辈拜见冯老前辈。」

  冯叔康含笑道:「严公子少礼,请坐,公子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欠身落座,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聪明睿智,惜受愚於先入为主,致
令偷天二鼠获受不白之冤。」

  冯叔康不禁一愕道:「先入为主之说何解?」

  严晓星道:「偷天二鼠不过路经偶过,适逢其会,老前辈以为他们有所为而
来,其实二鼠尚蒙在鼓中。殊不知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依晚辈之见,其中有两
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

  「藏珍图老前辈是否目击真有其图藏在木箱夹底麽?」

  冯叔康愕然诧道:「屠三山未将藏珍图与老朽过目。」

  严晓星道:「老前辈为何认定屠三山确有藏珍图?」

  冯叔康闻言不禁呆住,道:「严公子认为屠三山无藏珍图麽?」

  严晓星道:「所以晚辈认其中有两个可能,如非藏珍图已在途中早已为人窃
去,便是……」

  冯叔康急道:「便是什麽?」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此为晚辈想法,老前辈不可当真,晚辈以为屠三山
已先将藏珍图命专使送往酆都双判,因为他心惧偷天二鼠前辈,所以棋先一着,
嫁祸二鼠,骗过老前辈,此为一举两得之计。」冯叔康面色阴晴不定,内心大为
懊恼。

  严晓星打蛇顺棍上,接道:「老前辈当时如不坚指是偷天二鼠窃去,容他分
辩,二鼠以神偷著名於世,倘屠三山在途中时已为人先窃去,二鼠必找出痕迹,
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否则老前辈已受屠三山愚弄。」

  无疑冯叔康默然久之,才出声长叹道:「严公子说得不错,老朽是大大失着
了,请问亡羊补牢,何以为计?」

  严晓星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屠三山父子不妨虚与委蛇,在暗中严加监
视,日久必自露马脚再施对策。」

  冯叔康摇首道:「这一点老朽与严公子之见不同,兵贵神速,若屠三山父子
在老朽处作客专施展缓兵之计,俟双判与风火头陀将藏珍到手,老朽虽将屠三山
碎尸万段也悔恨莫及了。」

  「老前辈顾虑不错。」严晓星道:「但在下认无此可能,双判与风火头陀尚
不敢去骊龙谷觅取藏珍引来杀身大祸。」

  冯叔康诧道:「为什麽?」

  严晓星道:「心有所惧,一则天下武林群雄云集龙游,虎视耽耽在旁,绝不
能让他安然到手,再惧神木令再出。」

  冯叔康闻得神木令三字,不禁面色大变,道:「公子敢是目睹神木令传人现
身龙游麽?」

  严晓星摇首笑道:「此为晚辈观察所得,前晚无意偶经一处深山,发现一人
四肢俱皆刖除,点血俱无,但面现苦痛已极神色,晚辈问他为何如此,竟无法回
答才知被点了九阴穴脉及哑穴,此人似极为艰难地以断臂在地面书写『神木令』
三字,晚辈不忍此人临死前受此惨酷之刑,一震击断心脉而死。」

  冯叔康目露骇容,道:「如此说来,神木令传人依然隐在龙游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晚辈所见正是如此,双判无论如河凶狠,对神木令却不
能不畏惧。」说着叹息一声道:「若藏珍图另有他人窃去,则双判更无法取得藏
珍,晚辈认为应取双管齐下之策,一面暗中尾随屠三山父子,一面放出二鼠,命
二鼠将双判那份藏图偷到手,并放出风声,势必引来偷取屠三山藏珍图之人。」

  「好计。」冯叔康赞道:「严公子是说此人必会自动找寻偷天二鼠。」

  严晓星道:「晚辈正是此意。」

  冯叔康满面堆笑道:「老朽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并非心存贪念欲攘有骊龙
谷藏珍,而是为了『千年雪莲实』救治小女性命。」说着缓缓立起,又道:「老
朽此刻即飞讯寒舍释放偷天二鼠,命人护送赶来此处,严公子如不嫌简慢,就下
榻在此,晚间老朽再来求教。」双拳一抱,转身走去。

  严晓星突高声道:「老前辈请留步。」

  冯叔康不禁一怔,转面笑道:「公子还有什麽话说麽?」

  严晓星道:「倘晚辈测料无舛,屠三山那份藏珍图另有人取去,今晚当防范
有人暗袭。」

  冯叔康面色微变道:「他们志在甚么?」

  严晓星道:「志在屠三山。」

  冯叔康恍然大悟,抱拳笑道:「多谢严公子指教。」身形一闪无踪。

  严晓星道:「在下欲告辞片刻将衣物包裹取来。」

  冯杏兰目含幽怨,隐泛不舍,道:「公子不要一去不回。」

  严晓星道:「在下一诺千金,永无更改。」说时一闪而出。

  他去如流星,身法绝快,才出得宅外,眼前一条娇俏人影疾闪,却是那萍儿
阻住去路,嫣然笑道:「容婢子带路,恐遇上伏桩误伤公子。」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严姓小辈想走麽,请留下性命再走不迟。」只见
人影纷纷疾闪如电,屠玉坤领看四个面目森冷老者将严晓星与萍儿围住。严晓星
冷冷一笑,倏地掌出如电,右掌向一老者劈去。潜劲山涌,势如奔雷,那老者心
生凛骇,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步,严晓星却乘隙穿出,电射而去。

  屠玉坤大喝道:「快追。」

  萍儿目睹屠玉坤五人迅捷远逝的身影,目蕴怒光,顿顿足,回身扑向宅内。

  寒月迷蒙,夜风萧瑟。逍遥太岁冯叔康与屠三山陶胜三在一泓水塘般低声叙
话,只听冯叔康道:「屠兄不知自身之危麽?」

  屠三山闻言大愕,道:「屠某身有何危?」

  冯叔康道:「冯某心疑屠兄那幅藏珍图在来樟树镇途中已为人窃去,并非於
客栈中失窃。」

  屠三山摇首笑道:「屠某断定必系偷天二鼠所为,冯兄尚未得讯二鼠是否吐
露真言麽?」

  「迄无传讯到来。」冯叔康摇首道:「屠兄在客栈可曾察视藏图仍在麽?」

  屠三山道:「这倒未曾。」

  冯叔康道:「那屠兄何以能断言必系偷天二鼠所为?」屠三山不禁语塞。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风闻神木令传人亦在龙游现身,酆都双判及风火头陀
必是闻讯中途折回……」屠三山陶胜三闻言不禁骇然变色。

  只听冯叔康接道:「那窃图之人赶来龙游,不见酆都双判影踪,必来此寻屠
兄晦气。」

  屠三山冷笑道:「屠某无能,不值一提,就凭冯兄威名,窃图宵小也胆敢来
此轻捋虎须。」

  冯叔康面现踌躇得意笑容道:「须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千万不可掉以轻
心,二位在此谈谈,冯某去去就来。」

  陶胜三道:「小弟告辞,明日再来造访。」

  冯叔康道:「恕冯某不恭送了。」陶胜三一鹤冲天而起,曳空如鸟,去势如
飞,转眼身形消失於苍茫夜空中。

  冯叔康向屠三山道,「冯某失陪。」迈步如飞,隐入蓊郁木树内。铁掌追魂
屠三山目光阴沉,忖思了片刻,突身形一转走去。须臾,木树丛中转出冯叔康及
严晓星两人。

  严晓星道:「屠三山必不告而别,他已约定其子屠玉坤在某处守候,赶往酆
都双判潜临处,老前辈速命人暗蹑,不可失去屠三山踪迹,但不得打草惊蛇。」

  冯叔康双掌重重击了一下,只见一株树後闪出一短装瘦小汉子,冯叔康低声
嘱咐了几句,短装汉子面色肃然穿空而去。

  蓦地——夜风中送来一声清脆的锣鸣。冯叔康眉头微蹙,神色不耐道:「夜
深更沉,还有什么客人来访,公孑请去小女处,老朽片刻就来。」

  严晓星迳往阁楼走去,只见厅中灯光明亮,他推门而入。冯杏兰与萍儿正在
对奕,目睹严晓星进来,双双立起裣衽施礼,问询外间情事,严晓星扼要叙出。
萍儿道:「婢干担忧公子为屠玉坤等人追上。」

  严晓星笑道:「在下不愿与他们结怨,用声东击西之策诱开,但适为在下窃
听出屠三山有不告而别之意,是以在下匆匆取过衣物赶来会晤令尊。」

  说看目注冯杏兰一眼,两道剑眉微微一蹙,接道:「秋深风寒,小姐血虚体
弱,但防受凉,须加添皮袄棉衣,无虞疾病导致宿疾复发。」

  冯杏兰芳心大慰,目露感激之色,嫣然一笑道:「贱妾自服过公子所赐丹药
後,丝亳不觉寒冷。」

  严晓星摇首道:「大意不得,还宜加添衣裳为妙。」

  萍儿道:「婢子去取小姐那件皮袄来。」说着身形如风,拾级登楼而上。

  冯杏兰忽靥泛红霞,朝严晓星凝眸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似难以启齿。严晓
星暗暗一怔,道:「小姐有何话说,在下洗耳恭听。」

  冯杏兰柔声说道:「贱妾蒙公子不吝赐药,又蒙慨然相助,此恩此德,何以
为报,若不见弃,意欲结为义兄妹,不知可否?」

  严晓星怎料冯杏兰此时有此一著,不禁呆得一呆,道:「在下怎敢高攀。」

  冯杏兰闻言只觉心中一阵酸楚,星眸微红,凄然道:「公子可是不屑贱妾为
妹麽?」

  严晓星大感为难,手掌急摇道:「小姐千万不可误会,在下身负血海大仇,
恐累及令尊及小姐。」

  忽闻一旁响起银铃娇笑,不知何时萍儿已然下来,一手执著一件皮袄,另一
手托著木盘,上置香炉,已点好九支线香。萍儿道:「两者不能合为一谈,公子
可是不屑与小姐义结金兰麽?」

  严晓星目睹冯杏兰一脸凄惶,楚楚可怜之色,不忍拒之,慨然应允。两人拈
香下拜,序齿结盟,严晓星年仅十七,冯杏兰长他一岁,以姐弟相称。冯杏兰笑
靥如花,愉悦已极。萍儿已为冯杏兰披上皮袄,严晓星不禁赞不绝口。

  冯杏兰道:「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严晓星双手连摇道:「小弟不过认为这件皮袄所选貂皮极为珍贵,千中不得
其一,小弟不需此物,兰姐留着穿吧。」

  萍儿娇笑道:「小姐仅有这一件,乃老爷子多年前游踪关外,以万两官银庄
票买来,作为小姐拾岁礼物。」

  冯杏兰嗔道:「谁要你多口。」

  严晓星料定那幅藏珍图必缝在此皮袄内,忖道:「暂不取出为上,俟酆都双
判那幅藏图取到再作处置不迟。」

  此刻,冯叔康在外走入,萍儿向冯叔康道:「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

  冯叔康呆得一呆道:「老朽喜从何来?」

  萍儿道:「方才小姐已与严公子义结金兰……」

  严晓星不待萍儿说完,向冯叔康拜了下去,口称:「义父。」他如此做已暗
受病金刚孟逸雷指教,以冯叔康作为护符,其他日后复仇减去阻碍不少。

  冯叔康闻言一怔,不由呵呵大笑,双手扶起道:「老朽焉有如此福气,不敢
当不敢当。」

  严晓星道:「先父严天梁,籍隶甘源。」

  冯叔康不由大愕,太息一声道:「令尊与老朽共有两面之雅,虽不同道,却
是彼此惺惺相惜,闻得令尊遇害,老朽不禁扼腕叹息久之,公子有无探出一点眉
目没有?」

  严晓星道:「直至如今尚未有丝毫眉目,还求义父成全。」

  冯叔康喟然叹息道:「老朽已宣称封刀,不管江湖是非恩怨,但为了一双子
女,也就说不得了。」说着一顿又道:「方才有客来此是老朽至友,他说昨日在
西湖曾一瞥酆都双判身影,双判匆匆向北行去,显然闻讯中途折回,如今只要不
失去铁掌追魂屠玉坤踪迹,定可在屠玉坤身上找出酆都双判。」

  严晓星道:「此人现仍在此处么?」

  冯叔康道:「已去龙游……」

  突然阁外传来高声道:「龙游安通客栈有人求见严公子。」

  严晓星道:「有劳带他进来。」门外应了一声,带起一阵远去的快步疾奔声
响。

  严晓星回面目注冯杏兰道:「夜深了,兰姐请早点歇息吧。」冯杏兰回眸一
笑,扶著萍儿登楼而去,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冯叔康已视严晓星为乘龙快婿,
老怀弥悦,呵呵朗笑。

  须臾,一个玄衣劲装大汉领著店夥进来,店夥向严晓星哈腰抱拳笑道:「公
子,陈二爷命小的赶来送交一封书信。」说看从怀中取出一封密缄。

  严晓星接过,取出一锭白银赏给店夥,道:「多谢你了。」

  店夥称谢道:「那么小的告辞了。」玄衣大汉领著店夥退出。

  严晓星拆阅来信,面色一变,道:「果然不出所料,那陶胜三与那无名凶邪
沆瀣一气。」

  冯叔康道:「什麽凶邪?」

  严晓星道出自己乔装罗刹门下赵春城去万祥客栈有意寻仇,高雨辰陶胜三趁
机张交,高雨辰并欲拜见罗刹夫人,陶胜三却因自己答称罗刹夫人未曾赶来推故
不往,自己已有心疑并叙出与罗刹二女赶往骊龙谷附近那座无人荒庙,发现多具
尸体及白衣人寻仇,自己跟踪陶胜三来此等情。

  冯叔康闻言有多处疑窦,却因严晓星是其义子,将其一概抹杀,笑道:「大
概星儿对陶胜三早有主见。」严晓星俊脸一红,说出迷魂谷主陶泰麟夫妇无故失
踪等情。

  冯叔康不禁面色一变,道:「罗刹夫人猜得不错,胸胜三确嫌疑最重,陶胜
三明晨尚要来此,你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擒住……」

  严晓星忽道:「来不及了,陶胜三率领群邪已然来到。」说著虚空扬掌,灯
烛俱灭,伸手不见五指。

  片刻,忽闻陶胜三朗朗语声道:「冯兄在麽?」

  冯叔康目泛杀机,哈哈大笑道:「陶兄何故出而复返。」两臂一展,捷逾飞
鸟般掠出。

  严晓星反身如飞掠上楼去,萍儿正立在门首,匆匆问道:「小姐已经安睡了
麽?」萍儿摇首。

  严晓星一闪而入,只见房内一片朦胧,窗外如银月色隐约可见冯杏兰握著一
支长剑站立在壁角,迅忙向冯杏兰要过手中长剑。

  蓦地——紧闭的窗户突啪的一声,被震了开去,一条白色人影闪电穿入。严
晓星不待来人双足沾地,唰的一剑挥出,寒虹电卷。只听闷嗥一声,白衣人轰地
一声倒地,一只右臂齐肘削断,血涌如注,晕死过去。冯杏兰瞧得心头骇然,忖
道:「这是什麽剑法,如此毒辣。」她胸罗武学博杂,却瞧不出严晓星施展的是
何种剑法。

  那白衣人甫才倒地,窗外电闪般先後疾射两白衣人,目光森冷,面色阴沉,
令人不寒而栗。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一剑击出,寒芒电奔,迅疾凌厉,刺中一
白衣人左胸,噗的一声,如击败革,只觉手腕微麻。白衣人如受千斤重击,身形
踉跄不稳,倒退了一步,目中闪掠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已知来人练有一身混元气功,浑身刀剑不入,忽察觉另一白衣人似欲
向冯杏兰猝击,大喝一声,左掌往那白衣人劈去。白衣人顿感红光眩目,一片奇
焚奇热扑向面门,心神大骇,闪避不及,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惨嗥,仰面倒地。

  另一白衣人不禁吓的胆寒魂飞,做梦也未有想到遇上了棘手强敌,右手迅疾
探囊,欲施展绝毒暗器。

  他快,严晓星比他更快,五指倏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白衣人右手曲池
穴,神力一拧,喀嚓声响,一条右臂生生被拧断,血涌如注。严晓星右腿飞踢在
白衣人气海穴上,只见白衣人眼耳口鼻内冒出鲜血,气绝毙命。冯杏兰萍儿目露
惊喜之色,严晓星探手窗外一望,暗道不好,急从怀中取出一方蒙面纱巾扎住面
目,穿窗而出。

  逍遥大岁冯叔康正与一白衣蒙面老叟蓄势对峙,相距约莫一丈。环周身外七
白衣人各立方位,布设奇门防冯叔康遁逃。那陶胜三屹立在一株参天古木下,似
好整以暇,隔岸观火,但他耳目聪灵,忽感身後衣袂带风之声,心中一惊,蓦然
回顾,只见一具黑衣蒙面人,脑中闪出神木令传人,迅疾打出一蓬毒针,似一片
白雾般罩向黑衣人面门,趁机一鹤冲天飞起。

  严晓星微哼一声,右掌疾扬,红光一闪,毒针遇上炽热如火的掌罡,咝咝融
化为一片轻烟,那陶胜三已逃得无影无踪。黑衣人略一沉吟,不愿追赶陶胜三,
只听白衣蒙面老者阴恻图冷笑道:「冯老师,望你三思而行,以免後悔莫及。」
说时,蒙面巾露出两只目孔内逼射出两道异样神光。

  冯叔康不答,只觉对方异样眼神使他心旌猛摇,自己欲避开而不能,渐渐自
己真气无法复聚,不禁心神凛骇。黑衣人瞧出冯叔康身陷危境,丹田奔放一声暴
雷似地大喝,身形电射扑去。

  那布设奇门七白衣人奇快阻截,不容黑衣人扑入阵中,黑衣人又掌一分,叭
叭两声印实在两白衣人胸前,嗥声未出,已自横尸倒地。黑衣人借势一跃,已落
在白衣蒙面老者之後。冯叔康闻得一声炸耳大喝,如梦方醒,精神一振,真力复
聚,双掌一式「移山撼岳」推了出去。

  白衣蒙面老者怒喝一声道:「找死。」双掌迎出,硬接一击。却不料黑衣人
已欺在身後,白衣蒙面老者似背後生了眼睛,身形倏地冲天而起,喉中发出一声
清澈长啸。四白衣匪徒亦纷纷穿空,去势如电,啸声仍自袅袅夜空,身形如鸟远
去无踪。

  冯叔康目光炯炯逼射在黑衣人身上,道:「尊驾是何来历?」

  楼上突飞下冯杏兰萍儿两条娇俏身影,冯杏兰道:「爹,您老人家与他须臾
之别就不认得了么?」

  冯叔康不禁一怔,恍然大悟,哦了声道:「你莫非是星儿。」黑衣人揭下蒙
面乌巾,正是那严晓星。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为父在武林中久享威望,武功精奇,黑白两道无不畏
惧三分,今宵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白衣老邪似精擅移魂慑魄魔法,目光
一接,只觉得神智不定,如非是星儿施展佛门绝学狮子吼,为父差点着了他的道
儿。」

  冯杏兰诧道:「爹带来的十八金刚怎么都一个不见了,凶邪侵入丝毫未闻传
警。」

  冯叔康道:「为父遣他们追踪屠三山去了,一时托大,才有此失。」

  冯杏兰道:「尽遣而出一个不留么?」

  冯叔康道:「为父留下四个……」说着神色一变。

  严晓星道:「义父不必去察视了,他们俱已惨遭毒手,是孩儿一掌之失,致
令陶胜三遁去。」

  冯叔康目迸怒光道:「陶胜三真的来了么?日後遇上,为父定要将他碎尸万
段。」

  严晓星道:「白衣老者为何而来?」

  冯叔康冷笑道:「他坚指为父吞没屠三山那幅藏珍图,逼令献出。」

  严晓星眉头浓皱,太息一声道:「义父恐日後永无宁日了。」

  冯杏兰道:「爹,楼上尚留有三具尸体,您老帮忙收拾了吧。」

  冯叔康目露惊容道:「陶胜三委实心术险恶,竟唆使凶邪意欲掳囚兰儿挟制
为人质。那三匪徒为河不留一个活口?」

  萍儿忽道:「三匪徒均是严公子所制住,均留下活口,但他们自绝而死,以
免泄漏秘密。」冯叔康面如凝霜,似沉思作重大的决定。

  冯杏兰柔声道:「爹在想什麽?」目光望著严晓星突转身而去的後影。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为父这多年来的修心养性,已不复当日刚愎自负,动
辄辣手伤人的习气,不料一念仁慈却险遭不测。」

  冯杏兰道:「那白衣凶人爹可忖出他真正来历?」

  冯叔康摇首答道:「不知,武林之事诡诈万端,鱼龙变幻,谅久隐世外高人
凶邪均纷纷参与这场江湖是非中,怎不令为父忧虑。」言下忧形於色。

  冯杏兰知其父为惧屠三山失窃藏珍图遭嫁祸之罪而罹受无妄之灾,方才白衣
凶邪便可明证,日後无疑必接踵而至,劝慰无方,不禁默然。萍儿盈盈一笑道:
「主人不心忧心,谅严公子自有良策。」

  冯叔康道:「你如何知之?」

  萍儿道:「严公子匆匆离去不就是为此麽?」

  冯叔康见萍儿黠慧刁钻,善度人心意,微笑道:「但愿如此,兰儿,为父送
你上楼安睡吧。」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3

             第04章 假戏真做

  旭日高升,秋高气爽。一条身影疾逾飞鸟般掠入冯叔康所居之大宅园中,头
戴宽簪范阳毡笠,笠沿遮覆眉眼,只可瞧见三绺花白长须。此人双足沾地,忽闻
冷冷语声道:「何方好朋友驾临,请示姓名来历?」

  只闻来人朗声道:「冯兄,岁月如流,一别多年,谅已不识小弟了。」话声
中,冯叔康已疾逾闪电般从一株树後掠出,落在来人身前不远,闻言面露惊愕之
色,目光炯炯逼视来人。来人一整帽沿,显露貌像。

  冯叔康面露诧容道:「尊驾莫非就是……伏建龙兄。」

  伏建龙呵呵大笑道:「究竟冯兄目光如电,小弟虽然易容,却仍被冯兄瞧了
出来。」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伏兄来访,必有所为,还请入内畅叙。」说著把臂同
行,入得大厅後落座。

  伏建龙咳了一声道:「今晨小弟在龙游风闻铁掌追魂屠三山携有一幅藏珍图
在樟树客栈内失窃,屠三山嫁祸於冯兄,其实仍在屠三山手中,一夜之间,传说
逆转,其中大有文章,是以小弟登门造访请问其故。」

  冯叔康闻之知严晓星在龙游已作了一个安排,哈哈高声朗笑道:「事实上冯
某未见过那藏珍图,不想屠三山竟嫁祸於冯某,他自己亦在此处作客,冯某再聪
明亦猜不出屠三山暗中弄鬼。」

  伏建龙面色微变道:「屠三山如今何在?」

  冯叔康冷笑道:「屠三山父子昨日不告而别,冯某已遣人追踪而去。」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屠三山定是赶往与丰都双判会晤,小弟追寻丰都双
判不是一日了,望冯兄一有丰都双判下落,可否告知小弟。」

  冯叔康目注了伏建龙一眼,道:「伏兄与丰都双判有不解之仇么?」

  伏建龙面色铁青,冷笑道:「冯兄难道并无耳闻太极剑客赵振藩及紫霞庄主
严天梁惨死之事么?两人之死与丰都双判大有关系。」

  冯叔康皱眉答道:「冯某虽有耳闻,只知梗概,不知其详,伏兄可否说个明
白。」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多年前太极剑客赵振藩受严天梁之托,携带一册武功
秘笈送与小弟,秘笈内均为藏文,因小弟习艺久居康藏,谙习藏文,恳代译为汉
文,怎奈赵振藩甫一到达小弟寓所,却引来了十数蒙面凶邪,非但赵振藩身遭惨
死,小弟亦身遭重伤,拚死逃出重围……」

  冯叔康面色凝重道:「那秘笈呢?」

  伏建龙道:「不言而知为群邪从赵振藩身旁劫去。」

  冯叔康略一沉吟道:「伏兄知赵振藩带来武功秘笈麽?」

  伏建龙道:「当时不知,只道赵振藩树下强敌,奔来寒舍求助,是以小弟待
伤势平愈後,四出查访,到得紫霞庄後才知真情。」

  冯叔康诧道:「既然那武功秘笈凶邪已然得手,为何尚不敢放过严天梁?」

  伏建龙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问题症结就在此处,小弟离开紫霞庄後,
便追觅当年杀害赵振藩群邪究竟是些什麽人,天涯奔波,耗费数载岁月,依然找
不出一丝蛛丝马迹,三年前严天梁遭惨死,与当年赵振藩之死如出一辙……」

  冯叔康接道:「不言而知同是杀害赵振藩那些人。」

  伏建龙点点头,长叹一声道:「就在严天梁死後不久,小弟忽然得知一点讯
息,当年围袭赵振藩群邪中荆州一霸巢汝雄亦在其内,是以小弟为故友复仇,将
巢汝雄满门老幼连根诛绝。」

  冯叔康暗暗惊异伏建龙太过心狠手辣,罪不及孥,血洗满门有伤天和,不禁
皱眉道:「伏兄何以不留巢汝雄活口?」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小弟虽愚也不至如此,巢汝雄至死不屈,坚不吐露当
年联手猝袭赵振藩群邪姓名来历,只说出群邪虽然得手武功秘笈,但旋及不翼而
飞。」

  冯叔康惊诧道:「被偷去了麽?」

  「正是。」伏建龙颔首道:「群邪商议之下,断定如非偷天二鼠所为,必是
严天梁命偷天二鼠下手窃去,是以严天梁种下杀身之祸。」

  冯叔康面色微变道:「究竟严天梁有无其事,冯某猜测严天梁为人方正,绝
不会如此行事,怎可为了保全一册武功秘笈重行取回断送至友性命。」

  伏建龙苦笑道:「小弟也是如此想法,三年来小弟仍在追查严天梁致死之因
及杀害赵振藩严天梁之人,直至如今,小弟已探出半数群邪姓名,但严天梁死因
尚未能查明,每念及此,不免愧对徐严二友。」

  冯叔康正欲道出严天梁後人在此,忽见厅外走进一个俊美如玉青衣少年。伏
建龙目睹青衣少年,不禁一呆惊诧道:「你莫非是严贤侄?」

  少年正是严晓星,认出是伏建龙,面露惊喜之色道:「是伏伯父麽?小侄自
伯父离去之後,久久不见伯父返回,小侄心中郁闷异常,动念遨游江湖,遍访名
师,承蒙恩师不弃,收归门下。」说著望了冯叔康一眼。

  冯叔康知严晓星必有用意,呵呵大笑道:「冯某不但收他为徒,而且拜在冯
某名下为螟蛉义子。」

  伏建龙满怀欣悦道:「此子的根骨秉赋无一不佳,冯兄一身绝学幸得传人,
可喜可贺。」

  严晓星忽道:「宅外不时常隐现有可疑人物,来意不明,亟似追踪伏伯父而
来,伏伯父须谨防暗袭。」

  伏建龙神色一变,道:「伏某不能为冯兄贤侄带来危难,待伏某先将他们引
开。」倏地立起,疾闪而出。

  冯叔康道:「星儿为何不曾说起你曾在伏建龙府中寄身暂住?」

  严晓星答道:「此中尚有难言之隐,伏伯父见得孩儿似极为震骇,但强自抑
制住。」

  冯叔康诧道:「星儿难道对伏建龙存有疑虑麽?」

  严晓星道:「不错,巢汝雄满门被杀之时,伏建龙本人未去荆州,身在河北
大名。」

  冯叔康诧道:「你怎麽确知?」

  严晓星道:「孩儿亦在大名。」

  冯叔康大感惊异,面色沉肃道:「如此说来,伏建龙确有可疑了。」

  严晓星道:「事实真象未明之前,义父不妨虚与委蛇。」

  冯叔康点点首道:「这是当然,方才你说的宅外可疑人物频频隐现可是真的
麽?」

  严晓星道:「句句是真。」

  蓦地,天外忽送来一声清澈长啸。严晓星一闪而出,循声扑去,宅外溪畔乾
坤八掌伏建龙被六个面目森冷的黑衣老者围住。只听伏建龙冷笑道:「老朽与诸
位素昧平生,六位是否有意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其中一面色黧黑老者手中长剑一振,洒出一溜飞芒,阴恻恻答道:「尊驾无
须唠叨,我等只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凡事必有因,既是奉命而来,六位知老朽是谁麽?」

  那老者答道:「凡是进入此宅复出之人,奉命阻截不得任意离去。」

  「奉何人所命?」

  「见面就知。」

  伏建龙大怒,疾伸右掌,迅如电光石火劈去。老者倏的一剑刺向来掌掌心,
冷笑道:「你这麽找死。」剑劲破空锐啸。

  剑尖戮在伏建龙掌心,笃的一声,如中金铁,老者只觉得虎口如裂,灼热奇
痛,半臂发麻,情知不妙。只觉伏建龙右掌顺水推舟压下,碰的一声,老者身形
如离弦之弩般震飞了出去,带出一声嗥叫,摔在地上,嘴中狂喷鲜血,脏腑迸裂
而死。其馀五黑衣老者见状不禁骇然变色,五支长剑疾如骤雨狂风向伏建龙抢攻
而去。

  剑式看来似乱无章法,但伏建龙目光锐厉,瞧出各人彼此都配合成一式极毒
辣的剑招,沉猛如山。伏建龙心头暗暗一震,丝毫不敢大意,双掌一错,震开漫
空掌影攻出。风声呼啸如雷,剑芒划空眩目,砂飞尘涌,威势骇人之极。约莫一
盏茶时分过去,五黑衣老者剑势配合更凌厉凶猛。伏建龙掌力如山,频频冷笑,
欲寻出剑势破隙击毙一人,剑势减弱,可不攻而破。

  蓦地一声冷喝声传来道:「住手。」五黑衣老者剑势疾收,倏地飘开丈外,
只见白影一闪。

  白衣蒙面老者阻在乾坤八掌伏建龙身前,冷笑道:「尊驾好毒辣的掌法。」

  伏建龙沉声道:「咎由自取,怨不得老朽。」

  白衣蒙面老者闻言怔得一怔,道:「这也怪不得在下,谁教尊驾来自冯叔康
所居之处。」

  伏建龙诧道:「这却是为何?」

  白衣蒙面老者道:「因冯叔康窃得一幅骊龙谷藏珍图。」

  伏建龙道:「与老朽何干?」

  白衣蒙面老者答道:「恐冯叔康托尊驾携出宅外。」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阁下大错忒错,此图为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冯叔
康怎可放心托老朽带出?何况此实为屠三山嫁祸之举,其实已为屠三山父子密藏
身旁远遁而去。」

  白衣蒙面老者道:「此事在下已有耳闻,但冯叔康久假此宅迟迟未曾离去,
未免令人起疑。」

  伏建龙道:「那是阁下多疑,冯叔康为了其女罹疾未愈,是以迟不离去。」
话声一顿,冷冷一笑道:「阁下为何不敢侵入此宅雷池一步。」

  白衣老者面上一热,沉叹了一声道:「尊驾错了,在下并非此行之主,亦是
听命於咱们令主,怎能违命行事。」

  伏建龙面色一惊,道:「敢问阁下令主姓名来历?」

  白衣蒙面微微一笑道:「尊驾不问也罢,就是在下亦茫然无知。」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老朽不愿意多费唇舌,身有要事待办,无暇与汝等纠
缠。」身形倏地穿空腾起,去势如飞,瞬眼已落在十数丈外。

  五黑衣老者面色一变,欲待追出。白衣蒙面老者伸手一拦,道:「如此人之
言不实,他绝逃不了。」说着目光凝望林中大宅一眼,略一沉吟,转身率领五人
隐去。

  密叶丛中人影疾闪,现出冯叔康严晓星两人,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义父,
你瞧出其中蹊跷没有?」

  冯叔康不禁一怔,道:「什麽蹊跷?」

  严晓星道:「他们在做戏。」

  「甚麽?」冯叔康摇首道:「这话为父不信。」

  严晓星道:「不牺牲一人性命无法取信於义父,留弃一具尸体便可明证,伏
建龙明知义父暗随身後窥察於他,是以假戏真做,不过死者及五黑衣老者至今仍
在梦中。」

  冯叔康皱了皱眉,道:「那白衣蒙面老贼口中所说令主是否就是伏建龙?」

  严晓星摇首答道:「无法确言,但伏建龙可能便是其中首脑之一。」沉着略
一思忖,接道:「倘不出所料,伏建龙此刻必还隐在近侧察视我等动静,他以诈
来我等亦以诡往取信于他,孩儿立即前往龙游城内,伏建龙定然暗随孩儿之後重
返此处。」

  冯叔康颔首道:「速去速回,免为父悬念。」身影一闪即杳。

  严晓星四顾了一眼,飘然向龙游走去,身法宛如行云流水,似缓实速,片刻
时分,他已走入县城大街,迳自走向一家药肆,向店夥口授药方笔录而下,照方
抓药。抓好药後,毫未停留迳自回转大宅而去。冯杏兰与萍儿凭栏凝望,只见严
晓星身影隐现在园径中,不由胸中一块大石放下来,冯杏兰玉靥绽出如花笑容。

  萍儿道:「小姐,严公子他日为探觅父仇,行道江湖时,小姐如何舍得分离
放心得下。」

  冯杏兰霞飞双靥,嗔道:「死丫头,船到桥头自然直,要你烦心做甚麽?」

  只听楼下传来严晓星清朗语声道:「萍姑娘。」

  萍儿娇笑道:「严公子呼唤婢子,不知有何吩咐,小姐,婢子去去就来。」

  严晓星见萍儿下得楼来,便将检来一副药递与萍儿,嘱其煎送冯杏兰服下,
说著转身向正宅大厅走去。冯叔康坐在厅内一把兽皮交椅上沉思,目睹严晓星进
入,面泛愉悦笑容道:「你回来了。」

  严晓星忙打了一眼色,道:「孩儿去县城抓来一副药,已命萍儿煎水,兰姐
两三日内谅可平愈。」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辛苦你了,兰儿非服用雪莲实无法根除宿疾。」

  严晓星道:「义父不必烦虑,皇天必不负苦心人,终必求得一粒雪莲实。」

  忽闻厅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冯兄,小弟去而复还,如冯兄不嫌冒渎,可
否容小弟晋见么?」

  冯叔康宏声大笑道:「伏贤弟太拘泥俗礼了,冯某客居在此孤寂落寞,并无
所图,有何不可?」说著人已起立趋前相迎。

  乾坤八掌伏建龙满面堆笑疾步如风迈入大厅,道:「贤契果然说得不错,确
有不知来历凶邪在宅外阻截老朽,被老朽用重手法击毙一人,想必两位已发现那
具尸体。」

  冯叔康颔首道:「冯某两人已瞧见伏贤弟对敌情形,因深知贤弟武功才智卓
绝无伦,冯某出手未免多馀。」

  三人落座後,伏建龙喟然太息道:「那白衣老贼口中所说令主却不知是何来
历,小弟去龙游查探了一番,云集龙游黑白两道群雄已纷纷散去大半,无疑均追
踪屠三山父子而去,唉!屠三山及丰都双判持有的两幅藏珍图将在武林中掀起一
场弥天浩劫。」

  冯叔康亦长叹一声道:「冯某昔年封刀退隐时,已誓言绝意江湖,不想为了
爱女宿疾及屠三山移祸江东之计,又要重出江湖,出尔反尔恐贻话柄。」

  伏建龙捋须笑道:「严贤侄谅已尽得冯兄绝艺,有道是青出於蓝胜於蓝,冯
兄大可不必重出江湖。」

  冯叔康笑道:「知徒莫若师,冯某虽不惜倾囊相授,但他火候仍嫌不足,不
过星儿大仇在身不可不报,代为师之劳未尝不可。」

  伏建龙道:「冯兄提及,小弟几乎忘怀了,当年杀害太极剑客赵振藩凶邪,
小弟已侦明多半……」说着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纸笺,接道:「俱已写明在纸,
贤侄可按址找上前去,但宜谨慎行事,不可错杀一人,否则冤冤相报何时了。」

  严晓星接过仔细详阅了一遍,目露感激之色道:「伯父之德无可答报,但先
父必感恩於九泉之下。」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贤侄说哪里话来,老朽理应尽心尽力,无奈主凶诡诈
如狐,这多年来一无所悉,未免愧对良友。」

  冯叔康道:「星儿你去吩咐厨下命送上几样下酒好菜,接待你伯父。」严晓
星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伏建龙与冯叔康均是武林巨擘,均思在欢宴酒叙中套出对方一丝隐秘,怎奈
双方都是年老成精,滑溜异常,无论旁敲侧击俱为对方极巧妙地移去。两人费尽
心机,均无所得,严晓星在旁陪侍,只是默默倾听而已。晚霞灿烂,雁鸣长空之
际,伏建龙突推杯立起道:「小弟尚有一个约会,歉不能久留,严贤侄,日後江
湖道上咱们再行相见吧。」

  严晓星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颔首道:「千里送君终须别,贤侄仅送至宅外吧。」说著向冯叔康抱
拳致谢。

  冯叔康笑道:「冯某不留你了,你我或有重逢之日,伏贤弟珍重。」送至厅
门作别。

  伏建龙与严晓星并肩行去,一跨出宅外,伏建龙道:「贤侄未再去过大名府
吧?」

  此问显得太过突然,严晓星不由一愕,摇首答道:「小侄未曾回过大名。」

  伏建龙目露黯淡之色,道:「老朽与贤侄不同,归隐大名多年,对那宅院有
着一种深厚的感情,三年来老朽曾悄悄地去过两次。」

  严晓星道:「对小侄来说却是陌生得很,如今小侄倘须重回大名,恐庭院依
旧,人面已非了。」

  伏建龙道:「大名旧宅老朽已换了一些新人,照应老朽在大名所置产业生利
等事。」严晓星淡淡地哦了一声。

  伏建龙心忌的恐严晓星发现那宅中无名老叟,但不知严晓星与许飞琼感情深
厚,更不知许飞琼身具武功,稚龄女婢长大了也不过是一个庸俗脂粉而已,见严
晓星神态冷淡,忧心为之一释,一抱拳道别而去。严晓星怔了怔神,转身回入宅
内与冯杏兰萍儿两女聚谈言笑。

  萍儿笑向严晓星道:「严公子,小婢从未见过小姐象这几日这么高兴过。」

  「死丫头,你敢嚼舌头根?」冯杏兰娇靥酡红,益发俏丽无比。

  严晓星不由心中一荡,目光停留在冯杏兰如花娇靥上痴痴地道:「兰姐,你
真美。」

  冯杏兰娇羞啐道:「你坏,我不理你了。」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既然留此徒惹人嫌,小弟要回去就寝了……」

  三人正说笑着,忽闻楼下传来一个豪迈语声逍:「敢禀少主,偷天二鼠到,
主人有请。」严晓星闻言心中大喜,疾趋下楼,只见冯叔康与偷天二鼠已迈入大
厅。

  冯叔康一面走一面含笑道:「误会两位有所得罪,冯某实在是负疚良深,望
请见谅。」

  吕鄯道:「岂敢。」

  严晓星朝二鼠抱拳一指,道:「两位前辈别来可好?」

  吕鄯面现笑容道:「如非少侠片言解厄,我俩岂能重见天日。」话声一停,
又道:「我俩已应允相助盗取两幅藏珍图并相随少侠天涯寻仇,少侠决定何时起
程?」

  严晓星知偷天二鼠已听冯叔康言说此间详情,道:「一有屠三山父子下落讯
息,即刻起程,两位风尘仆仆,远道来此也该歇息两三日才是。」

  姜大年摇首答道,「姜某方才出得龙游县城来此之际,无意瞥见一人在身旁
匆匆掠过,此人就是紫霞山庄经管钱粮副总管郝雄……」

  严晓星剑眉一剔,沉声道:「去找他,或可问出血洗紫霞山庄真情。」说走
就走,严晓星偕同偷天二鼠疾行如风而去。

  冯叔康道:「兰儿,你快睡吧,我等三两日内即可返回家中,你那星弟必可
觅获雪莲替你治愈宿疾。」冯杏兰低应了一声,告别其父,扶著萍儿盈盈登楼,
冯叔康举掌虚空一拂,灯火全熄,身影消失入沉沉黑暗中。

  严晓星三人迅快如飞奔向龙游途中,吕鄯道:「少侠是否已经取得那幅藏珍
图?」

  严晓星道:「尚在那件貂皮皮袄内,在下以为此刻取出无用,反不如任之,
且容攫得酆都双判那幅藏图再说。」

  姜大年道:「少侠之言极是,但冯老师尚不能远祸,樟树镇客栈屠三山失窃
藏珍图,无法使武林群雄深信冯老师毫无所知,何况我等又落在他手中,少侠虽
施展移祸之计,但武林群雄也只半信半疑,少侠义父恐无法安逸。」

  严晓星深觉姜大年之言极为有理,脑中灵机一动,已思出一良策,道:「两
位偷出藏珍图,可曾瞥明此图是何模样麽?」

  偷天二鼠有博闻强记,过目不忘之能,姜大年道:「姜某熟记此图,即是图
形亦可绘出。」

  严晓星大喜道:「在下已得一妙计,可保义父无虞。」说时已到得城厢脚下
一座破庙外,清冷月华映射着半圯墙败,尘网蛛结的庙宇,更平添了几分阴森荒
凉。

  严晓星低声道:「孟大侠,可容在下拜见麽?」

  暗中传出孟逸雷语声道:「老弟台历?请进。」

  严晓星闻声一呆,低声道:「孟大侠有险,二位可守在庙外,待在下进去相
救於他。」说时一闪掠入,朗声笑道:「孟大侠何吝惜燃亮烛火,实在有失待客
之道,在下已得悉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下落,是以赶来商议。」

  庙内火光一闪,神案上一只剩下半截,粗如儿臂牛油巨烛倏地燃著,三位两
目森冷,白衣长衫人身法如魅占住三才方位,作品字形围住严晓星。只见孟逸雷
斜靠在壁角,面现苦痛不胜之色。严晓星蓦然一惊,道:「三位意欲何为?」

  一白衣中年人冷森森地笑道:「尊驾知藏珍图下落,可否见告,当饶尊驾一
死。」

  严晓星冷笑道:「凭三位朋友尚难取在下性命,不过三位倘应允在下一事,
当据实见告。」

  那白衣人道:「尊驾不妨说出。」

  严晓星手指孟逸雷道:「请解开孟大侠穴道。」

  那白衣人面色一变,冷笑道:「尊驾已是瓮中之鳖,何能作过分之求。」严
晓星忽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扣在那白衣人左臂曲池穴上。

  那白衣人大喝道:「你在找死。」只觉一股奇热如焚气流循臂涌入穴道攻向
脏腑,经受不住,不由面色大变,张嘴嗥叫一声。

  其馀两白衣人见状大惊,疾向孟逸雷扑去,意欲将孟逸雷性命要挟以交换同
党。那知严晓星比他们更快,左掌虚空疾拂,红光一闪,两白衣人甫近孟逸雷身
前,只觉後心一热,哀嗥出声,倒地毙命。

  孟逸雷精神一振,目泛惊喜之色。被扣在严晓星手中的白衣人额角爆出满满
汗珠,如黄豆般大滚滚徜下,只听严晓星喝道:「在下也不问你来历,你解开孟
大侠穴道放你离去就是。」说著五指缓缓松开。

  白衣人知无法安然脱身,定了定神,取出一粒丹药喂在孟逸雷口中,伸指解
开孟逸雷胸腹间数处要害重穴道。孟逸雷长吁了一声,如释重负,目中突逼射两
人慑人寒芒。白衣人急向严晓星道:「尊骂说话要算话。」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当然算话,你走吧。」

  白衣人闻言如逢大赦,疾逾闪电般掠出庙外,突感双腿弯一麻,叭哒栽仆在
地。暗中忽抢出偷天二鼠,抓起白衣人。那白衣人惨笑道:「两位不要问在下来
历,在下只受命敝派舵主,敝派一切隐秘悉无所知。」

  姜大年冷笑道:「我绝难信你一无所知。」苍鹰攫小鸡般拧起跨入庙内,掷
在地上。

  只摔得白衣人浑身骨骼松却了般,半晌才咧著嘴挣扎爬起,目注严晓星道:
「尊驾为何言而无信?」

  严晓星冷冷笑道:「在下一诺千金,已放你离去,这两位与在下素不相识,
他们在庙外拦截怪不得在下言而无信。」

  姜大年冷笑道:「你奉何人所命,来此挟制孟逸雷老师何为?」

  白衣人道:「因敝上需查明孟逸雷与神木令传人究竟有无渊源,所以才命我
等暗施诡计将孟老师制住。」

  吕鄯喝道:「贵上是谁?」

  白衣人苦笑道:「在下委实不知。」孟逸雷手起一掌,击中前胸,白衣人惨
闷嗥出声,震断心脉气绝而死。

  姜大年道:「孟贤弟为何中了他们诡计?」

  孟逸雷苦笑了笑道:「小弟独自一人在此饮酒,一时内急出外,不想匪徒乘
隙而入在酒内放下毒粉,由於无色无味,不曾察觉,如非三位来此,小弟恐无法
幸免。」

  四人席地而坐,吕鄯道:「少侠,一年来吕某四海查访少侠大仇,已查出一
鳞半爪。」说着取出一纸名单,递与严晓星,接道:「这些人与赵振藩及令尊之
死谅有牵连,少侠只谨慎从事,不难寻出主凶。」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乾坤八掌伏建龙亦开列一张名单。」接过展阅,已
取出伏建龙所书名单相对,只有四人与吕鄯相同,其馀诸人均是正派高手。

  吕鄯冷笑道:「伏建龙分明心怀叵测,意欲假少侠之手清除异己。」

  孟逸雷诧道:「伏建龙为何要如此做,倘他心怀叵测,少侠投奔於他之际,
正好自投罗网,连根斩除。」

  吕鄯冷冷一笑道:「其实吕某亦是猜测之词,但不可不防。」

  严晓星极感为难叹息道:「在下不愿错杀一人,以致冤冤相报,不如施展欲
擒故纵之策,定可觅得主凶。」说著将两张名单仔细瞧了一遍,就着烛火燃毁。

  昌鄯望了严晓星一眼,道:「方才途中少侠曾谓已忖出一良计,可为冯叔康
远祸,可否请道其详。」

  严晓星道:「我等在龙游散播风声,谓屠三山那幅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
得去,藏珍图是何模样,尺寸大小亦一并散出,务求其真实,使屠三山信以为真
由他口中证实不假,不但义父可高枕无忧,而且两位亦释群疑。」

  姜大年拍手叹道:「妙计,我等四人立即分头行事。」四人掠出庙外而去。

  萧瑟秋风,金华杭州官道上飘飞著凋枝黄叶,突传来一串奔马蹄声,道上现
出四人四骑,如飞疾驰荡起弥空黄尘。骑上四人均是一色黑缎长衫,背搭金刀,
貌像阴沉水冷,似有着十万火急事情一般,控骑独奔。他们正是病金刚孟逸雷,
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严晓星,均变易本来面目防人辨识。

  孟逸雷突呵唷一声,丝缰紧勒,马奔之势立时放缓了下来,道:「前面不远
就是诸暨,天色已自向晚,我等就在诸暨住了下来,明日再行如何?」

  严晓星道:「一路行来,为何不见罗刹二女所留暗记,莫非她们走的是另一
途径麽?」

  孟逸雷笑道:「铁掌追魂屠三山及陶胜三均是望杭州奔去,罗刹二女追踪陶
胜三,必是无暇留下暗记,我等到了杭州不难找出二女下落。」说着微微一笑,
暗道:「少侠确是多情种子,与冯姑娘送行之时,冯姑娘哭得似泪人儿一般,难
分难舍,如非你义父催促冯姑娘上车,恐此刻尚难成行咧。」

  严晓星面上一热,道:「孟大侠说笑。」

  四骑不疾不徐,斜阳一抹,暮蔼苍茫之际,前途隐隐现出迤逦城廓。浙西乃
富庶之区,诸暨商肆林立,市集繁荣,华灯正上之际,四骑慢慢通行熙来攘往人
群中。孟逸雷忽道:「在这里了。」一跃下骑,迳向一家「福昌」客栈走去,门
前悬着红纸灯笼随风摇曳旋转,四个大字异常醒目。

  严晓星发现墙壁上用白粉涂抹著一只鲤鱼,知罗刹二女曾经住过这家客栈,
随即与偷天二鼠纷纷下骑。客店中抢身奔出店夥,一把拉住缰绳,高声吆喝道:
「客人驾到。」

  偷天二鼠当先进入,店夥抢前领着转入一所大院,院中空地菊花盛开,对首
一列长詹,雕花落地门窗,四明四暗房间。最後一明一暗房门上绘着一只粉鲤,
孟逸雷知罗刹二女陶珊珊陶小燕住在内面,便道:「就是这里了。」

  店夥哈腰笑道:「只剩下中间两明两暗洁净上房,恰好四位居住,四位可要
用酒食麽?」

  严晓星道:「快快去准备送来。」说著取出一锭白银递与店夥。店夥喏喏应
声,接过银子转身快步离去。

  蓦闻一声冷森森喝道:「站住。」

  店夥正要跨出院外,闻声不禁一哆嗉,只见为首房内闪出一个绿衣汉子,瘦
长马脸,吊客眉,绿豆眼,面色惨白如纸,目光阴森,不由自主地僵住。那绿衣
汉子阴恻侧笑道:「你好大胆子,不是吩咐过你麽?这两间房留下,不能再让人
住,怎么竟敢违命行事。」

  严晓星道:「店家,没你的事,你走吧。」店夥如逢大赦,急奔而去。绿衣
汉子两目一瞪,逼射凶芒,阴阴冷笑。

  严晓星道:「朋友,你我最好互不相犯,不然,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绿衣汉子冷笑一声,身形如电逼前,喝道:「你在找死。」双掌猛推一股汹
涌罡风直撞严晓星胸前而去。

  忽然房中又疾掠出一黑衣老者,大声喝道:「撤手。」绿衣汉子闻声面色一
变,推出的双掌又硬生生地撤了回去,人亦倒飞而去。

  黑衣老者目注严晓星道:「希望朋友言而有信,你我河水不犯井水。」

  严晓星忽闻吕鄯传声道:「老弟佯装向他身前紧逼。」心知吕鄯必有深意在
内,遂冷冷一笑,慢慢望黑衣老者身前走去。

  黑衣老者目露惊异神光,暗道:「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老夫。」眼看严晓
星走近不及三尺。

  偷天二鼠忽一曜而起,双双迅疾在两人中间落下,姜大年喝道:「老弟别意
气用事。」架着严晓星反身掠去。

  吕鄯似扑势太急,一个收势不住,轻轻碰撞了黑衣老者一下,道:「我这老
弟生就火爆脾气,尚望见谅。」说看冷冷一笑,转身疾逾闪电掠出,与严晓星三
人迈入房中。

  黑衣老者目中闪出一抹怨毒已极的神光,向绿衣汉子一招手,闪入了房内疾
杳。

  严晓星迈入室内,望了吕鄯一眼,低声道:「黑衣老者是何来历?吕大侠得
手了什麽奇异宝物,可否让在下一开眼界?」

  吕鄯道:「此人即昔年横行河间,乃著名独行大盗天浪星史桂,性喜渔色,
武功极高,擅用独门暗器『冷焰迷阳针』,一中此针即僵软无力,任其摆布,半
个对时自解,史桂仗此,横行一方。」说著掏出一革囊,接道:「囊内就是冷焰
迷阳针。」

  严晓星皱眉道:「害人之物不如毁去。」

  吕鄯忙道:「物之运用,在乎一心,用之以恶,则为害甚烈,若以之为善,
则善莫大焉,不若留下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

  病金刚孟逸雷笑道:「稍时史桂发觉失却『冷焰迷阳针』,必定引起一场纷
争。」姜大年含笑不言。

  严晓星道:「在下要否与罗刹二女相见。」

  昌鄯略一沉吟道:「暂时不必,我等虽是四人,但江南水道高手相继赶来及
丐帮弟子会暗中相助,千万不可招摇过甚。」

  姜大年笑道:「你我四人这等装束,惊世骇俗,一夜之间,定会传遍诸暨,
尚说什么招摇,吕老大未免忒小心了。」

  正谈论问,店夥两人已送上酒饭,江南富庶,鱼米之乡,只见时鲜纷陈,尤
其是一大蛊清蒸大蟹,只只膏腴红透。这时一店夥棒著一册花名簿,哈腰笑道:
「请留下芳名。」说著又递上一只羊毫。

  严晓星略一沉忖,执笔在册上疾书四字:「金刀四煞。」敢情那店夥也认得
几个大字,见得『金刀四煞』四字,不禁悚然色变,躬身与另一店夥退出室外。

  两店夥正走在为首一间上房门前,内面突疾如闪电掠出那绿衣汉子及河间独
行大盗天狼星史桂。史桂低声喝道:「他们留下了姓名了?」

  那店夥摇首苦笑道:「未曾,你老拿去瞧吧。」

  史桂一看簿上那笔力万钧的「金刀四煞」四字,不禁一怔,将花名簿交还店
夥,示意命两店夥离去後,才向绿衣汉子低声道:「莫贤弟足迹遍及南七北六十
三省,见多识广,可曾听过金刀四煞之名。」

  绿衣汉子茫然摇首,喃喃自语道:「金刀四煞,这名字从未听过,谅系新近
崛起江湖的黑道人物,欲乘机树下威名。」

  天浪星史桂冷笑一声道:「老夫岂可让他们称心如意。」

  绿衣汉子道:「史兄似欲寻他们晦气。」

  史桂略一迟疑,道:「如非咱们还有正事待办,方才定有他好瞧的。」说着
眼神凝注在罗刹二女房外,道:「那两丫头自晨至晚足不出户,闭门不出,不知
在弄什么鬼,稍时你我会晤罗少侠後再作计议。」

  绿衣汉子阴阴一笑道:「史兄你也太谨慎了,你我故意找事登门造访,趁机
暗算,两女制住咱们乐上一乐,拔一头筹如何?」

  史桂瞪了绿衣汉子一眼,冷笑道:「你认为罗刹门下是好惹的麽?何况还有
那不知来历的金刀四煞在此碍事,莫老弟别枉费心机,你我再饮上两盅吧。」绿
衣汉子无可奈何地随着史桂进入室内。

  夜幕四垂,秋风生凉,寒蜇悲呜,檐下时不时飘落下一片片黄叶,平添了秋
深萧瑟气氛。窗内灯光如画,金刀四煞闹酒喧哗之声洋溢户外。约莫一个时辰过
去,金刀四煞房内转静。

  蓦地,一条迅疾人影掠入院中,窗内灯光外射下,映得那人年岁甚轻,似颇
英俊,一眼落在罗刹二女门前,朗朗笑道:「在下罗少英奉家师冷面秀士之命求
见二位姑娘,不如愿否赐见?」

  内面突闻陶珊珊莺声喱喱答道:「小妹业已就寝,如无甚重要事情可否明晨
再请少侠拨冗光降。」

  罗少英道:「在下如无重要之事,也不致夜深冒昧惊扰二位姑娘了。」

  须臾,只听陶珊珊答道:「如此罗少侠请稍待,容小妹整衣出见。」

  忽闻房门呀的一声,启了开来,只见陶氏二女面蒙纱巾姗姗走了出来,向罗
少英裣衽一福,道:「少侠有何见教?」

  罗少英目露贪婪之色,道:「家师与令师之目前在骊龙谷外分身後就未再见
面,家师恐令师遇险,放心不下,四出查访,发现两位姑娘下榻在此客栈,故命
在下相询。」

  陶珊珊答道:「小妹也不知家师行踪。」

  罗少英微微一笑,压低语声道:「今晚两位姑娘慎防暗算,碧云堡少堡主高
雨辰垂涎二位姑娘美色,已约好黑道群邪在今晚四更时分下手,特来告知,又恐
二位姑娘力薄,在下意欲相助一臂之力。」

  陶珊珊道:「少侠告知足感盛情,小妹两人尽可应付匪徒,就不劳少侠费心
了。」

  罗少英微微一愕,忖道:「这两个丫头也太忒托大了,不料她竟会拒绝我相
助。」遂摇首正色道:「你我师门谊同手足兄妹,在下怎可置身事外。」

  陶珊珊盈盈一笑道:「务请少侠放心,我俩虽是女流之辈,但罗刹门下并非
易与,今晚他们不来还好,否则定流血七步,尸横院中,无人幸免。」

  罗少英暗中皱眉,强笑一声道:「姑娘既然如此说,在下只有告辞了,望二
位小心。」抱拳一拱,转身离去。

  他急步跨至金刀四煞门前,忽地门内窜出一人,几乎撞个满怀,似那人收势
绝快,猛然刹住,只见是一身穿簇新发亮黑缎长衫,身背金刀的面目森冷少年,
不禁眼中泛出一抹杀机,冷笑道:「尊驾没长眼睛?」

  那人正是严晓星,毫无惧色,反唇相讥道:「阁下三更半夜来到我等所住房
外所欲为何?」陶氏二女听出是严晓星语声,不禁芳心大喜,相偕进入房内关上
房门。

  罗少英冷冷一笑道:「在下来此访友,不愿无事生非,奉劝尊驾稍自敛束,
莫夜郎自大目中无人。」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道:「阁下请睁开眼来说话,如有不忿,错开今晚不
说,我金刀四煞随时候教。」言毕昂首阔步迈出院外而去。

  罗少英怔了怔神,强自忍着一腔怒气,倏地一跃冲天而起,疾如飞鸟般翻院
越过两重屋脊,往一条狭窄的暗巷落下。暗巷中相继现出数条魅影,与罗少英相
商,只听罗少英道:「罗刹二女如此托大必胸有成竹,我等不可不防。」

  高雨辰道:「二女不让罗少侠进入房内,恐我等无法得逞。」

  只听陶胜三道:「老朽命五鬼弟兄强行破门而入,再老朽等人蒙面联臂合攻
二女,少侠趁机相助使二女分心,那时史老师暗中发出『冷焰迷阳针』将二女制
住。」

  罗少英道:「此计虽是万无一失,但恐半途横生枝节。」

  陶胜三道:「少侠心惧何人?」

  罗少英道:「那院中与罗刹二女比邻而居的有『金刀四煞』,诸位可曾闻听
过江湖中『金刀四煞』其人来历麽?」

  高雨辰冷笑道:「小弟只闻『崆峒七煞』之名,但是那些不自量力,意欲寻
事生非趁机扬名立万,史老师可先施展神针制住四人,免得碍事。」

  罗少英道:「好,就是如此办。」

  暗巷中忽冲起两条人影,捷逾飞鸟往正街上落下。街上寂寥无人,只有数盏
昏黄的油灯,似有若无,朦胧似雾,西风卷起阵阵落叶灰尘,更显得凄凉萧瑟。
两条身影甫一落地,迎面忽阻住一身背金刀黑影人,冷冷一笑道:「来的是史桂
老师麽?」那两条身形正是天浪星史桂与绿衣汉子两人。

  史桂见迎面现身的就是叫「金刀四煞」性情火爆的严晓星,不禁心神大骇,
冷冷一笑道:「尊驾可是还记住方才言语误会之怨。」

  严晓星道:「当然不是,在下四人金刀四煞之名不彰,欲在两位身上扬名立
万。」说著手出如风,虚空疾扬。绿衣汉子与史桂只觉得心头一麻,立时冷噤不
语。史桂面色惨变,这滋味分明是他那『冷焰迷阳针』,无疑迷阳针已失去,正
要开口之际,严晓星两臂疾伸,拾指如爪,抓起两人冲天而起,刺空疾杳。

  客栈内岑寂如水,秋风如吟,下弦月高悬苍穹,凄迷若雾。金刀四煞在院内
徘徊於繁菊织锦间,不时伸拳踢腿,似乎是酒後烦热,夜不成寐般在院内舒展身
心。蓦然,院墙之後冒起五条魅影,悄无声息飘下落地。只听孟逸雷阴恻恻冷笑
道:「五位来意不善,欲找我『金刀四财』麻烦麽?」

  来人系黑道中声名狼藉的滇西五鬼,桑氏昆仲,以龙虎豹彪熊排行,桑龙狞
笑道:「你我河水不犯井水,四位最好回房,免滋误会。」

  孟逸雷冷冷笑道:「既然互不相犯,速速退出院外,不然我金刀四煞刀下无
情。」滇西五鬼心中大急,暗忖怎麽史桂不依原定之计行事,致节外生枝,不禁
愣住。

  严晓星霍地金刀出鞘,一道金霞在月夜之下眩目生辉,铮铮震鸣不绝,冷喝
道:「在下数得三字,五位如不走时,莫怨在下金刀无情。」

  一言激起滇西五鬼怒火,桑彪大喝一声,右肩疾抡,芒牙槌逼起悸耳啸风,
泰山压顶向严晓星击下。严晓星轻笑一声,金霞疾闪,只听一声惨嗥,桑彪身形
震飞出丈外,两只断臂连同一柄芒牙槌飞起半空,洒下一片血雨。但见桑彪倒在
花丛间,两臂齐肘截除,血涌如注,面色惨厉。

  其馀四鬼见状惊怒交集,桑龙大喝道:「杀。」

  四鬼一涌而上,严晓星右腕疾振,金霞寒飚爆涌而出,带出嗤嗤剌耳锐啸。
只听闷哼声起,四鬼纷纷倒退,手中兵刃脱手落地,两臂软垂而下,面色惨白如
纸目露惊悸之色,额角豆大汗珠涔涔滴落。姜大年低声向严晓星道:「你将他们
怎麽了?」

  严晓星答道:「我只发除四鬼一身武功,此皆他们作恶多端之报,我等金刀
四煞只是黑道凶邪煞星,并非嗜杀好阗,行侠仗义,一样也可扬威大江南北。」

  忽闻一声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院墙外如风飘叶般疾落下七条身影,
均黑巾蒙面,同声桀桀狞笑,一霎那间院中平添了阴森气氛。

  严晓星认出为首黑衣老者系陶胜三,伪装不知,冷冷一笑道:「阁下等可是
为滇西五鬼复仇?」

  陶胜三手掌一摆,沉声道:「老朽与滇西五鬼并无渊源,路经偶过,闻听尊
驾大言炎炎,自命不凡,故此停身意欲向四位领教高明。」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我金刀四煞虽然初出江湖,挟技行侠,扬名立万,但
也要会一会武林高人,似阁下等藏首露尾,无名之辈,在下不屑印证。」

  陶胜三鼻中怒哼一声,双掌呼的一掌推出。严晓星一式「顺水推舟」硬接了
出去。「轰」的一声,陶胜三双肩撼摇,猛的翻身,大喝一声:「走。」一鹤冲
天拔起,随来蒙面人相继腾空,曳空电射,瞬眼无踪。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虎头蛇尾,未免令人起疑。

  严晓星脑中灵机一动,忽忖:「不妙。」反身疾扑在罗刹二女门前,用掌力
震开木门,只见室空人杳,後窗洞开,不禁顿足道:「竟未料到中了此贼调虎离
山之计。」

  姜大年燃亮室中烛火,映得一室明亮如画,锐利目光四边瞥了瞥,摇首道:
「不可自乱误入歧途,室中景物不见一丝凌乱,被褥依然摺叠得齐整如新,显然
二女并未就寝,亦未有格闹模样,如非临时有事离去,就是她们不知我们真正身
分,目睹老弟施展旷绝武功伤了滇西五鬼,为此不欲处身危境,兴了迁地为良之
念,是以他们急急离去。」

  孟逸雷道:「真如你所说就好,万一不幸为老弟言中则如何?」

  吕鄯略一沉吟道:「说得极是,无疑是罗少英所为,欲知罗少英来历,一问
史桂就知,快走。」四人由後窗鱼贯穿出……

  距诸暨东约莫十里外,一座荒凉山谷乱冢林立,月色迷茫下鬼气森森,片片
黄叶随风不时传来一声狼嗥鸟啼,令人毛骨悚立。山凹间屹立著一幢无人小庙,
庙内忽飘出呻吟夹带有喘气频频之声,只见门内爬出两条身影,似下身僵硬法动
弹,仅以两臂之力极艰难地撑行爬走。

  忽间一声冷笑声道:「史桂,我忘了你尚身带解药,可解开你们『冷焰迷阳
针』毒性,但我点了你两人穴道,自腰以下瘫软无力,如无法解开我独门手法,
纵然插翅也难飞出。」

  史桂闻声魂飞魄散,抬目一瞧,金刀四煞已一列横阻眼前,不禁把心一横,
厉声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史桂与四位何怨何仇,请速言明,史等当
死而无怨。」

  只听严晓星冷笑道:「你以『冷焰迷阳针』为恶,理当一死,在下姑念上天
有好生之德,只要悔过向善,在下当留你们一条生路。」

  人之好生恶死,史桂与绿衣汉子闻言不禁泛起委屈求全之念,暗道:「留得
青山在,不怕无柴烧,只要不死,誓报此仇。」史桂嗫嚅道:「老朽知罪矣,倘
蒙苟全,定永绝江湖,一心向善以赎前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罗少英是何来历?两位与高雨辰陶胜三等人密谋不利
於罗刹二女,在下均已知情,望详实见告。」说著伸手解开两人穴道。

  史桂两人困难已极扶著墙壁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闻得严晓星之言,不禁遍体
泛出奇寒,史桂答道:「罗少英系冷面秀士爱徒,老朽两人则受命於冷面秀士,
陶胜三高雨辰与敝上颇有渊源,此次南来志在取得骊龙谷藏珍,後事与愿违,武
林群雄纷纷散去,遂结伴赴杭,途中发现罗刹二女,罗少侠与高少庄主垂涎二女
美色,不料竟遇四位作梗,致功败垂成。」

  严晓星冷笑道:「如你等得手,是否将二女掳往碧云堡强迫成亲?」

  「不错。」史桂点头答道:「正如尊驾所料。」严晓星忽虚空出掌,数缕指
风封闭住史桂二人穴道,两人眼前一黑,又昏倒在地。

  吕鄯道:「我等还是未查明罗刹二女下落。」

  严晓星思索片刻道:「方才蒙面七人似未有罗少英在内,分明罗少英在二女
窗外危言耸听诱骗二女离去,二女武功高绝,力可自保,罗少英恐枉费心机。」

  忽见乱葬岗上现出一条黑影,迅如流星掠来,四人不禁一怔,及至临近,只
见是富春江水道龙头舵主向照阳。向照阳匆匆抱拳一拱道:「罗刹夫人座舟已至
江畔,小弟发现二女偕同冷面秀士及一少年,奔上舟中而去。」

  孟逸雷忙道:「速领我等前往。」向照阳应了一声,转身领著四人朝江边奔
去。江畔停泊著两艘巨舟,舟上灯光如画。严晓星略一沉忖,揭下面具,独自一
人扑向後面一舟,身如燕起,点上船舷。

  蓦听一声极轻微的娇喝道:「什麽人,是严公子麽?」

  「正是在下。」严晓星疾如闪电掠入舱内,只见三美貌少女立在舱内,分着
绿、黄、蓝三色罗衫,嫣然含笑凝注着自己,接道:「请问三位姐姐,陶姑娘姐
妹回船了麽?」

  内一绿衣少女笑靥如花,道:「回来了,严公子是不放心麽?」

  严晓星道:「姐姐休要取笑。」

  绿衣少女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呢,就姐姐姐姐的乱叫。姐姐名叫
李晓柔,这两位姐姐是刘翠盈和崔婉珍。」

  严晓星笑道:「好名配佳人,在下见过三位姐姐。」

  三女娇笑不已,黄衣少女刘翠盈道:「果然嘴甜,难怪珊姐姐她们……」说
完,吃吃娇笑不已。

  严晓星不由脸上一红,忽想起一事,脸色一整,低声说了几句。三女面色微
变,蓝衣少女崔婉珍忙道:「我去告知珊珊姐姐,公子是否在此守候?」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去前舟窃听冷面秀士及罗少英如何说话,俾可查出诡
谋。」

  绿衣少女李晓柔盈盈一笑,道:「公子请随我来。」

  前舱罗刹夫人与冷面秀士相对而坐,面色冷肃。陶珊珊、陶小燕姐妹紧挨着
罗刹夫人身後站著,依然面笼黑纱,罗少英立在冷面秀士之後,目中两道冷电眼
神不时逼注在二女面上。只听冷面秀士道:「看来你我如不找得丰都双判及铁掌
追魂屠三山父子取得藏珍图,则无法觅获骊龙谷藏珍。」

  罗刹夫人道:「骊龙谷藏珍对庞老师有如此重要么?」

  冷面秀士微微一笑道:「在下不喜谎言,珍珠玛瑙均非所喜,唯有鲁阳戈,
雪莲实及武功秘笈三样在下必欲取得。」

  罗刹夫人诧道:「什度武功秘笈?」

  冷面秀士摇首道:「在下也知之不详,只知秘笈内载有一套上乘剑法,可驭
气催剑,收发由心。」说著略略一顿道:「目前你我只须寻得丰都双判及铁掌追
魂屠三山下落,才能剥丝抽茧。」

  罗刹夫人摇首道:「我无意於骊龙谷藏珍。」

  冷面秀士一笑道:「然则谷主此次出山目的为何?」

  罗刹夫人道:「我此次出山是为履行昔年许下友人会晤诺言,再则领一双爱
徒出道江湖,查觅仇踪。」

  冷面秀士面色一惊,道:「令徒大仇是谁?」

  罗刹夫人道:「此乃一段疑案,不便奉告。」

  冷面秀士长叹一声道:「看来,在下与谷主同行多日,既未能椎心置腹,在
下无颜再留,只有告辞了。」说著欠身立起。

  罗刹夫人冷笑道:「人道庞老师气量狭隘,看来传言一点不错,其实我也未
探得一丝端倪,如何可向庞老师道及。」

  冷面秀士面色一红,忽见一绿衣少女翩然闪入,向陶珊珊附耳密言。只见陶
珊珊莲足微跺道:「可惜。」随即与罗刹夫人附耳密语。

  罗刹夫人道:「真的麽?」

  陶珊珊颔首道:「怎敢欺骗师父?」

  罗刹夫人望了冷面秀士师徒一眼,道:「令高足义助拙徒幸免毒手,德重心
感,只可惜拙徒才探出一丝仇踪眉目,又告中断。」

  罗少英望了其师一眼,诧道:「可是那金刀四煞麽?」

  陶珊珊答道:「金刀四煞貌恶心善,并非是黑道凶邪,其师门与家师颇有渊
源,罗少侠怎可捕风捉影,胡乱猜测。」

  罗少英面色一红,赧然笑道:「幸亏在下忍让,於客栈中并未与金刚四煞为
仇。」

  冷面秀士忙道:「如今谷主心下如何?」

  罗刹夫人摇首道:「什么鲁阳戈、雪莲实,对我而言根本无动於衷,访友事
了立即转回谷中,拙徒两人应避免卷入这场是非漩涡,日後江湖道上还望令师徒
遇事照拂。」

  冷面秀士心情似觉舒爽不少,道:「这个当然是义不容辞。」说时抱拳一拱
道:「既然谷主无意於骊龙谷藏珍,在下师徒也不愿多事吵扰。」与罗少英双双
告辞。罗刹夫人送出舱外,目送冷面秀士师徒两人掠上江岸身影消失後才转回舱
内。

  只见严晓星与陶珊珊、陶小燕姐妹两人聚在一处低声说话,罗刹夫人不知怎
的与严晓星一见投缘,含笑点首道:「公子亦赶来了。」严晓星忙上前行礼。

  罗刹夫人笑道:「我不喜欢繁文褥礼,还是随便点好,公子是否探出一点眉
目?」

  严晓星道:「前辈是否指陶胜三而言,抑或晚辈大仇?」

  罗刹夫人道:「两者都有。」

  严晓星略一沉忖,道:「晚辈只觉迷魂谷主陶泰麟老英雄尚在人世,因为陶
胜三多年来亟於查明两位陶姐姐下落那显而易见,眼前就是他授意罗少英高雨辰
掳劫两位姐姐强迫成亲,目的亦在此。」

  罗刹夫人不禁面色一变,道:「此言可真?」严晓星便将窥听陶胜三凶谋叙
出。

  罗莉夫人冷笑道:「原来罗少英已知情势有变,转而引出珊珊和小燕故意讨
好,看来冷面秀士是与陶胜三沆瀣一气。」

  严晓星道:「他志在探明前辈的意向,再也受陶胜三之托探明二位陶姑根仇
冢是谁,前辈答话巧妙,使冷面秀士及陶胜三释了胸中之疑。」

  陶珊珊道:「公子话中涵意是指冷面秀士亦知家父下落?」

  严晓星道:「在下尚未能断言冷面秀士确知。」话音突顿,蓦闻遥处随风传
来一声清澈长啸,忙举掌一挥,满舱灯火全熄,道:「有人来了,前辈速放舟中
流。」身形一闪,掠出舱外而去。他沾足江岸边,将面具戴好,孟逸雷及偷天二
鼠一跃而至,并肩屹立在劲疾夜风中,袍袖瑟瑟飞舞,冷电眼神炯炯逼视啸声传
来方向。

  两艘巨舟迅疾荡开江岸,驶向中流,逐渐隐入黑暗沉沉中。远处如风闪电疾
掠而至三条黑影,目睹金刀四煞沉凝不动,不禁大感骇然。来人似乎年岁不轻,
颔下长须飘拂,只听中立老者发出沙沉语声道:「四位可是金刀四煞麽?」

  严晓星答道:「正是,朋友找我金刀四煞为何?」

  中立老者答道:「为了滇西五鬼,我等奉敝上之命敦请四位移驾一叙。」

  严晓星道:「贵上是谁?约晤地点还请一并见告。」

  老者冷冷一笑道:「最好四位随我等前往。」

  严晓星厉声道:「倘不应命如何?」

  老者答道:「违命者死。」

  夜空中金霞疾闪,只听那老者闷嗥出声,一条右臂离肩堕下,血涌如注。两
老者不由魂飞胆落,驾起断臂老者穿空而起,去势如电,转眼无踪。严晓星道:
「我等此刻起暂不能以金刀四煞的装束现身,使其自乱。」四人身形迅即远逝隐
去。

  朝阳正上,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街道上,有着温暖的感觉,严晓星俊逸潇酒的
身形竟出现诸暨大街上,负手慢步进入四海镖局分店对街大和茶楼临街一个座位
坐下。

  食客们均以昨晚金刀四煞痛惩滇西五鬼之事作为谈资,更有谓金刀四煞乃神
木尊老传人仆徒,神木令尊者传人既取得屠三山那幅藏珍图,更进而欲攫得丰都
双判手中持有之图才可从容到手骊龙谷藏珍。这自然传严晓星等人既定之策所散
播出风声,攻心为上,使凶邪畏首畏尾,自乱脚步。

  严晓星目光打量在座食客,欲发现有无罗少英在内,据丐帮高手蹑随随罗少
英之後,只见罗少英走入天和茶楼,无疑必在其内。店夥急急走来,哈腰笑道:
「客官要用些什么?」

  严晓星因楼下未发现罗少英在座,料定他必在楼上,趁机眉头微微一皱道:
「随便送上酒菜,价钱不拘,楼面上可有空座么?」他仍然戴了一副面具,气度
威武。

  店夥悚然答道:「有,有,小的领客官登楼。」偌大楼面已上了七成座,喧
笑如雷,严晓星一眼瞥见罗少英与三身看天青长衫中人共聚一席正低声谈论。严
晓星迳向罗少英邻席坐下,正好背对背而坐。

  只听一人低声道:「金刀四煞武功高绝,西门堂主严命务须搜觅查出金刀四
煞的下落,目前之策必须施展金线钓鳖之策。」

  罗少英道:「计将安出?」

  那人道:「四海镖局保了一份重镖,俱是珍异古玩,价值连城,传江都盐运
使送与粤督,今日未牌时分便可到得诸暨分店,镖车必在此打住一晚,我等动手
劫取,留言七月之内在何地赎镖,必引来金刀四煞。」

  罗少英道:「此乃令主授意麽?」

  那人点点头道:「唯有如此才可找出那幅失落的藏珍图。」他们均用蚁语传
声之法,但严晓星听得清晰无遗,并将三人形像熟记於胸。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4

             第05章 移花接木

  末牌时分,秋阳软无力地坠向西山,四海镖局分店两名店夥站在门首不时用
急躁地目光凝望街首。忽地街首传来一串奔马蹄声,只见现出一匹骏骑,骑上人
挥鞭急驰而来,到得四海镖局分店门首霍地跃下鞍来,那匹骏马猛然刹住,纹风
不动。骑上人是位年约三旬开外轻壮汉子,浓眉虎目,英气逼人,黑衣劲装,背
搭两柄虎牙钓。

  两镖夥立即弯腰躬身道:「郭镖头赶到了,总镖头咧?」

  郭姓镖师笑道:「总镖头押着镖车已进了城,也就该快到了,速去准备茶水
酒食,大夥儿休息之处。」

  一名镖夥笑道:「早准备好了,你老请进吧。」

  郭镖师摇首笑道:「郭某先行赶来就是为此?庄镖头咧?」

  只听一宏亮哈哈大笑道:「郭贤弟,你我长远不见,今晚好好聚上一聚。」
说着,店内飞步抢出一个花白短须,四方脸瞠五旬老者。

  郭镖师面现愉悦笑容道:「庄兄好。」

  正说之间,街首传来得得蹄声,只见五人五骑护著两辆镖车而来。为首一骑
乘坐一紫酱脸膛貌相威武长须老者,这人正是江都四海镖局的总镖头神剑韦护筱
云萍,身後四个镖头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目中精芒内蕴,一望而知均是内家高
手。

  筱云萍略一寒暄後,急命将镖车推入店内,关上门户,哈哈大笑道:「各位
辛苦了,料不到这趟镖竟然风平浪静,看来筱某有点杞人忧天了。」

  庄镖头道:「此乃总镖头洪福齐天,碰巧武林黑白两道均为骊龙谷藏珍所吸
引,如今又为铁掌追魂屠三山藏珍图被神木尊者传人得去,群雄纷纷追查此图下
落无暇顾及本局重镖,虽然垂涎也投鼠忌器。」筱云萍闻得神木尊者之名,眉头
微微一轩,欲言又止,挥手示意镖夥将红镖安置妥当。

  分店内已准备三桌丰盛酒筵,大夥儿兴高采烈,猜拳行枚,尽情饮酌。这一
吃喝,约莫耗去了两个时辰,虽不烂醉如泥,却也显得头重目眩,加上白天里鞍
马劳顿,一倒在床上均即呼呼睡去。一位镖师及两镖夥奉命看守红镖,他们三人
吃喝已饱,并且在一条长凳上聊天,渐渐感到眼皮沉重,不知不觉地也沉睡了过
去。蓦地,四海镖局分店如风闪电疾掠来十数条黑影,如入无人之境。

  只听一低沉语声道:「不准妄伤一人,只准搬运红镖,亦不可私吞一物,违
令者死。」

  十数条魅影疾掠入红镖藏处,各人取出一袋,迅快地尽取一空,从容离去。
他们翻出城外,突尾随一条人影,形迹飘拂,肉眼难辨,十数匪徒也不虞有人暗
暗缀著。天色蒙蒙发出曙光,尾随匪徒身後的那人正是严晓星,只见匪徒扑入一
座险峻山谷内,这片深山到处悬崖峭壁,榛林深莽,险峻异常,追踪至谷口外,
突闻一声宏亮笑声道:「都到手了麽?」

  但听回答道:「神不知鬼不觉均已偷到手中。」

  「好,咱们这神莽谷内已布下天罗地网,但等鱼儿上钩。」严晓星倏地收住
前行之势,隐在一株树上,凝目察看形势。

  良久,谷内突然窜出一身线织团花赭黄缎袍的老者,秃额庞眉,虎目炯炯生
威,腰间系着一根丝绦,就在严晓星存身巨树十数丈外停下,顾盼了一眼,朗声
道:「何贤弟。」

  林莽内翩若惊鸿般闪出一个玄衣劲装,背搭兵刃瘦小老者,抱拳笑道:「朱
兄,你适才返回又奉命外出麽?」

  秃额老者点点头道:「四海镖局虽遭了池鱼之灾,但我等志在金线钓鳌,诱
使金刀四煞落网,愚兄奉令布设疑局,使武林群雄自乱,却非三两日可了,寒舍
家小只有奉托何贤弟遇事照拂了。」

  瘦小黑衣老者含笑道:「朱兄放心,此乃小弟义不容辞之事,风闻四海镖局
所保的镖货是人间奇珍,究竟是什么希罕之物?」

  秃额老者嘿嘿乾笑了两声道:「贪黩之物俱是价值连城奇珍,蒙总护法赏赐
一珠。」老者从肋下囊中取出一颗宛如核桃大小的明珠,放出淡黄色光华。

  何姓老者道:「大则大尔,有何珍异。」

  秃额老者用目一瞪,道:「你别不长眼睛,此珠虽为猫眼,晚间可大放光明
烛照十丈方圆,但其珍之处却在蛇虫不侵,功可驱毒避邪。」

  忽闻一声银铃娇笑道:「有此等宝物麽,让我开开眼界。」

  谷中掠出一粉红罗衣俏丽少女,波光流转,笑靥如花,约莫二十一二年岁,
瞥见秃额老者手中猫眼,诧道:「哟,这是总护法赏给你朱老师的麽?」伸出纤
纤玉手,即待取来观赏。

  秃额老者迅快将珠放回囊中,呵呵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是珍藏
的好,萧姑娘,你也奉令外出麽?」

  少女向秃额老者白了一眼道:「奉令与朱老师同路,但分头行事,你我快走
吧。」

  两人疾步如飞奔入诸暨城,大街上行人车马熙来攘往,阳光煦和,除了天空
不时飘落一片片的黄叶外,一切如恒。一老一女步入四海镖局分店斜对面江南春
酒楼。此刻四海镖局分店内正忙得如在热锅上蚂蚁般,查不出一丝端倪。

  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省悟出昨晚酒食中必有蹊跷,不然为何昏睡如死,只
急得在大厅上来回踱步,不停地长吁短叹,一直想不出那窃镖之人究是何来历。
突然门外起了一片重重敲门声,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一皱眉道:「快去,开门
问明是何许人物,不准泄露红镖被窃之事。」

  一个镖夥应了一声,抢身奔出,须臾迅快掠回厅内,禀道:「嵩山少林悔心
院长老静澄上人率领少林高手及昆仑掌门人沧海客等门下弟子求见,并言失镖之
事。」

  筱云萍闻言大愕,道:「他们是如何知情的?快说,我立即出迎。」老者长
叹了声,整装率众迈步外出。

  只见一白眉银须老僧及一羽衣星冠鹤发童颜道人并肩含笑,身後聚立著十数
僧道俗装束武林高手,忙抢步趋前,抱拳一揖道:「筱某何德何能,致惊动两位
大驾及诸位老师光临。」

  静澄上人道:「筱擅越,武林中人最讲究同气相求,昆仑掌门人後老衲惊闻
失镖,故而冒昧来此探问,老衲等只要力之所及,无不愿尽棉薄。」

  筱云萍面露感激之色,肃客入内,他乃豪爽好客之人,立命准备筵席,一扫
愁颜强振精神周旋於群雄之间,一一寒暄,不使宾客有冷落之感。沧海客席间问
起失镖经过,筱云萍答称事前并无丝毫迹象,事後亦无痕迹可寻,不知贼人是何
来历,并诧异群雄为何闻风如此之快。

  静澄上人诧道:「这风声怎么能如此快传播开来,此乃一不可能之谜。」

  蓦地,大厅上忽响起啪的一声,一只钢镖疾如奔电由厅外射入,钉实在正梁
上。群雄一惊,抬面望去,但见镖尾上悬着一封信柬。筱云萍一鹤冲天拔起,伸
手一攫,将钢镖拔在手中,身如落叶般悄无声息地落下,展阅书函,不禁面色一
变。

  静澄上人道:「是何人投柬?」

  筱云萍递与静澄上人,道:「禅师一瞧便知。」

  静澄上人接过,只见上书:「欲知红镖下落,速往江南春酒楼上便知。」群
雄一见,不禁一怔,将信将疑。

  沧海客道:「不论如何,我等须前往察视。」群雄立即起程往江南春酒楼走
去。

  秃额者与萧姓少女登上江南春酒楼,由店夥领着看座,俟坐定後,点了几味
时鲜与三斤酒,目光缓缓四巡。俏丽少女忽目中一亮,只见一玉树丰神俊美少年
飘然登楼,不禁一双妙目凝注着严晓星。

  秃额老者暗笑道:「原来你这小妮子春心已动了。」不过他暗赞严晓星的确
人品气质不凡,难怪这小妮子平日冷若冰霜也动了春心,但可惜严晓星是个手无
缚鸡之力文弱书生。

  正在此际,吕鄯在秃额老者身後擦过,无疑地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落在吕鄯
手内。严晓星择座於秃额老者紧邻,恰好与萧姓少女面对面,他虽有所为设下此
计,却面上不禁火辣辣地。楼下店夥忽高声传呼道:「六位看座。」接着涌上六
面目森冷狞恶江湖人物,背搭兵刃,凶芒四射,楼面上酒保忙趋前领着看座。

  秃额老者忽低声道:「萧姑娘,你瞧这六人是何来历?」

  少女缓缓移注眼神,凝视片刻,轻摇螓首道:「不知。」

  突闻那六人中一个青面五旬馀老者冷笑道:「这真是邪门,居然有人在黑白
两道高手云集江南武林之际,胆敢动手窃取四海镖局的红镖,筱云萍老儿平日眼
高於顶,目空一切,竟遇上贼星上门,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红镖尽窃一空。」

  秃额老者望了少女一眼,低声道:「这风声大概是筱云萍自己放出去的,事
急难奈,丢脸也不顾了。」萧姓少女微微颔首,似赞同秃额老者之见。

  但闻另一人高声道:「风闻窃镖狂徒是距诸暨城北四十馀里外神蟒谷,此神
蟒谷之名甚是陌生,那些人物咱们何以杳若无闻?」

  正谈之际,四海镖局神剑韦护筱云萍及嵩山静澄上人昆仑掌门沧海客等人已
纷纷登楼入座,均凝耳倾听。酒楼上虽然声嚣如浪,但六面目狞恶江湖人物语音
却字劲力沉,不难分辨清晰入耳。秃额老者与萧姓少女暗暗心骇,显然这风声并
非四海镖局传出的,连神蟒谷名称穴位均打听得异常正确,如此一来,一切如意
算盘非大大打了个折扣,倘不改弦易辙,恐全功尽弃。

  那六人正谈得兴高采烈之际,突闻一蚁语传入耳道:「你等少得意忘形,须
知隔墙有耳,距你等座席不远秃额老者与明艳少女正是来自神蟒谷内,昨晚窃盗
红镖他们二人均参与其事,别言语之间触犯了他们,不然你等不死而伤,无法全
身而退。」

  六人不禁面色一变,十二道炯炯慑人眼神逼视在秃额老者、俏丽少女面上。
秃额老者俏丽少女只觉六人谈话戛然而止,情知有异,察觉森冷目光注视着自己
两人,顿感怒火如沸,正待发作之际,忽闻蚁语传声道:「两位知道他们六人是
谁,他们是百足天蜈皇甫炎门下六恶,厉肃命人施展小巧之技在你朱老师身上盗
取了一物,还留下一处记号。」

  秃额老者不禁面色大变,伸手在囊中一摸,果然那颗猫眼已不翼而飞。少女
目睹秃额老者神色道:「朱老师的猫眼真不见了。」

  秃额老者眼中泛出一抹杀机,点点头道:「不知是何人传声示警。」陡地察
觉神剑韦护筱云萍等也注视着自己两人,猛然警觉情势对自己两人大大不利,忙
低声道:「姑娘,我们快走,皇甫炎门下必然追踪你我,老朽与姑娘在僻静之处
将六恶一网打尽,可逼出他们如何知情的原委及猫眼下落。」两人霍地立起,迅
疾下楼。

  六恶不禁一怔,忽闻传声道:「还不快追。」那面筱云萍等人也闻听传声,
纷纷离座追出。

  秃额老者及萧姓少女奔入一片树林内,双双腾空拔上树顶藏入浓枝密叶中。
须臾,六恶疾远飘风般掠入林中,那面色靛青老者冷森森的眼神四外望了一瞥,
冷笑一声,右掌疾抬,呼的劈出一掌。劲风山涌,轰的一声,枝叶如雨般簌簌落
下,两条身影疾如鹰隼电泻落地。

  秃额老者阴恻恻冷笑道:「六位无事生非则甚?」

  青面老者狞笑道:「两位可是参与盗窃四海镖局红镖其事么?」

  俏丽少女格格娇笑道:「这干你何事?」纤纤玉手一招「拨云捉月」拂去,
疾如闪电抓向青面老者「曲池」穴。青面老者料不到此女出手竟如此快速,忙闪
身倒跃而出。他虽见机得快,但俏丽少女指风如割,竟划开袖管一条五寸口子,
不禁吓出一声冷汗。

  秃额老者抢前一步,冷笑道:「你们六人既盗老朽宝珠,更贪心不足追踪我
俩,哼,你等自寻死路。」侧向疾跃,右掌横推,势如奔雷叭的一声,击实在一
恶肋上。只听一声凄厉惨嗥,那人张口喷出一股殷红鲜血,仰身倒地。

  俏丽少女忽在肋旁拔出一支短剑,寒芒眩目,挥腕刺出一剑。一狰狞老者伸
双掌猛劈少女而来,只见剑芒一闪,寒气逼人,猛感是一柄切金断玉的宝剑,情
知不妙,不及撤身,只觉两腕一冷,双手齐腕坠地,血涌如注,一个身子撞向少
女。少女冷笑一声,身形疾闪,短剑一式「顺水推舟」,嚓的贯胸刺入,惨嗥甫
出半声横尸在地。一瞬眼间,六恶已死了两恶。

  秃额老者哈哈大笑道:「这是你等自取死路,怨不得老朽。」与少女剑掌猛
击。四恶惊怒交集,施展生平功力猛拚,并发出独门暗器。片刻时出四除去三,
仅馀一青面老者苦苦支撑。

  少女叱道:「还不束手就缚。」

  青面老者早萌逃念,只是苦於无法抽身,却又宁折不弯,狞笑道:「老夫与
两位何怨何仇,下手竟如此狠辣,老夫死不足惜,只怨为你神蟒谷带来一场血洗
浩劫。」

  秃顺老者冷笑道:「凭皇甫炎这点道行敢向虎口捋须,纳命来吧。」说著右
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抓向青面老者胸後。

  青面老者被少女迫得险象环生,虽觉秃额老者在胸後袭来却无法闪避,登时
被抓了个正著,五指扣在肩胛骨上,痛入骨髓,面上不禁冒出豆大汗珠。少女短
剑疾撤回鞘,望望青面老者一眼,道:「你是厉肃么?」秃额老者扣在青面老者
肩骨上的五指松了一松。

  青面老者不禁缓了一口气,目泛怨毒之色道:「老朽正是厉肃。」少女指出
如风,点了厉肃数处穴道。厉肃只觉体内真气立刻起了变化,不禁面色惨变。

  秃额老者松了右手,掠在厉肃面前,沉声道:「拿来。」

  厉肃道:「老朽只有命一条,任凭阁下取去,如再屈辱老朽,别怨老朽以污
言相骂。」

  少女面色一变,伸手叭的一声在厉肃面上打了一下重重的,叱道:「凭你也
敢。」

  蓦地,林中纷纷疾闪出十数条人影,现出四侮镖局总镖头神剑韦护筱云萍,
昆仑掌门沧海客,嵩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等人。静澄上人唱出一声宏亮佛
号,双掌一揖道:「老衲少林静澄,二位可否指示一条明路?」人的名儿,树的
影儿,少林静澄上人在武林中列为顶尖高手之一。

  秃额老者面色微变,抱拳还礼道:「原来是静澄上人,老朽失敬,上人是否
要老朽放过厉肃?」

  静澄上人微笑道:「老衲与皇甫炎风马牛不相关,两位既然来自神蟒谷,四
海镖局失镖自然参与其事,贵上是何来历,谅昔年与四海镖局结有宿怨,不知可
否明告。」

  秃额老者心内暗惊,冷笑道:「老朽确是来自神蟒谷,但却与四海镖局失镖
毫无关系,上人不要中了他人借刀杀人,移祸江东之计。」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怫,事非确证,老朽不能武断,但事出必有因,请将
贵上姓名赐告,并请两位带路求见贵上。」

  秃额老者哈哈大笑道:「歉难如命,我等奉命外出无法回谷,敝上姓名老朽
也丝毫无知。」

  筱云萍欺身掠前,道:「朋友,兄弟四海镖局筱云萍,若蒙赐告一条明路,
兄弟感激不浅。」

  秃额老者阴阴一笑道:「神蟒谷主人是否与贵局失镖有关,恕老朽不知,敝
上虽不在江湖中露面,却光明磊落,老朽心想三两日内必能水落石出。」

  忽闻一昆仑门下冷笑道:「筱老师,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与他枉费唇舌则
甚。」身形抢出,刀光电奔,一式「周处斩蛟」迎面劈去。

  秃额老者嘿嘿一笑,左手疾伸,玄诡无比扣向昆仑门下,右掌迅如电光石火
推出。「叭」的一声,打中那昆仑门下前胸,只听得嗥叫一声,身躯震飞出丈外
坠地,口吐鲜血昏死了过去。沧海客见状面色大变,怒道,「老朽岂能让鼠辈横
行。」说看一掌劈出。

  筱云萍忙道:「筱某意欲自行解决,让筱某不敌时再请掌门人出手相助。」

  长剑猛地出鞘,龙吟响处一朵碗大剑花袭向秃额老者胸後命门要穴。此乃筱
云萍独门剑学绝招「长鲸吸水」,剑未至罡风已自逼人。秃额老者悚然一怔,迅
疾侧身一闪,足踏九官步避过前後联袭。

  虽然如此,只听裂帛声响,背上为剑芒划开了一道尺许长口子,秃额老者怒
啸一声,双掌交错展开猛烈攻击,掌掌摧山裂石,罡风潮涌,卷起弥天尘沙。沧
海客与筱云萍两配合严谨,武功精奥,使秃额老者无法得逞。

  萧姓少女眼见秃额老者渐处於劣势,心中火急,倏地拔出寒芒犀利短剑。眩
目碧芒一闪,只听耳边响起一声佛号,只见四个少林僧人手挥禅杖向少女攻来。
少女鼻中轻哼一声,剑化「回风舞柳」,寒飚惊天,流芒电奔,只听一声闷嗥,
一个少林僧人身形暴跌了出去,左股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如注。那少女短剑犀
利,招数辛辣,须臾,四伤其三,均是肩臂重伤,鲜血溅飞。

  少林静澄上人忽白眉一剔,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精芒,高声道:「我佛慈悲,
恕老衲要开杀戒了。」少女只感胸前一股罡风重如山岳压来,令人窒息,内腑一
股奇痛,心知不妙。忽地,那罡力加重,少女忽尖叫一声,身形震飞出去,她双
足落地,歪嘴吐出一口鲜血。她却临危不乱,双肩一振,一穿空又起。

  静澄上人喝道:「女施主请留步。」三个少林僧人立执杖扑去。

  少女逃势虽快,却步履踉跄,身形不稳。她窜出林中,逃出才里许,三僧身
法迅快如电,渐渐追及。一僧宏声大喝道:「女施主停从贫僧之言停身最佳,不
然杖下无法幸免。」

  萧姓少女却充耳不闻,三僧加快身法,手挥杖起,势若泰山压顶劈下,其中
一僧左掌运出十二成功力推了出去。蓦地,道旁突闪出一黑衣蒙面人。少女正为
虚空佛家降魔掌力击中后胸,哇的一声,身形冲出,喷出一口鲜血栽仆在地。

  那蒙面黑衣人身形电闪护在萧姓少女身前,扬手疾拂,道:「出家人哪有如
此狠毒。」三僧猛感身上一麻,立时泛开一片奇寒,手足颤抖,禅杖脱手堕地。
黑衣蒙面人急抓起少女望南如飞掠去,奔往一虞幽邃山谷内,投入石洞而去。这
洞穴竟宽敞异常,并有前人隐居时留存的炉灶下榻,乾洁爽朗。

  那蒙面黑衣人将少女放在榻上,嚓啦声响燃着了夜行火摺,在囊中取出一支
油烛点燃。只见他回顾一眼,在石灶上拿起一只瓷碗,迅疾掠出洞外奔向山涧,
将碗洗涤一净,舀了一碗清泉,重又回至洞内。

  烛光明亮,少女面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眸,嘴角仍溢著一丝殷红鲜血。黑衣
蒙面人微微叹息一声,拭乾了少女嘴角鲜血,取出两颗清香扑鼻的丹药,轻轻撬
开少女牙关,以清泉冲服丹药入喉,双手为少女推官过穴。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少女喉中发出轻微呻吟,慢慢睁开眼睑,只见一黑衣蒙
面人为自己推拿穴道,骇然变色,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蒙面人停住双手,道:「姑娘受伤沉重,内腑损糜,不可动弹,且静卧
些时候,药力行开,才可无虞。」语音生冷涩硬,言毕转身缓缓步出洞外而去。

  少女回想起受伤情景,但眼前黑衣蒙面人为她推宫过穴最是尴尬,不禁珠泪
夺眶而出。虽说武林中人不拘形迹,那年头仍然男女授受不亲,界限分明,尤其
身受救命之恩的是一陌生蒙住面目男子,更不知是爱是恨,是以少女只觉心绪如
麻,只恨方才为何不立即死去。她心中一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黑衣蒙面人正是严晓星,他只觉救治这少女,易於探出神蟒谷隐秘,事又由
他而起,若少女死在少林僧人掌下徒增心灵罪愆,何必死一无辜。严晓星心地一
片纯白,救人之举出自真挚,殊不知男女之间关系微妙,情势发展也不知本来所
料。

  他坐在山涧旁,流泉淙淙,清风吟谷,枫红如火夹杂在葱绿郁翠间,绚烂悦
目,但只觉心境不得宁静,前尘往事一一浮於眼前,不禁低声长吟道。

  欲借黄菊荐饮,

  望冀驿音信沉沉,

  住在柳洲东岸,

  彼此相思,

  梦去难寻。

  北雁来时秋期寝,

  寒月坠将晓还阴,

  争奈多情易感,

  音信无凭,

  如何消遣得初心。

  严晓星念旧寄情,大名府许飞琼的倩影时刻萦念脑中,吟罢不禁长叹一声。
在他身後不远处突隐现萧姓少女身影,重伤初愈,玉容惨淡,却依然俏丽,樱唇
轻咬,凝眸沉视严晓星後影良久,突有所悟,不禁绽开如花笑靥,暗道:「哼,
原来是你,语音佯装生冷涩硬,是防我识破你本来面目。」脑中灵机一闪,迅快
转身离去。

  严晓星在洞旁坐了半晌,心境转趋宁静,缓缓地走回洞内,只见少女面向壁
睡,不时发出梦呓般微弱的呻吟,遂转身问道:「姑娘感觉好些了么?」语音仍
是涩硬冰冷。

  那少女缓缓转过,道:「伤处痛楚难忍,似为少林僧人暗中点伤了穴道,可
否请阁下解开,贱妾永铭大恩。」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道:「伤在何处?」

  少女靥上不禁泛出红霞,低声道:「伤在左乳。」说到最後,一字几微弱不
可闻。严晓星不禁大感为难,手足无措。

  萧姓少女道:「阁下难道不肯施救麽?」

  严晓星叹息了一声,缓缓伸手解开少女上衣。少女只觉得羞不可禁,紧闭星
眸,霞飞双靥,身躯不住颤抖。一片晶莹莹如玉酥胸空肤呈显在严晓星眼帘,严
晓星不禁心旌招摇,耳鸣心跳,血脉贲张,他强抑著心神,察见左乳之下果有一
点青紫淤伤。

  他未遑思及少林僧人虚空出指何以能伤在如此要穴,只暗惊倘非自己两颗丹
药,少女定然无救。此刻救人要紧,心内无丝毫杂念,遂闭上双目,掌凝纯阳真
气,缓缓紧抵在少女乳上。少女只觉一缕奇热循穴攻入,四肢百骸无不舒透,不
由嗯咛出声。

  红烛将罄,淤伤渐褪,严晓星长吁一声,睁开双眼,将少女胸衣掩好,道:
「姑娘血行无阻,谅已无碍,在下也要告辞了。」

  少女闻言一惊,眸中珠泪不由自主地涌出,如断线般顺颊淌下,凄然笑道:
「阁下真要走了麽?将何以处置贱妾。」

  严晓星要走是出於真心,他警惕不可为情丝绊羁,纵然与原定之计大相迳庭
也在所不惜,突闻此言,不由大感震愕,道:「在下路经偶过,不明此事究竟谁
是谁非,但不忍姑娘死於非命伸手相救,闻听少林僧人之言,姑娘来自神蟒谷,
在下之见,姑娘不如迳回神蟒谷。」

  少女幽怨地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相救之德,贱妾除了以身相报外别
无他途,但贱妾蒲柳之姿自知无望,唯求阁下赐贱妾一死……」

  严晓星大惊道:「这怎可?」

  少女凄然答道:「贱妾活在世上又有何用?」

  严晓星呆得一呆,道:「在下家中已有妻室,不然以姑娘的才貌在下更有何
求,望姑娘三思而行,今日之事在下定然守密。」

  少女不答,缓缓坐起,突拔出腰部那只短剑欲自刎明志。严晓星不禁大惊,
出指一弹,一缕指风如箭射出。少女只觉腕脉一麻,短剑脱手落在石榻上,不由
失声痛哭,宛如巫峡猿啼,凄恻断肠。严晓星太息一声道:「若易身相处,姑娘
又将如何?」

  少女道:「为奴为婢,於愿已足,但阁下不能弃贱妾如遗。」话声一顿,又
道:「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相示,分明厌恶贱妾出身不正。」

  严晓星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讳秘面目实有难言之隐,倘或在下狞恶丑
陋,与神蟒谷站在敌对方位……」

  言尚未了,少女忙道:「少女从一而终,其他皆非所计,贱妾别无所长,却
有过目不忘之能,阁下似在江南春酒楼与贱妾相邻而坐。」

  严晓星诧道:「姑娘委实眼力锐利,然在下有种受愚感觉。」说著揭下蒙面
纱巾。

  少女立了起来,凄然一笑道:「贱妾方才才辨识公子,倘贱妾言之不差,则
贱妾也几乎受愚了。」

  严晓星不由哈哈朗笑道:「姑娘玉雪聪明,在下本有所为,但仗义伸手相救
姑娘又是另一回事,在下不愿挟恩索报,不然如何在下自始至终不追问姑娘姓名
来历。」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公子不问,贱妾也要说明。」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姑娘何必作茧自缚。」少女面色一变,霍地伸手
拾攫地上短剑。严晓星身形疾滑,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将短剑攫在右手中。少女回
身拿剑,却扑夺一空,身形一个踉跄,栽扑在严晓星怀中,不由掩面嘤嘤啜泣。

  软玉温香抱满怀,严晓星不禁慌了手脚,道:「在下一时失言,姑娘何必认
真。」

  少女暗忖:「我索性赖在你怀中,没有承诺我绝不放手。」只是啜泣不答。

  严晓星无可奈何,皱眉道:「在下并非柳下惠,万一失礼姑娘……」

  少女道:「此身已属公子,其他皆非所计。」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在下已订有妻室,只恐屈辱了姑娘。」

  少女绽开一丝笑魇,道:「贱妾并非拈酸吃醋之辈,为妾为婢於愿足矣。」
严晓星此刻已坦然於怀,笑询少女来历。

  少女温婉答出她名叫萧文兰,双亲仍在,家住在西湖不远萧村,父兄农商为
业,家道殷实,因自幼喜爱习武,姑父金天杰为武林中人,年前其姑父投在神蟒
谷内遂将她引来,迄今为止尚不知首脑是谁,但神蟒谷中人甚少为恶江湖。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神蟒谷并非真正总坛所在了?」

  萧文兰点了点头道:「不是,此次窃取四海镖局红镖,志在诱使金刀四煞现
身,因江湖传言铁掌追魂屠三山那幅藏珍图为神木尊者传人得去,金刀四煞却是
神木尊者当年得力手下。」说着忽抬面娇笑道:「贱妾疑心公子就是神木尊者传
人。」

  严晓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笑道:「在下如真是神木尊者传人,何必不用神
木令纠合天下武林,声讨不义,如此煞费周章则甚?」

  萧文兰银铃悦耳娇笑道:「既然公子不是神木尊者弟子,那定是神剑韦护筱
云萍同道,神蟒谷中大有能人,总护法西门玄的武功高不可测,公子必须谨慎从
事。」

  严晓星道:「姑娘可否相告神蟒谷内形势?」

  萧文兰道:「公子一定要去神蟒谷麽?」

  严晓星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欲将红镖神不知鬼不觉璧还四海镖局。」

  萧文兰沉思有顷,振身而起,牵著严晓星手道:「我们去诸暨城内再说。」
拉著严晓星掠出洞外,迅如流星奔电而去。

  严晓星和萧文兰两人找一僻静客栈,订下两间房间,用完餐后分别洗涑,严
晓星正准备就寝,萧文兰却来到他的房间,严晓星诧道:「文姐,有什么事?」

  萧文兰娇靥绯红,不发一语,却开始低头解衣,严晓星心头一震,已知萧文
兰的意思。片刻之后,一个晶莹如玉的娇躯就呈现在严晓星的面前,严晓星不禁
看呆了。萧文兰本是下定了献身的决心,但赤身裸呈在严晓星的面前,在他的灼
灼目光注视之下,大感吃不消。她只觉全身发软,娇慵地爬上床,娇羞地将一条
夹被盖的死死的。

  严晓星的原始冲动却被挑拨的不能不激发了,他一跃上去,呼吸浊重地拉开
了她的夹被,只见她畏缩着,像一头柔弱的小羊。薄暮的彩霞从窗口缝透入,映
照着萧文兰一身洁白细致的肌肤,最诱惑的还是那盛满的,圆形而富有弹性的臀
部……

  严晓星张开了他的双手,萧文兰闭着双眼迎接着。一对俊俏的、赤裸裸的男
女,终于紧紧的拥抱着。欲望如潮涨,一分一寸地升高。严晓星亲吻着萧文兰火
热的香唇,一根大宝贝已在她的大腿根部一挺一冲。萧文兰已沉醉如迷,在严晓
星的爱抚之下,她已春心汤样,淫水直流。

  肉体的纠缠、真情的交流。爱慕、怜惜,逐渐变成野性的冲动。严晓星缓缓
地分开了萧文兰修长的玉腿,宝贝已顶住阴户外缘,不停地叫阵喊战了……

  萧文兰全身酥软,心头似是小鹿顶撞,阴户中则像万蚁俊巡,奇痒无此,她
使力抱住了严晓星的颈项,喘气地诉说:「星弟……你的……真伟大……我……
我……很舒服……我……都给了你……我要……我要你的……进……呵……要进
去……我的……那里面……星弟……呵呵……」

  严晓星下肢一挺,「滋……」已将龟头先行塞入了那条成仙的途径。萧文兰
感觉到了下体的一阵压迫,心里明白,这是时候了。急忙咬紧牙跟,浑圆的屁股
配合著严晓星的进攻,轻轻地往上一提,缓缓地容纳了这一根宝贝。

  严晓星温柔地、细心地,不敢大意,进两分、退一分,徐徐有致地摸索着前
进。他知道,这是萧文兰的一段新的生命旅程。而萧文兰已然承受了破瓜之苦,
正遂渐进入迷离悦恍之境,口里不住地叫着:「哎……哎呀……星弟……我……
乐……死了……你的……你……那……那……那……在我里……面……哎呀……
哎……」

  严晓星挥军直进,终于将整根火红的宝贝进入了那狭窄的隧道中。龟头直抵
花心,萧文兰轻摆着腰枝,又叫了起来:「噢……好……好美喔……真……真的
有……有……这种美事……星弟……我……我……的里面……很……充实……我
美……美……美死了……轻……轻一点……哎呀……哎呀……」一阵又一阵的高
潮涌起。

  萧文兰暗用内功之力,加强阴道肌肉的收缩,严晓星的整根宝贝就像是被一
团会自动张缩的肉团控制着。严晓星一边疯狂地加紧抽送着,一边在萧文兰耳边
柔声道:「文兰姐姐,你实在太美、太好了。」

  「哼,我才不信你的话。」萧文兰撒娇着。

  严晓星双手爱抚着她坚挺的乳房,同时不忘记那根宝贝一抽一送着。严晓星
的龟头被套在子宫口不断地被吸吮着,传来一阵阵陶然快感,怜爱地说:「好姐
姐……我……我那个……被你下面的小嘴巴……吃的太舒服了……痛快吗……」

  萧文兰下体的淫水,和破瓜的血水混流着,她叫道:「唔……星弟……我不
知道……我忍不住了……忍不住了……我……我……我……美……美死了……可
怜……可怜我……哎呀……弟弟……你的……你……那个……又大……又热……
呵呵……我很……感激……的……那……要……来……来……呀……」萧文兰不
停地淫叫着,水也不住地流着,从屁股边缘一直流落在床单上。

  「文兰姐姐,我……我爱死你了。」

  「唔……星弟……我……我也是……今天……我……美……了……又……又
来……来……了……我……我死了……我甘愿……我爱……爱那个……真是……
好的……好东西……星弟……我受不……不……了……」

  「文兰姐,我也是……我要……」于是一翻一扰,一深一浅,两条肉虫直缠
得天昏地暗,严晓星感觉了一阵子的热血奔腾,加紧抽送……

  「噗……噗……噗……」就在严晓星射精的当儿,萧文兰屁股大力地向上一
挺,子宫内部激出一股回旋之气,将这些浓精悉数纳入。严晓星精水射出,萧文
兰也同时回报予一股暖暖的热流,滚热地包住了他整根宝贝。两人几乎是同时,
身子一阵阵颤抖,灵肉交流的最终目的达到了。

  「星弟……这辈子……姐姐都是你的了……」

  「姐姐……弟弟……爱你一辈子……」紧紧互拥着,细诉着。

  「星弟,今天要不是你,姐姐的命都没了。」萧文兰娇声道。

  严晓星笑着道:「姐姐的命不会没了,倒是小弟会被姐姐迷死。」

  「你呀,就会甜言蜜语哄女孩子,你跟姐姐说,已经有几个了?」萧文兰笑
着问道。

  严晓星自然也不会瞒她,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萧文兰娇笑道:「你放心,姐
姐也不是醋娘子,来吧,再好好爱姐姐一次。」

  「遵命,娘子。」严晓星俏皮地道。

  「你坏……啊……对……再快一点……哦……这下好深……嗯……嗯……」
醉人的呢喃声再次在客房中响起……

  翌日,午牌时分。武林群雄纷纷奔集神蟒谷外,密密麻麻,均是黑白两道高
手。只见神剑韦护筱云萍跨出两步,抱拳环揖了一圈,含笑道:「筱某无能失去
红镖,致惊动诸位,筱某不胜感激,但决不敢有劳诸位出手相助……」

  忽闻群雄中传出一声冷哼,一条身影疾闪而出,却是那百足天蜈皇甫炎,面
色一片冷肃,沉声道:「筱老师,咱们来到神蟒谷,既非相助於你,更非来瞧热
闹,而且欲与『金刀四煞』见面。」

  昆仑掌门沧海客冷笑道:「凭你也敢与金刀四煞见面,上次你不是见着神木
令,便魂不附体转身挟著尾巴逃之夭夭么?」

  皇甫炎见沧海客当场揭他疮疤,不由老睑铁青,厉喝一声道:「你是听谁说
的?」

  沧海客哈哈大笑道:「这还用问么?」

  皇甫炎怒道:「一派掌门出言应知分寸,我皇甫炎分明不在你眼中,今日趁
此一会倒要试试昆仑武学有何惊人之处。」说时,右掌呼的劈出。

  沧海客鼻中轻哼一声,迅疾攻出三招。霎那间,只见掌影漫空,劲风如山,
凌厉无匹,各以真实武功,硬打猛击。这一交手已过百招,还是未分胜负,皇甫
炎竟是越打越猛,真力充沛,招式越用越奇,错非沧海客乃一派宗师,早就落败
了。武林群雄多在剑林刀雨中厮混了半生,但几曾目睹如此以真实功力相拚的场
面,不禁瞧得心骇神摇。

  蓦地——

  神蟒谷内传出阴恻恻冷笑道:「住手。」

  沧海客与皇甫炎倏地分了开来,只见谷口内快步走出十数人,为首的一人身
长八尺,骨瘦如柴,双肩高耸,身着一袭朱红织金锦袍,一张瘦削马脸,鼻塌掀
唇,一双蛇目,白多黑少,阴森骇人,肩上斜搭着一支丧门剑,狞笑道:「兄弟
西门玄,诸位来我神蟒谷意欲何为?」

  筱云萍趋前抱拳道:「西门老师可就是神蟒谷主人么?」

  西门玄冷冰冰答道:「正是。」

  筱云萍说道:「筱某实想不出在何处与西门老师结有宿怨,为何窃去敝局红
镖。」

  西门玄嘴角一咧,皮笑肉不笑,双眼微瞪,冷笑道:「无他,这几年四海镖
局名声太大了,也着实为筱镖头赚了不少银子,俗言树大招风,名高必危,依兄
弟之劝,不如就此歇手,让绿林道上朋友可获温饱,倘筱镖头赐允,兄弟立即原
璧归赵。」

  武林中人宁折不弯,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筱云萍何能应允,不禁胸中怒火陡
涌,冷笑一声道:「西门老师,筱某既以保镖为业,对黑白两道朋友始终相敬,
丝毫未有失礼,西门老师既未受何人之托,心生劫镖,就该光明磊落当场拦镖,
为何效那鼠窃之行。」

  西门玄桀桀狞笑道:「那是兄弟不愿沾上血腥,既是如此,兄弟倒要瞧瞧筱
镖头有何能为索回红镖。」

  筱云萍立时神色一变,反腕拔剑出鞘,呛啷龙吟过处,一道寒光应腕而出,
振出三点金星带起一片剑啸。

  西门玄喝道:「且慢。」

  筱云萍道:「西门老师还有何话说?」

  西门玄眉宇突泛起一抹杀机,双目寒芒扫视了武林群雄一眼,道:「兄弟不
动手则已,一出手即立见血腥,诸位若存心瞧热闹,不如就此退出山外,否则兄
弟辣手无情。」

  皇甫炎不禁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可惜吓不退老夫。」

  西门玄望了皇甫炎一眼,阴阴笑道:「阁下想必就是北五省享有盛名的皇甫
炎了,皇甫老师不听兄弟之劝,兄弟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目光转注在沧海
容静澄上人脸上,沉声道:「两位昨日无事生非,兄弟门下朱同、萧文兰一死一
伤,有道是血债血还,稍时自必清结,那萧文兰尸骨何在?」

  静澄上人冷笑道:「那萧文兰施展歹毒暗器伤我少林弟子多人逃逸无踪,朱
同亦逃去,怎么可以说是一死一伤。」

  西门玄面色一寒,缓缓抽出肩後长剑,剑泛蓝汪汪光华,分明是淬有剧毒,
厉声道:「此乃兄弟与四海镖局之事,奉劝各位速速退出是非之处,免受池鱼之
灾。」

  突然,窜出一个五旬开外的劲装老者,手持一柄外门兵刃五星轮,宏声大笑
道:「西门老师也太狂妄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卢某要领教你西门老师
剑上绝艺。」

  武林群雄认出此人是河洛一怪金轮银梭卢海星,其武功兼具正邪之长,诡异
辣毒,多年末露面武林,今日又重现神蟒谷外,不禁暗暗骇异。

  西门玄身後突掠出一瘦小汉子道:「总护法,且先让属下会一会这位武林高
人。」

  一晃手中蛇头槊,攻出一招「拦江截斗」,奔雷掣电向卢海星袭去。卢海星
哈哈一笑,倏地腾空拔起,蓦地一沉,双足正点在蛇头槊上。瘦小汉孑猛感双肩
酥麻,虎口如裂,蛇头槊脱手堕地,不料卢海星五星轮夹看一片劲风砸下。只听
一声凄厉惨嗥腾起,瘦小汉干一颗头颅被砸得粉碎,浆血飞溅,惨不忍睹。

  卢海星一脸冷肃之色,道:「老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死必伤,望西门老
师不要遣人送死。」

  西门玄嘿嘿一笑,长剑疾指,一式「三星追月」攻出,嗡的幻出三点蓝星指
向卢悔星胸腹三处重穴。卢海星不禁面色一变,五星轮索罗罗一式「开天辟地」
猛砸,一阵格郎郎金铁交鸣之声,激起火花眩目,两条人影迅疾地分了开来。

  西门玄桀桀怪笑一声道:「能接下兄弟一击,武功果然不同凡响,好!再接
兄弟一招。」说时,剑幻「孔雀开屏」,撒下一片剑网,寒飚漫空罩下。

  卢海星大喝道:「来得好。」五星轮一招「风云四起」,奋展十二成真力硬
封硬架。但闻西门玄喉中发出一声厉啸,接著一声闷哼,只见卢海星身形震开千
重剑网,激射而出翻落沉椿於地,左肩上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迸溢而出。卢海
星目光怨毒,一脸激厉之色。

  西门玄阴恻恻笑道:「兄弟剑上淬有剧毒,见血必死,卢老师最多活不过两
个时辰。」

  忽闻一声森冷的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四条黑影疾如电泻落下,现出
四个丝织黑衫身披金刀,两目森冷的老者。

  武林群雄不禁同声惊呼道:「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中一人快步地走在卢海星面前,取出一粒丹药,道:「尊驾速速服
下,可保无虞。」卢海星接过还未及言谢,那黑衣人已急闪离去,身法之快无与
伦比。

  西门玄不禁呆住,想不到金刀四煞居然敢现身神蟒谷外,不知是惊是喜。金
刀四煞自然有严晓星在内,此刻严晓星缓缓拔出金刀,冷笑道:「风闻尊驾盗窃
四海镖局红镖,是为了诱我金刀四煞现身,但我等与四海镖局风马牛毫不相关,
其故何在?」

  西门玄阴阴答道:「兄弟目的既达,阁下也无须询问其故了。」

  严晓星道:「那麽有何赐教?」

  西门玄道:「兄弟意欲以四海镖局红镖换取藏珍图。」

  「什么藏珍图?」

  「就是屠三山失去的那幅。」

  严晓星哈哈狂笑道:「西门老师错了,我等并未身怀藏珍图。」

  西门玄阴阴一笑道:「图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神木尊者传人与我等更扯不上什么关系。」

  蓦然谷内奔出黑衣大汉,朝西门玄躬身禀道:「红镖失窃,已不翼而飞。」

  这话无异如雷轰顶,西门玄面色大变。武林群雄哗然震惊,神剑韦护筱云萍
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以横生枝节,心疑西门玄有意设此诡计,那有这麽巧
之事。

  群雄私议,与筱云萍心中感觉一般,分明西门玄自知他所惹下的祸太大了,
已闹成不可收拾,唯有如此才能远祸。

  此刻,四海镖局一名趟子手飞奔而至,向筱云萍禀道:「总镖头,所失红镖
为一不知人物起出交回分店,全部镖货仅失一颗猫眼珠。」筱云萍不禁大喜,立
示意镖局武师及少林昆仑高手赶回诸暨。

  西门玄大喝道:「且住。」

  严晓星冷笑道:「西门老师你也忒狂妄了,速返神蟒谷,不要自讨无趣。」
西门玄大怒,振腕一剑劈出,只见电蛇乱奔,蓝芒眩目,逼出一片刺耳啸风。

  严晓星喝道:「你自找死。」金刀划出一道金蛇。

  少林高僧净澄上人赞道:「好一招『指天划日』。」

  声犹末了,刀剑交击响声中,漫空蓝芒全敛,西门玄右臂上划破一道血口,
小指被削断一片,殷红血液如注涌出,西门玄面色惨厉,大喝道:「我西门玄与
你誓不两立。」

  严晓星哈哈大笑,一刀「雪花盖顶」挥出,出式之快,无与伦比。西门玄只
觉头顶一凉,满头黑发尽落,变成一颗光溜溜秃头。严晓星冷冷笑道:「割发寄
首,日後遇上莫怪在下心狠手辣。」

  西门玄已胆寒魂飞,哪敢答话,掉首率众遁去。金刀四煞身形猛地一鹤冲天
腾起,穿空如电,瞬即杳失无踪。武林群雄亦纷纷作鸟兽散去。筱云萍率众赶回
四海镖局分店,果然失去红镖除了猫眼珠外全数送回。沧海客诧道:「送回红镖
的是何人物?」

  留守分店的郭镖师答道:「那人黑衣蒙面,问他亦不答,立即转身离去。」
筱云萍等人不禁讶异。

  突见镖夥急奔入来,道:「金刀四煞请总镖头一人出见。」筱云萍等人闻言
不禁面色大变。

  镖夥见状忙道:「金刀四煞言道并无恶意,只是求总镖头一人出见,晤谈数
言。」

  筱云萍咳了一声,道:「筱某独自一人前往就是。」迈步出店而去,只见金
刀四煞已立在店内,四人面色一片冷肃,急趋了数步,抱拳长揖道:「不知四位
驾临,筱某未及出迎,望请见谅。」

  严晓星道:「筱老英雄不必多礼,我等四人冒昧晋见务须言明一事,红镖虽
被找回,但仍少一猫眼珠,现在在下身旁,唯须暂借一用,一俟用了立即璧还,
俾能全始全终,老英雄能向物主作一担待麽?」

  筱云萍大悟,这全部红镖寻回俱是金刀口煞之力,哈哈大笑道:「区区一珠
之微,筱某还能担当得起,四位可否留步片刻,筱某以水酒粗肴聊表谢忱。」

  严晓星道:「这倒不必了。」说著,抱了抱拳,转身离去。镖局群雄才知找
回镖货系由金刀四煞之助,均不胜感叹。

  暮秋初冬,千山落木,河北大名府景物有着萧然之感,伏建龙府外倚墙一株
巨柏依然挺立云霄,枝叶葱绿,两扇黑漆大门紧紧闭合著,门楣角上结著厚厚的
蛛网,似久未有人开启过。石板大街飘然走下一条俊逸潇酒的身影,停在伏建龙
府外目露惊愕之色。

  此人不言而知是严晓星,他虽知伏建龙定不在府中,却府内另有别人留置经
管产业,此刻看来似荒废已久。他飘然漫步走至屋後,翻墙而入,只觉得庭园依
旧,但阗无一人,心头油然泛起一种凄凉沧桑之感。

  严晓星走入昔年的居室,朝那小圆孔凝望,暗道:「不知那无名老人还仍在
麽?」轻轻唤了一声,却无回音,显然无名老人亦已离去,下意识地要去探望一
眼,身不由主地朝暗门秘径一闪而入疾杳。

  须臾,窗外忽传来一声惊噫道:「这小辈为何不见?」

  两条身影疾若惊鸿般掠入室中,现出一个矮子,一张猴脸,面黄微髭,双目
滚圆乱转,肩上飘搭一柄蜈蚣钩,不停地抓耳摸腮,神情十分焦急。另一人生就
一张猪肝睑,约莫四旬开外,面目阴森,提着一柄铁锤,嘴角阴阴带笑道:「他
不会飞上天去,以你我两人倘让他逃出手外,有何颜面回去,必在秘室中。」

  猴脸人道:「秘室何在?」目光忽一闪烁,一跃而起落在书架上,反掌五指
抓住一拉。

  书架霍地移了开来,但见一块墙壁,哪有什么暗门秘室,猴脸人不禁尴尬一
笑,道:「那小辈机灵透顶,莫非他已发觉我等在身後遥缀,存心诱我等来此施
展金蝉脱壳之计遁去。」

  面目冷阴汉子未及答言,只听窗外传来朗声道:「两位可是找寻在下麽?」
二人不禁心神猛骇,人影疾闪掠入,严晓星距两人之前丈外悄然落足。

  严晓星道:「两位奉何人之命来此相寻在下?但望见告。」

  猴脸人道:「尊驾是否姓严?」

  严晓星答道:「在下正是姓严?」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是来访伏建龙,怎奈室空人去,伏建龙不知何往。」

  那面目森冷汉子忽一锤袭来,宛若泰山崩落,力逾万钧,带出一片急风,施
展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严晓星一击毙命。严晓星身形一挪疾转,左手五指迅
如电光石火疾伸,一把扣在森冷汉干执锤右腕上。只听卡察一声,腕骨全断,血
涌如注,咚的声响,铁锤连同断腕坠地。

  森冷汉子只惨嗥得半声,严晓星一脚飞踢在气海穴上,眼耳口鼻鲜血齐涌,
仰尸在地。这不过是转瞬间事,猴面人心神猛凛,一见同伴惨毙,猛萌逃念,急
向室外掠去。

  他人才腾空,岂料迎面生出一道无形潜罡,只听严晓星冷笑道:「朋友要走
麽?未必能走得了。」猴面人不由倒撞而出,踉跄数步,才沉身稳住。只见眼前
人影一闪,严晓星身形甫落,腕脉要穴已为五只钢钩扣住,心神更是一震。

  严晓星道:「朋友,速实话实说奉何人遣派要置在下死命,不然可别怨在下
心辣手黑。」

  猴形人苦笑道:「兄弟是奉人所命,但不知其人是谁。」

  严晓星道:「朋友说此只能骗三岁玩童,岂能不知奉何人所遣。」

  猴面人道:「兄弟名唤何宗宪,死者名胡平,不敢自诩,在大江南北小有名
望,出身准阳派,准阳帮掌门人乃我俩师弟……」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何老师系淮阳派指使?」

  何宗宪摇首苦笑道:「不是,兄弟与胡平两人因无法接掌掌门,心存怨望,
便与淮阳派分道扬镳,各行其是,三年前因缘际会为友人引荐投入无极帮。」

  严晓星神色一愕,道:「无极帮,那帮主是何许人物?」

  何宗宪道:「何某说出少挟也无法置信,入帮三年,非但不知总坛所在,而
且从未见过无极帮帮主,不论有事差遣与否,每月约定一处守候,该处必留有密
令,我等照令行事。」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那令谕尚有留存否?可否借与在下一阅。」

  何宗宪摇首道:「看过即用火烧毁。」

  严晓星略一思忖,左手迅疾如电在何宗宪身上点了三处穴道。何宗宪不禁面
色大变。严晓星在胡平身上酒少许黄色药未,胡平尸体迅即化为一滩清水。何宗
宪见严晓星毁尸灭迹,更心神猛凛。蝼蚁尚且惜命,何况是人,只见何宗宪额上
爆出黄豆般大汗珠,滚滚落下。严晓星挟著何宗宪掠出室外,穿越两重屋脊,投
入一间小楼内放下何宗宪。

  何宗宪面色惨白道:「少侠,何某已实话实说,并无半点虚假……」

  严晓星忙微笑道:「何老师无须害怕,在下并无相害之心,只恐贵会尚有人
随後跟踪,见何老师泄露贵帮隐秘,施展暗袭杀人灭口。」

  何宗宪闻言脊骨上不由升起一缕奇寒,强笑一声道:「何某所知不多,对无
极帮并无多大利害。」

  严晓星道:「岂不知鸟尽杯藏,免死狗烹之言。」何宗宪不禁嘿然无语。

  严晓星目注何宗宪一眼,略一沉忖道:「请问何老师,下月约定之处是在何
地?」

  何宗宪嗫嚅良久,才道:「燕京城内天后官,约定之期为十二月初八晨,密
谕放在神龛内金身背上。」说後不禁后悔万分。

  严晓星道:「何老师不必後悔失言,忠心无极帮无用,稍时自知。」说时只
听楼下起了一片沉重脚步之声。这小楼上床榻帐被桌椅齐全,严晓星忙将何宗宪
藏於帐内,登楼沉浊声响渐清晰传入,严晓星喝道:「甚么人?」

  但闻病金刚孟逸雷高声道:「严老弟,是我等擒了一名贼人。」

  须臾,只见孟逸雷与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押著一名发须蓬乱短装老者走入。
那老者电射的眼神向室内望了一瞥,不见何宗宪胡平二人,微微一愕,嘴角往下
咧了一咧,掩抑不住心头暗喜之意。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私自侵入内宅,
似来意不善,请问何故?」

  那老者阴阴一笑道:「老朽蒲安,来此造访宅主人伏建龙,阁下何谓来意不
善?」

  严晓星笑道:「伏建龙改名换姓,隐居大名,甚少人知,三年前离此他往,
至今未回,尊驾寻访伏建龙何因?」

  蒲安冷笑道:「阁下既非屋主,为何妄入人罪。」

  严晓星神情冷肃,道:「在下来此之前察觉一双可疑人物暗缀身後,为在下
引开,如今又是尊驾,岂能不谨慎。」

  蒲安心中一惊,神色不变道:「阁下因此疑心老朽是那一双可疑人物的同党
么?」

  「不错。」严晓星沉声道:「人无害虎心,但不可不防,在下疑尊驾奉命暗
随那两人之後,事若成则相偕覆命,事败恐二人被擒泄露隐秘,暗中猛施毒手杀
人灭口。」

  蒲安暗暗大惊,心说:「这小辈委实是料事如神。」眼珠微微一转,笑道:
「阁下错了,老朽与伏建龙相识多年,情若手足,一向独来独往,阁下谅系伏兄
通家世谊,寄居於此,不妨一询伏兄便知老朽言之是实。」

  严晓星略一沉吟,望了望孟逸雷一眼,微笑道:「请解开蒲老英雄穴道,恭
送出府,在下等因事赶办须离此他往,致难稍留老英雄,怒在下得罪了。」

  孟逸雷解开蒲安的穴道,蒲安抱拳略拱笑道:「不知者不罪,恕老朽先告辞
了。」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病金刚孟逸雷相送蒲安下楼。

  蒲安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走出门外一揖而别,疾行如风,转入暗巷跃上城墙
而去。吕鄯三人返回小楼之上,见得严晓星微微一笑,四人心意相通不言而知。
严晓星唤出何宗宪,道:「何老师识得蒲安此人麽?」

  何宗宪长叹一声道:「少侠委实才华无匹,料事如神,蒲安正是无极帮中外
坛副香主,分明暗随何某监视,不过何某纵被少侠释放,亦无法自圆其说。」

  孟逸雷道:「何老师尚不愿弃暗投明麽?」

  何宗宪苦笑一声道:「四位有所不知,何某并非不愿意弃邪归正,一入无极
帮,宛若毒蛆在骨,无法甩脱,任凭逃奔天涯海角,也能抓回,罹受酷刑,身受
之惨非可言宣,更无法谎言胡平生死未卜……」

  说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何某如不返回听命於无极帮,恐对四位大大不
利。」

  严晓星道:「这倒是实话,在下授何老师一计,可远祸避嫌。」说著附耳密
语一阵。

  何宗宪不禁面现喜容,抱拳谢道:「何某有生之年必当报德。」话音一落,
双肩微晃穿出窗外疾杳。

  吕鄯道:「老弟,谨防放虎归山,为害不浅。」

  严晓星朗笑道:「何宗宪不出十里外,必然察觉在下在他的身上封闭三处玄
穴,真气不能提聚甚久,否则发作时酸筋蚀骨之苦无法经受,再在下授意他返回
覆命,谎言途中遇上金刀四煞,胡平惨死,自己亦为天罡指力所伤,拚死才得逃
去,纵使他省悟我等就是金刀四煞,若宣泄出口,必死无疑。」

  吕鄯点点要头:「果然好计。」

  严晓星道:「何宗宪胡平二人目的志在戮杀在下,并非伏建龙,在下心疑何
胡二人为何知道此处,及为何确知在下必来,无疑是受一人指使。」

  姜大年诧道:「你是指伏建龙麽?」

  严晓星道:「正是。」

  姜大年道:「少侠此虑未尝没有道理,但少侠有一点眉目了麽?抑或依从老
偷儿两人所给名单索骥?」

  严晓星道:「在下已安排数着棋子,可立於不败之局,最重要棋子就是萧文
兰姑娘。」

  吕鄯诧道:「少侠疑心西门玄也是受命於伏建龙麽?」

  严晓星道:「不错。」

  吕鄯长叹一声道:「情势老朽只感愈来愈复杂了,倘无少侠绝世才华,必无
法幸免。」

  严晓星冷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下始终不操之过切之故,就是为
了使主凶心急自露马脚。」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此宅乃凶险之地,我等速
离。」

  四人电射出宅,严晓星只身一人向许飞琼姑母处走去,跨入门中,只见一四
旬绿衣老妇蹲在木盆旁洗濯衣衫,天井旁稚童四五人在嬉戏喧闹。严晓星高声请
问许飞琼在否。那老妇立起摇首道:「她走了两年多,至今未回,公子尊姓,找
她则甚?」

  严晓星答道:「敝姓严,昔年在下与许姑娘共寄居在许南兴府中,您老人家
是许姑娘姑母么?」

  老妇面现笑容道:「原来是严公子,老身正是她姑母,琼儿临行之时曾交付
老身一个纸包,托付老身转交严公子,请随老身来。」

  严晓星随老妇走入房内,老妇在箱底取出了一棉纸包递与严晓星。他谢了一
声,疾掠而出,穿空腾起,如飞疾杳。老妇人不由一愕,顿了顿足,唤道:「严
公子慢走,老身还有话说。」但严晓星人已去远,不复可闻。

  老妇悔恨不已,厢房门突掠出一黑衣人。长衫人那人一脸剽悍之色,阴气逼
人,道:「他竟然走了么?」语气森冷如冰。

  老妇嗫嚅答道:「不知何故,他竟然突行离去,老身始不及料,莫非他察觉
有异麽?」

  那人冷笑道:「分明你暗中示警,不然他绝不会无故离去。」

  老妇悚然战栗,面无人色,苦笑道:「老身如暗中示警,纵斧钺加身,万死
不辞。」

  那人阴恻恻一笑,道:「董某怎会受你欺骗,恕董某得罪了。」五指缓缓伸
出,抓在肩骨上。老妇痛极尖叫,眼泪夺眶涌出。

  那面目剽悍汉子忽觉後胸命门穴上一麻,一缕奇寒攻入,迅疾弥漫开来,立
时四肢颤抖,真气冻凝。不禁面色惨变,扣在老妇肩头上的五指迅疾放了开来。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尊驾竟向一个不知武功的女流之辈施展毒手,心地
委实歹毒。」

  人影疾闪,身形一定,正是严晓星,面罩霜雾迅疾将那人挟在肋下,一鹤冲
天而起,掠上屋面向城外飞奔而去。荒郊寒风如割,枝叶凋飞,满目凄凉。严晓
星挟著那人到得一处僻静无人所在放下,施展独门手法错开那人的三处经络,喝
道:「速将你的来历姓名吐出。」

  那人涕泪横流,面容扭曲,目露惊悸,似经受不住加诸在身两般痛苦,颤声
道:「小人广寿,奉了罗秉浩之命。」

  严晓星猛忆起偷天二鼠交他名单上第一名就是罗秉浩,伏建龙名单上亦列有
其名,冷笑道:「罗秉浩为何知悉在下必去许飞琼姑母家中。」

  广寿颤声答道:「小人只奉命行事,其他概不知情,罗秉浩命小人嘱许飞琼
设筵款待,在酒中洒下散功缩筋药粉,待少侠药性发作时可手到成擒。」

  「怎奈天不从人愿。」严晓星冷笑道:「罗秉浩现潜藏何处?」说著伸手与
广寿错开经络复原。

  广寿痛苦顿时消失了大半,语云复朗答道:「现住沙河镇,少侠武功虽高,
但复仇却不易。」

  「为什么?」

  广寿道:「不瞒少侠,罗秉浩庄内养有数十条藏獒,一嗅得生人气息,立即
扑噬,此獒身大如牛,爪裂虎豹,目前更有丰都双判、骷髅人魔为助,少侠慎勿
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了笑道:「尊驾是否可以把罗秉浩居处形势说得更详细一点。」
广寿见严晓星必欲一往,暗叹了声,不厌其详地道出。

  严晓星取出一锭黄金,道:「尊驾何不弃邪归正,小本营生自找安身立命之
处。」

  广寿面露愧疚之色,道:「少侠厚赐,万不敢当。」

  严晓星道:「人孰无过,有过必改,善莫大焉,区区一金,何足挂齿,尊驾
且在此养息两个时辰,必可复元。」说声珍重转身走去。

  走出半里许,一株参天古树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孟逸雷吕鄯姜大年三人。吕
鄯道:「恭贺少侠已得罗秉浩仇踪,罗秉浩人称九首蛇,毒如蛇蝎,防不胜防,
你我必须隐秘本来面目。」

  严晓星道:「在下不如还易作赵春城较为妥善。」

  吕鄯略一沉吟,道:「好,准上隐侠祝秋帆与那臭化子孔槐也就赶到了,咱
们六人均更易本来面目,佯装途中相遇,并非同行,可减少九首蛇罗秉浩心中疑
虑。」

  严晓星大喜道:「两位老英雄也赶来了麽?」

  吕鄯道:「祝老儿当真是信人,三年期近即赶返淮上守候我俩老偷儿及严老
弟,这三年中跋涉万里,并曾查访当年令尊戮毙九指鬼王处及紫霞山庄,虽查出
一丝端倪,但只觉主凶有意故布疑阵,似是而非,将我等引入歧途。」

  严晓星眼中微红,道:「诸位老英雄如此德深义重,叫在下无法答报。」

  吕鄯呵呵大笑道:「老弟,别将感恩图报的话常挂齿颊,咱们这班老不死的
习性爱管闲事,你就拒绝咱们也管定了。」

  说着回顾了一瞥,又道:「姜老二,应用之物带来了麽?」

  姜大年道:「俱放在林中。」

  吕鄯道:「好,咱们就去。」四人投入林中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严晓星独自一人掠出林外,疾如流星往大名府奔去。忽闻不
远处一声朗朗,笑道:「赵兄别来无恙。」

  严晓星侧向望去,只见高雨辰衣袂飘飘站在山丘上,满面含笑,不由朗声笑
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与高少堡主在此不期而遇。」

  高雨辰飘然漫步走下山丘,抱拳为礼道:「赵兄怎度来到大名?」

  严晓星道:「家师带师妹已回山,奉家师之命去京探望其堂叔,为此顺道一
访旧友,今晨才离聊城,欲过内邱入京。」

  高雨辰道:「如今江湖风波四起,群雄纷纷追寻藏珍图,难道令师真无动於
衷麽?」

  严晓星面色一肃,道:「家师习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近来更不愿卷入是
非漩涡中?」

  高雨辰道:「似令师如此明心见性之人委实难得,你我重逢倍感欣慰,容在
下作一小东道,择一酒楼小饮两盅如何?」严晓星慨然应允,两人联袂向大名府
奔去。

  大名府醉仙楼以烹制味腴著称,远近均知,可说是闻香下马,知味停车。高
雨辰领着严晓星登上醉仙楼,这醉仙楼涂金沐朱,堂皇华丽,虽是百年老屋,却
宏伟异常。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潮嚣震耳,高雨辰拣了一临窗座位坐下,唤过
酒保嘱咐送上应时酒菜。

  只听一声清朗笑声道:「高少堡主,你我一别经年时刻在念,不料此番又风
萍偶聚。」严晓星闻声注视,只见一青衫人,白净脸膛,秀眉星目,颔下蓄看三
绺短须,仪容儒雅,含笑慢慢走来,予人有种亲切之感。

  高雨辰匆忙立起,笑道:「石兄别来无恙,快请入席聚饮,容小弟为石兄引
见一位朋友。」

  随即为赵春城引见,接道:「这位是罗刹谷主得意高足赵春城老师,才华武
功小弟无法望其项背,石兄得要亲近亲近。」

  青衫人肃然相敬,抱拳道:「幸会,在下黄山石中泉。」严晓星立起寒暄了
几句。高雨辰立命添了一副杯筷,敬酒相敬两人。

  石中泉咳了一声道:「此次石某奉命是去清水村祭奠峨嵋名宿降魔八掌雷王
鸣……」

  高雨辰不禁失声惊道:「雷老前辈竟仙逝了麽?」

  石中泉黯然笑道:「家父与雷老前辈最称莫逆,三日前雷老前辈遽而仙逝,
家父不胜悲呛,只以病足不克前来,但雷老前辈身体健朗,却竟以死闻,其中不
无蹊跷。」

  高雨辰诧道:「有何蹊跷?」

  石中泉浅饮了一口酒後,道:「雷老前辈自二十年前封刀归隐後,就躬耕家
居,未再过问江湖是非,死前数天南天三魔弟子突求见投柬,三魔与雷老前辈清
偿昔年一段小过节,并有丰都双判助拳,雷老前辈慨然应允,但未到期前便撒手
尘寰,石某疑心雷老前辈身遭暗害。」

  高雨辰目露惊容道:「石兄为何有如此想法?」

  石中泉道:「石某风闻七魔疑心雷老前辈冒充神木尊者,因此更嫉恨交集,
是以不择手段施展暗算,三魔与丰都双判后在沙河镇上与清水镇地近密迩,除了
他们没有别人。」

  严晓星闻言心中一动,道:「请问石老师,雷老前辈望重四海,武学绝伦,
难道竟一无警觉麽?」

  石中泉颔首微笑道:「赵兄说得正是,清水村居民大半均是雷老前辈子侄之
辈,非但习有武功,而且其中不会无好手,等闲之辈岂敢轻捋虎须,石某敢断言
必是双判三魔下的毒手。」

  严晓星目光凝视了石中泉一眼,笑道:「恕赵某冒渎,石老师神情丝毫未有
忧戚之色,雷老前辈显然诈死。」

  石中泉大惊色变,一翘拇指,赞道:「赵兄实目光锐厉,料事如神,家父测
料雷老前辈亦必是诈死,不过非亲眼得见,无法令人相信,明日就是大殓之期,
三魔双判定然亲身前来祭奠,那时便知其中端倪。」

  高雨辰道:「小弟意欲偕同石兄前往吊祭,不知赵兄能同行么?」

  严晓星道:「赵某与雷老前辈并无渊源,再亦不愿涉身江湖是非中,还是不
去的好。」

  高雨辰道:「你我不闻不问,袖手旁观,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严晓星略一沉忖,叹息一声道:「如赵某料测不差,一场腥风血雨从此展开
不可收拾了。」

  高雨辰道:「江湖中事自有江湖人管,我等因噎废食未免不智。」严晓星显
然施展以退为进之策,无可奈何应允同行。石中泉精擅词汇,席间妙语涌泉,使
人如饮春风,三人酒醉饭饱後立即上路。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7

             第06章 老成凋谢

  朝阳道上,江面上泛起金鳞霞彩,映得凋林衰柳别有一番画境。岸旁摆著十
数艘三篷巨舟已有四五艘曳帆急驶向江心而去,登舟之人多半都是武林中人物装
束,石中泉严晓星三人疾奔而至。石中泉望了那些巨舟一眼,向一艘将要满载欲
行舟中走去。

  严晓星道:「这江岸停泊舟群均是往清水村去的麽?」

  石中泉答道:「正是。」

  严晓星随著石中泉高雨辰登舟入舱後,只见舱中已有十数人在,在他们三人
接著鱼贯五人入舱,瞧是那名偷天二鼠,病金刚孟逸雷,准上隐叟祝秋帆,老化
子孔槐易容改装,故作互不相识,正襟危坐舱板上,脸色肃森。只觉船身一阵晃
动,已悠悠离了江岸驶向江心。

  忽闻舱内发出一声森冷彻骨冷笑道:「石中泉,你还记得洒家麽?」

  石中泉循声望去,只见一头戴金箍,披发垂颈,一脸横肉灰衣短装头陀,不
由哈哈朗笑道:「你就骨化成灰,石某也认得出来,毒僧,令师火龙梭费光也来
了麽?」

  毒僧阴恻恻笑道:「石中泉,你这是明知故问。」

  石中泉报之以冷笑道:「毒僧,你呼唤石某是否想攀亲带故欲石某带入清水
村,依石某之见,你入得清水村最好乖乖的循规蹈矩,不要依仗一双毒掌,暗算
伤人。」

  毒僧陡地立起,目露凶光,抬著一双肉掌,噙著森森狞笑,往石中泉缓缓逼
来。舱中群雄面色大变,均捏著一把汗,为石中泉担忧。但见那毒掌掌心由红兰
青,由青变紫,分明已蓄满真力,欲击毙石中泉。

  石中泉面呈紧张之色,目光沉凝,双掌横胸待发。蓦地,一道寒光疾闪,只
听毒僧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血光迸现,身形仰面就倒。舱板上多出一双血迹淋漓
断掌,鲜血红中泛紫。毒僧断腕中鲜血涌如注,双眼怒瞪,面色狰狞,身躯颤动
了几下气绝而死。舱中群雄见砍断毒僧双腕之人却是站在石中泉身旁的严晓星,
面露骇异之色。

  石中泉心中暗暗惊道:「罗刹门下怎么有如此高的武功。」却不得不肃容称
谢,言道:「石某不才,为赵兄带来一场隐忧,毒僧虽死,他身後却都是凶神恶
煞,石某实感歉疚。」

  严晓星道:「江湖凶险,身为武林中人怎怕得这么多。」说看走前将毒僧尸
体及断掌弃投江心并濯水冲洗血迹。

  群雄窃窃私议,只见严晓星坐在一角,面色冷肃,宛如老僧入定默默无语。
船仍在继续驶行著,寒风狂劲,船身不停地摇摆看,舱底水流潺潺。群雄似惮悚
无声,不时地偷觑严晓星神色。

  只见一发须斑白的老叟轻轻咳嗽一声,在身旁抽出一支湘妃竹烟管,就唇咬
住,从烟袋内撮出黑黄烟丝装上,火镰石敲燃纸媒,呼的猛吸。蓦地,老叟双目
怒瞪,闷哼出声,身形歪倒在舱壁上,手中烟管坠下,口内冒出浓烟。

  突见一身长魁梧的大汉霍地立起,目注严晓星冷笑道:「这就是兄台的不是
了。」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事实未明白之前,尊驾别妄自出言斥责在下,如不见
信,哪位请吸一口烟试试。」

  那大汉闻言不禁一怔,目光向一白净脸膛中年文士望去,中年文士似不信其
事,取过烟斗就著纸媒重重吸了一口,突面色大变,天晕地转,轰咚倒下,口中
喷出白沫,面肤抽缩泛出痛苦不胜之色。舱内群雄大惊。大汉惭惶愧疚已燃,朝
严晓星深深一揖,道:「兄弟出言不慎,冒犯兄台,愿领重责。」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情急出手,事出无奈,休说尊驾,换在别人也一样要
责怪在下,此人虽志在在下,却心怀歹毒,诸位也一并计算在内。」

  石中泉道:「此人是谁,赵兄知道来历否?」

  严晓星摇首答道:「不言而知与毒僧是一丘之貉。」说著走向老叟之前,卸
开臂腿数处骨骼,解了穴道。老叟长长呻吟一声,睁开双眼,察觉四肢被卸,真
力消失,面色不由惨变。

  严晓星冷笑道:「阁下最好将来历姓名及前往清水村有何毒谋从实见告。」

  老叟狞笑了笑,道:「无可奉告。」

  严晓星微微的一笑,两指飞点在心腹中无名穴道之上。老叟只觉遍体似虫行
蚁走,酸筋蚀骨,不禁涕泪横流,双肩颤抖,口中呵呵哀呼。那滋味委实难受之
极,任是铁浇铜铸的汉子也无法挺熬,颤声道:「小……人……愿……说。」

  严晓星伸指解了老叟的穴道,冷笑道:「如有一言不实,定要使你受尽七日
阴火焚身之苦。」老叟痛定思痛,丝毫不敢隐瞒,说明奉了三魔双判之命,察视
雷玉鸣生死真假,施展绝毒烈火烧毁棺木,逼使雷玉鸣现身。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三魔双判心疑雷老英雄诈死麽?」

  老叟道:「正是。」

  严晓星道:「这是何故?」

  老叟道:「今日系原定印证武功之期,雷玉鸣突然暴病死去,令人无法置信
啊。」

  严晓星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死二字岂能逆料,何况雷老
英雄与三魔双判并无不共戴天之仇,恐其中另有毒谋。」

  老叟苦笑道:「这就非小的所知了。」

  严晓星注视老叟一眼,道:「双判三魔遣来清水村的决非你们二位,必还有
其他人,速速说出。」

  老叟暗叹一声道:「共是十三人。」接着详细说出十三人名姓形像及任务,
舱中群雄不禁骇然色变。

  严晓星道:「这船内还有你的同党麽?」语音尚未完了,舱中立有三人面色
大变,身如箭射向舱外扑去。

  石中泉及高雨辰迅快出掌,虚空击去。三人尚未窜出舱外,如受千斤重击,
惨嗥出声叭哒坠在舱中,心脉震断气绝而死。严晓星道:「有劳石兄施展凌波渡
水轻功先行登岸,入村通知雷老英雄家人弟子准备防患。」石中泉应诺飞身出舱
而去。

  高雨辰暗道:「此人已不但武功臻化境,而且智慧才华无一不高,罗刹谷从
此崛起武林,不可轻视矣。」

  船行泊停岸旁,群雄鱼贯上岸,只见清水村外白幔白帐迤逦十余里,鼓乐喧
天,人群拥挤不堪,不见一点欢愉之色,似心头沉重之极,冷肃漠然。突见一玄
衣劲装汉子趋前,抱拳一拱道:「那位是赵春城大侠及高少堡主?」

  高雨辰道:「在下就是高雨辰,这位是赵老师。」

  劲装汉子抱拳道:「小的奉了少主人及小姐之命来此引接。」说著向同舟登
岸群雄笑道:「朝铺有白沙的小径走去,自有迎宾之人接待前往灵堂,恕小的失
礼了。」言毕略一沉忖,向严晓星高雨辰两人欠身道:「小的带路。」

  严高两人随著劲装汉子,快步转入一片阴暗林中。林内凋叶残枝满径,风动
狂啸,寒气刺骨,劲装汉子竟越走越快。劲装汉子似卖弄轻功,但察觉严高两人
始终随着身後两尺之处,如影随形,不即不离,不禁心中暗惊。

  林树外隐隐可见一片栉比连绵高墙大屋,一道黑漆小门外伫立着一人,正是
石中泉,目睹严高两人走来,急趋前数步迎着说道:「毒僧同党十一人俱在严密
监视之下,雷老前辈哲嗣雷俊峰及雷翠瑛事前已有万全的准备,他们现在灵堂不
能分身,托石某转致歉意。」

  严晓星道:「这不敢当,请石兄领路带往灵堂吊祭。」

  降魔八掌雷玉鸣的住屋异常宏伟,重门叠户,精舍楼阁,气派非凡。走近前
院,隐隐听得哀乐奏鸣之声。高雨辰道:「雷老前辈真的仙逝了麽?」

  石中泉面色庄肃,答道:「眼前仍是一不可能之谜,依石某猜测,恐雷俊峰
雷翠瑛均无法知情。」

  高雨辰诧道:「为什麽?」

  石中泉道:「哀痛悲苦,须出自内心真诚流露,丝毫作伪不得,若雷老前辈
诈死,他们兄妹神态之间便可察出真伪,来此吊祭的不乏目光锐厉,料事如神之
辈,恐难瞒得过去。」高雨辰不禁恍然大悟。严晓星行走之间,默不作声,似在
沉思。

  前院中搭盖成一座宽大天棚,素幔挽联林立,占地甚广,灵堂布置得极为堂
皇。严晓星三人吊祭,哀乐奏喧,拈香下拜,孝子伏地拜谢,严晓星偷觑棺木漆
黑乌亮,架著棺木的板凳四足下陷甚深,心中已瞧料了几分。吊祭已毕,三人却
不退出灵堂,趋在一旁与孝子雷氏兄妹寒暄。

  雷俊峰年岁约二十五六,玉面朱唇,英气逼人,太阳穴微微隆起,分明内家
功力练达不可想像之境。雷翠瑛玉貌花容,亭亭若仙,兄妹二人双目红肿,凄悲
不胜。灵堂内气氛悲怆,雷玉鸣子侄晚辈均为他戴孝,幛後啼哭啜泣之声不绝。

  严晓星等三人与雷氏兄妹略事寒暄数句,迅速退至壁隅,哀乐奏鸣又起,雷
氏兄妹双双跪伏在地,突进来两人,一个身高鸢瘦,目光闪烁,长发披垂,鹰鼻
薄唇,一望而知乃心机阴险之辈,另一人是五旬胖矮老者,满头花白短发,长得
似肉球一般,眼肿颊浮,双目开阖之间却精芒电射。

  这一瘦一胖并肩跪拜如仪,与孝子答礼之际,瘦胖二人突身形一侧,右掌疾
扬,两点红星疾如电奔射向棺木而去。

  雷翠瑛虽在跪伏答礼,却极留神这一双怪人,惊觉有异,身形猛地飞起,娇
叱一声,双掌疾推,一点红星暗器遇阻震回,击实在矮胖老者腹上。只见矮胖老
者发出一声惊呼,跌翻在地乱滚。另一颗红星叮的声响打在棺木上坠地,如击金
石,瘦长怪人憬悟出这具棺木系生铁所铸,又见同党情状,不由骇极猛凛,反身
图逃。

  雷俊峰疾闪落在瘦长怪人身前,怒喝道:「朋友你走不了。」旋臂出掌,施
展大手印法「横云屏峰」劈去,带出一股急风狂啸。瘦长怪人除了硬接外无法闪
避,右掌平胸拂出。

  两掌猛接,叭的一声,瘦长怪人面色惨变,右掌五指根根断折,血涌如注,
真气反逆,哇的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身形踉跄倒退,仰身倒在棺木旁,正巧压在
自己发出的红星暗器上。但见一胖一瘦衣上冒出青烟,由淡转浓,轰的一声火焰
冒起,一双怪人身躯瞬眼均为一团烈火罩没,发出凄厉惨嗥,烧成焦炭。

  雷俊峰冷笑一声,双掌分击出一片无形罡气,将火焰压熄,命家丁迅速清理
尸体。兄妹二人似无事般依然跪在蒲团上,灵堂外群雄目睹不胜骇然心惊。

  严晓星暗自忖道:「雷氏兄妹身负绝学,遇事沉稳若定,不愧为武林名宿传
人。」

  蓦闻一声宏亮佛号,棚外走入一个身穿灰衣的僧人,年在五旬开外,粗眉大
眼,灰衣芒鞋,肩後搭著连鞘戒刀,合十顶礼膜拜於地。僧人双掌闭合之间,送
出一股无形阴劲,直推棺木而去。只觉一片潜罡由横向逼来,将自己无形阴劲卸
消於无形,不禁心神大骇,缓缓立起,目光注视在雷氏兄妹身上,冷冷一笑道:
「令尊雷老檀越罹受何疾西归的?贫僧一步之差,致贫僧心愿难偿。」

  壁隅突掠出石中泉,沉声道:「有道是人死不记仇,大师有何悲怨不如随之
泉下清偿。」

  僧人一瞪眼道:「这话是施主能说的麽?」

  石中泉冷笑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还有什麽不能说,大师如果不忿,
在下愿在棚外了却大师心愿。」灰衣僧人宏声大笑,笑声如雷,灵堂震摇不已。
雷俊峰雷翠瑛不禁勃然作色。

  石中泉大喝道:「大师,须知众怨难犯,不要自讨苦吃。」

  灰衣僧人面色一寒,道:「贫僧要血洗这清水村。」

  石中泉冷笑道:「你还不配。」

  灰衣僧人目中神光暴射如电,道:「施主谅是黄山赤松居士门下,你那老鬼
师父尚不敢向贫僧如此无礼……」说著突纵身一窜,落在一个身著素服,怀抱稚
龄幼童中年妇人之前,手出如风,将幼童抢去,身法逾电窜向棚外。幼童受惊哇
的一声大哭。

  石中泉大喝道:「秃驴,你走得了麽?」随着窜出。那抢去的幼童是雷玉鸣
最心爱的侄孙,中年妇人受惊竟昏厥过去。一霎那间,灵堂内纷纷大乱。雷俊峰
雷翠瑛身形倏地立起欲待掠出,突见面前人影一闪,严晓星横身拦住。

  严晓星微笑道:「秃贼必定逃不了,贤兄妹不可自乱了,那抢走的幼童是何
人?」

  雷俊峰已自石中泉口中得知严晓星智比诸葛,武功极高,当下答道:「那幼
童是在下堂兄之子,先父最所锺爱。」

  严晓星道:「贤兄妹如若追出,必中了贼秃调虎离山之计,若非另有强敌趁
虚潜入,就是志在逼使令尊现身,因三魔双判认令尊诈死。」

  雷俊峰不禁一怔,道:「但舍侄必然无幸。」

  严晓星摇首微笑道:「无妨,容赵某出外去瞧瞧。」他瞥见高雨辰已跃了出
去,话音未落,即身长电闪紧随而去。

  只见那灰衣僧人身形如飞,怀抱幼童已奔近江边,似遇拦阻倒飘回来丈外定
住,那石中泉率看多人追前将灰衣僧人围住。灰衣僧人目中怒光暴射,注视在一
黄须老者面上,手中幼童尚在声嘶力竭挣扎啼哭著。黄须老者沉声道:「贼秃,
将幼童放下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必定将你碎骨挫灰。」

  群雄认出黄须老者系东岳高手震天双钩庞琦,一身武学高不可测,均要瞧瞧
庞琦身手,聚精会神数十百道目光注视着对方动静。灰衣僧人怒道:「贫僧与庞
施主并无恩怨,请即闪开,否则别怨贫僧心辣手黑。」

  庞琦冷笑道:「铁沙和尚,你已是涸澈之鱼,速束手被擒,免自取祸殃。」
话音甫落,只见一条人影似电迅快无比,掠过铁沙和尚之後,不知用何手法将赋
秃手中幼童抢在手中。石中泉高雨辰定睛一瞧,察见那迅快人影正是严晓星,不
禁又惊又喜。铁沙和尚突感手臂一麻,幼童即被抢去,料不到清水村中有此等能
手,不禁心神猛骇。

  严晓星微笑道:「铁沙大师,请凭恃武功自作了断。」说着纵身一跃奔回灵
堂,瞥见雷氏兄妹已救醒那妇人,便将手中幼童送回妇人怀中。妇人见童失而复
得,喜极痛哭,严晓星连声劝慰将妇人送往帏後。

  雷俊峰道:「那贼秃现在如何?」

  严晓星答道:「已被困住,终必成擒,但双判三魔片刻却至,望贤兄妹留神
一二。」说罢即退至角隅坐下。

  雷翠瑛只觉严晓星举动神秘,令人莫测高深,不禁望了雷俊峰一眼。倏忽之
间,棚外疾逾鬼魅闪入五条身影,正是那丰都双判南天三魔。双判面目狰狞,目
光慑人心魄,向雷氏兄妹阴阴的一笑,道:「我等与令尊竟至缘悭一面,回首前
尘,不胜怅然,於今人天永隔,特来吊祭。」言毕五邪齐向灵位躬身长揖。

  蓦地,灵幛无风自扬,棺木倏地开启,飞出一白发如银老叟,双掌发出一蓬
佛门真罡,夹著芒雨般螺旋叶形暗器。雷氏兄妹疾飘开去。五邪猝不及料,如今
拂出一片无形暗劲,反身窜出,那叶形暗器为数甚多,五邪每人身上均着了两三
支,纷纷发出怒哼。严晓星倏的身形抢出向双判扑去。啪,啪,数声巨响,双判
与严晓星迅快收接了数招,只见严晓星震得踉跄倒退。

  五邪亦不恋战,如飞掠出灵堂外,但闻送来双判刺耳语声道:「雷玉鸣,我
等与你誓不两立。」馀音袅袅,人已远遁曳空而逝。

  降魔八掌雷玉鸣也不追赶,迅疾落在严晓星身前,道:「阁下伤势沉重麽?
双判功力极高,内家真气运用已臻神化,飞花摘叶均能致人死命,幸亏老朽发出
佛冢达魔掌力及燕尾追魂镖,五邪受伤沉重,不然阁下焉有命在。」

  雷翠瑛笑道:「爹,你哪知道这位赵侠士智谋出众,料事如神,洞察五邪阴
谋,如非是他,清水村俱遭祝融烈火焚毁。」

  严晓星笑道:「小姐谬奖,在下伤势并不沉重,调息片刻也就痊愈,可惜五
邪兔脱而去,後患无穷。」

  雷玉鸣似不胜惊骇,目注严晓星有顷,道:「阁下竟未受伤麽?」说著转面
向其子女问道:「这位赵侠士是何来历?」

  雷俊峰躬身答道:「赵侠士乃罗刹谷主得意高足。」

  雷玉鸣更为之一惊,急伸手抓住严晓星腕脉,只觉六脉平和,体内真气流注
有异,心神猛然一懔,急放五指,倒退了一步,道:「阁下真是罗刹传人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前辈问此则甚?」

  雷玉鸣摇首目露惊异之色道:「阁下身蕴武学并不稍逊老朽,老朽不信阁下
真是罗刹传人。」

  严晓星道:「在下有难言之隐。」

  雷玉鸣点点头,忽黯然叹息道:「为了铲除五邪,诈死之计竟然惊动武林群
雄赶来执拂,虽用心至仁,却愧疚难安,怎奈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更令老朽惭
惶无地。」

  严晓星道:「老前辈用心艮苦,纵然将五邪一举歼除,江湖之内依然无法澄
平,五邪不过虎前之伥而已。」

  降魔八掌雷玉鸣闻言一怔,道:「赵老师是说五邪身後尚有驱使之人么?」

  严晓星道:「正是。」

  雷玉鸣呆得一呆道:「赵老师必知这魔头姓名来历?」

  严晓星摇首答道:「在下尚无法知悉。」说着石中泉高雨辰及武林群雄相继
纷纷掠入,目睹降魔八掌雷玉鸣尚活在人世,不禁大喜。

  东岳高手震天双钩庞琦怪叫道:「雷老儿,你害得我等好苦。」

  雷玉鸣呵呵笑道:「老朽如不诈死,无以骗过五邪,但究竟还是骗不过,一
番苦心俱付之流水矣。」说著连声致歉。

  石中泉向严晓星道:「那贼秃武功极高,石某与庞老英雄联臂合袭,施展全
力,才使贼秃就戮。」

  严晓星道:「石兄精华内蕴,武功已臻炉火纯青,小弟望尘莫及。」

  石中泉道:「赵兄,你我一见如故,如此谬奖使石某不胜汗颜,石某怎比得
赵兄万一。」

  严晓星正色道:「小弟之言出自真诚,并无丝毫虚伪,小弟只不过精擅小巧
点穴之术,若论真才实学则恐难入大雅之堂。」

  高雨辰大笑道:「两位虚怀若谷,互相推许,真所谓惺惺相惜,来,高某要
敬两位三大杯。」

  此刻,一场丧事立刻变作喜庆,清水村人手众多,片刻之间,灵台竟拆除无
遗,换摆了数十桌酒席,欢欣雷动。严晓星、石中泉、高雨辰自择一席而坐。雷
玉鸣延请严晓星共席,严晓星谦让坚辞不肯,推说不善酬酢,雷玉鸣只得作罢,
命雷俊峰、雷翠瑛兄妹二人相陪。席间雷王鸣无意得知丰都双判及南天三魔均投
身在无极帮下,无极帮主不知是何来历,不禁忧心仲仲。

  震天双钩庞琦道:「雷老儿,双判三魔错把你当作神木尊者传人,不妨将错
就错,予无极帮重惩。」

  雷玉鸣黯然一笑,叹息道:「老朽与神木尊者,不啻霄壤之别,怎可与之比
拟。」群雄在酒席之间彼此谈论目前武林情势及前因後果,商讨今後如何应付之
策。

  这一顿酒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告辞的纷纷赋归,留下的引往客室休息,清
水村聚族而居,不下千百户人烟,屋宇众多,不愁无法安置群雄。严晓星因双判
三魔遁走之际,偷天双鼠吕鄯姜大年,准上隐叟祝秋帆,老化子孔槐,病金刚孟
逸雷等人均布伏灵堂外追踪而去尚未返回,是以留了下来,被接待至一间清静书
房歇息。室内万荪插架,琳琅满目,严晓星抽出一册易经注释,就在案前阅读。

  时已夜深,屋外寒风狂劲,窗纸猎猎的作响,严晓星忽然目光一抬,低喝问
道:「什麽人?」

  蓦闻窗外传来降魔八掌雷玉鸣宏声大笑道:「赵老师耳力锐敏惊人,老朽不
胜钦佩。」

  严晓星倏地立起,道:「雷老前辈麽?」门外走入降魔八掌雷玉鸣,身後紧
随著雷俊峰、雷翠瑛。

  严晓星欠身施礼,含笑道:「老前辈及少侠小姐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雷玉鸣道:「老朽特来道谢赵老师解救清水村大难之恩,并欲请问赵老师真
正来历,老朽子女绝不吐露。」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同仇敌忾,何谢之有,至於在下真正来历,吐实反对
老前辈不利,不如就权将晚辈认作赵春城吧。」

  雷玉鸣呵呵大笑,道:「老朽绝非见危忘义之辈,也不惧任何风险……」

  忽目中神光注视在严晓星面上,太息道:「易容之妙,委实巧夺天工,如非
老朽细心察视,倒被阁下骗过了。」

  严晓星心中一惊,正欲答话,忽地右掌向窗纸一扬,只见窗外穿过窗纸射入
一蓬湛蓝色毒芒飞针。那蓬毒芒飞针如泥牛入海悉数收在严晓星掌心上。严晓星
一声大喝左掌碰的一声,震开木窗,身形如箭穿出。

  清冷月色映照下,只见一面目森冷白衣人屹立在一株巨干银杏下,阴恻恻笑
道:「雷老儿命不该绝,老夫向例一击不中,决不再击,老夫受丰都双判之托,
约请雷老儿腊月初八在燕山晤面。」此刻,降魔八掌雷玉鸣及雷俊峰、雷翠瑛已
疾转出室。

  雷玉鸣大喝道:「尊驾何人?」

  白衣人桀桀怪笑道:「到了燕山,自会知情,老夫现有要事,不耐烦与你们
纠缠。」

  严晓星冷笑道:「要走麽?没这般容易。」

  白衣人腾身奔空而起,严晓星比他更快,已一鹤冲天拔起五六寸高下,身化
神龙绕空,施展龙形十二爪法,拾指箕张,发出嘶嘶潜罡罩袭而下。白衣人起得
快落得也快,倏的沉身站地。雷俊峰兄妹二人,欺身如震,夹击白衣人,出剑奇
快凌厉,寒虹狂卷,带出悸耳啸风。

  严晓星飘落开去,注视双方拚博,只觉雷氏兄妹武功精奥,劲势宛如长江大
河般滔滔不绝,凌厉机奇。白衣人以手代剑,两臂抡转如风,出手攻向部位无不
出人意料之外,诡异博杂。

  降魔八掌雷玉鸣面色凝重,低声向严晓星道:「此人武功蹊径别走,另创一
格,无极帮网罗的均是武林怪杰巨臂,委实令人忧心如焚。」

  严晓星道:「此人之来志在在下,如不时除去,恐後患无穷。」

  雷玉鸣道:「老朽一双子女深得老朽真传,当不难擒住,若他们不敌,阁下
再出手不迟。」他认为其子女称严晓星武功绝未免言过其实,再好也不过与其子
伯仲之间,只当严晓星称能意欲出手,才委婉阻止。

  严晓星专心致志注视双方拚搏,未理会雷玉鸣言中语念,两道目光逼视在白
衣人身上。雷俊峰兄妹一直微占上风,双剑夭矫龙蛇,寒飚宛如怒潮猛涛,突感
一股腥风冲入鼻中,只觉头目一阵晕眩。双剑略略一缓之际,白衣人突哈哈一声
狂笑,双臂暴涨,将雷氏兄妹挟在胁下,冲空腾起。

  雷玉鸣大惊失色,严晓星大喝一声,如影随形穿空扑去。只听白衣人发出一
声冷哼,松臂将雷翠瑛堕下。严晓星一把接住,沉声落地。

  白衣人身形急坠,反倒电闪曳空掠去,带出狞笑道:「雷老儿,令郎权作人
质,咱们燕山再见。」馀音袅袅,人已远去无踪。这时,群雄已闻讯赶至。

  震天双钩庞琦道:「令郎必安然无恙,双判三魔断然不敢加害令郎,只是双
判恁地可恶,燕山之会庞某也要去。」

  墙外忽闯入一黑衣劲装中年人,目光炯炯,群雄只觉此人面目陌生,不禁一
怔。来人迳自找上严晓星窃窃私语,严晓星也低声说了几句,来人疾逾飘风翻出
宅外而杳。严晓星向雷玉鸣道:「老前辈请释忧心,晚辈友人已暗随在白衣人身
後,相机设法救出令郎,明晨在下立即赶去。」

  石中泉道:「为何不此刻动身赶往?」

  严晓星答道:「夜深晦暗,在下友人追踪而去,途中必留下暗记,我等此刻
就动身,甚难察出暗记藏处,欲速则不达,反为不美,再在下也不愿打草惊蛇,
凶邢手段辣毒,长线放远鸢,雷少侠性命亦可保全。」

  雷玉鸣连声称是,面上无丝毫忧容,劝说群雄回房安歇,群雄只得散去。雷
翠瑛身被严晓星救下後即不知何往,严晓星也自回房安寝。

  四更时分——

  严晓星房外掠来两条迅疾人影,正是雷玉鸣父女,他们两人只觉严晓星来历
似谜,是以满腹疑云前来觎探。雷翠瑛两指蘸湿,轻轻点破窗纸,凝视室内。只
见案头红烛罄,摇红曳闪,床上严晓星拥被曲肱侧卧,鼻息徐徐,迅忙回面拉走
其父,轻声道:「他安睡甚详,看来并无可疑。」

  雷玉鸣长叹一声道:「但愿如此则好,万一此人是双判三魔的党羽,故展诡
计,一捉一放,诱为父堕入术中,以你兄长为饵,逼为父归顺无极帮怎好?」

  雷翠瑛道:「若果为爹所料,爹将如何应付?」

  降魔八掌雷玉鸣长叹一声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天色发出蒙蒙曙光,霜白成银。严晓星悄悄进入雷宅,与雷玉鸣告辞,道:
「在下只身追踪,避免凶邪注意,老前辈随後上路,途中自有人与老前辈联络,
依在下之见,老前辈不妨也是只身赶来,一则可免令郎有性命之忧,再则亦免遂
凶邪之诡计。」

  雷玉鸣点点头,但目露诧容道:「阁下谓凶邪诡计是指何意?」

  严晓星略一沉吟,答道:「白衣人抢走令郎,目的虽是逼使老前辈不得不应
约前往燕山,但此举亦是激起武林群雄同仇敌忾之心,纷纷赶去,如此一来可收
一网打尽之效。」

  雷玉鸣不禁大悟,暗赞严晓星心机慎密,颔首笑道:「那麽阁下先行,老朽
随後就到。」

  严晓星抱拳一揖道:「在下此去百里之内皆是官道,唯望白衣凶邪未赶至燕
山之前将令郎救出。」言毕,双肩微振,穿空斜飞而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厢房内雷翠瑛翩若惊鸿般疾闪而去,剪水双眸中满含幽怨之色,道:「爹,
您瞧他说话可靠吗?」

  雷玉鸣抬起右掌抚摸雷翠瑛满头秀发,叹息一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
其无,为父一生诚信待人,此人虽隐秘本来面目,但不似狡诈之徒。」

  雷翠瑛眼中微潮,欲言又止。雷玉鸣已知其女心意,那年头黄花闺女被陌生
男子抱住,虽属从权,却亦白璧有玷。雷玉鸣无言安慰,只暗暗叹息,遂伏案急
书一函,令家人持与群雄,与其女略略收拾後登骑驰出清水村而去。

  朔风怒吼,官道上黄尘漫空,夹看片片飞舞凋叶,景物萧瑟凄凉。雷玉鸣父
女策骑如飞打从弯道上转骑,突见路旁一株亭亭如华盖巨杪树干被刮去了一块树
皮,雪白如新,上有四个大字,「驻马观望。」两人勒马停住,不禁惊疑不解。

  蓦地,树上疾如鹰隼泻落一条黑影,只见一黑衣中年汉子低声道:「雷老前
辈麽?在下奉赵老师之命转话,此去不远便是明月店,白衣凶邪挟持令郎投住明
月店乐鸿杰家中,乐鸿杰在武林中无藉藉名,其府中必是无极帮秘密分舵,老前
辈务不可形迹败露躁进。」言毕,一闪疾掠入路旁而去。

  雷玉鸣忙道:「尊驾暂请留步。」那人充耳不闻去势迅快如风,转瞬杳失形
踪。

  雷翠瑛在囊中取出两块黑巾,道:「蒙住面目赶往明月店,哥哥下落已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雷玉鸣望了其女一眼,眉宇间含有重忧,接过黑巾扎好蒙住面目,道:「瑛
儿,我们走吧?」

  「明月店」为去京必经之处,地接要冲,不下二千馀户人烟,东西两条大街
商尘甚盛。雷玉鸣父女两人两骑进镇口,到得一家饭庄的门前下马,揭下蒙面黑
巾。店夥疾迎而出,延入内面。雷玉鸣道:「老朽须清静,可有杂室麽?」

  店夥计忙哈腰笑道:「有,有,独院内有隔间宽敞清净,老爷子及姑娘您请
吧。」雷翠瑛忽闻不远处传来一极轻微阴恻恻冷笑,不禁心神一震。

  雷玉鸣忙低声道:「我等形迹已败露,不可露出惊慌神态。」他们两人却如
同无闻,雷翠瑛反绽出如花微笑,走向里间静室内,吩咐酒保送上酒食,酒保躬
身退出。

  这静室丝毫无耗喧闹声,四壁糊得雪白,室外有一行半人高石砌栏杆,上有
几盆腊梅,绽蕊初放,散发着淡淡幽香。降魔八掌雷玉鸣面对室外而坐,蓄势运
臂,料定凶邪党羽必找上门来。过了半晌,未见动静,脚步声中,只见酒保含笑
送上酒食。雷翠瑛待酒保退出後,拔下银簪试酒菜有无下毒,察出并无毒性,才
放心饮用。两人满腹心事,不发一言,默默进食。

  蓦地——

  忽闻一声闷嗥,接著一声冷笑传来道:「好一个免崽子,胆敢生心暗害老夫
好友。」

  雷玉鸣只觉语音甚熟,但见一个身着蓝布大褂花白须发老者提着一人走入,
认出是自己的好友,名震燕云混元爪侯迪,忙立起言道:「侯贤弟,你是如何来
的?」

  混元爪侯迪长著葫芦形长脸,一双凤眼配着大麻子,透出古怪笑容,闻言眼
皮微掀,道:「你还说咧,小弟闻得你病死噩讯,兼程赶往清水村,尚未抵达便
闻知你诈死驱退双判三魔,匆匆赶抵尊府,又闻令郎被白衣凶邪劫走,片刻之前
你与令媛悄然离开清水村,所以小弟抄捷径先你们来到明月店。」

  雷玉鸣望了雷翠瑛一眼,道:「速拜见你侯叔父。」

  雷翠瑛裣衽一福,柔声道:「拜见侯叔父。」

  侯迪呵呵一笑,只见雷翠瑛清丽绝俗,似一朵出谷幽兰,忙道:「少礼,少
礼,好孩子,多年不见,竟出落得水葱般逗人喜爱,雷兄,我这瑛侄女不知许配
了人冢没有?」雷翠瑛闻言颊泛红霞,娇羞不胜。

  雷玉鸣忧愁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丝笑容道:「这孩子眼高於顶,东不成西不
就,愚兄也拿她没法子。」

  雷翠瑛娇嗔道:「爹,放着正事不谈,尽提这些则甚。」

  降魔八掌雷玉鸣面色一正,道:「侯贤弟,你怎知愚兄来到明月店?」

  侯迪道:「小弟比雷兄早两个时辰来到,在镇口外发现数个形迹可疑人物,
故暗蹑其後窥听得雷兄已赶来,赋徒系双判手下,奉命打算将雷兄父女擒送往燕
山。」

  雷玉鸣已知就里,望了侯迪手中所提贼徒一眼,道:「将他放下,待愚兄问
出小儿下落。」

  侯迪嘻嘻一笑道:「别忙,小弟尚未饮用酒食,待用饱後再问不迟。」说著
从怀中取出一副杯筷,放下贼人,自顾坐下痛饮大嚼。

  雷翠瑛道:「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走前踢了凶徒一脚,贼人丝毫未曾
动弹。

  侯迪笑道:「贤侄女,这贼人被我独门手法点住穴道,你那哥哥包在我身上
救出就是。」说著,抓起一块鸡腿大嚼。雷玉鸣皱了皱眉头微笑不语,父女两人
互望一语默默进食。

  好不容易侯迪摸着肚子立起,道:「吃饱肚子好做事。」倏地转身解开贼徒
穴道。贼徒极艰难地站了起来,发觉自己功力已废,浑身虫行蚁走,不禁面色惨
变。

  侯迪笑笑道:「我老人冢向来心狠手辣,似猫戏耗子非捉弄个够的,不死不
休,趁早讲实话?那白衣鼠辈擒住雷少侠是带往乐鸿杰家中麽?」

  那匪人似经受不住侯迪阴毒手法,苦笑道:「雷少侠囚在距乐鸿杰府外两里
馀一荒僻小村内,明日便要送往燕山。」

  侯迪道:「你说的是真话麽?那白衣匪徒姓甚名谁,是何来历?」

  匪人答道:「无极帮组织严密,网罗甚众,恕在下不知,明日押送雷少侠恐
不是此人,雷少侠亦要易容改换装束,如此才容易混淆眼目。」

  雷玉鸣不禁面色一变,道,「何以要待到明日?」

  匪徒答道:「雷老英雄也是武林名宿,怎未料到乐鸿杰是个机诈如狐人物,
他本意欲将雷老英雄父女一网成擒,眼前他尚未知情在下等全功尽弃,否则他已
将雷少侠送走,再他将雷少侠行程延捱一日,目的在使诸位莫知虚实。」

  侯迪深觉其言有理,忙道:「那么你速领我等前往去救雷少侠。」

  匪徒苦笑了一笑道:「在下举步维艰,焉能带诸位前去。」

  侯迪嘿嘿一笑,伸指如电点了匪徒三处穴道,道:「现在你可行动自如,不
过武功仍暂时消失,非两日後无法复原。」

  匪徒只觉苦楚消失,眼珠微转,道:「三位请随在下由店後走出,须老英雄
扶在下一把带出墙外,防敝帮眼目发现行踪。」雷玉鸣从怀中取出一锭白银放在
桌上,四人鱼贯走出屋外院中。

  侯迪疾伸出右臂,托在匪徒胁下,低喝道:「起。」身形冲霄奔空落在屋面
下,反腕将匪徒拉住,雷氏父女接踵而起,随著侯迪闪电流星般掠出镇口郊外。

  侯迪放下匪徒,道:「尊驾可以指明方向带我等前往。」

  匪徒四外打量了一眼,道:「诸位尽量掩蔽身形,随在下前往。」说着迳往
南向麦田旁黄萎长草中走去。

  郊外麦田已收割,景物难得一见青翠,朔风狂劲,摇撼着凋秃的树木,黄叶
飘飞,不胜凄凉。四人鹳行鹭伏,约莫走出五六里外,隐隐只见林木中稀稀落落
现出数幢竹篱茅舍。但这数幢竹篱茅舍中竟有一座砖造的屋宇,黑黝黝地阴森恐
怖。

  那匪徒突然定住,低声道:「雷少侠就囚在砖屋内,若三位相信在下,容在
下引开布伏暗桩,三位潜入救出雷少侠。」混元爪侯迪眼皮微翻,精芒逼射。匪
徒不禁机伶伶打一寒颤,毛骨悚立。

  只听侯迪冷冷一笑道:「我老人家从来就不相信窑子里会出好货,也罢,姑
且相信你这一次,惟须先点了你的九阴穴脉。」说着出指如飞落在了贼人数处重
穴。

  匪徒先是大喜过望,继闻最後一句,不禁心神大骇,面色惨变,暗暗怨毒已
极,咒道:「老贼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只听混元爪侯迪道:「尊驾快去吧,若尊驾暗藏心机,吐言不实,我老人家
必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匪徒尽管心怀怨毒,却不敢形於颜色,唯唯喏喏答道:「小人不敢。」接著
向竹篱茅舍走去,走近村旁,击掌六响,清脆的掌声随风飘落。

  突闻一声大喝道:「什么人?」

  一幢茅舍内疾闪出来一个铁塔似的彪形大汉,身著黑绒镶蓝的劲装,浓眉大
眼,一派灰油油的脸膛,怀抱著一根三棱铁锏,挺立著寒风中,神威奕奕,道:
「原来曾吉峰老弟,来此何事?」

  曾吉峰忙道:「区兄,庄上已岌岌可危,雷玉鸣老贼率同武林高人攻入,目
前正在一场混战,本帮弟兄伤亡不少。」

  彪形大汉神色一愕,道:「庄内布伏严密,机关极为厉害,怎能由雷玉鸣长
驱直入?」

  曾吉峰道:「日前并非争辩的时机,雷玉鸣同行之武林高手其中不乏才华极
高之人,我等应赶返相救才是。」说著向彪形大汉示一眼色,大汉立即会意。

  两人声浪高宏,雷玉鸣父女及混元爪侯迪三人身形已蹑近,只见彪形大汉高
声呼唤同党,又道:「那屋内囚着的雷俊峰应如何处置?」

  曾吉峰道:「雷玉鸣老贼率众犯庄,却志在救出其子,雷俊峰被点住穴道,
无法行动,又无人知此处,不妨将他留置在此。」

  那彪形大汉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正言之际,茅舍砖屋内人影纷纷疾掠奔来,与彪形大汉及曾吉峰聚在一
处,交谈了数句,即望乐鸿杰庄上奔去,一霎那间便自无影无踪。混元爪侯迪偕
同降魔八掌雷玉鸣、雷翠瑛父女疾望那幢砖造大屋扑去。三人落在门前巡视了一
眼,只见壁墙长满绿苔,门前积尘满寸,两扇木门上黑漆蚀剥殆尽,想是久已无
人居住,地上黄叶飘飞旋舞。

  侯迪冷冷一笑,伸掌一推木门,两扇木门本虚掩着,呀地幽幽开启。进门就
是天井,天井内放著一只养鱼大水缸,积水过半,浮萍碧绿,门窗多半残破颓败
脱落,阴气逼人。侯迪道:「不知令郎囚在何处,方才忘怀了问那曾吉峰。」

  雷玉鸣皱眉答道:「如曾吉峰言之是实,谅不难找到小儿。」

  这幢砖造大屋五进庭院,当年宏伟豪华不难想像堂上一呼,庭下百喏气象,
如今凄凉无人,令人不胜沧海桑田之惑。找遍了五进厅屋,却不见雷俊峰影院,
三人心头不禁油然的泛起一种受愚之感,混元爪侯迪脸色凝肃发青,胸中怒火如
潮。雷翠瑛拉开一扇小门,轻声道:「爹,哥哥谅囚在那阁楼上。」

  降魔八掌雷玉鸣与混元爪侯迪由门内张望外去,只见是一片偌大广坪,长广
几达百寸,乱草侵膝,坪中心矗立着一座阁楼。三人认准雷俊峰被囚在阁楼内,
快步如风奔去。身入阁楼上,竟阗无一人,不禁面色大变。

  蓦地,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可惜三位省悟得太迟了,敝帮帮主爱才若
渴,倘俯首归顺,敝帮当以高位相授,不然出得阁楼十步必遭横死。」

  雷玉鸣不禁大怒,循声扬掌劈去。叭的一声巨响,掌力雄浑,击裂一方木掌
震得往楼外头去。只听得一串刺耳长笑随风远扬。雷玉鸣正待追出,为侯迪一把
抱住,道:「小弟心想贼徒并非危言恫叮,显然蓄意将我等诱此楼内,那楼外必
有极厉害的埋伏。」说毕右掌横胸,走在楼栏旁,纵目一巡,只见风翻乱草,竟
是安详异常。雷翠瑛霍地长剑出鞘,闪出一抹眩目寒芒。

  雷玉鸣怒道:「侯贤弟,你我岂是畏首畏尾之徒,与其坐而待毙,不如冲出
宅外,愚兄虽久不开杀戒,此时也说不得了。」

  侯迪望了雷玉鸣一眼,哈哈笑道:「好,咱们冲。」

  雷玉鸣向雷翠瑛道:「孩子,你要小心了。」

  雷翠瑛道:「女儿知道。」三人身形一提,如飞鸟般落地,一沾即出。

  突闻一声刺耳的冷笑道:「回去。」

  乱草中射出一片蝗弩,闪带出如雨般碧绿光芒弹珠。侯迪雷玉鸣四掌同推,
发出排空如潮暗劲将箭珠震得飞了回去。雷翠瑛卷起一团狂飓,寒芒电闪,砍落
碧绿弹珠,那珠波被碎破后升起一蓬黄烟,腥臭刺鼻。侯迪警觉有异,大喝道:
「速退。」

  雷翠瑛嗅入少许,猛觉得头晕眼花,胸膈发恶,那密如飞蝗般弩珠仍如潮自
乱草中射出,宛若波浪叠涌。降魔八掌雷玉鸣看出爱女不妙,奋出双掌,呼啸雷
奔,猿臂疾转挟着其女,大喝道:「贤弟我们退。」说时与侯迪双双一鹤冲天拔
起,投入阁楼内。他们这一退,蝗弩立时中止,弥漫黄烟随风消散,化作片片丝
丝无影无踪。

  忽听草丛中阴恻恻传出冷笑道:「两位不如束手归顺,何必作困兽之斗,敝
帮决礼待二位。」

  侯迪冷笑道:「你别做梦,速传话命你等帮主亲自前来叙话。」

  草丛中扬起森冷笑声道:「两位这是不见棺材不流泪,我等倘用火玟,两位
立时尸骨无存矣。」

  侯迪趁著那隐在草中贼人说话时,突疾如鹰隼扑下楼去,怏如奔矢,双手拾
指箕张,扑向草中。蓦见草丛中窜起了数条黑影,分向掠离,该当一个匪徒霉运
当头,被侯迪混元爪力抓实肩骨。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贼徒肩骨抓裂,十指戮入
内腑,口中鲜血喷溅如雨。四面乱草丛中蝗弩又如雨射出。

  雷玉鸣大喝道:「侯贤弟速回。」

  混元爪侯迪亦知无法冲出重围弃雷玉鸣父女而不顾,爪裂一匪徒后立时冲天
飞起,凌空一个翻身泻落在阁楼之内,道:「令媛受毒很深麽?」

  只见雷翠瑛面色苍白,已经昏迷不醒,心中大感焦急,不禁忧形於色,连忙
道:「雷兄身旁带有解毒灵丹麽?」

  雷玉鸣摇首浮起一丝苦笑道:「不知是何等奇毒,愚兄已喂服了一粒,但无
法解此毒。」

  忽闻天际遥处随风飘来一声清澈长啸,声播云空,只觉宅外郊野中现出一豆
大黑影,来势绝快,身如电闪越过墙头落在草中,现出一长身蓝杉中年人,吊客
眉,棱眼小鼻,颧骨外凸,面色惨白,狼牙掀唇,双目开阖精芒慑人,肩带一柄
长剑,四外缓缓巡视了一眼,阴阴一笑慢步向阁楼走去。

  「站住。」草丛中发出一声大喝。

  来人充耳不闻,森狞笑容愈深,令人不寒而栗。草中突如雨射出蝗弩毒弹,
四面密集涌袭来人。那长身中年蓝杉人安详举步,视若无睹,蝗弩如射金铁根根
坠地,毒弹爆烈散出郁勃刺鼻黄烟,却发生不了作用。

  只见那长身蓝衫怪人忽撤出肩头长剑,寒光疾闪,身形旋转虚空划了一道圆
弧突地破空生出裂帛刺耳锐啸。乱草为剑芒削断,蓬风四散,腾起数声惊心动魄
惨嗥,鲜血喷飞,数条断躯冒起後复又落下。

  突闻一声厉喝道:「尊驾何人,如此心狠手辣。」

  长身怪人冷笑道:「是你等自取其死,焉能怪我出手辣狠。」语音冷涩如冰
一般。

  侯迪向雷玉鸣道:「此人非友非敌,剑法奇诡,雷兄可识得此人来历麽?」

  雷玉鸣两道目光凝视在来人身上,摇首答道:「愚兄不识此人。」

  侯迪道:「委来此人意在救你我出困。」

  雷玉鸣淡淡一笑道:「信如贤弟所言,此人非友非敌,来意不明,千万不可
掉以轻心大意。」那长身怪人答话後就定住不前,冷森森如电目光逼视在阁楼上
雷侯两人。

  乱草丛中爆出厉喝道:「尊骂请偿还这笔血债。」

  长身怪人桀桀怪笑道:「不怕死的就请现身。」

  草中突冒起十数面目森冷灰衣人,手中执著明晃晃的兵刃,其中一花白长须
老者狞笑道:「有道是血债血还,尊驾请纳命来吧。」右腕一振,钢刀震出三点
寒星,袭向长身怪人三处要害。长身怪人冷冷一笑,剑芒电奔。老者闷哼一声,
飘身疾退,左肩上被划开一道血口,殷红鲜血涌出。

  长身怪人厉声道:「我要砍断你的右臂。」剑身斜引,寒虹疾闪。只见老者
右臂离肩断落,血涌如注。群匪不禁大骇,闷声暴喝,抢身抡刃扑攻。

  长身怪人冷笑道:「找死。」翻身飞动,破空狂啸,幻出一片剑影。只听惨
嗥腾起,匪徒倒下了五六人,断肢折腿,鲜血飞溅。群匪不禁慑住倒退出丈外,
却又不遁去,目中露出惊悸愤怒之色。

  长身怪人桀桀笑道:「还有不怕死的尽管伸手索还血债。」

  那花白长须老者断去一臂,已纵出圈外,面如金纸,将断臂创口敷药止住流
血,满怀怨毒,右臂取出一物一掷地反激起一道旗花,距地十馀丈爆发出五色烟
彩,眩目绚烂。阁楼外四面草中数十条身形齐齐冒出,缓缓的向长身怪人身前围
拢。

  混元爪侯迪道:「此人剑招委实毒辣,小弟瞧了甚久,竟无法察出此人武功
来历。」

  雷玉鸣道:「愚兄只觉他剑招中邪气甚重,诡奇奥幻,功力甚深。」

  突闻那长身怪人蚁音传声道:「在下来此相救两位,但非无因而来。」

  侯迪亦蚁语传声答道:「我等与阁下素昧平生,老朽亦决不受人之恩,阁下
请回吧,我等在此平安无事,阁下身陷危境,赶紧逃生去吧。」

  长身怪人道:「乌合之众,岂堪一击,他们如不妄动还好,否则俱成剑底游
魂。」

  雷玉鸣暗道:「好大的口气。」他心忧爱女情势可虞,低头察视了雷翠瑛一
眼,只见其女紧闭双眸,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但闻长身怪人传声道:「在下向不伸手招惹是非,但伸手必有因而发,风闻
雷老师取得神木令,又窃取铁掌追魂屠三山骊龙谷藏图,在下意欲救出两位换取
神木令藏珍图。」

  侯迪道:「眼见犹恐有假,耳闻岂可当真。」

  长身怪人道:「只要二位应属,在下当保得二位丝毫无损。」

  雷玉鸣道:「老朽如有神木令,阁下亦要遵从。」

  长身怪人道:「神木令只能约束七大门派,草莽之人并不受它约束。」

  侯迪冷笑道:「那么阁下要神木令何用?」

  长身怪人道:「在下自有用处,令媛已被奇毒所伤,可用神木令滚遍周身穴
道,定可复原。」

  雷玉鸣不禁一怔道:「神木令竟有此妙用?」

  长身怪人道:「正是。」

  雷玉鸣道:「可惜老朽身旁并无神木令藏珍图。」

  长身怪人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雷老师将神木令藏珍图匿在秘处,何
不告知在下,在下取得後必有以相报。」

  雷玉鸣侯迪互望了一眼,知不可理喻,默然不答。无极帮群匪渐渐逼近,长
身怪人屹立在寒风中,蓝衫飘飘,视若无睹。墙外忽电疾风飘门入七条身影,为
首二人面目狞恶,穿着杏黄连白斜条长衫,异常惹目。雷玉鸣道:「丰都双判已
至,那长身怪人必然命危。」

  侯迪淡淡一笑道:「雷兄居然为他担忧。」弦外之音责雷玉鸣自顾不暇,何
能顾及他人。

  雷玉鸣那有不解之理,道:「不论此人是正是邪,对我等并无恶意。」

  只见长身怪人森冷面色渐转严肃,长剑斜指,颤出一抹飞星。丰都双判田敦
明田敦义距长身怪人十丈开外猛然定住,察觉部下多人伤亡,不禁面上同泛布一
重杀气,目中逼射慑人寒芒。双判身後紧随著白衣老者,神态冷肃,令人心头生
出寒意。

  田敦明阴恻恻笑道:「还不与我拿下。」匪徒闻命纷纷扑上,并发出如雨暗
器。

  双判身後忽闪出一双白衣老者,其中一人道:「雷玉鸣老贼藏在阁楼上,容
属下两人将其擒来。」

  田敦义道:「雷玉鸣侯迪并非易与之辈,你们要多小心。」

  两白衣老者身形跃起,施展燕子三抄水轻功,身法迅快如电,几个起落,便
到了楼底下,背一振,潜龙升天拔起,翻身穿入阁内。他们两人一前一後落实在
楼面上。後面一老者突暗运左掌,疾逾电光石火般接在身前白衣老者後心命门穴
上。

  那白衣老者面色惨变,只吐出一声:「你……」便自横尸在地。

  雷王鸣侯迪见两白衣人掠入楼来,知难免凶博,见状不禁大感意外。这老者
忙道:「雷老英雄,在下乃赵春城。」手递三颗黄色丹药,道:「速与令媛服下
可解奇毒,侯老英雄出掌与赵某为敌。」

  雷玉鸣不禁大喜过望,接住丹药后,跃落在雷翠瑛身旁后喂服而下。侯迪一
掌「白猿探窠」疾如电奔向赵春城抓去,存心领较赵春城的武功。赵春城身法诡
奥,足踏七星迷踪步法幻影虚飘疾闪在侯迪身後,冷笑道:「老贼心狠手辣焉能
饶你。」双掌捕风捉影向侯迪接去。

  侯迪心中一惊道:「好快的身法。」展开独步,武林的奇学混元爪法,抓、
切、攫、拿、攻向部位,都是意想不到之处。赵春城掌影飘飘,攻守自如,打得
难分难解。那楼下长身蓝衫怪人剑招辣毒,芒雨电奔,剑出之处无不带伤而退。

  田敦明厉喝道:「住手。」群匪闻命疾飘开去。长身怪人只觉眼前一花,田
敦明已落在身前。

  田敦明阴恻恻一笑道:「尊驾是何来历,无故伤我属下意欲何为?」

  长身蓝衫怪人双目一瞪道:「你是田敦明么?」

  田敦明脸寒如水道:「既知我名,还不束手待擒。」

  长身怪人道:「狂言无益,赢得在下手中长剑再说不迟。」

  田敦明冷冷一笑道:「那麽尊驾出剑吧,田某向不先行出手,出手必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8

             第07章 飘逸少年

  长剑怪人突然喉中发出一声悸人长啸,剑化「九天雷霆」,青虹贯刺田敦明
心坎死穴而去。剑未至,寒气已自逼人。长身蓝衫怪人一剑「九天雷霆」向田敦
明剌去,这一招惊涛骇浪,石破天惊,剑带厉啸,迅如雷奔。

  田敦明不料此人剑势如此奇诡迅快,身形闪得缓了一缓,一绺长发被剑芒削
落,不禁大怒,撤出成名兵刃夺魂笔,欺身快攻,只见漫空笔影,寒飚飘飞,压
封蓝衫怪人凌厉的剑势。

  不到片刻,田敦明的笔势将长身蓝衫怪人凌厉玄诡的剑招压制住,却仍占不
到半点优势,显然两人功力悉敌,并无轩轾。田敦义圆睁着怪眼,一瞬不瞬逼视
在蓝衫人脸上心中震骇异常,委实猜不出武林中还有此人武功可与他们丰都双判
并相抗衡。

  忽地,一匪徒诧道:「怎的仅他一人与雷老贼侯老贼对敌,以一敌二,稳落
败著……」

  另一匪徒忙道:「不好,其馀三人均惨遭两老贼毒手了,咱们上。」

  田敦义闻言也察觉阁楼上情势不利於他们,挥手示意徒众赶援阁楼而去,自
己抖腕振出独门兵刃夺魂幡,抢步袭向蓝衫人後胸。蓝衫人振吭发出一声刺耳厉
啸,剑势突变,寒芒电奔攻向丰都双判,只见三重光影中挟着三条人影,腾挪如
飞,舍死亡拚……

  阁楼上严晓星与混元爪侯迪佯装拚博,雷翠瑛此刻已苏醒过来,只是气力未
复,浑身怠软。雷玉鸣欣喜不已道:「瑛儿,你感觉如何?」

  话声甫落,只听严晓星道:「老英雄速拒来敌,雷姑娘快调息行功,气运周
天当可无恙。」

  一双匪徒正扑入阁楼,雷玉鸣大喝道:「鼠辈欺人太甚,莫怨老夫出手辣毒
无情了。」右掌平椎而出。只听一名匪徒张嘴惨嗥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心脉已
震断,仰面横尸到地。

  另一匪徒不由呆得一呆,接著又是一双匪人掠入阁楼上,厉喝道:「暗青子
喂他。」

  三手齐扬,十数点暗器如飞打出,堪近雷玉鸣身前,十数点暗器相撞,爆散
出淡蓝色毒烟。降魔八掌雷玉鸣因其爱女前车之鉴,已闭住呼吸,挥掌劈出潮涌
罡风,将暗器毒湮震散。三匪虽然乃无极帮中武功佼佼不群之辈,展开独门武学
与雷玉鸣缠斗在一处。

  严晓星一面挥掌拒攻,一面暗中传声侯迪道:「侯老英雄速出掌攻向在下後
胸,在下佯装重伤以便取信双判,如此老英雄可助雷老英雄一臂之力,亦可戒备
尚有匪人攻上。」说着故意微露破绽。

  侯迪暗道:「此人真个机智无匹。」身形疾挪,右掌疾如电光石火打向严晓
星後胸。

  严晓星鼻中发出一声闷嗥,身形震飞了出去,跌在雷翠瑛身前不远处,嘴角
尚溢出丝丝殷红鲜血,做作得极像。

  雷翠瑛听得轰然大响,星眸微启,但见严晓星晕死在身前不远,她从其父口
中得知此人实系赵春城乔装无极帮匪赶来,阁楼相救於自己,芳心大感忧念,突
听严晓星蚁语传声道:「在下无恙,倘非如此无法释双判胸中之疑,姑娘请专心
调息恢复功力。」雷翠瑛姑娘闻言芳心大慰,遂紧闭双眸气运周天。

  严晓星睁开一线眼帘,但见侯迪右手五指疾伸如电,指爪如的根根抓入一匪
胸脯,喀嚓声响,胸骨尽裂,发出凄疠惨嗥,鲜血泉涌从口中喷出,横死非命。
雷玉鸣亦一掌将另一匪徒震跌出去,无巧不巧摔至在严晓星一处,严晓星忙低声
道:「快装死。」那匪徒闻言心神一凛,立即忍住伤痛一动不动。

  这时蓝衫怪人似敌不住丰都双判凌厉攻势,发出一声刺耳锐啸,身形穿空腾
起,去势迅疾如电,眨眼无踪。丰都双判也不追赶,转身向阁楼上扑去。雷翠瑛
毒伤全愈,气力已复,跃身立起。混元爪侯迪忙道:「快走。」雷翠瑛不忍弃严
晓星而去,面现迟疑之色。降魔八掌雷玉鸣伸手一把扣住了雷翠瑛腕脉穴道,身
形一提,带着穿出窗外,侯迪鱼贯随出。

  双判接踪落在楼内,四道森冷的眼神巡视了阁楼一瞥,目睹属下死亡狼藉,
狞笑了两声,田敦明冷笑道:「决追。」

  田敦义道:「反正其子仍在你我手中,还怕他不自投罗网。」

  田敦明道:「夜长梦多,不可任他们逃出手外,走。」双判追出楼外。

  那楼上重伤的匪徒竟然被严晓星暗中点了睡穴,见双判已去,便暗暗为他们
解了穴道。躺在严晓星身旁匪徒如在梦中,睁目醒来,向严晓星问道:「雷老贼
咧?」

  严晓星沙哑出声道:「走啦。」

  「二位香主咧?」

  「追踪而去。」

  「你伤势如何?」

  严晓星答道:「伤在内腑,三两日内恐无法行动自如,你先走吧。」

  匪徒见严晓星吐音微弱沙哑,信以为真,苦笑一声道:「在下亦伤得不轻,
怎能弃你而去。」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道:「我尽可自保,在附近择一隐秘之处养伤,你快走
吧。」匪徒迟疑了一下,挣扎立起,道声珍重蹒跚离去。

  严晓星待那匪徒走出宅外後,迅快恢复了赵春城形像,正待离去,忽见一条
人影疾若闪电掠入楼内。来人正是那长身蓝衫怪人去而复转,两道森冷的眼神逼
视了严晓星一眼,阴恻恻笑道:「雷玉鸣何在?」

  严晓星道:「尊驾问得太没来由,雷玉鸣於在下何干?」

  怪人闻言眉目之间顿时泛起一抹森厉杀机,沉声道:「那以你为何来此。」

  严晓星面色一寒,冷笑道:「尊驾又为何来此?」怪人顿时为之气结,面色
发青,大喝道:「你在找死。」呼的一掌直推而去。

  严晓星鼻中冷哼出声,右掌一弧,一式「横云闭月」迎出,便接怪人一掌。
啪的一声巨响,双掌接实,两人沉桩不动,却上身撼动不止,震得梁木飞落尘灰
如雨。怪人用骇异的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冷笑道:「难怪你如此卖狂,居然能
接下我一掌。」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尊驾无怨无仇,徒然结怨则甚,骊龙谷藏珍图
一份由丰都双判收藏,尚有一份尚不明由何人窃去,草率恃强於事无补。」

  怪人目光闪烁诧道:「另一份不是为雷玉鸣老儿得手麽?」

  严晓星道:「尊驾还是耳闻抑或亲眼目睹?」

  怪人迟疑了一下道:「如此说来,雷玉鸣真的为流言中伤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正是,尊驾必欲取得那藏珍图,势必经历了甚多周折不
可,依在下之见,不如长线放远鸢,容丰都双判寻得的真正得主才下手不迟。」

  蓝衫怪人望了严晓星一眼,道:「我原也打了这主意,不过有一点疑虑,须
知夜长梦多,打铁趁热,倘让丰都双判觅获那幅藏珍图,再来夺取反成众矢之的
了。」

  严晓星冷冷一笑说道:「目前尊驾有此把握迫使丰都双判就范面献出藏珍图
麽?」蓝衫怪人似有自信,瞅了严晓星一眼道:「阁下如不从中作梗,谅不难取
得。」严晓星不禁放声大笑道:「尊驾太抬举在下了,武林中高出在下能为者不
胜枚举,在下无意於藏珍图,但目前尊驾无法迫使丰都双判就范。」

  蓝衫怪人冷笑道:「阅下太看重丰都双判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有所不知,丰都双判身後尚另有主者,尊驾武功
虽高,犹难胜过丰都双判,何况那不知名头武功旷绝的凶邪巨擘。」

  「甚么。」蓝衫怪人不禁一怔,道:「双判身後还有主者,阁下必有耳闻,
可否见告。」语气异常温和,他与严晓星对手一击後,已起了惺惺相惜之念,竟
不计较严晓星讥刺之言。

  严晓星答道:「在下尚难确知其人是谁,此人所笼络门下者均是身手甚高,
极一时之选之武林高手,自称无极帮主,总坛所在仍是一个谜。」

  蓝衫怪人闻言微笑道:「我名廖独,阁下面目与我虽一样可憎,但阁下言语
神态却有一种罕有的亲切吸引之感,此乃我平生未曾有之感觉,你我竟是一见投
缘,不论阁下言语真假,倒是一个可交的朋友,不知是否可以攀交?」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尊驾不要後悔就是。」

  廖独道:「区区言出,如此绝不後悔。」

  严晓星略一沉吟,微笑道:「既然不後悔,那麽你我一同赶往相救雷少侠雷
俊峰。」正说之间,楼外疾如飞鸟般掠入两条身影,来人正是偷天二鼠吕鄯姜大
年。

  吕鄯道:「老弟,丰都双判的残馀党徒将雷俊峰挟持逃往沙河九首蛇罗秉浩
处,我等投鼠忌器,祝老儿他们已尾蹑追踪而去。」说时目光打量了廖独两眼。

  廖独道:「两位谅是偷天二鼠。」

  吕鄯道:「不错,如吕某记忆不错,尊驾定是当年以神鹰七式驰名辽西廖独
兄台麽?」

  廖独抱拳拱了一拱道:「不敢,廖某与这位一见投缘,料不到与两位亦是好
朋友。」

  吕鄯哈哈大笑道:「我等亦是如此,这位老弟暂名赵春城,廖兄不妨叫他赵
老弟就是。」

  廖独闻言不禁一怔,旋即恍然悟出其中必有难言隐衷,遂即笑笑道:「我交
的是这位朋友,不管他姓什么都是一样。」

  严晓星闻言心中大为感动,暗道:「草莽中自有至性之人。」

  姜大年道:「雷老儿何在?」

  严晓星道:「在下前途已命人暗中拦住雷老英雄不可恃强行事,暂时隐秘本
来面目,此刻雷老英雄父女与侯迪必在另处守候讯息。」

  姜大年言道:「好,我等速赶往沙河救出雷俊峰。」取出面具,二鼠分别戴
上。

  严晓星率先掠出了身楼,偷天二鼠与廖独鱼贯随出,疾逾流星般向沙河镇而
去。偷天二鼠走南闯北,敢说识途老马,吕鄯加紧身法,超越严晓星往一处僻径
择行,投向一片林中。寒风狂劲,彤云密布,廖独皱眉望了苍穹一眼,似自言自
语道:「该降雪啦。」

  奔行才仅半里,果然天空飘落鹅毛般雪片,宛如银龙飞舞,绕过一道山嘴,
前途隐隐可见一重朱红飞檐。姜大年道:「前面是齐天庙,居高临下,九首蛇罗
秉浩所居堡寨可一览无遗。」

  齐天庙外松柏苍翠,红墙绿瓦,庙貌瑰丽,建造在一座高崖上,崖左下瞰,
只见屋宇栉比鳞次,街巷井然有序,人行如蚁。严晓星道:「此庙扼守要道,可
说是罗秉浩堡寨咽喉。」

  廖独诧道:「此处无人守护,罗老贼委实粗心大意。」

  吕鄯笑道:「谁说无人守护,廖兄请瞧。」用手一指。

  廖独顺著吕鄯手指望去,只见庙墙一角放攫出一株奇形怪松,铁皮苍鳞,纠
柯结枝,龙耄凤舞,一双神骏白鹰屹立在松枝中一瞬不瞬望着来人。显然那是两
只珍禽,毛片雪白,无一根杂毛,铁喙钢爪,目中闪闪发光,廖独不禁出声而赞
道:「这一对神鹰,廖某生平罕睹,豢养的必不是泛常之奇人异士。」

  突闻庙内传出一声阴冷的笑声道:「尊驾眼力不错,两头神鹰乃天竺异种珍
禽,千百年难遇之物,如非老朽力主慎重早毙在一双神鹰利爪之下。」说时庙门
内面走出一个白发银须,面如重枣,葛袍紫绦老者,霜眉根根如猬,双目开阖之
间精芒电射,手持一根非铁非木摩莎成黄褐色怀杖,一脸傲慢之色。

  严晓星低声冷笑道:「未必见得,大不了还是两只畜生。」老者闻言霜眉一
剔,目泛杀机。两头白鹰似通人语,怪鸣了一声,双翅猛张作势欲待下扑。

  突闻庙内一声娇叱道:「休得妄动。」

  庙内人影纷纷,闪出五人,其中一人是一明艳少女,发扎紫绢,身着碎花袄
裤,严晓星差点叫出声来。那少女正是许飞琼,三年不见,更出落得明眸皓卤,
俏丽如仙。另四人均是四旬以上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英悍鸷猛,一望而知均
是身负内家绝学之豪雄。

  老者冷笑道:「老朽如非闻知你等非丰都双判党羽,早在鹰爪下丧生,并非
老朽小看你等,武林中能与这两只神鹰抗衡的难有几人。」

  姜大年道:「阁下能否见来历相告。」

  老者冷冷答道:「老朽姓名不说也罢,谅你等也只是为了酆都双判藏图而来
吧?」

  廖独冷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等视藏图如粪土,但我等来意不妨
明言相告,实为了相救降魔八掌雷玉鸣爱子雷俊峰才赶来此处。」

  立在许飞琼身旁一个黑衣瘦长汉子突跨出一步,阴森森冷笑,目注廖独大喝
道:「尊驾骂谁小人?」老者面色铁沉,目泛森厉杀机。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天色灰暗,大雪纷飞,寒风砭骨,更加重了阴沉的气
氛,令人心头如压一块大石,直喘不过气来似地。偷天二鼠暗暗责骂廖独狂傲自
负,成事不足,败事有馀。严晓星忖道:「这些人均非善类,琼姐妹为何与他们
在一起。」

  廖独冷笑道:「就骂你也未尝不可。」

  瘦长汉子大怒,右掌平胸呼的推出,力沉积猛,疾如闪电。廖独身子一侧,
让开来掌,右臂虚弯,五指迅如奔电向瘦长汉子肋间抓去。吕鄯暗向严晓星低笑
道:「廖独施展出了压箱底独门武功神鹰七式中『鹰爪追魂』。」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挫身横挪,双掌翻天臂向廖独前胸。廖独狂笑一声道:
「好俊的武功,难怪这么狠。」神鹰七式滔滔不绝展了开来,只见漫空掌影,势
如雷奔闪电,罡风狂溢。瘦长汉子知遇上棘手强敌,丝毫不敢疏忽,狂傲之气立
软,先守不攻,出招沉稳狠辣,一有破绽,立即趁虚而入。

  严晓星暗中皱了皱眉头,施展师门心法传声说道:「琼姐,你是否还记得小
弟麽?」

  许飞琼正在聚精会神的观战,忽听严晓星语声如蚁传来,先是一呆,猛然省
悟,笑靥微绽,一双剪水双眸不禁巡视四外,欲找出严晓星藏身之处。突闻严晓
星又传声道:「琼姐且慢找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方俱是我忘年之交,望速
劝阻,以免横生枝节。」

  许飞琼忙一跃落在老者身侧,附耳低声道:「恩师,对方与我等无怨无仇,
何必横生枝节,取得藏珍图要紧。」

  老者点了点头,正欲喝阻瘦长汉子撤招,廖独已五爪如电已攫向瘦长汉子左
肩。只听裂帛声响,瘦长汉子左肩撕裂一条尺许口子,皮破肉绽,鲜血外溢。老
者霜眉一剔,右掌虚拂,一股罡风向廖独撞去。严晓星双掌疾翻迎去,只听轰的
一声,潜罡猛接,两人身形均撼摇不止。

  严晓星道:「阁下定要无故结怨不可?」

  老者目注了严晓星一眼,道:「尊驾能接下老朽一掌,足见功力非常,这点
过节暂且批过,你我双方同去庙内一叙如何?」

  廖独见老者自下台阶,不禁微微一怔,随即出声道:「好。」目光望了偷天
二鼠及严晓星一眼,率先跨步进入庙内。

  那老者竟谦让为礼,将手一引,向严晓星偷天二鼠道:「请。」

  严晓星及偷天二鼠颔首微笑,昂首随着廖独迈入,只见大殿前广坪上三株虬
柯奇松下,摆着一块低矮的石桌,谅系作为游客歇息时奕棋饮菜用,四条石凳围
列,石桌上已放置有五盅烘烘酒菜,尚有一小童在旁生着一堆熊熊烈火,以木作
架交叉其上,悬着一只铜壶,酒正沸腾,热香四溢。严晓星暗道:「武林中人多
有怪癖,竟然在此冰天雪地,寒风四涌下饮酒,真是怪事。」

  老者哈哈一笑道:「诸位请坐小饮一盅如何。」

  廖独四人也不谦让,各自就座。小童取下架上酒壶,在每人酒碗中满满斟了
一碗酒。许飞琼一人不参与饮酒,独自立在不远处,晶澈眼神不时巡向四外,欲
找出严晓星潜身之处,眉梢眼角隐隐可察见一丝忧虑之色。老者目光望了许飞琼
一眼,道:「琼儿,你也过来坐下饮两盅热酒吃点东西,崖上崖下均埋有伏桩,
匪徒一举一动无所遁形,你忧急什麽?」

  许飞琼盈盈一笑道:「徒儿不饿。」

  严晓星知许飞琼心意,忙用传声道:「琼姑娘最好暂不用寻找在下,免启令
师疑窦,在下乃易容换装,与廖独坐在一处权作令师座上客。」许飞琼闻言不禁
一呆,目光望去,只见与廖独坐在一凳的是一年逾三旬开外英悍的汉子,如非严
晓星说破,极难找出一丝破绽。经一话说破,许飞琼多年埋藏在心底的忧郁心情
至此稍释。

  只见那老者敬饮了一杯酒後,道:「老朽极少在江湖中露面,但诸位久在武
林,或有耳闻葛天君其人。」

  姜大年不禁失声惊道:「原来是中条葛天君,在下失敬,倘在下记忆不错,
天君是否名讳元良?」

  「不错。」老者点点头道:「老朽名唤元良,诸位请勿心疑老朽觊觎骊龙谷
藏珍,而是受知友之托重出江湖查明一宗疑案。」

  廖独道:「什麽疑案可否见告?」

  葛天君摇首答道:「现暂难见告,但老朽必须先查明骊龙谷藏珍系由何人埋
藏,此人因何埋藏在骊龙谷,以後再抽丝剥茧,不难水落石出。」说着话声略略
一顿,微笑道:「九首蛇罗秉浩居处无疑是双判所设主要分坛,布伏严密,不啻
天罗地网,机关消息极其厉害外,尚豢养着数十只藏獒,獒系异种,体形瘦长如
狮,力能爪装虎豹,潜入偷袭恐不能全身而退,只有明闯一策可行。」

  廖独淡淡一笑道:「倘或罗秉浩坚壁为垒,紧守不出,我岂能奈何他。」

  葛天君冷笑道:「罗秉浩稍时必派人前来邀老朽等进入他的堡寨。」

  严晓星道:「何以确知罗秉浩必派人前来?」

  葛元良道:「尊驾何妨进入大殿瞧瞧。」严晓星暗暗纳闷不知葛元良何指,
鼻中微哼一声,腾身如燕,去如闪电,落在大殿门首。葛元良不禁暗中一凛,赞
道:「好俊的轻功。」

  严晓星倏地旋面,身如脱弦之弩般返回座上,道:「殿中积尸十数具是何来
历?」

  葛天君冷冷答道:「丰都双判门下高手,乃守护齐天庙伏桩,非是老朽心辣
手黑,而是他们均非善类,是以先下手为强,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偷天二鼠早久闻葛天君面冷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斩尽杀绝,不留馀
地。当下吕鄯道:「如此双判岂肯干休?」

  葛天君道:「老朽就是要双判不肯干休,此处伏桩每隔一个时辰必传讯至堡
寨,双判及罗秉浩见久久不得讯息,必知有异,定遣人前来索偿这笔血债,那时
老朽以言语相潋……」说此忽把话顿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是以天君须借重我等,以索取雷少侠为因进入罗秉浩
堡寨,不然天君将贻口实。」

  葛元良面色微变,炯炯的目光朝严晓星望了一眼,道:「尊驾料事如神,老
朽也不瞒你,合则两利,但分则俱败,不过你我双方进入罗贼所居之後应各行其
是。」

  严晓星道,「这是天君条件麽?」

  葛元良道:「此无损於尊驾等,有何不可。」

  吕鄯道:「我等并非受人利用之辈。」

  葛元良勃然作色,怒道:「诸位如不应允,恐无法救出雷玉鸣之子。」

  严晓星笑道:「天君既出此大言,我等无可忧矣,在下斗胆作主应允天君条
件,但天君须救出雷少侠。」葛元良不料被严晓星把话扣住,不禁目瞪口呆,一
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

  蓦地,庙外随风传来两声枭鸣。葛元良目光一抬,朗声道:「是那位好朋友
驾临,请来饮一杯热酒何妨。」

  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未绝,庙外已经迈入一个浓眉虎目,神态狂傲的黑袍中
年人,疾行如风,抱拳后冷冷一笑道:「在下漆威,奉敝上罗秉浩之命,前来察
视……」

  葛元良用手一摆道:「老朽知道齐天庙是贵上的基业,因此庙地势险要,扼
堡寨咽喉,防范甚严,派遣在此的人手都是武功甚高,每隔一个时辰必有传讯堡
寨,今日竟觉得有异麽?」

  漆威面色微变,道:「尊驾如此清楚,敝堡弟兄定为尊驾制住。」

  葛元良沉声道:「不错,贵堡弟子均在殿内,不妨入内瞧瞧。」

  漆威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身法,几个起落掠至大殿内,抬目望去,只见满殿积
尸,断壁裂胸,血污满殿,死状厥惨,不禁脊骨上冒出一缕奇寒,面色大变,疾
掠回转,冷笑一声道:「敝堡与尊驾等何怨何仇,下手如此狠毒。」

  葛元良冷冷答道:「老朽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只要放出雷俊峰,老朽绝不
为仇。」

  漆威不禁一怔道:「敝寨并无雷俊峰其人。」

  只听庙外传来一声闷嗥,接看响起一声阴寒澈骨笑声道:「我道是谁,原来
是你这老怪物,明人不说假话,你哪里是为了相救雷俊峰而来,分明觊觎那幅藏
珍图,也好,明日午刻请诸位一同驾临城堡。」

  葛元良身形霍地立起,大喝道:「是田老二麽?何不现身出见?」

  田敦义阴阴答道:「我田老二不与你班荆道故,何必叙话家常,你等已成笼
中之鸟,插翅难飞,明日再见,请多加珍重。」

  葛元良须发怒张,厉声道:「谁敢拦阻老朽,别怨老朽心辣手黑。」只听田
敦义发出一声桀桀刺耳长笑,随风远曳渐杳。漆威忽一鹤冲天拔起,足尖一沾树
枝,穿空斜飞如电落在庙外。

  葛元良大喝道:「你走得了麽?」一掌虚空劈出。哗啦啦一声大响,如潮掌
力震塌庙墙一角,只见漆威身形疾闪而逝。

  严晓星道:「天君且请息怒,贵属手下必为双判所伤,如在下所料不差,还
有掳去之人。」

  许飞琼立道:「容徒儿查明。」身形疾若惊鸿般掠出庙外,须臾急急掠回,
道:「丰都双判手辣心黑,用内家掌法震毙五人心脉,掳走二人,其馀均被点住
昏穴。」葛元良面色铁青,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内心激动如滚汤沸水,目中
射出两道火炽怒光。

  廖独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必争在片刻,你杀他手下,丰都双判岂能
忍让,天君若穷追不舍,正好堕他诱敌之计。」

  严晓星接道:「须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若不思万全之策,恐明日进入贼
巢後脱身无望,丰都双判并非首脑。」

  「还有谁?」葛元良道:「此话老朽不信。」

  忽听一声哈哈大笑道:「一点不假,丰都双判身後还有其他人。」

  只见庙外疾如飞鸟掠来十数条人影,见为首来人,却是冷面秀士。严晓星忽
觉吕鄯暗暗一撞他的身躯,但见紧随冷面秀士之後正是百足天蜈皇甫炎,其馀均
不相识,但一望而知身负绝学武林高手。葛元良道:「原来是庞老师,丰都双判
身後还有谁?」

  冷面秀士微笑道:「说来话长啊,与会之期尚在明日午刻,你我可作竟夜之
谈,在下先为天君引见江湖道上朋友。」接著一一为葛元良引见。

  随行冷面秀士之人除了百足天蜈皇甫炎外,系关中剧盗飞天虎尤盛,追风拐
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均是冷面秀士门下。葛元良道:「庞老师怎知明日之
会?」

  冷面秀士答道:「在下来时曾遇上丰都双判,肋下各挟看一人,不待在下出
言,田老大竟自冷笑道:『庞老师莫非也为了藏珍图而来?』。」

  在下答道:「与其说是藏珍图,毋宁说是为了鲁阳戈。」

  田老大阴阴一笑道:「好,明日午牌时分,请驾临劣徒罗秉浩宅内,必让阁
下亲眼目睹那幅藏珍图。」

  在下道:「现在不行麽?」

  田老大哈哈大笑道:「此事已经震惊武林,黑白两道闻风纷纷赶来,粥少僧
多,未必能尽如人意,田老大已经把风声传开,意欲将图明日在劣徒宅中当众展
阅,谁能参悟图中奥秘,就将图赠与其人。」

  在下亦大笑道:「图有两幅,必须双图叠合,在烛光下映照,不然无法参透
奥秘,明日之会必然有诈。」

  田老大道:「武林群雄都能像庞老师如此明礼之人能有几个,但群雄中也不
会先将此图攫有,再设法追踪另图下落。」说看抱拳微笑道:「田老大尚有事待
办,恕不奉陪。」说着手一指肋下所擒之人,接道:「此乃葛元良老儿门下,葛
老儿现在山上齐天庙内,山下田老大已布了恶毒奇门阵式,不到明日午时,请别
妄动。」言毕双双如飞奔去。

  冷面秀士话了目注石桌上酒肴,微微一笑道:「天寒地冻,怎么在空旷处饮
酒谈心,何不移至殿内也好畅叙。」

  葛元良道:「殿内积尸多具,血腥刺鼻,在内饮酒未免大煞风景。」

  冷面秀士一愕,摇首微叹道:「你葛老儿未免出手太辣毒一点了,明日午刻
进了他的堡寨,恐不易善了。」

  葛元良双目一翻,冷笑道:「你我若易身而处,出手更比老朽辣毒。」

  冷面秀士笑笑道:「事过境迁,不要谈了。」说着望了严晓星等人一眼,只
见均非武林知名人物,不禁面泛不屑之色,向葛元良道:「请借过一步叙话。」

  严晓星鼻中微哼一声,起身离座,飘然走开,向着许飞琼身旁走了过去,说
道:「姑娘,请领在下察视被制姑娘同门,延捱过久,双判手法异常辣毒,恐血
行阻滞,日後将落得个残废。」

  许飞琼面色肃然,微含螓首道:「阁下请随我来。」一前一後,飘然向庙外
走去。

  大雪纷飞,寒风怒吼,景物一片萧瑟迷离。两人默不作声,将被制诸人一一
拍开穴道嘱他们调息行功,以免血行阻滞。严晓星独自一人立在悬崖之上,目凝
远处连绵屋宇,只觉心中怅触无名,前尘往事不禁纷至杳来。耳旁忽响起许飞琼
娇脆语声道:「是严公子麽,为何避我如遗?」

  严晓星旋面望去,只见许飞琼笑靥如花,晶澈明亮双眸凝注着自己,不禁微
微一震,答道:「三年来小弟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琼姐,艺成後曾去大名琼姐姑母
家,不知琼姐何往,心内怏怏如失久之。」

  许飞琼闻听严晓星之言,心中一甜,靥泛红霞答道:「愚姐承无名老前辈引
荐,投住家师处,家师虽然刚愎自负,嫉恶如仇,但人极方正,恐风声走漏,故
连姑母均不为她知。」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遂低声叙谈别後经过。

  许飞琼闻知严晓星在她姑母家中险遭不测,不禁失声的惊道:「此乃何人所
为,有谁知你必来愚姐姑母家中。」

  严晓星道:「琼姐想想看,有谁知道?」

  许飞琼略一沉吟道:「除了伏建龙别无人意图害你。」

  严晓星诧道:「琼姐为何断言是伏老爷子?」

  许飞琼娇羞的叹道:「愚姐与你情如姐弟,除了无名老前辈及我爷爷姑母之
外,仅伏老爷子知情。」严晓星皱眉沉吟不语,他知兹事体大,稍一错失即谬之
千里。

  忽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琼师妹,你与此人是否是故旧?」严晓星转面望
去,只见面目森冷青袍少年,年约廿五六,肩披长剑,五官虽然均匀,却英悍逼
人。

  许飞琼面色一沉,如罩严霜,怒道:「小妹与他说话,与丘师兄何干,你少
在小妹面前惹厌。」

  青袍少年见许飞琼动怒,竟堆上一脸笑容,道:「江湖险诈,愚兄是关心师
妹。」

  许飞琼淡淡一笑道:「盛情心感,这位赵老师并非歹人,师兄请回吧。」

  青袍少年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如此愚兄放心了。」说着转身飘然走去,
他那目光中蕴含无比的怨毒。

  许飞琼凝视了严晓星一眼,道:「公子出道来後,便到处留情,日後何以处
之。」语声中微含幽怨。

  严晓星凝视远处雪飞苍茫,轻叹一声道:「琼姐大可放心,不论如何,我总
不负琼姐就是。」

  许飞琼闻言芳心大慰,嗔道:「回去吧,逗留过久,恐蜚短流长。」

  严晓星跨入齐天庙,只见偷天二鼠与廖独立在殿外的廊下,廖独面现不豫之
色,忙一提真气,疾如飞鸟射落在殿廊上。吕鄯附着严晓星的耳旁低声道:「老
弟,旧情复炽,难舍难分……」

  严晓星怒道:「别胡说。」

  只听廖独冷笑道:「庞雨生又非三头六臂,万人景仰的武林名宿,葛老儿真
有目如盲。」

  殿内响起冷面秀士庞雨生冷笑声,数条身影纷飞射出落定,冷面秀士向廖独
厉声问道:「你在骂谁?」

  廖独双目一瞪,沉声道:「就骂你庞雨生又待如何?」

  冷面秀士杀机猛泛,忽又微微一笑道:「过了明日后,庞某倘不将你碎骨扬
灰,誓不为人。」

  廖独冷笑道:「廖某断你活不过明日。」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庞某说话算话,且过了明日再说。」

  随即冷峻目光一移,沉注在严晓星脸上,道:「令师何在?」

  严晓星道:「家师不是与阁下同往龙游麽,怎么反来问赵某。」

  冷面秀士闻言胸中怒火如沸,喝道:「晚生後辈,怎敢目无尊长?」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家师并未嘱咐在下将你冷面秀士当做师门尊长。」

  冷面秀士一再遭受奚落后忍无可忍,右掌缓缓提起,蓄运真力,意待一击将
严晓星毙命掌下。偷天二鼠不禁暗暗大惊,为严晓星捏著一把汗。严晓星面色平
静,右掌护胸,五指虚抱,淡淡一笑道:「庞老师那几手武功却吓不倒我罗刹门
下。」

  冷面秀士心内一震,暗道:「莫非这几年来罗刹谷主参悟绝学,武功精进,
不然他门下怎敢如此狂傲。」一念至此,不禁首鼠两端,迟疑踌躇不敢出手。

  这时,葛元良已从许飞琼口中得知严晓星救治了他门下多人,他最锺爱许飞
琼,不由对严晓星心存好感,伸手一拦道:「庞老师,大敌当前自相火拚,胜之
不武,不胜为笑。」

  话到中途,冷面秀士已自一掌「天风狂涛」推向严晓星而去,暗动潮涌,不
带半点风声。严晓星比他还怏,身形疾转如风,右掌「金剪斩梅」,迅如电光石
火切向冷面秀土腕脉诸穴。冷面秀士大感震凛,右掌飞撤。

  严晓星鼻中冷哼一声,掌化「顺水推舟」切向冷面秀士左肋,变式奇快,掌
飞玄奥异常。冷面秀士料不到对方如此棘手,急切间竟然无法拆解,除了硬接硬
封外,并无他途,大喝一声,右掌疾伸迎向来掌而去。双掌交击两人各自跃了开
去。

  葛元良呵呵大笑,拉著冷面秀士走向殿内道:「今晚双判必不让我等安睡,
留着点精神应付晚上强敌来袭吧。」

  廖独一跃上前,道:「老弟你受伤了麽?」

  严晓星摇首道:「他还伤不了在下。」说时发现许飞琼眼内满含焦急之色,
不禁微微的一笑,两臂微振,潜龙升天拔起,道:「在下探望贼人动静,去去就
来。」语音未落,人已穿空飞出庙墙外疾杳。

  许飞琼亦腾身而起,迅如流星电奔进去。

  严晓星落在崖沿,目光凝视着崖下罗秉浩堡寨,眼帘中幻出一片紫霞山庄情
景,满怀悲怆,不禁泛出身如断梗飘萍之感,热满盈眶,喃喃自语道:「此仇不
报,何为人子。」他心中升起一股猛烈怒火,意欲闯入堡寨,手刃双判,方消心
头之恨。

  但丰都双判是主凶麽,如不是主凶,反予真正凶手警惕,眺望堡寨的刁斗森
严,恐不易得手,心头怒火渐渐冷了下来,微微叹息一声,眼前又浮出许飞琼倩
影,回忆在大名数月,日夕与许飞琼亲近,几近两小黑猜,不禁低吟道:「来时
霞邑衣香润,彩线垂鬓。卷帘还喜月相亲,把酒与花相返。西去阳关休问,未歌
先恨。玉峰山下水长流,流水尽情无尽。」

  忽闻耳旁软语轻声道:「星弟,你恨什麽?」

  严晓星鼻中嗅得一丝兰麝幽香袭鼻,知许飞琼暗暗随来,旋面笑道:「琼姐
轻功精湛,小弟丝毫无觉,令人钦佩。」

  许飞琼嗔道:「你心有旁鹜,自然未曾察觉,你还未答愚姐之言。」

  严晓星道:「小弟是在想念琼姐。」

  许飞琼靥泛红霞,娇羞道:「你在胡说什么?」

  严晓星道:「小弟是说实话,满怀的厌根,恨无端在大名分手,又恨身在江
湖,不由自己。」

  许飞琼道:「你我相逢难道不欢喜麽?」

  严晓星望了许飞琼一眼,叹息一声道:「咫尺天涯何喜之有?」

  许飞琼道:「是否欲愚姐朝夕与共?」

  忽听随来一声轻微冷笑道:「好不要脸。」

  严晓星面色一变,虚空扬掌疾拍而去,身如闪电射出。一方山石啪的一声齐
中分裂,一条身影冒起,哪知严晓星电射而至,右掌已按向肩头,只听闷嗥的一
声,那人坠地毙命。许飞琼亦如身随形而至,阻拦不及,口中喊了一声道:「不
好。」定睛望去,只见死者正是许飞琼同门师兄面目森冷青袍少年。

  微风飒然,一条庞大如鸟的身影堕地,却是葛元良,望了死者一眼,怒道:
「琼儿,你师兄因何而死?」

  严晓星正欲挺身自承,许飞琼道:「遭了匪徒阴毒手法,徒儿与这位赵老师
救援不及,被匪徒遁往崖下逃去,恩师你瞧师兄的伤痕就知。」

  葛元良凝视死者肩头,但见一块掌大焦痕,撕破肩衣,皮肉焦黄糜陷,不禁
皱眉道:「这是什么恶毒武功?」

  许飞琼道:「风闻有一风火头陀,武功更甚於丰都双判,恐师兄死於他恶毒
火器。」

  葛元良怒形於色,颔首说道:「琼儿说得不错,明日为师定要会会这风火头
陀。」说著冷沉目光望了严晓星一眼,道:「琼儿,为师要问你一句话。」说时
身形已自飘了开去,许飞琼疾随跃去。

  严晓星暗赞许飞琼慧心灵思,否则自己不知如何解开这场纷怨,只见许飞琼
与葛元良立在远处似在争论甚麽,须臾葛天君忽一鹤冲天飞起,穿空斜飞落入庙
内,许飞琼盈盈含笑走回,道:「恩师说姐姐平日里冷若冰霜,为何对你独加青
睐,心疑不解。」

  严晓星吃了一惊道:「琼姐向令师说明了小弟真正来历麽?」

  许飞琼摇首娇笑道:「姐姐哪有如此愚蠢,幸亏恩师平日对姐姐喜爱听信,
说你是个诚厚君子,人不可貌相,日後即知。」

  严晓星道:「琼姐谬奖,小弟怎敢当诚厚二字。」

  许飞琼嗔道:「你还有心情说笑,恩师说晚来双判匪徒必大举进袭,姐姐忧
心如焚……」

  天色渐渐晦暗,严晓星忽察觉崖下远处堡寨中人影纷纷掠出,忙道:「令师
所料不错,匪徒果有来此偷袭之意,你我速回禀知令师戒备。」

  天黑如墨,大雪飞涌,扑面寒风如割,齐天庙一片沉寂,三条身影疾如鬼魅
掠入山门内顿住。只听一个阴冷刺耳语声道:「怎么丝毫无动静,俺就不信他们
能插翅飞去。」

  忽闻冷哼一声接道:「你道他们均是泛常之辈,尤其是东斗天君葛元良、冷
面秀士庞雨生一身武功高绝,不在两位田香主之下,咱们就照罗护法行事吧。」

  「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此庙占地甚广,殿宇房舍甚多,拿不准他们藏身所在
如何行事?」

  「他们在大殿内栖身。」一人手指大殿,只见落地雕花长门糊纸内映一丝淡
淡灯火。

  那人接道:「明日午刻之约使他们相信不疑今晚我等会施展暗算,快去。」
去字出口,一条身影疾如脱弦之弩般掠在殿廊上,悄无声息挨近,一人以手指蘸
湿点破窗纸,凝视内面动静。只见殿角燃着一截残烛,欲熄未熄,昏黄烛光下映
着四周,数人侧身而睡,鼻息咻咻,葛元良、庞雨生双双面对盘膝静坐,已然入
睡。

  那匪徒心喜欲狂,见他们毫无戒备,认事成易如反掌,探手一摸囊内,不禁
目呆口张,只觉囊内空无一物,低呼道:「糟了。」

  另两匪见状情知有异,不约而同探手入囊。两匪发觉身旁已无革囊,不禁寒
意顿冒,机伶伶连打寒颤,面色大变,三条身影如飞倒飘开去,落在旷地上。三
人均是江湖巨盗,武功甚高,却身旁革囊被人盗去毫无察觉,不言可知,对方若
置他死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问题是在革囊系从何处被盗,明明均携有五鼓断魂香收藏囊内,临来之时
扎束在身,怎么此刻不见?几道目光互望了一眼,断定出堡门就被盗去,倘或此
刻被盗,为何一无动静?然而三匪并无胆量破门而入,回去如何覆命,不由面面
相觑。

  只听一匪长叹一声道:「回去吧,我们认栽了就是。」三匪胆战心寒,扑往
庙外而去。

  一叫庙门,即见面前黑影疾门,三条身形横身阻住,只见丰都双判田敦明田
敦义及一尖额鼠腮,蓄著两撇山羊胡须五旬老者,三匪不禁面色如土,抱拳施礼
道:「参见两位田香主罗护法。」

  尖额鼠腮老者正是九首蛇罗秉浩,沉声道:「事情办成了没有?」

  「回罗护法,事情出了舛错。」丰都双判及罗秉浩闻言不禁一怔。

  罗秉浩打量三匪上下,见并无打斗的模样,诧道:「莫非正点子都已逃走了
么?」

  一匪躬身答道:「葛元良老贼等均在大殿内栖身熟睡,一个未少。」

  罗秉浩道:「那么有何差错?」

  「回罗护法,小的身旁五鼓断魂香及一袋暗器均不翼而飞。」

  丰都双判闻言大吃一惊,道:「有此等事,在何处被盗你们知道么?」

  「禀香主,小的茫然不知,谅一出堡门即被盗去。」

  田敦明面色一变道:「不好,具有如此身手除了偷天二鼠外并无第三人,莫
非偷天二鼠亦要淌此浑水麽?哼,田老大定要叫你们葬身无地。」

  罗秉浩道:「两位香主,现在应如何处理?」

  田敦义道:「依你之见咧?」

  罗秉浩道:「属下之见,索兴一不做二不休,属下尚有两管五鼓断魂香,再
放出三十只毒獒,葛老贼庞穷酸纵武功盖世,也难逃毒手。」

  田敦明略一沉吟道:「也好。」

  九首蛇罗秉浩见双判同意,纵身一跃,投往了松林中,须臾领着纷纷人影奔
来。每人手中牵著一只毒獒,只只形如小豹,却戴有护嘴皮套套住使它们无法出
声。匪徒们小心翼翼悄然蹑入庙内,九首蛇罗秉浩手转一筒五鼓断魂香,轻轻吹
入破孔内。

  那知强中还有强中手,偷天二鼠已在门内,就在破孔下熟点两支线香,袅袅
升起淡淡幽芳,恰是克制五鼓断魂香的解药。罗秉浩朦若无觉,俟两筒五鼓断魂
香吹完,凝听有顷,见无动静,徐徐撬开殿门,用手一抬。匪徒们倏地解下毒獒
束嘴皮套,一条毒獒疾如电闪扑向殿内而去。

  一獒当前,群獒在後,择人而噬。只见六獒纵身跃起,张牙舞爪,往葛元良
庞雨生两人仆下,尚距三尺远近处,忽地惨嗥出声,蓬蓬堕地滚了几滚,毙命不
起。葛天君及冷面秀士同声哈哈大笑,长身冒起。其馀假睡躺在地上的群豪亦均
张身立起,出刃刀光如电向扑来群獒劈去。

  廖独举起右掌向扑来一獒打去,大喝一声道:「孽畜找死。」,「叭!」的
一声,那毒獒震飞出丈外,体裂血髓迸飞四溅,坠地嗷嗷两声毙命。严晓星许飞
琼双剑电飚流奔,一连劈了七八只毒獒,拦腰斩成两截,血涌肠流,惨不忍睹。
一霎那间,三十只毒獒悉数就戮。

  冷面秀士庞雨生的门下两人被藏獒毒爪抓伤,紫肿坟起,灼热如焚,奇痛难
禁,额门上冒出豆大汗珠。葛元良皱眉道,「好恶毒的獒犬,看来毒性已侵入全
身经络,纵有灵丹妙药,也无法解救。」

  严晓星许飞琼双双由殿外掠入,许飞琼道:「双判与九首蛇谅已遁回堡寨,
一个匪徒未见。」

  廖独道:「老弟,你能解开犬毒麽?」严晓星晃开火褶子,熊熊火光亮起,
点着了一根牛油巨烛,凝眼注视在冷面秀士门下两人面上。

  冷面秀士忖道:「罗刹门下有此能为麽?」面现疑惑之色。他的心情异常矛
盾,一面自然愿自己门下得治,但又恐脸上失去光采。

  只见严晓星望了偷天二鼠一眼,道:「有劳二位将毒獒脚爪砍下,用一鼎镬
以水煎汁。」偷天二鼠应了一声,抽出兵刃一一砍下獒爪,在偏房内取来一锅,
架石为灶,生火以雪水煎沸獒爪。严晓星指法如风,点了两人十数处穴道,手法
奇奥。

  冷面秀士大觉惊骇,点穴之道,最是难精,他本会家名手,然严晓星手法,
却违经离谱,正反兼用,令他茫然摸不出头绪,不禁望了葛元良一眼。葛元良也
瞧得直皱眉头,摸不出严晓星武功来历,暗暗忖道:「毒性已侵入经络心脉,乃
不治之疾,强为之治,此人恐贻笑。」

  严晓星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只铜盒揭开,捏起十数根长短不一的金针,在伤者
两人胸背臂腿等处剌下,淡淡一笑道:「两位虽然得治,但武功须失去大半,七
日之内更忌妄运真力。」言毕向灶前走去,取出两颗药丸抛入镬中,把火加旺。

  偷天二鼠已取来甚多树枝,火烧得很旺,一殿坐着,暖和融融。约莫一顿饭
光景过去,镬底水汁蜜稠将乾,迅快将炉火抽去,倾置碗中,恰好满满的两大海
碗,待药汁稍减热度可以入口後,严晓星笑道:「两位可以服下了。」

  二人将药汁慢慢饮了下去,只觉涩苦难以下咽,但为了救命要紧,只得强行
饮下。严晓星在两人身上拔出金针,命他们伏在地上。殿内群雄目光凝注,屏息
凝神,仔细瞧严晓星如何救治两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有屈两位了。」左右两掌分按在伤者命门穴上,徐徐
运功行气透穴而入。伤者只觉热不可耐,不禁呻吟出声,身躯挣扎不宁满头淌出
豆大汗珠。及至後来,不仅呻吟出声,直如猪羊死前哀鸣。

  冷面秀士庞雨生意有不忍,几次欲言又止,葛天君低声道:「必须命你门下
忍耐,不可使他分心,俾免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严晓星收掌立起,道:「两位如要呕吐大解,请速去庙
外用士掩埋,毒稍感染人畜,为害不浅。」

  两位颤巍巍立起,如患重病方愈,双腿软乏无力,脸色苍白,目露感激之色
望了严晓星一眼,低应了一声是,蹒跚走出殿门。冷面秀士庞雨生防两徒暂丧失
武功,若出庙外,恐又遭匪徒偷袭,免生意外计,抢身掠出随去。

  两人一跨出山门外,只觉腹痛如绞,胸口翻腾欲呕,忙择一墙角大吐大泻。
吐泻的尽是乌黑奇奥秽液,中人难禁,迅以土掩埋。两人立起,只觉全身如释重
负,但疲软乏力异常,风吹欲倒,两人联臂互搀看走回庙内。

  冷面秀士问道:「感觉好点了麽?」

  一人凄然一笑道:「体内未觉有异,神清气爽,已然全愈,只是武功已失,
恐暂时无法随从恩师效力。」

  冷面秀士淡淡一笑道:「你等无须难受,不死便属万幸,来日方长,俟後再
设法恢复武功就是。」身形飘然迈入山门,忖道:「果然,罗刹门下非可等闲轻
视,怪道她门下女弟子个个心高气傲。」心内异常难受。目前,他知道在武功上
与罗刹夫人一比,尚有一段很大的距离,更坚定了他获得藏珍图之之志。回至大
殿,向严晓星深深致谢。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继而目光巡视了满殿狼藉獒
尸一眼後,喟然长叹一声道:「犬犹人也,这些獒尸相烦以火焚化,趁此漫漫长
夜,在下为它们诵咒超脱。」

  偷天二鼠会意,迅疾将犬尸悉数抛置殿外,堆好,生火焚尸,吕鄯低声道:
「老弟此举内中有意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庞雨生与葛元良均是武林巨擘,桀傲不驯,漫漫长夜难
以入睡,言谈又格格不入,何妨由在下诵咒冲淡气氛,以待破晓。」

  姜大年道:「这是老弟真心么?」随即摇首笑道:「老弟无非转移视听,免
葛元良庞雨生察破老朽两人真正行藏。」严晓星微笑了语,待犬尸焚化後,走入
殿内焚香书咒,以火焚後,便跪至蒲团上,垂首喃喃有词。

  许飞琼不禁暗笑,忖道:「星弟真是会做作。」偷天二鼠与廖独三人坐在殿
角,瞑目似睡未睡模样,不则一声。

  葛元良、庞雨生四道目光凝视在严晓星身上,只听严晓星朗声诵道:「南无
萨怛他,苏伽多耶,阿罗诃帝,三藐三菩陀写,南无萨婆,勃陀勃地,南无萨多
南,三藐三菩陀……」

  疾徐有力,铿锵悦耳。

  冷面秀士诧道:「此人诵念的系楞严咒,功能度六道众生,罗刹门下怎会精
擅禅门心法。」心中暗暗纳闷。

  禅门法咒,可使凡虑尽涤,心境宁静,化戾气为祥和,满殿沉寂如水,唯闻
严晓星朗朗诵咒声。楞严法咒一遍又一遍,忽地严晓星倏地一掌望外虚空拍去。
只听一声闷哼,接著重物堕地声,忽腾起一声凄厉不忍卒闻的惨嗥。殿外忽随风
传来一声刺耳冷笑道:「好孽畜。」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群雄大感凛震。

  东斗天君葛元良听出那凄厉惨嗥声,先为严晓星无形潜罡所伤,再为自己所
豢神鹰啄瞎眼睛,深恐来人伤他神鹰,疾如闪电扑出殿外大喝道:「休损伤我鹰
儿。」

  殿内灯火通明与殿外积雪反映下可见一身紫红袈裟,浓眉凹鼻的番僧,咧着
一张血盆大嘴,嘻嘻阴笑。番僧身後紧随看三个面目冰冷黑衫的中年汉子,丈外
倒在雪地上是一黑衫人,双目已被啄瞎,血涌如注,双手护脸,痛得全身战颤。
葛元良一眼发现一只白鹰倒在雪地中,双翅无力展扑著,不禁大怒厉声道:「秃
驴,为何伤老夫的神鹰?」

  番僧阴恻恻一笑道:「一只扁毛畜生也敢伤人,贫僧略施惩戒有何不可?」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如不将老夫神鹰治愈,别想生离此地。」

  番僧目中凶光一闪,冷笑道:「贪僧奉命到来办的是正事,先公後私,把话
说明後,你我再放手一拚,胜者为高。」

  葛元良沉声道:「你奉何人所命?」

  「奉师兄风火头陀之命。」

  「来此何为?」

  番僧答道:「贫僧奉命带来了请帖,明日午刻务望准时应约。」说著袖中一
扬,飞出一柬泥金朱红请柬。

  葛元良虚空扬掌,一把接住,莫了一算,道:「怎么少了两份。」

  番僧冷笑道:「死者也要请么?」

  冷面秀士大喝道:「暗算偷袭,纵獒伤人,威名远震的丰都双判今宵鬼城之
行恐贻笑武林。」

  番僧冷冷答道:「贫僧又非丰都双判,明午何不与双判当面清偿理论。」话
声略略一顿,又道:「贫僧请柬已送到要告辞了。」

  「慢着。」葛元良大喝如雷道:「老夫神鹰如何?」

  番僧手指着瞎眼黑衣人,道:「请还他双目。」葛元良不禁语塞。

  番僧冷冷接道:「葛老师如敢阻拦贫僧离去,今晚必身遭非命。」

  葛元良怒道:「未必见得。」说着一掌呼地推出。

  番僧大袖疾扬迎去,轰的一声,劲力猛接,卷起一片漫空雪尘冰屑,两人身
形撼摇了一下,葛元良厉声喝道:「好,再接老夫一掌。」「力劈华山」一招击
去,双方猛接猛打,掌掌如利斧砍山,袍袖飞扬,凌厉雷奔。

  冷面秀士一撩长髡身形掠出,翻腕飞出一柄铁扇,一招「流云出谷」点出。
番僧身後三黑衣汉子抢身飞出,长剑出鞘,幻出万点寒豆,挟著一片锐利破风锐
啸,夹袭冷面秀士。

  偷天二鼠暗向严晓星道:「这番僧乃风火头陀师弟,囊内鼓突,必藏有甚多
歹毒暗器,如让他趁虚施展,我等防不胜防,容老偷儿两人参与合袭,趁间摘去
革囊,由老弟出手除去如何?」严晓星颔首应允。

  偷天二鼠抢身而出,一左一右,合袭番僧。番僧武勇绝伦,力敌三人无惧。
冷面秀士摺扇幻出一片扇影,玄奥绝伦,所攻之处俱是致命要害。突然,冷面秀
士冷笑一声,左手迅如电光石火伸出,一把扣住了黑衣汉子,牵身疾旋,封住另
两黑衣汉子抢攻。

  两黑衣汉子不禁一怔,岂料冷面秀士铁扇由那被制的黑衣人肋下吐出。摺扇
纯系精钢所铸,犀利如剑,点实在一黑衣人的胸口上,刺穿横膈。黑衣人狂嗥一
声,一道血箭在铁扇抽出後喷了出来,仰面倒地。

  冷面秀士不愧武林怪杰,一招得手後,左腕疾拧,喀嚓声响,那黑衣汉子腕
骨折断,右腿立即飞踢出去。黑衣汉子发出一声惨嗥,气海穴如受千斤重击,耳
眼口鼻内鲜血齐涌。余下一黑衣汉子不禁胆寒足软,只见冷面秀士喉中发出一声
轻啸,身形虚扬拔起,倒扑而下,铁扇霍地展开,寒光轮转压下。黑衣人惨嗥得
半声,立时仆倒於地,面目模糊,血污一片倒地。

  冷面秀士意在报复二徒毒伤之仇,并存心显耀武功,击毙三人後,飘身落在
两丈开外,目注葛元良与偷天二鼠合袭番僧。番僧发觉三黑衣人死在冷面秀士扇
下,不禁猛萌杀机,迅即无伦左掌摸向肋间,不禁面色大变。严晓星立在圈外,
趁着番僧缓得一缓之间,长剑竟脱手掷出。寒光电奔,风雷怒啸,叭的一声,插
入番僧心口。

  番僧狂叫一声,身形倒出数步,面色狰狞恐怖,厉声嘶叫道:「贫僧死不足
惜,只怕你等死无葬身之地。」语毕,奋力将剑拔出来抛在雪地上,泉涌鲜血喷
出,口中发出桀桀刺耳怪笑,笔直倒地不起。葛元良庞雨生不惊异番僧之死,却
对严晓星驭剑手法大感震凛。

  冷面秀土道:「尊驾真是罗刹门下麽?」

  严晓星慢慢走向番僧尸体之前,拾起长剑,拭去剑上血迹,还剑归鞘,回望
了冷面秀士一眼,答道:「阁下不信罗刹门下武功是麽?」

  冷面秀土面色铁青,冷笑道:「庞某如不念在尊驾救治劣徒之德,令晚定要
教训你,免得你眼高於顶,目中无人。」

  严晓星怒道:「凭你也配,不错,你冷面秀士在武林中是威播四方,锋芒逼
露,但罗刹门下却不把尊驾放在眼内,若然不信,只管放手施焉,在下如不在十
招之内将阁下铁扇夺出手外,我罗刹门中从此绝意江湖,不参与武林是非。」此
言一出,非但葛元良大感震惊,就是偷天二鼠也不禁为之倒吸了一口冷气。

  廖独暗道:「瞧你冷面秀士如何应付。」

  许飞琼芳心大感焦急,忖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此时此地星弟怎能节外生
枝。」

  群雄认定冷面秀士忍不下这一口恶气,必然动手无疑,岂料冷面秀士淡淡一
笑道:「庞某恐贻武林的笑柄,令师又是庞某同道至友,无论如何也不能妄动无
名。」言毕纵身一跃,穿向庙外,身形没入沉沉夜空中,群雄大感意外。

  严晓星道:「他去了老远,终将返回。」

  葛元良道:「何以见得?」

  严晓星道:「双判久久不见番僧覆命,他情知有异,不待天明,此处必有一
场恶战,冷面秀士必匆匆赶返。」

  葛元良微微叹息道:「尊驾料事如神,老朽不胜钦佩,但老朽不解冷面秀士
居然能忍受如此折辱。」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8

             第08章 神木再出

  神居七式廖独与严晓星结成相识,虽为最晓星气质所吸引,但仍崖岸自高,
如今却由衷的钦佩,不禁油然泛起一种自愧不如之感觉。东斗天君目光灼灼地注
视了严晓星两眼,轻轻拉著了许飞琼走在一旁,低声问道:「琼儿,为师神目加
电,已瞧出内中蹊跷,你无须向为师蒙骗。」

  许飞琼不禁芳心一震,靥泛红霞,佯嗔道:「恩师这话问得甚是离奇,琼儿
从来实话实说,用不着瞒骗恩师。」

  葛元良微微一笑道:「琼儿不必恐慌,为师并无丝毫责怪你之意,你习艺三
年,言笑不苟,更不向男子轻示颜色,冷若冰霜,但今宵竟大大不同……」

  许飞琼道:「什麽不同?」

  葛元良道:「欢愉之色现於言表,如为师所料不错,那赵春城不但非罗刹谷
主门下,而且恐是你青梅竹马儿时旧友。」

  许飞琼闻言心神猛凛,面色微变道:「恩师说得不错,他不是罗刹门下,并
非徒儿隐瞒恩师,而是他有难言之隐。」

  葛元良呆得一呆,长叹一声道:「为师平生刚愎自负,轻不推许人,除了两
位畏友外,此人才智武功均卓绝无伦,令人佩服。」

  许飞琼摇首道:「他比恩师刚愎自负尤有过之,有什麽可令人推许?锋芒太
露,过刚易折。」

  葛元良鼻中轻哼一声道:「你知道什麽?他存心折辱冷面秀士实含有深意在
内,冷面秀士虽躁妄暴戾,但却有一点好处,知恩必报,一诺千金,强敌在前,
不容任性,须知害群之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以他只好采折辱之策,换了
他外即是为师,冷面秀土亦无法容忍。」

  许飞琼道:「冷面秀士报答了恩情後恐立即索偿折辱前怨。」

  葛天君摇首笑道:「这倒未必,冷面秀士尚有一点过人之处,绝不临危置我
等於不顾。」

  蓦地,齐天庙门外人影一开,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飘然而入。许飞琼暗道:
「恩师果然料事如神。」

  葛元良迎著冷面秀士走去,察觉冷面秀士面色凝肃,诧道:「庞老师定有何
事见告?」

  冷面秀土冷冷一笑道:「丰都双判并非虚言,在此山下已布下奇门伏桩,其
中大有能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

  葛元良道:「这个老朽知道,庞老师胸罗奇学,博闻强识,双判布下奇门遁
甲谅难不住庞老师。」

  冷面秀士冰冷的面上不禁泛出一丝笑容,道:「雕虫小技岂能难得住在下,
但在下却听出双判一丝隐秘,双判似畏怯神木尊者传人。」正说之间,群雄已纷
纷走来聚在一处。百足天蜈皇甫炎耳闻神木尊者传人之名,不禁面色徽变。

  葛元良望了皇甫炎一眼,道:「老朽不信有神木尊者传人此一传说,但皇甫
当家曾在云龙山下亲眼得见,不妨姑且听信。」

  皇甫炎怒道:「葛老师是否心疑兄弟危言耸听,存心掀起一场武林是非。」

  葛元良摇首答道:「皇甫当家请勿误会老朽话中涵意,为何数年来一直未听
得神木尊者传人再露面江湖。」

  冷面秀士右掌一摆,道:「各位听得金刀四煞之名麽?」

  近来金刀四煞之名已不胫而走,群雄那有不耳闻之理,葛元良领首道:「金
刀四煞近来已名震大江南北,似确知金刀四煞是否神木尊者传人仆徒。」

  冷面秀士道:「不论是否,风闻近数日深夜金刀四煞在罗秉浩居处外频频现
踪,形迹飘忽如电,是以双判异常畏惮,明午我等前往应约,恐异常棘手。」

  皇甫炎诧道:「为什麽?」

  冷面秀士答道:「相传屠三山那幅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得去,无疑神木
尊者传人必须取得另一幅藏珍图,才可寻得龙谷藏珍。」

  皇甫炎道:「如此我等正好坐山观虎斗。」

  庞雨生冷笑道:「恐那时身不由主,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什麽。」皇甫炎诧道:「这是何故?」

  庞雨生道:「风火头陀乃魔道高手,精擅迷魂大法,定力不足的武林高手难
免为其所乘,不知不觉地受其利用。」

  葛元良略一沉吟说道:「庞老师必有所闻,似知风火头陀如何施展迷魂大法
了?」

  庞雨生皱眉答道:「在下就是未能探悉风火头陀如何施展迷魂大法而引以为
憾,是以转返相告。」

  只见严晓星与偷天二鼠廖独三人聚在不远处低声商谈,似对自己之言不以为
意,心内极为懊丧。葛元良微微一笑,目露感激之色道:「盛情心感,庞老师何
必深滋误会负气而去,须知我辈武林人物,均具有傲气僻性,倘相持不下,难免
弄成僵局。」

  庞雨生不禁朗笑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怎会负气而去,葛老师你太小看在
下了。」

  葛元良道:「夜深风寒,我等何不入内共商对策。」群雄鱼贯入殿而去。

  严晓星忽道:「寒夜漫漫,又无法入寐,在下前往附近村镇觅取酒食,供诸
位祛寒充饥。」

  廖独道:「老弟不能独自一人犯险,廖某同你前去。」

  严晓星道:「好。」双双一跃,穿空拔起,杳失在茫茫雪夜中。

  许飞琼竚立在殿廊,拦住了偷天二鼠,颦眉问道:「他真的是去觅取酒食了
麽?」

  姜大年望了吕鄯一眼,笑道:「这年头可真没得说了,两口子还没成亲,就
如此难分难舍……」

  许飞琼不由飞红两颊,嗔道:「你……你胡说什麽?」纤手一扬,就作势欲
打。

  姜大年忙闪身开去,打拱作揖,陪笑道:「姑奶奶别打,有话好说,他真的
前去寻觅酒食,片刻自会回还。」

  许飞琼鼻中冷哼一声道:「两位休要骗我,他岂是贪馋之辈,他是潜入九首
蛇堡寨探听雷玉鸣之子生死下落去了。」

  吕鄯摇首一笑,语言压低道:「姑娘,我这位严老弟行事虽高深莫测,但极
为谨慎,你我不必为他烦心,稍时必回,如姑娘不放心,我俩赶去就是。」

  许飞琼道:「我亦欲同往。」

  吕鄯面色一变,道:「这如何使得啊,万一有甚失闪,令师葛老儿岂是好惹
的?」

  许飞琼知偷天二鼠之言是实,螓首微颔道:「那麽两位速去速回,最好与他
一起赶返。」翩然一闪,掠入大殿内。

  吕鄯向姜大年低声道:「这丫头很难对付,严老弟将身怀神木令及巧扮金刀
四煞外瞒住了她。」

  姜大年道:「兹事重大,如何能轻予吐露,看来无名老人将神木令之事守口
如瓶,秘不为许姑娘知,何况严老弟,咱们走吧。」两人疾如闪电掠去。

  严晓星与廖独双双飞掠至山下,夜色如墨,风云吼涌,非但无法察觉匪徒奇
门布设情景,而且亦难分解出景物人影。廖独盲目跟随著严晓星奔往山下,低声
道:「老弟,你我不要误闯入奇门,自投罗网。」

  严晓星答道:「无妨,白天在下曾观察贼人奇门布设方位,此处正好是一隙
缺,廖大侠请紧随在下。」语言甫落,忽感身後有异,别面四望,隐隐可见有数
条黑影划空疾闪而来。严晓星手出如风,拉著廖独疾如流星掠去。

  廖独道:「是贼人发觉我等在後迫际麽?」

  严晓星道:「并非贼人。」

  严晓星道:「无疑是在下那两位忘年拜兄,其余之人恐系许姑娘及其恩师葛
元良冷面秀士等。」

  果然为他料中,许飞琼进入殿内后,葛元良见严晓星廖独等人未入殿来不禁
动问,许飞琼答称赵春城与廖独去往附近村镇觅取酒食,他拜兄两人不放心赵廖
犯险,亦随後赶去。葛元良大惊道:「他们走了麽?怎可以身涉险。」

  冷面秀士忙道:「我等最好赶去。」

  葛元良、冷面秀士、皇甫炎、许飞琼身如脱弦之弩掠出殿外,一出山门,只
见偷天二鼠并肩立在下山石阶前,目光凝向山下。葛元良飞身掠至,问道:「他
们两位何在?」

  吕鄯低声道:「已经进入奇门了,我等防人数甚众恐形迹为凶邪发现,是以
踌躇不前。」

  冷面秀士轻笑一声,道:「双判布设的奇门似未参悟生克玄奥,无法严密完
整,尚有一条道路,诸位请随在下来吧。」纵身一跃,宛如飞鸟掠向山下茫茫风
雪中。

  葛元良等人紧随著冷面秀士之後,果然一路无阻,鹤行鹭伏,出得奇门阵图
外。他们均是身负内家上乘武功,目力异於常人,十数丈外已隐隐,看得见严晓
星廖独二人矫捷的身影,忙提聚一口真气,身法加速赶上。严晓星廖独的莫奔出
七八里外,前途已是一片栉比连绵村舍,隐约已可见到有一两点灯火。

  突然严晓星拉住廖独道:「且慢,那村庄外已有双判党羽布下伏桩,人数似
不少,谅发现村舍中藏有什麽可疑人物意在截击围捕,我等最好分散开来,隐在
暗处,瞧瞧是何厉害棘手人物。」这时许飞琼等人及偷天二鼠已赶至。

  廖独不信严晓星在此大风雪深夜里眼力竟然有如此锐利,不禁惊诧道:「老
弟瞧得真切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如何不真,贼徒人数甚象,屏神蓄势如临大敌,是以
在下断言村庄中必隐藏极为棘手的强敌。」说时手掌一挥,接道:「诸位请速分
开择一隐秘之处隐藏,以免形迹败露,此处稍时必展开一场激烈搏斗,我等何妨
作壁上观。」说著身形猛地腾起,宛如飞鸟般落向七八丈外草丛中。群雄互望了
一眼,宁可信其有,四散开来择处隐蔽。

  须臾,只见三条黑影飞身掠至,六道宛如冰霜冷电眼神四巡了一瞥,但闻森
冷语声道:「稍时金刀四煞一出庄外,就在此处拦截,令主严谕不容一人漏网,
违令者死。」

  只听一个阴恻恻冷笑道:「就凭我等也拦得住名震大江南北的金刀四煞麽?
何况他们身後还有主者,此无异螳臂挡车,送死无疑。」

  森冷语声又起:「黎兄,怎未听明白小弟话中涵意,出手与金刀四煞搏击者
并非我等,令主严谕一候金刀四煞负伤败退後,立即展开拦截。」

  「原来如此,方才能说得清楚一些,黎某如何有此一问,但为何不施展迷魂
大法?」

  那森冷语声答道:「我也有此疑,但片刻之前方始明白,那金刀四煞生具异
禀,独不畏迷魂大法,前次在浙西本帮高手施展迷魂大法竟遭惨败,前车之鉴不
远,如何能重蹈覆辙。」

  三条黑影疾闪,倏闪便自隐入了沉沉夜色中,方才三邪语声随著寒风播散开
去,群雄听得清晰无遗,不禁暗暗心惊,证实了严晓星之言无讹,屏息凝神,静
观即将展开一场激烈搏斗。

  约莫半顿饭光景过去,远处忽传来数声闷哼惨呼,只见庄舍暗中冒起四条黑
影,身法迅捷如电,犹若展翅大鹏,疾落在严晓星等人方才存身坡岗上,目光炯
炯慑人,只听一沉劲有力川音道:「朋友,好灵的耳目,居然侦知我金刀四煞潜
隐之处,但休要妄念可拦截我金刀四煞,速速回转堡中,我等不出手则已,一出
手必死无疑,寄语贵上,明日午时我金刀四煞准时光临,索取那幅藏珍图。」

  忽随风传来森冷苍老语声道:「金刀四煞,你等已陷天罗地网,尚敢大言不
惭,须知血债血还,依老夫之劝,不如束手就擒,还可饶恕一死。」

  金刀四煞中突响起震天狂笑,声震夜空,令人战栗,只见四煞八手齐扬,似
掌中抛出一物,落向远处雪地上。倏地雪地中忽冒起一道火焰笔直似柱升起三尺
余高,能熊火光,数十丈方圆内照耀如昼。

  金刀四煞均是一身黑衣头面为玄巾罩住,只露出两只锐利眼孔,肩披连鞘金
刀,光华眩目,四煞分东西南北屹立如山在寒风中,袍袖飞飞凛凛如天神。村舍
那方忽如风闪电掠来十数无极帮高手,一身白衣,围在火圈外,均手持一只三寸
圆径铁筒,筒端显露蜂巢般密孔。

  一个白衣老者冷笑道:「老朽向四位说明,我等手持之物名唤子午断魂弩,
弩为寒铁真精所铸,无坚不摧,四位徒有内家罡气护体,也是无用,中者必死无
疑,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站在玄武方位黑衣人沉声道:「你在找死。」

  声出人出,声未落,人已落在白衣者者之前,眩目金霞疾闪,只听一声凄厉
惨嗥腾起,白衣老者已自尸分两截,鲜血飞溅。黑衣人身手逾电,在死者劈成两
截之前,那管子午断魂弩已夺在左手,暗簧掀开,弩始飞簧射出。

  这不过转瞬间事,白衣凶邪震惊於黑袍人手法辣毒凶残,更措手不及,身罹
毒弩,惨嗥连声纷纷倒下一片。其余之黑袍人身形突离地飞起,身在半空,袍袖
卷出一道劲力将四外火柱击熄。

  就在此一明一暗之际,嗥声更凄厉哀恻,显然金刀四煞联臂出手歼戮凶邪。
倏地嗥声寂减,只闻寒风吼涌,喧嚣盈耳。片刻,冷面秀士飞身掠出,朗声道:
「他们已走,诸位也可现身了。」说着,打开夜行火摺一道熊熊火光升了起来。
群雄纷纷在隐秘处窜出聚在一处。

  皇甫炎面色微变道:「金刀四煞功力高不可测,弹指之间,即将无极帮高手
悉数戮毙。」

  冷面秀土插首道:「四煞功力之高,在下绝不否认,但悉数戮毙则未必,皇
甫当家何妨你细瞧瞧。」说著迈步如飞行去。

  只见雪地中倒毙九具白衣凶邪尸体,个个均尸分两截,血流成渠,染污了洁
白银雪,死者目瞪口张,似惊悸已极。葛元良长叹一声道:「身法之快,出手之
辣,老朽毕生罕睹,难怪金刀四煞之名震动大江南北武林,并非悻致。」

  冷面秀士答道:「在下并非钦佩四煞的武功,而是震惊四煞心智之高,今晚
拦截围捕四煞的无极帮高手谅不下百数十人,无论四煞武功如何高绝,恐不能全
身而退,但四煞竟在四外发出黄磷烈火弹,面外背立,极似欲展开一场生死狂拚
般,无极帮高手亦错认四煞已身陷危境欲背水一战,殊不知金刀四煞才智高绝,
目的就是要无极帮高手有此错觉,不防四煞有逃出重围之意……」

  说著微喟一声道:「四煞竟趁著火炬一明一暗之际,穿空遁出重围,无极帮
高手居然不及措手。」群旌闻言方知金刀四煞发出黄磷烈火弹用意,不禁赞叹出
声。

  忽间许飞琼惊诧道:「赵老师他们三人咧?」

  群雄闻言才察觉严晓星及偷天二鼠不在,突闻严晓星朗笑声传来,只见村舍
远处飞掠出三条人影,他们三人分捉著酒壶及腊味熏鸡,满脸笑容。许飞琼道:
「三位错过了一场好戏。」

  严晓星道:「金刀四煞尚未现身之际,在下三人便潜入村舍内购买活食,所
以方才情景已瞧得一清二楚,此刻九首蛇罗秉浩堡寨内谅已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
乱转,明午之会看来甚为凶险。」

  冷面秀土道:「那麽赵老师对金刀四煞才智武功如何详论?」

  严晓星道:「在下萤末之技,怎敢比中天皓月。」随即一笑道:「咱们回齐
天庙再作商议如何?」群维迅疾转身向齐天庙掠去,均未心疑金刀四煞就是严晓
星等人化身。

  大殿内生起一堆旺火,群雄就在火旁坐下,大碗饮酒,大块吃肉,互相谈论
方才金刀四煞之事,忽闻殿起一声响亮的佛号道:「诸位施主,可容贫僧这不速
之客麽?」

  严晓星闻声而起,道:「少林高僧静澄上人驾到。」群雄闻声纷纷起迎,只
见殿外走入少林海心院长老静澄上人,身後随著昆仑掌门沧海客等一群武林卓著
盛名人物,相与一一寒暄。

  冷面秀士道:「上人因何知道在下等至此齐天庙内?」

  静澄上人答道:「贫僧等均住在沙河镇上客栈内,准备赴明午双判之约,那
知店外起了一阵急剧敲门声,开门启视,只见一年过龙锺的老者,说是奉了雷玉
鸣施主之命,需面见贫僧。」

  话声微微一顿,望了葛元良一眼,接道:「那老者身无半点武功,言片刻之
前雷老施主探知双判手下惨遭金刀四煞屠戮,为此双判大起恐慌,明午之会恐已
改弦易辙,并持一密缄,请贫僧赶来齐天庙将密缄面交与葛施主,一切详情尽封
缄内。」说时由僧袍内取出一封密缄递与葛元良。

  严晓星闻言大感惊诧,忙道:「且慢。」

  葛元良正待接过密缄,闻声飞撤右臂,目露疑容道:「赵老师喝阻何故?」

  严随星道:「葛老前辈与雷老英雄昔年曾是旧友麽?」

  葛元良间言怔得一怔,道:「老朽与雷老英雄多年前有过数面之缘,并非莫
逆之交,访问问此何故?」

  严晓星道:「既非至交,为何单单指明面须交葛老前辈,恐其中有诈。」

  静澄上人面色微变道:「施主莫非心疑贫僧所言不实麽?」

  严晓星道:「少林名宿,黑白两道无不翕然尊仰,在下怎敢腹诽上人,如在
下所料不外,上人乃一时不慎受双判之愚。」群雄闻言面色大变。

  静澄上人道:「何以见得?」

  严晓星道:「密缄内如不是藏有奇毒,便是双判已逃之夭夭。」上前接过密
缄,小心翼翼在烈火上拆开封缄,上下倒置,抖震片刻,才取出信笺,鼻中嗅得
一丝被火焚毁的腥臭气味。群雄鼻中亦感有异,方知严晓星并非故作危言。

  笺上只寥寥书写两行字迹,下款为酆都双判姓名,笺内所云金刀四煞作梗,
明午之的暂行取消并启堡寨,一俟另幅藏珍图觅获,再敬发武林帖另订时地召聚
英雄大会。静澄上人不禁黯然一笑道:「贫僧实愚不可及也。」

  严晓星道:「上人不必难受,在下等亦受愚而不曾察觉,方才在下等转返齐
天庙之际,在下似觉奇门已撤,因天黑如墨,致大意疏忽……」现时面色渐趋严
奇,接道:「事不宜迟,诸位倘不愿失去双判线索,速向燕京追踪,燕山附近不
难找出双判党羽巢穴。」

  冷面秀士只觉严晓星未有同行之意,诧道:「赵老师意欲何往?」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早就表明心意,并未把藏珍图放在心上,在下臆料双
判此去为避形迹败露,不敢将雷少侠挟之同遁,必尚留在罗秉浩堡寨内,故在下
意欲前往罗秉浩堡寨中索放雷少侠。」

  皇甫炎道:「双判虽不敢将雷少侠挟之离去,但他们心性残毒,必将雷俊峰
杀却,只恐赵老师自投罗网。」

  严晓星不禁朗笑道:「双判纵然凶残,未必敢犯武林大忌,雷俊峰生死本无
关重要,但将引起武林公愤,招来无穷後患,双判虽愚亦不及此。」群雄只觉严
晓星之言深中肯綮,与严晓星等四人作别离去。

  许飞琼暗向其师葛元良言说意欲留下与严晓星同行。葛元良拉著严晓星走往
一旁,低声道:「老弟,老朽与你虽是短暂之聚,未见老弟本来面目为憾,但老
朽认定你乃少年英侠,琼儿对老弟感情笃厚,意欲将琼儿托付与你不知可否?」

  严晓星道:「与琼姐同行诸多不便,但腊月初八前晚辈必赶至燕京与老前辈
会面,请老前辈转告琼姐,琼姐必谅解晚辈不得已苦衷。」言落人起,与偷天二
鼠及廖独穿空杳入夜色沉沉中……

  天色已是放曙甚久,但阴暗如晦,苍穹彤云密布,鹅毛般大雪仍是无休无歇
地漫空飞舞,寒风刺骨,山川,树木,屋宇,俱是一片银白遮覆。九首蛇罗秉浩
堡寨外大道上忽响起一片奔马蹄磬,鸾铃急振,只见四人四骑往堡门飞奔而来骑
上四人一身黑衣,肩带兵刃,乍睹之下,神似金刀四煞,堡门外雁翅般分列著八
个提刀劲装高手,见得四峦远远驰来不由心神猛凛,骇然色变。

  及至临近,才瞧出骑上人并非金刀四煞,不由心上一块大石方始落下,一个
面如锅底的汉子纵身跃出丈外,拦住道上,钢刀挥出一片刀花,喝道:「来人止
步。」四人四骑紧勒缰绳,啊唷一声,马匹霍然停住,纹风不动。

  匪徒高声道:「今午之会敝堡已取消,四位朋友想是来得匆忙,并无耳闻,
四位朋友驾临,恕敝堡不能接待,因敞上已离堡外出。」

  为首骑上人哈哈大笑道:「我等已有耳闻,但我等也奉了敝上之命起来,身
不由主,忽不得已。」

  匪徒面色微变,道:「贵上上下称呼可否见告,知为了何事?」

  那骑上黑衫人一跃落鞍,目中精芒电射,沉声道:「敝上金刀四煞。」

  金刀四煞之名入得匪徒耳中,无异晴天霹震,面色大变,嗫嚅指:「不知四
位为了何事?」

  黑衫人阴阴一笑道:「敝上已察知酆都双判风火头陀骷髅、人魔於今晨离开
此处遁往燕山而去,现敝上已追踪其後,侦知雷俊峰尚留在此,是以奉命赶来索
放。」

  那匪徒抱拳嘿嘿假笑两声道:「回尊驾的话,敝堡并无雷俊峰其人。」

  黑衫人忽手出如风,五指疾如闪电扣在匪徒曲地穴上,冷笑道:「这话是你
能担待的麽?速命罗秉浩出见,雷俊峰如有损伤半根毫发,莫怨我等心狠手辣,
血洗你们全堡。」

  匪徒被扣住穴道,直痛得全身颉抖,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但仍自经受不出声
呼痛,狞笑道:「兄弟所说都是实话,四位谅难血洗敝堡,倘不见信,不妨闯入
一试。」

  其余七匪徒早在黑衫人出手制住同伴後疾掠入堡而去,堡中传出一片震耳鸣
锯声。黑衫人冷笑一声,出指如风点在灵台穴上,匪徒应指倒地。那黑衫人正是
严晓星,不言而知其余三人就是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及廖独。严晓星四面望了三
人一眼,低声道:「堡门大开,显然是有意诱敌,方才得讯雷老英雄父女及侯大
侠已潜入堡内,恐他们必难全身而退。」

  廖独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严晓星一跃上骑,四骑并列缓缓驰向堡门而去。马蹄踏著积雪,沙沙作响,
这响声震人心弦,气氛肃森。四骑慢慢入得堡门,严晓星四人巍然如山端坐在鞍
上,宛如天神般,令人望而生畏。入得堡去,竟一无阻拦,似一座空堡般,一条
宽可五六丈青石板铺置的大街,笔直伸长的莫两里许通往内堡,两旁店肆紧闭。

  严晓星一马领先,迳往内堡驰去。内堡门仍然是敞开著,一眼望去,只见一
片银白厚雪广坪上中筑著一座草亭。

  廖独不禁噫了一声,道:「草亭设有一桌酒筵,似接待我等,老弟,俗话宴
无好宴,你我应如何应付?」

  忽间一个阴冷笑声道:「金刀四煞门下谅亦是英雄人物,怎麽恁地没胆子,
酒菜中均无毒,尽可放心饮用,敝堡主立即出见,何妨入席。」

  严晓星距草亭五丈远近,离鞍落骑,冷冷笑道:「贵堡弟兄方才不是言说贵
堡主已离堡他去了麽?」

  「是的,但敝堡主正是方才返堡的。」

  廖独大喝道:「那很好,命罗秉浩速速出见。」气蓄丹田,右掌突向草亭劈
去。劲风山涌,轰的一声,草亭连根飞起,震出四五丈开外,碗盘菜肴溅落雪地
埋没。亭基倏的下陷沉落,露出一凹黑深坑。

  只听一声阴侧侧冷笑道:「名师门下自有高徒,果然不虚,朋友好眼力,罗
某委实钦佩,只可惜救不了四位活命。」

  廖独冷笑道:「这倒未必。」

  严晓星倾听语言传来方向,默察此人藏身所在,面色冷寒如冰。忽地雪地四
周涌出数十条藏獒,只只宛如巨豹,浑身毛皮褐黄发亮,利爪牙尖,狰狞张口欲
噬。此刻除了严晓星一人似若无睹般,偷天二鼠及廖独均拔出了兵刃,左掌虚扬
著蓄势相待。一只毒獒首先发难,纵身一跃便向廖独扑去,随後五獒续向四人扑
至。

  廖独一个闪身,厉声叱喝,刀光电奔劈下,为首那只毒獒势太急不及闪避,
嗥声甫出口际,半个头颅被削落地,鲜血飞溅。另一只毒獒扑势如风,两只利爪
只差半寸便将抓中廖独肩头,那知廖独左手玄诡绝伦地穿飞而出,五指抓住了獒
腿,大喝一声,旋风扫落叶般甩了出去。一声掺嗥,那毒獒摔在七丈开外,鲜血
在口耳间涌出,挣扎了两下,毙命在雪地中。

  那边偷天二鼠亦已生劈了两只毒獒,一只毒獒扑向严晓星,突闻严晓星哈哈
一声朗笑,身子疾转,不知用何手段将毒獒挟在胁下,猛一使劲,只听毒整发出
一声尖锐惨嗥,口中鲜血暴喷。嗥声凄厉刺耳,声澈云空,令人毛骨悚立。如此
一来,群獒顿时慑住不前,喉间嗤嗤出声,目中怒焰如火。

  严晓星倏地将毒獒尸奋力抛出,身形随之腾起,如附身之影般,疾如脱弦之
弩般,在四只毒獒头顶飞掠而过,直扑向墙边一株巨干槐树而去。

  但闻一声惊呼,树後忽闪出一獐头鼠目老者,欲往侧向遁走,岂料严晓星身
法比他更快,右手两指弹出一缕劲风,大喝道:「罗秉浩还不躺下。」

  九首蛇罗秉浩发出一声闷吭,身形仆倒。严晓星手法迅疾无伦,夹颈一把抓
起九首蛇罗秉浩举起虚晃。群獒目光锐利,瞥见严晓星制住其主人,顿时慑住偃
伏。九首蛇罗秉浩虽被制住,却灵智清醒,知落在人手,不由胆寒魂飞。

  蝼蚁尚且惜命,罗秉浩何独不然,本来快刀一手,一了百了,但罗秉浩深知
金刀四煞辣狠凶残,其门下恐犹有过之,面色惨变,冷汗如雨,颤声道:「尊驾
请速踢老朽一死。」

  严晓星冷笑道:「要死没如此容易,速放出雷俊峰便可饶你不死。」

  罗秉洽暗叹了一声,道:「雷俊峰实未囚在敝庄中,但老朽可指点四位确切
之处。」

  严晓星冷笑造:「罗庄主,你是否听过『玄阴搜魂』手法麽?」

  罗秉浩一闻此言,不禁机伶伶连打寒颤,苦笑道:「雷俊峰囚在距敝庄十数
里外一所大宅中。」

  严晓星沉声道:「还有雷老英雄父女及侯老英雄现在何处?」

  罗秉浩道:「他们身中暗算,一并囚往该处,由敝帮香主西门玄看管。」

  严晓星闻言暗暗心喜,不料神蟒谷西门主竟选往另处,无疑萧文兰亦在,沉
声道:「罗庄主速领我等前往,但不准通风报信,否则你罗庄主将罹临『玄阴搜
魂』之苦。」

  九首蛇罗秉浩道:「那是当然,老朽说话算话。」

  严晓星出指如风,点了罗秉浩的胸腹多处要害穴道,淡淡一笑道:「那麽请
庄主领路吧。」

  罗秉浩苦笑了一声,右掌一挥,屋角突然飞掠出两黑衣彪形大汉,目露惶恐
之色,抱拳躬身道:「庄主有何吩咐?」

  只见罗秉浩骇然一笑道:「你等紧守庄门,不准对任何人吐露,亦不得通风
被西门香主知道。」

  严晓星道:「西门玄在神蟒谷时称为总护法,怎麽又称香主?」

  罗秉浩面上泛出一丝苦笑道:「神蟒谷之败,西门玄被降为香主。」

  严晓星哦了一理,暗道:「原来如此。」

  两黑衣彪影大汉正待离去,吕鄯突跨出一步,和颜微笑道:「两位姓名可否
见告?」

  对待敌人如此温和,甚是罕见,两彪形大汉不禁呆得一呆,抱拳躬身说道:
「兄弟陈焕王少平,不知有何见教?」

  吕鄯笑笑道:「没甚麽,两位请便,罗庄主就访带路吧。」

  罗秉浩只觉生平未受过如此屈辱,但此刻生死均不由主,无可奈何领著四人
由堡後走出庄外雪花漫天飞舞,宛如银龙狂闻。山野自得晶莹眩目,万径人踪俱
灭,五人翻山越岭,约莫半个时辰後,罗秉浩忽停在山岗上,手指崖下一处孤另
另的大屋,道:「雷玉鸣的于女以及侯迪俱囚在此宅,罗某同行反为不便。」

  吕邓道:「那屋外有无伏桩?」

  罗秉洽道:「西门玄共有三十名弟兄,谅不是四位敌手。」

  吕鄯等冷笑道:「罗庄主,不要妄费心机,你那『玄阴搜魂』之苦在两个时
辰後必然发作,还有你庄主妻儿老幼作为人质,我等如有失闪,庄主能忍令妻儿
老幼俱罹惨死麽?」

  九首蛇罗秉洽料不到偷天二鼠手段竟比自己还要残毒,不禁面色掺变,凄然
一笑道:「罗某胆大包天也不敢对四位使诈。」

  吕鄯冷冷一笑道:「如此就好,那么就请罗庄主领我等安然进入,倘在两个
时辰内无法讨出雷玉鸣老英雄等人,庄主家小性命难保。」

  恶人更有恶人磨,罗秉浩此刻已计穷力拙,黯然苦笑了笑道:「罗某敢不竭
尽心力。」说著身形缓绥走出。

  严晓星等四人随後走下崖去,身入雪压?林中忽听一声断喝道:「站住,五
位是何来历?」

  罗秉浩咳了一声道:「烦劳通禀西门香主,就说罗秉洽求见。」

  树林内一条黑影疾闪而出,只见一身形高大,貌像威猛,须发若猬的黑衣老
者,抱拳笑道:「原来是罗庄主。」慑人目光望望吕鄯等四人一眼,又道:「这
四人是否罗庄主属下麽?为何不是本门装束?」

  九首蛇罗秉治心中暗暗一惊,道:「并非罗某属下,而是总坛遣来的急使,
为避免形迹败露,故不用本门装束。」

  黑衣老者道:「小的斗胆相求这四位请出示总坛信符。」

  罗秉浩料不到此人有此一求,不禁呆得一呆。严晓星指步闪出,手掌一晃,
扬出一面白色小旗,旗上熔有黑底无极图形。黑衣老者见旗,立即欠身施礼,面
色肃色,道:「小的不知,多有得罪,容小的通禀西门香主,请五位稍等。」迅
疾转身奔入大宅内而去。

  九首跎罗秉浩不禁心神猛凛,暗遁:「金刀四煞果然有通天之能,不知在何
处得来本门总坛信符交与其门下,显然成竹在胸,胜算在握,罗某若施展诡计,
恐落得个惨死无葬身之处。」

  须臾,只见黑衣老者领著西门玄一群约莫七人快步走出宅门而来。严随星目
光锐厉,瞧出紧随西门玄後正是萧文兰,清丽如昔,却似消瘦了些许,俟西门玄
近前,将小旗一挥,况磬道:「西门香主,在下奉令主之谕,解送雷玉鸣等人前
往总坛。」

  西门玄目露疑惑光芒,道:「两位田堂主方离去不久,临行之时严嘱雷玉鸣
等人暂囚禁在此,不可走漏风声,更傅讯总坛……」

  严晓星不待西门玄说完,立即面色一寒,冷笑道:「令主为免重蹈神蟒谷覆
辙,故有此谕,迩来频道变故,若非本门隐藏内奸,焉有此逆,令主料测西门香
主门下必藏有敌方卧底奸细。」

  西门玄不禁面色一变,道:「倘非兄台言说,在下尚蒙在谷内,兄台既奉令
主所命,定有命指。」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此地并非讲话之处,去至内面再说吧。」忽地,罗秉
浩鼻中发出一声闷哼,栽仆在地。

  吕鄯道:「罗堡主遭金刀四煞围袭,身罹重伤,险遭不测,幸遇我等赶到相
救逃出堡门,此刻伤势发作,必须灵丹救治。」

  西门玄面色大变,道:「金刀四煞有无追踪而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四煞被我等声东击西之策诱开。」神态严肃,不怒而
威。西门玄神色一凛,欠身肃容延入宅内。

  萧文兰芳心忐忑不宁,只道她与严晓星衷里呼应之策已为总坛侦知,焦急不
已,忽闻一丝蚁语传声道:「兰姐不必害怕,来人乃小弟等乔装来此相救雷玉鸣
等人。」不禁精神一振。

  大厅内晦暗阴森,朔风从天井接上阵阵涌入来,夹著鹅毛片般雪花,砭骨奇
寒。严晓星昂然踞坐上位,沉声道:「将雷玉呜等四人赐以解药释出。」西门玄
示意黑衣老者,黑衣老者快步走出厅外。

  吕鄯一跃而出,道:「老朽随你同往。」

  严晓星立即接道:「萧姑娘,你将西门香主属下海展名册交我一阅。」

  萧文兰间言呆得一呆,迅即恍然梧出此人乃严晓星乔装,应了一声,连步如
飞开入左侧厢房配合严谨,声势慑人,西门玄等匪徒暗暗心惊,岌岌可危。严晓
星森寒著脸,一语不发,大厅中气氛肃穆无比。

  须臾,吕鄯黑衣老者偕同雷玉鸣及其子女与侯迪走入,只见雷玉鸣等人神色
萎靡,目露怒光,一脸不屈之色。严晓星目光望了吕鄯一眼,吕鄯微微一颌首,
严晓星已知雷玉鸣从吕鄯口中得知他们四人来历。

  当下严晓星道:「兵贵神速,迟则变生,有劳三位先护送雷王鸣等人上路,
兄弟留此办理未了之事。」

  偷天二鼠及神龙七式廖独押著雷玉鸣等四人走出往外而去,只留下严晓星一
人,面色如罩一重阴霾,更平添了几分阴森,令人不寒而傈。须臾,萧文兰捧著
一叠厚厚海展名册走出屋外,通与严晓星,柔声道:「此乃本舵弟兄名册,烦请
一阅。」

  严晓星咳了一声,双手接过,缓缓立起,将名册平放在八仙大桌上一页一页
地展闻。西门玄随著严晓星咳声,不禁心神一凛,又不敢走近严晓星身旁,暗暗
焦急。

  蓦地!一彪形黑衣汉子如风掠入大厅,向西门玄躬身施礼,禀道:「冷面秀
士庞雨生等人要面晤香主。」

  西门玄神色一变道:「他是如何知道此处的?」

  黑衣汉子道:「属下不知,冷面秀士神色不善,已伤了本坛弟兄数人,出手
狠辣无比。」

  西门玄眼中泛出一抹杀机,沉声道:「老朽去会他。」向严晓星双拳一抱,
接道:「失陪。」在霎那间,大厅中尽走一空,仅余下严晓星萧文兰两入。

  萧文兰四巡了一眼,低声道:「真是你麽?」严晓星微微颔首。

  萧文兰泛出一抹笑容,倏即收敛,目露忧容道:「此计只能瞒过一时,酆都
双判虽然离去,今晚必去而复返,再说我也不愿久居匪穴,依我之见,不如利用
冷面秀士庞雨生来袭,趁机将西门玄等人万除。」

  严跷星略一沉吟,道:「也好,但兰姐此时脱离无极帮似非所宜……」

  萧文兰神色异常愤激,怒道:「什麽?要我留下……」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兰姐不可动恕,咱们稍待再说。」用手一拉,双双
疾如闪电掠出厅。

  屋外双方正搏杀甚烈,雪地中倒著尸体数具,伤血鲜红触目,震人心弦。场
中有几对武林人物拚搏,西门玄与泠面秀土双剑纵横如电,划空锐啸宛如裂帛。
冷面秀士右手挥剑,每施展一式均使出劲厚的内力,目光炯炯如电,左手一把铁
扇护住前胸,看来他视西门玄为生平劲敌,丝毫不敢大意。除了场中几对拚博人
物外,双方尚有甚多高手在旁观战,显然冷面秀士同来的武林人物著实不少。

  只听冷面秀士冷笑一声,横跨半步,震腕三式「连珠飞月」,剑风飘飞中幻
出十数点寒星,分袭西门玄的要害重穴。西门玄不禁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道:
「人言冷面秀士武学绝伦,果然不虚。」忖念之间,人已坍身滑步,一式「孔雀
开屏」,剑化一国金霞,隐去身形。

  冷面秀士泠冷一笑,剑招突变「后羿射日」,一剑直刺过去。但闻一串金铁
猛击之声,火花迸冒,冷面秀士一剑运出十二成真力、把西门玄护身金霞剑势震
了开来。冷面秀士大喝一声,左手铁扇「推波助澜」斜挥击出,扇页哗啦疾展,
射出一蓬寒星。西门玄被冷面秀士一种神力,震得气血狂逆,眼冒金星,欲闪无
力,只觉胸前发麻,闷嚎出声,人已往後倒下,匪徒等人见状纷纷大惊。

  忽闻一声阴侧侧冷笑道:「庞雨生,你也太心黑手辣了。」声虽不大,却刺
人耳鼓。

  林木之後忽疾闪出数人,为首是一布衣道人,面长白皙如玉,三缕墨黑长须
垂飘胸前,目晨点漆。不怒而威,肩带一柄斑斓苍古长剑,身後随著酆都双判及
一面色掺白的短装僧人,匪徒不禁精神一振。酆都双判疾如闪电掠在了西门玄身
前,把西门玄扶了起来,喂服一颗灵丹。

  冷面秀士冷笑道:「在下扇发『燕尾断魂针』中人必死,虽九转仙丹亦无用
了。」西门玄张目惨笑了一声,口中忽冒出一股鲜血,又倒地毙命。

  那老道怒道:「庞雨生,血债血还,恕贫道要开杀戒了。」

  冷面秀土轻蔑一笑道:「凭你也配。」手中剑一式「投鞭断流」击出。直劈
老道前胸,寒虹雷奔,剑沉力猛,划出一片悸耳啸风。

  老道面色一寒,身躯疾转如风,右掌奇幻无比飞出,五指如电笃的一声已将
冷面秀士手中长剑扣住。酆都双判忽口中发出一声厉啸,身形冲霄腾起,向一班
武林高手扑下,双掌逼出一股重如万钧的劲风,势如泰山压顶。双判武功虽然极
高,但对方两人亦非泛泛之辈,心神一惊,猛地仰身贴地倒窜而出,掠入武林群
雄之中。

  武林群豪萌出同仇敌忾之心,纷纷亮出兵刃,蓄势待发。双判一式击空,却
震起积雪,溅飞如雨,扬飞半空,威势骇人。武林群豪均知酆都双判出手狠辣迅
快,不待双判变式出手,同地扬刃电奔出手攻向双判而去。双判狞笑一声,独门
兵刃星射电飞迫攻而去。

  且说那布衣老道扣住冷面秀士庞雨生手中长剑,五指之力逾千斤,震得泠面
秀士右臂发麻,虎口欲裂,几乎将剑脱手。这一脱手非同小可,冷面秀士一世英
名将付之流水,猛地提聚一口丹田真气,真气循剑贯轮与布衣老道抗衡,左手铁
扇虚扬待发,目中神光凝注在布衣老道面上,一瞬不瞬。

  布衣老道深知冷面秀士庞雨生并非泛常人物,对那面铁扇更有顾忌,心内丝
毫不敢大意,冷笑道:「庞雨生!你武功盛名果非幸致,但与贫道对敌,无异以
卵敌石,听贫道相劝,不如归顺敝帮,安享令名。」

  冷面秀土闻得布衣老道之言,道:「阁下就是无极帮主麽?」

  布衣老道微微一突道:「贫道若是帮主,似施主这般心狠手辣,早废了一身
武功。」

  冷面秀士道:「未必见得。」忽闻数声凄厉惨嗥腾起,武林高手四人同丧命
在酆都双判辣毒兵刃之下。

  冷面秀士庞雨生不禁心神一凛,时道:「看来今日凶多吉少。」又不便独自
抽身遁去,恐贻武林笑柄,心下煞费踌躇,进退维谷。

  蓦地!只见那面色惨白短装僧人疾跃落在冷面秀士身侧丈外之处,道:「庞
雨生认得贫僧麽?」语音森冷彻骨,令人毛骨悚然。

  冷面秀士不觉别面望去,猛感那僧人目中神光有异,心中一顿,情知不妙,
大喝一声道:「鬼域暗算,有失武林英雄行径。」左手铁扇霍地向布衣老道挥了
出去,一片雪尾牛毛芒雨袭向布衣老道而去。

  布衣老道不防冷面秀士有此著,疾地飘开三丈,右手松了扣住的长剑。冷面
秀士趁机一招「长虹吸水」劈向面目惨白森冷的短装僧人。只闻僧人哈哈一声怪
笑,人如鬼魅晃了开来。冷面秀士猛感一阵头晕,突闻随风传来一个轻微语声,
道:「庞老师速率领群雄向东遁往一幢茅屋中,可保安全。」

  庞雨生收剑疾跃开去,招呼武林群雄道:「我等快走。」武林群雄在酆都双
判手下死了几人,心怀畏惧,闻言急随庞雨生向东逃去。

  布衣老道大笑道:「庞施主未必逃得了。」率众如风赶去。

  冷面秀士率著武林群雄身法迅快,未及二里,果见一幢茅屋孤另另建在山坡
下,银白雪野中这茅屋异常惹目,单雄鱼贯穿入茅屋中。白马山冲天槌林复道:
「庞老师,此屋未必安全。」

  冷面秀士道:「各位速扣暗器在掌内,慎防匪徒侵入茅屋内,在下确知此屋
安全异常。」群雄闻言将信将疑,由窗内外望,只见布衣背剑老道酆都双判率众
向茅屋飞掠而来,不由紧张万分。

  布衣老道距茅屋十余丈外,右臂一横,示意众人停住,低声道:「这座茅屋
孤另另建在此处,一无屏阻,再无险恃。庞雨生率领群帷竟然遁入此屋,其中必
有蹊铙,我等不可不防。」

  面目惨白的僧人阴恻恻冷笑道:「不论有无险诈,放他一把火烧做个尸骨无
存。」

  布衣老道望了僧人一眼,含笑道:「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面目惨白僧人阴阴一笑,右手一撩襟底。

  忽闻一声断喝道:「且慢。」只见雪野坡下涌上十数人,为首的是一身形雄
伟,庞眉虎目的老者,远远望去宛如一截铁塔般。

  大判田敦明一见此人,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道:「北岳名宿虬龙神鞭苍恒毅
也参与这趟浑水,不料事情愈来愈棘手了。」

  苍恒毅迈步如飞而来,抱拳向双判一拱,含笑道:「贤昆仲久违了。」

  田敦明欠身还礼,道:「苍老师久隐北岳,绝意武林,怎麽以退隐之身再出
江湖?」

  苍桓毅挽著一支软鞭,首尾长达丈二,梢柄两端为他巨灵神掌捏住,鞭身挽
成杵形,闻言哈哈大笑道:「苍某静极思动,风闻攘龙谷藏珍中有一册绝学武功
秘笈,是以再出江湖。」

  田敦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档事把苍老师引出,你我可否另订时日,田
老大必向苍老师说明其中原委,今日似又不便。」

  苍桓毅望了茅屋一眼,道:「茅屋中被困之人是何来历?」

  田敦明道:「以冷面秀士庞雨生为首,不下十数位。」

  苍恒毅目露诧容道:「庞老师竟与肾昆仲结下不解之仇?」

  布衣老道沉声道:「此与苍老师风马牛无干,何必打破沙锅问到底?」

  苍恒毅冷冷一笑说道:「依苍某看来,你我无事生非,自顾不暇,又横生枝
节,只怕你等书虎不成反类其犬。」

  布衣老道诧道:「此话何解?」

  苍恒毅道:「田老师昆仲已成众矢之的,此刻为了骊龙谷藏珍,更引来神木
尊者传人暗暗随在身後,如影随形,倘换在苍某,设法遁身犹恐来不及还有什麽
心情寻仇找事。」

  田敦明听到神木尊者四字入耳,不禁毛骨耸立,面色一变道:「你由何可知
神木尊者传人暗随我弟兄身後?」

  苍恒毅微微一笑道:「苍某并非危言恫吓,贤昆仲却是当局者迷,试问冷面
秀士逃入这座茅屋中若无所恃,岂能如此自损英名龟缩不出?」一言提醒了梦中
人,酆都双判不由自主地骇然色变,暗觉苍恒毅之言极为有理。

  布衣老道忽哈哈大笑造:「贫道瞧你等均为这莫须有之名吓破了胆子,世上
就无神木尊者传人,皆为你等杯弓蛇影的心理作祟,否则,贫道倒真想要见识见
识。」

  苍桓毅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道长是何来历可否见告?」

  布衣老道道:「山野之人,有何名姓,但苍施主在贫道眼中仍徒有虚名,并
无真才实学之辈,焉能对贫道轻视。」语气不善,眼中泛出一抹森厉杀机,说著
一边青芒脱手飞出,疾如奔雷。

  在场尽是武林高手,但均未瞧见老道是如何出剑,不禁心神猛凛。苍恒毅急
身形穿空际起,身後随立一人却遭池鱼之殃,为那道青芒穿胸而过,嗥声未出,
已自倒卧在血泊中。青芒闪得一闪,便自回鞘,布衣老道浑如无事人般,神色安
详目注苍恒毅亲身落地。苍恒毅姜老辣狠,双足一沾地,刷的一声虬龙神鞭长蛇
般划空裂帛点向布衣老道前胸。

  布衣老道暗暗心惊道:「好快的鞭法,果然名不虚传。」移形换位,迅疾如
风地掠了开去。不料鞭势凌厉,猛卷挥空,势如万钧,啊哟惨嗥连声,三个匪徒
为长鞭卷起半空,断线之鸢般摔在空地上,三匪脸上均为鞭梢划开一条血槽,皮
破肉绽,鲜血涌流满面,显得狰狞恐怖。

  丰都双判大喝道:「苍老师真欲与我无极门中为敌麽?」

  虬龙神鞭苍桓毅霍地撤鞭跃了开去,望了双判一眼,冷冷答道:「有道是忠
言逆耳,良药苦口,苍某好言相劝,倒换来一场是非,请问贤昆仲,是何方先恃
强出手的?」

  布衣老道厉声喝道:「谁叫苍施主从中作梗。」

  苍恒毅目中精芒逼射,略一颔首,冷笑道:「好,老朽不愿担当无事生非,
从中作梗恶名,且退身十丈,且瞧道长等如何才能进入茅屋。」说著转身一挥左
掌,率领群雄奔出十丈开外转面立著,目光冷雷般凝视在布衣老道酆都双判等人
面上。

  此刻,气氛似冻凝住一般,布衣老道愕然望了酆都双判一眼。布衣老道目光
炯炯逼射,注射了茅屋一眼,重重咳了一声道:「庞施主,最好现身出见,贫道
应允绝不杀害你等。」

  茅屋内忽传出冷面秀士语声道:「在下等暂借茅屋栖身,只因昼夜劳累,略
作歇息片刻,藉可恢复体力,但决非恐惧道长等人武功,道长若有兴,尽可放胆
入来。」

  布衣老道不禁脸色微变,厉声道:「庞施主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贫道不
伸手已,一伸手则剑下难逃活命。」

  冷面秀士冷笑道:「大言无益,这茅屋并无凭藉,道长为何明小如鼠。」

  那面目惨白短装价人突桀桀怪笑一理,筋出一只火珠,只见火球带出一道烈
焰,疾逐飞星般落在茅屋顶上。「啪」的一声大响,落在屋顶的积雪中,非但不
见熄灭,反倒火上加油船蠹轰蔓延开来,一霎那间,整座茅屋俱罩在烈焰火海之
下。苍恒毅等武林群雄不禁面色大变,思忖不出如何施救之策,眼看冷面秀土等
人俱都要葬身火海之下。布衣老道和酆都双判诸邪嘴角隐泛得意说笑。

  蓦地,烈火无故突然熄灭,茅屋显露焦黑之色,仍薰烟袅袅弥漫,这突如其
来的变化,令布衣老道酆都双判群雄不禁心神猛凛,面面相觑。田敦明忽失声惊
道:「雪雷大师人到何处去了。」

  武林量雄及群邪均为烈火所吸引,未曾察觉那面目森冷惨白短装的僧人无故
失踪,同感骇然惊诧。群雄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呼道:「诸位瞧茅屋外雪地上是什
麽?」

  银白雪地上放著一颗人头,不就是那面目森冷惨白僧人是谁?点血俱无,栩
栩如生。在那首级之旁一尺远近,放著一颗木球,云光映射下放出异彩,球上草
木鸟兽花纹清晰异常。苍恒毅不禁失声惊呼道:「神木令。」

  不料这震骇武林人心之神木令却在此时此地出现,布衣老道面色宛如败灰,
两道森厉目光注视在神木令良久,突放声大笑。笑声宏烈,声震雪野。酆都双判
面色却更变得寒凝冷肃,生似大祸临头感觉。布衣老道笑声一定,面色立肃,高
声道:「贫这有幸得见震慑武林之神木令,但可容贫道拜见神木令主人麽?」

  只闻风送入耳一清朗语声道:「你要见我则甚,岂不闻神木令主人无异阎王
帖子,见者必死无疑。」语声虽不大,却字字沉如金石震撼人心。

  布衣老道沉声道:「贫道身为武林中人,岂能怕死,阁下能否取贫道之命尚
在未知之天。」

  但闻传来一声冷笑道:「你说我不能取你性命麽,哼,无奈我自戒,罪非重
大恶极,不能妄杀无辜,但你罪证一落我手,自有取你性命之时。」

  在他们答话之际,酆都双判忽心生奇想,忖道:「震慑武林的端在那颗神木
令上,若神木令为我等取得,此人无可凭藉,他纵然武功盖世,我等联臂合击虽
未必获胜亦未必落败。」

  田敦明暗中示意身旁一名同党用迅疾手法攫来神木令,那匪徒略一颌首,身
躯疾塌,宛如离弦之弩般射出,右臂伸出,五指舒张攫向神木令而去。五指堪触
及神木令,突喉中发出一声惨嗥,叭达跌仆在地,已然气绝毙命。接著冷笑声传
来道:「酆都双判,你们好大胆子,竟敢觊觎神木令,殊不知我来此处正是要见
见你们酆都双判。」

  大判田敦明硬著头皮高声道:「阁下不知有何见教,还请赐告。」

  「那鳄龙谷藏珍图可在你等手中麽?」

  田敦明心中震惧非常,却佯装神色自若道:「阁下武功绝伦,何须那鳄龙谷
藏珍图?」

  「武功一道,精深渊博,浩瀚若海,我不敢自满,但骊龙谷所藏绝学绝不能
落在你等武林凶邪手中,否则,将如虎添翼,似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矣。」
语声寒冷如冰,令人战栗。

  那布衣老道不禁扬声接道:「然则阁下似畏惧藏在骊龙谷中那本绝学了?」

  「这倒未必,道长倘妄图希冀,将遭不测之祸。」

  布衣老道冷笑道:「阁下如欲取贫道性命,贫道人已在此,须知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若养虎成患,恐噬脐莫及。」

  此言一出,不但武林群雄均感惊诧,连酆都双判等群邪亦大感震骇,暗道:
「他莫非疯了麽?这神木令主人岂能轻易招惹的麽?」却相继恍然大悟,道人此
举系志在激使神木令传人现身出见,让黑白两道高手瞧清震慑武林的神木令主人
真正本来面目。

  突然随风传来长声清朗大笑道:「阴灵观主,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应知
神木令一出,凡是恶人,俱在诛戮之列,今天在场武林朋友,十有其六的犯有罪
行……」

  布衣老道暗暗心惊,忖道:「此人如何能知贫道来历?」不由猛生寒意,却
冷然一笑接道:「不言而知,此刻要死的并不仅贫道一人了。」

  神木令传人道:「你错了,我今日来此并非惩治恶徒,而是志在酆都双判,
阴灵道长想死,我岂可有违道长心意,不过用不著本人亲自出手。」话声甫落,
雪野远处忽疾逾飘风挟来四条黑影,划空曳电,瞬眼即至,四个背著金刀面目冰
冷的黑衣人,一列横身立在阴灵道长丈外处停住。

  苍恒毅失声惊道:「金刀四煞。」

  四煞中一黑衫人突跨出一步,沉声道:「不错,我等乃金刀四煞,奉命现身
诛戮阴灵道长,依我等相劝,道长不如自绝亦可落得一个全尸。」

  阴灵观主仰首狂笑道:「贵上亦太小瞧了贫道了,贫道岂是自甘引颈就戮之
人。」

  黑衫人沉声道:「道长自问比他如何?」说著用手指向那颗栩栩加生僧人首
级。

  阴灵观主闻言心生寒意,不禁面色一变,道:「鬼暗算,防不胜防,这位大
师不幸失神大意,致罹丧身之祸,若凭真实武功尚不知鹿死谁手。」

  黑衫人冷冷一笑道:「道长之意不言而知,今日可是有意相试神木令究竟能
否震慑武林否,闲话少说,道长请出剑吧。」

  阴灵观主身形一矮,臂上长剑应手而出,只见一道惊天长虹,带出一片风雷
啸声袭向黑衫人而去。哈哈大笑声起金刀四煞同时出手,只见四道金虹纵横如电
迎向阴灵观主惊天剑势。只听铮铮铮金铁交击,阴灵观主与金刀四煞陡地飘身开
支。金刀四煞屹立在寒风中,衣袂飞舞,宛加四具天神,神成凛凛。阴灵观主面
色凝重,风卷布袍,胸腹等处出现出数条裂口,割裂处忽溢出鲜红血液。

  苍恒毅低声向群推道:「虽只仅仅一招,却含蕴著无数神奇变化,双方均受
了极重的内伤,谁也无法再施全力拚搏第二招。」

  武林群帷闻言将信将疑,阴灵观主与金刀四煞均未有重伤模样。场中双方都
默不则声,仅目光炯炯逼视对方。大判田敦明突纵身一跃,落在阴灵观主身侧,
低声道:「观主你是如何了?」他察出内中似乎不妙。

  只听黑衫人沉声造:「道长,你可以死得瞑目了。」

  只见阴灵观主面色渐变惨白加纸,目中神光顿时黯然无彩,陡然张口涌出一
股如泉般紫黑血液,仰面笔直轰然倒地。金刀四煞冷冷望了尸体一眼,绶缓转身
走去。武林群雄见状均张目结舌,似震骇已极。酆都双判面色大变,双肩疾振,
一鹤冲天拔起。

  忽闻一声大喝道:「下来。」

  酆都双判这回听话得紧,身才拔起一丈左右,悠地沉身落下,田敦明说道:
「阁下明知骊龙谷藏珍固不在愚兄弟身旁,何必强人所难,况且得手愚兄弟这幅
图亦无用。」

  只听神木令主人朗声说道:「我知道须两图叠合使用,才可以找出骊龙谷藏
珍,另一幅图迟早会侦知落在何人手内,这无须令昆仲忧心。」语登一顿,又言
道:「限期三月,令昆仲将图放在芦沟桥旁河神祠内,我自会去取。」

  田敦明面有难色道:「此图既在本帮帮主手中,在下难以索取。」

  神木令主人大喝道:「限期三月,不得有误,届时违命,我自会取汝等两人
性命,你们走吧。」

  双判面如死灰,目露怨毒之色,转身率众疾步如飞离去。武林群雄希冀神木
令主人现身,但久久不见动静,心知神木令主人已然离去,只见茅屋中鱼贯走出
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人。庞雨生等面色冷漠加冰,似未曾瞧见武林群雄模样,步法
加快,渐渐身形如豆,消失在雪野远处。

  苍恒毅诧道:「庞雨生等雉饱受虚惊,却未损及毫发,他与老朽交情并非泛
泛,为何这等模样,内中定有蹊跷,我等不如追上去问个清楚明白。」说著偕同
群雄急奔而去。

  须臾,茅屋之後疾若惊鸣般闪出严晓星萧文兰两人。萧文兰笑靥如花,星眸
露出关切真挚之色,柔声道:「你伤势无恙麽?」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小弟愧为神木令得主,武功有逊昔日的神木令主人多
矣,合四人之力,虽将阴灵观主歼戮,但无极帮中阴灵观主似算不得绝高之列,
前途维艰,能不令小弟忧心如焚。」

  萧文兰知严晓星所言是真,星眸一转,道:「合搏阴灵观主时,公子似未竟
全力,岂不知有志者事竟成,你我现在何去何从?」

  严晓星道:「小弟已相烦诸位同道暗蹑群邪之後,侦知群邪举动再定对策,
你我先去与雷玉鸣等人相见吧。」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09

           第09章 死马权作活马医

  风雪载途,寒风砭骨,落木萧萧,大地一片银白。严晓星萧文兰比肩同行,
寒冷砭骨,但萧文兰却感觉无比的温暖。亭午时分,两人走入官道旁的一家小酒
肆,揭开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扑面袭来,严晓星禁不住低语道:「好暖和。」

  店堂内黑压压的一片,已上了七成座,当中烧了一炕炉火,烧得又旺又红。
酒保急趋了过来,领著两人入了座。严晓星道:「三斤烧刀子,有什麽下酒的好
菜,拣几样送上就是。」

  俟酒保退下後,萧文兰皱了皱秀眉,低声说道:「怎麽此酒肆中均是武林人
物?」严晓星也感觉气氛有异,无人高声说话,只窃窃私语,低首喝著闷酒,心
内暗暗纳罕。他们两人已变易形貌,不虞有人辨识,仅严晓星右胸襟扣上挂著一
对极为别致的银葫芦。

  片刻,酒菜已送了上来,严晓星忽闻一缕语声送入耳中道:「可容我入席共
饮麽?」

  语声柔脆,严晓星闻听得正是许飞琼语音,顿时一怔,抬首望去,只见一蒙
面黑衣少女正欠身落座。萧文兰微微一愕。严晓星示意不要发问,与这黑衣蒙面
少女似故友重逢,忙命酒保加添了一副杯筷,亲自执壶满满为黑衣蒙面少女斟了
一杯酒。

  萧文兰满含疑惑凝眸注视著那黑衣蒙面少女面上,虽被玄纱覆蔽,却仿佛甚
美,暗道:「星弟气质引人,难怪少女倾心。」

  只听那黑衣少女柔声道:「星弟来时,可否瞧出什么不对麽?」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道:「没有啊。」

  黑衣蒙面少女微微一笑道:「星弟再想想看。」

  严晓星究竟是聪明颖悟之人,略一沉吟,道:「是否店外无一匹乘骑?」

  蒙面少女微颔螓首,道:「不错,这店内的武林人物,均是应约来此聚会之
人,并非同一来路,但此次聚会首领无疑是无极帮高手……」语音略顿,又道:
「咱们来此,他们疑心亦为应约来此,故不便询问我等真正来历,但稍时必有人
来盘问,我等该如何应付?」

  萧文兰道:「我等误打误撞来此,为今之计不如离去。」说时神态之间流露
忧急之色,好不容易才脱离匪窟,现在又何必重投虎口。

  黑衣蒙面少女摇首道:「趁机离去并非明智之举,他们聚会必有所为,我等
应探出匪徒隐秘诡谋才是。」萧文兰心内虽委实不赞同,但无法宣诸口外,两道
眼神瞧在严晓星面上,瞧严晓星如何说法。

  严晓星微笑了笑道:「见机行事,坐而观变。」寥寥八字说完了,即不再言
语,擎杯举向二女,示意进食。

  约莫半个时辰後,忽见一黑衣老者缓缓起来,重重的咳了一声,立时四座肃
然,鸦雀无声。黑衣老者辣黄长脸,疏须鹰鼻,目光炯炯有神,道:「诸位想必
食用已饱,请从后门鱼贯而出,检示信牌,指明去处。」在座的江湖人物纷纷起
立,挨次向店後走去。

  黑衣蒙面少女低呼道:「糟了,星弟,我等无有信牌,如何随去?」

  严晓星笑道:「无妨,二位姐姐请稍坐,小弟须臾就来。」霍地起立,闪入
等候顺序而出店後的江湖豪雄间。

  只见严晓星忽自言自语道:「在下尚有半壶酒尚未饮尽,与其等候,不可尽
兴。」说著又穿了出去,回身入座,向萧文兰低语了数句。萧文兰点了点头,面
呈笑意。

  片刻之间,江湖群雄已远去大半,只见那发言的黑衣老者倏忽如风落在严晓
星座前,沉声道:「三位亦是与会来的麽?」

  严晓星摇首道:「不是。」黑衣老者闻言神色突变,冷笑出声。

  严晓星忙道:「各有差遣,任务在身,因适逢其会,尊驾似不必节外生枝,
自取罪戾。」

  黑衣老者不禁一呆,道:「三位是本门中人?」

  萧文兰在身旁取出一面玉符,递与老者,道:「尊驾不妨检视真假。」

  黑衣老者接过,略一端详,神色肃然道:「这怎会有假,不过风闻西门香主
之遭……」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西门香主已遭惨死,在下三人幸免逃脱,但奉命探听
金刀四煞去迹。」

  黑衣老者交还萧文兰玉符,向严晓星诧道:「因何探明金刀四煞去迹,四煞
不是神木尊者传人麽?他们无疑随行离去?」弦外之言,似责严晓星之言不尽不
实。

  严晓星微笑道:「尊驾有所不知,在下数人藏於积尸中幸免一死,神木令传
人先行离开,临行之际,吩咐金刀四煞清除积尸,并另有所命,在下三人趁机逃
出积尸之外,藏身密林中。」

  黑衣老者叹息一声说道:「此乃本帮前所未有之败,兄弟徐海,职司巡坛使
者,三位可否赐告神木令传人详情麽?」严晓星点点头,叙说当时经过。

  蓦闻店後门外响起争吵声。黑衣老者面色一变,霍地立起,道:「兄弟去去
就来。」迅疾离座而去。严晓星微微一笑。

  黑衣蒙面少女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萧文兰笑道:「星弟盗了三面信牌,被窃之人此刻才发觉,但无极帮非显露
信牌不允与会,所以发生争吵。」

  黑衣蒙面少女道:「只恐我等仍难脱除盗窃之嫌。」

  突见五个身穿兵衫目面阴鸷的黑衫人快步走在座前,一个猬须的大汉,两目
一瞪,凶光逼射,冷笑道:「朋友,在下等身怀信牌可是朋友取去的么?」严晓
星寒著一张脸不答。两女亦面挟浓霜,默不作声。

  徐海已自返回,忙道:「郝老大错了,这三位均是本帮弟子。」

  那满面猬须大汉闻言不禁一愕,道:「这就奇怪了,兄弟入座饮酒时,信牌
仍在,如何不翼而飞?」

  严晓星冷然一笑,道:「店内离去之人甚众,你怎知不是其中之人所为?」

  大汉道:「他们都身怀有信牌,要我等之物何用?」

  严晓星沉声道:「你再想想看信牌有何用处?」大汉不禁瞠目结舌,显然盗
去信牌欲混入与会,这无疑是敌对人物所为,一时之间,僵在那里做声不得。

  忽闻,阴恻恻冷笑传来道:「阴山五恶自不长眼睛,盗牌之人,已然首先离
去。」只见一条人影急如奔电掠入店内,身影一定,现出一银发苍苍的白衣短装
赤足老者。白衣老人少说也有七旬上下年岁,瘦骨嶙峋,一双黛黑枯瘦的手掌,
蓄著锐利长爪。

  严晓星抬目望去,暗道:「这白衣老人是何来历?」喝问徐海。

  徐海亦摇首不知来历,低声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似此节外生枝,我
等恐难全身而退。」

  严晓星道:「此人似与本帮聚会有关,但不知本帮此次……」

  徐海立时接道:「丝毫无关……」

  严晓星道:「何以断言无关?」

  突闻白衣老人怪笑道:「阴山五恶,你是否还记得去岁重九深夜所犯的罪行
麽?」

  满面猬须大汉闻言面色一变,狞笑道:「这怪于天标老儿逼人大甚,我阴山
大寨被他放火一烧,荡然无存,丧身火窟的多达五十七人,有道是血债血还,我
郝人龙此举并无任何不当。」

  白衣老者忽放声大笑道:「事出必有因,何不说于天标为何放火烧你阴山匪
巢之故为何?」

  郝人龙厉声说道:「多言无益,你我双方为何不就在店外放手一拚,胜者为
高。」

  白衣老老者高声长笑道:「老夫正要如此。」双肩疾振,迅疾如风掠向店外
而去。阴山五恶互望了一眼,面色凝肃,快步走出店外。

  萧文兰忽然说道:「我想起来啦,此人似外间盛传息隐甚久的白衣银神龙翱
翔。」

  徐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道:「龙翱翔,竟是他麽?此人武功极高,癖
性怪异独来独往,手辣黑心,黑白两道均罕有知交,阴山五恶恐性命难保。」

  严晓星道:「咱们出外瞧瞧?」话出人出。

  徐海急窜前一步,一把拉住严晓星道:「你我似不必淌这浑水。」

  严晓星冷冷望了徐海一眼道:「徐兄相信龙翱翔是一人前来麽?哼,这座酒
店早在严密监视中,除了摒臂放手一拼,别无他策可安然离去。」说著甩开徐海
手臂,昂然迈步走出店外。

  二女亦随之而出,徐海定了定神,硬著头皮随去。狂风四起,雪地无垠。只
见白衣龙翱翔屹立在一株巨木之前,后随一双面目逼肖年少男女。阴山五恶距龙
翱翔三丈外一列横身沉桩两立,郝人龙面目冷森,目光注视在那一对年少男女面
上,脸色一变,低声诧道:「看来那天晚上我等尚留了活口,一双男女无疑是于
天标孽种。」

  龙翱翔内功精湛,听得极为清晰,大笑道:「一点不错,被你郝老大给猜著
了,你还有何话说?」

  郝人龙狞声怪笑道:「俗谚人在江湖,生死概不由主,今天不是你死,就是
我活,阁下何妨道出名姓。」

  龙翱翔冷笑道:「老夫龙翱翔。」

  阴山五恶宛如巨雷轰耳,而如死灰,忽地十手齐扬,罡风怒涌如山中挟著一
片蓝色芒朝龙翱翔袭去。白衣银神龙翱翔哈哈大笑,身如飞鸟,疾逾流星,带出
凌厉罡风扑向阴山五恶。那片蓝雨似遇强阻,悉数坠在雪地中。

  洁白如银的空地,立时冒出蓝色腥臭毒烟,喳喳作响,消融了一大片。龙翱
翔身形迅快,右臂疾扬,阴山五恶纷纷的发出闷哼,疾飘开去,身形踉跄跌出数
步。

  只见白衣银神龙翱翔沉身沾地,目中威芒四射,厉声狂笑道:「凭你们这几
块废块,就是杀了你们也污了老夫手掌,血债血还,不如让老夫一双爱徒清结恩
怨。」一双少年男女霍地拔剑出鞘,两道青虹逼射,眩人眼目,一望而知是两柄
好剑。

  阴山五恶必知今日凶多吉少,郝人龙狞笑一声,壮着胆高声道:「我等自知
罪大恶极,准备一死了结恩怨,倘我等胜了令徒则如何?」

  龙翱翔两目一瞪,怒道:「你五恶别用话扣住了老夫,老夫一双爱徒已得真
传,你们能留得活命算是命大,老夫绝不插手就是。」

  郝人龙听得此言,心中放宽不少,喝道:「凭我等五人联手合攻,死里逃生
总不会不济。」一念至此,胆子立壮,以目示意四人联手快攻。

  岂料一双少年男女比他们更快,双剑合璧,流芒电发,宛如撒下一蓬星雨。
只听得惨呼连声,三恶倒卧在血泊中,六条手臂齐肘切下,首级滚出丈外,殷红
鲜血泉涌冒出,怵目惊心。郝人龙与另一恶为剑锋在黑衫上划裂一道长长口子,
不禁胆寒魂落。

  少女厉叱道:「恶贼纳命来吧。」青虹狂卷,一恶未及惨嗥出声,顶上人头
飞落,鲜血喷起老高。

  于姓少年向郝人龙冷笑道:「少爷要你慢慢死去。」长剑一振,寒星飞涌。

  郝人龙只觉剑势诡奥,无法闪避,胸膜等处一冷,七处重穴被点破,真力疾
散,立时四肢僵硬。于姓少年一脸的杀气,用剑尖剜割郝人龙体上等处,鲜肉片
片,血涌泄污遍体。郝人龙面色惨厉,嗥叫刺耳,浑身颤抖不止。

  萧文兰与黑衣蒙面少女几曾见过如此惨酷的手法,不忍卒睹,禁不住把面别
了开去。严晓星漠然凝视白衣银神龙翱翔。徐海股懔战兢,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油然泛布全身,心中暗责严晓星三人身临险境,既不及早抽身,又袖手旁观,不
知是何心意。

  只听龙翱翔哈哈大笑道:「虎儿,好了,大仇已得报,将他们首级割下好祭
奠令尊令堂在天之灵吧。」于姓少年挥剑疾鞘,寒光一闪,郝人龙的首级应剑落
下,徐徐收剑还鞘,将阴山五恶首级以发打结提在手中。

  少女目光望了严晓星四人一眼,道:「恩师,徒儿只觉阴山五恶并非元凶,
他们仅受命行事,故血海大仇尚未了结。」

  龙翱翔闻言目中寒光暴射,哈哈大笑,笑声高震云霄,宛如震雷,数十丈内
枝头积雪震得簌簌落下。良久笑定,朗声道:「究竟凤儿料事明晓,凤儿知否谁
是元凶?」

  少女略一沉吟,答道:「无极帮主。」

  龙翱翔点点头道:「不错,目前你们应如何着手?」

  少女纤指一指严晓星四人,道:「他们四人与阴山五恶是一丘之貉,在他们
身上应该可以找出无极帮总坛所在。」徐海闻言魂飞胆寒,转身双臂一振,穿空
斜飞拔起。

  只听于姓少年大喝道:「你走不了。」

  徐海身在悬空,只觉得后颈皮上一紧,命门穴上疾麻,叭哒一声抖落在雪地
上,无法动弹,昏死过去。严晓星三人仍屹立在寒风中不动,竟视若无睹,面色
漠然如冰,衣袂瑟瑟飞舞,宛如三具天神,令人望而生畏。龙翱翔一皱眉头,暗
道:「怪事,他们三人怎不心愕。」禁不住出一步,沉声道:「你们三人有何话
说?」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无话可说。」

  龙翱翔诧道:「为什么?」

  严晓星道:「不为什麽,令徒为父母清偿血海大仇,虽孝行可嘉,但你我双
方毫无渊源,互不相识,故无话可说。」

  龙翱翔冷笑道:「好一张利口,此刻你就舌灿莲花,也无法令老夫相信你等
不是无极匪徒。」

  严晓星冷冷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龙翱翔目中泛出一抹杀机,道:「老夫绝不妄杀无辜,你等在店中与徐海说
话俱被老夫闻悉,尚有显露无极门中信牌,就此二点,足以证实你等是无极帮中
匪徒,狡辩无益,只要实话实说,老夫绝不杀你。」二女心中顿感焦急,此刻纵
有黄河水也洗涤不清,不禁同望著严晓星,瞧瞧他有何话回答。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请问龙老英雄,天下南七北六十三省,到达燕京途径
只有一条麽?」

  龙翱翔闻言不禁一怔,诧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在下与令徒一般,也是身负血海大仇,费尽心血混入了无极帮
中,欲在徐海阴山五恶身上找出无极帮总坛,不料竟遇上此事,为山九仞,功亏
一篑,在下心中亦是满腔愤怨,无奈令徒欲偿血债,故在下未便从中作梗。」

  于姓少年冷笑道:「尊驾说了半天,于某一句均未听入耳中。」

  严晓星道:「在下句句实话,但自知也无法使贤兄妹见信,不过令兄妹如此
盲目寻仇生事,前路险危可想而知。」

  于姓少年嘿嘿的冷笑两声,霍地拔剑出鞘,道:「尊驾速说出无极帮总坛所
在,于某可以饶你不死。」

  严晓星冷然答道:「奉劝阁下,留著有用之身以报却父母大仇,亦可行侠仗
义,为武林种德,须知刀枪无眼,动手不死必伤……」声犹未了,于姓少年已自
一剑「激蜂点蕊」攻出,幻出十数点寒星袭向严晓星胸腹重穴。

  严晓星身形奇快横的滑出两尺,右掌挥出一股无形罡气,将于姓少年剑势逼
开,左手两指疾戳向于姓少年右腕,大喝一声:「丢剑。」

  他出一招两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神奥已极,此为严晓星首次施展师门邬
先生绝学。于姓少年只听喝声入耳,严晓星两指已奔雷击电般戳实在腕脉上,一
柄青钢剑後脱手飞坠在数尺外雪地上。

  那少女惊呼出声:「哥哥。」严晓星迅疾飘身而退。于姓少年惊悸未定,面
色惨白,额角冷汗如雨淌下。

  少女一跃落在其兄面前,道:「哥哥受伤了麽?」手足情深,关怀备至。

  于姓少年摇首道:「未有。」

  白衣银神龙翱翔双目炯炯,惊骇不胜,道:「阁下用的什麽武功击落拙徒长
剑,这手法老夫似曾见过,阁下是否赐告师承来历?」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师门久隐世外,未便实告。」

  龙翱翔双目一瞪,冷笑一声道:「阁下委实狂妄得很,老夫恐误伤了老友门
下,故而忍让,不然老夫一伸手,阁下不死必伤。」

  严晓星心中一动,但紧忆师言慎勿泄露师承来历,恐招来甚是无谓烦恼,抬
目望了龙翱翔一眼,冷然答道:「未必见得啊,不过双方无怨无仇,何必妄动无
名,方才在下点到而止即是此故,老英雄如能见让,在下三人就此别过。」

  龙翱翔大喝道:「站住。」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老英雄还有何见教?」

  龙翱翔沉声道:「老夫未能证实阁下三人不是无极帮匪徒,岂可如此轻易一
走了之。」

  严晓星知不动手是不行的了,面色一寒,道:「老英雄坚要动手,那也是没
有办法的事。」

  龙翱翔存心欲认出严晓星的师承来历,一声「好」字出口,右掌疾弧,一式
「流星赶月」疾如雷奔劈了出去。

  忽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且慢。」

  远处雪丘之後突冒出四条迅快如飞的人影,只见雷玉鸣率同子女雷俊峰、雷
翠瑛及混元爪侯迪四人。龙翱翔攻势凌厉,如同满弦奔发,只有身形腾起,半空
中一倒翻,将剑势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定睛认明来人,不禁满怀欣悦,哈哈大笑
道:「雷兄竟脱险了麽?」

  雷玉鸣道:「不瞒龙兄,小弟就是承蒙这位的暗中相助,才能安然的逃出匪
窟。」望著用手一指严晓星。

  龙翱翔不由愕然,面露歉疚神色道:「真的麽?」

  雷玉鸣面色凝肃然道:「小弟何曾骗过龙兄。」

  龙翱翔长叹了一声,抱拳向严晓星施礼,道:「老朽小不忍则乱大谋,致令
阁下功亏一篑。」

  严晓星欠身还礼道:「不敢,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但良机已失,恐需耗费
甚多时日。」

  雷玉鸣诧异道:「这是何故?」

  龙翱翔长叹一声,道出原委,原来于天标在关外开设镇北镖局,凭著于天标
一口金刀,铁腕神弓武功甚高,局中镖师亦是武林好手,多年来可以说得一帆风
顺,并未出岔,所以镇北镖局在关外威名远播,也着实为他挣了不少银子。

  俗谓树大招风,名高则危,关外绿林无不对于天标怨恨入骨,无如于天标交
游极广眼线子宽,牵一发动全身惹他不起,但覆亡之祸已种下根苗,五年前盛夏
镇北镖局接下了一趟重镖护送前往兰州。于天标派出六名得力镖师护送,半途竟
遇上岔子,人镖俱失,不知何往,亦未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侦骑四出,探不出半
点信息。

  半月後,于天标忽得到一通书信,书信中谓于天标如归顺于他,则可人镖俱
回,非但可保全令誉,镇北镖局仍然让他开设,倘若应允,三日内在局外旗杆上
另悬一面小红旗,但不得离开镖局走漏半点风声,下款绘一无极图形。

  雷玉鸣禁不住问道:「于天标应允了么?」

  龙翱翔黯然一笑道:「于天标老辣机智,怎会应允,但也吃了老辣机智的大
亏,当时于天标即将书信毁去,严令局中大小人等一律不许外出,暗中则命一名
足智多谋的好手,乔装卖菜老翁,由地底暗道潜出局外,恳邀数位知友在局外侦
查贼人来踪去迹。」

  侯迪不禁朗声道:「果然是好办法,按兵不动,令贼人虚实莫测。」

  龙翱翔道:「就在第二天深夜,于天标数位好友果然发现一双黑衣匪徒潜藏
在镇北镖局对街一座空楼上饮酒谈天,无意中漏出人赃俱在阴山大寨内,立时通
知于天标潜出局外,偕同飞奔阴山大寨放火焚烧,在匪徒慌乱中起出人镖……」

  雷玉鸣道:「阴山五恶不在麽?」

  龙翱翔道:「不在。」说著目眶一红,接道:「于天标就此种下丧身之祸,
所幸三月前他那一双子女已拜在老朽名下,逃出了杀身大难。」说著命一双爱徒
拜见雷玉鸣等人。

  雷玉鸣感慨不胜,长叹一声道:「想不到于总镖头横遭此逆,虽然阴山五恶
授首,却误了大事。」

  龙翱翔说进:「这是何故?」

  雷玉鸣道:「贼党聚会必有重大的事故,这位老弟……」伸手一指严晓星,
道:「费尽心机,乔装无极帮的弟兄,盗来腰牌信符,不料竟付之流水,前功尽
弃。」

  龙翱翔面有愧色,赧然笑道:「此乃小弟心急出错,但有徐海活口,不难逼
出口供。」

  严晓星道,「无极帮帮主宁死也不会泄露隐秘。」

  龙翱翔略一沉吟,道:「老朽还有一计,阁下救醒徐海,亲说他性命为你等
三人所救,徐海必然领阁下三人赶往聚会之处。」

  严晓星摇首道:「徐海亦是黑道高手,老练稳健,决难相信在下等人能胜得
了龙老英雄师徒三人,恐弄巧成拙,但不妨姑且一试,不过在下另有要事无法前
往。」

  雷玉鸣道:「老弟是否须赶往燕京?」

  严晓星点点头:「在下不能两头落空,此刻无极帮定知阴山五恶失去信牌,
聚会之处必然更改,徐海也未必能知道。」

  龙翱翔赧然一笑道:「死马权作活马医,阁下何妨一试?」严晓星点点头。

  龙翱翔一挥手率著两徒及雷玉鸣等人隐去。严晓星示意两女亦隐藏近侧,伸
手解开徐海穴道。徐海睁眼醒来,恍若在梦中相见,定了定神爬了起来,说道:
「龙老贼何在?」

  严晓星淡淡答道:「他跑掉了。」

  徐海心中大感困惑,四顾一无人影,雪地上仍弃留阴山五恶血污狼藉,狰狞
恐怖的尸体,狂风怒吼,大雪纷飞,银白的雪片一分一地增厚,遮盖那丑恶的尸
体及埋了血迹。他不禁讶异茫然诧道:「龙翱翔老贼竟是兄台赶跑的了?」

  严晓星不禁泛出一丝尴尬的苦笑:「徐兄太看重在下了,以徐兄卓绝武功,
尚无能耐敌得过龙老贼,在下有何能为驱退他们?不过事有蹊跷,在徐兄受制之
际,我等转身拔腿就跑,龙老贼徒从三人穷追不舍,远处忽出现四骑快马,在下
耳闻龙老贼惊呼道:『金刀四煞!』。」

  徐海惊道:「怎么!金刀四煞也来了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慌不迭地施展八步赶蟾轻功从侧向窜逃远处隐身,
穷极目力凝视远处,却一无人影。」

  徐海道:「兄台竟未瞧明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严晓星面色一冷,道:「当时逃命要紧,没有心情留意这些,换在徐兄应如
何处置?」

  徐海听出严晓星语气不善,自知失言,不由面色一红,强笑说道:「徐某失
言,兄台万请海涵,我等返回覆命之际无法自圆其说,为此不胜忧虑。」严晓星
目中突逼射冷电般光芒,凝注在徐海面上一瞬不瞬。

  徐海不禁胆怯,道:「兄台为何如此望着徐某?」

  严晓星忽长叹一声道:「徐兄还想回去麽?」

  徐海闻言不禁一呆,瞪著双目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徐兄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试问阴山五恶为何失
去信牌?此事并非无端,定是为对头人物侦知,是以盗去信牌,混入其中,此为
其一。再从龙老贼及金刀四煞在此现迹,如在下臆测不差,本帮一举一动,均难
逃对头人物耳目之下。」

  徐海不禁的脸色大变,说道:「兄台说的委实不错,你我速速的赶往聚会之
处……」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画蛇添足,这大可不必了。」

  徐海闻言后再度呆住,张口结舌,忖道:「此人锋芒逼露,机警料事无不过
人,但猜不出此人究竟存何用心。」半晌,徐海才嗫嚅问道:「徐某之意你我急
赶去才是必要,兄台为何责备徐某画蛇添足。」

  严晓星冷笑道:「徐兄是否是主其事之人?」

  徐海答道:「主其事者为本帮内堂李成藩香主。」

  严晓星沉吟道:「李香主才具徐兄自比如何?」

  徐海笑道:「李成藩香主武功才华无一不高,徐某萤火之光,怎敢比拟李香
主。」

  严晓星望望徐海一眼,道:「李香主此刻尚不知阴山五恶失去信牌及徐兄无
故失踪事么?」

  徐海赧然答道:「看来李香主已知。」

  「这就是了。」严晓星道:「李香主机警过人,必改弦易辙,将聚会处移往
他处,否则,此刻必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无一幸免。」随之微微的一笑道:
「徐兄认为在下言过其实,你我何妨赶往。」

  徐海闻言沉思有顷,徐徐叹息一声道:「兄台之言甚实,徐某怎敢腹诽,但
我等除了返回总坛外,别无他途。」

  严晓星冷笑道:「四海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徐海面色大变。

  严晓星忙道:「徐兄是指身罹禁制,无法甩脱,否则就恐遭惨死了?这倒无
虞,在下身旁藏有解药。」说著取出四颗黑色药丸,递与徐海,接道:「此药可
保一年不发,在一年期中谅可求得解除禁制之策。」

  徐海接过不胜惊讶,说道:「兄台如何身怀解药,徐某从此不回总坛,本帮
高手必天涯追踪,仍然难躲惨死之祸。」

  严晓星道:「徐兄不妨虚与委蛇,保全性命要紧,须知神木令传人立意与本
帮为敌,本帮瓦解之期不远,何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徐海面色一变道:「兄台要叛帮麽?」

  严晓星正色道:「三日来在下已是惊弓之鸟,是以在下虑之再三,只觉人生
百年,不过电光石火转瞬间事,我等处世立身,不可不慎。」

  徐海不由面红耳赤,半晌做声不得。

  龙翱翔雷玉鸣等人藏身虽远达十数丈外,双方对答之言却清晰入耳。雷玉鸣
不禁感喟叹息道:「这位老弟才智委实卓绝,看来攻心之计已收效。」

  龙翱翔道:「这位老弟是何来历?」

  雷玉鸣答道:「小弟只知他师长是一世外高人,其他一概皆属茫然。」龙翱
翔将信将疑的点点头,默然不语,继续凝目倾听严晓星与徐海对答之言。

  只见徐海咳了一声道:「目前你我应如何行事?」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虽决意离开无极帮,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更不愿与无极帮为敌,至於徐兄在下决不勉强,徐兄是否需赶往聚会之处,在下
护送至地头後即须告别。」

  徐海目露感激之色,道:「兄台相救之情,永铭五衷,日後若有差遣,赴汤
蹈火在所不辞。」随即黯然一笑,接道:「兄台立意离开无极帮,徐某也不便问
兄台尊姓大名,兄台两位同伴咧?」

  严晓星道:「逃离分散,不知现在何处。」

  徐海道:「那么你我走吧。」

  两人相偕而行,快步如飞而去。雷玉鸣等人远远遥蹑两人之後,龙翱翔忽见
道旁惊鸿疾闪般掠出两条人影,正是萧文兰与黑衣蒙面少女。两女疾掠在雷翠瑛
身侧,娓娓低语。雷翠瑛巧笑嫣然,如遇故旧。

  徐海所择之径,均是偏僻崎岖小路,愈行愈险,沿途只见悬崖百丈,峭壁千
仞,天风狂劲,人行其间,摇摇欲坠。徐海忽身形停在一处悬崖之上,面现诧色
道:「兄台料得果然不错,由此崖下得绝壁,谷内隐藏著一所寺院,乃今日聚会
之处,但崖上埋有伏椿,怎麽一无动静,显然李成藩香主已改弦易辙。」

  严晓星道:「不论如何,你我应下去瞧瞧。」徐海应了一声好,两臂一张,
跃身落上一座崖嘴,紧握著一株山藤,脚尖板在崖壁上滑下谷去。严晓星如法泡
制,瞬息间落实谷底。

  谷中多生长常青乔木,耸干插云,枝叶浓翳遮空蔽日,阴森森地令人寒僳恐
怖。严晓星目力绝佳,林木远处隐隐现出一角庙墙,及至临近,只见这寺院已荒
凉残败,久无人居住,积雪掩盖下愈显得清冷凄凉。严晓星低声向徐海嘱咐道:
「徐兄不可多说话,李香主虽已离去,必留下伏椿暗中监视,若不慎失言,恐罹
丧生之祸。」

  徐海闻言,心神猛剔,不由自主的泛上一股奇寒。两人并肩步入大殿,不由
面色大变。原来昏暗大殿内,燃著一只巨烛,红光摇曳下,可见殿中放著七个蒲
团,其上端坐奢两僧、一道、二尼、二俗,低肩弯眉,宛如入定静坐行功模样。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徐兄,李香主业已离去,你我何去何从?」

  徐海似听而无闻,两道神光凝视在七具坐像上,久久才出声道:「这七人都
死去了麽?」

  严晓星颔首答道:「徐兄目光锐厉,他们均死去不久,此非善地,你我速离
寻觅李香主行踪,免得金刀四煞跟踪而至。」

  突闻一声阴森刺耳语音传来道:「徐海,你是说金刀四煞跟踪而来麽?」一
条黑影由殿角宛如鬼魅凌风疾掠而出,瘦长面庞,鹰鼻獠牙,秃眉豆眼,目中逼
射两道慑人蓝芒。

  徐海一见此人,不禁吓得魂不附体,躬身施礼,颤声道:「荆香主,你老人
家还留在此处麽?」

  那黑衫人阴阴的一笑道:「金刀四煞为何知道此处,分明是你不慎,败露行
踪,引他们来此。」

  徐海面色大变,道:「荆香主明鉴,属下怎会引他们来此?」

  严晓星朗声道:「是非尚未辨明,荆香主不可妄自断言。」

  黑衫人大喝道:「你是何来历,竟敢出言犯上?」

  严晓星道:「属下乃西门玄香主宇字段主,这话并无犯上之意,香主何能用
莫须有之罪加之。」

  黑衫人不禁气得为之语结,目光炯炯露杀机,冷笑一声道:「好,你只能说
出理由,本香主可饶你不死。」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身在江湖,本就不畏死,属下投效本帮后,忠诚不
二,香主以生死二字胁迫,令人齿冷。」

  黑衫人大喝道:「你真不怕死麽?」徐海心中大恐,深知这黑衫人乃无极帮
中武功高绝,最心狠手辣,人称毒手阎罗荆广,暗责严晓星为何触怒这魔头,不
禁心急如焚。

  严晓星冷笑道:「属下两人性命本属微贱,不足挂齿,但香主的性命亦恐难
保,金刀四煞一至,这座大殿立时横尸三具,血溅七尺。」

  荆广面色一变,狰笑道:「金刀四煞又非三头六臂,岂奈我何,你们依然免
不了一死。」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就请香主赐属下一死。」荆广闻言一呆,不知从何处
泛上一股寒意,胆怯不敢出手。

  徐海忙道:「香主明鉴,蹊跷出在阴山五恶身上,五恶血洗关外镇北镖局于
天标满门,却不料于天标的一双子女于中龙于中凤在事前投在白衣银神龙翱翔门
下,闻得噩耗,天涯追踪阴山五恶……」他滔滔不绝将详情叙说了一遍。

  荆广面色略霁,目光注在严晓星面上道:「如此说来,龙翱翔似非金刀四煞
同路?」

  严晓星道:「属下那时逃命要紧,无暇顾及他们双方是否同路。」

  荆广冷笑道:「你方才不是说过不怕死?」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死有重於泰山轻於鸿毛之别,岂可一概而论。」一阵
寒风涌入,随风传来一声清澈长啸。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金刀四煞。」

  荆广道:「你等速择处隐藏,让本座对付金刀四煞。」徐海严晓星两人身形
一跃,杳入殿後沉沉阴暗中。

  荆广突转身掠入破败神龛中。殿内沉寂似水,阴森恐怖。约莫一盏茶时分过
去,殿外电疾风飘闪入,四条黑影,落在七座人身座像前,现出面目森冷的金刀
四煞。四煞肩後四柄金刀,泛出闪闪寒光,生似欲夺鞘飞出,只见四煞相顾了一
眼,其中一人冷冷出声道:「这七人分明是武林知名人物,不久前遭无极帮匪徒
毒手,惜我等兄弟在此之前从未行走江湖,未知这七人是何来历。」

  另一人冷笑道:「不料无极帮倒行逆施,屠戮无辜,竟不知敛迹,速禀白主
人,及早歼除无极帮主,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好,我弟兄四人暂将七具尸体掩埋好再行离去。」金刀四煞正欲搬动七具
坐尸。

  忽闻不远处传来毒手阎罗荆广阴恻恻冷笑道:「不要妄动,这七位均是活生
生的人,若以掩埋,岂非永无生还之望。」

  「尊驾是谁?」一人目中神光凝注在神龛内,右掌徐徐抬起。

  荆广冷冷答道:「阁下别问兄弟是谁,兄弟可以把这七位来历给四位说明,
左首第一位银须清矍老僧乃五台明月禅师,第二位乃少林蒲田下院七云上人,第
三位乃崂山上清宫普法天尊,那面目逼肖的一双中年尼姑,就是滇中圆海青螺屿
无相庵双剑追魂慑魄贼尼,两位俗装老者,一是青城绵掌吕子元,一是崆峒三绝
手边烈。」

  金刀四煞闻言骇然猛变,这七人都是卓著盛名,誉满四海的武林名宿,不料
竟被无极帮主暗算。四煞中一人大喝道:「他们七人遭何人暗箅?」

  荆广阴恻恻一笑,答道:「七人系罹受无极帮亡之极奥奇的手法制住,不明
解救之法,最好不耍妄自出手解救,否则心脉立断而亡,爱之反而害之。」

  四煞暗暗心惊:「尊驾向我等四位说明七人来历何故?」

  「无它,借四位之口,传扬江湖,七人同门至友定闻讯赶来救治,无极帮主
言说只要有人能解得他这奇特手法,立时退隐江湖,永不再出。」

  「这语是无极帮主亲口说的麽?尊驾空言无凭,我等无可采信。」

  荆广冷冷答道:「相信与否,端在四位,兄弟无法勉强,可惜无极帮主片刻
之前离开此处,四位他日若有缘必然晤面,那时问他也不迟。」

  「不论尊驾之言是否真实,那无极帮主暗算明月禅师等七人必非无因。」

  「不错。」荆广答道:「凡事必有因,明月禅师等七人自负望重,非但不允
与无极帮主结盟为友,而且出言侮辱,故无极帮主无可容忍,施展奇奥手法,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七人制住。」话声略略一顿,又道:「也藉此发警告神木
令主人,别妄念与无极帮为敌夺取骊龙谷藏珍,非是无极帮主惧怕神木令主人,
而是敬重神木令,若执意为敌,祸恐延及。」

  金刀四煞中一人,立时扬声大笑道:「我等主人未必惧怕无极帮主,危言恫
吓无用,尊驾是否也是无极帮中人。」说时右臂行功,突然一翻,欲朝神翕中劈
去。

  荆广大喝道:「住手,你不要这七人活命了麽?兄弟一抬手之间,这七位武
林名宿便从此永绝人寰了。」

  「这与我何干?」

  荆广冷冷一笑道:「岂不知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四位将何以为
武林交待?」言毕语声戛然,微微可闻,一阵衣袂带风之声。

  金刀四煞情知荆广已离去,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向明月禅师腕脉探去……

  荆广迅疾无伦掠离神翕,闪出寺外,只觉心神犹悸,而对金刀四煞禁不住泛
起一股无名寒意,他决定回转总坛覆命,也顾不得再问徐海、严晓星的生死了。
他猛感颈後一阵的噬痛,不禁面色大变,旋身四顾,不见一人影踪,颈後噬痛仍
然,伸手一摸,触指有物,五指迅即捏住拿下,只见一只白色大如古钱般蜘蛛,
鼻中冷哼一声,用脚踩死,一臂一振,疾步如飞,瞬即杳失在白雪茫茫远处。

  寺外树後人影疾闪,陆续现出冷面秀士庞雨生,百足天蜈皇甫炎等黑道知名
豪雄十数人。百足天蜈皇甫炎至今身分未明,他自称宁为鸡首,毋为牛後,何能
为无极帮主为虎作伥,虽然如此辩解,但黑道人物本利害相关,互为利用,那还
有什么道义存在。

  冷面秀士庞雨生目光凝望毒手阎罗荆广远去消失的人影,缓缓转面冷冷一笑
道:「我等且去寺内瞧明有何蹊跷。」

  黑道豪雄随著冷面秀士鱼贯入寺,只见金刀四煞面对著五台明月禅师七具坐
身漠然不动。殿角散立著雷玉鸣及子女雷俊峰、雷翠瑛混元爪侯迪,尚有白衣银
神龙翱翔及两徒于中龙、于中凤。

  还有多人散聚在殿内,其中冷面秀士仅相识东斗天君葛元良,神鹰七式廖独
外,馀外严晓星、徐海、许飞琼、萧文兰、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塞上隐叟祝秋
帆、病金刚孟逸雷、云中怪乞孔槐均易容改装以掩来历。

  冷面秀士一眼瞧出那七具坐身是何人,不禁面色大变,向葛元良望了一眼!
诧道:「此处发生了什么变故?」

  葛元良冷冷地答道:「庞老师明知故问,葛某也不知明月禅师等人为何这般
模样。」

  冷面秀士低声道:「金刀四煞为何在此?」葛元良摇摇头默然无语。冷面秀
士只觉气氛变得异常神秘恐怖,令人喘不过气来。

  突闻金刀四煞中一人轻喟一声道:「不知无极帮主用的什么手法,制住了七
人,体内真气相互逆冲,若妄行解穴,心脉立断,口喷鲜血而亡,各位中不管武
功卓绝,才华极高之士,也许可以解开这七位武林名宿,恐气血久滞,落得一个
终身残废。」

  冷面秀士走了过去,伸手细察七人脉象,心震惧异常,暗道:「这是什麽武
功?」他本才华极高之武林奇才,一身所学正邪博杂,聪颖异常,无论什么奇奥
武功,大部触类旁通,而且还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此次却难倒了他,从明月禅师
等人体内真气运行情形,竟无法察出以鉴端倪。

  严晓星一直目光凝视殿外不声不语,跌入一片沉思中。许飞琼忽向严晓星低
声道:「星弟,你在想什麽?」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小弟在想应如何解救这七位武林名宿,免引起一场武
林血洗浩劫,当然解铃还是系铃人,但无极帮主绝不可能出尔反尔,不过凡事总
有一个解决之策,小弟不信除了无极帮主之外就无他人可以解救。」

  许飞琼突用蚁语传声道:「星弟是神太令传人,你那两位恩师一身所学均旷
绝盖世,难道你竟束手无策麽?」

  严晓星摇首赧然笑道:「虽然得天独厚,但武学一道,浩瀚若海,穷毕生之
力所得者不过十一,更非一蹴即成。」说此,但闻金刀四煞中一人道:「庞老师
有无解救之法?」

  冷面秀士答道:「信如阁下所言,七位武林名宿体内真气逆冲,妄行解穴,
必心脉立断,口喷鲜血而亡。」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四位主人何在,他必有
解救之法。」

  「敝上方才离此,他有解救之法,何能袖手不答。」

  冷面秀士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无极帮主无人可制的了?」

  「这倒未必。」廖独不禁冷笑道:「无极帮主必有所惧,天下之大,奇人辈
出,他此举实含有深意。」

  冷面秀士微露惊容道:「莫非无极帮主施展的金钩钓饵之策。」

  廖独点头道:「不错,正是此意。」

  冷面秀士略一沉吟道:「在下有一点不明,明月禅师等均是当代武林名宿,
功力已臻化境,凭他们七人之力联臂合攻无极帮主,虽未必胜也不致落败,何能
七人同时被制,请问四位可曾察出端倪麽?」

  严晓星突咳了一声道:「此点不难臆测……」

  冷面秀士冷笑道:「你是何来历,谁人与你问话。」

  混元爪侯迪大笑道:「庞雨生,你不要狗眼看人低,就凭你这点微末技艺,
他还不将你瞧在眼内。」冷面秀士不禁满面通红,眼中逼闪怒芒。

  只见严晓星手掌一摆,道:「倘在下猜测的不错,明月禅师七人至今仍在梦
中,除了七人外,尚有一位与他们相交莫逆,用传柬邀约他们来此聚会……」

  冷面秀士沉声道:「阁下从何断言尚有一人?」

  严晓星微微一笑,手指地面说道:「明月禅师坐处的左侧,尚遗有一蒲团痕
迹,虽经撤除,匆促拂拭,仍依然隐约可辨,殿内光线幽暗,烛火摇闪,不穷极
目力,无法察见。」群雄闻言,凝注明月禅师坐处左侧,果有一圈蒲团微痕,不
禁暗暗钦佩严晓星心细如发,目光锐厉。

  雷玉鸣道:「正如阁下所言,然此人必为无极帮主收买。」

  严晓星道:「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说无极帮主就是此人,这两者均是猜测之
言,不难水落石出,真象大明,在下料测明月禅师等人正在坐息行功时,为迷魂
魔法所乘,一时之间,神智为控,失去了抗拒之力,使无极帮主从容施展辣毒手
法制住七人。」冷面秀士内心极为赞许严晓星剖理入微,无词可容。

  只见严晓星大息一声道:「无极帮主手段委实辣毒无比,非但使我等无法妄
行伸手解救,而且不能搬移明月禅师等七人离此寺外。」

  雷玉鸣大声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道:「一经搬动,心脉立断。」群雄闻言不禁大惊失色。

  冷面秀士忽然想起一事,道:「就在庞某来此之前,发现一人在寺内窜出,
诸位并无察觉麽?」

  金刀四煞中一人道:「此人乃是无极帮中高手毒手阎罗荆广。」

  冷面秀士诧道:「四位为何轻易让他逃离?」

  雷玉鸣接道:「荆广以七人性命作胁,为保全七位武林名宿活命,才让他安
然离去,他不过是未徒之辈,杀死他也未必有多大益处。」

  冷面秀士颔首微笑道:「英雄所见略同,庞某在他身上已做了手脚,可逼使
荆广自动找上庞某。」

  百足天蜈皇甫炎不禁失声惊道:「可是那只毒蛛么?」

  冷面秀士点点头道:「正是,只有庞某独制解药可治。」

  金刀四煞忽转面目注了冷面秀士一眼,道:「我等必须赶上去与主人会面,
望诸位同心戮力,辈歼此獠,不然武林之中将永无安宁之日了。」说罢快步如风
走出殿外而去。

  冷面秀士目光望著殿外,冷冷一笑道:「金刀四煞虽非常人,但似嫌倨傲,
竟然我等之中无一可使他信赖之人。」

  廖独冷冷笑道:「当年神木令主者独来独往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俗谚
青出於蓝,他纵然信赖,也未必轮到你姓庞的头上。」

  冷面秀士面色一寒,大喝道:「廖老师处处言语相逼,存心为何?」右掌忽
起如电光石火击向廖独天灵盖,掌沉力猛,他已动杀机,欲一击将廖独毙命。

  只见一条人影飞快疾掠而至,五指奇巧无比扣向冷面秀士腕脉穴,冷笑道:
「此处怎是你逞凶的地方?」

  指风如割,冷面秀士心神一凛,赶紧的撤掌倒跃开去,定睛一瞧,只见是严
晓星。严晓星道,「难怪廖老师出言讥讽,似你这等出手阴毒,委实令人齿冷,
江湖中传说冷面秀士只知利害,擅用心机,不能与人向舟共济,器量狭隘无法共
事,今日一见,果然不错。」

  冷面秀士朗笑道:「燕雀岂知鸿鹄之志?庞某虽然偏激刚愎,手底从未妄杀
无辜。」

  严晓星道:「廖老师与你并无不解之仇,如非在下及时抢救,岂不是作你掌
下冤魂。」

  寥独大笑道:「兄台太小觑廖某了,就凭他也取得了廖某的性命?」双掌一
分,接道:「倘不见信,就在此处拚个高下如何?」

  冷面秀士的心机卓绝,察觉群雄对自己有不满之意,纵然分出高下,也难善
了,眼珠微微一转,道:「庞某此刻想明白了,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恕庞某不
奉陪了。」转身飕地掠出殿外。皇甫炎等人亦相继快步离去。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此著辣手高明之极,使人棘手难措,有劳诸位搜觅殿
内外有无贼徒凶邪潜隐,再行商量大计。」

  群雄应声纷纷走出,仅馀下严晓星、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四人。严晓星
在殿内来回踱步,脑海波涛起伏,这是一极辣手难题,应如何釜底抽薪解开此一
死结。三女聚在一处也不打扰严晓星,窃窃私语。约莫半顿饭光景过去,群雄纷
纷走回大殿。

  云中怪乞孔槐道:「寺外五里方圆之内,均无人潜迹,老朽己布下伏椿,如
有人侵入,立来传讯报知。」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此举无非欲借我等之口传播开去,引来武林黑白两道
高手再一网打尽,所以在下料测三日後,无极帮主必遣人前来布伏,这三日期中
他须遍布耳目,侦视武林中一举一动……」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故我等在此
三日期中必须将这七位武林名宿移去,另换七具假身。」

  吕鄯诧道:「老弟不是说过不能移动麽?」

  严晓星道:「在下片刻之前已忖出暂行解救之策。」武林群雄闻言不禁面泛
喜容。

  严晓星道:「这消息万不能传扬开去,即是明月禅师等同门亦不能预闻。」

  姜大年说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道:「在下相信江湖各门派中均有无极帮党羽卧底,人心难测,我等
不可不慎重行事。」武林群雄点点头。

  在两日内,群雄分头行事,寻来七个必死的死囚,以易容之术作为替身,迅
疾离去赶往燕京。

  第三日。

  寺外银雕玉琢,寒梅吐蕊,散出淡淡的清香。大殿内七具坐身肃坐,阗无人
声。墙外一株斜伸枝柯奇松後突然闪出面目奇丑,狰狞恐怖的双判穿著一身宽大
白色长衫,迎著狂风瑟瑟飘舞,令人不寒而栗。大判田敦明忽双掌交击,拍拍拍
三声,清脆远播,墙内迅疾冒出三条人影,悄然落地。

  其中一面色瘦削的汉子躬身禀道:「两位香主,寺内外遍无人迹,看来武林
群雄均已离去了。」

  田敦义双眉一皱,道:「他们无法解开明月贼秃等七人穴道,知难而退,但
武林群雄为何逗留寺内三日,其中必有蹊跷。」

  大判冷笑道:「你也太多疑了,武林群雄不能见死不救,是以留此欲设法施
治,但帮主武功如何奇奥,不敢妄自伸手,一如帮主所料,你我速依计行事,静
待武林人物入伏。」双判飕地飘身而起,翻越寺墙,进入大殿,只见七具坐身宛
如木雕泥塑般,竟无法察觉其伪。

  田敦义忽面色一变,道:「老大,你瞧那里上是什麽?」大判仰首一望,只
见梁上钉著一只人手,并一方白纸,双肩微振,倏地腾身拔起,五指揭下那张白
纸。

  纸上留有字迹:「敬告汝主,勿倒行逆施,速解开明月禅师等七人穴道,如
有损伤毫发,无极帮定遭血洗。」下款绘有一只神木令及四把金刀。

  丰都双判双肩猛剔,目中逼射慑人凶芒,桀桀怪笑。田敦明道:「老二,神
木令传人无法救治明月贼秃七人,尚敢危言恫吓,那只人手是何人的?」

  田敦义摇首道:「这就不知了,情势发展至此,帮主说此乃一圄智之局,不
可力取,帮主侦知对方十二月初,欲去天后官查探本帮隐秘。」

  田敦明大惊道:「对方是如何侦知的,必是本帮有人泄漏机密。」

  田敦义冷笑道:「帮主佯装蒙若无知,在天后宫内设下陷阱,若然来人是神
木令主者,必可生擒活捉,永除後患。」

  殿梁上一条黑影疾如狸猫般一闪而出,身法奇快,迅即无踪……

  十二月初八,当地俗称腊八日,京中大家小户均充满着过年气氛,但大雪纷
飞,寒风如割,街巷中依然行人熙来攘往,满街叫卖声,随风飘扬。大街尽头胡
同内忽转出一辆马车,车把式戴著一件厚厚的披风,羊皮袄裤,约莫三十上下年
岁,浓眉大眼,黄净脸膛,透出英悍神态,挺捧着长长马鞭,不时拍地抽动,高
踞在车辕上,吆喝出声。

  马车华丽异常,一望而知系富绅富豪家御,两匹关外乌云踏雪良驹,驰骋如
风。车後随行奔驰著四骑,骑上人一色仆随模样,锦衣鲜明,神态倨傲。马蹄得
得,车行辎辘,片刻间已穿行了五条巷街。忽闻车内传出娇滴莺声道:「李二,
天后官快到了吗?」

  车把式高声道:「小姐,别急,这就到了。」

  须臾,车把式呵唷一声,马车停住,已在一座金碧辉煌庙宇前停下。车後同
骑霍地跃了下来,先行入庙。李二缓缓下得车辕,揭开缝帘,高声道:「少爷,
小姐,天后官到了,请下车吧。」

  车中首先走下一个俊美如玉少年,头戴毡帽,星目胆鼻,唇红齿白,身著一
袭天青团花皮袄,霜白色毛裘隐现袖角襟底,口角含笑,愈显得俊俏迷人。接著
两个老妈子携著一身紫缎袄裤明艳照人少女,嫣然娇笑道:「弟弟,这就是天后
官麽?」

  那少年点点头道:「不错,这麽寒冷的天,娘怎麽想起叫咱们姐弟来敬香的
呢。」

  少女嗤的一笑道:「如不是娘发怒,你还赖著不来,这是娘的心愿,你我不
顺著点,爹回来有你罪受的啦。」

  少年双肩微微一皱,仰首一望,只见门楣上紧立著一块「天后宫」金匾。门
侧分书一联:「皇恩浩荡常流海,自神禹後一人善德在水。后德巍峨独配天,由
大宋来千古宗祀配天。」字体刚毅雄浑,笔力千钧。

  四个仆随领著庙祝走出,道:「小姐,少爷,可以进香了。」

  少年道:「老太太严命不可草率的进香,致亵渎神祗。」取出一锭白银,接
道:「呀咐庙祝,准备一席斋银香供,我等在静室中敬息。」庙祝接过银两,连
声称是,眉目间现出重忧。

  那少年负手走入,一双仆妇搀著少女莲步姗姗後随著,穿过侧院,走入一间
静室中。这间静室倒也窗明几净,案头热著一炉檀香,弥漫着沁人肺腑的清香。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庙祝入房点著了一盏油灯,张罗茶水素食点心,眉目间忧
虑之色仍未消除。

  少女忽向庙祝嫣然一笑道:「你老人家似有什么心事般,可否说出,咱们多
少可出点主意。」

  庙祝年岁约莫六十开外,背部微驼,显然老迈龙钟,闻言摇首苦笑道:「小
姐少爷不要多问,不要为了小的招来一步危难。」

  俊美少年剑眉一剔,道:「这是什么话,你有什么危难赶紧说出。」

  庙祝颤巍巍嗫嚅道:「今晚有江湖凶邪在此天后官内聚会,只求小姐少爷尽
快的回府,小的就感激不尽。」

  少年冷笑道:「京城内哪容得什麽江湖盗匪图谋不轧,李二,速将老爷的名
片拜帖请徐海总捕头。」

  庙祝神色大变道:「梅少爷最好听小的之言,否则祸将莫测。」

  少女秀眉一皱,低声道:「弟弟,最好别生是非。」

  俊美少年鼻中轻哼一声,右掌一挥,道:「你走吧!咱们与他们河水不犯井
水,你去通知他们另择时地。」庙祝喏喏连声退了出去。

  须臾——

  案头灯火一暗,室内忽多出一黑衣老者,面目森冷如冰,慑人凶芒注视著貌
美少女,嘴角忽咧著一丝拧笑道:「想不到兵部右侍郎有这麽一个美貌的女儿,
可惜老夫生平不喜美色。」

  少年大喝道:「你是何人,怎敢闯入我等静室。」

  老者冷冷一笑道:「别说这小小的天后官,就是紫禁大内老夫亦如入无人之
境。」少年右腕一抬,迅如雷光石火般抓出。

  老者面色一变,道:「想不到你也是会……」右掌平封抓去。

  言尚未了,少年手法迅快奇奥,五指一把扣住了老者腕脉要穴。少女发出银
铃般娇笑,纤手微扬,数线银芒电闪射了出去。老者只觉胸腹间数处要穴一麻,
不禁面色大变。少年冷冷的一笑道:「燕京城乃藏龙卧虎之处,凭你这点微末技
艺,也敢横行无忌,你是何来历,速速据实道出。」

  老者只觉体内如虫行蚁走,真气逆窜,便知必无幸理了,但又不敢倔强,说
道:「老朽是无极帮中人。」

  少年诧道:「无极帮!少爷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无极帮之名。今晚聚会尚有
多少人?」

  老老答道:「尚有十七人。」

  少年道:「他们都来了麽?」

  老者道:「五鼓时分俱至,此刻仅老朽一人。」

  少年微微一笑道:「无极帮在此聚会何故?」老者默然不答。少年的五指一
紧,只见老者额角冒出豆大汗珠,顺颊淌下来,面色惨白如纸,目露悸容。少女
忽纤手再度一扬,数缕银芒穿窗射出。只听窗外传来一声闷哼,轰然倒地。窗外
重物堕地声响,惊动了站在廊下四个长随,纷纷扑前将贼人反绑推入室内。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0

             第10章 草木皆衰

  梅公子冷笑道:「你等江湖盗匪只道官绅子弟孱弱好欺,须知京畿重地,实
藏龙卧虎之处,哪容你等横行无忌,速实话实说,免送交九城兵马司衙门兴动大
狱。」二贼面色大变,瑟缩难言,似有顾忌。

  梅公子冷笑一声,两指虚空疾点。一缕指风点实在那反绑匪徒胸坎要穴,闷
哼一声,心脉立断,耳眼口鼻内鲜血齐涌,头一歪气绝毙命。老者本痛苦难禁,
冷汗沁冒如黄豆般大滚滚淌下,目睹同党身死,面色惨变如同败灰,目露惊悸神
光。

  少女柳眉微微一皱,嗔道:「弟弟,此处岂是杀生害命的地方,娘知道了恐
遭责斥,不如放了他吧,命他传讯同道不准再入京城就是。」

  梅姓俊美少年略一沉吟,颔首道:「姑念初犯,且饶了这一遭。」伸手解了
老者穴道,取出一包伤药递与老者,接道:「你走吧。」

  老者谢了一声,蹒跚的走出室外。他举步维艰,无法快步而行,尤其耳鸣嗡
嗡,身後暗蹑著数条淡烟般人影浑如无觉。暗巷内阗无人迹,天寒地冻,狂风怒
吼著,雪花似鹅毛片般悄无声息落了下来,老者禁不住连打哆嗦。好不容易到得
大杂院门前,忽由门内闪出一猴儿脸老者,目睹同党狼狈情状,惊道:「胡兄,
你这是怎麽的。」那老者叹息一声道出经过详情。

  猴儿脸老者面色大变,道:「本帮连日饱经挫折,帮主大怒,立誓报复,不
惜与武林各门派结怨,武林名宿明月贼秃等七人以奇奥手法制住,用以孤立神木
令尊者传人,帮主又探出金刀四煞今晚必来天后官,更怎容横遭阻逆……」

  胡姓老者道:「江湖人物怎可与官斗,兴起大狱,恐本帮自趋四面楚歌穷途
末路。」

  猴儿脸老者略一沉吟,道:「胡兄说得也是,咱们江湖中人与官府相国大可
不必,但那有这麽巧法,梅侍郎子女竟在今晚奉命上香,而且其子女更有一身高
深莫测武功,倘官某猜测不错,这一双少年男女必是冲着本帮而来。」

  胡姓老者道:「若真如官兄所料,为何又饶了小弟性命野归?」

  猴儿脸老者冷笑道:「那是欲擒故纵之计吧,官某料定一双小狗必定暗随而
来……」忽然面色大变,目瞪口张不语。

  胡兄老者见状心神一凛,忽感胸前一冷,心脉立断而死,两具尸体仍屹立寒
风中,一动不动。暗巷中翩若惊鸿般的飞掠而至三四条黑影,只闻吕鄯话声道:
「可惜,咱们来迟了一步。」

  姜大年道:「必是无极帮主已知阴谋无法得逞了,不惜灭口,对一双门下点
毙,此刻必是人去室空,我等徒劳跋涉一场。」暗中忽闪出一条人影,带出一声
阴恻恻冷笑,手出如风,点向姜大年死穴。

  姜大年心中大骇,只觉来人身法非但迅快如电,而且指风奇奥绝伦,无法闪
避开去,暗道:「我命休矣。」哪知来人出手迅快,撤招更快,宛如察觉有异,
鼻中冷哼一声,潜龙升天冲霄腾起,刺入夜空中,疾如流星划空而杳。

  吕鄯怔了怔神,问道:「老二,伤了没有?」

  姜大年苦笑一声道:「未曾好,他来得怏,去得也快,不知为何此人手下留
情。」

  吕鄯冷哼一声道:「他未必会手下留情,而是为了保全自己性命。」突然压
低语声道:「此刻严老弟必隐在近侧。」

  姜大年心中暗暗一惊,道:「那么此人必是无极帮主无疑。」

  吕鄯道:「真象未水落石出之前,不可胡乱猜疑,我等前途维艰,必须慎重
才是。」

  同行两人已早自扑入宅内,片刻疾掠而出,道:「此屋已是空宅,咱们快走
吧。」四条人影一闪顿杳。

  北京城南厢,一条冷落僻静的短巷内,可见一幢古老大屋,四进厅堂,幽暗
闲静,窗户均为棉纸裱糊,布设陈旧朴实无华,一条身影疾掠入厅,现出云中怪
乞孔槐,两道锐厉眼神四巡了一眼,嘴角微现笑容,双掌交击了数下。只见十数
条身影鱼贯由天井上掠落。

  淮上隐叟祝秋帆笑道:「老化子何从觅得这幢空宅?」

  孔槐双眼一瞪,道:「是老要饭的花了近二百两银子买下,你别不长眼。」

  祝秋帆道:「好,祝某只道你身无长物,至死两手空空,看来你还是个有心
人,广置产业欲面团团作富家翁了。」

  孔槐也不理祝秋帆,望了萧文兰诸女一眼,笑道:「左厢房内陈设颇佳,姑
娘等且入内歇息,少侠片刻即至。」

  萧文兰嫣然一笑道:「晚辈等暂不奉陪了。」同诸女进入左厢房内。

  室中菱镜妆台犹新,共有两榻,流苏罗帐,褥被鲜丽,案头陈设古玩,无一
不是价值连城之物,许飞琼取起一只玉马,洁白晶莹纹理细密,栩栩如生,摩挲
把玩,爱不释手。萧文兰见许飞琼仍是黑衣蒙面,笑道:「姐姐现在可恢复本来
面目了。」

  许飞琼微微一笑,揭下蒙面乌巾,现出明眸皓齿,俏丽无俦面庞。萧文兰不
禁一呆,笑道:「难怪星弟心有所属,梦魂萦牵,委实我见犹怜哩。」

  许飞琼顿时玉靥飞霞,嗔道:「兰妹妹,你是怎么啦,你自己与星弟有肌肤
之亲,非他莫属……」话尚未了,萧文兰已羞不可遏,莲足猛跺,扑入许飞琼怀
中不依。

  雷翠瑛站在一旁,嫣然含笑不动。三女数日来相聚至亲如姐妹,无话不说,
心目中仅有严晓星一人。半晌,许飞琼娇喘笑道:「好啦,万一有人撞了进来成
何体统,星弟何时才能返回?」

  萧文兰纤手一掠微乱的云鬓,叹息一声道:「惟有星弟恒心毅力,才能如此
沉稳若定,身负血海大仇,丝亳不乱,抽丝剥茧,绝不妄杀一人,天后官线索已
断,须从头作起,对头人又是诡诈歹毒江湖巨擘,稍一不慎,恐堕泥淖深渊中无
可自拔,是以星弟常说不可因一已之仇置整个武林入万劫不复之地,此乃斗智之
局,棋差一著,满盘皆输,故星弟筹思如何逼无极帮主走投无路,自堕罗网。」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这个我已尽知,此刻无极帮已经如箭在弦,不能不
发,在武林中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我等应以不变而应万变,蛰伏以坐待良
机……」

  忽闻门外传来一清朗大笑道:「琼姐说得极是,我等何不趁此良机优游一些
时光,围炉夜话,安享纳福。」

  许飞琼盈盈立起,含笑道:「话说得虽好,未必是你由衷而发。」门帘扬处
严晓星已闪身而入。

  雷翠瑛星眸凝注着严晓星,见他仍是赵春城模样,不禁大感失望,眸中隐泛
幽怨之色。严晓星望了三女一眼,欠身坐下,道:「琼姐,你知在那所大屋外杀
人灭口的无极帮高手是谁麽?」

  许飞琼似感一怔,诧道:「你如何知道的?」心中似知严晓星必然知道此人
来历,不由自主地走近严晓星身侧。

  严晓星立起附耳密语道:「无名恩师。」

  许飞琼花容失色惊道:「竟是他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他老人家袭击姜老英雄之时,出手看似辣毒无比,其实
却预留分寸,小弟暗中情急施展师门掌法,他老人家从掌力中猜出小弟来历,故
不接而退。」

  许飞琼微颔螓首道:「如此说来确是他老人家了。」萧文兰雷翠瑛二女只觉
丈二金刚浑然摸不著头脑,目露茫然之色。

  严晓星见状笑道:「二位姐姐日后自会明白。」

  萧文兰笑道:「星弟,你怎么还不恢复本来面目?」

  严晓星闻言道:「兰姐姐不提醒,我还真忘了。」说着就动手,恢复了本来
的面目,三女看着严晓星的俊面,心头泛起了涟漪无数。严晓星怎会不知三女之
情,见状心头暗叹一声,知道已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许飞琼转首一瞥,瞧见雷翠瑛眼中的一丝幽怨,心头一动,笑对严晓星道:
「星弟,我问你一件事。」

  严晓星笑道:「琼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许飞琼瞧了一眼雷翠瑛,笑道:「我和兰妹妹都不必说了,你对瑛姐姐到底
是什么态度嘛,我不相信你会感觉不到瑛姐姐对你的情意。」如此一说,雷翠瑛
羞得头都抬不起来,心头却是紧张无比,不知道严晓星会如何回答。

  严晓星从三女脸上一一瞧过去,停留在雷翠瑛的脸上,道:「瑛姐姐,你真
的愿意嫁给我么?」

  雷翠瑛不料严晓星这么开门见山,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突如其来的幸福
让她的意识一片空白,半晌才娇羞地抬起头,望着严晓星道:「星弟,你可知道
姐姐等这一句话等了很久,你知道姐姐的答案。」

  严晓星将三女全部搂入怀中,感叹一声道:「不知哪一天我们才能远离武林
中的是非,隐居世外,傲笑河山?」

  许飞琼安慰道:「星弟,愁能伤身,你别太伤感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大家一
起努力,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萧文兰笑道:「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应该开心一点啊。」说着,神秘的一
笑道:「星弟,今晚就让琼姐姐陪你吧。」

  严晓星望着许飞琼微微一笑,许飞琼满脸飞红,却道:「不,我们三人一起
陪星弟,像今天这种机会不知道哪一天才会再有,我们都是武林儿女,何必拘泥
于世俗之礼。瑛姐姐,你说呢?」

  雷翠瑛也是满脸飞红,但却勇敢地道:「姐姐此身已非星弟莫属,琼妹妹,
你真是一个奇女子,换作我的话,我真怀疑自己能否有你这么大方?」

  许飞琼笑道:「瑛姐姐,你也会的,因为我们爱上的人儿并不是普通的人,
哪个女孩子都不敢独占星弟的,兰妹妹,你说是不是?」

  萧文兰笑道:「琼姐姐说的不错,那必定会遭天谴的。」

  严晓星也是俊面通红:「好了,好了,我哪有你们说得那样的好,你们这样
说,真让我惭愧。」

  萧文兰笑道:「星弟,你就别惭愧了,还是准备做新郎吧。」

  许飞琼偎入严晓星的怀中,苗条的身子不由一阵紧张。严晓星凝视怀中的娇
娃,只见柳眉星眸,瑶鼻樱口,并有一阵如兰似麝的少女体香入鼻,不由心中一
荡。手掌抚摸许飞琼的下巴,感觉肤如凝脂,同时吻向红唇,只觉嘴唇触及之处
温软香滑,说不出的受用。

  严晓星左手已隔衣抚上了双峰,由於练武的缘故,许飞琼的双峰是格外的挺
拔,触手之处弹性十足,严晓星急急解开许飞琼的胸前绳结,只见淡蓝色肚兜下
双峰微颤,等不及的左手已由肚兜下探入,握住许飞琼的右乳,掌中有如棉团,
又如一只成熟的水蜜桃。

  严晓星只觉下体热气下窜,那话儿已然直立,恨不得一插为快。但他明白,
必须挑起许飞琼的性欲才有趣。用嘴轻轻将肚兜扯下,傲人的双峰顿挺立在空气
中,雪白的酥胸美丽而骄傲,乳峰顶一颗红樱桃诱人之极。

  严晓星舌尖轻舔,许飞琼只觉一阵电流从乳尖窜向下体又窜向四肢,幸福的
眼泪悄悄流出那美的令人心颤的双眸。随着严晓星双手不停的爱抚,还有那灵活
的舌尖的攻击,一丝快感由心底涌出,乳尖渐渐发硬,由此带来的是更加敏感。
青春活力在体内已经蓄积了太久,只要一个开关打开,就会尽情奔涌。

  许飞琼已经被挑动情欲,娇慵无力的藕臂圈住严晓星的脖颈,严晓星只觉两
团绵软的东西顶在自己胸前,不由得吻上许飞琼的双唇。刹那间温暖如春的感觉
涌上两人的心头,严晓星吸吮着许飞琼的娇羞的香舌,觉得许飞琼的舌尖分泌出
阵阵津液,电流由两人的双唇射向全身。

  严晓星有力的双手用力搓揉着许飞琼的圣洁的处女双峰,许飞琼只觉双峰膨
胀,尤其是乳尖,雪白的乳房首次经历爱的洗礼,充满了快乐,不停的弹跳,梨
形的乳房顶部是鄢红的乳晕,鲜红的乳头挺立着。严晓星吸吮着这人间极品,心
中快乐无法形容,许飞琼那成熟的身体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让他喜不自禁。

  许飞琼感觉得到,严晓星向下滑动的手正在逐渐攻破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
雪白的小腹有如冲浪板般的光滑,严晓星的手抚摸过平原,正在解自己的腰带。
哇!终於解开了,严晓星手向下探索,触手之处是一片细草地,尽管裤子还没脱
下,但严晓星的手还是义无反顾的向下摸去。

  严晓星摸到一条细细的裂缝,有些潮湿,手指再向下,就触到两片柔软的贝
肉。严晓星再也忍不住了,粗暴地将许飞琼的丝绸长裤扯下,一条薄绫的淡粉色
亵裤展现在眼前,上面绣了一只娇小的凤凰。严晓星不再迟疑,一伸手将许飞琼
的亵裤扯下,许飞琼成熟、健美、贞洁雪白的肉体完全裸露出来,许飞琼羞怯得
闭上双眸,不安的情绪让她感到浑身颤栗。

  严晓星加紧攻击,只见许飞琼性感的躯体充满活力,充满质感,真正的羞花
闭月,维那斯女神来了恐怕也会动心,严晓星用他灵活的舌头梳遍许飞琼的雪白
的肉体。许飞琼突然感到浑身一阵燥热,下体一阵热流涌出。

  严晓星也感觉到了许飞琼身体的变化,俯身观看,只见芳草地涌现出一串晶
莹的露珠,分开饱满的大阴唇,两片赤贝肉紧夹着一个让人疯狂的小仙女,轻轻
一触,就会引起许飞琼的颤栗,两片小阴唇紧守着少女最後一道防线。

  严晓星也脱去衣物,露出自己的宝贝,近一尺长,粗如儿臂,让许飞琼芳心
怕怕。严晓星用宝贝拨开许飞琼的大小阴唇,抵在小仙女上,用小仙女的爱液不
断润滑,使宝贝摩擦着阴蒂。许飞琼只觉一阵阵冲动由小仙女传遍全身,有如潮
水,一浪又一浪,全身有如被电击似的,禁不住想从喉咙中发出呻吟。

  严晓星的宝贝慢慢的挺进,已冲开小阴唇的防守,进入了许飞琼的蜜洞,可
是有一层薄膜顽强的在做最後的抵抗,严晓星明白那是处女的特徵,这一层防线
是那麽脆弱,但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它头破血流。许飞琼觉得严晓星的宝贝压迫着
自己的处女膜,一阵痛楚袭来,撕裂样的疼痛由下体传遍了全身,不由得夹紧双
腿:「痛,痛……星弟……」疼痛使得许飞琼抽泣样的吸气。

  严晓星感到宝贝渐渐突破许飞琼宝贵的防线时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拦着,就是
这一道防线顶住了自己的进攻,但它再也顶不住自己的宝贝了,一种占有的胜利
感涌上心头。好像捅破窗户纸一样,宝贝渐渐没入许飞琼的阴道,但许飞琼的呼
痛阻止了他一插为快的想法,严晓星爱抚着许飞琼高耸的双峰,亲吻着鲜红的双
唇,心中的快乐无法言表。

  慢慢地,许飞琼痛处渐渐减轻,代之而来的是酸麻、酥痒,许飞琼娇喘细细
的附在严晓星的耳边说:「星弟,你可以动了。」

  严晓星明白了,猛地将宝贝尽根没入,这一下又满、又狠,许飞琼虽有思想
准备,还是被插得大叫,由於直捣花心,许飞琼只觉电流直入脑海,刹时间脑海
中一片空白,时间彷佛静止了。良久,才长出一口气:「你插死姐姐了……」严
晓星受到鼓舞,一阵猛烈的抽插。

  「啊……啊……被你干死了……啊……姐姐喜欢……啊……不要停……干我
的小穴吧……」

  彷佛置身於暖洋洋的山谷看红日升起,又像被涨潮的海水推着,一波又一波
的随波逐流,不管飘向何方。这就是做女人的快乐,做女人真好。许飞琼快活得
无法形容,只好用不连贯的词语表达:「真好……来吧……星弟……使劲的插我
吧……喔喔……受不了了,不要了……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好弟弟……插死我吧……」

  这时候的许飞琼全是淫声浪语,哪有什麽侠女风度,原来的文静、异重、贞
洁、高雅的许飞琼完全不见了,只见乳波臀浪,淫语连连。严晓星也快乐的不得
了,宝贝不停的做活塞运动,龟头刮着小穴的嫩肉,甜美酣畅的感觉充满着整个
宝贝,继而传遍全身。在超大号宝贝的抽插下,许飞琼渐渐达到高潮,宝贝在花
心的摩擦使她花蕊不停收缩,一股股阴精奔涌而出。

  「啊……啊……啊……星弟弟……姐姐……呜呜……不……行……了哦……
啊……啊……啊……啊……啊……啊……」许飞琼进入最快乐的小死状态,全身
绷直,继而瘫软如泥。

  在许飞琼的大叫声中,严晓星感到许飞琼的小穴肉壁不停的收紧,夹得宝贝
舒适极了,一波一波的快感进入脑海。最後猛烈而快速的又抽插了十馀下,腰脊
一麻,阳精猛烈地射入许飞琼娇小的秘穴里。大量的精液射入使花蕊受到更强烈
得法刺激,二人同时达到人生的顶峰。

  严晓星转移阵地到雷翠瑛,手臂已经将她搂在胸前,猛然间进入一个强有力
的怀抱,雷翠瑛嗅着严晓星的男人汗味,头脑一阵眩晕,既幸福又紧张,睁开那
如两潭秋水般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面庞,一阵娇羞无限。

  严晓星不禁有些呆了,只觉胸前拥着一个柔嫩温软的身子,而且有两个小馒
头顶在胸前,是那麽有弹性。同时雷翠瑛也觉得自己的淑乳正在和陌生的胸膛亲
近,涨涨的、麻麻的,一阵阵电流从乳尖扩散开来,不由得使自己的两个小樱桃
骄傲的挺立起来,这样一来,就更加敏感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正在一点
点地消失。

  严晓星也感觉到了两个小樱桃的变化,仔细看臂弯中的少女,雷翠瑛就像一
朵含着露水的花苞,就等着阳光下的绽放了。看着雷翠瑛的柳叶娥眉和那长长的
睫毛,以及瑶鼻樱口,吐气如兰,姣慵无力的样子,严晓星的心里猛然烧起了一
阵青春的火焰,把自己脸庞烧得火热,同样火热的是那膨胀的宝贝。

  雷翠瑛感受到的是耳边的火热气息,全身一阵紧缩,又一阵放松,心头像有
毛毛虫在爬一样,感觉私处渐渐有潺潺流水,心中大羞。

  严晓星又突然进攻,厚厚的嘴唇封上了少女湿润、柔软的双唇,吸吮间一股
津液由雷翠瑛舌下涌出,两人都有触电的感觉,彷佛等待了很久似的,亲吻的感
觉如此美好,雷翠瑛霎时间感觉到百花齐放,自己就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一样,
在花丛中自由飞翔,轻盈无限,两人舌尖缠绵,互相吸吮着,再也不?意分开。

  雷翠瑛陶醉在美好的感觉中,觉得背後一双大手顺肩胛到腰际不断抚摸,被
抚摸过的地方热乎乎的感觉久久不去,偶尔调皮的抚上丰满的双臀,那可是少女
从未被人碰过的双丘啊!那双魔手肆意的抓捏着,爱不释手。

  「嗯……不要嘛……」雷翠瑛口是心非的说。可是雷翠瑛发现,那双魔手的
目的不限於此,有时竟偷偷的越界想从腋下迂回到胸前,忙伸手搂紧严晓星,使
两人上身不留空隙,没想到这样的後果是虽然严晓星的双手暂时不能进入,但胸
前的淑乳却更加受到刺激,不由得全身微颤。

  严晓星并不着慌,右手顺着白皙秀丽的耳廓摸到耳垂,再顺颈部而下,沿着
第一个纽袢的开口向下推进。这时雷翠瑛感觉不光上面有入侵者,在小腹处也好
像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顶着,不时弹跳两下,自己的桃花源地不时被碰到,更加湿
了,小溪顺着大腿流。浑身的力气不知跑到哪去了,自己就像抽取了骨头一样,
支撑不住了,只好用双臂挂在严晓星的脖子上。

  严晓星的右手趁机突袭,猛地冲进了肚兜,一把捏住了少女胸前保留了多年
的果实,盈盈一握、绵软喷香,让人爱不释手。猝然遭到如此攻击,雷翠瑛的处
女乳房,倍受细心呵护的雪白贞节胸乳,第一次被一只不属於自己的手摸到,是
那麽肆无忌惮,有是那麽快活,真有一种利刃穿心的感觉。

  严晓星摸到一只受惊的白兔一样,感到手中的圣女峰的惊慌失措,胜利者的
感觉油然而生,真好啊!与周冰莹的大号趐胸相比,另有一番滋味。雷翠瑛的淑
乳犹如天鹅绒般的光滑柔嫩,略有微颤,当手握紧时,又那麽弹性十足,虽不巨
大,但随着自己的蹂躏,已经越来越大,在手中不停的变化着形状。

  防线既然已经被攻破,雷翠瑛也就不再坚守,任由一双魔手将自己的纽结一
个一个的解开。「滋」的一声轻响,雷翠瑛胸前一凉,胸衣被扯开,连粉红色的
肚兜亦扯离了一半,小蘑菇似的右乳已经暴露在秋日的空气中了。

  乍一接触空气,漂亮的少女乳房不仅生出了一片小颗粒,继而扩展到全身,
少女雪白的胸乳在魔手的蹂躏下不断变换着形状,红红的蓓蕾骄傲的挺立起来。
严晓星受此刺激,加快动作,几下就让雷翠瑛上身变成不设防的城市。

  严晓星用灼热的嘴唇猛攻雷翠瑛的圣女峰,用牙轻摇小巧的乳头,麻酥酥的
感觉由乳头一直传向四肢和桃花源。严晓星拉开腰结,葱绿长裤垂落脚下,只身
一条薄绫内裤保护着处女最珍贵的的方。

  严晓星只觉热血上涌,因为爱液已将内裤浸湿,私人花园凸现在半透明的内
裤下,疏疏细草,伏贴的贴在桃园圣地。严晓星手掌顺着白滑的小腹而下,轻轻
的将内裤脱下,哇!眼前一亮,真让人不得不沸腾,美丽的少女裸体完全展现出
来,空气中飘着如兰似麝的少女体香。

  严晓星拦腰抱起少女娇躯,两人同时倒在床上,严晓星看到少女微微坟起的
阴阜,阴毛虽细,但宝蛤却漂亮极了。有经验的严晓星看到从浅沟中渗出的一滴
滴爱露,知道雷翠瑛动情了,忙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分开大阴唇,浅沟中溢满了
爱液,尖端一颗相思豆挺立,红红的,娇嫩无比。

  雷翠瑛雪白粉嫩曲线玲珑的胴体令人产生强烈的欲望,大腿紧夹小腿乱伸,
严晓星的宝贝高翘,硬挺挺地「摇头晃脑」开了。雷翠瑛大羞,心想,就是那个
可恶的家伙要闯进自己苦守了十八年的禁区吗?心中不舍告别无忧的少女时光,
但更强的是渴望成人,要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献给心上人是最幸福不过的了,她
心头鹿撞,小猫咪开始流口水了。

  严晓星双手揉捏双乳,舌尖舔动,雷翠瑛只觉的浑身火热趐软,没有一丝力
气。严晓星看到雷翠瑛樱口微张,口鼻中发出细细的呻吟,当严晓星舌尖舔到小
仙女时,雷翠瑛一阵阵的浑身颤抖,快乐的浪花一个接着一个的冲击着少女的心
房。

  雷翠瑛腰身不断上挺、绷紧、僵持不动,突然:「啊……」的一声,竟然攀
上了高峰,达到人生的第一次高潮。严晓星不再犹豫,将火热硬涨的宝贝交到雷
翠瑛的手中,雷翠瑛捏弄着这麽一个庞然大物,快乐的潮水未退,又迎来了它,
心中突突直跳。只见它青筋暴露,红热无比,尤其是充血的龟头,微微的冒着热
气。

  「这是爱人的宝贝,好厉害哦,我的小洞洞能盛得下它吗?」

  雷翠瑛在严晓星的指挥下,握着宝贝与自己的小仙女亲热,轻触着自己的宝
蛤,一触之下,立刻有另一种刺激使小仙女颤抖起来,一波以波的快感填满了雷
翠瑛的身体。雷翠瑛感到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快意
的抖动。

  大龟头分开小阴唇时,蜜洞只留一条细缝,那是由於未被开垦的缘故,成熟
女性的那儿是微微张开的。随着龟头的前进,两片赤贝肉渐渐被分开了,雷翠瑛
心中一万个愿意,但口中却说:「别……别进去好吗?」

  严晓星已经涨得受不了了,但不忍欺负雷翠瑛,只好在外围游击。雷翠瑛看
到爱人满脸通红,知道他在强忍,终於抛开少女的矜持,主动将严晓星的宝贝引
向蜜洞:「好弟弟,珍惜我吧,占有我吧,来吧……」

  严晓星终於等到了这句话,腰部前进,犹如一把利剑刺向两扇快乐的闸门,
硕大的龟头将处女阴道肉壁的嫩肉迫开,层层推进,又一次抵住了处女膜,处女
膜顽强的支撑着,努力维护着主人的最後一道防线。

  但是,终於,在宝贝强大的压力下,被突破了,雷翠瑛在这最後一刻,在处
女膜发出惹人怜惜的呻吟的最後一刻,只觉得天地间万物都停止了运动,自己彷
佛缩成了一棵小草,又紧接着爆炸充满了整个宇宙,雪白苗条的身子挺立不动,
阵阵痛楚夹杂着快乐在心田间涌动,一朵守护了十八年的花苞从此绽放洁白无暇
的身体从此属於严晓星,少女变成了女人。

  「啊……痛……啊……」一缕鲜血随着宝贝的活动流出阴道,那是处子宝贵
贞节的见证啊。随着严晓星宝贝的一次次狂风暴雨般的插入、插入、再插入……
每次都深达子宫,雷翠瑛的花心一次次的遭到强力撞击。

  「啊……啊……嗯……不要了……不行了……喔……要呢……喔……喔……
啊……啊……好弟弟……再来……啊……」雷翠瑛开始浪语不断了,平日端异素
雅的名门闺秀已不见了。

  那一阵阵快乐的呻吟,想憋都憋不住:「哎……呦……好弟弟……碰到花心
了……啊……啊……啊……好舒服……冤家……」

  严晓星在淫语的催动下,男人的本性流露,胯下的女人是自己占有的,要让
她永远都记住这次快乐时光,更加努力的钻探着油田,征服者的快感充满胸膛,
「喔……喔……」自己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雷翠瑛粉腿乱蹬,香汗淋漓,紧紧抱着严晓星:「你要插死我了……喔……
人家真的受不了了……要丢了……喔……喔……」

  严晓星也已经被一浪又一浪的快感冲击得快守不住了,宝贝被紧窄的处女阴
道夹得爽极了,大龟头进入了阴道深处,被花蕊颤抖中喷涌而出的爱液烫得爽歪
了,加上阴道肉壁嫩肉的挤压,严晓星感到自己快要爆发了,说:「瑛姐姐……
我要射进去了……」雷翠瑛忙强打起精神,拼命上抬臀部,使劲研磨。

  「啊……啊……啊……啊……啊……啊……」花蕊传来的快感无以伦比,倒
抽着吸气,终於「啊」的进入昏死状态,一股阴精冲向宝贝。严晓星也控制不住
了,腰部一麻,猛然开始发射了,癫狂的快感随着一喷一喷的精液发射着,毫无
保留的射入雷翠瑛的处女阴道,两人同时达到人生的顶点。两人同时泄身,都泄
得浑身无力,飘飘欲仙。

  严晓星和萧文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人急切地拥吻着,严晓星的双手在她
曲线优美的背臀上热烈地爱抚着,薄薄的衣物让严晓星真切地感受到那美丽的肉
体,严晓星长时间地流连两瓣丰隆的臀肉上,使得萧文兰的身体不住地扭动着。

  当严晓星掀起她的裙摆,隔着内裤搓揉她的花蕊时,她的身体更是扭动得厉
害,而且全身发软,以至于不能站立,需要严晓星使劲搂住她,让她紧紧地靠在
严晓星的胸前。布片慢慢变得湿润起来,严晓星的手指灵活地拨开布片,进入到
湿热的肉缝间。

  萧文兰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俏脸昂起,闭上眼睛,微微地呻吟。严晓星温柔
地探索着那道神秘的峡谷,更多的汁液顺着严晓星的手流出来。萧文兰羞涩地看
了严晓星一眼,送上香唇,把舌尖伸进严晓星的口中,纠缠着严晓星的。臀部则
随着严晓星的动作,诱人地摆动。

  他们拥抱着倒在地毯上,萧文兰伏在严晓星身上,严晓星的眼睛清楚地看到
掀开的裙子下白嫩圆润的美臀,和正在臀缝间肆虐的手。欲火不可遏制地高涨起
来,明明白白地显示在胯下,硬硬地顶着萧文兰的身体。萧文兰自然感觉到了严
晓星的兴奋,娇羞地横了严晓星一眼,伏身在严晓星耳边轻声道:「星弟弟,你
很坏呢。」

  严晓星的手指坚决地进入她的肉洞,被柔软与湿热包围,快速抽插几下,含
笑看着她:「难道弟弟不是正在给予姐姐快乐吗?」

  萧文兰娇柔地低呼:「啊……是的……星弟……姐姐很快乐……」

  严晓星把手移开,拍拍她的屁股:「那么,把它解放出来吧。」

  萧文兰毫不犹豫地移动到严晓星的胯间,握住坚硬的宝贝,上下套动着,并
在龟头和棒身上「啧啧」有声地亲吻,然后张口将宝贝深深地吞进嘴里,只是用
舌头围绕着龟头灵活地运动。严晓星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感受如潮水般涌动的
快感。萧文兰象一个温柔的少女,只是想尽力让她心爱的男子获得满足与快乐。

  严晓星把萧文兰的臀部上移到严晓星的脸上,分开嫩红的肉片,把嘴巴紧紧
地贴上去,全力回报着她。萧文兰的淫液汹涌地喷发出来,沾满严晓星的嘴唇和
下巴。严晓星快速地舔着肉缝顶上的小红豆,把舌头卷成一条,插进肉洞里。

  相互爱抚了许久,终于到了这个时刻。萧文兰跨坐在严晓星的腿上,抬起屁
股,握住宝贝,顶在入口处,慢慢坐下来。当宝贝完全进入她的体内时,热泪从
她的眼中夺眶而出,是的,她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严晓星抱住她,充满歉意地吻着她,她也全力拥抱着严晓星,热烈地回应。
臀部激烈地动作,在肉体接触的地方传来清脆地拍击声。严晓星分开她的衣襟,
让她的乳房展现在眼前,坚挺而充满弹性,严晓星的手刚好掌握住它们。严晓星
向着峰顶嫣红的乳头吻下去,吮吸着。严晓星翻身将萧文兰压在身下,疯狂地进
攻着,萧文兰迎合着严晓星的攻击。两人沉浸在滔天的爱火中。

  「星弟……好弟弟……」萧文兰低回地呼唤着严晓星的名字,用力紧搂住严
晓星,香吻雨点般落在严晓星的脸上和肩头。严晓星一边动作着,一边将阻隔在
他们身体间残存的衣物粗暴地撕扯开,让火热温软的肉体完全的拥抱在怀内。

  严晓星把萧文兰的双腿向上推起,让她的阴户更加凸现,低头注视着严晓星
的宝贝在两片紧夹的阴唇间飞快出入的模样。大量的淫液随着严晓星的出入被挤
压出来,在灯火下展露出五彩的美景。萧文兰「啊」地大叫一声,两手紧捂住通
红的脸庞,似乎对最隐秘的地方在被插入时被看到感到非常羞耻,这却更加激发
严晓星的欲火,让严晓星更猛烈地进攻。

  在长时间的战斗后,严晓星让萧文兰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乐趣。她的肉壁快
速痉挛、抽搐着,象一道道海潮般包围着严晓星的宝贝,从深处传来强大的吸引
力,让严晓星忍不住将精液喷洒在她的身体里面。严晓星慢慢地从萧文兰身上滑
落,她依偎到严晓星的怀中,严晓星温柔地环抱着她。

  「快乐吗?」严晓星撩开几缕披撒在俏面上的秀发,轻轻地问道。萧文兰将
脸埋进严晓星肩窝,微微地点点头。

  严晓星缓慢地抚摩着香汗淋漓的娇躯,一种满足感悄然浮上心头,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感受过,让严晓星更加紧密地将萧文兰抱住,似乎想把她糅
合进严晓星的身体中。萧文兰低微地哼了一下,让严晓星醒觉到自己的力气用得
过份了,连忙放松开。萧文兰用纤长的手指拨弄着刚才在她体内肆虐,现在却变
得垂头丧气的宝贝,面上满是幸福的光辉,让她看来格外美丽。

  「还要吗?」严晓星轻吻她,问道。

  她抬头看着严晓星,回吻一下,手握住湿淋淋的宝贝,上下套动,用她的行
动回答严晓星的问题。软垂的宝贝在她的爱抚下重新振奋起来,好像有生命般在
萧文兰的掌握中跳动。萧文兰侧身将一条腿搭到严晓星的胯上,引导着宝贝再次
进入她。这次他们都轻缓地动着,长时间地亲吻,表达着暴风雨后的爱意,细细
体会着对方给予的快感。

  突然,萧文兰用力抱住严晓星:「啊……星弟弟……用力爱姐姐吧……」严
晓星低下头去,找到萧文兰灼热的嘴唇,灼热的粉颈,郁积的热情似火山溶岩般
爆发开来,和萧文兰一齐攀上灵欲的极峰……

  次日,四人醒来,许飞琼笑道:「兰妹妹你真厉害,我和瑛姐姐真是自愧不
如。」雷翠瑛闻言羞笑不已。

  萧文兰满脸通红,向严晓星求援道:「星弟弟,你看啊,琼姐姐又笑话人家
了。」

  严晓星笑着问许飞琼和雷翠瑛二女道:「还很痛么?」

  二女羞笑着道:「一点点。」

  严晓星笑道:「你们初次能有昨夜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只怕第二次的时
候,比兰姐姐更强。」

  萧文兰闻言哈哈大笑,许飞琼和雷翠瑛娇啐道:「星弟,你偏心。」扑了过
来,四人闹在一处。严晓星左拥右抱,好不容易才平息了这场「内讧」。

  下午,严晓星正与诸女闲聊,忽闻门外传来雷玉鸣惊呼道:「庞兄,你这是
怎麽了?」

  严晓星心中一惊,迅如电射掠出门外,只见降魔八掌雷玉鸣扶住东岳名宿震
天双钩庞琦,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神鹰七式廖独,混元爪侯迪均面露惊容凝视
著震天双钩庞琦。庞琦双目圆瞪,神光滞呆,面如金纸,神情迥异。

  严晓星道:「庞老英雄从何而来?」

  吕鄯道:「为孟老师所救背负带来。」

  严晓星道:「孟老师何在?」

  病金刚孟逸雷匆匆走入,道:「庞老英雄在天桥三义茶园不慎罹受暗算,孟
某察觉有异,所以背负奔来此处求治。」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匪徒知庞老英雄与雷老前辈相交莫逆,是以设下了此
计,欲从庞老英雄找出我等藏处,孟老师此举大为失策矣。」

  孟逸雷道:「此点孟某也曾虑及,蒙住本来面目带著庞老英雄三易其处,由
丐帮门下以轿抬至。」

  严晓星道:「百密恐有一疏,惟望能甩脱匪徒追踪,不然今晚恐有巨变。」

  姜大年道:「老弟不能责怪孟老师,他怎能见危不救,此宅孔老化子已有万
全准备,贼党如胆敢进袭,必全军覆没。」事已至此,埋怨无用,严晓星不再言
语。

  雷玉鸣忽啧啧称奇道:「庞兄六脉平和,体内并无异征,恕老朽愚昧无法判
明。」

  吕鄯诧道:「莫非中了迷魂邪法?」

  廖独摇首说道:「廖某童年久居苗疆,瞧庞老师神情似为金莲蛊毒所算。」

  四女已紧随严晓星出室,许飞琼诧道:「金莲蛊之名恕未耳闻,廖老英雄可
否见告?」

  廖独哈哈一笑道:「不独许姑娘未有耳闻,即是久走江湖武林名宿亦属茫然
啊,苗疆土著知金莲蛊之人恐亦屈指可数,老朽数十年前偶获机缘随先师游脚至
滇南万山丛中金莲谷……」说着右臂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在庞琦肩背腰腿等处点
下。

  姜大年喝道:「你这是何故?」

  廖独微微一笑,先不置答,在几上端起一盛浓茶,咕噜噜一饮而尽,接道:
「金莲谷外形势天险,蛮瘴染血,榛林深莽,蟒豸虫兽出没无常,亘古未辟,商
旅裹足,尤其谷周峭壁天堑,危崖千仞,雾瘴翳蔽终年难得一见天日。」

  「独金莲谷十亩阳光灿烂,四季如春,奇花异卉,宛若缀绵,清潭一泓,晶
澈见底,鱼虾历历如绘。潭中独座九株异种绛荷,粳粗如儿臂,叶大如盆,金莲
四时不谢,日落始没入水面,花瓣金黄,娇艳可爱,香味浓郁醉人,却有奇毒,
服下莲实能使忘却本来。谷内隐居一苗疆怪人独臂七指行者,以采食金莲花蕊鹞
蜂用来施蛊……」

  话声至此,姜大年道:「廖老师亲眼目睹过七指行者施蛊麽?」

  廖独点点头道:「正是亲眼目睹过七指行者施展金莲蛊,罹受蛊毒者正与庞
老师一模一样,倘廖某所料不错,稍时必有箫声传来,驱使庞老师与我等为敌,
故廖某点了他的穴道使之无法得逞。」

  严晓星道:「金莲蛊有物解救否?」

  「有。」廖独道:「金莲藕乃解救蛊毒灵药。」

  户外忽随风送来一缕如怨如诉箫声,回肠九折,令人落泪心酸。群雄闻声惊
疑不止,只见震天双钩庞琦目中神光暴炽,面如喷血,骨骼卜卜作响,惜穴道被
制,无法动弹。箫声不绝如缕,庞琦面肤扭曲,神态狰狞,生似经受不住箫声驱
逼,眼角迸发沁出丝丝鲜血。严晓星大喝一声,两指飞点在庞琦脑後玉枕穴上。
庞琦闷哼一声,仰面倒地昏死过去。

  严晓星道:「匪徒并未侦知庞老英雄真正下落,只知大略方位,故以箫声催
引,在下欲探明匪徒踪迹,去去就来。」身形一动,穿上屋檐。偷天二鼠及许飞
琼恐严晓星涉险,纷纷追出。

  翻出城厢原是一片菜畦泥洼,脏乱秽臭,此刻却被银白厚雪遮盖著,天色已
近傍晚,霾云四布,寒冻砭骨,阗无一人,显得格外冷清凄凉。那缕箫声似由一
幢矮屋後吹送出来,忽闻一声阴恻恻的冷笑道:「这鬼天气还有什么心情在此吹
箫,速滚了开去,免惹少爷生厌,断去你两条臂筋。」

  说时一条灰影疾闪而出,现出一身著灰色布衫少年,面如满月,浓眉虎眼,
古铜肤色,神态倨傲,嘴角噙著一丝耐人寻味的冷笑,两道冷电般眼神凝视在一
座断墙上。

  断墙後突捷逾飞鸟般冒出两条黑影,并肩落在那灰衣少年之前,一双面目狞
恶逼肖孪生兄弟同声狂笑道:「尊驾是在找死。」

  灰衣少年阴阴一笑道:「在下骂的是那吹萧人,两位为何恃强出头,难道那
吹箫人是令尊?」左方那黑衣汉子闻言大怒,呼的一掌劈出。

  那知一掌击空,只见人影一闪,便杳无了人踪,只闻身後响起灰衣少年冷笑
道:「两位倘真要动手,不妨报出姓名来历。」

  二人霍地旋身转面,大喝道:「尊驾知道太行双鬼么?」

  灰衫少年闻言呆得一呆,道:「原来是鼎鼎大名『恶鬼』王柳、『毒鬼』王
杨两位,但想不到太行双鬼竟也投在无极帮门下效力。」

  太行双鬼暗暗凛骇灰衣少年身法奇快,心知遇上了棘手强敌,王柳狞笑道:
「我兄弟与无极帮主交倩莫逆,为朋友助拳有何不可嘛,尊驾是何来历,但请见
告。」

  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独来独往,向不示人姓名。」

  此刻,严晓星等人已隐往暗处,但见太行双鬼面色一变,四手齐扬,发出蓝
色光点流星般暗器,为数甚多,急如芒雨般袭向了灰衣少年。灰衣少年竟不闪不
避,暗器中身如击败革,纷纷堕地,冒出一缕缕腥臭蓝烟毒雾。太行双鬼目露惊
愕之色,不禁呆得一呆。

  灰衣少年陡地哈哈一声长笑,身法奇快无比,右手倏的斩向王柳肩头。以太
行双鬼的武功名头竟无法闪避灰衣少年迅厉掌法,克察一声,王柳一只右臂顿被
生生斩断,断处不见一丝血液流出。王柳奇痛彻骨,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嗥,晕
倒在地。王杨几曾见过如此恶毒的掌法,不由骇得目张口呆。

  灰衣少年冷笑道:「你也免不了断臂之祸。」右臂作刃,疾如闪电的斩向王
杨肩头。克察声响,王杨一条右臂被生生斩断。

  王杨真也挺受得住,痛得心神皆颤,身形晃摇了数下,面色惨白如纸,狞笑
道:「尊驾是否神木尊者传人?」

  灰衣少年面色陡地森寒如冰,冷冷一笑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断墙之後
飕飕冒出四条黑影,疾如离弦之弩般掠落出王杨,现出三个面目狞恶黑衣老叟及
一黑衣僧人。

  那僧人骨瘦如柴,凹眼小鼻,两道眼神似慑人心悸,身形一落实後,阴恻恻
笑道:「施主语含玄机,令人费解,施主似非神木令传人。」

  灰衣少年冷笑道:「看来你亲眼目睹过那位神木令尊者传人了?」

  黑袍僧人道:「贫僧见过三次,均是黑衣蒙面,两次显示过震惊武林的神木
令,并有金刀四煞听命於他。」

  灰衣少年道:「不错,在下就是要找他们五人踪迹,贵帮吹箫引敌,布下天
罗地网,似与神木令传人有关。」

  黑袍僧人阴恻恻一笑道:「如此说来,施主亦是神木尊者传人同道了,难怪
与我等为敌。」

  灰衣少年面色一变,大喝道:「住嘴!若在下真是贵帮所说的神木尊者传人
同道,太行双鬼怎还留得命在。」忽察觉那黑袍僧人眼神有异,眼角眉梢猛泛出
森厉杀机,沉声道:「你那迷神魔法用得在下身上无用,若再妄费心机,太行双
鬼就是你前车之鉴。」

  黑袍僧人神色一变,道:「施主大小觑了贫僧,有道是血债血还,无极帮岂
能容忍施主狂傲欺人麽?」右掌一撩袍底,索罗罗一串响声中,撤出一条闪闪发
光的软金铁链,链端系著棱牙活齿飞轮。

  灰衣少年哈哈一声朗笑,右腕疾翻,五指倏地抓出一柄青芒吞吐短剑,面色
立寒,冷笑道:「大师自问胜得了在下就请出手。」

  黑袍僧人大喝道:「着。」

  出手迅快如电,软索钢轮如飞蛇般点向灰衣少年咽喉要穴,带出一片啸风。
灰衣少年斜身疾闪,见青芒暴射,手中短剑斩向黑袍僧人臂肘。虽仅仅一式,却
雷厉万钧,威势骇人之极。黑袍僧人出手快,变式更快,右腕一撩,震起满天轮
影霞光,啸风如雷,宛如飞瀑怒潮,将灰衣少年罩在轮击之下。灰衣少年短剑亦
震起万道青芒,招式精奥奇诡。

  隐在暗处的严晓星及淮上隐叟祝秋帆等人只瞧得惊心骇目,祝秋帆低声叹息
道:「对方均是武功卓绝不在我等之下,尤其那灰衣少年剑招奇奥无比,老朽竟
瞧不出此人来历。」

  吕鄯道:「吕某平生相人多矣,只觉此人定非好相识,不过此人在此突然现
身,与无极帮无故为敌必有所为,我等只宜坐山观虎斗,静待情势发展。」

  蓦地——只闻一声惨嗥腾起,漫空轮影霞光尽敛,青芒疾闪过处索地中堕下
一只黑袍僧人血淋淋的手臂。

  那黑袍僧人身形踉跄倒退出数步,断处血涌如注,面色惨厉,狞笑道:「贫
僧敬谢施主一剑之赐,但愿青山不改,後会有期。」

  灰衣少年大喝道:「站住。」

  黑袍僧人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施主倘真欲杀死贫僧,贫僧决不皱眉,请
出剑就是。」与黑袍僧人同来的三黑衣老者均为灰衣少年剑势慑住,不敢动手为
敌,目露惊悸之容,身形缓缓退了开去。

  只贝灰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绝不杀你,何不唤那吹箫人现身。」

  黑袍僧人道:「吹箫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汉山民,施主竟然放不过他则
甚。」

  灰衣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不杀你,怎会向吹箫人施毒手,只须问他几句
话便放他离去。」

  黑袍僧人四面高声道:「梁三,出来见见这位施主。」接著一面运行止住伤
血,一面取出金创药敷断处。

  断墙之後颤巍巍走出一个五旬老汉,吓得面无人色,步履维艰走前,右手握
著一只湘妃竹上品短萧。灰衣少年目光锐厉,看出吹箫人身无武功,面色渐渐放
霁,微微一笑道:「你在此吹箫必有用意,请道其详。」

  老汉嗫嚅答道:「小的只奉命行事,委实不知事实内情。」

  灰衣少年冷笑道:「你真的不知麽?」声寒如冰,令人战栗。

  老汉面无人色,答道:「小的天大胆子,亦不敢隐瞒。」

  灰衣少年略一沉吟,目光转注黑袍断臂僧人道:「大师必知晓内情,可否见
告?」

  黑袍僧人眼珠微微一转,暗暗叹息一声道:「本帮与那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
四煞乃不共戴天之仇,故敝帮主梦寐难安,非欲将此五人擒住,砾骨扬灰难消此
恨,经多日来的侦察,江湖人物有不少的知名人士与金刀四煞沆瀣一气,暗通消
息……」

  灰衣少年道:「这与吹箫有何关连?」

  黑袍僧人道:「树从根脚起,水从源起流,施主若不厌烦琐,容贫僧和盘托
出。」

  灰衣少年目光四巡了一眼,道:「在下不喜唠叨,大师最好扼要叙明,长话
短说。」

  黑袍僧人强忍著一腔怒气,叹了一声道:「本帮为欲生擒他们,侦明降龙八
掌雷玉鸣,东斗天君葛元良,震天双钩庞琦等人与金刀四煞不时相聚,所以施展
妙计擒住庞琦,在庞琦身上下了极奥妙的禁制故纵使离,暗蹑其身後,不料在途
中遇其同道瞧出破绽,将其点倒,挟在肋下奔来城厢内一幢古老大宅,贫僧料定
金刀四煞必藏身宅内……」

  灰衣少年似听得极不耐烦,眉梢泛出一抹煞气,冷冷笑道:「此与吹箫有何
关连?」

  黑衣僧人道:「箫声可激发庞琦禁制,丧失神智无异疯虎搏人而噬,逼使金
刀四煞无法藏身宅内。」

  灰衣少年哈哈朗笑道:「居然有此奇事,在下不信箫声可奏效,大师请带信
与贵帮主,三月内在下必踵门求见,索取那份藏珍图。」黑衣僧人如闻大赦,也
不答话,与三黑衣老者挟起太行双鬼,急急如丧家之犬遁去。

  灰衣少年目送黑衣僧人等身影消失远处後,嘴角念著一丝耐味的冷笑,目光
忽落在那吹箫老汉上,不禁脸色大变,如罩下一重严霜,大喝道:「在下为解救
诸位一场危难於无形,似此过桥抽板之辈,委实令在下心寒意冷。」原来那老汉
已僵硬挺立在寒风中,气息俱无。

  只听一声朗笑起处,一条飞鸟般身形如风沾落花般,悄无声息飘实在灰衣少
年身前一丈开外,现出一面目如冰的青衣背剑少年,道:「朋友错了,这吹箫老
汉乃方才黑袍僧人示意同党用阴毒手法将其点毙。」

  灰衣少年不禁一怔,摇首冷笑道:「在下不信。」

  青衫少年道:「兄弟已把话说明,信与不信端凭阁下。」

  灰衣少年用冷峻的目光望了青衫少年一眼,心中略一沉吟,道:「听朋友语
气异常坚定,定然非假,不过方才此间动手拚搏情景朋友必瞧得一清二楚。」

  青衫少年道:「不错,兄弟钦佩阁下一身武学已臻化境,旷绝奇奥。」

  灰袍少年冷漠面上不禁一丝得意微笑道:「过承谬奖,在下意欲向朋友相求
一事,不知可否见告?」

  青衫少年道:「倘力有所及,无不从命,不知阁下所请何事?」

  灰袍少年道:「相烦朋友引见金刀四煞。」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阁下你又错了,兄弟与金刀四煞并不相识,何从引
见?」

  灰袍少年面色一变,五指疾伸,迅如电光石火一式「捕风捉影」擒拿青衫少
年右臂曲池重穴。五指堪堪抓实,忽眼前一花,青衫少年移形换位已飘了开去,
冷笑道:「阁下休认武功过人,便可目空一切,你我无怨无仇,妄施鬼蜮令人齿
冷。」

  灰袍少年暗暗惊异对方能避开自己奇奥一击,不禁生出警惕之念,道:「朋
友自欺欺人,如何能谓不识金刀四煞。」

  青衫少年道:「阁下何从断言兄弟与金刀四煞相识?」

  灰衣少年不禁语寒,须臾强笑一声道:「无极帮僧人决不致信口开河。」

  青衫少年冷笑道:「那贼秃是否指明兄弟与金刀四煞相识?」

  灰衣少年突放声朗笑道:「朋友词锋委实犀利,但无法瞒骗在下,因为在此
四外尚隐伏著甚多武林朋友,无一不是无极帮强敌,他们意欲以朋友的犀利词锋
骗过在下,免横生枝节。」

  青衫少年正是严晓星,暗赞这灰衣少年心细如发,不禁微笑萍:「阁下究竟
为了何事定欲求见金刀四煞,实不相瞒,兄弟并不相识,但武林间事息息相关,
说不定能找出一丝端倪。」

  灰衣少年忽长叹一声道:「大丈夫无不可告人之事,诸位武林朋友请速现身
出见,容在下把话说明。」暗处忽纷纷疾现武林群雄快步走来。

  灰衣少年面色严肃,双拳一抱道:「神木尊者乃在下师祖。」一言方出,武
林群雄均为之骇然色变。

  灰衣少年仰面黯然一笑,眉宇间泛出一片凄怨之色,叹息一声道:「先师祖
自归隐山林,绝意江湖,便将毕生武功授之先师,不幸先师习艺未竟,误犯一椿
不可谅恕的过失,致先师祖大怒,非但追回先师一身所学,而且罚令面壁十年忏
悔已过,在先师面壁期间,在下乃一孤儿,蒙先师祖带上山去,但并未授艺。」

  「数年後先师祖证果西归,在下与先师相依如命,情逾父子,先师严遵面壁
之戒,不敢稍离,在下由先师口授武功心法自己研悟。十年面壁期满之前一月,
先师突染重疾,自知不起,临终前遗言谓师祖自先师误犯过失,已心灰意冷,将
神木令托一至友收藏,武功秘笈则埋藏在东南名山中……」

  严晓星突接道:「兄弟明白了,阁下奉了令师遗命寻回神木令及武功秘笈,
重振师门令誉,欲向金刀四煞询明神木令主人得自何处是麽?」

  灰衣少年道:「正是。」

  严晓星道:「姑不论阁下方才之言是否真实,但阁下何能证实确保神木尊者
第三代传人。」

  灰衣少年下禁呆住,黯然答道:「诸位若真心相助,岂不难查明,因神木令
得主定知其得自何人,此人必是先师祖托其保管武林前辈,这位武林前辈当知在
下之言非假。」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阁下所言恕我等碍难相助,我等武林人物讲究认物不
认人,何况阁下目前无法确认自己系神木尊者第三代嫡传传人,我等不能因此盲
目掀起一场血腥浩劫。」

  吕鄯暗暗眉头一皱,忖道:「这位严晓星早日说话机警委婉,为何眼前如此
拒人千里之外。」

  只见灰衣少年呆得一呆道:「在下自知无法取信诸位,但朋友方才应允可为
在下指点一条明路。」

  严晓星忽然长叹一声道:「阁下倘不以兄弟之言为忤,兄弟便可斗胆放言无
忌,此次阁下实出非其时……」

  灰衣少年道:「此乃何故?」

  严晓星道:「正予无极帮可乘其机,阁下这一自承来历,无极帮主必礼邀阁
下相助,如此一来,无极帮主则可冠冕堂皇大行其事。」

  灰衣少年朗笑道:「不错,诸位若不助在下相寻金刀四煞,在下自会找上无
极帮主。」

  严晓星亦放声大笑道:「阁下倘须自投虎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阁下请
自便吧。」

  灰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必令诸位後悔莫及。」说著缓缓转过身去。

  突闻廖独大喝一声道:「且慢。」

  灰衣少年目中神光暴炽,森厉慑人,沉声道:「尊驾等拒人千里之外,还有
何话说。」

  廖独冷笑道:「难怪神木尊者心灰意懒,似你如此的丧脸寡耻,全无骨气之
人,如何可授以衣钵,光大师门?老朽今日便代神木尊者教训教训你。」

  灰衣少年狂笑道:「凭你也配。」右臂一抬,立掌如刃,呼的一声,劈向廖
独肩头。出掌奇快无比,以廖独成名武林名宿,竟然无法闪避开去,忙中横里一
挪,硬生生地闪开五丈,只听裂帛声响,廖独右肩袖管被迅厉的掌锋削裂一尺。

  廖独暗暗震凛道:「好快的掌法。」灰衣少年哈哈一声长笑,右掌又起砍向
廖独後脚,掌式宛如天怒雷霆,带起了一片刺耳啸声。廖独只觉无法闪避了,暗
道:「我命休矣。」严晓星忽腾身穿出,凌空一个倒翻,身化怒龙入海,两指疾
点向灰衣少年胸後命门要穴……

  灰衣少年眼见廖独就要丧命在他的掌下,忽感一缕寒风点向胸後要穴,心中
一凛,掌式疾变,扭身掌化周处斩蛟,劈向严晓星。旋而转身出掌,几乎是同一
时间完成,神奥绝伦,武林群雄为之骇目惊心。

  萧文兰惊得几乎惊叫出声,只见严晓星身在半空,以指化掌,硬封接下。叭
的一声,两掌硬接,严晓星身如飞燕飘了开去。灰衣少年身形晃摇,拿桩不住,
踉跄倒出四五步,胸口气血微微发荡。

  严晓星飘身落地,冷冷一笑道:「阁下武功也不过尔尔,神木尊者哪有如此
不成材的第三代弟子,我等几乎为谎言哄骗相信是实。」

  灰衣少年大怒,揉身抢步,双掌交错展开一套奇奥掌法,震起漫天掌影袭向
严晓星。严晓星喉中突放出一声长啸,身法奇诡穿错如飞,施展擒拿手法,截,
拿,点,斩,向灰衣少年攻去。两人都是身法奇快,渐渐只见一团缭乱的人影,
竟分不出彼此。

  萧文兰低声诧道:「双方武功悬殊,星弟怎不施展独门掌法取胜,为何有心
退让。」

  雷翠瑛道:「小妹也是如此想法,少侠定胸有成竹。」

  忽闻严晓星一声朗喝,人影倏定,只见严晓星五指已扣住灰衣少年右手腕脉
上,微微一笑道:「阁下并非神木尊者第三代的传人,妄欲冒名徒然自取杀身之
祸,更无法取信於无极帮主。」说著五指缓缓放了开来。

  灰衣少年一面羞愧之色,目中含蕴怒光,须臾面色倏转铁青,冷笑道:「在
下拜领朋友今日之赐,後会有期。」

  严晓星忙道:「无论阁下如何想法,兄弟本出诸善意,他日若有缘遇上金刀
四煞或神木尊者传人,兄弟一定把话传到,阁下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灰衣少年怒声答道:「在下『钱百涵』。」语毕迈步如飞离去。

  严晓星目送钱百涵身影消失後,只见四外飞掠而至了八个锦衣汉子,躬身禀
道:「环周百丈以内并无匪徒潜迹。」

  严晓星道:「有劳了,我等立即回转大宅。」

  武林群雄返转宅内后,云中怪乞孔槐忙著张罗酒食,设席摆宴。降笼八掌雷
玉鸣望了严晓星一眼,含笑道:「钱百涵真是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麽?」

  严晓星道:「晚辈相信他是实言,但碍难相助,又不便据实相告,只有让他
知难而退。」

  雷玉鸣摇首叹息道:「钱百涵绝不会知难而退,反激使他投归无极帮主,利
用无极帮之力觅得武功秘笈,夺回神木令。」

  东斗天君葛元良道:「正是英雄所见略同,老朽也是此意。」

  吕鄯嘴泛笑意道:「无极帮主乃枭雄巨擘,机智卓绝,如何能听信钱百涵片
面之言确信他乃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

  雷玉鸣瞧出吕鄯笑容实含有深意,道:「吕兄说得不错,但雷某认为钱百涵
定有神木尊者遗物,可使无极帮主深信不疑。」

  吕鄯道:「除了神木令外尚有何物可以凭信?」

  雷玉鸣不禁一怔,叹道:「此话果有道理。」略一沉吟答道:「钱百涵必另
有师门遗物,不然他有何恃,他亦不是不知徒记空言决难成事。」

  吕鄯拊掌大笑道:「雷兄请猜钱百涵有何物可恃?」雷玉鸣闻言不禁陷入沉
思中。

  群雄见降龙八掌雷玉鸣面色凝肃,深知吕鄯决非戏言,实有所指,不由自主
地思索吕鄯之言,大厅中倏地鸦雀无声,静如止水。忽雷翠瑛响起一串银铃悦耳
地娇笑道:「爹,女儿猜著啦。」

  雷玉鸣捋须含笑道:「瑛儿你说说看。」

  雷翠瑛靥绽如花笑容,柔声道:「钱百涵刚才不是说过其师抑郁而终,遗言
神木尊者将神木令另托至友代为收存,武功秘笈亦埋藏在东南名山中,女儿坚信
神木尊者必定留下遗嘱,书明神木令托由谁人代为保存,秘笈亦隐约指明埋藏何
处,此遗嘱现在钱百涵怀中。」

  吕鄯哈哈大笑道:「雷贤侄女委实灵心慧思,料事如神,不过此一遗嘱现为
严少侠取得。」严晓星微微一笑,在怀中取出一张摺叠好的羊皮粗纸,及三枚长
约两寸,六棱凹锐寒钢长钉。

  东斗天君葛元良不禁失声惊道:「神木尊者未成名前,以三支六棱乾坤雷火
钉震慑武林,此钉无坚不摧,暗器手法更是奇诡绝伦,对方无法幸免,看来钱百
涵确是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在座武林群雄泰斗均是成名名宿,老於江湖,俱
却耳闻六棱乾坤追魂钉情事,不禁骇然。

  吕鄯道:「钱百涵途中必然发觉两物失窃,恐返回追寻。」

  严晓星道:「我等均非本来面目,钱百涵不易追寻。」

  雷玉鸣道:「恐偷天二鼠难脱干系。」

  孟通雷哈哈大笑道:「要是严老弟不施展空空妙手偷取钱百涵怀中之物,难
道偷天二鼠又脱得掉干系麽?」

  真是难脱干系,威震三湘铁掌追魂屠三山那幅藏图失踪,武林中人多认为系
偷天二鼠所为,偷天二鼠至今有口难辩。偷天二鼠不禁哈哈纵声大笑。这时严晓
星暗暗展开那幅羊皮纸笈,剑眉微皱,倏又叠好放置怀内,叹息一声道:「神木
尊者遗嘱俱是责斥其徒有辱师门隐私,其馀皆不足为外人道,恕在下守密。」

  大厅中巨烛燃烧,云中怪乞孔槐已设下三桌酒筵,山珍海味呈列,武林群雄
均是豪迈不羁人物,暂释愁怀,相与举杯痛饮。三鼓将罄,肴酒半残,两条人影
忽疾掠入厅,身影定处现出丐帮高手率领一个灰衣老者。

  严晓星诧道:「这不是左家堡两路总管侯坤侯老师麽。」

  侯坤欠身施礼道:「前次蒙少侠恩施格外,饶老朽不死,老朽的平生无他长
处,但知恩必报……」

  严晓星微笑道:「侯总管请坐,如不嫌肴残酒冷,不妨共饮。」示意从人速
添一副碗筷。

  侯坤道:「那麽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了。」随即落座,望了严晓星一眼,又说
道:「老朽今日改邪归正,特来此造谒禀告一椿重大要紧之事。」

  严晓星亲为把盏,道:「好,侯老师有话慢慢讲,在下敬你一杯。」

  侯坤接过一饮而尽,面现愧容道:「老朽十日前才知左堡主亦是无极帮外堂
堂主,密谋残害敌对武林人物,五台山明月禅师等七人左堡主实参与其事……」
武林群雄不禁骇然变色。

  侯坤又道:「三月前左堡主接获无极帮密谕,严命各处分支坛皆须蛰伏,采
取了一项辣毒奸谋诡计,挑拨离间,残害武林各大门派成名英雄侠土,为此老朽
不愿眼见武林中又起浩劫,决心弃暗投明。」

  严晓星目光蕴怒,冷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好,承蒙侯老师相告,
足感盛情,在下敬侯老师一杯。」

  侯坤忙离座立起,笑道:「不敢,老朽先乾为敬。」说著连饮了三碗酒。

  这席酒直饮至四更将残才尽兴,纷纷回房安歇,但严晓星与数位老辈成名人
物密议,采取了无极帮同一步骤,暗中歼除无极帮羽,严晓星更遵照伏建龙递与
那份名单,循序觅寻仇踪。严晓星明知伏建龙所给他的名单内中定有狡诈,但为
了伏建龙不疑,是以如此决定。

  吕鄯却独持异议,摇首不赞同道:「严老弟明知有诈,却身涉奇险,姑无论
伏建龙知否老弟便是神木尊者传人,但虎有害人心,此去无异自投罗网。」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岂能不知,无极帮主老奸巨滑,手段辣毒,非出奇制
胜不可,在下已思得万全之策……」说著从怀中取出一张书满纸迹素笺,接道:
「此後行事方针,尽书在内,皆为一己之意,难免不周,诸位均是武林前辈,详
虑周密,老成持重,容有不逮之处,尚祈指正。」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无极帮总坛如在下所料不错,当在江南,燕山之说
乃疑兵之计,在下尚要赶往一处赴约,去去就来。」手卷递在降龙八掌雷玉鸣手
内,身形疾晃一闪而出……

  狂风怒吼,彤云密压,漫空飞云鹅毛片般旋然飘坠,四野苍茫,只见一片银
白,四野,山丘,溪流尽都埋藏在尺许厚厚的积雪下。距紫荆关外约莫二十馀里
官道上现出一条灰色人影,身法迅快如风,生似在雪地上划一条灰线,转瞬消失
在雪野尽头,那人是谁?不言而知就是那自称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的钱百涵。

  申牌时分,天色已慢慢暗下来,这日正是大年除夕,紫荆关内家家户户均张
贴著大红泥金春联,迎春纳福。五福酒楼买卖正旺,一楼一底三十六张桌面已上
了九成座,猜拳行枚,声嚣如潮。

  临壁向楼一张桌面上仅坐著一位三旬馀的中年汉子,紫膛面孔,双目炯炯有
神,身著一袭黑缎老羊皮袍,肩带一柄长剑,绺著红黄白三色丝穗,面前炖著一
锅香喷喷羊蹄,独自一人呷著闷酒,充耳不闻嘈杂喧哗之声。

  楼口上忽冒起一条灰色人影,店小二忙不迭地迎上去,哈腰笑道:「小的给
您老看坐。」

  灰衣少年鼻中冷哼一声,两道慑人眼神将楼面上扫视了一眼,忽落在那紫膛
面孔汉子座上。店小二机灵透顶,抢步趋前向紫膛脸孔汉子陪笑道:「不知您老
肯打会商量否?」

  中年汉子抬面望了灰衣少年一眼,目露惊愕之色,毫不思索地笑道:「反正
对首空著,那位客人倘不嫌委屈何妨共席。」店小二连声道谢。

  灰衣少年正是钱百涵,面色冷漠如冰,大刺刺地在对首坐下道:「五斤烧刀
子,随便送上数样酒菜,三张烙饼。」店小二喏喏连声而退。

  自钱百涵落座後,那紫膛脸汉子仍是呷著闷酒,不时挟向锅中红腴香透的羊
蹄,咀嚼有声。双方却是一股冷劲儿,谁也不理谁,钱百涵将烙饼卷起,以牛肉
作馅,一手持酒,吃得津津有味。此刻,钱百涵脑悔中思潮起伏,脸色上阴晴不
定,忽闻对首紫膛脸汉子惊噫出声道:「怎么他们亦在紫荆关现身。」

  钱百涵循著紫膛脸汉子目光望去,只见楼口上立著三个面目阴寒如冰,身著
白袍中年人。中立白袍人长像更是狰狞,瘦长马脸,惨白如纸,两颧高耸,嘴角
噙著一丝阴笑,乍睹之下令人不寒而僳。钱百涵情不自禁问道:「那三人是何来
历?」

  紫膛脸汉子望了钱百涵一眼,冷冷一笑道:「看来尊驾也是武林人物,怎么
鼎鼎大名的南天三魔也不相识。」

  钱百涵哦了一声道:「原来是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斌,火龙梭费光
三个自命不凡黑道魔头。」似对南天三魔不屑一顾。

  紫膛脸汉子闻言一怔,凝视钱百涵久之,徐徐的低声道:「南天三魔心狠手
辣,武功极高,无极帮主倚作左右臂,定可等闲视之,在此现身必非无因,不过
不关你我之事……」说著举起杯中酒,笑道:「你我萍水相逢,总是有缘,小可
孙雁,他乡作客,有道是杯中无量俱是友,来,小可敬你一杯。」

  钱百涵正孤寂落寞,闻言冷漠的面色上现出一丝笑容,举杯一饮而罄,道:
「在下姓钱,奉家师之命前往五台。」

  孙雁淡淡一笑道:「钱老师是为了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之事麽?」

  钱百涵道:「不错。」

  孙雁不禁一笑道:「徒劳跋涉,枉费奔波一场。」

  「为什么?」

  孙雁道:「如今武林纷纷,莫不是无极帮主一手造成,钱老师所知为何?」

  钱百涵道:「神木令。」

  孙雁摇首笑道:「那并非真正主因,而是为了骊龙谷藏珍。」

  钱百涵道:「与明月禅师,七云上人等七位武林名宿又有何干?」

  孙雁正色笑道:「移花接木,嫁福东山,无极帮主可坐获渔翁之利,两幅藏
珍图其实均在无极帮之手中,他有意散布风声,一份藏图为偷天二鼠盗主献於金
刀四煞,造成武林混乱之局,挑衅残杀,使各大门派自顾不暇,趁机觅取骊笼谷
藏珍。」

  钱百涵闻言暗皱眉头,道:「孙兄之言是否真实?」

  孙雁淡淡一笑道:「怎麽不真,孙某师门长辈曾为无极帮内三堂副香主,不
久前身罹重伤,逃往孙某住处不治毙命,临终前道出一切个中原委,力劝孙某洁
身自爱,须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所幸小可名利二字看得极为淡
薄,贩卖药材皮货维生,一年中难得有两趟离家,所得仅敷温饱而已。」

  钱百涵道:「但不知孙兄师门长辈系何人所伤?」

  「金刀四煞。」

  「为了何故?」

  「四煞奉了主人之命,志在探明无极帮总坛确处,但便登门索取藏珍图,不
料那师门长辈酒後无德,吐露口风,怎知惹祸上身,悔已莫及。」

  两人言谈之际,忽闻阴恻恻冷笑道:「尊驾可是姓钱麽?」

  只见桌前屹立著一獐头鼠目的蓝袍老叟,钱百涵面色一冷道:「在下正是姓
钱,阁下有何赐告?」

  蓝袍老者道:「西关外松林村,敝上请枉驾一叙。」

  钱百涵道:「贵上是谁?」

  蓝袍老者阴阴一笑道:「敝上南天三魔,尊驾当有耳闻。」

  钱百涵目中不禁泛出一抹杀机,扫视了一眼,楼面上已不见南天三魔影踪,
冷笑道:「在下正要找南天三魔,阁下请回转覆命,半时辰後在下必到松林村拜
望。」

  蓝袍老者抱拳微拱,道:「钱少侠一诺千金,老朽告退。」身形如风下得楼
去。

  孙雁面色大变,道:「钱老师真个前去赴约麽?」

  钱百涵冷冷一笑,取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道:「他日有缘当再相见。」说
著倏地立起,步走下楼去,孙雁现出一脸迷惘之色。孙雁略一沉吟,匆匆立起离
去。

  夜幕低垂,灯火闪烁。雪,仍然在悄悄地飘坠,冰寒砭骨。松林村外浮影似
魅,涛啸之声宛如鬼哭,令人不寒而栗。忽闻一声朗笑道:「钱侠士真是信人,
我等在此恭候了。」倏地火光疾闪,松林内燃起数十支火炬,照耀得光明如画,
映著南天三魔狰狞恐怖的面庞,白衣飘飘,瑟瑟出声。

  钱百涵面色凝肃,沉声道:「三位相约在下来意欲何为?」

  马天义哈哈大笑道:「风闻钱侠士乃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执意寻觅无极帮
总坛定有缘故。」

  钱百涵道:「不错,有烦三位领在下面晤贵帮之後,当道出其中原委。」

  马天义道:「那是自然的了,不过马某何能知晓钱侠士确为神木尊者第三代
传人?」

  钱百涵目中怒光暴射,冷笑道:「在下既敢单人只身前往,就有可资凭证之
信物,三位威望南天,何胆惧乃尔。」

  蓦地——

  风势突转猛烈,四外火炬全熄,钱百涵只觉暗中有物向自己袭来,不禁怒喝
一声,右臂疾挥而出。暗中忽暴闪一道青虹,寒飓过境,只听一声凄厉惨嗥,叭
哒堕地。钱百涵似感多人向自身袭至,不禁杀机猛萌,喉中发出一声激烈长啸,
寒飕轮转暴射出漫空银星,剑势划空带起刺耳锐啸。惨嗥此起彼落,匪徒多人横
尸剑下。

  马天义大喝道:「尊驾如此手狠心辣,马某无法容忍。」

  钱百涵冷笑道:「汝等诡谋暗算,怎能怨得了在下。」语音未落,突见一点
红星飞袭面门而来,忙中横剑疾封。

  当的一声,格了个正著,红星炸裂轰的变作一团巨大火焰,热炙逼人窒息。
钱百涵心头大骇,知是火龙梭费光独门暗器,情急一式「鲤鱼倒翻千层浪」,仰
腰贴地倒窜出去十数丈外。只见那团火焰蔓延著树干,风助火势,霎那间燃烧开
来扩及数十丈方圆,火舌高冒,鲜红眩目。

  钱百涵连连倒窜开去,不幸一点火花沾著衣襟,袍衫上看起了一缕浓烟,迅
即卧地翻滚,将浓烟压熄,霍地跃起,心头馀悸犹存。

  忽风送入耳语声唤道:「钱老师。」他听出是在酒楼上萍水相逢的孙雁,心
中一喜,循声望去,只见丈外树干後探出孙雁半身,以手示意自己前去。

  此刻,火势转弱,南天三魔等匪徒杳无形迹,钱百涵大感诧异,迷惑不解,
身形一跃往孙雁身前落去,道:「孙兄如何来到此处?」

  孙雁道:「南天三魔凶残暴戾,反目无情,孙某只觉钱老师应约前来定然凶
多吉少,是以暗中蹑随。」

  钱百涵道:「在下与南天三魔对话情景孙兄瞧得真切麽?」

  孩雁摇首答道:「孙某藏处甚远,未曾瞧得真切,但觉风熄火炬内中定有蹊
跷。」

  钱百涵道:「莫说孙兄,就是在下身历其境也感困惑不解,南天三魔为何猛
然反脸暗袭在下,此刻又倏地退去,难道他们成名人物严守一击不中,绝不再击
之戒么?」

  孙雁道:「未必见得,南天三魔何等凶残,不死不休,如何能无故退去,钱
老师能否道出见面详情?」

  钱百涵道:「在下仅与马天义寥寥数言……」当下道出与马天义晤面情景。

  孙雁眉梢一蹙,忽长叹一声道:「钱老师既敢自承为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
定身怀信物可凭,但不知此刻仍在否?」

  钱百涵闻言猛感心神一凛,探手朝袋中一摸,不禁面色大变。孙雁目泛惊容
道:「钱老师信物竟不翼而飞麽,显然被南天三魔得去。」

  钱百涵目中暴泛杀气,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不杀南天三魔,在下誓不
为人。」

  孙雁太息道:「钱老师不可激动,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谋定後动,何
况钱老师咎由自取。」

  钱百涵不禁怒道:「在下何故自取其咎?」

  孙雁道:「钱老师自承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便铸成大错。」

  钱百涵怒道:「在下实是如此。」

  孙雁微微一笑道:「难道那手持神木令之人是假?」

  「不错。」

  「何以为证?」钱百涵不禁语塞。

  孙雁笑道:「神木令威震武林,手持神木令者便是令主,钱老师纵然舌灿莲
花,也无法令人相信,何况钱老师已经失去藉以明实为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的信
物。」钱百涵懊丧欲死,一脸悻悻之色。

  孙雁又道:「南天三魔为何窃去钱老师信物,他等偷去何用,令孙某困惑难
解。」

  钱百涵黯然叹息道:「师祖遗嘱上隐约指明武功秘笈似与藏珍图相吻合,若
能参透,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孙雁惊诧道:「钱老师身怀之物,竟是武林前辈神木尊者遗嘱麽?」

  钱百涵点了点头,黯然的一笑道:「尚有师祖仗以成名的三支六棱乾坤雷火
钉。」

  孙雁大惊失色道:「雷火钉倘为南天三魔所得,则无异如虎添翼,横行无忌
头,请问钱老师目前如何去处?」

  钱百涵冷笑道:「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南天三魔索回失物。」

  孙雁一翘拇指,赞道:「好,钱老师不愧为神末尊者嫡传传人,大丈夫行径
应光明磊落,才可重振师门雄风威望,不过此乃一段艰辛漫长途径,非须恒心毅
力,剥茧抽丝,方底於成。」

  钱百涵似有所悟,抱拳一揖,道:「孙兄老於江湖,尚祈指点一二,倘能找
回失物,在下必有以报德?」这时,那片数十丈方圆火势仅灰烬发出黯弱红焰,
浓烟弥漫,焦臭刺鼻。

  忽见一条黑影疾闪落在火圈之外,孙雁不禁喜形於色,低声的说道:「良机
勿失……」在钱百涵耳旁密语数句。钱百涵突一跃而起,疾逾飞鸟,向那身形奔
去。

  那人系一独目老叟,年在六旬开外,满面刀瘢,紫红横斜,狰狞恐怖,猛见
钱百涵现身,不禁骇然变色,倒退了几步,厉声道:「尊驾竟还未死。」

  钱百涵冷笑道:「南天三魔鬼蜮暗算,就能置在下於死么?朋友速道出南天
三魔潜迹之处,不然别怨在下心辣手黑。」

  独目老叟答道:「南天三魔认为尊驾必难幸免一死,是以回转总坛而去。」

  钱百涵道:「那麽有劳朋友领在下前往。」

  独目老叟强笑一声道:「老朽身为外坛弟子,怎知总坛所在。」

  「真的麽?」钱百涵话出手出,迅如电光石火抓向独目老叟左肩。

  独自老叟料不到钱百涵出手如此迅快,不禁心头一凛,他乃黑道凶邪,身手
奇高,大喝一声,旋身挪步出刀,几乎是同一时间,只见一片眩目寒光挟著漫空
刀花,撒网般罩没钱百涵身影。

  钱百涵暗暗中一惊,忖道:「为何无极帮网罗门下的均是一流高手,武功卓
绝,不可轻视。」右臂疾扬,袖中突飞出一柄青芒吞吐的短剑,旋腕就施出了一
招「万花吐锦」。

  只见一蓬青霞如沸汤般的蔓了开来,剑啸刺耳。两人攻守奇快,招式辣毒凌
厉,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突闻钱百涵一声大喝,青霞振开银虹,一式「顺水推
舟」切下。独目老叟猛感右臂一阵剧痛,鲜血冒出,疾地跃了开去。

  钱百涵冷笑道:「朋友,你走不了。」左掌一翻,身如闪电!五指平舒往独
目老者前胸按去。独目老者张嘴狂叫一声,鲜血从口中喷泉般轰出,眼中金花乱
涌,天晕地转倒了下去,昏死在地。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天色微现了曦光,独目老叟醒来,发现自身躺在一洞穴
内,浑身伤痛灼焚如裂,无法动弹。在他身旁生了一堆火,火旁盘膝而坐一个中
年汉子,正烤熟两头山鸡,现出清香扑鼻。独目老叟道:「朋友,是你相救老朽
麽?」

  中年汉子微笑道:「在下怎有此能耐将尊驾从那冒名神木尊者传人救出,是
在下路经偶过眼见他取下尊驾腰牌後意欲施展毒手灭口,一时心急,打出一支回
旋响铃镖,声东击西,诱开此人,将尊驾移在洞穴内。」

  独目老者说道:「承蒙相救,德重心感,朋友怎知钱百涵系冒名神木尊者传
人?」

  中年汉子朗笑道:「神木尊者传人以神木令三度出现业已震动武林,遐迩皆
知,此人不是冒名是谁,何况在下听到他们对话。」

  「他们?」

  「正是,共有两人年岁相若,名姓钱周,那钱姓少年欲从尊驾腰牌中查寻贵
上所居之处,尊驾若可行动,速赶回传讯戒备,以免血腥浩劫。」

  独目老者痛不能禁,呻吟一声道:「有劳朋友在老朽身旁草囊内检视有无两
只药瓶,其中一红瓶内贮金创圣药。」

  中年汉子闻言在独目老叟身旁解下革囊,倾出囊中之物,只见是一些散碎银
两,两只贮药瓷瓶,笑道:「尚幸药瓶还在。」搀扶独目老叟坐起。

  老叟颤抖著双手,倾出九粒朱红药丸吞服,只觉伤楚消释了一半,不禁长吁
了一口气道:「老朽留得命在实是万幸,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中年汉子微笑道:「在下孙雁。」说著将一只熟透的山鸡递向独目老者,接
道:「尊驾不妨食用,可使体力恢复,天色已明,尊驾食後速回,在下也要告辞
了。」

  独目老叟诧道:「孙朋友,老朽恩怨分明,蒙孙朋友相救,尚望稍留同回居
处,大德不足言谢,但老朽须略尽心意。」

  孙雁哈哈大笑道:「咱们武林人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份所应为,何须
言报,在下更不愿沾染这的是非,微末技艺,不足以防身自保,他日有缘定当相
见。」说著撕了一大块鸡肉塞入口内嚼食。

  独目老叟亦嚼食了一口鸡肉後,叹息一声道:「孙朋友,老朽虽伤痛稍减,
但内腑仍然伤重,无法行走何能赶回。」

  孙雁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岂可为德不终,一俟你我食饱,立即起
程。」两人饱啖烤鸡,老叟自称其为独眼枭欧阳东。

  孙雁笑道:「幸会。」抛弃手中所执的鸡革架,立起接道:「你我走吧,但
须形踪隐秘,免钱百涵蹑踪欧阳东老师带来一场危难。」

  欧阳东不禁心神暗震,骇然色变道:「那钱姓小贼尚在追觅老朽麽?」

  孙雁道:「在下是谨防万一,也许钱百涵已从欧阳老师腰牌上寻出来历。」

  欧阳东冷哼一声道:「腰牌上仅镌有本门特篆暗记,神鬼难测,小贼纵聪颖
绝顶,也难参透。」孙雁微微一笑,身形疾矮,背起欧阳东。欧阳东只觉一阵痛
剌心脾,不禁张嘴低嗥一声。

  孙雁道:「欧阳老师忍著点,请指示途径。」说著人已穿出洞外,扑面寒风
如割,大雪仍在飘飞,苍穹四野触目银白。

  欧阳东臂伤失血过多,又内腑伤势沉重,禁不住一阵寒颤,道:「孙兄请往
西行。」孙雁背著欧阳东健步如飞向西走去。紫荆关密通五台山脉,丛山叠岭,
岩壑迂回,孙雁循著欧阳东指点,奔行约莫三十馀里,进入万山丛中一处幽谷,
乔木参天,阴晦涩冥,加入冰壑,寒冷刺骨。

  蓦地——只闻传来一声暴喝道:「站住。」

  欧阳东忙低声道:「孙兄速答,玄黄天地,洪荒宇宙。」

  孙雁高声唱道:「玄黄天地,洪荒宇宙。」林中忽传出一声惊噫,只见树干
之後纷纷闪出七带刀白衣人,均目露惊异之色注视著孙雁。

  孙雁微微一笑道:「有劳诸位护送这位欧阳老师。」七白衣人似已察觉孙雁
背伏著是欧阳东,抢步走前接过欧阳东。

  孙雁道:「欧阳老师,在下已送至地头,请从此一别,後会有期。」

  欧阳东嘶哑苦笑道:「孙兄何必急著离去,权作老朽座上嘉宾,稍留数日,
以免老朽耿耿不安。」

  白衣人说道:「咱们江湖人物,只重肝明相照,一见如故,孙兄何必坚欲离
去。」

  孙雁略一沉吟,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雁被安置在一间富丽堂皇宾舍内,与独眼枭欧阳东毗邻而居,他只觉此一
贼巢异常隐秘,房舍绵亘,占地甚广,不言而知系无极帮一处极重要的分舵。当
晚孙雁受到了主人双面佛沙嵩极优厚的礼遇,并晤谈甚欢,亲为把盏款宴。孤灯
一盏,火光如豆,窗纸风动瑟瑟作响,孙雁拥被而卧,鼻息呼呼甚沉。

  三鼓将尽,突闻窗外传来低呼道:「孙老师。」孙雁佯装熟睡,充耳不闻。
窗外连呼了数声,见孙雁并无动静,亦不再唤。

  豆大火光倏地暗黑熄灭,孙雁一骨碌翻身起来,悄无声息掠落窗前,慢慢的
托开一扇窗户仅半尺左右,以物顶住,施展缩骨术,捷如猿弥闪了出去。他只觉
庄宅内戒备森严,他窗外廊下就分立着四人藏於阴暗处,堪谓三步一椿,五步一
卡,但那四处暗桩竟丝毫未曾察觉孙雁闪出窗外。

  孙雁暗暗一笑,疾如淡烟掠向庄主双面佛沙篙居处。大厅内仍是灯火照耀,
隐隐可闻双面佛沙嵩的沉浊语音。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3

            第11章 关外震群邪

  窗纸内映,人影幢幢,只听双面佛沙嵩道:「南天三位护法离去匆勿,并未
言说获得钱百涵怀中的神木尊者遗嘱及三支六棱乾坤雷火钉。」

  突闻一声刺耳冷笑道:「此等重大之事,南天三位护法怎能让我等预闻。」

  沙嵩长叹一声道:「须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有劳诸位贤弟费神提防强敌
来袭。」强敌未必独指钱百涵,今日无极帮处境已成众矢之的,双面佛沙嵩之言
并非气馁,而是事实,匪党不禁默然。

  沙嵩又道:「夜深更重,诸位贤弟请回吧。」匪徒鱼贯告辞。只见双面佛沙
嵩虎眉深锁,缓缓向内宅走去,孙雁暗暗蹑随。

  沙妻年在五旬开外,迎著双面佛沙嵩道:「庄主,如此夜深尚未就寝,想必
有什麽为难之事?」

  沙嵩微微一笑道:「武林之事,云诡波谲,身在江湖,何惧危难。」

  沙妻道:「话虽如此,庄主近来神思不属,长吁短叹,此乃妾身所罕见,想
是心头烦闷,郁结难解。」

  双面佛叹息一声道:「夫人委实细心如发,老朽上月得讯有强敌来寻仇。」

  沙妻愕然诧道:「庄主仇家是谁?」

  沙嵩面色凝肃,黯然一笑道:「兰州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後裔。」

  沙妻不禁一呆,道,「当年之事,庄主乃为人胁迫,身不由己,何况并非庄
主一人,常言道得好,冤有头,债有主,严天梁不向主谋者索偿血海大仇,竟向
庄主为敌,岂非舍本逐末。」

  沙嵩道:「夫人有所不知,直至如今老朽尚不知主谋者究竟是何人,何况严
天梁後裔。」

  沙妻目露困惑之色,诧道:「这话令妾身难解,但不知传讯者是何人?」

  沙嵩强笑一声道:「但愿老朽能知,倘老朽猜测不错,那钱百涵定系严天梁
後裔……」语声突然一顿,又道:「你我早点安歇吧。」

  风吼雪狂,沙嵩庄内如临大敌,枕戈待旦。蓦地庄内腾起三声惨嗥。这嗥声
凄厉,惨不忍闻。一霎那间,火烛齐明,只见外院中巨松旁倒著三具尸体,死者
俱是断除右臂,血流殷红,映在如银白雪上,怵心眩目。

  双面佛沙嵩闻讯赶至,察视死者伤处,发现均是同一人以肉掌作刃斩下,凌
厉的掌力震断心脉毙命,不禁暗暗凛骇。他曾闻听南天三魔之言钱百涵以肉掌为
刃,武功极高,已辏化境,显系钱百涵所为,不禁忧心如焚,脸色如罩阴霾。忽
闻风送入耳森冷笑声道:「在下此来系替好朋友带信与沙庄主。」

  双面佛沙嵩不由睑色大变,高声道:「钱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来人朗笑道:「汝等有眼如盲,自瞧不见在下立身之处。」语声中,一
条身影疾如鹰隼由巨松之上飞泻落下,现出一蒙面灰衣少年。场中气氛立时为之
冻凝,心头均泛起无名的死亡恐怖。

  沙嵩抱拳一拱道:「钱朋友夤夜来访敝庄,掌毙敝庄三名手下必有缘故。」

  蒙面人朗笑道:「沙庄主错了,在下并非钱百涵。」

  沙嵩不禁一怔,道:「那么尊驾是何来历?」

  蒙面人答道:「在下方才说过与朋友带信与庄主。」

  「是哪位请尊驾传讯?」

  「兰州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後人。」

  沙嵩不禁脸色大变,道:「沙某与严大侠之死无干,他的後人寻仇沙某未免
不智。」

  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沙庄主何必作此违心之论,事无佐证,严少侠岂能
盲目寻仇。」

  双面佛面色异常难看,嘿嘿冷笑道:「朋友既为严少侠带信,就应该以礼求
见,为何心辣黑手杀死沙某手下。」

  蒙面少年冷笑道:「杀之以立威。」

  沙嵩胸中怒火沸腾,张嘴狂笑道:「朋友,沙某庄上并非无人,朋友恐来得
去不得。」

  蒙面少年冷笑道:「这倒未必,严少侠托在下带话说半月之内必造访贵庄,
倘在下无所凭恃,也不敢单人只身深夜闯贵庄。」

  沙嵩心头骇然,道:「朋友倚恃何物?」

  蒙面少年沉声道:「就凭在下一身武功。」

  此际一名黑袍老道忽由蒙面少年身後袭至,身形微提,右掌发出一蓬黑砂,
凌空疾如电掣罩袭而下。蒙面少侠生似背後长了眼睛一般,旋身如电,左手五指
一式「飞花摘叶」疾如闪电扣住道人右腕。只听克察一声,道人惨嗥出口,腕骨
被蒙面少年生生拧折。那少年出手凌疠迅快,右掌已自按在黑衣老道前胸上,嗥
声未出,已自仰面陈尸在地。双面佛沙嵩心神猛凛,面色大变。

  突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少年人恁般心黑手辣,老身如不教训你,岂不更
容你恃武凌人,胆大妄为。」

  火光外暗中缓缓走出一白发如银,手持鸠杖,面目森冷的奇丑老妪,身後紧
随著五个捧剑垂髻面目清秀童子,年岁约在十二三龄,分著绿红蓝白紫锦衣。双
面佛瞥见老妪现身,不禁面现喜容,忧心倏失。老妪慑人神光注视在蒙面少年脸
上,冷笑道:「取下你的睑巾来。」

  蒙面少年朗笑道:「就凭你也敢叫喝在下取去蒙面乌巾。」

  沙嵩道:「尊驾知否这位武林高人是何来历?」

  蒙面少年道:「他是谁?」

  沙嵩道:「与神木尊者齐名的天外三仙紫竹林清风庵主,尊驾无异于以卵敌
石,还不束手就缚,白白送命似为不智。」

  蒙面少年冷冷说道:「原来是天外三凶。」

  天外三凶无异触怒清风庵主大忌,目中迸泛森厉杀机,大喝道:「拿下。」

  身後五童倏地跃出,出剑奇快,五道寒芒挥展开来,织出一片光网,夹着腾
身破空锐啸,剑势凌厉玄奥绝伦。蓦地——只听铮铮金铁交击声,蒙面少年竟突
破光网,穿空腾起,身化流星冲入沉沉夜色中杳失。五童剑势收住退在一旁。清
风庵主目露惊异之色,道:「此人是何来历,竟能突破老身诛仙剑法。」

  沙嵩道:「在下不知,庵主及时赶来解救在下危难,不胜感激。」说著躬身
肃客入内。大厅中又光辉如昼,沙嵩命人献上香茗後,详道此蒙面少年来此事前
後经过。

  清风庵主目露诧客道:「如此说来,这蒙面少年来历似谜,其中疑端纷歧复
杂,除了沙庄主知其端倪外,恕老身无法详解,不过老身敢断言此一蒙面少年关
系贵帮生死绝续。」

  沙嵩愕然道:「沙某愚昧,可否请庵主指点。」

  清风庵主微微一笑道:「迩来武林风波迭起,无不是震荡江湖,惊心动魄,
神木令再出创其始端,其後铁掌追魂屠三山于赣江樟树旅途中失去了骊龙谷藏珍
图,又是七位武林名宿於古庙中无故被制……」

  说此继又轻喟一声道:「此三事足使武林人物忙於跋涉,寻求解答,不料又
横生枝节,钱百涵竟自称神木尊者第三代传人,而今晚这蒙面少年又称是奉了严
天梁後人之命来此传讯,半月内必来寻仇,凡此种种迹象,无一不与贵帮攸关至
钜……」

  沙嵩忙道:「帮主传谕此乃恶意中伤,借刀杀人,命本帮弟子不可为谣言所
惑。」

  清风庵主面色一整,道:「此中情由,老身虽是局外人,但敢断言绝非捕风
捉影,贵帮主与老身曾有数面之缘,晤谈甚欢,然贵帮主稳秘本来面目,谈及武
林公案,语多闪烁,其中必有难言之隐,莫非贵帮主当年亦曾参与杀害严天梁之
举麽?」

  沙嵩不禁面色大变,道:「不敢欺瞒庵主,沙某当年实参与其事,但为人胁
迫无可奈何,迄至如今尚不知主谋者是谁,至於敝帮主,沙某敢断言未曾参与,
因沙某投效本帮在後,莫须有之罪岂可加於敝帮主?」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老身不过闲谈,望庄主不必耿耿於怀,日前突奉贵
帮主急柬相邀,柬中意诚言挚,为此老身再出江湖路经宝庄。」

  天外三凶乃江湖凶邪巨擘,一身武学已臻化境,但心胸狭隘,垂老犹难改好
名贪胜结习,尤其清风庵主阴险毒辣,对他不敬之人,必死无疑,双面佛沙嵩怎
能不知,不禁毛骨悚然,连忙陪笑道:「敝庄初遭剧变,沙某方寸已乱,语无伦
次,言不及义,望庵主宽谅海涵。」

  清风庵主冷漠如冰的脸色上始泛露一丝笑容,道:「老身不敢。」

  沙嵩正欲启齿,忽闻厅外传来一声破空刺耳箭啸,不禁双眉浓皱,道:「这
麽深夜,不知又有武林什麽朋友来访。」

  只见厅外奔入一个黑衣彪形大汉,躬身抱拳高声道:「禀庄主,冷面秀士庞
雨生老师来访。」

  沙嵩闻言不禁一愕,道:「庞老师是一人来访,还是率领多人前来?」

  黑衣大汉尚未答言,突闻厅外传来一声朗笑道:「在下单人只身前来晋谒,
不知庄主可否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沙嵩脸色猛然一变,自己庄上戒备森严,冷面秀土竟如入无人之境,不禁暗
暗一惊,抢步奔出厅外,只见冷面秀士身着单薄白衫,负手巍立,衣袂飘飘站在
阶石之上,目中神光逼射。庞雨生道:「在下来此,庄主必大出意料之外。」

  沙嵩道:「不错,庞老师深夜驾临敝庄,必非无故,但不知有何赐教?」

  冷面秀士见沙嵩似有意不延请自己入厅,心中深为不悦,面色一冷,说道:
「在下远来不易,饥渴交加,庄主似吝惜一盅香茗,有失待客之道。」

  沙嵩闻言一怔,不禁呵呵笑道:「非是沙某怠慢嘉宾不知肃客,就恐庞老师
有点不方便。」

  庞雨生朗笑道:「在下方便之极,难道这间大厅内有虎豹不成。」

  沙嵩淡淡一笑道:「厅内现有一位武林朋友在,只恐庞老师见他不得,此乃
沙某好意,望请见谅。」

  冷面秀士鼻中冷哼一声,身形疾晃,疾如电射掠入大厅内,目光抬去,不禁
一呆,冷冷笑道:「原来是清风庵主,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不料在此又与庵
主晤面。」

  清风庵主面色如罩严霜,端坐原处不动,冷笑道:「庞施主来此何故?」

  冷面秀士道:「在下一向行事,谋定後动,今夜只人独身,胆敢闯入无极帮
五台分堂必有所为。」

  沙嵩已自随在冷面秀士之後掠入,闻言面色一变,说道:「庞老师何不明言
来意。」

  冷面秀士面色一寒,道:「来此索放两人。」

  沙嵩道:「两人是谁?」

  冷面秀士道:「罗刹门下二女。」

  沙嵩面色一整,道:「罗刹二女确实是落在敝庄,但沙某系应好友之要求所
为,这位好友乃二女至亲长辈,现二女甚受礼遇,此与庞老师何干?」

  冷面秀士道:「沙庄主可否见告这位好友是何来历?」

  沙嵩摇首笑道:「恕难奉告。」

  冷面秀士突放声大笑道:「沙庄主如不释放二女,数日之内贵庄必难逃血腥
浩劫,鸡犬不留。」

  大厅灯烛忽一暗後明,冷面秀士身形已失。沙嵩双眉紧蹙,油然泛起大祸临
头感觉。清风庵主默默无言,垂肩作沉思状,有顷抬面目注沙嵩道:「老身只觉
庞雨生可疑。」

  沙嵩道:「有何可疑之处?」

  清风庵主道:「庞雨生与前迥异,判若两人,往昔甚难见他说这么多话。」

  沙嵩道:「时与境迁,他习性虽面冷言寡,但至今日情势迫人,不说话也是
不行了。」

  清风庵主点点头,道:「庞雨生所说罗刹二女,想必身怀重大隐秘,不然以
庞雨生只知利害,罔顾道义决不敢登门索放,惹火焚身,莫非屠三山失去了藏图
在二女身上么?」

  一言点醒,沙嵩忙道:「庵主委实才智无双,怎麽沙某虑不及此。」双掌重
击三声。

  只见厅外奔入两个精悍短装抱刀汉子,躬身道:「庄主有何呀咐?」

  沙嵩道:「冷面秀士去了麽?」

  两人同声应道:「冷面秀士从前门而出,从容离去,属下未闻庄主之命,是
以不敢拦阻。」

  沙嵩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们两个去至後院秘室,将罗刹二女带来见我,不
可失礼。」

  二人躬身应命,身形疾转宛如离弦之弩般窜出大厅而去。夜空如墨,狂风挟
著雪粒,扑面如割。暗中闪出一条黑影,如附骨之蛆般紧随两人身後。两抱刀汉
子浑如无觉,迳向後院快步行去,沿途暗处询问口令暗语,戒备森严。但夜黑如
墨中有谁能察觉两匪徒身後一条灰暗迅快身影。

  一双匪徒走在一座月洞门前,低声道:「朱老四。」

  院中传来森冷回声道:「是谁呼唤我朱老四?」

  一人答道:「周青,潘大虎,奉了庄主之命,相请二位姑娘去前厅叙话。」

  暗中掠出一条矫捷矮小人影,目中射出两道冷电精芒,望了两人一眼後,眉
头微皱道:「此刻已夜深更沉,两位姑娘俱已就寝,她们脾气原就甚难伺候,如
今好梦正浓,惊醒她们恐有得两位罪受咧,明儿个不成麽?」

  潘大虎道:「我等身为走卒,奉命差遣,概不由己,庄主频遭拂逆,他也是
无可奈何,清风庵主与庄主现在大厅立候这两位姑娘咧。」

  朱老四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两位往里请吧,但要顺著点,不要触怒她
们。」

  周青笑道:「这个我俩知道。」

  院中雪拥寒梅,弥漫清香,沁人肺腑。一双匪徒簇近二女居室门外,频频轻
敲,低声呼唤。良久,只听一个清脆语声道:「谁?这麽晚了还扰人清梦?」

  潘大虎道:「姑娘见谅,庄主现有急事在大厅立候,小的奉命相请。」

  但闻陶珊珊语声道:「候著。」二女房中一亮,燃著一盏油灯,想是整理衣
裙,梳结云鬓发髻,一双匪徒只得耐心等候。

  半晌,木门呀的开启,陶珊珊唤道:「进来,姑娘们还要问话。」

  一双匪徒迈步进入,身形未定,只觉得一缕浓香扑入鼻中,不由天晕地转倒
下。二女不禁一怔,忽见眼前一花,一条身影在二匪之後冒起,低声道:「二位
姑娘还识得在下麽?」

  陶珊珊只觉语言稔熟,猛然省悟,绽开如花笑靥,道:「你是星弟麽?」

  来人正是严晓星,连忙掩好房门,道:「正是小弟。」陶小燕凝眸望著严晓
星,恍若梦中相逢,难信此乃真实。

  严晓星道:「时刻紧迫,要逃从速。」忙嘱咐二女如何行事。二女被软禁多
日,玉容清减,此刻精神大振,不禁相视一笑,多日忧苦闷烦为之一扫而尽。

  陶小燕柔声道:「星弟,我俩穴道被制,武功暂失,何能逃出虎口。」

  严晓星闻言不由呆得一呆,双掌倏地按在二女後胸。二女同感一股如焚纯阳
真气循著命门穴攻入。约莫盏茶时分,二人阻滞穴道通畅如常。严晓星忽向两匪
鼻孔一抹,身形疾向床後隐去。一双匪徒如同睡梦初醒,翻身起立,相顾愕然,
道:「二位姑娘为何如此?」

  陶小燕冷笑道:「别认为姑娘武功已失是好欺侮的麽?庄主怎会在此深夜命
汝等相请,分明不怀好意,不然休怨我姑娘手黑辣心。」

  周青苦笑道:「小的怎敢欺骗二位姑娘,若有一句不实,必遭横死。」

  陶珊珊道:「好,既然如此,你们带路吧。」周青潘大虎闻言趋出门去,领
著二女而去。

  清风庵主与双面佛沙嵩倾谈了一阵,忽皱眉一笑道:「他们怎还未到来?」
沙嵩猛一击掌。

  只见厅外飕的掠入一个瘦小汉子,道:「庄主有何吩咐?」

  沙嵩沉声道:「你去瞧瞧周青潘大虎两人怎还未将二位姑娘请来。」

  汉子转身奔出厅外,清风庵主道:「二女,庄主尚未查明来历么?」

  沙嵩摇首苦笑道:「沙某受好友陶胜三之托,他言说他那两位嫡亲侄女无故
失踪,谅尚仍在人世,托沙某查寻其侄女行踪……」

  清风庵主忽轻喟道:「是那迷魂谷主陶泰麟一双掌珠麽?想迷魂谷主夫妇先
後失去踪迹,此乃武林一宗不解之谜,怎料二女亦重步其後尘……」语声突然一
顿,目中神光电射,接道:「庄主所说二女是否就是她们。」

  沙嵩摇首苦笑道:「敝庄一名手下路经良乡,於客栈中偶闻邻室二女对话,
语里言间竟与迷魂谷大有渊源,是以施展妙计,将二女擒来舍下,不想二女坚不
承认与迷魂谷主有何渊源……」

  清风庵主冷笑道:「三木之下,何愁不吐真言。」

  沙嵩道:「二女对沙某言说,倘或不信其言不实,尽可传讯陶胜三老师赶来
即可证实其言非虚。」

  「所以沙庄主立即传讯陶胜三老师了。」

  「正是。」沙嵩道:「陶老师不久即可赶至舍下。」

  正说之间,忽见那瘦小汉子形色勿惶地奔入大厅,道:「禀庄主,二女失踪
了。」

  沙嵩如闻雷击,猛地立起,面色铁青,大喝道:「二人已制住穴道,武功全
失,怎会无故失踪。」

  那汉子嗫嚅道:「属下闻听朱老四之言,周青潘大虎已领著二女在片刻之前
已来此大厅,属下感觉必有蹊跷,为何途中未曾相遇。」

  沙嵩闻言面色大变,道:「庵主我们走。」

  屋外天黑如墨,寒风怒吼,大雪仍是漫空飞舞,庄中一片混乱,内外暗桩均
言未曾见二女逃出形迹。这是一不可解之谜。沙嵩脑中忽闪过一个念头,急掠至
孙雁住处,房门虚掩著并未落栓,他轻轻推开,但见孙雁拥被熟睡,鼻息甚浓,
不禁一怔,目光四巡,只觉并无丝毫可疑处,又悄悄退了出去,暗道:「这两个
丫头难道插了翅膀飞了出去。」天色微现曙光,二女失踪尚难寻出蛛丝马迹。

  清风庵主道:「据庄主所言,贵庄防守严密,不论来人是否武功旷绝,来去
自如,也无法将失去武功二女携之离去而一无所觉,分明是内贼所为。」

  沙嵩赧然答道:「其中必有蹊跷,庵主说的极是,此必内贼所为……」

  蓦地,只见一黄袍老人奔来,禀道:「夫人现在内堂有事与庄主商量。」

  沙嵩颔首答道:「你速去准备一桌素席款待庵主及五位少侠。」继向清风庵
主笑道:「沙某去去就来,庵主见谅。」身如离弦之弩般穿出厅外,迅即掠往内
宅。只见其妻两眼红肿,瞥见自己,珠泪似断线般淌下,哭不成声。

  沙嵩大惊道:「夫人为何如此?」

  沙妻哽咽道:「福儿刚被贼人抢去,若是福儿有个三长两短,贱妾也不想活
了。」

  双面佛沙嵩闻言似为雷霆重击,目瞪口呆,面色大变,道:「福儿如何为贼
人抢去的?」他垂暮之年,仅得一子,年方七岁,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爱
如拱璧,百般呵护,仆媪伴随,不能或离,怎料遭此剧变,乍闻此言,生像天坍
下来般,眼前只觉一片墨黑。

  沙妻手递一张纸卷,道:「庄主请瞧。」

  沙嵩接过,只见笺上书写数行字道:「倘若欲保令郎活命,请於今晚三更时
分只身前往东南十里镜面峡下相晤,只询明数点疑问後,立即释放令郎,不过庄
主如暗带人手前来,令郎万无幸理。」

  沙妻道:「庄主如何决定?」

  双面佛沙嵩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夫只能应约前往,但须守密,夫人不可张
扬外泄。」接著将纸笺毁了,迈步外出……

  是夜,二更初点,雪停风弱,寒意更是逼人,庄外雪地中屹立著清风庵主,
身後紧随著五童。只听清风庵主说道:「这就奇怪了,他们均不知沙庄主夫妻何
往,但为师却知道……」

  忽闻风送阴恻恻冷笑道:「庵主知道什麽?说出来让在下听听。」

  清风庵主不禁一怔,循声望过去,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手持摺扇,立在一块
积雪崖石上,衣袂飘飘,面色冷漠如冰,淡淡一笑道:「老身只道是谁,原来是
手底败将,十年前你胜不了老身,如今亦未必稳操胜算。」

  冷面秀士沉声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天外三凶岂能算得是武林顶尖人
物,须知庞雨生并非昔年吴下阿蒙。」

  清风庵主狂笑道:「十年并非太短时日,老身谅想庞老师已练成一身旷绝奇
学,可否容老身一开眼界……」说著忽转身目注五童,道:「你们联手与庞老师
印证,但须点到为止。」

  冷面秀士闻言不由气往上冲,折扇一摇,哗的展了开来,斜身点平欲抢先出
手。忽闻石後传来一声断喝道:「且慢。」喝音未了,一条灰色人影疾闪掠出。

  清风庵主冷笑道:「原来庞老师还有助拳之人,难怪胆敢放言无忌。」

  冷面秀士沉声道:「庵主,此位就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看来
今日就是你清风庵主毕命之期。」

  清风庵主闻言心神暗震,尚未答话之际,身後五童已自挟著一蓬剑雨寒芒,
卷袭冷面秀士及钱百涵。五童剑势凌厉奇奥,手中之剑交织成为一片光网,罡风
嘶嘶破空锐啸。钱百涵冷笑一声,右臂疾振,划出一道弧形寒虹。

  只听金铁交击铮铮响声过处,五童剑势被震得微微荡开,冷面秀士发出一声
长笑,身形在剑隙中冲霄腾空拔起,半空中一个筋斗,身法美妙,宛如风中落叶
般落在十数丈外,道:「庵主,你对五位传人武功太估量过高了。」

  话声未落,钱百涵剑招奇快,已自九招迅攻,疾若雷霆电闪,抢得先机。只
见一招「分水破浪」快攻,银虹疾闪,一童身形倒撞飞出,手中长剑脱手飞出,
右臂鲜血似箭射溅飞如雨洒出。清风庵主不禁面色一变,厉声道:「钱施主好辣
毒的剑法。」但见剑芒疾闪,又是两童负伤而退。

  庞雨生冷冷笑道:「不料天外三凶自诩武功与当年神木尊者相平,看来也不
过尔尔。」

  这时,其馀二童均为钱百涵武功慑住,齐都跃了开去,不敢妄自进招。

  清风庵主满头银发,根根如猬跃起,目中怒焰逼射,厉声道:「庞雨生,你
莫怨老身心狠手辣了。」身形猛地暴长,缓缓伸出利如鹰爪手指,掌起处带出嘶
嘶罡风。

  冷面秀士大喝道:「且慢。」

  清风庵主厉声道:「你莫非怕死了吗?」

  庞雨生笑道:「庵主仍是执迷不悟,有道是惧者不来,来者不惧,庵主未必
稳操胜券,不过在下意欲向庵主请问一事。」

  清风庵主冷笑道:「老身不耐烦听你说话。」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庵主恐将後悔莫及。」

  「你无须危言耸听。」

  庞雨生道:「庵主岂不知鸟尽弓藏,免死狗烹之理,与无极帮主联手合作无
异与虎谋皮,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人就是庵主前车之鉴。」

  清风庵主不禁一怔,道:「老身谅想无极帮主哪有这大胆量。」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庵主自问比明月禅师等七人为何?你自入樊笼,再要
抽身恐已莫及……」清风庵主嘿然无语。

  庞雨生忙道:「庵主如认在下之言不实,不妨追踪沙嵩而去。」

  清风庵主似信非信,诧道:「老身追去恐凶多吉少是麽?」

  「正是。」庞雨生答道:「无极帮必派出高手拦阻庵主。」

  「这是何故?」

  「庵主何必明知故问,明月禅师等七人均是誉满武林名宿,荒山被制的风声
传开,震荡江湖,已是无人不知,为何一无动静,噤若寒蝉。」

  「敢求详解。」清风庵主语气略感和蔼,显然为庞雨生这番话词所动。

  庞雨生长叹一声道:「无极帮此举实藏有杀鸡吓猴之意,他乃盖世枭雄,谲
智多谋,为图霸武林,谋取骊龙谷藏珍,必虑之甚深,逐步施为,岂会容庵主知
晓……」说此语音一顿,转头微笑道:「语多必失,在下一生中尚未有今日与庵
主如此倾谈,纵然在下舌粲莲花,亦难使庵主尽信,不如用事实证明,庵主不妨
追踪沙嵩,此去谅有惊无险,在下两人仍在此处相候。」

  清风庵主深深注视了钱百涵一眼,颔首道:「好,但愿老身能相信庞老师并
非虚言就是。」於是快步如飞率著五童离去。

  钱百涵道:「庞老师为何不愿与清风庵主开门见山?」

  冷面秀士道:「清风庵主刚愎自负,目空一切,比在下尤甚,非可以词锋说
动,不如用事实证明,他必然回来相求你我,那时在下定要他俯首贴耳,甘心就
范。」说著望了钱百涵一眼,又道:「凡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谋定後动,使无极
帮立计穷力拙,动则得咎,方可致胜克敌。」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5

            第12章 江湖行路难

  苍穹沉暗如漆,山野大地蒙著厚厚的积雪,灰茫茫地一片,狂风一阵阵刮起
雪尘,呼啸涌腾,弥漫若雾。雪粒雾尘中现出六条迅如流星般人影,为首正是那
天外三凶阴毒著称的清风庵主。只见清风庵主身形倏地一停,转面沉声道:「庞
雨生必不致危言恫吓,途中谅有拦截,你等伤势好些了麽?」

  一红衣童子躬身答道:「服下恩师所赐灵药,伤势已然平愈。」

  清风庵主点点头,道:「你现听沙嵩与其妻之言去处就在此不远麽?」

  红衣童子答道:「恩师你瞧,山嘴上有一株倒挂悬松,以七龙飞攫,沙嵩去
处就在崖上。」

  清风庵主凝目望去,相距百数十丈外崖嘴上,隐隐可见一株悬柯奇松,嘴角
不禁泛出一丝阴笑。忽闻朗朗喝声传来道:「清风庵主请速退回,本帮秘密聚会
之处,不容窥探,望请见谅。」

  清风庵主闻言目中怒光逼射,大喝道:「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暗中那人冷笑道:「在下敬庵主乃本帮嘉宾,故尔善言相劝,如不及早
回身速退,我等身奉严命,迫不得已也顾不得其他了。」

  清风庵主面色铁青,厉声道:「就是你们帮主见了老身也畏让三分,汝等胆
敢口出不逊,老身偏要去,瞧你等其奈我何。」说著右手疾扬。轰的一声巨响,
五丈开外远处一块大石为清风庵主劈空掌力击得四分五裂,雪尘石粒溅飞如雨,
威势骇人。

  只见一条身影疾闪而出,冷冷一笑道:「庵主,你那闻声辨位有差,在下藏
身之处竟是南辕北辙,何苦拿一块无知山石出气。」

  清风庵主不禁面色一变,定睛望去,只见那人面涂五颜六色,难辨面目,身
著一件白袍,肩带一支长剑,衣袂飘振,瞪眼逼视着自己,不禁老脸一红,厉声
道:「就是尊驾一人麽?」

  白袍人道:「此处伏椿密布,步步死域,庵主何不听在下善言相劝,从速离
去,以免杀身之祸。」语声寒冷如水。

  清风庵主心神暗震,道:「贵帮主也来了麽?」

  白袍人一言不发,屹立在雪地上宛如一尊天神,杀气凛凛,令人悚然战栗。

  清风庵主大喝道:「尊驾为何不答话?」白袍人仍是不答。

  清风庵主一生之中,哪曾受过如此奚落,厉喝道:「恕老身要开杀戒了。」

  红衣童子忽身如箭射而出,剑虹疾闪刺向白袍人胸前七坎死穴。白袍人鼻中
冷哼一声,身形微让疾转,右手五指一招「天外来鸿」反而擒着了红衣童子右臂
脉门要穴。虽仅一招,但身法闪挪,出手快准,无一不是奇奥难测,清风庵主见
多识广,不禁口瞪口呆,料不到无极帮中竟网罗有此武功奇高之能手。

  只听红衣童子惨呼一声,身形甩飞起五大丈高下,身如断线之鸢般堕下,叭
哒摔在雪地上不起。其馀四童大怒,喝叱出声,纷纷扑出,剑芒宛如掣电攻向白
衣人。白袍人哈哈一声长笑,青霞暴展,四童猛地震飞弹出,摔在雪地中无法动
弹。清风庵主不禁骇然色变,竟无法瞧出白袍人用的什么剑法,惟觉白袍人出剑
奇快无比。

  只闻白袍人冷冷的笑道:「在下敬你是客,手下留情,只废去了他们一身武
功。」

  清风庵主心神猛震,若非眼见,怎能相信五童竟然在弹指之间被废去一身武
功,鸠杖一顿,前跃五尺,大喝道:「老身也要废去你一身武功。」

  白袍人不屑冷笑道:「凭你也配。」

  清风庵主喝道,「狂徒找死。」

  铁鸠拐杖疾晃挥出,啸风如雷,幻出一片如山杖影,势如天河倒泻。白袍人
立时施展出一招「后羿射日」,震起扇形剑影,真力聚蓄在剑尖,刺向那如山杖
影中。

  剑杖相接,响起了一串铮铮金铁交鸣,如山杖影渐渐消失,只见一支长剑压
在鸠杖上。清风庵主额角青筋暴现,目露惊骇之色,这一招乃毕生罕睹的奇学,
只知再要相持下去,难保全身而退。忽闻白袍人仰面发出一声哈哈长笑,身形冲
霄拔起五六丈高下,半空中一个筋斗倏沉入一块山石後不见。

  清风庵主宛如一只浑身淋湿寒鸡般,立在雪地中做声不得,一腔傲气转眼化
为乌有,不禁长叹一声,注视五童一眼,只见他们一个个昏厥在雪地中,忙取出
灵丹喂服而下,推宫挪穴。五童渐渐醒了过来,发觉一身武功已失,禁不住热泪
盈眶,伤心悲愤。

  清风庵主铁青著脸道:「我们走吧。」她不敢施展身法,因五童武功已失,
步履无异常人,胸中怒火腾沸,此乃生平未受之辱,只觉与无极帮势不两立。

  走出约莫七八里路远,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与钱百涵双双迎着走来,冷面秀
士道:「庵主此去如何?」

  清风庵主黯然一笑道:「不幸为庞施主料中。」

  庞雨生道:「详情可否见告?」

  清风庵主目光四巡了一眼,道:「两位是否愿择一密林无雪之处坐叙,老身
尚要请问胸中疑虑。」

  庞雨生道:「庵主之命。」

  他们一行择一穹形山崖之下,席地而坐。清风庵主长叹了一声,娓娓道出详
情。庞雨生钱百涵两人不禁骇然动容。清风庵主道:「庞施主为何知情无极帮主
必派人拦截老身?」

  庞雨生望了钱百涵一眼,道:「钱老弟有一至交好友,深为沙嵩所信任,他
因深恶无极帮所行所为,均是罪大恶极,神人共愤,是以告知钱老弟。」

  钱百涵颔首道,「无极帮知庵主必暗中蹑随沙嵩,如不痛挫庵主锐气,日後
将无法使庵主甘心悦服。」

  清风庵主不禁怒火沸涌,冷笑道:「我与他已形成水火,积不相容,怎可甘
心悦服。」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庵主此言差矣。」

  清风庵主怒道:「有何可差,施主若易身相处,则不会出此轻率之言。」

  庞雨生道:「恕在下出言忤犯,不过在下还要说两句不敬之词,庵主可否赐
答?」

  清风庵主道:「有话请说何妨。」

  庞雨生道:「今晚折辱之仇,庵主是否必报?」

  清风庵主怒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庵主是否稳操胜算?」清风庵主不禁一怔,半晌说不
出话来。

  庞雨生打蛇顺棍上,忙道:「无极帮主所网罗的均是武功奇高的能手,图霸
武林惟心有畏忌……」

  清风庵主道:「他畏忌何人?」

  庞雨生道:「这个在下不知,但在下却知他目前畏忌的是三度出现武林中的
持有神木令主者,他不取得骊龙谷藏珍中一册武功秘笈,将无法遂其独霸武林之
愿。」语音微顿了顿,深深注视了清风庵主一眼,接道:「依在下之见,庵主不
如取得武功秘笈後,再作复仇之望。」

  清风庵主道:「听施主之言,莫非已有取得骊龙谷藏珍之策麽?」

  庞雨生道:「端视庵主愿否与在下等携手合作。」

  清风庵主道:「如何携手合作,老身愿闻高明。」

  庞雨生道:「不敢,一得之愚焉敢当庵主谬赞,庵主不妨忍下愤怒,虚与委
蛇,因一份藏图已落在无极帮主手中,另一份在下心疑乃无极帮有意放出失窃风
声,诬栽在偷天二鼠身上,更挑衅残杀,使武林自乱,无法顾及,如今又窃去钱
老弟身怀神木尊者遗嘱,可从容参悟骊龙谷藏珍。」

  清风庵主略一沉吟,说道:「施主所言极是,但老身岂可自损威望,腼腆事
仇。」

  庞雨生道:「不然,庵主如不提及此事,无极帮主则佯装不知,汝虞我诈,
互斗心机,庵主佯装恭顺,在下料无极帮主必不敢生心暗害,他心有顾忌……」

  清风庵主道:「他顾忌什麽?」

  庞雨生朗声道:「天外三凶是好惹的麽?」

  这一句话听得清风庵主五内熨贴,世人多喜戴高帽,清风庵主何独不然,冷
漠铁青面色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点点头道:「好,施主为人心性老身深知,施
主未必并无所取。」

  庞雨生微笑道:「在下未说过一无所取之言,藏珍中有柄上古仙兵,名叫鲁
阳戈,在下希望取得……」说著又朗笑一声,道:「不过骊龙谷藏珍,乃钱老弟
所有,只要钱老弟首允,当无问题,日後秘笈上武功如有疑难,钱老弟尚须就教
於庵主。」

  清风庵主望了钱百涵一眼,道:「君子一言。」

  庞雨生道:「如立九鼎,庵主眼前不如在途中相候沙嵩,在下预料沙嵩天明
即回。」

  清风庵主暗道:「冷面秀士善工心计,老身应防着了他的道儿就是。」

  只听冷面秀士又道:「因时刻无多,预定之计尚未尽言,望庵主明晚枉驾来
此一行。」说着抱了抱拳,与钱百涵身形疾腾,杳入夜色沉沉中。

  红衣童子道:「恩师,冷面秀士之言可信麽?」

  清风庵主答道:「双方既然互为利用,目前冷面秀士必不我欺。」说着望了
望天色一眼,又道:「天色即将放亮,我等在途中相候沙嵩。」

  七松崖中疾闪出一条庞大如鸟身影,劲装捷服,肩带一双独门兵刃佛手拐,
迅如猿猱登上七松崖。将及於半,突闻崖上朗声道:「沙庄主真是信人,敝上恭
候多时了。」

  沙嵩施展上乘轻功,一口气登上了七松崖,只见松後转来一个须发甚长的老
叟,即道:「我儿何在?」

  老叟微微一笑道:「敝上并非心术狠毒凶邪,庄主不必担忧,见了敝上自然
可以面晤令郎。」沙嵩冷笑一声,欲言又止。老叟复又淡淡一笑道:「事实并非
如同庄主想像,多言无益,老朽领庄主前去。」

  沙嵩已会见数十丈外,松林掩映着一幢小庙,门口烛火闪耀,沉叹一声道:
「沙某有烦了,阁下可否见告贵上是何来历?」老叟不答,缓缓走去。沙嵩只感
头皮发炸,今晚应约前来虽存了必死之心,但处此情境,不禁胸头泛上了阵阵奇
寒。

  那老叟到庙门,高声道:「沙庄主驾到。」

  只听传出清朗语声道:「有请。」老叟欠身一让,伸臂前引肃客。

  沙嵩壮着胆跨入庙门,抬目望去,不禁面色惨变,只见上坐着一黑衣蒙面少
年,与武林中盛传的神木令持者无异,两旁肃立着金刀四煞,目中逼射出慑人寒
芒,令人震栗。蒙面少年目睹双面佛沙嵩入来,缓缓起立,朗声道:「沙庄主远
来是客,在下未即出迎,望乞海涵,请坐。」

  沙嵩欠身落座,道:「沙某知罪,所以只身前来领责,万死不辞,但幼儿无
过……」

  「罪不及孥,在下岂能不知。」蒙面少年道:「紫霞山庄,鸡犬不留,不知
庄主尚记忆否?」

  沙嵩面色惨变,道:「当年之事,沙某为势所逼,身不由己,却不诿过於他
人,但求一死,别无他言,只望赦释犬子,沙某身在九泉,亦当感恩。」

  蒙面少年淡淡一笑道:「庄主言重了,老四请带庄主去见见他的爱子是否安
然无恙。」

  那立在左侧的第二尊金刀煞神道:「庄主请随我来。」

  双面佛沙嵩不禁一怔,谢了声立起紧随著金刀老四走向庙後。一间矮屋中窗
纸内映烛火,隐隐可闻其子清脆语声。金刀老四椎开木门,沙嵩迈入,只见其子
与一皓首银须瘦长清矍老叟对坐笑语,目睹沙嵩,霍地跃起,扑入沙嵩怀中,叫
道:「爹。」亲亲之情,溢於言表。

  沙嵩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顺颊流下,粗大手掌抚摸其子的发颊。老叟面色一
冷,不屑地望了沙嵩一眼,与金刀老四联袂步出房门。沙嵩道:「孩子,你受苦
了。」

  幼童圆眼一睁,道:「他们待孩儿甚厚,丝毫未受苦,爹为何竟出此言?」

  沙嵩闻言呆得一呆,道:「你被何人带来此处?」

  幼童目露诧容道:「孩儿蒙神木令主者相救,稍迟一步,孩儿即遭万恶凶徒
杀害,含恨九泉了。」

  沙嵩惊道:「真有其事麽?凶徒是谁?」

  幼童右手一指暗门,道:「匪徒囚在此柴房内。」

  沙嵩纵身一跃落在门前,举掌推开木门,不禁骇然变色,只见一双匪徒斜仰
在柴堆上,耳眼口鼻内溢流丝丝黑血,两目怒张,口张鼻扭,似死前不胜痛苦。
沙嵩认出一双匪徒乃自己强仇大敌,闽南剧盗刘雄毛威,又瞧出两人系受阴火搜
魂恶毒的手法,全身经络根根裂断,内腑缓缓硼碎,受尽痛苦而死。此种恶毒手
法,他也是听说过,并未目睹,只瞧得心惊胆寒。

  幼童以手掩目,呼叫道:「爹!好可怕啊,孩儿见他们囚在室内时,还是活
生生地,怎会死去。」

  沙嵩叹息一声,带上柴房木门,道:「为父错了,还错认神木令主人挟持我
儿胁迫为父就范。」

  幼童圆睛骨碌碌溜转了一下,诧道:「孩儿只知神木尊者乃前辈义侠奇人,
如今的神木令主者对孩儿爱护备至。」

  沙嵩道:「神木令主者对我儿说了什麽?」

  幼童道:「神木令主者训勉孩儿,莫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沙嵩心有所感,暗叹一声道:「只说了这些麽?」

  幼童道:「他只说了这些话。」

  一条身影疾闪而入,现出那皓首银须的老叟,道:「福儿,老汉带你去安睡
吧,天色一明,就须随你父返家。」继向沙嵩笑道:「时刻无多,敝上有请庄主
叙话。」

  沙嵩答道:「在下遵命。」望了其子一眼,跨出迈出,迳向庙堂走去。

  只见神木令主者与金刀四煞低声叙话,目睹沙嵩走来,倏地立起,朗声道:
「庄主请坐,在下意欲请庄主之事,不知庄主可愿相助?」

  沙嵩抱拳,目露恭敬之色,道:「不敢,只要老朽所知,敢不如命。」

  蒙面少年道:「庄主知否在五台无极帮安藏了多少党羽?」

  沙嵩立时从怀中取出一叠摺好的纸束,递与蒙面少年,道:「无极帮主为人
行事均在事前经过周密布署,谋定後动,一切安排极其隐秘,老朽虽受命在紫荆
关设立分堂,严密监视晋北冀西武林动静,五台派被定为最重要之一处,一举一
动,每五日须传讯禀明。」

  话声略略一顿,又道:「五台究竟有无极帮多少党羽,老朽委实不知情,只
知主其事者为乾阳头陀,这纸卷内老朽已书明暗语手式联络之法。」

  蒙面少年展开纸卷,已明就理,用烛火毁去,道:「多蒙庄主不欺,在下心
感不胜,当年紫霞山庄严大侠天梁灭门祸劫庄主是否参与其事,不知可否见告详
情。」

  沙嵩闻言不禁心神大震,面色惨变,苦笑道:「不敢隐瞒,老朽当年实参其
事,但为势所迫,身不由主。」

  蒙面少年诧道:「这是何故?」

  沙嵩道:「因为参与其事者均是黑衣蒙面,互不交谈,违则立即处死,主其
事者亦隐秘本来面目,临行之际,俱服下迷神药丸。」

  「主其事老庄主必然知其来历。」

  沙嵩面现苦笑道:「不知。」

  蒙面少年诧道:「凡事必有因,庄主恐是违心之言。」

  沙嵩苦笑道:「老朽如有言不实,日後必遭惨死!当年老朽突奉黑道七星旗
令召集,赶往蜀道天险犀牛峡内听命,事後才知道杀害的竟是誉满武林,威震西
北道上的严大侠,神明内疚,至今未复,才托身於无极帮下,从此罕有在现身江
湖。」

  蒙面少年喃喃自语道:「七星旗令……七星旗令。」似作沉思状。

  沙嵩道:「七星旗令乃当年黑煞神荀智独门信符,但荀智早在围袭紫霞山庄
前三月便已亡故,荀智一向独来独往,无家无室,并无後人。」

  蒙面少年不禁一愣,道:「庄主这么多年来,竟不知一丝内情麽?」

  沙嵩黯然叹息道:「十数年来,老朽如置身在暗室中,非但不敢多问,而且
不敢多想,但老朽不解的是参与其事之人均无法明了真象,大侠从何探出?」

  蒙面少年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看缓缓立起,又道:「在下
尚有要事急须离此,庄主请偕同令郎转返庄内,今晚之事宜守口如瓶,以免杀身
之祸。」

  金刀大煞道:「令郎谅已熟睡,俺领庄主前往令郎睡处。」蒙面少年忽飘然
步出庙门而去。

  寒风啸掠,夜空如墨。蒙面少年独自一人徘徊在林径积雪间,心情沉重,郁
闷难舒,低声长吟道:「高崖何处觅知音,塞管声幽怨,一声已断别离心,旧事
难弃杳难寻,恨沉沉……」

  忽闻一声娇脆银铃悦耳笑声传来道:「你又在伤感了。」珠光一闪,眼前突
现清丽脱俗的许飞琼。许飞琼纤纤玉指捏著一颗胡桃般大小夜明珠,烛照丈许远
近,一双晶澈双眸凝注着蒙面少年,笑靥如花道:「忧能伤人,星弟还是想开点
好。」

  严晓星道:「琼姐,速将明珠收起来,血海大仇未报,怎不使小弟忧心如焚
啊。」

  许飞琼将明珠收置怀内,娇笑道:「我知道,但迹象已明,如你我所科,主
凶就是无极帮主,我更断定无极帮主与伏建龙同是一人。」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但并无确切明证,岂能妄入人罪。」

  许飞琼道:「欲速则不达,时至自然明,大仇必然得报,星弟请暂释忧心,
我来此乃受人重托。」

  严晓星诧道:「琼姐受何人之托?」

  许飞琼道:「珊珊、小燕陶氏姐妹。」

  严晓星不禁剑眉一皱,道:「琼姐岂可自吐隐秘。」

  许飞琼响起银铃娇笑道:「是她二人自知,怨我何来。」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她两人如何知情?」

  许飞琼道:「星弟太小看了珊珊小燕,她们早就料到星弟就是神木令主人,
二女对你一往情深,岂可流水无情。」

  严晓星颔首道:「谨遵琼姐之命。」许飞琼格格一笑,携手同行消失於夜色
沉沉中。

  是夜又是一龙三凤,许飞琼、陶小燕、陶珊珊三女一起陪严晓星,现在大家
都不是第一次,严晓星自然省事多了。严晓星首先找上了许飞琼,两人相拥亲吻
着。严晓星一只手在她的背后轻抚,一只手则隔着衣服,按着她的乳房。而许飞
琼似乎早己饥渴难忍,她的热烈出乎严晓星的意料之外。她的鼻孔中传出了阵阵
的热气,口中也开始轻轻的呻吟着。

  「嗯……嗯……嗯……」

  一只手在她的奶头上,揉搓着,轻抚着。严晓星的嘴,顺着香唇,渐次的吻
到她那雪白的脖子,她的乳房。一寸一点的轻吮着,弄得许飞琼不住的颤抖、不
停的轻哼。严晓星的嘴终于移到她敏感的乳头。在乳头上,严晓星舌头像是催情
针似的,舔得飞琼,不住的叫喊:「嗯……嗯……哦……哦……嗯……哦……」

  她的乳头是越舔越硬,她也不时的乳房向上挺,迎合严晓星的吸舔。严晓星
的宝贝手,轻轻的按到了她那神秘的三角洲。那一片多毛的部位,早被淫水沾湿
了。她的阴毛,多而细软。她的阴唇,像发高烧似的,好烫。于是严晓星的手,
开始解开她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衣裤,被弃置于床下。

  严晓星也迅速的脱掉自己的衣服,准备上战场,许飞琼的胴体实在太美了。
纯白的玉体,微微透红的肌肤。结实、而如竹笋般的乳房。乳尖上那两颗如草莓
般的奶头。匀称优美的曲线、平滑结实有弹性的小腹。小腹下面那毛茸茸一片,
把整个阴户都给盖住了。尤其是那两片肥满阴唇,红嘟嘟的,中间那条暗红色的
肉缝,再配上许飞琼那健美细长的大腿,看起来,不禁使人垂涎欲滴。

  严晓星有点冲动,一张嘴,狠狠的吸吮着她的香唇。严晓星轻轻把许飞琼平
放在床上,只见她双目紧闭,胸部大幅度的起伏。严晓星挨着她躺下,凑上嘴,
又开始索吻。

  「嗯……嗯……嗯……」这一声又一声浓浊的鼻音,叫得严晓星心慌意乱,
真恨不得想立刻干她的小穴。严晓星的手又开始不老实了,摸着她那最敏感的部
位——阴蒂。手指像条小蛇般的,在扣弄着她的小穴。小穴的淫水,像是涓涓细
流似的,猛流个不停。许飞琼的欲火,似乎到了极点。她整个人,不停的扭动,
不住的轻哼。

  「哦……嗯……嗯……哦……嗯……」渐渐的,严晓星嘴,严晓星的舌头,
从乳头顺着滑下,吻到她那诱人的小穴。只见小穴里的淫水,晶莹剔透。那微微
突起的阴蒂,像是一个熟透了的果实,真想咬它一口。伸出了舌头,在她那微烫
的阴唇内,来回的涮着。这一涮,淫水流得更多了,她整个人却为之抖动不止。

  「嗯……哦……嗯……哦……好弟弟……你不要舔了……小穴好难受啊……
哦……小穴……哦……难受死了……」

  「哦……小穴里面痒死了……哦……痒……好弟弟……不要……不要……哦
哦……不要再舔了……嗯……哦……」她的手,死命狠狠的压住严晓星的头,小
穴拚命的往上挺。

  「嗯……好弟弟……哦……不要……嗯……哦……不要……哦……小穴受不
了……姐姐受不了……嗯……」

  「好弟弟……求求你……哦……求求你……哦……哦……许飞琼要你……快
给姐姐……好弟弟……哦……不要再舔了……哦……」

  「啊……好弟弟……啊……你快……快给姐姐哦……嗯……小穴实在受不了
啊……哦……受不了……」严晓星用手握住大宝贝,用龟头一上一下的来回的磨
着她阴蒂。

  「嗯……哦……嗯……嗯……好弟弟……不要再逗了……嗯……不要逗姐姐
了……嗯……」

  「哦……嗯……小穴受不了了……哦……快进来……哦……哦……嗯……」
她的屁股,想要含住大宝贝似的,一下又一下的往上顶。

  「哦……好弟……弟……嗯……好弟弟……求求你……啊……快……快干姐
姐……快……插姐姐的小穴……哦……」严晓星一看许飞琼的春潮,似乎己到了
顶点,大宝贝对准了小穴口,一扭腰,「噗滋」一声,大宝贝便整根到底。

  「哦……好舒服……」严晓星心中不禁冒出了这句话,许飞琼的小穴好紧,
里面又热又烫,严晓星的家伙被包的好美、好舒服。

  「嗯……嗯……好弟弟……姐姐的小穴好美……哦……好弟弟……大宝贝干
的我好舒服……嗯……嗯……哦……小穴现在好美……小穴不痒了……哦……哦
哦……弟……弟……你大宝贝真大……哦……顶得花心好美……哦……哦……」

  「哦……嗯……好弟弟……嗯……好宝贝……小穴好舒服……哦……姐姐好
美……嗯……哦……美死了……嗯……」

  「好弟弟……嗯……你真会插小穴……哦……你真的好会插……嗯……你插
的太美了……哦……姐姐的小穴爽死了……哦……」

  许飞琼的小穴,一张一合的,好美。小穴的淫水,有如下雨似的,不停的,
一点一滴的往外流。大宝贝的陵肉,一进一出的也带出了不少淫水。

  「卜滋……卜滋……卜滋……」大宝贝的入穴声,实在是好动听。

  「哦……大宝贝……哦……你插的姐姐太美了……嗯……哦……好弟弟……
小穴让你插的爽死了……嗯……哦……」

  「我的好爱人……嗯……哦……哦……哦……小穴要美死了……哦……你太
会干姐姐了……哦……」

  「琼姐姐……哦……哦……小穴美吗……哦……大宝贝日得好舒服啊……哦
啊……哼……」

  「好弟弟……哼……小穴从没这么爽了……哦……啊……哦……花心被磨得
好舒服……嗯……嗯……」

  「嗯……大宝贝弟弟……嗯……插快点……哦……重重干小穴……嗯……大
力的插姐姐……哦……姐姐要你……嗯……嗯……」

  「嗯……好弟弟……快……哦……姐姐不行了……哦……姐姐的小穴要……
出来了……啊……啊……小穴……小穴升……天了……哦……哦……」

  「哦……好弟弟……姐姐真爽……哦……姐姐好久没这么爽过了……你真会
插小穴……真会干小穴……哦……嗯……」

  在她要进入高潮的那一刹那,子宫壁突然紧促的收缩,猛吸得大宝贝跟着收
缩,浓浓的阴精,又热又烫,直浇向大宝贝头,浇得大宝贝不住的抖了几下。

  「嗯……嗯……大宝贝弟弟……哦……姐姐小穴好多水……哦……弟弟……
哦……哦……」

  「弟弟……嗯……你插重一点……嗯……姐姐还要……哦……姐姐还要……
姐姐不过瘾……哦……重重的插小穴……嗯……」

  「嗯……求求你……给姐姐……大力的插小穴……哦……狠狠的干姐姐……
嗯……好宝贝……嗯……」

  「哦……哦……呼……琼姐姐……你真的要弟弟大力的插小穴……呼……你
不怕痛……琼姐姐……小弟怕你会受不了……哦……」

  「好弟弟……嗯……好爱人……小穴不怕痛啊……嗯……哦……姐姐不怕痛
哦……哦……嗯……」

  严晓星一听许飞琼如此说,心下也决定给她来顿狠的。于是,严晓星抽出了
大宝贝。甫一抽出,小穴的淫水「哗」的一声,全部冲了出来。严晓星把许飞琼
拖到了床前,巧的是床铺的高度,也够严晓星施展秘功。双手把她的身体放好,
让脚微微的抬高,以便严晓星的抽插。严晓星看着她的小穴,湿得真不像话。

  于是严晓星默记心法,气循环一周天,最后纳入丹田。渐渐的,跨下的大宝
贝,又暴涨了许多,比刚才又长、又大了半倍多。整根大宝贝就像烧红的铁杵,
刚硬如铁。小穴的淫水,依然细细的慢慢流。那两片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等
待着大宝贝的进攻。再一次的对准小穴口,滋的一声,大宝贝又是整根到底。

  「啊……弟弟……哦……你的宝贝怎么比刚才还大……哦……又好热……」
严晓星开始抽插,只是轻轻的插,不让大宝贝到底。

  「嗯……嗯……小穴好美……嗯……哦……好美……嗯……大宝贝变得好粗
啊……嗯……嗯……」

  「哦……嗯……好弟弟……哦……大宝贝美死小穴……嗯……美死姐姐……
哦……好舒服……哦……好爽……嗯……」

  「大宝贝弟弟……哦……大力的干姐姐吧……用力的干小穴……嗯……小穴
会承受得了……嗯……嗯……」看到她那副骚样,那副淫荡的样子,真叫人受不
了。小穴里的淫水,又开始多了。深深的换了几口气,严晓星要开始了,他要重
重的干,狠狠的插。

  「啊……啊……啊……小穴……啊……我的小穴……啊……胀死了……啊啊
啊……花心被顶穿了……啊……」

  「好弟弟……啊……不要那么大力……啊……轻一点……啊……轻一点……
轻一点……小穴会受不了……哼……哼……」

  「大宝贝弟弟……啊……哼……轻……一点……」

  「啪……啪……啪……啪……」肉碰肉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的狠入,一次
又一次顶到花心。

  「啊……哼……轻一点……不要那么大力啊……哦……花心被刺穿了啊……
哦……哼……姐姐被干死了……哦……」

  「哼……嗯……嗯……好弟弟……姐姐受不了啊……嗯……小穴坏了啊……
哼……嗯……嗯……」

  「好弟弟……姐姐服了你……嗯……嗯……你真的好猛哦……好骠悍啊……
嗯……姐姐……哦……嗯……」就这样的干了百来下后,许飞琼似乎又进入了佳
境,她的手又恢复了生机,猛抓住了严晓星的腰。她的屁股,也开始不停的往上
挺。口中的浪叫,也开始变得有味道多了。小穴的淫水,像是被拍到似的,「滋
滋……」作响。

  「嗯……小穴好舒服……嗯……小穴好爽……哦……哼……小穴会爽死……
嗯……姐姐美上天了……哼……你力气好大……嗯……」

  「好骚穴……哦……好小穴……屁股用力的往上顶……哦……大宝贝要插穿
你……哦……哦……」

  「大宝贝弟弟……哼……好弟弟……嗯……姐姐爱死你了……哦……小穴会
爽死……哦……嗯……」

  「好宝贝……快……哦……姐姐……哦……哦……又要出来了……姐姐的穴
心要爽死了……哦……快……」

  「啊……啊……星……弟……姐姐要……要升天了……哦……小穴要爽死了
啊……哦……你干的好……插的好……嗯……哦……」

  「啊……星弟……啊……啊……小穴又流了……啊……啊……姐姐……好爽
啊……好爽……哦……哦……」

  突见许飞琼双手双脚,像只蜘蛛似的,全部把严晓星抱住,不停的叫,不停
的抖。小穴的温度,一下子提升到沸点。大宝贝的感觉,又热又舒服。只有短短
的几秒,她整个人就像是虚脱、无力的躺了下去。严晓星知道她泄了,阳关就一
松,一阵一阵的浓浓火烫的阳精,全部射向了许飞琼的小穴深处。大宝贝一下又
下的抖,不停的跳。

  「哦……哦……哦……」泄后的大宝贝实在太舒服了,爽的严晓星直吐气。

  「呼……呼……呼……」严晓星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并在许飞琼的香唇上吻
了一下。

  「弟弟你真会干,刚刚差点被你干死……」许飞琼一副娇嗔样子,好迷人,
忍不住,严晓星又搂了上去,吻上了她的香唇,正待伸手摸东摸西。

  她突然推开严晓星:「别缠着姐姐啦,珊珊和小燕已经望眼欲穿啦。」严晓
星扭头一看,陶珊珊、陶小燕姐妹果然都已经脱得全身只剩亵衣、亵裤,水汪汪
的大眼睛,透射出灼人的欲焰,「灾情」果然十分严重,严晓星只好转移战场。

  严晓星走到陶珊珊、陶小燕姐妹二人的面前,拉着二女说道:「我们上床去
干……」很快的,他们三个在床上已是一丝不挂,分别展现在各人的眼里。

  「好弟弟,我们怎么来?」陶珊珊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看我的,照我的话做。」于是,严晓星要她们平躺在床上,中间露出
一点间隙。严晓星的手,严晓星的嘴,先开始动作。第一个,当然是大的先来。
严晓星吻着她的香唇,手揉着她的奶头。小燕却趁此时,用手套弄严晓星的大宝
贝。一场三人行的肉搏战,就这样揭开了序幕。

  珊珊热烈的不得了,她的手像一只钳子,紧的勾住了严晓星的头,弄得严晓
星几乎透不过气来。小燕一边弄严晓星的宝贝,一边叫着:「星弟快一点,你们
这样子我受不了了。」

  严晓星抬起头,笑骂的对她说:「不要叫,马上就换姿势。」话一说完,严
晓星立刻换个姿势。

  严晓星觉得不需要再给她们什么爱抚不爱抚了,只要大宝贝能爽死她们就可
以了。严晓星一翻身,躺到她们二人中间,叫珊珊坐吃严晓星的大宝贝,小燕,
则跨坐到严晓星的头上。珊珊和小燕两人面对面的,相互的按揉对方的奶子。在
感觉上,大宝贝一寸一寸被珊珊的小穴给吞掉。大宝贝一待完全进入小穴后,也
顶了几下,弄得珊珊叫了出来。

  「嗯……嗯……哦……大宝贝顶到花心了……哦……好美……哦……嗯……
小穴好美……嗯……」小燕的骚穴,亮晃在严晓星眼前,那两片红红的肉瓣子,
真想把它咬下来。伸出了灵蛇般的舌头,在她的阴道、阴蒂,不停的涮着。她的
淫水,就像山泉瀑布,直泻而下。

  「嗯……嗯……星弟……哦……你的舌头好棒啊……嗯……嗯……小穴……
嗯……大力一点……嗯……嗯……」

  严晓星一面出舌头,一面又往上顶几下,双手真不知该放在那里。没多久,
小小的房间里,淫声震天。你一声,我一声。

  「星弟弟,好弟弟。」弄得严晓星不知道该听谁的。

  「嗯……嗯……好弟弟……小穴好美……哦……你真厉害……嗯……顶得花
心美死了……嗯……」

  「好弟弟……哦……嗯……舔快一点……嗯……哦……小穴好爽……嗯……
好美……嗯……好美……」

  「哦……姐……嗯……你用力按我的奶子……嗯……星弟弟……深一点……
再深一点……嗯……」

  「大宝贝弟弟……嗯……哦……姐姐好舒服……哦……姐姐的小穴好美……
哦……嗯……」

  「好弟弟……你用力一点……哦……对……就是这样啊……嗯……姐姐好舒
服……嗯……哦……姐姐好美……嗯……嗯……」珊珊和小燕,一唱一和的,叫
得好不起劲。她们可真是,骚劲十足,淫态百出。渐渐的,珊珊和小燕,她二人
的淫声,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激动。

  「星弟……嗯……嗯……快顶小穴……哦……姐姐……小穴要……哦……大
宝贝快顶……嗯……珊珊要……哦……小燕……小燕……用力揉姐姐的奶子……
用力……哦……姐姐……哦……啊……我……出来了……啊……」

  「好弟弟……你舔深一点……嗯……深一点啊……哦……小穴会美死的……
嗯……哦……星弟……舔快一点啊……哦……快……哦……嗯……好弟弟……快
啊……啊……姐姐也要……啊……也要丢了……啊……啊……我丢了……」一刹
时,两人的淫声,从大声的呐喊,到最后的低吟。两人的阴精,毫不保留的,泄
到严晓星的大宝贝上和嘴上。渐的她们两人不再呼叫,只有喘息的份了。

  「珊珊、小燕,你们泄了,该小弟表演了吧。」他们换了一个姿势。

  珊珊四仰八叉的躺着,小穴的淫水,流个不停,连阴唇上的阴毛都湿了。小
燕跪伏在珊珊的小穴前,白白的屁股高高翘起,露出那丰满、红润的阴户。严晓
星靠近了小燕的屁股,大宝贝对准小穴口。「滋」的一声,大宝贝整根进洞,开
始了抽插。

  「好姐姐……哦……你的小穴好紧好美……哦……大宝贝好舒服……哦……
好美……哦……大宝贝好舒服……」

  「好姐姐……你舔深一点……嗯……嗯……哦……再深一点……嗯……」

  「嗯……嗯……小穴好美……好美……好姐姐……你舔得真好……小穴好爽
啊……嗯……嗯……」

  「哦……小燕……嗯……舔深一点……嗯……姐姐好美……好美……哦……
美呀……美呀……」

  「好骚穴……哦……你的小穴实在……哦……太棒了……哦……大宝贝插得
好舒服……哦……」小燕口不能哼,她的姿势像一只母狗。她的嘴,含着珊珊的
阴户。她的手,抓着珊珊的奶子。她的动作,随着严晓星的动作,一前一后的舔
着。小燕的淫水,跟珊珊比起来,不相上下,一样多。随着大宝贝头的抽插,她
的大腿内侧,沾满了淫水,滑渍渍的。严晓星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小燕的腰。

  「拍……拍……拍……」小腹撞击屁股的响声。

  「哗嘶……哗嘶……」小燕舔小穴的淫水声。

  「哦……哦……小浪穴……弟弟好舒服……哦……大宝贝会爽死……哦……
小穴真紧……美的大宝贝快升天了……哦……」

  「嗯……舔深一点啊……小燕……哦……深一点啊……快……快一点哦……
嗯……」

  「好姐姐……哦……好骚穴……大宝贝丢给你啊……哦……小弟好爽啊……
哦……好爽……哦……啊……啊……啊……小弟给你了……啊……」一股浓浓的
阳精,夺门而出,射向了小燕的小穴深处。

  缓缓的,严晓星抽出了大宝贝,往后一躺,整个人便准备休息。眼光所到之
处,只见珊珊继续的舔着小燕的小穴。两个雪白的胴体,交结在一起,让严晓星
看得有点眼花了。只听珊珊猛叫:「快……哦……好舌头……好妹妹……嗯……
哦……快……用深一点……哦……嗯……」

  「嗯……啊……啊……好舌头……深一点……啊……姐姐要……出来了……
啊……出来了……哦……」珊珊的手,拚命按住了小燕的头。她那浑圆的屁股,
也死命的往上挺。大叫声后,珊珊整个人也软了下来,不停的喘气。她的阴唇,
一开一闭的,煞是好看。里面的淫水,没有因为泄精而停止流动。

  严晓星真怀疑,女人的小穴,为什么不能像山湖一样,是个死水。小燕缓缓
的抬起头来,呼了一口气。只见她鼻子以下,都是亮晶晶的淫水,很好看。就有
如加了水的面粉,不小心弄到了脸上。他们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听小燕
道:「珊珊,星弟,你们还要不要来?」

  「好啊,大家再来一次,好不好?」

  「可以,谁怕谁。」珊珊有气无力的回答。

  严晓星指着自己的大宝贝:「怎么办?它还软绵绵的。」

  「星弟,姐姐来弄,姐姐来把它弄硬,好不好?」小燕自告奋勇的说。她不
待严晓星的反应,伸手捆住了严晓星的命根子,张开她那红润的小嘴,含住休息
中的宝贝头。

  宝贝头,一入她的小嘴,便感到一阵温暖,一阵舒适。严晓星的手,也轻轻
的抚摸着那头乌溜溜的长发,同时呢,也偶尔去揉一揉她的奶子。经过她的小口
的套弄,大宝贝慢慢的膨胀。经过她的小手一握,大宝贝感到另一种舒适。一旁
的珊珊,也不甘寂寞,伸出了舌头,舔着小燕的小穴。一下子,三个人又乱成一
团。三个人,又在各自攻击目标。

  「哦……哦……好小嘴……哦……好姐姐……大宝贝又硬了……哦……含紧
一点哦……舌头多舔几下……哦……」小燕是一边哼着,一边含弄着大宝贝。珊
珊舔得似乎是津津有味,「啧、啧、啧……」的舔穴声。

  「好嘴巴……哦……你含的真棒啊……哦……大宝贝美死了……嗯……好舒
服……嗯……美死了……哦……大宝贝好爽……嗯……好爽……」

  「好……大宝贝美呀……燕姐姐……弟弟好爽……哦……哦……爽……爽死
了……嗯……哦……」

  「哦……哦……好姐姐……你不能再含了……哦……哦……再舔……哦……
不能再舔了……哦……再舔就没戏唱了……哦……」一阵又一阵,渐渐传来,大
宝贝快……

  严晓星连忙推开她的头,否则等一下就没戏唱了。严晓星请她们躺到床缘,
双脚微微抬起。严晓星故意仔细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才慢条斯理的,选择了
珊珊的小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真气纳入丹田,流转一周天。大宝贝在真力
的运转之下,又涨了半倍有余。看准了桃源洞口,大宝贝用力一挺,整根进入了
珊珊的小穴。珊珊的小穴,早经风霜,所以淫水早已泛滥成灾了。

  「卜滋……卜滋……卜滋……」

  「哦……哦……好姐姐……小穴里的淫水真多……哦……大宝贝会淹死……
哦……」

  「嗯……好弟弟……你又用重重的干姐姐了啊……嗯……是不是……小穴会
不……嗯……好吧……姐姐就让你插吧……」

  「嗯……嗯……小穴好舒服……嗯……哦……花心……好美……哦……姐姐
舒服……嗯……嗯……」严晓星轻抽浅入的干了几十下,大宝贝更是进出自如。

  严晓星的双手,抱起珊珊丰满的屁股,开始直起直落的猛抽狂插了,真是每
下都刺到了花心。珊珊也紧紧的搂住了严晓星的背,她那紧而窄的阴户含着大宝
贝,配合著大宝贝的起落,扭动着柳腰,大屁股也不停的挺送。

  「痛……啊……痛……啊……你轻一点……哦……小穴被干穿了……啊……
姐姐受不了……啊……好弟弟……啊……你轻一点……」

  「姐……哦……你忍耐一下……哦……小穴等一下就会舒服……哦……大宝
贝会爽死你……哦……」

  「好亲亲……啊……姐姐快受不了……嗯……你干得太凶了……嗯……好弟
弟……求求你……轻一点……」珊珊这声又一声的浪叫,不啻是火上加油,更催
动了严晓星的狂暴。

  「啪……啪……啪……」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声。严晓星一眼朝小燕瞧去,原
来她也是受不了了。她自顾自的,用自已的手,扣弄着小穴,一副浑然忘我的样
子。

  「哦……哦……小穴又来了……嗯……小穴又美了……大宝贝力量真好……
嗯……好舒服……嗯……」

  「好星弟……哦……你太能干了嗯……你太行了……嗯……干得姐姐爽死了
啊……嗯……」

  「好姐姐……哦……哦……你美了吗……哦……大宝贝会插死你……呼……
呼……」

  「大宝贝弟弟……对……用力插小穴……嗯……用力的弄姐姐……嗯……姐
姐……舒服死了……」陶珊珊秀发散乱,双手好用力的抱着严晓星,脸深深的埋
在床单里。她满脸通红,银牙咬着床单,柳腰猛扭,屁股更是用力的往上顶。她
的小穴如泉水般的涌出淫水,润滑着严晓星的大宝贝十分舒服。

  因之,大宝贝的抽插,更加疯狂。大宝贝在小穴里,左冲右撞,毫不怜香惜
玉。干得珊珊,淫声越来越大。

  「哎唷……嗯……美死了……小穴美死了……嗯……好……真好……大宝贝
弟弟……嗯……美死了……嗯……」

  「嗯……嗯……好……好美呀……用力……对……再大力一点……小穴……
嗯……美死了……」

  「嗯……嗯……好弟弟……小穴美死了……嗯……嗯……姐姐好爽……好爽
啊……哼……嗯……」

  「好骚穴……哦……你美吗……嗯……大宝贝要入死你……哦……哦……入
死你……入烂你的小穴……」

  「大宝贝弟弟……嗯……再快一点……嗯……哦……再重一点……哼……姐
姐快活死了……嗯……嗯……」不知什么时候,小燕已到珊珊的酥胸上,含咬着
她的奶头。珊珊的淫水越流越多,阴户里更是润滑、温暖。大宝贝的猛插硬干,
如入无人之境,恣意发挥。

  「哦……珊姐姐……你的小穴好美……哦……小穴又紧又小……哦……干起
来好舒服……」

  「大宝贝……嗯……嗯……姐姐快……哦……啊……小穴要美上天去了……
快……再用力……哦……哼……」

  「啊……姐姐要美死了……弟弟……小穴要爽死了哦……啊……啊……姐姐
要……泄了……啊……啊……好爽好爽……姐姐……哦……美死了……」

  陶珊珊的小穴内子宫壁,紧促的收缩,夹着大宝贝好不舒服。那股热烫的阴
精,直浇得大宝贝不停的乱颤。严晓星急忙的深深吸一口气,抱元守一,稳若金
汤。珊珊泄了以后,整个人像昏死,一动也不动的躺着。解决了一个,接下来就
是小燕了。

  「星弟,你刚才干得好凶,姐姐有点怕。」

  「燕姐姐,你别怕,弟弟会轻一点,包你舒服。」将小燕摆好姿势,严晓星
换了几口浊气,重新的调气。

  「呼!呼!呼。」严晓星将大宝贝插入了小燕的小穴,一囱舷腔根到底,又
全部的抽出来,让她先享受享受一番。只见她媚眼如□,吐气如兰,淫声娇嗲。

  「嗯……嗯……弟弟……小穴好舒服啊……小穴美死了……哦……姐姐好舒
服……哦……」

  「好姐姐……等一下弟弟要重重的干你……狠狠的插小穴……哦……你要忍
耐一下……哦……」

  「呼——呼——呼——。」严晓星把大宝贝整根抽了出来,一换气之后,大
宝贝大得真是可观。

  「哎唷……啊……轻一点……啊……星弟弟……小穴受不了……小穴会胀死
啊……啊……轻一点……」

  「好弟弟……啊……小力一点……不要那么用力啊……啊……花心被插穿了
啊……啊……痛呀……」

  「好弟弟……求求你……轻一点……姐姐受不了啊……嗯……小穴会被干穿
的……嗯……嗯……」

  「好姐姐……哼……好小穴……哦……紧一下……忍耐一下……马上你就会
很爽……哦……」只见小燕,她秀眉微皱,一副娇不胜弱的样子,两只手拚命的
抵住严晓星。严晓星依然不改重插,一下比一下狠,一次比一次用力。大约干了
数十下,她渐感舒泰,浪叫声听起来也舒服多了。

  「嗯……嗯……小穴美……哼……美……嗯……星弟……小穴美死了啊……
嗯……」

  「大宝贝弟弟……嗯……姐姐好舒服……嗯……小穴舒服死了……嗯……大
宝贝真会干小穴……哦……嗯……」

  严晓星觉得大宝贝好舒服啊,被她那小穴包得,夹得是那么的美。硕大的宝
贝,受到阴唇的紧紧夹着,更是兴奋。小燕此时已经是苦尽甘来,只见她泛脸生
春,一脸的淫态。小穴中骚水阵阵的流出,使得大宝贝更是显得神勇无比。小燕
半眯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唇轻启,玉体动摇。

  「嗯……嗯……亲爱的……哦……好弟弟……你真会插穴……干得姐姐好美
啊……嗯……小穴会爽死……哦……」

  「星弟……姐姐好舒服……嗯……好美……嗯……美死姐姐了……嗯……好
美……」

  「大宝贝弟弟……嗯……亲弟弟哦……嗯……姐姐爱死你了啊……嗯……小
穴……嗯……美死了……嗯……」

  「好骚穴……哦……好姐姐……你的小穴真美……大宝贝干得好舒服啊……
哦……大宝贝入得好爽……」

  「嗯……嗯……姐姐好爽……嗯……好爽好爽……星弟……姐姐要美上天了
啊……星弟……姐姐要……啊……快……啊……啊……姐姐要丢了啊……哦……
哦……好美好美……」一阵销魂的美感,一阵急促颤抖,大宝贝也忍不住了。

  「啊……啊……」在一阵又快又狠的抽插后,也随着小燕丢了。泄得严晓星
通体舒泰,全身毛细孔大开。

  「哦……哦……」可真是爽死了,爽到天边了。真力一泄,严晓星立刻感到
全身酥软,一屁股坐到床上。

  「呼——呼——呼——呼——。」不住的喘着大气,不住的换气。好容易,
等严晓星回过了气,慢慢的站起来,却看到珊珊和小燕,早已昏然入睡,许飞琼
更是早已进入梦乡。

  严晓星有了这个机会,仔细评赏她二人的胴体。陶珊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
气质和风韵。蓬松散乱的秀发,散贴在那张艳丽的脸庞上,真有说不出的抚媚、
性感。光滑、洁白的背脊以下,露出了柔美的曲线。

  两条修长的玉腿,配合整个身材,真是恰到好处。那一双高耸的玉乳,尖而
又挺,是那么的柔软。两片肥满的阴唇,被覆盖在乌黑柔软的阴毛里。那个桃源
洞口,由于尚未擦拭,所以依然春潮泛滥。

  那一旁的小燕呢?一头乌黑而柔软、长的秀发,整个打散在胸前、肩上,好
一副海棠春睡的俏模样。长长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小嘴,再配上白
皙皙的圆脸,真是好美,好脱俗。她混身白若羊脂,正有如青春气息的绽放。胸
前两个大奶子,圆鼓鼓的,顶着两颗艳红的奶头,真是好看极了。

  平滑的小腹,没有丝毫的瑕疵。两条玉腿,浑圆白嫩。阴户红嘟嘟的,微微
的凸起,看了让人会受不了。严晓星有眼福的看完她两人的玉体,仔仔细细的研
究了好一会儿。她二人可谓是春兰秋菊,难分上下。各有风骚,各有各的味道。

  严晓星也感觉到有些疲惫,往里面一缩一躺,躺在三女的当中,追寻周公去
也……

  天色漆漆微现曙光,白雪无垠,双面佛沙嵩率着七龄爱子在山径小道上。沙
嵩道:「昨晚你我身经所历,宜守口如瓶,免遭杀身之祸。」道旁突闪出一条黑
影,躬身抱拳道:「庄主无恙麽?」

  沙嵩定睛一望,见是庄中得力高手吴荣,面泛冷笑道:「原来是吴贤弟,你
奉何人之命来此守候?」

  吴荣答道:「夫人放心不下,命小弟来此,清风庵主业已起疑,於前途守候
庄主。」

  沙嵩淡淡一笑道:「老朽奉帮主急召,指示武林大计,今後武林情势,必有
一番剧变,吴贤弟千万不可宣泄,可护送犬子由小道赶返庄内,老朽前途与清风
庵主见面。」

  吴荣面色恭谨,答道:「小弟遵命。」抱起幼童窜入道旁林中。

  沙嵩定了定神,身形一提,施展草上飞轻功,疾如流星奔去。走出约莫四五
里之遥,忽闻清风庵主语声道:「庄主何往?」

  沙嵩抬目望去,只见清风庵主率领五童从道旁竹林中缓缓走出,立时抱拳施
礼道:「沙某奉帮主密使相召,临行匆匆,不及与庵主面辞,尚请见谅。」

  清风庵主愕然诧道:「贵帮主也来了麽?」

  沙嵩笑道:「沙某也曾将庵主到来经过陈明,敝帮主言庵主盛情心感,他心
在短短时日内赶回总坛与庵主相见,命沙某面致歉意。」

  清风庵主道:「如此说来,老身须赶往约定之处与贵帮主晤面了。」

  沙嵩道:「庵主不多打住一天麽?沙某急欲稍尽地主之谊。」

  清风庵主在一个时辰内用独门灵丹,耗损本命真力与五童打通阻滞穴道,已
是疲惫不堪,闻言后正中心怀,说道:「老身恭敬不如从命,便请教迩来武林情
势。」

  沙嵩忽瞥见五童神色惨淡,面有愤容,不禁诧道:「庵主五位高弟怎麽样了
呢?」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你我回庄再谈详情吧。」

  他们身形消失远处後不久,东向无垠白雪尽头突现出五个黑点,疾逾闪电,
转眼现出陶胜三皇甫嵩高雨辰等人。蓦听得一清朗的笑声道:「陶老英雄别来无
恙。」

  陶胜三闻声不禁面色一变,只见一株合抱秃干巨树后转出赵春城,满面含笑
目注自己,丝毫不见敌意,不由得心情一宽。高雨辰爽拳略抱道:「赵老师,你
我又幸会了。」

  赵春城含笑道:「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高少侠好。」说着目光转注陶胜三
道:「陶老英雄,你是否须往双面佛沙嵩庄内?」

  陶胜三又是心头一震,道:「正是,赵老师何以知之?」

  赵春城道:「老英雄此去必自投罗网。」

  陶胜三不禁面色大变道:「此话何解?」

  赵春城微微一笑道:「因为沙嵩庄内所囚的二女,并非陶老英雄所要寻觅之
人,何况二女已予释放,再二女非我罗刹门下。」

  「这话可是真的?」

  「正是。」赵春城正色言道:「在下岂是谎言之人,倘或不信,当可一问沙
嵩。」

  陶胜三略一沉吟道:「老朽还是要当面一问真情。」

  赵春城淡淡一笑道:「老英雄定要前往,在下未便拦阻,陶老英雄为了寻觅
两位嫡亲侄女,不惜与无极帮虚与委蛇,须知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明月禅
师等七位武林名宿就是明证。」说着振臂一鹤冲天拔起,穿空斜飞落下,三起三
落,瞬眼无踪。

  皇甫嵩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日後遇上,老夫必然杀之。」

  高雨辰说道:「罗刹门下均是僻性怪异,冷漠无礼,皇甫当家不理会他就是
了。」

  陶胜三等人如飞奔驰而去,约莫奔出三里之遥,已是一处村庄,寥寥四五户
人家,由於天寒地冻,均深扃门户,忽闻一沙沉声音传来道:「来的可是陶老英
雄?」

  一幢土屋木门突呀的开启,步出一身材高大,白发银须老者。陶胜三诧道:
「恕陶某眼拙,从未识荆,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高大老者笑道:「老朽闵九公,奉沙庄主之命特接待陶老英雄,诸位远来跋
涉,请至屋内饮几杯热酒,略祛寒气,老朽有话面告。」说看侧身肃客。

  陶胜三数人鱼贯而入,只见屋内一张方木桌上摆著几样山珍野味,并暖着一
壶酒,酒香四溢。闵九公挽起了酒壶,在碗中斟满了酒。皇甫嵩暗道:「不多不
少,恰好六碗酒,似算准了我等五人。」不禁深深目注了闵九公一眼。

  闵九公好似猜中皇甫慧心意,笑道:「皇甫当家惊异老朽为何知悉五位定要
前来,因为敝帮到处均有耳目,五位一举一动,本帮均了如指掌。」

  皇甫嵩鼻中冷哼一声道:「闵老师知否我等方才来时途中曾遇见何人?」

  闵九公淡淡一笑,道:「罗刹门下赵春城。」皇甫蒿不由心神猛凛,面色微
变。

  闵九公忙道:「老朽先乾为敬。」大碗酒咕噜噜喝完。

  陶胜三察知酒中无毒,亦一饮而尽,道:「阁下是否奉命拦阻陶某等入庄,
不知为了何故?」

  闵九公道:「庄中另有客先至,此人与陶老英雄、皇甫当家乃强仇死敌,仇
人相见,分外眼红,恐掀起一场凶搏……」

  「他是谁?」

  「天外三凶,清风庵主。」

  皇甫嵩鼻中冷哼一声道:「老贱人尚未死么?」

  闵九公道:「不但未死,武功较前更为精进。」说著一一劝酒。

  陶胜三意欲问明二女之事,话欲出口复又咽了回去。闵九公甚为健谈,词锋
清隽,盛赞陶胜三皇甫嵩生平得意事迹,传神动听。酒味甘醇,菜肴腴美。皇甫
嵩嗜酒贪杯成性,见了好酒更是不舍,只觉此酒隹极,一连饮了六碗,忽感阵头
目晕眩,不禁骇然色变,大喝道:「你胆敢酒中放毒。」其他陶胜三等四人亦是
察觉有异,但四肢乏力,目露惊悸之色。

  闵九公哈哈大笑道:「老朽并非沙嵩所遣,但所说纯系实话,一句不假。」

  陶胜三目喷怒焰,喝道:「你是何人?」

  闵九公道:「老夫闵九公也非虚假,今日略施诡计,志在你陶胜三,与他们
丝毫无干。」说罢在皇甫嵩四人身上点了数处穴道,笑道:「恕老夫无礼,一个
对时後自解。」皇甫嵩等人眼前一黑,俯在案上沉沉睡去。

  陶胜三心中发毛,道:「陶某与阁下,无仇无怨,志在陶某何故?」

  闵九公道:「老夫与令弟至交父莫逆,迷魂谷主夫妇突告失踪,经多年之查
访,方知陶老师你与令弟面和心违,生心陷害迷魂谷主夫妻。」

  陶胜三心头猛泛奇寒,道:「此话匪夷所思,陶某怎会暗害手足同胞?」

  闵九公面色一寒,冷笑道:「狡辩无益,老夫自有方法叫你吐实。」说著从
怀中摸出十支绣花银针放在桌上。只见闵九公微微一笑,捏起一支银针,左腕一
翻,抓起陶胜三左腕,疾如闪电将针尖戳入陶胜三右手中指甲内。陶胜三只觉奇
痛澈骨,不禁惨呼出声,额角汗珠黄豆般大流下。

  闵九公又捏起一根银针,由陶胜三右手无名指指甲下慢慢戳入。陶胜三只觉
痛不可忍,泪水夺眶涌出。陶胜三不禁胆寒魂飞,自知无幸,只见闵九公已取起
了第三根银针,忖道:「与其身受惨酷极刑,反不如自绝而死。」他虽萌必死之
心,但猛然察觉气穴阻滞,力不从心,又是一阵奇痛,禁不住张口嗥叫出声。拾
指连心,陶胜三痛极晕厥过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6

            第13章 人将死言也善

  不知多少时候,陶胜三方醒了过来,一阵阵刺心奇痛犹自有增无已。他发觉
自己已置身另一石砖空屋内,臂股被石壁钢圈紧紧扣牢,发悬於一根横系的牛筋
上,牛筋结有一巧妙的装置,只要稍用力道,高悬在发顶上一块棱芒钢锥必堕於
陶胜三背部。

  最为惊心动魄的,就是陶胜三眼前的石壁朱书数行字迹,警告陶胜三不能挣
扎,亦不能希冀有人来相救,稍一动弹,淬有剧毒钢锥坠落在背,虽未必死,但
毒性可使他受尽痛苦,闵九公留言身有要事他去,七日後方始赶返,尽这七月之
期须陶胜三静静思考。

  七日之期并不大长,但在陶胜三而言,无异七年之久,更无法静静思考。陶
胜三回首前尘,不由老泪纵横,顺颊流下。渐渐他感手指肿胀,头颈脊骨僵硬,
眼皮沉重,再度昏睡过去。石室外人影一闪,正是那赵春城,目光凝注在陶胜三
面上,泛出一丝悯恻的神色,高声呼唤道:「陶老英雄。」

  「……」

  「……」

  一连呼唤数声,陶胜三睁开沉重眼皮,黯淡眼神似已瞥明赵春城,脸上泛呈
凄然笑容。赵春城疾闪而入,落在陶胜三身前不远,诧道:「老英雄为何落得这
般模样啊。」一道锐利眼神扫视石室内的情景,不禁面色微变。陶胜三凄然的笑
道:「一言难尽,赵贤弟将老朽救离此处再说。」

  赵春城面有难色,摇首道:「在下恐不能救开老英雄。」

  陶胜三闻言不由脸色一变,道:「这是何故?」

  赵春城道:「老英雄身上被下了极恶毒的禁制,武功已失,在下虽可用剑斩
断悬发,及时用掌力震开老英雄,但老英雄必撞出摔落,震断心脉毙命,救之反
而害之,在下势所不能,更所不忍。」

  陶胜三凄然答道:「老朽愿求一死,赵贤弟请动手吧。」

  赵春城摇首道:「在老英雄而言别无选择,若传扬江湖在下恐百口莫辩。」

  陶胜三惨笑道:「老朽求死亦不可能麽?」

  赵春城略一沉吟说道:「依在下之见,只有等这个闵九公回来,在下猝施奇
袭,制住闵九公迫使就范,解开老英雄穴道。」

  陶胜三面上浮起凄凉悲怆苦笑道:「老朽度日如年,恐怕难等。」

  赵春城目露诧容道:「闵九公留言须时七天返回,那日在下在途中相遇老英
雄,屈指算来,今日已是第七天。」

  「什么?」陶胜三惊诧道:「今日已是第七天。」

  「正是。」

  陶胜三叹息道:「贤弟想法本好,倘闵九公遇事被牵缠,万一今日赶不回来
咧?」

  赵春城默然无语,以悯恻目光注视著陶胜三,摇首频频叹息。突然,赵春城
眼中神光暴炽,道:「在下料闵九公必来,他擒困老英雄不予杀害定有所求,虽
有急事他去,岂能不匆匆赶返,这个老英雄自然较在下更为明白。」

  「不错。」陶胜三道:「闵九公是有所求。」说此心中兴起一阵激动,不禁
热泪夺眶而出。

  「老英雄怎麽流泪了?」赵春城不胜惊愕。

  陶胜三道:「赵贤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朽纵然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了。」

  「老英雄为何说此丧气言语?」

  陶胜三凄然笑道:「老朽欲有所求,贤弟是否愿为老朽办一件未了之事?」

  赵春城目注陶胜三道:「只要在下力之所及,无不如命。」

  陶胜三发出一声长长叹息道:「闵九公乃舍弟迷魂谷主陶泰麟至交莫逆,舍
弟夫妇无故失踪,他心疑为老朽陷害,欲霸占迷魂谷基业。」

  「此乃真情麽?」

  「虽不中的,亦不大远。」

  「如此说来,令弟确系老英雄所害了。」

  「不是。」

  「是谁?」

  「无极帮主。」赵春城不禁呆住。

  陶胜三凄然落泪道:「迄至如今,老朽只知是无极帮主所为,但无极帮主面
貌长像,真实来历尚朦然无知。」

  「究竟为了什么?」

  「贤弟似心疑老朽为何与无极帮互通声气,虚与委蛇麽?其实老朽也有难言
之苦衷,昔年舍弟与老朽性情不投,格格不入,外人不明多滋误会,舍弟为何为
无极帮主所害,因他昔年做下不德之事,为武林所不齿。」

  「令弟做下什麽不德之举?」赵春城道:「不知可否见告?」

  陶胜三黯然答道:「当年屠戮紫霞山庄实舍弟之暗助。」

  赵春城闻言如中雷击,不禁在暗中面色一变,微微一笑,道:「紫霞庄严天
梁大侠惨遭灭门之祸,在下约略在家师处闻後,滋事体大啊,老英雄是否言而有
徵。」

  陶胜三神色黯淡,道:「老朽岂可无的放矢,血口喷人,昔年围袭紫霞山庄
的,如非舍弟以迷魂药物相助主谋巨邪,怎能成功?」

  赵春城道:「如此说来,老英雄定知主凶是何人了?」

  陶胜三道:「不知,但老朽心疑就是无极帮主所为,更难怪舍弟,舍弟显系
受迫而为,无极帮主为了不使泄漏风声,所以将舍弟夫妻囚禁。」

  赵春城道:「令弟囚禁之处老英雄定然知道。」

  陶胜三道:「知道。」

  赵春城道:「为何不设法相救?」

  陶胜三凄然一笑道:「武林中无不知道老朽与舍弟势若水火,不啻仇雠,这
话有谁能信,事因一册武功秘笈而起,无极帮主心疑舍弟趁火打劫取去,惟老朽
受无极帮主之托去舍弟囚禁之处,探问武功秘笈下落,怎奈舍弟守口如瓶,见了
老朽如同陌路,是以老朽才想探听二位嫡亲侄女现在何处,只有骨肉之情才能使
舍弟吐露真情。」

  赵春城道:「风闻无极帮主心狠手辣,斩草除根,迫使老英雄寻觅一双胞侄
女下落,除之以免後患。」

  陶胜三黯然一笑道:「无极帮主实有此意,话虽如此,老朽就是残暴不仁,
也不能将一双侄女陷之於死,如令老朽临死之前恳求贤弟相求寻觅一双侄女,告
知舍弟夫妇囚禁之处,联络同道救出,揭露武林一大悬案。」

  赵春城道:「令弟囚禁在何处?」

  陶胜三道:「东岳泰山鹰愁谷。」

  赵春城道:「迷魂谷主一双爱女叫什麽名字?」

  陶胜三道:「一名小燕,一名珊珊,有劳贤弟,老朽就是死在九泉也当……
瞑目……」言毕气绝毙命。

  室外一条飞鸟般身影疾掠而入,现出准上隐叟祝秋帆,目睹陶胜三死状,不
禁长叹一声道:「我等所择手段似虽嫌毒辣,错非如此,焉能使陶胜三吐实。」

  祝秋帆说话时,陶珊珊小燕姐妹悄无声息走入石室,星眸红肿,陶珊珊道:
「我知道你心中甚是恨我姐妹俩人。」

  赵春城不禁一怔道:「为什麽要恨你们?」

  陶珊珊目露凄怨之色道:「少侠耳闻家伯之言,已知令尊之死,家父乃主谋
帮凶,焉能不怀恨在心。」

  赵春城淡淡一笑道:「罪不及孥,在下怎能怀恨姑娘姐妹,何况令伯父之言
恐不尽不实。」陶小燕诧道:「为何不尽不实?」

  赵春城道:「在下请问姑娘,陶胜三因何独知令尊令堂禁囚之处,他若有心
营救,以他在武林名望,结交之广,何不及早图谋,反而亟亟寻觅姑娘姐妹,岂
非舍本逐未。」

  准上隐叟祝秋帆一拍大腿,道:「究竟是老弟察理入微,此言对极,老朽拙
见不及此,哼,陶胜三临死还不忘害人,委实死有馀辜。」

  陶小燕道:「不论如何,晚辈们也要去鹰愁谷一探。」

  淮上隐叟祝秋帆道:「老朽尝游东岳不下五次,幽壑胜境无不涉迹登临,就
未听说过有鹰愁谷,你们姐妹虽孝思不匮,但不应操之过急。」

  陶小燕道:「那麽晚辈且禀明家师,请示机宜後再说吧。」双双向祝秋帆裣
衽一福,翩若惊鸿般急闪出室,望也不望赵春城一眼。

  祝秋帆长叹一声道:「世间事惟有情孽二字於理难解啊,请问老弟作何感触
呢。」

  赵春城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忽闻室外传来萧文兰语声道:「星弟,快来。」

  赵春城疾掠而出,只见萧文兰神色惶急道:「陶小燕珊珊两人泪流满面,似
伤心已极,双双奔去,琼姐已然追下,你气了她们是麽?」

  萧文兰见赵春城一言不发,目光凝向远处,似有所思,不禁心中一急,跺足
叹道:「你怎么啦,还不追去?」

  赵春城苦笑一声道:「兰姐何必强小弟所难。」

  蓦地——远处天边突冲起一道流星火炮,炸裂在半空中,呈现红黄两色流芒
花雨,绚烂夺目。萧文兰花容一变,忙道:「不好,琼姐遇上了危急之事,一把
拉住赵春城飞驰如风而去。」

  他们两人身法绝快,不到片刻,已到达流星火焰放起之处,只见许飞琼独自
兀立在雪地中,目睹两人奔来,不由露齿嫣然一笑,以手指示意两人噤声。赵春
城身形顿住,低声道:「何故放出流星火焰?」

  许飞琼道:「我们攀上树梢,便知真情。」说着掠向左侧一株参天古柏前,
冲霄拔起,落足树柯上揉上树巅。赵春城萧文兰必知有异,先後爬上树顶,藉浓
翳柏枝蔽身。

  许飞琼纤指一指,柔声道:「星弟你瞧。」

  赵春城循指一望,只见一片银白皑皑雪崖下睡著一蓝袍老,面如紫铜,鹰鼻
海口,绕腮一部钢髯,秃额白眉,臂长及膝,十指盖着长长利爪,一切均异於常
人。在老者身前弃有两具尸体,开膛摘胸,雪地上染污鲜红血迹,触目惊心。萧
文兰骤然低呼道:「老怪物是何来历?琼姐必然知晓。」

  许飞琼微颔螓首道:「老魔头乃天外三凶中老夫兀繁,自称白眉叟,心性暴
残狠毒,全凭喜怒行事,癖嗜人心鲜血,食後昏昏如睡,耳目特灵,尤以嗅觉奇
佳,一二十丈方圆内能嗅觉有无生物存在,是以我离之甚远,放起流星火焰,万
一他若惊觉,可及早逃避。」

  萧文兰道:「老怪物不曾惊觉么?」

  许飞琼摇首道:「未曾。」

  赵春城道:「琼姐召小弟前来必有缘故?」许飞琼道:「天外二凶多年未现
身江湖,再出必有缘故,三凶并不同衷相济,喜各行其事,我想白眉老魔在此安
眠,谅是在等候什麽武林中人聚议。」

  蓦地,天外忽传来一声刺耳长啸,声澈云霄。赵春城三人不禁一怔,聚精会
神,凝视啸声传来方向。只见雪野尽头现出一个黑点,疾如飞星掠来。白眉老魔
似为啸声惊醒,两臂伸欠了一下,霍地跃起,两目暴张,逼射出两道慑人寒芒。
那条人影如飞掠至,是一面目惨白的少年,目光巡视了周近一眼,愕然道:「恩
师,你又犯戒了麽?」

  白眉叟凶眼一瞪,冷冷喝道:「免崽子,你倒管起为师我来了,为师怎么犯
戒?」

  少年道:「恩师出山之际,曾应允过不吃活人的心,其实恩师已甚久不食血
腥,但眼前……」

  话尚未落,白眉叟已自厉声喝道:「混帐,为师只应允不吃活人心,却未说
过不吃死人心,你胡说什麽。」

  面目惨白少年,脸色更显得不自然,朗声说道:「两具尸体死前都是活生生
地,怎可说是死人?」

  这句话非但未曾触怒白眉老怪,反而面现笑容道:「你倒神目如电,我老人
家不说,你也万万不知,这两人都是死囚牢中死囚,迟早都要死,反不如让我老
人家饱啖口福。」倏又面色一寒道:「你办的事怎么了?」

  面目惨白少年恭谨道:「办妥了。」说着望了望天色,接道:「他们也该快
来了。」白眉叟鼻中冷冷一哼,道:「你带了食物麽?」说著慢慢坐了下去。

  少年面泛一丝笑容,揭开长衫,解下一布包。解开蓝布包袱,现出一只烧鸡
及十数个热腾腾的馒头。白眉叟笑道:「好。」两只鸟爪伸出,一手抓起烧鸡,
一手抓起馒头,咧开血盆大口,咬下一大块鸡腿,咀嚼有声。

  少年想似长途跋涉,疲倦异常,盘坐於地,瞑目行功运气调息。许飞琼三人
藏在树顶,一瞬不了,察视究竟。萧文兰低声道:「小燕珊珊姐妹,琼姐追上了
没有?」

  许飞琼望了赵春城(严晓星)一眼,嫣然笑道:「她们只觉对不起星弟,深
感歉疚,坚欲离去,见了其师罗刹谷主再作计议,其实仅凭陶胜三临终遗言未必
可靠,即是真情,也许陶泰麟为主凶胁迫所致。」说著又是一笑,道:「我觉得
她们留此与其心存芥蒂,使友谊上蒙上一重阴影,反不如离开的好,日後自有水
落石出之时,是以我才未坚留她们。」

  萧文兰道:「这样也好,只是苦了星弟。」

  赵春城皱眉道:「你们总是爱打趣小弟。」两女相视一笑,不再言语。

  约莫半盏热茶时分过去,忽听得一阵衣袂振风之声传来,只见东向现出八条
身影,快步如飞奔向白眉叟坐处。八人穿著不一,均以黑巾扎额,覆戴一具鬼脸
壳,使人难以分辨。那少年一跃而起,抱拳笑道:「八位真是信人,时刻丝毫不
差。」八人默然不语,寒风中卓立,衣袂飘风瑟瑟作响。

  白眉叟丢弃手中最後一块鸡骨,道:「老夫以息隐之身再出江湖,有烦相助
一臂之力。」

  只听一苍老语声道:「不敢,我等遵守昔日诺言,但仅限一事。」

  白眉叟阴阴一笑道:「这个当然,老夫仅相求能够取得骊龙谷藏珍。」

  八人似感一怔,突闻一尖锐语声道:「如此说来,阁下定然取得藏珍图参悟
玄奥了。」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倘真如尊驾所言,老夫又有何求。」

  一人冷笑道:「这岂是仅仅一事。」

  白眉叟怒道:「江湖中事,纷岐庞杂如非棘手难办,老夫怎能相求八位,最
终目的老夫只求取得藏珍,不论八位择何手段。」

  赵春城低声道:「不好,小弟为了此事费了甚多心血,筹谋甚久,岂容横生
枝节?」身形一跃电泻落下,揉身矮伏,蹑望近前。

  二女不禁为严晓星之危,芳心忐忑不宁。赵春城身法迅快,瞬眼已距白眉叟
十丈远近。突听苍老语声又起,道:「可否让我等慎重考虑後再作决定。」

  白眉叟目中凶光逼射,慑人心寒,倏即收敛,哈哈乾突两声道:「老夫同意
你等请求,但时刻无多,老夫尚有要事待办。」

  几人缓缓坐下绕成一圈,用蚁音传声商谈。白眉叟师徒两人亦瞑目定息。赵
春城取出一粒菩提珠般大小,淡白色小珠以暗劲弹出,在八人坐处上方自动爆裂
散出淡淡香雾。藉着寒风飘散,赵春城连续弹出十数影,在不同方位爆散。那香
味甚淡,送入十人鼻中。白眉叟十人神智恍惚,昏昏欲睡。

  赵春城疾如电射扑出,取下八人面上鬼脸,仔细端详,熟记八人貌像,并搜
觅囊中之物,在八人身上做了一处暗记,将面具依然戴上。再搜觅白眉叟师徒两
人全身上下。盏茶时分过去,那淡淡幽香为寒风吹送得无影无踪,十人逐渐在恍
惚中恢复神智。

  赵春城已疾逾闪电掠回树顶,只听白眉叟沉声道:「八位想已作了决定,不
知可否相助。」

  八位虽感觉微微有异,却疑心白眉叟暗施手脚,俾能迫使就范,不禁激动愤
怒,暗中提紧一口真气,搜官过穴,只觉阴阳上气畅通无阻,目露诧异神光互望
了一眼。苍老语声答道:「好,我等应允相助阁下取得藏珍,但不容掣肘驱迫,
亦不接受其他任何条件,我等可任意行事。」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诸位言出如山,决无反悔,老夫更有何求。」说着右
臂一牵其徒,双双冲空,丸掷星射而杳。

  八鬼脸人目送白眉叟师徒形踪杳失後,相偕离去。在八人离去之後,许飞琼
嘬嘴放出一声鸟鸣,空中突降下一只白鹤。鹤性通灵,许飞琼嘱咐了几句振翅噗
噗,冲入云霄而去。三人赶返石室,陶胜三尸体已清除,淮上隐叟祝秋帆及偷天
二鼠、病金刚孟逸雷四人在石室中聚谈,桌上暖有壶酒及山珍野味。

  严晓星一言不发,命二女移去酒菜,索来文房四宝,濡笔挥毫,沉思绘出八
人形貌。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一生遍历名山大泽,见多识广,交往之人上至达官
贵宦,下至凡夫走卒,不知凡几,四道锐利眼神凝注在八帧绘橡上。

  祝秋帆道:「二位足迹满天下,见识极广,这八人老朽一个不识,二位是否
认出他们来历。」

  吕鄯茫然摇首,答道:「恕吕某眼拙,实想不出武林中有此……」说此忽惊
噫一声,接道:「老二,你瞧。」手指著一帧绘像。

  那是一个清瘦颔下无须老者,蓄发仅长三分,吕鄯道:「此人似是和尚,久
未剃头是以发长三分,面像甚是稔熟,但一时间却想他不起,老二你仔细想想在
何处见过。」

  姜大年双眉蹙在一处,凝视绘像沉思。石室中寂静如水,呼吸可闻。良久,
姜大年双眉一振,面现惊喜之容,叫道:「哈,姜老二想起来啦,七年前中秋月
明之夜,我兄弟俩为追杀淫贼采花蜂蔡章,易容改装成为采药山民,深入五台,
追觅两日一夜,毙之在龙蟠石下,因乾粮已罄,久未进食,抵寺来求食并投宿一
夜,我等在香积厨隔邻一间客室中,送食之俗僧不就是他麽?」

  吕鄯略一思索,道:「是极,我俩与此僧尚晤谈甚久,只觉俗不可耐,语多
愚痴。」

  祝秋帆道:「看来我等必须前往五台一行了。」

  吕鄯答道:「这个当然。」

  蓦地,室外长空忽随风传来一声鹤唳。许飞琼疾若闪电般掠出室外,只见一
粗眉大眼,肤色黧黑中年汉子与一只朱顶白鹤立在雪地中。那中年汉子目睹许飞
琼,笑道:「师妹,愚兄奉师尊之命带口信转致师妹,白眉老怪师徒似欲往五台
而去,那八面戴鬼脸江湖人物四散走去。」

  许飞琼惊喜於色道:「师尊现在何处,他老人家为何知情?」

  中年汉子笑道:「师父与愚兄路经丛林中,无意中发现白眉老叟师徒形踪鬼
祟,似在等候什麽人,是以就地隐藏察视究竟,果然不出师父所料,林外只见八
个带鬼脸面具武林高手进入,聚坐一处低声商议,半个时辰後八人倏地立起,互
道珍重,俟开春後行事,四散离去。」

  白眉叟师徒疾闪现身,面现得意阴笑,其徒问道:「我等现欲何往?」白眉
叟道:「行事之前,必须澄清数点疑虑,才可收事半功倍之效,为师意欲去五台
一行,但也不急在一时。」言毕师徒出林而去。

  许飞琼道:「只有这点麽?恩师怎知小妹急欲知他们行踪?」

  中年汉子笑道:「还不是从雪儿身上猜出。」

  许飞琼摇首答道:「雪儿虽通晓人言,却无法说出,焉知小妹不是命雪儿查
明恩师行踪麽?」

  中年汉子似不胜惊愕,叹息一声道:「难怪师父最锺爱师妹常赞师妹,心细
如发,料事百不失一,恩师发现八人聚坐一处时,竟脱下面具,但看不真面貌,
年岁均在六旬开外……」

  许飞琼娇笑一声道:「恩师目光锐利,能在黑夜见物,那有瞧不真之理,不
过无法辨识是何来历罢了。」

  中年汉子摇首笑道:「鬼灵精,愚兄真服了你啦,师父虽无法辨识他们的来
历,却从他们嘴唇翕张动作,了解他们所说的话。」

  严晓星与偷天二鼠及准上隐叟祝秋帆萧文兰已出得室外,倾听他们说话。许
飞琼道:「他们说什麽?」

  中年汉子答道:「其中一人谓我等早年欠了白眉老怪救命恩情,自然须知恩
图报,力助其成,但不可掀起血腥杀劫。」

  另一人道:「你莫非已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那人答道:「藏珍图有二,缺一不可,其中一幅虽为无极帮主得去,却无异
废纸,我等应抢先将另一幅藏图攫在手中。」

  「另一幅现在何处?」

  「江湖谣言纷歧,有说无极帮主故布疑阵,使武林人物产生错误感觉,坚信
另一幅落在神木令主者手中,藉以远祸,俾可从容不迫觅取骊龙谷藏珍,另一说
法系落在偷天二鼠手上,但这二种说法均不可能。」

  「此话何解?」

  「神木令主者之说纯属无稽,我不信神木尊者有传人,但此人必是无极帮之
仇家,我等只要找出此人真正来历,此事便可迎刃而解。」继而又面现苦笑的说
道:「此言无异痴人说梦,那有如此容易,倘我猜测不错,偷天二鼠纵未取得藏
图,却必知一丝端倪,我已思出一策,可引偷天二鼠自动登门……」说到此处,
偷天二鼠不禁微微一笑。中年汉子望了偷天二鼠一眼。

  那人又道:「凡事欲速则不达,江湖气候虽较温暖,骊龙谷亦必雪封冰冻,
纵然参悟藏图奥秘,眼前亦属无用,我等暂照原定之计行事。」

  七人表示同意此人所言,另一人却道:「我等与白眉老怪晤面时,突感神智
恍惚,难道老怪在暗中对我等下了禁制麽?但运气行功,搜官过穴,却未察觉有
异,令人百思莫解。」

  只见一人道:「我等均已古稀之年,虽死无憾,既应允白眉老怪所求,绝无
更改,老怪暗中在我等身上下了禁制,无非惧我等背言寡信,其实老怪是枉费心
机。」

  「之後他们各自四散而去。」说完,语声一顿,接著中年汉子望了严晓星一
眼,又道:「八人神智恍惚,恩师谓除了迷魂谷主秘制的迷香丸无此神效,也除
了严少侠外,无法能使陶小燕陶珊珊赠与此丸。」严晓星不禁面色一红。

  祝秋帆哈哈大笑道:「葛天君委实料事如神。」

  中年汉子双拳一抱,笑道:「恩师尚有点苍之行,立待回命,在下就要告辞
了。」转身疾奔如风而去。

  五台,大雪封山,万径人踪灭,似一片琉璃世界。山道上忽现出一个青衣短
装汉子,背戴长剑,健步如飞循白云寺登上崖去。崖後突传出一声响亮的佛号:
「施主请止步。」只见屋後闪出一身躯高大中年僧人,手横着镶铁神杖,面色沉
肃,道:「掌门人有命,本派不能卷入江湖是非之中,是以劝阻武林朋友登山来
访,施主请回去吧。」

  青衣汉子笑道:「大师奉命劝阻,事有碍难,在下无法勉强,但在下并非江
湖人物,奉命有要事面谒贵掌门。」

  高大僧人冷哼一声道:「施主这般装束,那份高绝的轻功,倘谓并非江湖中
人,岂能令人置信。」

  青衣汉子冷笑道:「大师枉为佛门子弟,断章取义未免不智,难道略具武功
就可断言身在江湖麽?」

  高大僧人不禁为之一呆,高声喧道:「阿弥陀佛,施主这般强词夺理,志在
什麽?」

  青衣汉子朗笑道:「在下奉命须面谒贵掌门。」

  「为了什麽?」

  「奉命投柬,书信中在下恕难测知。」

  「奉何人所命?」

  青衣汉子面色一冷,沉声道:「法不传六耳,大师请勿强人所难。」说著双
拳一抱,道:「请大师让开一条道路来。」

  高大僧人面有愠色,道:「本山戒备森严,由此入山至掌门人处,共有廿一
处关卡,施主纵有一身高绝武功亦难安然到达。」

  青大汉子道:「若贵派存心掀起一场杀劫,在下也就不再多言了。」

  高大僧人沉声道:「施主存心要闯山麽?」

  「正是。」

  高大僧人道:「如此恕贫僧得罪了。」挥动禅杖,一招「屏封云山」,啸风
如雷,幻出一片如山杖影,阻住去路。

  青衣汉子话未出口,肩上长剑电闪击出,寒在一点投入杖影中,叮的一声,
如山杖影立时敛消。只听高大僧人闷哼出声,身形踉跄倒退出数步,一柄禅杖脱
手飞落,叭的一声大响,插在雪土中。青衣汉子身形如鸟腾起,越过那座冰崖,
瞬眼已远在十数丈外。高大僧人不禁震怒异常,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激越,四山鸣应不绝,引发一处雪崩轰隆雷鸣,远处只看见雪尘奔空如
雾,宛如山海倒泻,威势骇人。青衣汉子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一劲飞驰腾跃。

  奔出约莫五里之遥,山道转弯处突涌出一股强猛如山的潜劲,随即响起一声
佛号,道:「施主仗剑闯山意欲如何?」只见眼前人影疾闪,掠出五个僧人。

  青衣汉子喝道:「在下奉命投柬求见贵掌门,贵山乃十方胜地,任人登临瞻
仰膜拜,为何拦阻在下?」

  中立一长须老僧微微笑道:「本山虽不禁登山游客,但奉命拦阻江湖中人,
此乃不得已之举,望施主见谅,请问施主奉何人之柬须面见敝掌门?」青衣汉子
似不愿硬闯,面有难色,略一沉吟道:「无法宣泄出口,大师如能守密,在下可
取出大师过目。」

  老僧哪有不知青衣汉子弦外之音,四面望了四周一眼,四僧立即会意,身形
疾闪隐去。青衣汉子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在贴身怀中取出一封厚大密缄,缄口
上尚有火漆朱印。老僧接过端详了一眼,不禁面色大变,忙送还青衣汉子手中,
道:「贫僧多有得罪,施主请随贫僧登山。」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7

           第14章 龙虎风云会五台

  五台掌门维摩上人居於万佛阁上,禅课既罢,独坐蒲团上定息,忽闻一声清
罄送入耳内,不禁睁目一怔,沉声呼唤道:「雪山。」

  门帘一掀,只见一十四五岁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走入,躬身禀道:「巡抚大人
上差求见。」

  维摩上人心神微震,哦了一声,身形缓缓立起,道:「就说老衲出迎。」

  忽闻门外传来朗笑道:「不劳掌门人亲自出迎,只求勿见拒在下这不速之客
就是。」

  维摩上人已自快步出屋,定睛望去,只见一气度严肃,目光炯炯背剑青衣汉
子,岸然巍立在阁厅中央,忙施一稽首道:「不知大人驾临,望乞海涵。」

  青衣汉子微笑道:「不敢。」取出密缄送上。

  青衣汉子接道:「有烦掌门人一阅。」

  维摩上人接过,肃客上座,命小沙弥献上香茗後,再行拆阅,不禁面现难色
道:「巡抚大人之命,老衲怎能相拒,不过本山危如累卵,施主定有耳闻,万一
有甚失闪,叫老衲如何担当得起。」

  青衣汉子微微一笑道:「贵派高僧明月禅师罹受凶邪禁制在下早有风闻,但
身不在江湖,未便过问,抚院之甥乃一文弱士子,借地攻书,与武林纷争漠不相
干,掌门人若然推辞,恐与贵山不利。」说至此色一肃,接道:「其实贵山不必
如此戒备森严,只须暗中监视提防,一则可免滋生误会,消弭伤亡,再亦可判明
敌我之势。」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自明月师弟噩耗传来,黑白两道的高手风闻前来者
不绝如缕,老衲不胜烦扰,是以传谕拒见拜山的江湖人物,寸衷良苦,乃不得已
也。」

  青衣汉子正欲启齿,忽地面色一变,右手疾向窗外虚空一拂,觉数根淡白银
芒迅如电射穿破窗纸而出。只听一声惨嗥入耳,接著重物堕地之声。维摩上人面
色激动,大袖一挥,扑下楼去。青衣汉子如影随形而去,掠出楼外,只见一中年
僧人倒在雪地中,面现痛苦之色。

  维摩上人沉声道:「悟通,你未奉老衲之命,私自窥探则甚。」

  悟通道:「贼徒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弟子是惧掌门人罹受暗算,故来此偷
窥这位施主。」

  青衣汉子忙向维摩上人示一眼色,笑道:「此乃在下误会了,在下独门暗器
异常辣毒,治疗需费相当的手脚,可否请送入静室中,救人要紧。」维摩上人会
意,转身击敲清罄。

  传罄三响,阁外奔入四个僧人,道:「掌门人召唤何事?」

  维摩上人道:「你们将悟通抬至静室,以便这位施主施治。」四僧领命将悟
通抬起,向阁後走去。

  维摩上人微笑道:「老衲尚未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青衣汉子道:「在下复姓南宫,草字子诚,贵派的弟子悟通,似有点不尽不
实,在下以三寸不烂之舌意欲将悟通说服,自吐隐秘。」

  维摩上人肃容谢道:「施主盛德,容後而谢。」南宫子诚问明悟通送往之处
後,告辞离去。

  维摩阁後一片微斜平坦山坡,积雪尺许,晶莹耀目,植有数十株虬柯铁干绿
萼梅,清香袭鼻,沁人肺腑。梅林内建有一幢矮檐精舍,楹梁沐朱,甍瓦琉璃,
檐角飞射,粉壁雪白,建筑小巧瑰丽,雕花长门上悬有一块横匾,墨镌摹临张旭
狂草,「听梅」二字,字体狂劲,龙飞凤舞,大气磅礴。

  门楹两行联语:「弥天雪月空中色,寒夜霜钟悟後心。」

  辞藻清新,意味隽永。雕花长门虚掩著,南宫子诚轻轻推开,只见悟通侧卧
在榻,痛苦不堪,瞥见南宫子诚进入,不禁目露出怨毒神光。南宫子诚微微一笑
道:「黄河远上白云间,青城峨嵋西昆仑。」

  悟通目中怨毒神光突转愕然,道:「玄黄天地。」

  南宫子诚道:「戌亥癸酉。」

  悟通不由泛出一丝笑容道:「原来尊驾是自己人。」

  南宫子诚施展蚁语传声道:「方才不知是本门中人,非如此亦无法取信於掌
门人,帮主侦知有一极厉害对头人物潜迹在五台派内,如不及时除去,日後恐对
本帮大大不利,再风闻天外三凶又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显然有意参与攫夺骊龙
谷藏珍。」

  悟通惊道:「天外三凶。」

  南宫子诚道:「正是,据在下所知,白眉老怪似向五台而来。」

  悟通道:「潜迹在本山对头人物是何来历?」

  南宫子诚道:「这就是在下奉命乔装巡抚大人亲信武士来意,减少对头人物
注意,便於从容侦查此人真实来历。」说着语音略顿,又道:「在下留此尚须甚
久,你我再作商量,待在下为大师取出毒针。」

  时已薄暮,四山苍茫。维摩阁上南宫子诚与五台掌门促膝倾谈甚久,耳闻天
外三凶有来五台之意,不禁面泛忧虑之色。南宫子诚道:「掌门人不必忧虑,邪
不胜正,无极帮主终必授首,抚台之甥杨公子三日後可到达,在下意欲借朝阳寺
香还厨旁一幢独院内作为杨公子栖息之处。」

  维摩亡人诧道:「那地方简陋异常,怎可作杨公子攻书之处?」

  南宫子诚笑道:「在下与杨公子来此实是暗助掌门人,难道尚末瞧出麽?在
下更不愿为掌门人引来无谓烦扰。」

  维摩上人不禁恍然,合掌称谢,命小沙弥引南宫子诚前往朝阳寺而去。南宫
子诚一至室中,便脱衣而睡,灯火如豆,昏暗阴沉,户外寒风怒吼,涛嚣如潮。
他拥被而卧,胸中波涛起伏,前尘往事纷至杳来,一一现诸于眼帘,只觉人生如
寄,不由轻声感喟道:「蜗牛角上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胸中感触艮多,
怅惘万千。

  蓦地——一条迅快人影在窗纸上掠过,南宫子诚暗道:「莫非他已经返回了
麽?」一跃而起,悄无声息的启开房门一线,疾闪掠出,仗著夜眼,蹑入香积厨
下。

  只听呀的一声木门推开响後,接著灯火一闪,一个沙哑语声道:「百能师兄
是你回来了麽?」

  「正是,你还未入睡么?哎,雪应寒天,这段山路,委实难摸。」

  南宫子诚耳闻语声,不禁心头中一喜,暗道:「偷天二鼠料得不错,果然是
他。」不愿再作窥听,疾返房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白,寺僧送上茶水早饭。早饭甚丰,一盘热腾腾馒头
及一大碗小米稀粥,四碟小菜,松菰拌笋片,花生仁,酱瓜,盐菜心。南宫子诚
只觉素鲜可口,不到片刻风卷云扫而尽,换上一袭棉袍信步走出寺外。寺外一畦
翠竹,摇曳生姿,雪地辉映,别有情趣。

  他徘徊於翠竹间,负手低吟道:「香山仙子孤山癖,爱种梅花映明月。花香
月色两空蒙,更借琅玕点幽碧。带雨遥分前浦云,当窗漫凿峰头石。移来细细记
南枝,种去箫箫映香雪。移时雨候种时晴,透岭披峦月重白。初照挥锄若有神,
再照清标次第出。一株新栽鸾凤翮,两株对无蛟龙立。三株四株几十株,影摇星
斗天文坼……」

  忽闻林外赞道:「好个影摇星斗天外坼,阁下雅兴逸致不浅。」

  南宫子诚转面望去,认出是冷面秀士庞雨生,距冷面秀士五丈开外一列横身
屹立著飞天虎尤盛,追风拐姚东昌,子母神镖程道平三人。他故作不识,抱拳笑
道:「信口胡诌,有污清听,阁下可是维摩上人同道至友麽?」

  冷面秀士微笑道:「在下庞雨生,与五台掌门乃方外之交,尊驾台甫可否见
告?」

  南宫子诚佯作愕然动容,道:「原来就是卓著盛名的冷面秀士庞大侠,在下
南宫子诚却非武林中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恕难订交,这两日黑白两道高手均相
继首途五台而来,庞大侠得留神一二。」言毕迳向朝阳寺昂然走去。

  子母神镖程道平冷笑说道:「此人傲慢无礼,待属下教训他。」说着右手疾
扬,一道寒芒应手飞出,破空锐啸,快若奔电。

  镖芒距南宫子诚身後尺许,突自动爆裂,化作九道芒雨,袭要害重穴。程道
平子母神镖武林独步,手法奇奥,一百不失一,故子母神镖之名享誉大河南北。
只见南宫子诚身形疾转,右掌平胸疾划,望外一拜,将袭来镖雨悉数震飞开去,
没於雪地中。南宫子诚慑人目光注视了程道平一眼,发出一声冷笑,转身快步迈
入朝阳寺。程道平面色大变,心中大感凛骇,忽闻身後响起一声响亮的佛号。

  只听维摩上人笑道:「程施主,此人委实招惹不得。」

  冷面秀士诧道:「为什麽?此人是何来历?」

  维摩上人道:「此人乃是大内一等神鹰侍卫南宫子诚大人,一身武学已臻化
境。」

  冷面秀士神色一变,惊道:「宫廷武士难道也插身这段江湖是非麽?」

  维摩上人摇首笑道:「南宫大人非但不过问此事,而且请老衲将朝阳寺划为
禁地,大人说过只要武林中人不危及官庭社稷绝不干预江湖是非……」话声略略
一顿,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之言,绝不是南宫大人故作傲慢,身分有别,他
岂能与庞施主订交,何况此时此地更有碍难。」

  冷面秀士不禁默然,须臾微微一笑道:「此乃在下自讨无趣,焉能怪得南宫
大人,但南宫大人为何来此?」

  维摩上人道:「南宫大人受命驻晋抚衙门,以为官廷耳目,晋抚清廉正直,
与南宫子诚私交甚笃,其甥明秋入闱,欲借朝阳寺一席之地攻读,南宫大人持晋
抚亲笔手函相求老纳……」

  庞雨生道:「上人惠允了麽?」

  「自无不允之理。」维摩上人压低语声道:「昨晚老衲已与南宫子诚倾谈甚
久,发现此人身怀奇学外,更精擅风鉴,他说老衲煞气直冲华盖,干戈难免,但
可转危为安。」

  庞雨生双眉微微的一皱,道:「他真是晋抚所遣麽?依在下看来,他来历似
谜,未必是真,其中定有蹊跷。」

  维摩上人捋须微笑道:「晋抚系老衲方外至交,笔迹真假哪有不识之理,老
衲更在晋抚衙内与南宫大人数度晤谈,庞施主太多虑了。」一条身影生山崖後冒
起,身法如风掠至。

  庞雨生道:「高少庄主神色匆匆为何?」

  来人却是高雨辰,道:「黑白两道高人均络绎不绝往五台而来,风闻天外三
凶中极难惹的白眉老怪师徒亦在五台山外现踪。」

  冷面秀士神色一变,诧道:「白眉老怪,黑白两道高人相继而来定非无因,
谅掌门人决无不知之理。」

  维摩上人神色平和,淡淡一笑道:「他们与庞施主来意并无不同,明月师弟
离山他往,事前老衲毫无所悉,事後更无所知,江湖谣传,虽言人人殊,但有一
点相同者,就是说明月师弟七人同在一处罹受暗算决非偶然,屠三山失窃藏图,
明月师弟等必然知情,是以连想到老衲身上。」

  冷面秀士道:「此说绝非捕风捉影,来源有自,大师知藏图下落否?」

  维摩上人叹息一声道:「老衲仍茫然无知。」

  冷面秀士道:「在下相信掌门所言乃是实情,但白眉老怪难见信,看来贵山
难免兴起干戈。」

  维摩上人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此刻,山道上人影纷纷,
络绎不绝。

  黑道枭雄百足天蜈皇甫炎一行中的数人健步如飞奔行着,皇甫炎只觉畅然无
阻,不禁诧道:「难道五台竟一无戒备麽?老夫感觉其中必有蹊跷。」

  一个身形魁梧紫髯老者道:「武林传言五台已知屠三山失图下落,小心要此
乃无极帮主嫁祸江东之计,看来此行必然徒劳跋涉。」

  皇甫炎摇首答道:「未必见得,维摩秃驴心计深沉,他按兵不动,必暗有图
谋。」正说之间,岔道上忽转上白眉老怪师徒两人,後随貌像狞恶,装束甚奇的
短装矮小汉子四人。皇甫炎不禁面色一变,暗道:「怎么这个老魔头又重出江湖
了?」

  白眉叟瞥明皇甫炎,眼中闪出一抹凶光,哈哈大笑道:「皇甫当家你我久违
了,不料这些年来皇甫当家名动北七南六十三省,真是长江後浪推前浪,一辈新
人换旧人,老夫此次以退隐之身重出江湖,委实自不量力。」

  皇甫炎亦放声大笑道:「老英雄谬奖了,不过话说得不错,目前你我均无望
威风江湖了,据在下所知後一辈人物就有数人身负绝学,你我与他一比,不啻霄
壤之隔。」

  白眉叟目中凶焰逼射,厉声道:「老夫也曾风闻迩来新近崛起几个武林後起
之秀,皇甫当家不妨报上几个姓名,老夫偏要试试他们究竟有何惊人艺业。」

  皇甫炎微微一笑道:「老英雄不问,在下也要告知。」

  白眉叟道:「皇甫当家说出来听听。」

  皇甫炎道:「那蒙面黑衣的自称神木令主者,一身武功尽得神木尊者武学神
髓,更有金刀四煞为辅,不啻如虎添翼。」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风闻皇甫当家曾与此人相遇。」

  「不错。」皇甫炎道:「但在下敬仰神木令及时抽身而退,却并未印证其武
功。」

  白眉叟诧道:「皇甫当家却为何对此人倍加赞扬?」

  皇甫炎道:「在下并非无的放矢,来源有自,老英雄他日必能遇上此人,就
知在下之言不虚。」

  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道:「老夫定要会会他。」

  忽风送阴恻恻冷笑道:「凭你也配,你与神木令主者会面之日就是你白眉叟
毕命之期。」

  白眉叟厉喝道:「什么人?」四外沉寂,寒风飕飕,杳无一人。

  皇甫炎道:「今日五台风云聚会,黑白两道朋友不约而同赶来,老英雄欲显
露身手,不必急在一时,藏头露尾,宵小之辈,胜之不武,不胜为笑,理他则甚
啊。」

  正说之间,山道上忽迅疾如风掠上数条人影,为首者正是钱百涵。钱百涵与
白眉叟擦身而过,他见得白肩叟长像甚怪,不禁多望了一眼。白眉叟鼻中微哼,
倏地长身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往钱百涵後抓去。

  钱百涵似脑後长了眼睛一般,上半身陡地望前一冲,旋身疾转,右足踢出,
一式「撩云飞星」,带出一缕劲风踢向白眉叟会阴穴。他不但身法奇快,而且玄
奥疾厉,攻其必死之要害重穴,白眉叟的心中大为凛骇,猛地缩腹挫腰,两足一
点,飕的潜龙升天拔起。只听钱百涵冷笑一声,转身往五台一座高峰奔去。白眉
叟身形飘落,面色铁青。

  皇甫炎笑道:「这位少年是在下方才所说的几位武林後起之秀其中之一。」

  白眉叟厉声道:「他是谁?」

  皇甫炎道:「此人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名唤钱百涵。」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怎麽有两个神木贼秃传人?」

  皇甫炎道:「二者之内必有一真,但不论是真是假,他们两人均非弱手。」
白眉叟来时一腔狂傲气焰为之稍敛,暗感百足天蜈皇甫炎并非故作危言,不禁嘿
嘿冷笑。

  皇甫炎知他色厉内荏,不由含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走吧。」人影
如飞登山而去。

  五台山谷中金钟传响,回波不绝,维摩上人将碧虚岩敬福寺辟作了迎宾待客
之所。敬福寺占地甚广,房舍甚多,尤其寺外聚星坪平坦辽阔,春暖花开之际,
眺览四山云起,绿碧香翠,天风送涛,松竹摇曳,令人神醉。朝阳寺内南宫子诚
壮门不出,阅卷吟哦。

  蓦地——门上传来击敲声响。南宫子诚道:「什么人?」

  只听响起悟通语声道:「贫僧悟通,特来拜谢不杀之德。」

  南宫子诚离座而起,拔开未拴,示一眼色,禁悟通不慎多言以免形迹败露,
含笑延入内面,道:「在下冒昧失手,只是愧疚不胜,大师何出此言,岂非使在
下无地自容了麽?」

  悟通转身掩好木门,突压低语声道:「今日本山到得武林高手着实不少,掌
门人命贫僧转致大人,人无害虎意,虎却有害人心,嘱大人留神一二。」

  南宫子诚微微一笑道:「这个自在意料中,在下胸有成竹,无虞来犯,倒是
本帮是否另有人乔装混在群雄中?他们必有凶危!如不慎恃强出手,不但前功尽
弃,而且恐为本帮带来奇祸。」

  悟通摇首道:「本帮恐无人参与其事,否则总坛必有传讯。」

  南宫子诚面色凝肃,道:「如此更好,但在下所负使命可事倍功半之效,黑
白两道武林高手云集五台,未必同心,有道是薰犹不能同器,一言不合,定然大
打出手,掀起血腥杀劫,那潜迹在五台隐名人物怎能视若无睹?」说此似脑中灵
光一闪接道:「在下意欲今晚去聚星坪窥探群雄举动,或可侦他们真正来意。」

  悟通道:「南宫大人准备只身前往麽?」

  南宫子诚道:「大师必另有高见。」

  悟通道:「大人不可以身涉险,贫道之意宜采观望之策。」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帮主授我全权,见机行事,岂能守株待兔。」说着仍
是微微一笑道:「朝阳寺内外景物地势在下甚陌生,大师可否引导在下一游?」

  悟道忙恭道:「贫僧遵命。」躬身领着南宫子诚走出门外,不厌其详地讲解
寺内景物,逐处游赏。两人转了一圈,由偏殿穿过一道回廊走回香积厨下,南宫
子诚一眼瞧出那老僧蹲在灶孔前生火。

  南宫子诚微笑说道:「在下作客贵山,并非短短时日可了,日後相烦之处必
多,大师可否为在下一一引见?」

  悟通合掌答道:「大人乃本山嘉宾,如有所命,只管吩咐就是,大人未免太
客气周到了。」厨下共有三僧,遂一一引见。南宫子诚知那老僧名百残,丝毫不
形於颜色,偕悟通同返房中。悟通与南宫子诚又坐谈片刻,告辞而出。他一出寺
门,即望寺侧崖底电泻扑下,掠落崖底,只见一幢茅屋结藏於崖石穹窿内,只有
松萝藤蔓密翳,外人无法察觉。

  悟通疾闪掠入,只听一浓重川音苍老语声道:「南宫子诚一无破绽麽?」一
条迅快如鸟般人影落在茅屋屋後,疾闪隐去。

  屋内悟通答道:「此人气度非常,必是帮主亲自所遣,负有极艰钜任务,我
等不能胡乱猜测,自取罪戾。」

  只听又一语声道:「但此事分明内有蹼跷,南宫子诚所说暗语,只有沙舵主
知晓,他必从沙舵主处而来,我等怎未获知沙舵主传讯?」

  蓦地——一道鸽哨尖锐划空,电泻沉落,只见一只白鸽迅如流星穿窗而入。
忽闻哈哈笑声言道:「我等太多疑了,沙舵主传讯证实了南宫子诚本帮内三堂护
法,咱们走吧。」

  茅屋内鱼贯闪出三僧,为首一僧约莫五旬上下,塌额尖颔,豆眼小鼻,貌像
阴骘,身着一袭破旧灰色僧袍,手持一柄青钢禅杖。紧随身後乃一蟹睑的中年僧
人,太阳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是个内家高手,肩後斜系一柄连鞘钢刀。

  殿後一僧正是悟通,他们点地欲起之际,忽闻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传来,道: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无极帮匪徒竟潜藏在僧侣内,你等还不束手就擒。」

  一条身影疾闪掠出,只见丈外处现出一蓝衫怪人,身长八尺,两道吊客眉高
高耸起,棱眼小鼻,颧骨外凸,獠牙掀唇,双目开阖之间精芒慑人心魄。三僧不
禁面色大变,为首一僧呼地禅杖击挥出,啸风刺耳,势沉力猛。

  蓝衫怪人冷笑道:「老夫要砍断你的右臂。」青霞疾闪,电芒飞奔。只听一
声惨嗥起处,血光迸射,僧人一条右臂离肩飞落,青钢禅杖甩起半空,堕向十数
丈外。

  蓝衫怪人厉声道:「老夫还要取你左臂。」剑扬滚奔,势若奔电。那僧人仅
剩下的左臂应剑落地,惨嗥甫出口际,只见虹飞电卷,一颗秃驴离肩飞起,鲜血
飞溅,喷射如雨。悟通几曾见过如此迅厉剑势,不禁胆寒魂飞,身形一矮,遁跳
而去。

  蟹脸的僧人心神猛凛,大喝道:「朋友,你忒心狠手……」「辣」字尚末出
口,蓝衫怪人已自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中一式「神龙翻云」,头下足上化为苍鹰
攫免扑下,左手五指抓入僧人肩胛骨内,身形沾地即起,挟著蟹睑僧人穿空斜飞
而去……

  南宫子诚独处室中,握卷琅琅诵读:「出岫何幽独,倏然闪碧空。遥分秋水
影,忽度夕阳风。长天不留迹,冷月芳为容。归宿应何在,崆峒第一峰。」悠扬
顿挫,铿锵入耳。

  蓦地,门外响起重物倒地之声,他不禁一怔,启门一望,只见是悟通踉跄仆
地,倏又立起,脸上悸容犹存。南宫子诚惊诧道:「大师遇上何事?」

  悟通便将前情叙出,道:「长身怪人武功辣毒犹自小事,贫僧遁逃之际,忽
感脑後吱吱怪鸣,四面一望,原来是一只通体赤红,长约尺许毒蜈追来,不禁亡
魂皆冒,迳奔来此处,那知青蜈追至寺外竟自动折回。」

  南宫子诚目露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这就奇怪了。」

  悟通道:「何事惊异?」

  南宫子诚道:「此物分明是百足天蜈皇甫炎豢养,但长身老怪何能与皇甫炎
沆瀣一气。」

  「长身怪人是何来历?」

  南宫子诚道:「此人名廖独,一向独来独往,绝不与人共事,貌似中年却已
逾六旬,武功已臻化境,帮主风闻廖独现踪,已传讯在其现踪之处严密注意。」

  悟通面色微变道:「看来廖独已发现本帮隐秘,更认出资僧形貌,如不及时
除去,祸将不测。」

  南宫子诚略一沉吟道:「这话不错,不过廖独绝不致向掌门人当面索人,因
无确切佐证,依在下之见大师不妨避不露面,推称伤重未愈无法行动。」说着,
语声转沉,道:「本帮尚有人手潜迹五台麽?严命不得节外生枝,致误大事。」

  悟通心神一凛,答道:「本帮只贫僧三人在此。」

  南宫子诚面色寒肃道:「大师速离,无事少来此朝阳寺。」

  悟通道:「贫僧遵命。」疾闪出室而杳。

  南宫子诚缓缓步出寺外,迳往聚星坪走去。聚星坪上云集了五湖四海天下豪
雄,五台派在坪上摆设数十桌素宴,并有山泉自酿陈年佳酿,芳冽甘醇。席间最
惹人注目的独数白衣银神龙翱翔师徒三人与北岳名宿虬龙神鞭苍恒毅踞坐一席,
高声谈笑,旁若无人。

  于中龙拈杯就唇,目光不时移向邻席降魔八掌雷玉鸣座上。原来邻席雷玉鸣
偕同其子女雷俊峰、雷翠瑛及东岳高手震天双钩庞琦,混元爪侯迪,神鹰七式廖
独低声谈论。准上隐叟祝秋帆乔装一白发苍苍老叟,迳向白衣银神席上走来,笑
道:「龙老儿,你我又在此遇上了。」

  龙翱翔听出语音稔熟,憬悟出何人,大笑道:「原来是你。」

  苍桓毅道:「这位朋友是谁,可否为苍某引见?」龙翱翔以蚁语传声说明祝
秋帆乃乔装改扮。

  苍桓毅微微一笑,道:「算我有目如盲,罚酒三杯。」连斟三杯满酒仰饮而
尽。

  祝秋帆抢过酒壶,道:「如此好酒,岂能让你糟蹋了。」他们谈笑时,武林
豪雄仍络绎不绝到来,片刻之间,聚星坪上只见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百数十
人。

  蓦地——喧嚣如潮语声顿然寂灭,鸦雀无声,松林雪径上突现出天外三凶白
眉叟师徒两人,身後紧随着六个面目阴骘短装汉子,身法飘飘登上聚星坪来。白
眉叟威名如昔,震慑全场。突然响起一声哈哈朗笑道:「好大的威风,却吓不到
你我,来,钱老弟,咱们痛快地饮上几杯。」

  群雄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与钱百涵对坐一席,互举酒
杯一饮而尽,旁若无人。白眉叟目中威凌逼射,面上冷布森厉杀机,朝一张空席
上坐下,招手示意执役僧人过来,沉声道:「老夫愿求贵上一见。」僧人喏喏连
声而退。

  钱百涵忽自言自语道:「既来之则安之,急着见面又有何用,何况五台掌门
未必惧怕你。」

  白眉叟大怒,须发怒张,厉喝道:「小辈多管闲事,稍时老夫定要让你知道
厉害。」

  钱百涵冷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你白眉叟能耐也不过尔尔,倘要动手在
下立即奉陪,不然你乖乖地坐着那儿恭候五台掌门人出见。」

  白眉叟只觉怒不可遏,一个青衣汉子突身形电欺在钱百涵身侧,右手斜切而
下,而指分竖如戟,横戳钱百涵双目。此人出手奇快,迅辣歹毒,错非钱百涵,
非要折在当场。钱百涵冷笑一声,坐式不动,右手疾弧反扣在青衣汉子腕脉上。
克察一声,只听青衣汉子惨嗥出口,一条右臂被生生拧折,血涌如注。

  钱百涵猛一翻身,右足踢出。青衣汉子身形倒撞飞出,捧在白眉叟身侧雪地
上,眼耳口鼻内鲜血齐涌,气绝毙命。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7

             第15章 聚星坪上

  维摩阁突送出三声金钟,钟声悠扬,播回山谷。武林群雄均知五台掌门维摩
上人即要现身出见,这钟声无疑遏阻了白眉老怪一腔怒火,两道炯炯眼神逼射在
钱百涵脸上。冷面秀士冷冷的笑道:「白眉老怪,理亏在你,你门下不该暗算偷
袭,如非钱老弟一身武学旷绝奇奥,岂不命丧五台,我看你还是忍耐的好,否则
一世英名恐付之流水。」

  白眉叟厉声道:「此间事了,老夫与姓钱的小辈尚须一笔清偿血债,没完没
了。」

  冷面秀士大笑道:「那要瞧你是否能活着离开五台再说。」

  白眉叟气极,面色铁青,狞笑道:「老夫还想不出有哪位今日要得了我这老
不死的一条性命。」

  冷面秀士冷笑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今日尚有两位正主儿未到咧。」

  白眉叟厉声道:「哪两位?」

  冷面秀士道:「无极帮主和神木令传人。」

  白眉叟冷笑道:「浪得虚名之辈,有何可惧。」

  冷面秀士哈哈大笑道:「你比起明月禅师等七人自问何如?」

  白眉叟面色铁青,双肩撼震,只觉肺腑几欲炸裂,但强行抑制着。维摩上人
身著袈裟,神情庄严肃穆,由四小沙弥前导,一踏入聚星坪,即合十躬身,朗声
宣称嘉宾光临,未能一一接待,若有不周之处尚祈见谅等语。

  百足天蜈皇甫炎霍地起立,高声道:「我等冒昧的来访,意欲请问掌门人二
事,望不吝赐告。」

  维摩上人合掌笑道:「老衲当尽其所知相告皇甫施主。」

  皇甫炎道:「掌门人师弟明月禅师罹受无极帮暗算,为何贵派袖手不问?」

  维摩上人道:「何以见得老衲袖手不问,莫非老衲以一派之尊尚须向皇甫施
主请示机宜麽?」皇甫炎万没料到维摩上人当面如此奚落自己,不禁老脸通红,
半晌做声不得。

  群雄亦大感惊讶,均知维摩上人随和平易,恢宏大度,但如今情景与往昔传
闻竟迥若两人,殊不知此刻局势维摩上人倘不用快刀斩乱麻手段,无法绥靖群雄
胸中之疑。只见维摩上人合掌高喧了一声佛号,接道:「老衲此话似说得太重了
点,但求皇甫施主见谅,为了此事老衲心情沉重,日夜焦虑,因兹事体大,如向
武林同道求助,非但徒劳无功,抑且白白牺牲性命,老衲不忍更非所愿。」

  冷面秀士道:「掌门人言之虽是,但据在下所知贵派并无采取任何举措,是
以武林同道均困惑不解,莫非其中另有隐情麽?」

  维摩上人面色一肃道:「庞施主真信那捕风捉影的无稽谣传麽?」

  冷面秀士道:「事出有因,必非无稽。」

  维摩上人面色一沉,道:「佛门中人戒打诳语,庞施主不信,那也是没有办
法的事。」

  忽闻一声豪迈的长笑道:「老朽相信五台掌门之话丝毫不假。」群雄不禁一
怔,循声望去,只见坪端一张空座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乾坤八掌伏建龙。

  皇甫炎道:「伏老师何以断言不假?」

  伏建龙大笑道:「江湖谣传坚谓明月禅师等七人身怀藏图隐秘,誓不吐露,
才遭此奇祸,五台掌门如果知情怎可安然无事,老朽斗胆放肆一言,说不定那屠
三山失窃藏珍图就在今日在座诸位身上。」

  皇甫炎道:「伏老师何不明言。」

  伏建龙微笑道:「皇甫当家请稍安勿躁,今日之会尚有两个主要人物未到,
他们到时必然明言指出何人。」

  「两人是谁?」

  「神木令尊者及无极帮主。」群雄不禁心神一震,面色疾变。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如此好酒,诸位岂可有负五台掌门雅意?」

  冷面秀士眉头一皱,道:「伏老师怎知两人必来?」

  伏建龙道:「今日武林,已形成无极帮与神木令传人对抗局势,五台风云际
会,他们耳目遍布江湖,安有不来之理。」说看举杯一饮而尽,旋即目注崖下远
处龙翻石奇景,贻然自得。武林群雄窃窃私议,维摩上人周旋於群雄之间,略略
寒喧数句,迳趋向降龙八掌雷玉鸣席上,相与低声聚商。

  再说伏建龙目凝远处,忽耳闻清朗笑声道:「伏伯父别来无恙。」

  伏建龙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是丰神俊逸的严晓星,露齿微笑,衣袂飘
飘立在桌侧,霍地立起,面上洋溢著欢愉的笑容,握著严晓星双手道:「贤契,
长远不见,老朽不胜怀念,数日来贤契往何处去?」

  严晓星闻言答道:「小侄需返甘凉一趟,查视当年有无遗下蛛丝马迹,再遵
照伯父所列名单赶往滇西……」

  伏建龙道:「找着了傅骥麽?」

  严晓星面现怆然神色道:「小侄赶到时,傅骥於三日前老病身亡。」

  「可惜。」伏建龙叹息道:「如今贤契意欲如何?」

  严晓星道:「仍旧一贯初衷,依从伯父所列名单逐一访明,他们不过胁从之
辈,只诛元恶,决不妄杀无辜。」

  伏建龙道:「好,贤契气度恢宏,与令尊当年无异,他日必重振雄风,冠冕
武林……」话声略顿,又道:「贤侄可去过双面佛沙嵩庄中麽?」

  严晓星道:「风闻沙嵩已离家赶来五台,是以小侄也来此处,但并无双面佛
沙嵩踪迹。」

  伏建龙略一沉吟道:「匪徒谅非本来面目,贤契稍加留意当不难发现。」

  蓦地——只见一灰抱老僧奔向维摩上人身前,高声道:「禀掌门人,神木令
主人偕同金刀四煞前来拜山。」

  群雄不禁一震,钱百涵神态严肃,忖道:「我倒要瞧瞧,神木令主人究竟是
何人。」

  但闻维摩上人道:「就说本座出迎。」

  灰袍老僧身形腾起,宛如飞鸟般往聚星坪斜坡下小径中落下。维摩上人率同
四小沙弥快步走去。冷面秀士轻笑一声道:「狗眼看人低,神木令主人武功高深
莫测这话,在下委实难信,五台掌门病危乱投医,恐弄巧成拙。」

  突闻一声冷笑传来道:「如果姓庞的不服气,何不让我等大开眼界。」

  冷面秀士四巡了一眼,竟未能瞧出何人说话,目中顿时闪过一抹杀机,阴阴
冷笑了声,不再出言。坡下小径上冉冒起数条人影,正是那维摩上人与神木令主
人并肩走上。神木令主人与外传无异,背插金剑,身着一袭黑衫,首扎纱巾,只
露出两只眼孔,逼射冷电精芒,慑人心神,後随面目森冷金刀四煞,小沙弥四人
殿上。他们一登上聚星坪,却不望群雄走来,迳向维摩阁内而去。

  白眉叟两眼暴睁,怒焰喷射,厉喝道:「站住。」神木令传人及五台掌门似
若无闻,飘飘续望前行。

  白眉叟门下两人霍地拔出肩後兵刃,寒虹疾闪,身形疾提,宛如箭射扑去。
金刀四煞最後一人冷笑一声,旋身塌腰,金刀应手挥出,寒飚如潮,虹飞狂卷,
只听两声凄厉惨嗥,尸横两截,鲜血飞洒,五脏六腑溢出腔外,惨不忍睹。

  群雄不禁骇然变色,震惊那人出刀奇奥迅快,目前金刀四煞之名似凌驾神木
令主人之上,果然不虚。那人一招搏杀白眉叟一双门下後,浑如无事般,面色冰
冷漠然转来疾掠赶上同伴而去。白眉叟勃然大怒,身形缓缓立起。

  只听冷面秀士轻笑道:「老怪,你要动手也不急在一时,只怪你一双门下暗
算偷袭,理屈在你,何必自讨无趣。」

  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复又坐了下去。武林群雄均知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心情只觉无比沉重,片刻之间,聚星坪上沉寂如水。严晓星只觉伏建龙的神态凝
肃,似在沉思作一重大决定,知是神木令主人现身之故,心中暗暗窃笑,殊不知
真正神木令主人就在眼前,当下即道:「小侄告辞了。」

  伏建龙啊了一声道:「贤侄眼前往何处去?」

  严晓星道:「小侄意欲侦觅双面佛沙嵩是否易容潜迹五台山内。」说著,抱
拳一揖,跃下崖去。

  伏建龙枭雄机智,却不料此次为严晓星愚弄於手掌上,严晓星算准五台风云
际会,伏建龙必然莅临,他现踪後,神木令主人与金刀四煞随即现身造访五台掌
门,伏建龙怎么也想不到严晓星与神木令主人其实是二而一,一而二之事。

  蓦地——维摩阁上响起一声金钟,钟声随风播传,荡回山谷,袅袅不绝。群
雄不禁一呆,目光凝视维摩阁,只见庙墙内走出一高大僧人,高声道:「神木令
主人出见武林诸位施主。」随即五台掌门前导,神色恭谨,领著一身黑衣蒙面少
年走出,後随金刀四煞,缓缓走向聚星坪上。

  武林群雄中自动让出一张席面,神木令主人抱拳罗圈一揖,道:「在下一向
不擅辞令,言语耿直,倘有渎犯之处,尚望谅宥,目前无极帮为恶武林,暗算鬼
蜮,防不胜防,如不戮力同心,共歼此獠,祸将不测。」语声平和,却字字句句
清澈入耳。

  白眉叟霍地起立,冷笑道:「阁下真是神木令主人麽?」

  蒙面少年淡淡一笑道:「难道是假的不成?」

  白眉叟道:「那麽就请阁下显示本来面目并叙出神木尊者生平。」

  蒙面少年道:「依在下看来似多此一举,神木令不就是最好证明了麽?」

  冷面秀士突应声道:「在座群雄中有一钱百涵,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请
问阁下作何解释?」

  蒙面少年道:「庞老师是否能证明钱少侠确是先师神木尊者再传弟子,不妨
当着天下群雄面前证实身分来历。」

  冷面秀士不禁脸色一红,正欲言说钱百涵身怀神木尊者遗言被无极帮匪徒窃
去,忽闻五台掌门朗声道:「庞施主,请莫作无稽之言,以免自干罪戾。」此言
一出,庞雨生方欲出口之话,立即咽了回去,两道目光投在钱百涵身上。

  钱百涵朗声道:「区区钱百涵,阁下之言似不信区区乃是神木祖师再传弟子
麽?」

  蒙面少年默然无语,伸手入怀缓缓取出神木令放在桌上,那神木令在洁白雪
光辉映下,山水鸟兽细密纹理清晰异常。他微微一笑道:「钱少侠能答覆神木令
何以到得在下手中?但请莫作荒诞不实之言。」

  钱百涵不禁面有难色道:「这个……这个……」

  冷面秀士不禁气为之结,暗道:「这钱百涵怎麽竟是如此愚蠢,实难相信他
真是神木尊者再传弟子。」

  白眉叟的两道霜眉一皱,高声说道:「阁下今日驾临五台,能否道出真正来
意?」

  蒙面少年道:「方才在下已说明。」

  白眉叟冷笑道:「莫非阁下以神木令的当年威信,约束武林群雄为阁下效力
麽?」

  蒙面少年道:「不敢,神木令乃伸张武林正义之物,我辈习武之人莫不以侠
义济弱为旨,非以威信压榨良善,愿否共赴艰钜,任由自便。」

  白眉叟冷笑道:「老夫就不愿受神木令驱策。」

  蒙面少年笑笑道:「好,在下决不勉强,不过尊驾必须速速离开五台。」

  白眉叟突施声狂笑道:「凭你也敢出此狂言,老夫就是不走你岂奈我何?」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在座诸位如不愿相助在下,亦请即时离去。」聚星
坪上武林群雄几乎有半数不愿接受神木令驱策,却又不愿就此离去。为此,他们
暗怀鬼胎,不动声色,默不则声。

  白眉叟冷笑道:「阁下号令不动,有愧当年神木令威信,阁下危矣。」

  蒙面少年长叹一声:「当年神木尊者先师曾谓你们天外三凶除了刚愎自用,
算不得大奸大恶,所以留下你们三人性命……」语声突然一顿,又道:「话不投
机半句多,徒然枉费唇舌,今日你傲视神木令,谅必有所恃,在下愿领教天外三
凶独门旷绝奇学。」

  说着转身向五台掌门躬身一揖,接道:「神木令无威不立,在下不得不采霹
雳手段,望掌门人见谅。」话落人出,迅疾若电,掠至白眉叟席前。

  白眉叟神色一变,只觉蒙面少年身法奇快无比,心头暗感骇然。突闻一声暴
喝,身影疾扑,双掌推出一片如山潜劲,撞向蒙面少年两肋。距离既近,出手迅
辣,令人无法闪避。只听拍拍两声,蒙面少年肋下已被掌力击实。但闻一声凄厉
惨嗥,那人陡的跌仆在地,翻滚了两下,气绝而死。只见那冷袭之匪徒十指根根
折裂,血涌如往,惨罹蒙面少年内家真气反逆震断心脉。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风闻天外三凶及其门下凶残无比,今日一见果然不
错。」

  白眉叟暗怒门下偷袭暗算,自取其咎,虽然如此,他不能有失颜面,自损威
望,身形倏地立起沉声道:「老夫今日愿领教阁下的绝学,口舌之利,智者不足
取。」

  蒙面少年道:「好。」身形一转,快步走在一处空地上。白眉叟随即走出,
两人对面而立。蒙面少年道:「请先赐招。」

  白眉叟鼻中冷哼一声,双掌疾翻,呼的一招「移山撼岳」推了出去。蒙面少
年身形疾晃,让开白眉叟掌势,两指骈戟如剑,疾点向白眉叟肩後。他指法迅奇
神奥,幻出漫空指影,身法如飞,两指不离白眉叟周身重穴。白眉叟武林巨擘,
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掌法迅厉,施展七星连环步法,快打快攻,掌势如山,破空
锐啸,丈外四周,雪尘溅飞如雾,威势骇人。

  片刻之间,只见两团人影飞动,分不出孰彼孰此。伏建龙凝神观察双方的拼
搏,只觉蒙面少年武功只仗一个「快」字,并无什麽独特奇奥之处。当然伏建龙
是武林高手,以他眼光看来自无惊人之处,殊不知蒙面少年有意使他坠入陷阱。
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蒙面少年喉中突发出一声清澈长啸,两指迅落,点实在
白眉叟右臂曲池穴上。

  白眉叟身形疾撞出数步,面色惨白,目光怨毒望了蒙面少年一眼,厉声道:
「你我後会有期。」双臂一振,冲霄奔空腾起,其门下亦慌不迭地穿空而出,瞬
眼无踪。

  蒙面少年向群雄巡视了一眼,朗声道:「在下只是恳求诸位相助,但绝不勉
强,五台胜景绝佳,诸位可随意浏览掌门人已准备待客之所,尽一日之期诸位可
从长考虑,明日此刻在下恭候回音。」

  冷面秀士冷声道:「阁下是否意欲将我等软禁在五台?」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诸位去留任便,在下绝不阻拦,但日後诸位如阻得
在下行事,便是仇敌,必杀无赦。」言毕率领金刀四煞走向维摩阁而去。

  五台寺僧纷纷送上寿宴。这时武林群雄一个未见离去,暗暗思量,判明利害
得失以定行止。伏建龙在武林中结交甚广,自动趋往雷玉鸣席上寒暄言谈……

  白昼易过,转眼暮霭深沉,寒风刺骨。一条黑影落入龙翻石丛中,正是那乾
坤八掌伏建龙,低声道:「贤昆仲来了麽?」

  一座嶙峋怪石之後,突闪出丰都双判田敦明田敦义,双双抱拳躬身道:「伏
大侠别来无恙。」

  不远处却有一双锐利眼神注视着三人,不言而知正是严晓星。严晓星暗道:
「难道伏建龙竟不是无极帮主麽?」脑中灵机一动,恍然大悟,敢情丰都双判也
不知无极帮主真正面目来历,倘伏建龙真是无极帮主,那伏建龙心机之阴沉委实
无与逾比。

  只听田敦明道:「伏大侠是否已辨识神木令主人真正来历?」

  伏建龙摇首叹息道:「与老朽原来臆测判然有异,那严晓星并非神木令的主
人。」

  田敦义道:「何以见得?」

  伏建龙道:「神木令主人与金刀四煞现身之际,严晓星就在老朽身旁。」丰
都双判不禁一怔。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神木令主人与白眉叟拚搏时,老朽察觉神木令主人武
功并无什麽出奇之处,只不过巧快迅捷,分寸拿捏极准,白眉叟大意疏忽致遭败
绩。」

  田敦明道:「莫非他有意令人高深莫测之感。」

  伏建龙摇首道:「此乃一举成名之良机,岂可平白让他失去,看来未必,不
过老朽意欲潜往维摩阁上窥察或可判明其来历。」

  田敦义面色微变道:「伏大侠岂可轻身涉险。」

  伏建龙笑道,「无妨,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老朽胸
有成竹,定可安然脱身。」说着从石下取出一身黑色宽大皮裘,由头上套下,毛
茸披拂,神似一具黑色巨猩,身形一跃,划空疾闪而去。

  维摩阁内灯火如昼,内外一无戒备,伏建龙如入无人之境,他贴身楹梁上,
点破一孔棉纸,室内情景一览无遗。只见室内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对首而坐,高
声倾谈。五台掌门捋须长叹一声道:「明月师弟惨罹此祸,老衲迄今未明其故,
亦曾遣人下山多方侦觅真象,竟未寻出丝毫端倪,故此恳求施主施展旷绝奇学解
救明月师弟,或可从明月师弟口中获悉内情。」

  蒙面少年摇首答道:「恕在下无能为力,明月禅师罹受的手法异常奇奥,若
妄行解穴,体内阴阳二气逆冲,内腑寸寸迸裂而死。」

  五台掌门目露黯然神色道:「如此说来明月师弟是无救了。」

  蒙面少年道:「那也未必见得,解铃系铃人,我等着制伏无极帮主,未始无
望。」

  五台掌门道:「阁下谅胸有成竹,胜算在握。」

  蒙面少年道:「同衷相济,必底於成,在下筹算已久,若二策可行,不难事
半功倍。」

  「请问哪二策?」

  蒙面少年道:「釜底抽薪,使无极帮主孤立,途穷力拙,逼其束手成擒,但
此策言之甚易行之却难,此为下策。」

  五台掌门道:「请问上策?」

  蒙面少年略一沉吟道:「必须先寻觅屠三山那份藏图为何人得去。」

  藏身楹梁上的伏建龙闻言暗感惊诧,忖道:「难道他未受得那份藏图?」

  只听五台掌门道:「武林盛传屠三山藏图为施主获得。」

  蒙向少年道:「那是无稽之言,如何可信。」

  五台掌门愕然久之,微微一笑道:「施主必侦知窃取藏珍图是何人所为,可
否见告?」

  蒙面少年摇首叹息道:「为了查访此图下落,在下费尽心机寻到偷天二鼠及
逍遥太岁冯老英雄等有关之人,均否认获得藏珍图,但不言而知无极帮主亦未到
手。」

  五台掌门道:「施主之言必然有据,可否请道其详。」

  蒙面少年道:「在下于骊龙谷四外布下耳目,无极帮并未遣人来骊龙谷觅察
藏珍确处……」说着,心中似有感触,长叹一声,接道:「但此事大出在下意料
之外,在下原以为盗图之人自忖只身难以成事,必持图相求武林中卓著盛望的名
宿,或千方百计寻觅在下,哪知数月来竟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看来此人必是心机深沉之人。」五台掌门道:「但施主即是获有此图,无
法取得无极帮帮主手中持有那幅,亦如同废纸一般。」

  蒙面少年颔首道:「掌门人所言虽是,但从目前情势发展,那幅藏图如为在
下所得,倘不出在下所料,无极帮主必自动寻来谋取合作之策。」

  五台掌门人意似不信,诧道:「这是何故?」

  蒙面少年道:「请问掌门人,无极帮主算得上武林中巨邪凶擘麽?他犯了什
么罪大恶极之行?」

  五台掌门闻言呆得一呆,答道:「虽算不得巨邪凶恶,但敝师弟明月……」

  蒙面少年忙道:「其中必有缘故,在下未便遽下断言,但在下数月来奔走江
湖,偶然发现一项重大隐秘,武林中集聚了一股暗流,欲图霸武林,欲以无极帮
取而代之。」

  五台掌门闻言惊骇不胜,道:「此人是谁?」

  蒙面少年摇首道:「恕在下未知,但首蒙其害必是无极帮无疑,据在下所知
他们将采暗杀手段,翦灭无极帮内高手,此刻无极帮主或已知道祸在眉睫。」

  「知道什麽?」

  「沙河镇双面佛沙嵩乃无极帮冀西晋东分堂,数日前庄中党羽俱遭毒手,沙
嵩及其家小亦遭掳去,在下去迟一步,无法追踪。」说著太息一声道:「骊龙谷
中藏有一册武功秘笈,内载武学俱是现已失传之秘,如落在正派高人手中,则不
胜幸甚,否则,武林中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惨遭浩劫。」

  五台掌门忽道:「老衲有一事相告施主,敝山朝阳寺内有一大内高手南宫子
诚借住。」

  「南宫子诚。」蒙面少年诧道:「大内高手借住贵山,其中必有原因。」

  五台掌门摇首答道:「并无隐倩,南宫大人奉晋抚之命恳求老衲允其内侄借
住朝阳寺攻书,俾使明秋入闱应试高高得中……」说至此语声略顿,又道:「南
宫大人武功高深不测,才智谋略无一不高,但官府中人不得涉身江湖是非中,老
衲偶与其闲谈江湖中事,他弦外之音似知屠三山失去那幅藏图下落。」

  「什麽?」蒙面少年似惊喜不胜,道:「有劳掌门人拜问该图下落,则武林
不胜幸甚。」

  五台掌门面有难色,摇首道:「南宫大人不愿惹事生非,老衲曾问及此图下
落,南宫大人竟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以老衲不便再问下去,目前他将朝阳寺划为
禁地,不过施主以神木令主者求见,或可破例得晤。」

  蒙面少年立起,朗声道:「有劳掌门人领在下一往。」两人联袂的离了维摩
阁,走向朝阳寺。

  伏建龙暗蹑两人之後,只见蒙面少年与五台掌门尚未临近朝阳寺山门,突闻
一声大喝道:「何人来此?」继又惊噫一声道:「弟子不知掌门人驾临,望乞恕
罪。」门内疾步迈出一五旬馀僧人,合掌躬身施礼。

  五台掌门道:「南宫大人在麽?」

  那僧人哦了一声道:「南宫大人离寺他游了。」

  五台掌门愕然道:「他竟离寺了麽?」

  僧人答道:「正是,南宫大人说武林人物纷纷拜山聚集,必有重大事故,官
府中人不便预闻,更须避免无谓烦扰,是以离寺游赏本山绝顶胜景,但今晚四更
时分必回。」

  五台掌门略一沉吟,转面向蒙面少年道:「你我可否五鼓时分再来?」

  蒙面少年颔首微笑道:「唯掌门人之命是遵。」转身与五台掌门相偕离去。

  一条庞大黑影疾翻入朝阳寺内,黑毛披拂,目光炯炯如电,令人不寒而栗。
蓦地——又是一条庞大身影由夜空中疾泻落下,身形现出正是那白眉叟。只听白
眉叟发出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只有老夫知
晓尊驾来历。」

  伏建龙闻言心神猛震,怪笑道:「不妨说出老夫听听?」

  白眉叟沉声道:「倘老夫料测不舛,尊驾必是……」说此语声一顿,四巡了
一眼,接道:「无极帮主。」

  伏建龙冷笑道:「胡说,老夫如是无极帮主,此刻怎容你活命。」

  白眉叟狞笑一声,道:「尊驾好狂妄的口气。」说著手出如风,五指挟著一
股凌厉的罡煞抓向伏建龙胸前。伏建龙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曳空电射穿出寺外。

  白眉叟大喝道:「哪里走?」如影随形拔起,追踪而去。两人身法迅快,转
瞬之间,已掠出五六里外,到达一处危崖之上。

  伏建龙忽转身冷笑道:「白眉老怪,你只道老夫真惧你麽?」说时右掌疾弧
推出。

  白眉叟只觉对方掌势奇诡,轻如棉絮不带丝毫力道,竟然无法闪避,不禁出
掌封架而去。伏建龙轻轻一笑,快攻十三掌,招招俱是奇诡不测,攻向意想不到
部位。白眉叟失去先机,章法大乱,竟闹得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心神大惊。

  伏建龙目光中泛布森厉杀机,阴阴一笑道:「老怪,还不纳命来。」白眉叟
虽险象环生,但自恃功力深厚,对方必无法伤他的性命,突鼻中随风送入一缕异
香,头目微生晕眩,不禁大惊,猛感两腿一软,叭哒摔跌在地。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白眉老怪,你恶贯满盈,终有身受惨执之日到来。」
说著取出一柄短剑,目露凶光,厉声道:「老夫要将你五处主经割断,受尽酷刑
才任你死亡。」手腕震处,幻出一片耀眼剑花。

  白眉叟厉喝道:「且慢。」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你希冀图免一死麽?」

  白眉叟道:「老夫年逾耄耋,何惧一死,只未免败得不甘。」

  伏建龙失笑道:「你道老夫施展暗算才有此败麽?试问丧生在你手下的江湖
人物不知凡几,而且惨遭生啖活吞,他们死得甘心麽?」

  白眉叟不禁语塞,乾笑两声道:「老朽练就一身铜筋铁骨,百毒难侵,阁下
迷魂毒香不知何物,能使老朽真气松散无法复聚,此乃命也,夫复何言。」说着
长叹一声。这声长叹含蕴著无比凄凉愤怨,宛如巫山猿啼动人心弦。

  伏建龙道:「你长叹为何?」

  白眉叟说道:「普天之下,能置老朽死命之人,寥寥可数,阁下如能见示来
历,老朽死当瞑目,如老朽所料不差,阁下当是那无极帮主。」

  伏建龙笑道:「老夫方才已说过并非无极帮主,但请问除了无极帮主外尚有
何人能置你死命?」

  白眉叟道:「除了无极帮主外,就数神木尊者与屠龙居士多手如来三人,但
此三人已归道山,老朽实想不出阁下是何来历。」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殊不知江湖之大,奇人辈出,如今无极帮主尚不敢轻
举妄动,可想而知心有畏忌,你这白眉老怪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猛然省
悟,厉声道:「老怪,你妄念捱延时刻,等候救兵……」

  忽闻身後生起阴恻恻冷笑道:「不错,你猜对了,但省悟得太迟。」

  伏建龙不禁面色一变,身形飘出丈外,迅疾旋身,只见一条黑影如附骨之蛆
跟踪而至,短剑震成一片剑花,护住身形,大喝道:「你是何人?」

  面见站立着,一身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柄泛出蓝汪汪光华钢刀,目光寒锐,
慑人心神。伏建龙认出不是那神木令主者,胆气立壮,冷笑说道:「你这是找死
啊。」短剑疾攻而出。

  夜空划起一片紊乱错综剑芒,挟著悸耳破空锐啸。蒙面人鼻中轻轻发出一声
冷哼,钢刀斜劈而出,呼啸雷奔,刀势如山,迳望伏建龙剑隙中穿入。伏建龙不
禁心头一凛,只觉无法封架闪避,身不由主地倒退出两步。蒙面人又是一刀呼地
劈出,刀势如惊天蓝虹,啸风雷奔。似此刚猛而且奇诡刀法,武林中甚是罕睹。
伏建龙不禁心神大骇,身形一鹤冲天拔起。

  半空中突闻数声大喝,三条黑影扑下,双手齐扬,打出浊天流星子母飞弹,
罩袭伏建龙而去。饶是伏建龙身负旷绝的武学,先机已失,又身在半空,无法避
开,左袖甩出一片歪风,欲震开那流星飞弹。哪知那流星飞弹往罡力飞撞,互相
撞击,波波爆烈成无数千万,袭袭更急,势若天河下泻。伏建龙身形急沉落下。

  猛闻蒙面人厉喝道:「老贼纳命来吧。」钢刀疾挥一招「玉带围腰」,蓝虹
飞卷,拦腹劈去。伏建龙大骇,身未落地,急变身法,斜穿而出,竟往崖下飞落
而去。

  蒙面人突看三条黑影急扑下崖去,双足沾地,四顾一望,只见并无伏建龙身
影,不禁诧道:「奇怪,他怎能在转瞬间逃去?」

  「此人的武功极高,只不过变起仓促,先机失去,致有此败,逃去并非什么
难事。」语声寒冷如冰。

  蒙面人冷笑道:「他逃我追,相距不过丈许,不论身法有多快,绝不能无影
无踪。」

  「依你说法,此人还藏匿在近处。」

  「正是。」

  「那麽我等不妨搜觅一看。」

  四条人影如飞搜觅崖下百丈方圆之内,仍无法寻出伏建龙藏处,不禁怏怏鱼
贯拔上崖去。崖下沿壁一块坚冰厚雪突然自动移开,掠出两条身影,其中之一无
疑是黑茸披拂的伏建龙,另一却是隐在大名许南兴宅中的无名老叟。

  无名老叟冷冷望了崖上一眼,道:「你妄念图霸武林,今日形势之下,但不
知可因此幡然悔悟。」

  伏建龙道:「势成骑虎,欲罢不能。」

  无名老叟凝视了伏建龙一眼,言道:「我也不便劝你,但须知你仇家愈来愈
多,而且每人均练成一宗绝艺,用来对付你,众矢之的,那时恐悔之晚矣。」

  伏建龙迅疾脱下一身披拂毛皮,微微一笑道:「此人刀法虽迅厉奇奥,但并
非不可能,兄台可知此人来历麽?」

  无名老叟摇首答道:「不知。」

  伏建龙道:「兄台似随在小弟近侧甚久,但兄台怎知小弟必堕往崖下,又何
以能知有此藏身之处?」

  无名老叟道:「五台是我旧游之地,一草一木我均知之甚详,你不必多问,
我与那蒙面人毫不相识。」

  伏建龙笑笑道:「兄台未免疑心太大了,小弟不过随口问问并无他意,更知
兄台言出如山,不能违背当年重誓,绝不插手江湖是非,出手伤人,断然小弟秉
心多疑,但也不能疑心到兄台的身上。」

  无名老叟冷冷答道:「这样就好,你还要留在五台麽?」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小弟从未遇过如此辣手难题。」

  「什麽难题?」

  「迄今尚未探悉神木令主者是何来历,更与小弟原来料测大相违悖。」

  无名老叟道:「你原来料测神木令主者是何人?」

  伏建龙道:「严晓星。」

  「什麽。」无名老叟诧道:「就是住在我邻室的少年?」

  「正是。」伏建龙道:「小弟今日所见,证实了严晓星并非神木令主者。」

  无名老叟道:「依我之见,眼前你处身甚危,不可留在五台。」

  伏建龙诧道:「为什麽?」

  无名老叟太息一声道:「方才你潜入维摩阁内目的何在?是否欲探明两人商
谈何事,并查明神木令主者来历?」

  「不错。」

  无名老叟冷笑道:「非但枉费心机,而且陷入术中犹不醒悟。」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无名老叟道:「你潜入维摩阁,原本打算再不济也可暗算偷袭,制住金刀四
煞中的一人,挟之离开,严刑迫供出神木令主者之来历身世,哪知维摩阁一无布
伏,如入无人之境……」

  伏建龙不禁面色大变道:「兄台是说五台掌门与神木令主者算准小弟必然潜
入维摩阁内?」

  无名老叟点点头,微笑道:「正是。」

  「难道他们可说朝阳寺内大内侍卫南宫子诚也是假的麽?」

  「请君入瓮,安得有真。」

  伏建龙面色铁青道:「那蒙面人无疑是金刀四煞。」

  无名老叟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伏建龙道:「那白眉老怪物决非无因而至。」

  无名老叟淡淡一笑,道:「以你卓绝才智均为他们所骗,何况白眉老怪。」
伏建龙不禁默然。无名老叟道:「贤弟处境正危,望谋定後动,愚兄不愿在五台
再作勾留,暂先告辞。」说着身形疾闪而杳。伏建龙暗叹一声,四顾了一眼,往
龙翻石掠去。

  再说白眉老怪经四蒙面怪人相救,得以不死,不由大喜,四蒙面人搜觅伏建
龙无着,掠回崖上。白眉叟目露感激之色,道:「承蒙四位相救,感激不浅。」

  蒙面人道:「我已应允相助取得骊龙谷藏珍,阁下为何又要节外生枝?」说
着右掌按在白眉叟命门穴上,一股热流涌入。

  半晌,白眉叟缓缓立起,摇首苦笑道:「老朽并非节外生枝,乃迫不得已,
四位知否那黑毛披拂怪人是谁麽?」

  那蒙面人正是朝阳寺内香积厨炊饭老僧百残,闻言呆一呆,道:「不知。」

  白眉叟道:「老朽认定他是无极帮主乔装,当年老朽与无极帮主有过一面之
雅,他虽非以本来面目相见,但老朽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晚所见神态动作语音无
一不逼肖昔年所见。」接看咳了一声道:「今晚四位虽以心血研悟之绝学取胜,
但无极帮主悟性极高,必创试克制四位的独门武功。」

  百残微笑道:「无妨,适展所展武功不过小试一尔,无极帮主虽聪颖过人,
也难在短短时日悟其玄奥。」白眉叟心中暗暗震惊。

  百残又道:「阁下虽认出其系无极帮主,但非其时其地,恃强出手,未免不
智。」

  白眉叟苦笑道:「诸位不知老朽何以尾随五台掌门前往朝阳寺之故,因老朽
亲听得朝阳寺内有一大内侍卫南宫子诚借住,南宫子诚似知另幅藏珍图下落。」

  百残不禁一呆,道:「此话千真万确?」

  白眉叟道:「此乃老朽亲听所得,是否真实尚不得而知。」

  百残略一沉吟,道:「此事交与老衲来办理,阁下请速离五台,以免弄巧成
拙。」

  白眉叟眼中泛过一抹异芒,颔首道:「好,老朽就此别过。」一鹤冲天,投
入沉沉夜色中疾杳。

  当晚,狂风怒吼,五台山又降下漫天飞雪,朝阳寺外一条身影飘然由山径走
向山门。寺内忽闻传出苍老语声道:「哪位施主造访?」

  「在下南宫子诚。」

  「哦!原来是南宫大人,恕小僧失礼。」

  南宫子诚含笑飘然走入,只见迎面肃立着一短装老僧,合十问讯,道:「有
劳大师幸辛了。」

  老僧道:「大人说哪里话来,奉命应为,职责所在,何言辛苦,大人往何处
去了?」

  南宫子诚微笑道:「兴之所至,不觉行出百里外,贵山胜迹登临过半。」

  老僧道:「如此说来大人辛苦了,厨下已准备米粥,小僧命人送上。」

  南宫子诚摇手笑道:「无须,在下自去好了。」说看微一抱拳,走向寺内厨
下。厨下灯火幽暗如豆,两僧正在对奕,寂静如水,只闻落子之声,百残蹲在灶
前假寐。两僧目睹南宫子诚走入,慌忙立起施礼。

  南宫子诚微笑道:「两位请随便,在下尚未进食,是否尚有充饥之物麽?」

  一僧忙道:「有,有,敝寺已准备了米粥和小菜,大人请回,小僧立即就送
上。」

  南宫子诚摇首笑道:「山居寂寥,在下就在此进食,因稍谙奕棋之道,可否
观摩两位棋诣如何?」

  一僧逊笑道:「小僧不敢班门弄斧,贻笑方家。」

  南宫子诚道:「两位大师是否见外。」

  那僧人道:「如此小僧只有遵命了。」

  这时百残已闻声立起,启开木厨取出四色小菜,并盛了一碗清香米粥送上。
南宫子诚谢了一声,喝了一口米粥,只觉爽口无比,不禁道好。百残亦在旁观赏
两僧对奕,默默不则一声。片刻,南宫子诚已尽一碗,百残忙接过添盛送上。南
宫子诚随意问道:「不知今日维摩掌门可曾来过寻访在下麽?」

  百残似怔得一怔,道:「不是大人提起小僧等差点忘怀了禀明大人,傍晚掌
门人与神木令主者双双来此拜谒大人。」

  南宫子诚眉头微微一皱,道:「在下不喜与武林朋友结交,神木令主者素不
相识,他来此何故?」

  百残欲言又止,摇首答道:「这个小僧不知,不过掌门两人走後,竟发生武
林人物潜袭本寺。」

  「什么?」南宫子诚大感震撼道:「朝阳寺内并没有什么隐秘,何故遭受侵
袭?凶徒是谁?」

  百残苦笑道:「听说是天外三凶内的最凶残辣狠的白眉老怪及一黑毛披拂怪
人,不幸的他们竟是死敌,凶博猛烈,一路打出寺外,不知所终。」

  另一僧人接道:「他们似志在大人。」

  南宫子诚冷笑道:「在下从未与武林中人结怨,大师所言恐是捕风捉影。」

  那僧人正色道:「小僧并非无中生有之词,方才无意耳闻掌门谓大人似知那
幅屠三山失窃的藏珍图的下落,故掌门同神木令主者来此请教,想必凶邪窃听得
知,潜袭本寺意欲挟制大人。」

  南宫子诚不禁失笑一声道:「原来为此麽?在下确知落在何人手中,但挟制
在下并无好处,因在下与此人萍水相逢,并没有深交,而且此人将图藏在隐秘之
处,行踪飘忽不定,就是在下明言相告,也无法将此人觅到。」说著吞食一块素
拌冬笋,呼噜噜咽了一大口粥。百残闻言,大感失望,却不形诸於颜色。

  另一僧人道:「此人窃得藏珍图,复又将图藏起,究竟用意何在,小僧愚昧
难解。」

  南宫子诚略一沉吟,微笑道:「此事已传扬开去,在下亦无隐瞒的必要,此
人名唤陆道玄,乃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童年知交,年未三旬,竟看破红尘,
逃玄世外,从此两人天如一方,音雁久绝,不知何时严天梁惨遭凶邪所害为他风
闻,一怒出山,暗访主凶及严天梁後人。」

  说着语声一顿,又扒了两口米粥,太息一声道:「在下离京西行入晋,于途
中逆旅相遇,无意解救陆道玄一场危难,於是结交倾谈,酒後吐出心底蕴秘,翌
晨分道扬镳,各走一方,从此并无所闻。」

  一老僧道:「陆道玄将图藏起,不言而知一俟寻获严天梁後人,协助严少庄
主觅取藏珍绝学,报那血海之仇。」

  南宫子诚颔首道:「大师所言极是,陆道玄虽知严天梁後人健在人世,但人
海茫茫,何从相笕,严天粱的後人亦不知陆道玄是何许人物,但望陆道玄能如所
愿。」说着竟别开话题,垂询三僧俗家姓名及其出家经过。

  晤谈良久,南宫子诚显出倦色,告辞回房就寝。屋面上忽腾起一条如鸟的身
影,去势如电,瞬即翻出寺外,往龙翻石掠去。错综嶙峋怪石丛中,屹立著一双
怪人,目光炯炯如电,凝视朝阳寺方向。忽闻丰都大判田敦明阴森语声道:「令
主回来了。」夜空中人影划空疾闪而至,落在一块大石上。

  二判问道:「令主行色匆匆,想必当有所见。」

  黑影鼻中沉哼一声:「本座已有所知,二位贤弟不必多问,请速回山传令各
处分舵,若发现严晓星行踪,只许暗暗跟随,不准加害,立即飞讯禀明总坛。」
丰都双判闻命身形一震,奔空而杳。

  翌晨,弥陀殿内乾坤八掌伏建龙与严晓星不期而遇,伏建龙呵呵笑道:「贤
契昨晚住在何处?」

  严晓星道:「小侄就住在寺後清荫小院,五台掌门前辈与先父乃方外之交,
独对小侄关怀,另辟住所以免纷扰。」

  伏建龙突低声道:「此地人稠,可否去贤契住所谈话?」

  严晓星道:「有何不可,小侄带路。」

  两人先後进入幽静小室,严晓星关好门户後,道:「伯父有何指教?」

  伏建龙道:「贤侄有无发现双面佛沙嵩?」

  严晓星摇首黯然一笑,答道:「未曾。」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贤契究竟有无探明主凶是谁?」

  严晓星道:「小侄已侦明内情六七,只待查证而已,不过主凶武功旷绝,小
侄必需取得骊龙谷藏珍中那柄鲁阳戈,方可手刀元凶。」

  伏建龙闻言不觉心神猛震,恶念顿生,暗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我何不就此除之,以免无穷祸害。」功行右臂,真力贯聚五指,欲猝施奇袭,将
严晓星一击搏杀。

  蓦地,门外忽响起击指敲门声。严晓星道:「哪位兄台见访?」

  突传来许飞琼娇脆语声道:「星弟,是我嘛。」

  严晓星忙道:「原来是琼姐,待小弟开门。」木门启处,一条娇俏身影惊鸿
疾闪掠入,现出风华盖代,清丽脱俗的许飞琼。

  许飞琼目睹伏建龙也在室内,不由一怔,忙展笑靥裣衽施礼道:「老爷子也
在此?」

  伏建龙笑道:「许姑娘少礼,你与严贤契堪谓珠联璧合,神仙佳侣。」

  许飞琼不禁靥涌红霞,娇羞不胜,嗔道:「老爷子也会取笑婢子。」

  严晓星道:「琼姐来此必有见教。」

  许飞琼道:「蓝师哥新近从百奥护镖入晋,风闻五台盛会,知道恩师必来此
处,亦赶来拜见……」

  严晓星道:「你蓝师哥绝不致无故赶来五台,定有所闻。」

  「正是。」许飞琼道:「蓝师哥特来此捎一口信来。」

  「什麽口信?」严晓星诧道:「想必是极重要的口信,不然你蓝师兄能不辞
千里而来。」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蓝师哥此次护镖前来,不料在大庾岭竟遇上黑道匪徒
拦路劫镖……」

  严晓星道:「以你蓝师兄武功,匪徒劫镖不啻飞蛾扑火,自取其死。」

  许飞琼摇首道:「如非巧遇武林奇人相助,我蓝师哥定罹人镖俱亡之祸,那
位武林奇人在蓝师哥坚留旅邸设宴款待之下,他无意道出仆仆风尘,跋涉江湖,
志在访觅亡去至友的後裔,星弟,你道他找的是谁麽?」

  严晓星面现茫然不解之色,道:「小弟不知。」

  许飞琼道:「访觅的竟是你。」

  严晓星愕然张目道:「他是谁?蓝兄可曾问他姓名来历麽?」

  许飞琼道:「他自称陆道玄,与紫霞山庄庄主乃总角之交。」伏建龙闻言暗
暗心神一震,私自窃幸无意得闻此一隐秘,不禁目中泛出一抹异芒。

  严晓星诧道:「先父生平交往中从未有一陆道玄其人。」

  许飞琼娇笑道:「陆道玄与令尊结交是在童年,星弟未出生之前陆道玄即归
隐世外,你如何知情。」

  严晓星道:「他访觅小弟为何,蓝兄可曾告他小弟的行踪麽?」

  许飞琼道:「我等行踪蓝师哥事先不知,无法相告,不过陆道玄欲相助星弟
手刃大仇。」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小弟曾誓言独力报此血海大仇,避免连累无辜,何况
小弟与陆道玄陌不相识,怎可信其是真。」

  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贤契虽志行可嘉,但不可绝人太甚,须知得道者多
助……」

  严晓星忙接道:「小侄知道,伯父在武林中的交往极广,曾否听闻陆道玄其
人,小侄幼遭巨变,习性孤独多疑,陆道玄若是有为而来,岂非自堕术中,如陷
泥淖不可自拔。」

  许飞琼嗔道:「不论如何,陆道玄手中持有一幅藏珍图,他可助你觅获骊龙
谷中所藏武功秘笈及鲁阳戈。」

  严晓星不禁一怔,默然须臾,淡淡一笑道:「琼姐怎知陆道玄手中真持有藏
珍图,若无另一幅图叠合相映,也是枉然,小弟不为此虚无飘渺之事烦忧。」

  许飞琼莲足一跺,娇嗔道:「我不与你说了,反正我已把话传到,陆道玄现
有要事赶往琼崖,事了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语毕,脸挟浓霜,冲出门外而
去。

  严晓星忙唤道:「琼姐,小弟相信你就是。」急急追出。

  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忖道:「看来南宫子诚之言是不假的了。」遂急
步走向前院,找到东斗天君葛元良。只见葛元良与廖独等人正谈笑甚欢,遂与众
人寒暄後,低声向葛元良附耳道:「严贤侄与许姑娘现在何处?」

  葛元良笑道:「一双欢喜的冤家,负气逗笑追逐,我等都是过来人,管他则
甚。」

  伏建龙哦了一声,道:「葛兄高足咧?」

  葛元良道:「他已离去,保镖苍生,身不由主,何况他有家业妻儿,老朽不
愿他卷入武林是非中。」

  忽见许飞琼一闪掠入,满脸惶恐之色,道:「恩师,星弟已下山奔向江南,
徒儿意欲追下,先走一步。」

  葛元良诧道:「他与你负气麽?去江南何故?」

  许飞琼道:「不是,神木令的主者金刀四煞等人与五台掌门已离山赶往骊龙
谷,星弟闻得此讯,故急急赶去。」

  武林群雄闻言错愕不已,廖独匆匆奔出,找来知客僧问询。僧人合掌躬身答
道:「佛门中人戒谎言欺骗,一个时辰之前敝掌门已与神木令主者联袂下山前往
骊龙谷。」

  葛元良冷笑说道:「什麽,忝为地主,这老秃驴竟不告而去。」五台僧人闻
言,面现愠容,却敢怒而不敢言。

  廖独淡淡一笑道:「五台掌门并未丝毫失礼,原是我等不请自来,食宿款待
周虑备至,言归正传,我等也可离去了。」

  葛元良怒道:「这老秃驴目中只有神木令主者,分明轻视我等不可以倚作臂
助,老朽心中甚是忿怒。」

  廖独笑道:「无论你如何心头忿怒,你若敢违抗神木令,廖某便心服口服,
永远听命於你。」

  葛元良冷笑道:「老朽不愿与你枉费唇舌,日後就知,琼儿,我们走。」与
许飞琼迈步而出。

  群雄纷纷离去,乾坤八掌伏建龙悄然由捷径下山,身形迅快如飞,赶至双面
佛沙嵩庄外,衣着变换,改易形貌,慢步走向庄门前。猛一抬头,不禁一怔,只
见两扇庄门紧闭,并悬着一方白布,护庄河木桥悬起,情知有异。三丈馀河面一
跃掠过,高声唤道:「门上哪位在,老朽乃总坛遣来急使。」

  庄门隆隆开启,青衣白须老者,面笼重忧,急步跨出,抱拳一拱,道:「敝
上数个时辰前已亡故了,恕未能接待,请回复令主,敝庄恐不能再为无极帮效力
了。」

  伏建龙面色一变,道:「沙庄主是染疾亡故的麽?」

  青衣老者黯然一笑道:「敝上系罹受神木令主者内家无形掌力,震碎五脏六
腑,立即口喷鲜血而亡,死後更遭化骨散尸骨无存。」

  伏建龙心神猛震,道:「神木令主者一人独自前来的麽?」

  青衣老者摇首答道:「他偕同金刀四煞拜庄,敝庄主以礼接待,引至大厅落
座,一言未竟,神木令主者,猝袭出手,敝上不防遂遭所乘。」

  伏建龙道:「庄中尚有甚多高手,竟无一人……」

  青衣老者面色一冷,道:「阁下也是武林高手,岂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庄中武师悉皆废去武功,遣之散去。」

  饶是伏建龙机诈过人,也不虞其有诈,怒道:「真有此事麽?老朽立即回山
覆命。」抱拳微拱,身如飞燕般跃过河面,如飞掠去。

  青衣老者目送伏建龙身形消失後,微微一笑,掩好庄门,只见一条黑影疾闪
而出,现出蒙面黑衣神木令主者。四条人影在神木令主者身後纷纷闪出,正是那
震惊武林之金刀四煞。双面佛沙嵩接踵迈出,问青衣老者道:「此人去了麽?沙
某难信其真是帮主亲身驾临。」

  神木令主者微微一笑道:「庄主日後便知,丰都双判今晚必来麽?」

  沙嵩颔首道:「今晚必至,田敦明言他们两人曾潜入五台,与帮主竟不期而
遇,帮主探出五台隐有剧敌,双判虽不明帮主何指,但察出帮主有惶恐之色,故
他们奉命赶回总坛,却不放心帮主留在五台。」

  神木令主者道:「沙庄主是指双判存心抗命,重回五台暗中窥察麽?」

  沙嵩答道:「正是。」

  神木令主者冷冷一笑道:「在下等候双判到来就是。」右臂微微一摆,身形
纷纷隐去,立时寂静如水。

  暮色渐沉,寒气逼人,四外昏茫茫的一片。蓦地,怒吼寒风中飘落两条瘦长
人影,目光炯炯如电四巡,慑人心悸。只听田敦明阴恻恻道:「老二,我看此处
有异,怎么阴森森地杳无一人。」

  田敦义答道:「小弟也有同感。」

  忽闻不远处传来沙嵩语声道:「属下已在此恭候二位护法多时了。」沙嵩身
影竟在七八丈外角隅处冉冉飘出。

  田敦明眉头微皱道:「沙庄主此是何故?」

  沙嵩道:「今日庄外可疑人物不时频频现踪,属下不得不严阵以待。」

  丰都双判闻言不禁面色一变,田敦明道:「沙庄主可曾探明可疑人物来踪去
迹麽?」

  「未曾。」

  「帮主驾到麽?」

  沙嵩答道:「帮主未曾到来。」

  丰都双判不禁面面相觑,田敦义则诧道:「这就奇怪了,帮主为何未曾到来
呢?」

  沙嵩道:「这个恕属下未知,但属下断言庄外频现可的疑人物定系守候帮主
的。」

  田敦明道:「未必有此可能,除了我等知情,局外人怎能得知。」

  蓦闻一森冷彻骨笑声道:「在下知道。」

  丰都双判不禁大骇,旋身转面,只见三丈开外屹立著黑衫蒙面少年。沙嵩大
喝一声,双掌疾吐,身如箭射,挟著如山潮涌掌力撞向蒙面少年。蒙面少年身子
微微一侧,右掌奇奥无比一招「摘星夺斗」飞出,五指迅如电闪地扣住了沙嵩右
手腕脉要穴,变式「引风飘花」,竟将沙嵩身躯撩飞了出去。沙嵩飞出了五六丈
外,叭哒坠地,昏厥不起。

  丰都双判骇然猛凛,不待蒙面少年出手,竟双双先发制人,一左一右,掌指
攻向蒙面少年要害重穴。蒙面少年料不到双判出手如此奇快,疾地後飘开去。这
弹指一缓闲,丰都双判乘机取出独门兵刃蛇头笔,抢攻出手,漫空笔影中挟著一
股悸耳锐啸。双判武功极高,招式无一不是奇奥辣毒,笔势指处,均是蒙面少年
胸肋致命死穴。

  蒙面少年仗着玄奇身法,游闪如飞避开双笔攻势,突闻他一声冷笑,手中竟
多出一支寒光电闪短剑,身法奇妙的一旋,叮的一声,短剑竟触及大判田敦明蛇
头笔。显然蒙面少年存心逞险取胜,短剑击在蛇头笔上,施展黏字诀,短剑竟顺
著蛇头笔身滑下,切取田敦明右臂。

  田敦明如何也不曾料到蒙面少年竟取拚著身犯奇险,罔顾其弟田敦义笔势辣
毒下取胜,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欲待闪避可已是不及,只觉右臂一凉,大叫一
声,一截臂膀被生生切落堕地,血涌如注。

  这时二判田敦义笔尖已点及蒙面少年後心上,道:「小辈,还不纳命来。」

  嘶的裂帛响声过处,银虹飞卷,蒙面少年身形疾转,剑芒滑动点向田敦义腕
脉穴上。蒙面少年後胸长衫被划破了尺许裂口,却未损及内衣丝毫。田敦义不知
蒙面少年用何身法避开了自己极辣毒凌厉笔势之下,不由呆得一呆,自身反陷危
境,暗道:「神木尊者传人果然不虚,如不及早抽身,祸将不测。」顿萌逃念。

  蒙面少年似觉察出田敦义心意,冷笑一声,短剑一招「金丝缠腕」,虹芒卷
处,克察一声,只听田敦义喉中发出一声怪嗥,右掌落地,鲜血洒飞如雨。这不
过一瞬间事,丰都双判双双负创,断去一臂一掌。蒙面少年一见不饶人,短剑迅
快如电点在双判左肩上,点破双判气穴,使其无法施展武功。

  大判田敦明狞笑道:「我兄弟俩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如此相待我等。」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丰都双判积恶如山,在下岂能不惩治凶现。」

  田敦义面色惨变道:「我等虽有丰都双判之名,却未行恶,不知阁下之言积
恶如山何指?」

  蒙面少年冷笑说道:「助纣为虐,残害武林正派得手,五台明月禅师就是一
例。」

  田敦明道:「事无佐证,焉能妄入人罪。」

  神木令主者冷笑道:「巧言令色之徒,你等丰都双判所行所为,无不是为虎
作伥,当年紫霞山庄灭门之祸,即是你这两个孽障策划。」

  双判不禁大骇,田敦明道:「那是莫须有之罪。」

  神木令主者慑人眼神注视丰都双判有顷,喝道:「将丰都双判监禁,日受火
烙之刑,并点他五阴鬼脉。」双判闻言不禁魂飞魄散,张口欲言,暗中忽掠出金
刀四煞挟之往内奔去。

  双面佛沙嵩一骨碌爬了起来,抱拳道:「从今以後,老朽当洗心革面,永不
为恶,令主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蒙面少年道:「如此甚好,在无极帮未歼灭之前庄主恐无法再露面江湖了,
此处亦不能再作居住之处,在下意欲将酆都双判付托与你,探明当年紫霞山庄内
情。」

  沙嵩躬身答道:「敢不遵命,老朽告辞了。」转身快步离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18

             第16章 遁甲奇门

  一间大厅之内,炉火熊熊,灯烛如昼,华宴盛张,群英毕集。雷玉鸣捻须笑
道:「严贤侄,这第二回合斗智之局你又获胜了,但第三回合显然是一个极艰钜
凶险之局,贤侄你认定了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麽?」

  严晓星道:「五成是他。」

  雷玉鸣略一沉吟道:「这就难了,还有一半须待证实。」

  廖独高声道:「即是证实了是伏建龙又有何用,难道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索取
藏珍图不成,还有屠三山失去的那份,始终未查明下落。」

  东斗天君葛元良哈哈大笑道:「廖兄你急什么?若取到无极帮主手上持有的
藏珍图,另一幅还怕没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吗。」

  廖独似恍然大悟道:「对极,对极,似取得无极帮主藏珍图之法抑是巧取或
是豪夺。」

  葛元良道:「当然是巧取。」

  廖独道:「如何巧取?」

  雷玉鸣道:「这就是第三面合斗智之局了。此後,严贤侄可明目张胆现身江
湖,若伏建龙真是无极帮主或是帮中职司甚高之人,非但不愿加害严贤契,而且
还要保护於他。」

  廖独诧道:「这为什麽?」

  雷玉鸣微笑道:「因为陆道玄。」

  「陆道玄。」廖独诧道:「此人是何来历?」

  葛元良哈哈笑道:「陆道玄乃玉皇大帝使者,蔼魔真君化身。」

  廖独如堕五里雾中,不知所措,一见之下,抓起桌上的酒壶,咕噜噜一饮而
罄。雷玉鸣微笑道:「廖兄不必动怒,世无陆道玄其人,但无极帮主坚信其有,
此乃诡计,但愿如我等所望,若节外生枝,恐倍加更多艰辛。」只见严晓星垂首
沉吟,隐泛忧容。

  廖独诧道:「老弟为何面有重忧?」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无极帮已堕入术中,逐步施为,必可有望,在下惧的
是白眉老怪所邀的那些隐名奇人从中作梗。」

  廖独笑道:「我等既自愿相助,取计三面作战之法,必可无虞。」何谓三面
作战,群雄心意相通,均露出会心微笑,严晓星也恍然大悟,不再多言。

  开春不久,北国仍是冰天雪地,沿着运河边一株株秃柳枯干,不见一丝春意
气味。运河的水呜咽著,挟著一片片破碎的冰块由北向南逝流而去,无尽无休。
河岸上十数户人家,矮檐低屋,面河的是一处小酒肆,蓦地,门帘扬起,走出一
个愁容满面的短装粗汉,浓眉大眼,目眶红湿,手提着一壶酒及一包食物,向河
岸走去。

  酒肆内紧接着走出一英俊青衫少年,肩披长剑,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人若
玉树迎风,潇洒不群,步履从容,似缓实速,与那粗汉相距丈许,不即不离。粗
汉似身具武功,耳目聪灵,察觉身後有飒然衣袂飘风之声,目中不禁泛出一丝异
芒,回顾了一眼,不由一怔。

  他行走江湖半生,那曾见过如此俊逸人品,一眼察出那身後相随的少年并非
恶人歹徒,眉头微微一皱,停住脚步,道:「阁下为何相随不舍?」

  青衣少年微笑道:「在下见尊驾愁容满面,想必遭遇什麽困难,不觉相随,
瞧瞧在下是否能有所效劳。」

  粗汉道:「阁下盛情心感,兄弟这困难恐阁下帮不上,不如请回吧。」

  青衣少年淡淡一笑道:「尊驾怎知在下这忙必帮不上。」

  粗汉不禁语塞,须臾强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兄弟难拒阁下盛情了,请随
兄弟来吧。」

  青衣少年随着粗汉走下河岸,只见一束木排泊靠河岸,排上扎著一座三角形
茅棚,一双皱纹满面,斑白发须老汉蹲在茅棚前吸著旱烟,在低声闲聊,却隐不
住眉宇间忧虑之色。粗汉轻轻一跃,点足木排上,四面一顾,发觉青衣少年已落
实,暗道:「好快的身法。」

  一双老汉倏地起立,道:「乔五,这位公子是何来历?」

  粗汉笑道:「萍水相逢,素未见面,但这位公子坚欲一舒我等心内重忧。」

  左侧紫斑脸老汉,目光炯炯注视了青衣少年一眼,道:「公子尊姓大名可否
见告?」

  青衫少年答道:「在下严晓星。」

  「原来是严公子。」紫斑脸老者右手一指茅屋,接道:「屋内病者是我等主
人,医药罔效,不久人世,严公子纵自负岐黄神术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贵上多大年岁?」

  「八十有二。」

  严晓星道:「生老病死,此千古不移之理,但不知贵主人病了多久,身患何
疾?」

  紫斑脸老者道:「敝主人年虽老汉,但壮健一如年少,三月前突步履踉跄奔
回排上,面色异样难看,躺在床上,拒绝求医,他说自知不治,庸医害人……」

  严晓星笑道:「药医不死病,贵上若能有救,必可不死,但不知此病发自何
因?」

  乔五摇首答道:「我等就是不知,虽经我等在上游百里处延请名医诊治,但
一经扶脉立即敬谢不敏,告辞离去後立遭严词责斥,解缆急放百里驶抵此处,病
情突然转恶……」

  突闻棚内传出颤巍巍苍老语声道:「乔五……你与何人……说话?」

  乔五神色一凛,答道:「门下与一严公子叙话。」

  严晓星已一步跨入棚内,只见一发须银白,面色憔悴,目光黯淡的老者躺在
铺上隐泛痛苦之色,微笑道:「老丈,可容在下冒昧探视否?」

  乔五等人纷纷奔入了棚内,面容惊怒,掌蕴暗劲,一察觉有异,立即联手攻
出。老者心神大凛,但却镇静异常,凄然一笑道:「阁下如奉命追取老朽首级,
请即出手。」

  严晓星正色道:「老丈不可胡乱猜疑,在下不过路经於此,偶发现老丈门下
神色惶急,一时动念跟踪而来,但请宽心。」

  老者闻言,心情大宽,道:「老朽途中受人暗害,谅不久於人世,仇家太厉
害,阁下请速离此,免得卷入此是非中。」

  严晓星道:「在下自有隐身之术,老者请不必多虑,在下现欲察视老丈是否
有救。」

  老者望了严晓星一眼,察觉严晓星丰神如玉,气宇不凡,虽是伤重,也不禁
暗赞了声好人品,凄然一笑道:「老朽年逾八旬,虽死何惜,但老朽却不能有负
阁下德意,请察视老朽右肩背以下。」

  严晓星也不再言,因老者侧身而卧,显然不能平躺睡下,轻轻撕破肩衣,只
见肩背下一片紫肿,触手软腐,灼热火烫,暗暗一惊,道:「老丈是受了毒器毒
物暗算麽?」

  「正是,事前不知,事後已属不及。」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此伤非但药物无法奏效,而且不能施展刀圭之术剜除
腐肉,已蔓延侵及内腑,幸亏老丈内功深厚,换在别人,恐难活到现在。」

  乔五冷笑道:「这话何要说麽,未免多馀。」严晓星冷冷一笑,望了乔五一
眼。乔在只见严晓星目光如挟露刃,不禁悚然而惊。

  严晓星以迅疾手法,在老者背上点了十数处穴道,沉声道:「乔兄,有劳数
位将木排放之中流,在下施治时不宜受到惊扰。」

  乔五迟疑道:「阁下有此能耐麽?」

  严晓星冷笑道:「事已至此,在下只有尽人事而已,不过早一刻施治,就增
一分活命希望,那就视乔兄等要不要这位老丈活着了。」

  乔五忙向同伴一示眼色。两人如电闪出排外。严晓星知道乔五不放心自己,
暗暗一笑,徐徐伸出右掌,紧柢在老者「命门穴」上,紧闭双目。水声潺潺,木
排已顺流而下。乔五张大着双眼,静观其变。约莫一盏热茶时分过去,忽听老者
呻吟出声,但经受不住痛苦,满面豆大汗珠爆出,却面上渐见血色。乔五似已瞧
出老者已有转机,不禁喜形於色。

  须臾,老者忽睁目说道:「乔五,快准备几条清洁汗巾,若见我伤处溢出毒
水,即拭净替换洗濯,免沾染奇毒。」

  乔五闻言一闪而出,又匆匆闪入,手中拿着数条汗巾,目光注视着看老者伤
处。只见伤处渐渐溢出腥臭黄水,乔五忙用汗巾替换拭净,棚外忽闪出一短装汉
子与乔五帮忙替换洗濯。一个时辰过去,紫肿尽已消退平复,转为灰白。严晓星
长吁了一声,睁目立起,从怀中取出一柄裁纸小刀,刃口奇薄寒光闪闪。

  只见他又取出了一支镊子,以小刀轻轻划开伤处,镊出三根毒棘,轻轻叹息
道:「此人真用心歹毒无比。」

  老者道:「阁下……」

  严晓星忙道:「老丈此时不宜说话。」立即在囊中取出一瓶药膏,以手指挑
出涂敷伤处。

  乔五只觉一股沁人肺腑清香,扑鼻送入,道:「好药。」

  严晓星微微一笑,另取出一粒朱红丹丸,喂服老者後说道:「老丈请安心静
养,三日後便可行动自如了。」

  忽间棚外有人唤道:「乔五,有人来了。」乔五疾闪而出。

  严晓星知强敌追踪已至,接踪迈步出去,只见一艘小舟由侧向急驶往木棚撞
来。船首峙立著三个面目森冷锦衣短装的汉子,眼中凶光外射,嘴角噙著诡谲笑
容。船行似箭,转瞬迫近木排,三人纵身腾起,宛如飞鸟般掠落在木排上。乔五
等人立时便要出手。

  「暂别妄动。」严晓星冷笑道:「想不到这江面中竟出了劫匪。」

  面如锅灰汉子凶眼环睁,喝道:「胡说。」

  严晓星道:「既非劫财,便是冲着在下来的了,但在下似想不出何时与三位
结下怨仇。」

  那汉子道:「尊驾错了,我等乃找这木排主人。」

  严晓星道:「在下就是这木排主人。」

  三人不禁一呆,那面如锅灰汉子双拳微抱,道:「区区阎良,江湖人称海底
蛟,武林中事凶险异常,尊驾犯不着与人助拳。」

  严晓星微笑道:「阎朋友说话予人茫然不解,在下初出江湖,与武林中人并
无交往,亦未身怀金银财宝,看来三位朋友找错了地方。」说着右掌虚扬。

  小舟上尚有一名驾舟汉子,傍著木排顺流而下,突然哼一声,倒翻入水中,
冒了两冒便已无踪,小舟无人操作,立时打了个旋转,急离木排开去。二个汉子
不禁面色大变,知遇上劲敌。阎良狞笑道:「我等找寻一位柴青溪朋友,本无心
与尊驾结怨,不料尊驾心辣手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对。」严晓星道:「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似三
位如此无事生非,必非善类,再说木排上并无柴青溪其人,三位恶贯满盈,倒不
如引颈就戮,可免除不少痛苦。」

  阎良身侧一黄发汉子霍地拔出钢刀,寒光如电向严晓星劈去,刀沉力猛,带
出一片啸风之声。严晓星身子微微一侧,右腕疾旋,一式「叶底摘桃」,迅疾无
比扣住了对方腕脉要穴。只听克察一声,黄发汉子一条右臂被生生扭断。严晓星
左腿急出,踢在黄发汉子心坎重穴,一声凄厉惨嗥中带出一股血箭,身形踢飞起
半空倒栽,入江水沉没。

  阎良等两人心神皆凛,厉喝一声,双双扑向严晓星,四掌迅厉,劈向要害。
严晓星身形奇快一转,劈开两人,巧踏迷踪步双掌迅似奔电分向两人胸後按去。
只听两声闷哼,双双仰面栽入水中。

  严晓星忽瞥见上流急驶而至的一艘梭形小艇,艘头上立着一身着青袍长髯老
者,迅忙中又察觉乔五等三人面色青黑,目露凶光,情知有异,暗中发出三缕银
丝,奔向乔五三人印堂要穴。三缕银芒目力难辨,细如毫发,乔五等三人不知闪
避,一见没入脑中,但无丝毫感觉。忽闻一声刺耳长笑,一条如鸟般身形落在木
排上,正是那青袍长髯老者。

  老者面寒如冰,冷笑道:「尊驾出手辣毒无比,竟然将老朽门下击毙沉尸江
心。」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这数人与在下从不相识,无事生非,出手歹毒,在
下忍无可忍出此一策,老丈何责人太甚。」

  青袍老者面色阴冷,微微一笑道:「柴青溪何在?」

  严晓星道:「在下不识柴青溪其人,老丈似嫌多此一问。」

  青袍老者道:「老朽知尊驾并非排教门下,何必多事结怨……」

  说着伸手一指乔五三人,接道:「他们实乃排教弟子,确知柴青溪下落,如
老朽所料不差,柴青溪必藏身棚内,乔五,你去唤柴青溪出见老朽。」乔五三人
宛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信如老丈所言乔五三人为排教弟子,但排教门下真能
受老丈驱策麽?」

  青袍老者沉声道:「你知老朽是何人?」忽地面色一变,察觉乔五三人神态
有异,目中闪出一抹惊骇神光。

  严晓星道:「在下初入江湖,武林人物均未曾一父往,老丈来历在下知否似
与在下无干。」

  青袍老者道:「初生之犊不怕虎,难怪你如此傲狂自负,目中无人,但老朽
认定柴青溪藏身棚内,如不在老朽掉面就走,绝不为难你。」

  严晓星冷笑道:「依在下之劝,老丈能悬崖勒马最好。」

  青袍老者面色一变,寒冷如水,缓步向棚前走去。严晓星次掌一翻,亮开一
式玄诡的掌法。青袍老者面色又是一变,他见识广博,只见严晓星这式掌法虽然
缓慢,却奇奥绝伦,全身要害重穴无一不在掌势之下,闪避防守俱不可能,心神
大骇,暗道:「这少年究竟是何人门下,如真是柴青溪帮手,一番图谋,恐将付
之流水。」

  面色疾转,堆上满面春风,笑道:「柴青溪并不是什么好人,尊驾似犯不着
替他卖命,老朽为了正义,千里追踪,恐难抽身而退,但老朽让尊驾见识一下,
就知老朽非易与之辈。」说着弯腰在排上取起一块竹片,微微一笑。

  严晓星不知青袍老者弄什麽玄虚,双目一瞬不瞬凝注在青袍老者手上。但见
青袍老者道:「尊驽当瞧见老朽乘来小舟否?」

  那艘小舟无人操持,竟附著木排如钉着一般随波逐行,恁大的风浪波涛,无
法冲离分寸。青袍老者缓缓将手掌一合,竹片在掌心克查查挤碎,只见那艘小舟
亦裂成粉碎,断缩木片飘散在水面,随漩四散,急流而杳。

  严晓星心中大惊,知是排教大法,不由警觉出这青袍老者必定是排教主要人
物,暗中已扣着十数根细如毫发的银芒,微笑道:「老丈这一手妙则妙矣,但尚
未能炉火纯青,请瞧那根主操龙骨依然无恙。」

  青袍老者不禁一怔,不由自主地目注水面寻视。严晓星趁着他分神之际,一
掌银芒疾如电奔打出,左手紧接着劈了出去。青袍老者也是托大,虽知严晓星并
非易与之辈,却料不到如此辣手,更自负显露排教大法,定可震慑对方,那知事
与愿违,等到感觉有异,但已无及,忙移形换位疾挪了开去,银白寒芒却穿入两
肩要穴。

  严晓星赤阳掌力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拍的一声,掌力击中青袍老者。

  只听青袍老者闷哼一声,身形踉跄冲出一步,转身立定,面色突变灰白,凄
然笑道:「尊驾所施的武功独步武林,可否告知老朽源出何宗啊?」说着面色大
变。

  原来青袍老者罹受赤阳掌後,体内真气逆散,两肩内所罹的银芒循血疾攻心
脉,自知无幸,摇首叹息道:「强中更有强中手,多行不义必自毙,老朽悔之晚
矣。」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恕在下无法见告,因在下也不知掌法源出何宗。」青
袍老者身形忽摇摇欲坠,张嘴喷出一道血箭,仰面倒下,尸横於地。

  忽闻棚内传出柴青溪语声道:「严少侠速将他身上携带之物取出後再毁尸灭
迹,暂莫管乔五三人。」

  严晓星应声道:「在下遵命。」

  搜觅青袍老者全身,携带之物一一取出,只见是一只翠玉小马,琢雕甚精,
整体碧绿,借颈项处微显一圈黑线,另有一黑晶壶颈小瓶,内贮药末,除外则是
三枚古钱。他微一忖思,取出化尸散洒入青袍老者口中,将尸体瞬间化为一滩黄
水,流入排木下。木排因无人撑使,冲流甚急,幸河面广直,并无险弯,否则撞
上礁石崖角,必致粉身碎骨。

  严晓星走入了棚内,只见柴青溪已然坐起,神态较之已前判若两人,不禁笑
道:「老丈好些了麽?」

  柴青溪道:「多谢少侠相救,他身旁可有一匹翠玉驹麽?」

  严晓星道:「正是。」

  柴青溪道:「快拿给老朽。」严晓星急忙递在柴青溪手中。

  柴青溪只端详了一眼,旋开马颈,原来那圈黑线却是一道旋槽,马腹中贮有
白色丹丸,清香扑鼻。只见柴青溪倾出三粒丹丸,吞服而下,旋好马颈之後,急
道:「少侠目前无暇叙话,烦劳舀盛一盘净水,及一束竹筷,此木排必须定住,
否则有撞毁之虞。」

  严晓星急忙走出来,只见木排顺流而下,迅急异常,河面渐狭,远处呈现弯
流,忙找来一木盆盛满净水及一把竹筷,闪入棚内。柴青溪谢了一声,将竹筷放
置盆中,右手捏紧一只竹筷,目注盆中。

  那些竹筷在水盆内本飘浮四散,须臾突起变异,竹筷竟自动聚束在一处,形
成一排,却在盆中急游。但见柴青溪口中念念有词,两目神光大盛,微喝一声,
右手竹筷疾然而下,那竹筷笔直似篙,堵住那急漩之势。

  柴青溪如释重负地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少侠,相救之情恩重如山,老朽
当有以报德。」

  严晓星道:「在下并非挟恩索报之人,老丈何必挂齿。」

  柴青溪道:「少侠知道那青袍老者是谁麽?」

  严晓星答道:「在下不知。」

  柴青溪道:「是老朽三师弟邓汉。」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同门手足,为何加害老丈?」

  柴青溪凄然一笑道:「老朽同门三人,先师本一律看承,後因察出二三师弟
心术不正,在外为非作歹,先师大怒,中止传授,并逐出门墙,本教规律掌门之
位并非因嫡长继承,而是因其心性、功德、技艺三者所考多寡为据,为此二三师
弟怀恨老朽挑拨离间,还种下今日之祸。」

  严晓星叹息道:「怨仇之深乃至於今,甚矣哉。」

  柴青溪道:「屈指算来,时逾四十年了。」

  严晓星道:「看来他们二人处心积虑,欲夺回排教掌门之位。」

  柴青溪摇首道:「非如少侠所料如此简单,他们已投至无极帮门下,至於他
们暗害老朽,决非纯属寻仇。」

  「那麽又为了何来?」

  柴青溪道:「老朽不愿妄加猜测。」说着目注了严晓星一眼,接道:「少侠
此刻体内有无异状麽?」

  严晓星道:「在下并无丝毫异样感觉。」

  柴青溪诧道:「这就奇了。」微一忖思,似有所知,接道:「老朽意欲相留
少侠数日之聚,但老朽须上岸片刻去去就来。」

  严晓星道:「老丈请便。」

  两人相偕走出了草棚,只见乔五三人仍如木雕泥塑一般,柴青溪旋开翠玉小
驹,倾出药来。一一喂服,举掌震开三人後胸穴道。乔五三人长吁一声,如梦初
醒,蓦见柴青溪已平复如常,不由大喜,目露感激之色,乔五道:「邓汉恶贼人
咧?」

  「死了,被这位少侠除去。」柴青溪叹息一声道:「虽然邓汉被戮,但首恶
仍未除,祸患犹存,恐燎原之势即生,一发不可收拾,此话一言难尽,老朽去去
就来,你等好好款待少侠。」说着伸手探怀取出一把糠屑往空挥撒,纵身一跃,
身上水面,如履平地,去势迅快如飞,转瞬踏上江岸,身影杳失无踪。

  严晓星眼中露出一抹迷茫神色,诧道:「柴老丈为何临行之时,撒下一把糠
屑?」

  乔五笑道:「少侠请坐,待小的慢慢道来。」

  木排上哪有桌椅,只有盘膝坐下。其馀两人取出一壶酒及两包卤菜来。乔五
在严晓星面前斟满一碗酒,道:「方才祖师爷挥洒糠屑,乃排教障眼法,江岸两
边行人无法看真我等藏身之处,我等却瞧得清清楚楚。」

  「柴老丈既然身具如此妙法,应所向无敌才是,怎麽被人所害?」

  乔五摇首苦笑道:「排教法术并非人人都会,会者亦不能挟术害人,否则必
遭天谴,祖师爷慈悲心肠,面恶心软,此次竟被同门暗害,乃意料之外,非人力
所可预防。」

  严晓星道:「乔兄言中所指是否方才死者邓汉麽?」

  乔五摇摇首道:「乃祖师爷二师弟厉炎。」

  严晓星叹息一声说道:「同门操戈,伦常败坏,柴老丈应察微知著,预为之
谋,怎有此变。」

  乔五喝了一口酒,道:「少侠有所不知,祖师爷在未接掌门户之前,厉炎邓
汉就被逐出门墙之外,一直销声匿迹,暗中为恶,祖师爷无法除去他们俩人。五
年前祖师爷退隐山林,他们两人亦未与本门为敌,直至半年前两人竟投在无极帮
内,奉无极帮主之命闯入本门总坛,伤了高手多人,掌门人亦身罹轻伤,勒令本
门寻出祖师爷潜隐之处,欲索取祖师爷持有之一册奇书。」

  严晓星道:「什么奇书?」

  乔五道:「排教大法。」

  严晓星不由呆得一呆,道:「厉炎需此奇书何用?」

  乔五道:「用以济恶,少侠有所不知,排教中人均擅教宗法术,然仅是防身
之术而已,但这本奇书内无所不载,祖师爷尽毕生之年所得者不过十之四五,当
年厉炎资质聪颖习得其中三成,如非其师当场立断,今日武林形势必将有一番剧
变。」

  严晓星恍然大悟,已知无极帮主判断武林形势对他大大不利,才无所不用其
极,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恕在下初出江湖,对此茫然无知。」

  正说之间,柴青溪已踏波逐浪,疾如丸掷星跃登上木排,笑道:「有劳少侠
久候。」

  乔五忙取来一副杯筷,柴青溪盘膝坐下,敬了严晓星一杯酒後,道:「少侠
知否老朽上岸料理何事?」

  严晓星毫不思索答道:「查明厉炎是否率领着党羽追踪而来,老前辈故布疑
阵,引厉炎误入歧途。」

  柴青溪一翘拇指,赞道:「少侠委实料事如神,一猜就中,厉炎恶贼偕同无
极帮内高手果然追踪而来,老朽故布疑阵,使他等疑心老朽身罹重伤不治而亡,
但仍瞒不住厉炎。」

  严晓星道:「既然瞒不住厉炎,老前辈何以善其後?」

  柴青溪微微一笑道:「老朽意欲借重少侠。」

  严晓星闻言一愕,道:「在下微末技艺,不敢当此重任,风闻神木令重出江
湖,老前辈何不寻找神木令主人解救贵门危难?」

  柴青溪摇首叹息道:「神木令的主人宛如天际神龙,难见首尾,纵然找到了
他,未必他就能应允能救本门危难。」说着伸手入怀,取出一本羊皮书,递与严
晓星,接着道:「这本书不但带来了本门危难,而且为整个武林带来一场血腥浩
劫,老朽善於察人,只有少侠……」

  严晓星不待柴青溪说完,已知柴青溪心意,双手连摇,道:「在下何德获此
重赠……」

  柴青溪面色一沉,正色道:「如让厉炎或无极帮所得去,则武林之内恐无噍
类矣。」

  严晓星道:「老前辈何不毁去此书?」

  柴青溪大笑道:「毁去此书,就能获致武林太平麽?少侠不必推辞,尽三日
之期少挟可潜心参悟,老朽在旁略加指点,当不难尽得其中玄奥。」严晓星察觉
柴青溪神态似含重忧,知其言是实,忙接过进入棚内。

  柴青溪向乔五三人道:「厉炎虽知老朽重伤,但坚不信老朽因伤致死,所以
追踪不舍,你等须慎於应付。」说着详加嘱咐後即进入棚内。

  木排复逐流而行。天色渐渐灰暗了下来,河风狂劲,呼啸掠空,波涛汹涌,
河岸远处隐约可见闪烁灯火。乔五忽高声道:「青阳镇到了,我等须上岸购买食
物,速摆船停岸。」

  突然,柴青溪披头散发,面色严肃,手执一把已燃着殷红火光线香,在棚上
各处插实後,拟目注视了一阵,又走入棚内。乔五轻轻感喟了一声,道:「祖师
爷为了本帮的存亡绝续,不惜损耗本身的真元,但愿天从人愿,免去武林一场杀
劫。」说着又道:「你等速去速来,形迹务须隐蔽。」

  两人应了一声,排身缓缓靠抵河岸,纵身一跃,穿空如飞,掠落岸上,身形
渐杳。

  河水呜咽,夜空如墨,岸上寂寥无人,一钩新月,慢慢升起,水面如烟,一
片迷蒙。乔五蹲坐排上,抽出竹节烟管,装上烟後,火石敲出一星火焰,只见乔
五口中不断的白色烟雾喷出,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蓦地——河岸上发出一声桀桀怪笑,宛如枭鸣,令人不寒而栗。乔五不禁一
怔,面色疾变,佯装无动於衷神情,自顾自仍在吸着旱烟,却眼神暗暗凝向怪笑
传来处。一株秃柳後冉冉现出一双人影,蓦然疾闪如电,落在木排上。

  乔五矍然起立,沉声道:「请问两位来意?」说时已瞧出两人形貌,左侧一
人,身穿丝织长袍,质地甚软,衣角随风摺摺飘扬,手执一把摺扇,年岁约三旬
开外,短发稀薄,绿豆小眼,瘦削长睑,高颧耸鼻,掀唇露齿,眼神精芒闪烁,
神态倨傲。

  右立一人约五旬左右,三绺长须墨黑如漆,脸形略圆,五官端正无异常人,
却身着一袭墨鳞甲片织成长衫,月色水光反映之下,不时泛出眩目闪闪光华。乔
五猛得想起一人,不禁心神猛震。那老者微微一笑,说道:「你不识老朽却也难
怪,但久走江湖武林人物,却能从衣着辨识老朽……」语声略略一顿,又说道:
「你当知老朽来意,何必明知故问。」

  乔五答道:「小的委实不知两位来历,来意更是不知。」

  老者哈哈一笑道:「此话当真?」

  「正是。」

  老者眼中泛出一抹奇光,道:「你可是乔五?」

  乔五心中顿时泛起一片奇寒,道:「小的正是乔五。」

  老者微微一笑道:「这就不错了,风闻你久随着柴青溪,忠心耿耿,矢志不
二,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依然是你长随左右。」

  乔五正色道:「一点不假。」

  老者道:「那麽柴青溪现在何处?」乔五沉吟不答。

  手持铁扇中年人突面现一片杀机,右臂倏地一扬。老者右手一拦,低喝道:
「且慢,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杀了他又有何用。」

  中年汉子冷笑道:「小弟怎会杀他,要他实话实说。」

  老者摇首笑道:「柴青溪是老朽多年未见老友,打狗也要看主人面,你怎可
胡乱出手,无端引起误会。」中年汉子低哼一声,右臂垂下。

  老者蔼然一笑,道:「老朽名唤蔺文襄,武林人称蟒龙神,这位是老朽盟弟
索寒,人称夺天手。」

  乔五面色悚然一惊,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看来久未露面江湖之难惹难
缠魔头,纷纷又重出江湖了。」忙抱拳躬身道:「原来是两位武林前辈,但不知
有何训教?」

  蔺文襄笑道:「不敢,老朽一向说话耿直,敢作敢当,风闻柴青溪此人以退
隐之身再出江湖,受人暗算,几乎丧命,是否是真?」

  乔五道:「不错。」

  蔺文襄道:「如今柴青溪何在?」

  乔五道:「七月之前小的奉命在上游江峰守候他老人家,傍晚时分他老人家
神色败坏返回,命我等速离,半月後在江山候他赶回,言後又匆匆离去。」

  蔺文襄神色一怔,道:「他前往何处?」

  乔五道:「他老人家罹受叛门师弟厉炎暗算,几乎丧命,幸途中武林高人解
救,才得不死,但须赶往某处乞求一种灵药始能复元,小的却委实不知他老人家
赶往何处。」

  蔺文襄略一沉吟道:「柴青溪向来行事莫测高深,独行其是,你无从知悉他
前往何处这也难怪,厉炎暗算於他与欲夺一本奇书有关,此书是否仍在柴青溪身
上?」

  乔五毫不思索答道:「仍在他老人家身上,厉炎未免枉费心机。」

  索寒忽冷哼一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柴青溪如想保全那条老命,最好
将这本奇书奉赠他人。」

  乔五道:「他人也未必能保存那本奇书,因为厉炎身後还有无极帮主在,若
他人妄欲染指,恐带来一场杀身奇祸。」

  索寒冷笑道:「这未必见得。」

  蔺文襄望索寒一眼,道:「不知者不罪,二弟似嫌盛气。」说着又道:「柴
青溪临行之时,可曾身怀奇书麽?」

  乔五道:「不瞒前辈,那书他老人家随身携带,片刻不离。」

  蔺文襄略一沉吟,道:「这样好了,我俩也随你在木排上,七日後以便与你
祖师爷会晤。」

  乔五闻言大吃一惊,神色猛变,道:「这可使不得。」

  索寒沉声道:「为什麽?」面现森厉杀机。

  蔺文襄微微一笑道:「各有隐衷,二弟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乔五苦笑道:「不敢相欺,厉炎邀集了甚多武林高手追踪而来,小的自身难
保,两位前辈似不必淌此浑水。」

  索寒冷笑道:「我等既然伸手,就管定了这场是非,只要你言之不假,包你
丝毫无损。」

  蔺文襄忽道:「这木排上满插香火为何?」

  乔五心神一凛,突然福自心灵,答道:「此乃祖师爷临行之时,严嘱必须如
此。」

  索寒道:「为什麽?」

  乔五道:「祖师爷虽遇救,得以不死,仍必须求得灵药,才能活命五年,不
然难过百日之期,这百日内宛如油尽之灯,随时都可熄灭,所以施展大法,维护
他老人家真元不坠。」

  蔺文襄与索寒互望了一眼。

  只听乔五又道:「是以小的夜行昼至,藏在隐秘之处,不使武林人物及厉炎
发现,为防万一。」

  索寒笑道:「看来我等势必同坐木排,维护柴青溪留得活命了。」

  乔五暗暗心惊,忖道:「这就麻烦了。」

  蔺文襄淡淡一笑道:「柴青溪老儿与我等同一心意,未能忘情骊龙谷藏珍,
志在那起死回生神药千年雪莲实。」

  索寒道:「蝼蚁尚且贪生,人何能不惜命。」说时那登岸购用酒食两人已快
步如飞转返排上,目睹蔺文襄索寒两人在,不禁面现惊愕之色。

  乔五忙道:「这两位老前辈乃祖师爷至友,快快见过。」

  两人抱拳躬身道:「小的拜见两位老前辈。」

  索寒冷冷一笑道:「不必了。」

  乔五以目示意将买来的酒食铺展放在了木排上,取来杯箸,笑道:「两位前
辈……」

  话尚未了,索寒道:「老朽两人自在一旁饮用,以免拘束。」

  乔五道:「谨遵前辈之命。」忙将酒食分开二份。

  夜寒风劲,冷月迷茫,但闻浪涛拍岸,远处仅传来一声犬吠声外,其馀均是
一片沉寂。蔺文襄索寒默然对饮,忽闻岸上传来轻微衣袂振风声,只听一苍老语
声道:「是这里了。」

  河畔乱草中突现出三条黑影,疾如飘风掠上木排,六道冷电眼神扫视了木排
一眼,一个森冷如冰语声扬起道:「谁是乔五?」

  乔五霍地立起,答道:「小的就是。」

  「柴青溪咧?」

  乔五道:「他老人家并不在此。」

  「现在何处?」

  乔五道:「不知。」

  那人冷笑一声,手出如风,奇准无比扣住乔五腕脉要穴。乔五只觉一股寒冽
气流,循臂攻入脏腑,不禁面色大变,全身直打哆嗦。突闻一声冷喝说道:「撤
手。」

  索寒身法奇怪,如风闪电掠至那人身前,足未沾地,摺扇已自点向那人曲池
穴。只听一声冷哼,身影踉跄倒退。苍老语声冷笑道:「想不到排教中竟有此高
手,委实难得,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敢轻捋老夫等虎须。」

  蔺文襄已自腾身飞落,沉声道:「朋友,请招子放亮些,不要口无忌惮,落
得个灰头士脸似嫌不值。」说着一双夜眼,已瞥清对方三人形貌,暗暗一怔,忖
道:「怎的他们也露面江湖了。」对方是一蓄着两撇山羊胡须,瘦骨嶙峋猴脸尖
颔老者。

  猴脸老者放声大笑道:「柴青溪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你们算是……」

  话声末了,蔺文襄大喝道:「住口,就凭你崤山七鬼吓唬得了谁?此处放不
开手脚,咱们去岸上称称斤量如何?」

  猴脸老者闻言一怔,蔺文襄那身穿着异常惹眼,百忙中想起了一声,不由哦
了一声道:「原来是蔺老师……」

  蔺文襄眉头一皱,道:「此时此地不用班荆道故,咱们去岸上理论如何?」
猴脸老者一撩袍角,答了声好,三条身形宛如飞鸟腾起,掠向岸上。

  蔺文襄低声道:「二弟,崤山七鬼形影不离,分明岸上尚隐藏四个,你我得
小心一点。」

  索寒冷笑道:「小弟若教崤山七鬼跑了一个,便立即回山,永不再出。」声
落人起,身如闪电飞出。蔺文襄如影随形飞起,两人同一时间落地。

  只见崤山七鬼并肩一列横身立在一块较为平整的沙坪上,蔺文襄身未落地,
便朗声笑道:「丘老大,你想明白了麽?这宗买卖似烧红了烙铁般,小心烫着了
手。」

  猴脸老者阴阴一笑道:「你我别在嘴皮上动功夫,请问蔺老师,柴老儿身怀
那本奇书现在何处?」

  蔺文襄道:「你认为蔺某会交出?」

  猴脸老者道:「丘某断言蔺老师二位绝非柴青溪同路人物,既然双方均志在
此书,何不把话说个明白清楚。」

  蔺文襄笑道:「好,算你丘老大会说话,那本奇书仍在柴青溪老儿囊中。」

  猴睑老者道:「那麽柴青溪现在何处?」

  「他们?」蔺文襄道:「不知前往何处,但他数日後便可赶回。」

  猴脸老者道:「蔺老师如何知道的?」

  蔺文襄道:「蒙乔五见告,是以蔺某知情。」

  猴脸老者目中泛出困惑神光,诧道:「蔺老师居然相信乔五说话是实。」

  索寒冷笑道:「你不相信其言是实又待如何?」

  猴脸老者道:「我丘阳自有能耐使乔五说出实话。」

  蔺文襄沉声道:「蔺某自信能耐不会比你丘老大差。」

  丘阳默然须臾道:「看来二位总算不虚此行,但曾否有把握将柴青溪那本奇
书得在手。」

  蔺文襄哈哈大笑道:「眼前为止,谁也不敢说有把握,七位若能见机,就此
悬崖勒马,以免盛名废之一旦。」崤山七鬼闻言面色一变。

  蓦地——随风送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这话是你说的麽?」

  索寒大喝一声,身如脱弦之弩循声扑去。蔺文襄同地发难,身形冲天拔起,
半空中变提身法,宛如飞鸟般向崤山七鬼扑下。横距崤山七鬼头顶半丈左右,身
形猛振,袍上鳞甲离衣暴射飞出,电旋芒雨般罩袭数丈方圆。

  七鬼料不到蔺文襄猝施奇袭,骤不及防,只听数声闷哼腾起,七条身形四射
飞出,穿空如电遁去。蔺文襄也不追赶,立即追踪索寒之後扑去。只见索寒身形
倒横飞回,目露惊恐之色。

  蔺文襄道:「二弟,你遇见了什麽?」

  索寒道:「速退。」伸手一牵蔺文襄,迅快如飞赶回木排,催命乔五解缆。
排行甚速,转眼之间,竟行五六里。

  蔺文襄道:「二弟,你究竟遇上何等强敌,我有生以来,似未瞧见二弟如此
惊恐过。」

  索寒似惊魂甫定,面上浮起一丝苦笑道:「小弟遇见一只怪物。」

  「怪物?」蔺文襄诧道:「什麽形像?」

  索寒摇首道:「小弟也说不上什麽形像,总之形状极怪,异常恐怖。」

  蔺文襄道:「究竟是何物?」

  索寒道:「独角麒麟,似浑身毛片火红。」

  蔺文襄道:「无疑是为人所豢养,但不知二弟瞧见了其主人没有?」

  索寒摇首答道:「这倒未曾。」

  蔺文襄道:「此人必隐在近侧,二弟不战而退,其中必有缘故。」

  「当然。」索寒道:「小弟推出内家真力时,怪兽口中喷出一股强猛无比气
劲,且挟着奇臭,使人晕眩,所以小弟见机而退。」话声略略一顿,又道:「崤
山七鬼大哥予他们重创麽?」

  蔺文襄道:「七鬼谅非当年阿蒙,受创不重,定再追踪而来。」

  索寒摇头叹息道:「七日之期变化甚钜,你我两人恐难应付。」

  蔺文襄道:「你我有生以来,历经多少风浪,虽说此事奇险,弄得不巧得赔
上一条生命,稍用心智,当不难迎刃而解。」顺风顺水,排行甚速,忽见一艘小
舟由上流而下其行似箭追上木排。

  索寒大喝道:「什麽人?」

  克察一声,船头竟刺入木排夹缝内,随风送来一个甜脆语声道:「是我,两
位老前辈可容小女子拜见麽?」语声宛如出谷黄莺,令人心神愉悦。

  蔺文襄索寒两人不禁一怔,只见船头现出一白衣长发少女,眨眼之间,不知
用什麽方法已登上了木排。少女彷佛甚美,瓜子脸庞,蛾眉杏眼,肤如凝脂,冷
月迷蒙下无异广寒仙子重谪尘寰。蔺文襄道:「请问姑娘来意?」

  少女露齿嫣然一笑,道:「还用问麽?小女与两位前辈同志在骊龙谷藏珍,
不过二位前辈需千年雪莲实,小女子则在那册武功秘笈与神剑鲁阳戈。」笑魇如
花,如初绽百合,醉人心魄。

  蔺文襄道:「这与老朽两人何干?」

  少女格格娇笑道:「既是与两位前辈无干,请即离此是非之处。」

  索寒冷笑道:「这是姑娘驱客令?」

  少女美目盼兮,醉靥含笑,哦了一声道:「小女子可没有这份胆量,但这块
木排立即要展开一场惊涛骇浪,两位前辈如袖手旁观,怕由不得两位咧。」

  蔺文襄道:「姑娘意欲与老朽两手联臂拒敌?」

  少女纤纤玉手一掠为风翻乱的云鬓,娇笑道:「我可没这麽说。」

  索寒道:「请问姑娘是如何知情的?」

  少女敛去笑靥,正色道:「我如不知情,亦不致赶来木排上,我不愿因人成
事,更不愿不相干的人动了手脚,须知这木排上香阵,正是柴老前辈长命灯,倘
有失闪,岂不误了大事。」乔五等人闻言暗暗心惊。

  蔺文襄道:「老朽两人如不离去咧?」

  少女嫣然一笑道:「那么两位前辈不要後侮就是。」

  索寒与蔺文襄互望了一眼,忽同时放声大笑道:「老朽两人生平行事,从无
後侮。」

  少女格格一笑,道:「但愿如此。」一跃而起,落入小舟,虚空提掌,娇喝
一声道:「离。」舟身霍地离开木排,两掌一送,将木排催速,转瞬远离数十丈
远近,渐渐舟身如谷,隐入水天苍茫中。

  索寒长吁了一声道:「这少女美得令人不敢逼视,老大,小弟平生没说过怕
字,但今日打从心底儿就有点不自在。」

  蔺文襄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二弟,咱们还是喝酒,一杯解千愁,别
尽心眼里嘀咕。」

  两人对坐一言不发,喝着闷酒,但满腹心事仍推不开去,四道眼神不时巡视
四外。乔五三人愁容满面,相对唏嘘。约莫半个时辰後,夜风忽转狂疾,激起水
浪腾起丈许高,排身不稳,颠簸摇倾。蔺文襄索寒两人宛如落汤鸡般,身形跌冲
不住,索寒大声呼唤乔五道:「这是排教妖法,速速破解。」

  乔五苦笑道:「小的无法破解,只能任他了。」

  奇怪排上那点燃的香阵,偌大的风浪水花,却未熄灭一根。这情形几乎折腾
了两个时辰,风浪渐平,木排傍一处沙滩靠拢停下。钩月西斜,悬挂天边,夜,
仍是一片平静,江流汩汩,排上诸人筋疲力尽,浑身水淋。蔺文襄苦笑道:「二
弟,你瞧这木排上香阵一支未曾熄灭,看来柴青溪洪福齐天,你我都似枉费了心
机。」

  索寒也瞧出了蹊跷,道:「老大,你打退堂鼓了麽?恐由不得你我。」

  蔺文襄诧道:「为什麽?」

  索寒手指沙滩,道:「老大你瞧。」原来沙滩上冉冉现出黑影,缓缓向木排
上走来,蔺文襄瞧出黑形内有崤山七鬼在,心知处境危异,必有一番激烈博斗。

  只听丘阳阴恻恻冷笑道:「两位别来无恙。」

  蔺文襄大喝道:「想不到七位竟亦投在排教门下。」

  丘阳冷冷一笑道:「蔺老师错了,我等身为无极帮上宾。」

  一条身影疾如闪电,掠上木排,高声道:「乔五,祖师爷往何处去了?」

  乔五认出那人是排教外三堂香主涂立豪,不禁目露愤激神光,冷笑道:「原
来是涂香主吃里扒外……」

  「住口。」涂立豪厉喝道:「祖师爷为了一本奇书,竟任令本教危如击卵於
不顾,为了本教存亡绝续,奉了龙头香主之命,不得不尔。」

  乔五怒道:「香主找上我乔五何用?」

  涂立豪笑道:「只有你才知祖师爷去处。」

  乔五冷笑道:「乔五不知。」涂立豪微微一笑。

  乔五等人只觉腹疼如绞,蔺文襄索寒也不例外,满面冷汗如雨,身形支撑不
住,弯腰蹲下。涂立豪放声大笑,笑声高亢入云,声播四外,狂烈震耳,半晌才
住,目中精芒电射,大喝道:「柴青溪何在,从速吐出,不然休想活命。」

  忽闻银铃悦耳娇笑声传来道:「这倒未必。」

  不知何时,白衣少女竟在木排上,身法奇快,飞掠落在涂立豪之前。纤手一
扬,叭的一声脆响,涂立豪左颊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痛得闷嚎出声,只觉眼冒
金星,颚骨松散,牙齿迸落,嘴角溢出了一线殷红的鲜血。只听白衣少女娇笑说
道:「认贼作父,无耻之尤,速取出毒蛊解药。」

  蔺文襄闻言不禁魂飞魄寒;暗道:「原来他们竟暗施毒蛊,但不知蛊毒在何
时施放的?」

  突闻涂立豪一声怪叫,双掌如风推出,呼啸雷奔,向白衣少女两肋打下。少
女娇笑一声,身形滑溜无比,疾闪在崤山七鬼之前,道:「你们更是无耻。」身
形奇幻迅快,宛如穿花蝴蝶,在崤山七鬼肩後各按了一掌。

  七鬼立如泥塑木雕,被少女点上穴道。其实七鬼在武林中并非易与之辈,哪
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为人点了穴道,无奈少女先声夺人,而且为蔺文襄蟒鳞所伤未
愈,更少女身法神奇,骤不及防。只听少女身形腾起,放声娇哼,手中飞出一圈
白虹寒芒,电闪雷奔飞袭罩下。涂立豪手下纷纷断肢折腿,倒卧在血泊中。只听
一声冷哼,白衣少女落下,一柄青虹短剑紧抵在涂立豪咽喉上。

  少女面色如罩严霜,喝道:「涂香主,速将解药取出。」

  涂立豪面无人色,道:「解药不在涂某怀中,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於姑
娘并无益处。」白衣少女寒着脸不答,右腕微动,刃口割破了涂立豪咽喉上微浅
层皮,一线鲜血顺着剑身流下。

  涂立豪惊叫了一声,两目微瞪,惊恐道:「姑娘这是不智之举。」

  白衣少女冷笑道:「为什麽?」

  涂立豪道:「蔺文襄索寒并非好相识,见利忘义,他们不知感恩图报,到时
恐姑娘後悔莫及。」

  白衣少女道:「姑娘知道,这个不劳费心。」

  涂立豪又道:「在下知姑娘并非柴青溪助拳之人,心有图谋而来,乔五未必
能据实相告。」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这个也不劳费心。」

  涂立豪道:「在下言尽至此,解药实不在身旁,不过现有几粒止痛药,可暂
解腹痛,但解不了蛊毒,一个对时後身化浓血而亡。」

  白衣少女闻言,柳眉微皱,玉掌一伸,道:「止痛药拿来。」短剑移开涂立
豪咽喉要穴。

  涂立豪面色苍白如纸,心内无比怨毒,缓缓伸手探入怀中。白衣少女迅快如
电点了涂立豪後胸数处穴道,冷笑道:「我为你点了七阴穴道,半个对时後必然
发作,你当知这手法恶毒厉害。」

  涂立豪面色惨变,取出一只磁瓶,倾出十数粒药丸,递与白衣少女。少女接
过,正待与乔五等人喂服。忽闻沙滩上传来一声朗朗语声道:「且慢。」

  白衣少女不禁一怔,循声凝眸望去,只见沙滩上快步走上木排一庞眉虎目,
银盆方脸,花白长须老者。老者捋须含笑道:「这药丸虽然可解腹痛,但却加重
毒药,一个对时後必身化浓血而死,虽有解药亦无用。」

  白衣少女道:「阁下来历还请见告?」

  老者冷笑道:「老朽伏建龙,江湖人称乾坤八掌。」

  白衣少女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伏老英雄,小女子失敬,老英雄为何知之这
般清楚。」

  伏建龙道:「因老朽适才偷取了厉炎身旁的解药,并在无意中偷听了厉炎谈
话,故而知情。」

  白衣少女道:「厉炎如何不来此处?」

  伏建龙笑道:「他知柴青溪不在排上,又坚信涂立豪万无一失,他与无极帮
高手侦骑四出,探听柴青溪行踪,一有下落,即行赶去,他如何舍本逐未。」说
着掌心中托着五彩色泽嫣红,清香扑鼻丹药,走向乔五等人的身前,一一喂服而
下。须臾,蔺文襄等人腹痛渐止,神清气爽,一跃而起。

  索寒抱拳谢道:「伏老师,咱们长远不见,屈指算来,已寒暑十易,谁说光
阴催人,但伏老师壮健如昔,不见半丝老态。」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你我均是以退隐之身,再出江湖,不过
老朽已跳出名利是非圈中,藏珍奇书一概无动於衷。」

  蔺文襄道:「既然如此,伏老师为何重出江湖?」

  伏建龙微笑道:「伏某为了寻访故人子弟,是以江湖奔波。」说着转面向白
衣少女道:「姑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崤山七鬼及涂立豪等人留下性命恐成
心腹大患,到不如及时除去。」涂立豪闻言大骇,嗖地窜上了沙滩,欲待逃命而
去。

  伏建龙道:「你走不了。」右掌疾翻,虚空立向涂立豪身後击去。只听涂立
豪张嘴发出一声惨嗥,身形栽扑在地,全身裂碎成一片肉泥。索寒与蔺文襄互望
了一眼,暗暗惊骇不已。

  伏建龙忽长叹一声道:「两位此次重出江湖,觊觎骊龙谷藏珍,甚是不智,
无极帮网罗的均是武林中黑白两道绝顶高手,端尽全力,志在必得,两位此举无
异螳臂挡车。」

  蔺文襄面色一变,道:「伏老师乃侠义道中高人,威望久隆,如何亦出此颓
废之言。」

  伏建龙微笑道:「两位知道无极帮如何志在必得,因双雄不能并存於世,取
得骊龙谷藏珍後,便可除去神木令主人,傲视江湖,称霸武林。」

  索寒道:「真有神木令其人麽?」

  伏建龙道:「一点不假。」蔺索两人不禁嘿然无语。

  伏建龙转面向白衣少女微笑道:「姑娘武功精绝神奇,令师必是一位世外高
人,姑娘来历可否见告?」

  白衣少女道:「我叫杜翠云,师门来历无法见告,因为我也不知她老人家姓
名。」

  伏建龙道:「姑娘急需柴青溪那本奇书何用?」

  杜翠云答道:「不瞒老英雄,晚辈身负血海大仇,必需将骊龙谷中那册武功
秘笈得手,才能手刃仇人。」

  伏建龙微微叹息一声,道:「但不知姑娘强仇是谁?」

  杜翠云道:「百兽天尊。」

  伏建龙不胜惊骇,道:「老朽生平就未曾听过有百兽天尊其人。」

  杜翠云道:「因为无法取信於人,所以只能独任其是。」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告辞了。」

  蔺文襄忙道:「伏老师这就要走了麽?」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无意江湖的是非,留在此处徒然结怨,还不如速离为
是。」双拳一抱,身形腾起,几个起落,便自无踪。

  杜翠云望了崤山七鬼一眼,落指如飞,点了死穴,一一陈尸木排。乔五等人
相助移尸埋在沙滩後,杜翠云便自催促离岸下驶。索寒唤道:「杜姑娘。」

  杜翠云秀发飘飘,独自立在排头,眸凝远处,跌入沉思中,闻得唤声,螓首
微旋,道:「索老英雄有话只管请讲。」

  索寒道:「老朽在前途相遇崤山七鬼时,登岸方欲决一雌雄,忽闻阴冷笑声
传来,老朽立即扑去,却未见人迹,但瞥见一只怪兽。」

  杜翠云冷冷答道:「怪兽是何形状?」

  索寒道:「壮大依於水中,浑身毛片火红,独角獠牙,目光如炬,老朽受惊
而退,心疑必为姑娘所说的百兽天尊。」

  杜翠云先还道他是信口胡诌,後察觉索寒面现悸惊犹存之色,由不得信了七
分,道:「此话当真?」

  索寒道:「老朽怎能信口开河。」

  杜翠云道:「如此说来,百兽天尊亦为无极帮所网罗了,但不知此红毛独角
兽是否为百兽天尊豢养。」

  索寒道:「老朽只见过红毛独角兽,未见其人,不敢断言真是。」杜翠云谢
了一声,便自转面凝思。

  排行甚速,数个时辰後停在一处弯流树荫下,天将黎明,索寒道:「老朽两
人意欲登岸买点酒食。」

  杜翠云道:「两位请便。」

  蔺文襄索寒两人相偕登岸,疾奔如风而去。镇集近处已有人迹,天色已转鱼
肚白,阡陌道上肩挑负贩络绎於途。蔺文襄道:「看来,今日是当墟之期,你我
也好饮一两杯水酒压压惊。」

  行至镇口外,只见人群如潮,叫嚣之声不绝於耳。两人进入一家酒楼,店伙
趋前领入肴座,笑道:「两位爷台,用些什麽?」

  索寒道:「有什麽现成的好酒好菜尽快送上。」

  店伙躬身道:「两位爷台请坐,敝店酒菜讲究快、好两字,这就送上。」转
身退去。

  敢情店伙瞧出两人路道不对,尤其蔺文襄这身蟒鳞袍异常惹眼。果然,片刻
之间,热腾腾的酒菜已自送上,两人举杯畅饮,举箸品尝,只觉酒甘菜腴,香醇
可口。索寒赞道:「想不到这小村镇中厨子居然有此好手艺。」

  两人酒到杯干,屠门大嚼,突见一瘦小村汉挨近桌边,举止无异常人,似是
找择空座而来。忽闻一低微冷笑声传来道:「尊驾也太不长眼了,凭尊驾也敢酒
中放毒,青门双绝是好惹的麽?」

  蔺文襄索寒两人不禁一怔,青门双绝不就是讲他们麽?蔺文襄突发觉那瘦小
村汉右手探怀,神色大变,情知有异,冷哼一声,双肩轻振,一枚蓝汪汪鳞片离
身飞出,疾如电射而去。只听瘦小的汉子惨嗥一声,鳞片已嵌入肩骨内,身形方
饮仆地,索寒右臂疾伸如电一把抓住他,冷笑道:「朋友,你奉何人之命暗算施
毒?」

  瘦小汉子一脸凄厉之色,目光怒毒的厉声道:「尊驾无事生非则甚,恃武凌
人,不怕此处是有王法的所在麽?」食客们纷纷注视索寒,从他们目光中满含厌
恶敌意。

  蔺文襄道:「二弟,我等出外再说。」抛了一锭银子留存桌面。

  索寒道:「好。」

  宛如抓小鸡般将那瘦小汉子提起,迈步走出店外。镇街上人群熙集如蚁,喧
嚣震耳,蔺索两人好不容易挤出镇街外,进入竹林内放下了瘦小汉子,索寒沉声
道:「朋友,你最好实话实说,当知老朽两人厉害。」

  瘦小汉子忽放声大笑道:「两位已至鬼门关,尚知死不悟麽。」

  蔺文襄闻言情知有异,目光四巡,察觉竹林外幢幢现出魅影。索寒大怒,左
手立掌如刃,嗖地劈下,克察一声,瘦小汉子一颗头颅被刀割了一般,骨碌碌滚
出丈外,腔中鲜血喷起老高,触目惊心。

  竹林外蓦地传来怒喝道:「索朋友,你也大心黑手辣了,血债血还,纳命来
吧。」

  蔺文襄低声向索寒低声道:「三弟,咱们冲了出去。」

  两人双双扑出林外,出手凌厉。匪徒众多,均是一流好手,展开一场凶猛阻
截。蔺索两人连毙了四五人,但好汉不敌人多,匪徒又不畏死,此落彼起,冲不
出竹林外,两人心意相通,陡地腾身反向扑去。突闻一声怪兽怒吼,索寒闻声大
震,凝目望去,只见三丈开外,立了一只红毛独角怪兽,目光如炬,獠牙狺狺,
神态凶恶狰狞。

  索寒沉身立稳,道:「老大,你瞧,就是这只怪兽。」

  蔺文襄一生闯荡江湖,遍历深山大泽,从未目睹过这形状怪兽,不禁面色大
变,道:「前次所遇,就是此兽麽?」

  索寒道:「正是此怪兽。」

  蔺文襄只觉匪徒并未追来,心知对方欲生擒自己两人,冷笑道:「百兽天尊
何不现身出见?」

  只听阴恻恻冷笑传来道:「难得你们两人知老夫来历,但老夫与你等并无过
节,不愿出手伤人,却受人之托,两位还是束手就擒吧。」

  索寒怒道:「一只畜生有何能为,岂能吓倒我等。」

  「两位不信老夫这只奇兽能为,不妨试试。」

  蔺文襄道:「这还要你说。」

  猛地控腰,足一垫劲,身如离弦之弩般扑向怪兽,蓄满内家真力劈出。他斜
取红毛怪兽,认位奇准,拍的一声,双掌打实在怪兽左项上。怪兽怒吼出声,巨
大身形倒出三四步。蔺文襄只觉如同打在铁壁上,真力反逆,震得两臂火辣辣地
奇痛,不禁暗感惊骇。

  显然触怒了那红毛独角怪兽,目中迸射凶光,喉间狺狺出声,作势欲扑。只
见怪兽之後又闪出二只金毛人猿,身高九尺,张牙舞爪。蔺索两人大惊,蔺文襄
双肩一振,袍间的蟒鳞片电旋飞射而出。哪知一双金毛人猿及独角红毛兽金铁不
入,如中败革,纷纷堕地。

  只听传来百兽天尊冷笑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恕老夫要开杀戒了。」
说时,两只金毛巨猿已闪电掠至蔺索两人身前,伸出巨灵手掌,扣住两人肩头。

  蓦地——不远处响起大喝道:「百兽天尊,当年誓言还记得麽,你我旧怨尚
未清偿之前不得妄自纵兽害人。」

  百兽天尊冷笑道:「你能找到老夫,委实难得,好,你我择的了结恩怨。」
言毕,吹起一声尖锐哨音。一双金毛巨猿陡地将蔺索两人抛撩半空,俟两人急翻
身形,施展巧燕穿波身法落地时,巨猿及独角怪兽已自悄然离去无踪。

  两人相视苦笑一声,蔺文襄摇首叹息道:「你我自负武功,傲视江湖,那知
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难怪杜翠云姑娘这高的武功,无法报却血海大仇,原来
百兽天尊有此怪兽为力。」

  索寒目露惊疑之色,道:「老大,方才语声解救我等凶危之人,似是乾坤八
掌伏建龙。」

  蔺文襄猛然醒悟,道:「不错,正是伏建龙。」

  索寒道:「伏建龙再高的武功,也难敌一双金毛巨猿及独角怪兽,小弟猜他
凶多吉少。」

  蔺文襄叹息一声道:「你我力所难及,回去吧。」

  索寒道:「回山去?」

  蔺文襄道:「回到镇上买点酒肆返转木排上。」

  索寒道:「老大,你还不死心?」

  蔺文襄沉声道:「二弟,你我身分已露,纵然回山,无极帮未必会从此放过
你我,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两人快步如飞重回镇集,买了酒食後,返转木排,只见乔五三人与一老者盘
坐排上对酌,不禁一怔。原来老者是乾坤八掌伏建龙。伏建龙大笑立起道:「两
位才回麽?」

  蔺文襄抱拳笑道:「方才竹林中是伏兄解危麽?」

  伏建龙微笑道:「不错。」

  索寒诧道:「伏兄不是与百兽天尊约的了结恩怨麽?」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伏某纵有虎贲之勇,盖世之力,也难斗两只金毛畜生
及独角怪兽,是以施展机智把话扣住了他,借机遁身。」

  蔺文襄道:「这百兽天尊是何来历?」

  伏建龙道:「此非片言可竟,俟有馀暇时再作倾谈。」随即命乔五解缆顺流
而下。

  索寒道:「伏兄亦身不由己,卷入这场江湖是非中了。」

  伏建龙摇首笑道:「不然,伏某决意不涉身是非中,回返此处之故,无非避
免无极帮及百兽天尊追踪,因为百兽天尊携带怪兽,无法在通都大邑,人烟稠密
之处行走,非择深山僻壤,以免形迹暴露,惊世骇俗。」说着又是微微一笑,接
道:「前途百里外,伏某就要与诸位告辞了。」

  索寒目光四巡,不觉一怔,道:「杜姑娘离去了麽?」

  乔五答道:「未曾,男女同行有所不便,所以暂离,前途不远杜姑娘自会在
此守候。」

  排行甚速,片刻时分,只见江岸上小舟中,一条飞燕般娇俏人影穿出舱外,
施展蜻蜓点水身法,三起三落,站足排上。正是清丽绝俗的杜翠云,娇靥如花,
锭出百合般笑容,道:「我守候甚久,只道乔老师又出事啦。」

  蔺文襄道:「姑娘,老朽两人险遭不测,又遇上百兽天尊,如非伏兄相救,
此刻老朽两人早已身化异物了。」

  杜翠云闻得百兽天尊之名,脸上立罩下一重阴霾严霜道:「又是他麽?老前
辈可否道出详情。」。

  蔺文襄点点头,立将登岸详细经过叙出。杜翠云柳眉深蹙,默默无语。索寒
道:「无极帮有百兽天尊为辅,无异如虎添翼,此人不除,後果堪虞。」

  杜翠云冷笑道:「总有手刃此獠之日,但此刻若不自量力,妄欲寻仇,徒贻
无穷之恨,风闻骊龙谷的藏珍中有一柄鲁阳戈,前古仙兵,可切石若腐,无坚不
摧,倘此剑得手,何惧此贼?」

  伏建龙道:「姑娘志行可嘉,但愿苍天不负有心之人,骊龙谷藏珍已传遍武
林,黑白两道高手,无不志在必得,恐非容易咧。」

  蔺文襄道:「若柴青溪以天下武林苍生之念,捐弃己见,共谋合作之策,取
得藏珍当属不难。」

  伏建龙道:「请问如何不难法?」

  蔺文襄道:「前时,武林人物无不志在寻觅藏图,再按图索骥,寻出藏珍确
址,这是最上之策,但眼下情势,如何可容你坐享其成,只怕在取得藏珍之前,
已是血流成渠,积尸如山了。」

  伏建龙颔首道:「此言是极。」

  蔺文襄道:「是以蔺某想到柴青溪身怀奇书,那书内有五行奇遁之术,若能
参悟,挟来寻觅,取得藏珍无异探囊取物。」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须知言之甚易,行之维艰,眼下就是两种难题。」

  索寒道:「哪两种难题?」

  伏建龙道:「书仅一册,不能分赠,眼前就有两位及杜姑娘,尚有一位无极
帮主志在必得,粥少僧多为之奈何?何况老朽猜想那奇书内必极奥深难解,否则
地柴青溪已经习成,试问三位有此秉赋参悟否?」蔺索二人不禁一怔,相视了一
眼,只觉伏建龙之言委实有理。

  伏建龙道:「非是伏某小觑两位,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二位如得获奇
书倘无法参悟,徒惹杀身之祸,智者不取。」

  杜翠云道:「老前辈之言虽然有理,但我却不敢苟同,在未目睹奇书之前,
焉敢断言自己无法参悟玄奥。」

  伏建龙暗自道:「这女娃儿自负不凡,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遂微微一笑
道:「老朽乃局外人,匈尧之见,采纳与否,悉凭三位。」便说些武林见闻,俱
无关宏旨。他本能言善辩,滔滔不绝诙谐成趣,引人入神。

  飞行似箭,三个时辰後已远去百数十里外,伏建龙笑道:「老朽要告辞了,
三位请珍重,谅至地头前无极帮恐不会前来骚扰,因柴青溪不在此处,他等不能
因小失大,弄巧成拙,但另生枝节当属难免,如三位武功机智谅足可应付了。」
说着纵身一跃,冲霄拔空而起,人如飞鸟般半空中一翻,燕子抄波般,落在河岸
上疾晃而杳。

  蔺文襄道:「伏老儿未封刀归隐之前,性情刚辣,好管不平,再出江湖时不
料性情大变,已恂恂老矣,无复当年叱咤风云,气雄万丈。」

  索寒摇首叹息道:「老大,别论他人长短,就拿你我二人说,还不是一样,
此事已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杜翠云冷冷一笑道:「倘或小女子为了奇书及骊龙谷藏珍反脸成仇,二位前
辈则将如何?」

  索蔺两人闻言不禁一呆,蔺文襄暗道:「这丫头刁滑异常,岂能让她把话扣
住了自己。」

  遂微微一笑道:「老朽两人亦非因图霸武林生心攫夺藏珍,姑娘瞧我等偌大
年纪,当知一番图谋转眼成空……」

  杜翠云道:「那么两位前辈为了什麽?」

  蔺文襄毫不思索,答道:「身在武林,藏珍落在无极帮主等凶人之手,则江
湖之内将是血腥涂野,处处哀鸿……」

  说着微微一笑,接道:「不论是姑娘或是老朽,为了藏珍,均是义无反顾,
端凭各人造化。」

  杜翠云默然须臾,盈盈一笑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唯望两位前辈能始终成
全。」

  说着裣衽一福,又言道:「暂时告辞,以却再行相见。」纵身一跃,落实河
岸,翩然离去。

  蔺索两人相视了一眼,不禁面现无可奈何苦笑,默默对酌着。乔五三人见蔺
文襄索寒末有离去的迹象,心中暗感焦急,又无法驱客,莫可奈何。木排夜行日
止,接连两日两夜,风平浪静,无人前来骚扰,黎明时分,木排靠在一片浅滩之
上,两岸峭壁如堑,树木蓊郁,异常隐蔽。乔五等人正在用饭,蓦地,江岸堑壁
蓊郁林木中突传来一声刺耳长啸,令人不寒而栗。

  乔五不禁面色一变,暗自道:「再过两日,就是七天之期,不要节外生枝才
好。」蔺文襄索寒两人亦不禁面现紧张之色。

  只见蓊翳林木中疾闪现出一个身着青油绸短装汉子,面无一点血色,森冷如
水,踏在浅滩上,一步一步向着木排走来。这人身法似缓实速,转瞬已至木排近
处,阴森森一笑,道:「乔五何在?」

  乔五应声道:「在下就是乔五,尊驾是何来历,还望见告。」

  那人阴沉一笑,怀中取出一块乌油黑亮,镌有符篆木牌,沉声道:「乔五,
你当识此符。」

  乔五一见此牌,心神大凛,面色肃然,双膝跪下,道:「见牌如见帮主,不
知有何令谕?」

  那人嘿嘿冷笑两声道:「不错,难得你还识大体,来时我还认为你现为祖师
爷贴身心腹,心料你必傲视此牌无睹。」

  乔五道:「小的怎敢。」

  那人道:「帮主有令,命我等寻觅祖师返回总坛,共商大事。」

  乔五愕然答道:「你老不知道麽?」

  「知道什麽?」

  乔五道:「祖师爷为人暗算,性命危殆,现已赶去采药,约定七日之期在江
都见面。」

  那人面色一呆,道:「果然江湖传言是实,本帮危如累卵,如若不找着祖师
爷,情势堪虑,乔五,你随我去见帮主。」

  乔五道:「帮主现在何处?」

  那人答道:「距此不过五百里,一日一夜便可赶到。」

  乔五面有难色道:「小的碍难从命。」

  那人面色一沉,厉声道:「你竟敢抗命不遵麽?」

  乔五道:「非是小的抗命,怎奈距与祖师爷订定会面之期仅有两日,小的一
离,祖师爷去约定之处不见小的,认为出了意外,恐此後相见无期,反与帮主意
念相违,岂非弄巧成拙。」

  那人不禁语塞,悻悻一笑,道:「此言有理,那麽我传讯帮主速速赶来江都
就是。」说着两道森冷眼神凝神在蔺文襄索寒两人面上。良久才道:「这两人是
何来历?」

  乔五道:「因便搭乘,小的不知。」

  那人冷笑道:「恐非如此。」说着迅疾转身,如飞掠去。

  索寒冷冷一笑道:「乔五,你认出此人来历麽?」

  乔五摇首苦笑道:「小的怎会认识,但本门令符一点不假。」

  突然,随风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两位别来无恙。」蔺文襄不禁一怔,循
声望去,只见百足天蜈皇甫炎率着四人同立在崖角树下。

  皇甫炎又道:「咱们长远不见,不知两位还记得昔年一段过节麽?」

  蔺文襄哈哈大笑道:「哪有不记得之理,皇甫当家是否意欲假今日之便,清
偿前怨是麽?」

  皇甫炎两眼一翻,道:「蔺老大快人快语,距此不远有座荒寺,咱们在荒寺
中一较高下。」

  蔺文襄望了索寒一眼,道:「二弟,你我速速同去。」

  索寒低声道:「小弟看出事有蹊跷,只恐此行凶多吉少。」

  蔺文襄道:「此时此地岂可示弱,你我亦非易与之辈,愚兄倒要瞧瞧皇甫炎
有何惊人艺业。」

  索寒也不再言,双双跃落沙滩,向皇甫炎五人掠去。

  乔五低声道:「我等速放缆而下。」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20

           第17章 水平顺流险波伏

  且说皇甫炎等人疾奔如飞,往东南一片松林中扑去。林木丛中掩映出一角红
墙,不久就到达寺外了。只见寺外松柏参天,涛声如潮,但寺宇到处塌圯,破败
荒凉。

  皇甫炎回面一笑道:「两位请。」说时先後迈入寺门,不禁面色大变,但见
殿外广坪上倒着十数具尸体,鲜血汩汩仍不断流出,死者面色狰狞恐怖,不言而
知,片刻之前此寺已有一场激烈凶博。

  皇甫炎骤然变色道:「这十数人均为内家大力手法击毙,摧胸洞腹,肋管尽
裂。」

  蔺文襄道:「皇甫当家在江湖日久,当可辨识死者是何来历。」

  皇甫炎道:「恕在下眼拙,不识死者来历。」

  索寒忽面色一变,道:「此非善地,我等速离。」

  皇甫炎冷笑道:「两位再出江湖,心性大变,竟然怕事,此为在下始料不及
啊。」

  忽随风传来阴恻恻冷笑道:「你料不到的事尚多,现在逃也来不及了。」只
见殿内当先走出一面目惨白,身穿灰衫少年,後随一蓝袍老者,面如紫铜,鹰鼻
海口,浓密绕腮钢髯,秃额白眉,十指蓄着寸许利爪,面寒如冰。

  皇甫炎不禁失声惊道:「白眉叟。」

  蓝袍老者正是天外三凶最著盛名之白眉叟,闻言两目暴张,逼射出两道慑人
寒芒,冷冷一笑道:「皇甫当家,我等不期而遇,正可共商大事。」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有何大事可以商?」

  白眉叟道:「老朽意欲创立宗派。」

  皇甫炎道:「此乃阁下自身之事,与我等何关。」

  白眉叟道:「不然,红花虽好,尚须绿叶扶持。」

  皇甫炎狂笑道:「阁下此言无异痴人说梦,兄弟不甘受人驱策。」

  白眉叟面色一寒,厉声道:「这可由不得你。」

  手指死者冷笑道:「前车之鉴还望三思。」

  皇甫炎大怒道:「就凭你岂能奈何兄弟。」

  白眉叟突回顾大殿,高声道:「八位何在。」

  只见殿内,八条黑影电闪疾射而出,身法迅快,守立八方,将皇甫炎等人围
住。八人均是一袭黑衣,黑巾扎额,覆戴一只鬼脸面具,狰狞恐怖。白肩叟阴恻
恻一笑道:「皇甫当家等如若不应允老朽之求,只恐难以生出此寺。」

  紧随皇甫炎身後左侧,面有刀疤老者低声冷笑道:「此等战阵,岂能吓得住
我。」身形突如离弦之弩疾射而出,挟著一片刀光向一黑衣人扑去。只听一声凄
厉惨嗥扬起,脸有刀疤老者身形震飞出丈外,摔落在地。一柄寒光犀利钢刀不知
如何竟到得鬼脸人手中,刀疤老者已自殒命,胸前划裂数处刀口,鲜血喷飞如雨
般。皇甫炎等人不禁大惊。

  白眉叟面现得意笑容道:「还有哪位不惜性命一试。」

  索寒冷笑道:「索某偏要试试。」身形一跃而出,右掌疾攻三招,往那持刀
鬼睑人攻去。

  夺天手果然名非虚传,这三招掌法神奇莫测,玄诡迅辣掌影飘飘,攻向意想
不到部位。鬼睑人被索寒神奇掌法逼得身形连闪,腾挪如飞,突然鬼脸人喉中发
出一声长啸,振腕出刀,快攻出手。片刻之间,索寒身形被一片如山刀光罩住。

  蔺文襄暗道:「不好,二弟恐怕凶多吉少。」正欲抢出相救,忽闻一声断喝
道:「住手。」两条人影立分,索寒急翻跃回,面色激动。

  白眉叟闻声大愕,只见寺外纷纷掠来了十数条人影,为首者为一蒙面黑衣老
叟,後随一红衣高大番僧及一瘦长老叟,两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慑人心魄。
之後,尚有南天三魔等人。皇甫炎认出南天三魔,猜出黑衣蒙面老者必是无极帮
主,心中暗暗窃喜,自料脱身有望。

  白眉叟面色一怔,道:「来者何人?」

  蒙面老者道:「老夫无极帮主。」

  白眉叟目中凶光一闪,厉声道:「原来尊驾就是无极帮主,为何不敢现出庐
山面目。」

  蒙面老者冷笑一声道:「你唤八位属下取下鬼脸面具後再说。」

  八鬼脸人闻言忽倏地穿空斜飞而起,快如流星曳空,转眼间已落向了寺墙外
而杳。白眉叟师徒亦冲霄拔起,疾转如轮,往殿後落下。蒙面老者哈哈大笑道:
「你死期未至,留俟异日了结。」言罢忽转顾皇甫炎道:「昔日老夫所提意欲与
皇甫当家结盟之事,尚未获回音,还望三思。」

  皇甫炎道:「容在下郑重考虑後再行覆命。」

  蒙面老者颔首道:「这个当然,老夫决不强人所难,皇甫当家请便吧。」

  皇甫炎抱拳一笑道:「恕在下等先行告辞了。」说着,领著蔺文襄等人走出
寺外。

  马天义道:「令主为何纵之离去,皇甫炎傲慢不羁。一世之雄,若不乘机除
去,日後恐是本派一极大阻力。」

  无极帮主忽长叹一声道:「迩来情势逆转,大出老夫意料之外,皇甫炎固一
时之雄,但非本帮大敌,怀柔施德,终必为老夫所用,令老夫不能暂释於怀的莫
过於丰都田氏昆仲,陶胜三等人无故失踪,谅系神木尊者传人所为,此贼不除,
寝食难安。」

  瘦长老者接说道:「多日来神木尊者的传人与金刀四煞竟失去踪迹,令人费
解。」

  无极帮主道:「这就是老夫暂且不愿与白眉老怪及皇甫炎结怨之理,敌暗我
明,凡事均宜慎重,再说八鬼脸人武功只在白眉老怪之上,我等若凭真实武功要
想胜他尚非易事,但八鬼脸人为何听命於白眉老怪,其中必有蹊跷。」

  南天三魔等人闻言不由的骇然变色,马天义又诧道:「八鬼脸人为何不战而
逃?」

  蒙面老者道:「他们未必惧怕我等,说他逃走未免不实,倘不出老夫所料,
必是不让我等猜出他们来历。」说着话声略顿,轻叹一声,接道:「在未取得骊
龙谷藏珍之前,望勿轻举妄动,有伤大局。」说着目光四巡了一眼,高声说道:
「走。」人影如魅,疾闪出寺外杳失踪影。

  须臾,寺外又闪入皇甫炎及蔺文襄索寒等人。皇甫炎道,「兄弟不明白无极
帮主一反过去,视白眉叟等人从容逃去无动於衷,令人煞费疑猜。」

  蔺文襄道:「有何难解,无极帮主面临数宗棘手难解之事,在未解决之前岂
能节外生枝,自取覆亡。」

  皇甫炎道:「那数宗难解之事,请道其详。」

  蔺文襄道:「今日与无极帮为敌者是谁?」

  皇甫炎道:「神木尊者传人。」

  蔺文襄微微一笑:「岂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无极帮主如与白眉叟等为
敌,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况八鬼脸人武功不弱,无极帮主未必就能稳操胜
算。」

  皇甫炎似有所悟,深觉蔺文襄之言并非危言耸听,点点头道:「这样说来,
无极帮主心有畏忌了。」

  蔺文襄道:「眼下而言,谁也不免心有所顾忌,但谁棋高一着,便能稳操胜
算。」皇甫炎不禁默然。

  蔺文襄又道:「令蔺某不解的是,白眉老怪固然武功已达化境,但八鬼脸人
身怀武学似又较白眉老怪高出一筹,为何听命於老怪?」

  皇甫炎不禁一怔,道:「蔺老师目光锐利,兄弟钦佩不胜,八鬼脸人若直正
辅弼老怪开宗立派,江湖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此永无宁日矣。」说看双拳一
抱,又道:「你我昔日过节从此一笔勾消,兄弟掩埋友人尸体後,有事他去,恕
不奉陪了。」

  蔺文襄微微一笑,道:「蔺某告辞了。」与索寒双双转身快步如飞的奔出寺
外。

  索寒道:「你我何去何从?」

  蔺文襄道:「自然回转木排。」

  索寒不禁一呆道:「老大你难道尚未死心麽?」

  蔺文襄道:「我等何妨暗助杜姑娘,免落在无极帮主手内。」

  索寒颔首道:「也好。」

  两人赶回河岸,却不见木排的踪迹,不由一呆,索寒道:「想是乔五改变心
意,早日赶至江都以免夜长梦多,你我顺着河岸追下,谅可追上。」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开春不久,江都仍料峭春寒,细雨缤纷,陌头杨柳未
见一丝新芽,光秃秃的,显不出一点春气。河岸下桅帆连云,舟舶栉比,喧嚣一
片,对岸却孤零零靠着一张木排,阗无一人。蓦闻一声高喝道:「在这里了。」

  斜风细雨中,只见蔺文襄索寒飞身掠落在木排上,满脸懊丧之色。索寒道:
「你我一路飞奔,日以继夜,未曾丝毫停顿,小弟不信排行如此之快。」

  蔺文襄道:「贤弟之言虽是,但木排显然比我等先至,不言而知,柴青溪已
与乔五晤面,弃排远去了。」

  蓦地——随风送来银铃悦耳娇笑道:「哪有这般容易,我一直追踪不离,七
日之期尚未至,柴青溪尚未返回。」两人不禁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娇靥如花,
婷婷若仙的白衣少女在树後转出。

  蔺文襄面现笑容道:「杜姑娘。」

  杜翠云纤手拂去鬓角衣丝,嫣然一笑道:「两位才赶来麽?」

  蔺文襄老脸一热,讪讪笑道:「老朽途中为事耽搁,是以未能追上,乔五现
在何处?」

  杜翠云道:「他们不是来了麽?」用手一指。

  果然乔五三人办了甚多酒食,面带欣喜之色,沿着河岸小路快步走来。紧随
乔五之後,却现出一英俊如玉,丰神潇洒青衣少年,手挽着一把极为考究的玉骨
摺扇,步履从容,不疾不徐,显得气宇不凡。乔五目睹蔺索二人,道:「两位才
到?」

  索寒鼻中微哼一声,道:「柴老儿也该到了。」

  乔五笑着道:「此非小的所知,倘无意外,祖师爷自当准时来此。」说着又
道:「小的为三位引见严公子,这位严公子是祖师爷忘年之交。」

  严晓星抱拳微笑道:「三位幸会。」

  蔺文襄道:「严公子也是来此约定与柴青溪相晤麽?」

  严晓星道:「不错,柴老前辈坚欲相赠一枚夜明珠,约定在江都见面。」

  索寒诧道:「夜明珠?他送你此物何用?」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这似与尊驾无干。」

  索寒不禁怒火陡涌,疾伸右臂,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向严晓星腕脉要穴。忽
闻严晓星冷笑道:「住手。」

  索寒面色大变,目露惊恐之色,原来摺扇不知怎地已紧抵着索寒右掌心。杜
翠云与蔺文襄惊异不胜,以他们两人锐利目光却不知严晓星施展什麽神奇手法点
住索寒掌心。只听严晓星低声道:「在下来时已发现周近有强敌窥伺,尊驾若节
外生枝,恐自身性命难保。」声虽微,却送入索寒蔺文襄杜翠云耳中清晰无比。

  严晓星摺扇一松,望乔五笑道:「乔兄速去准备酒食,在下腹中已经饥鸣如
雷。」乔五三人一路落身木排,取来碗筷,盛装买来酒菜。索寒心如刀剜,自己
在武林中威望卓著,竟败在一名不见经传後生小辈手下,怎不愧恨欲死,面色青
白变易,胸中怨毒已极。

  蓦地传来一声宏亮大笑道:「索老师何不悬崖勒马,速速回山,难道真要死
在这江都麽?」

  索寒面色铁青,气炸欲裂,厉喝道:「朋友,鬼祟行藏,有损英雄行径。」
土阜之後人影纷纷疾射掠出。

  蔺文襄吃惊道:「怎麽庞雨生也参与其事,此人辣手难缠,只怕今日难以善
了。」

  为首正是冷面秀土庞雨生,一袭锦袍,背插长剑,眼神一扫,道:「庞某并
非轻视索老师,只是兵凶战危,死得不值,是以庞某良言奉劝。」

  蔺文襄哈哈大笑道:「庞老师之言未免自不量力,蔺某不信庞老师武功强过
愚兄弟。」

  庞雨生道:「这话不错,庞某有自知之明,比起两位不迩伯仲之间,但以机
智而言,则强过二位太多。」说着用手一指身侧灰衣少年,又道:「这位乃神木
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侠,二位当有耳闻。」

  索寒暗中骇然道:「世无两个神木尊者传人,焉能断言孰真孰假,请显示神
木令,我等才可信服。」

  庞雨生道:「钱少侠正是为了追回神木令才奔波江湖。」

  索寒沉声道:「这与我等何干?」

  庞雨生不禁放声大笑道:「两位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庞某不忍见这江都成
为两位埋骨之所。」

  蔺文襄大怒道:「庞老师,请问此刻还是寻仇,抑或无事生非。」

  庞雨生微笑道:「良言奉劝,速离是非之地,否则,庞某无法阻止钱少侠出
手。」

  索寒目中泛出森厉杀机,狞笑道:「请问目的何在?」

  庞雨生淡淡一笑道:「无他,钱少侠意欲向柴青溪借取一物及共谋合合作之
道,不容外人干预。」

  杜翠云冷笑道:「好个无耻之徒。」

  庞雨生耳目聪灵,喝道:「姑娘骂谁?」

  杜翠云道:「骂你不可以麽?」

  庞雨生冷笑一声,挥手出如风一式「飞花枝叶」攻向杜翠云。杜翠云不退反
进,双掌幻起漫天掌影,玄诡凌厉。钱百涵暗道:「这姑娘是何来历,掌法错综
复杂,竟瞧不出一点门道。」目光凝向杜翠云身上,甚感困惑。

  严晓星负手参观,突闻极熟稔语声唤道:「严贤侄。」他听知是伏建龙的语
声,心中一动,遂循着语声转来方向慢慢走去,只见伏建龙含笑立在一矮丘的之
後。

  伏建龙笑道:「竖侄几时到江都来了?」

  严晓星道:「小侄到此三日了,瘦西湖景色四时不同,虽嫌凋秃凄凉,但文
物之胜却令人留恋忘返。」

  伏建龙颔首道:「贤侄又因何相识了乔五,听老朽之劝,不要卷入是非漩涡
中。」

  严晓星正色道:「两月之前燕京旅邸无意邂逅柴青溪,竟一见如故,叙谈甚
欢,小侄相求他探听数位仇家下落,蒙柴青溪首允,但燕京一别,从此后并未谋
面,片刻之前大街上偶遇乔五,坚邀小侄与柴青溪相见,所以相随而来。」

  伏建龙愕然笑道:「如此说来,贤侄此刻尚不明其中究竟了?」

  严晓星道:「小侄不知,但小侄须与柴青溪相见。」

  「这是为何?」

  「探听仇人行踪,再他曾允赠小侄一颗夜明珠,依小侄看来,柴青溪并非坏
人,若袖手旁观於心难安。」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好,虎父虎子,你我同往相助乔五一臂之力。」

  双双快步现身,场中胜负已见分晓,杜翠云身法神奇,是在庞雨生身後,叭
的一掌击实。冷面秀士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冲出两步,肩後长剑被杜翠云拔
出握在手中,颊现如花笑容。这时冷面秀士庞雨生只觉羞愧无地自容,心内怨毒
已极,突大喝一声,左掌疾伸。

  伏建龙大喝道:「住手,庞老师竟不要命了麽?」

  冷面秀士不禁一呆,面色铁青,道:「伏老师为何相阻?」

  伏建龙道,「庞老师试运真气察视右臂有无异样。」

  果然,庞雨生面色大变,只觉右臂沉重麻木,微感灼痛如焚,厉声道:「这
女娃儿如此歹毒,兄弟如不杀她,誓不为人。」

  杜翠云冷笑道:「姑娘随时候教,只怕尊驾今日无望。」

  伏建龙大笑道:「姑娘也勿说此俏皮话,但庞老师明於责人却味於责己,倘
非庞老师咄咄逼人,事态亦不会变得如此之恶劣。」说着目注杜翠云,颔首为礼
道:「姑娘,冤家宜解不宜结,解铃还须系铃人,请出手解救,携手言合吧。」

  杜翠云冷冷一笑道:「谁愿与他交友,冷面秀士庞雨生在武林中声名狼藉,
算不得什麽好人,这点伤势七日後可平复如初,让他吃点苦头,免他自命不凡,
目中无人。」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如此说来老朽似多管闲事了。」

  钱百涵缓步走前,一挥手中短剑,道:「在下意欲向姑娘领教几招。」

  杜翠云面罩严霜道:「好,请先赐教。」

  钱百涵面含笑容道:「恕在下有簪了。」语声甫落,灵蛇飞动,流芒一线迅
疾无比刺向杜翠云胸前。

  杜翠云暗道:「好快的剑法。」身形一闪,滑开三尺。

  钱百涵剑势奇快,宛如附骨之蛆般击向杜翠云左臂。先机为钱百涵所得,杜
翠云处处受制,不容她丝毫还手机会,东闪西挪,流霞青芒更快,不离杜翠云周
身重穴。伏建龙低声向严晓星道:「钱百涵武功神似神木尊者,武林传言看来并
非全然无稽,老朽断言钱百涵不出十招,杜翠云必伤在他剑下。」

  严晓星道:「这倒未必。」

  只听叮的一声,钱百涵短剑似为微小暗器所阻,火花迸冒,剑势缓得一缓,
杜翠云娇叱一声,长剑振得开来,剑起漫层剑飕,锐尽破空,织出一片天罗,宛
如天海星泻,罩袭而下。观战双方群雄均瞧出蹊跷,所以正反逆转,却无法察觉
谁人暗助杜翠云。

  伏建龙虽未瞧出谁人出手暗助,但猜出严晓星所为,却无法断言必是,遂大
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请勿意气用事,两位可否听老朽一言。」

  剑霞倏敛,杜翠云收剑跳了开去。钱百涵一袭灰衫为凌厉剑势割破数处,面
色红赤,额角微微见汗。伏建龙跨前一步,宏声说道:「两位生死拚搏,所为何
来,今日黑白两道高手纷纷到来,可说是风云毕集,诸位何不现身。」

  突闻阴恻恻冷笑传来道:「伏建龙,你好眼力,居然察出我等潜身周近。」
三条如魅身影疾逾电闪掠出,正是那南天三魔阴阳掌马天义,辣手摧魂童启斌,
火龙梭费光。

  伏建龙道:「只有三位麽?」

  远处传来阴冷语声道:「自然还有,不过我等却不愿现身。」

  伏建龙道:「如不出老朽所料,诸位定是守候柴青溪到来再现身出见了。」

  马天义阴恻恻笑道:「不错。」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老朽只是适逢其会,本不愿多事,但又不能不把话
说明,只怕柴青溪今日并不能到来。」

  马天义面色一变,狞笑道:「你怎知道?」

  伏建龙回顾了乔五一眼,道:「乔五,眼下天下英雄纷纷到场,哄瞒欺骗无
济於事,不如实话实说。」

  乔五面色惨白,嗫嚅答道:「小的不敢欺骗,柴祖师爷已重伤不治,临终遗
命将他老人家遗体火化。」

  此言大出伏建龙意料之外,暗暗面色一变,喝道:「此话是真?」

  乔五道:「倘有一句不真,日後不得好死。」

  马天义喝道:「那本奇书咧?」

  乔五道:「也随遗体火焚成烬了。」

  辣手摧魂童启斌突哈哈狂笑道:「这话只能骗三岁孩童。」说着身形疾闪而
出,五指迅如电光石火向乔五抓去。他快,乔五三人比他更快,转身倏地跟去,
噗咚咚堕入水中。

  伏建龙双掌一横,阻住童启斌去路,喝道:「且慢。」

  童启斌五指仅离寸许便可抓住乔五,伏建龙掌挟内家真力扑面如山袭来,由
不得身形疾闪让开,不禁目中暴射凶光,厉喝道:「伏建龙,你不要命了麽?」

  伏建龙面色一沉,冷笑道:「老朽找你们三个不是一天了,三年前侵扰寒舍
之仇,今日也该清偿。」

  童启斌怒道:「另订时地,我等三人将准时赴约,今日不成。」说着向费光
道:「速命帮中水性极高弟兄,投觅乔五,不容漏网。」

  费光道:「此事早有安排,帮主已命水性极高弟兄多人潜伏水底,乔五三人
必逃不出手外,我等走吧。」南天三魔穿空腾起,迅即远去无踪。

  这时钱百涵突向杜翠云道:「姑娘尊姓芳名可否见告。」

  杜翠云冷冷答道,「我姓杜。」

  钱百涵道:「杜姑娘,方才姑娘如非有人暗中相助,在下岂能落败……」

  杜翠云怒道:「你若不服,再印证几招如何?」

  钱百涵微微一笑道:「在下并非恃武好斗之徒,但姑娘与庞大侠仇已结下,
日後遇上当小心一二。」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杜翠云面色冷若凝霜,道:「伏老英雄,他们都走了麽?」

  伏建龙稽首叹息道:「群邪凶心未泯,怎会真心离去,尚在暗中窥伺。」

  杜翠云道:「乔五三人有凶险麽?」

  伏建龙道:「若真如童启斌所言,无极帮主预为之谋,只怕乔五等人凶多吉
少。」

  杜翠云面色阴暗道:「柴青溪已死不知真假如何?」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真假难卜,老朽不愿妄测,严贤侄你当尽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据乔五相告,柴青溪确重伤不治身亡,此举不过诱使
叛徒厉炎现身。」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即是厉炎现身,乔五也未必有此能将厉炎除去。」

  严晓星道:「神木令传人及金刀四煞岂能让叛徒掀风作浪,消遥法外?」

  伏建龙闻听后暗中心神大震,诧道:「贤侄是说神木令的传人也在暗中窥伺
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不然为何白眉老怪等群邪不敢现身。」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贤侄,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杜姑娘如不嫌弃,何不一
同离去吧。」

  杜翠云黯然一笑道:「晚辈身负血海大仇,岂能半途而废,老前辈请便吧,
晚辈决意独自留下,探明事实究竟。」

  伏建龙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老朽愿指点一条明路,助姑娘早日取得骊
龙谷藏珍。」

  杜翠云闻言不禁绽出如花笑容,道:「真的麽?」

  伏建龙蔼然一笑道:「老朽年逾花甲,怎能无的放矢,姑娘可同严贤侄先往
城内盐市街杏花村守候老朽。」

  严晓星诧道:「伯父何往?」

  伏建龙低声道:「老朽探明群邪意向举动後,不久自至。」说着催促二人离
去。

  严晓星杜翠云偕同奔去,在上游里许上渡船。一男一女宛如鹤立鸡群,同船
中人不禁频频注目。严晓星气质丰神,人见人爱,杜翠云外和内刚,视男女之情
无异粪土,却被严晓星潇洒气质暗暗吸引,在舟中不时与严晓星问话,指点烟雨
苍茫之胜。

  虽然严晓星有问必答,神色却异常拘谨。那知如此一来,杜翠云愈认严晓星
可取。两人弃舟登岸,严晓星一路上神思不属,他知伏建龙歹毒心机,命杜翠云
相随自己,志在中伤许飞琼对自己情感,更可收制衡作用,自己一举一动均逃不
过伏建龙耳目之下,遑论觅取骊龙谷藏珍。

  只听杜翠云娇笑道:「严公子怎麽啦?」严晓星猛然惊觉已然走过杏花村,
俊脸一红,折向走入店门。

  店小二迎着引入了楼上雅座,木屏隔绝,自成小间,严晓星笑道:「这地方
好。」随口唤了几样酒菜,命店小二摆上三副杯筷。

  蓦地——邻间有人以筷轻轻击桌,沉徐节奏分明。严晓星不禁凝神倾听,面
色微微一变。杜翠云亦察出有异,柔声道:「这是为何?」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不关你我之事,说明是徒乱人意。」店小二忽掀开布
帘,送上杯筷壶酒,只是换了一人。严晓星笑道:「小二哥请坐下,在下有话请
问。」

  那店夥忙道:「二位在此,哪有小的坐位,何况小的还要招呼别的客官。」

  严晓星道:「坐坐何妨,我俩初履贵地,人生地疏……」说着疾伸右臂,迅
如电光石火扣住了店夥腕脉要穴。店夥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严晓星道:「杜姑娘请斟上一杯酒。」杜翠云如堕五里云雾中,茫然不解其
故,依言斟满了酒杯。严晓星含笑道:「有劳姑娘卸开小二哥下颚,灌下一杯酒
後再作倾谈。」

  店夥面色大变,额角冒出豆大汗珠,挣扎无力,喉间音哑无声。杜翠云恍然
若有所悟,左手一伸,两指卸下店夥下颚,将酒徐徐灌入喉中。滴酒无馀後,严
晓星合上店夥下颚,徐徐松开腕脉,冷笑道:「有劳尊驾回覆贵上冷面秀士,劝
他度德量力,免枉费心机,再若暗算,别怨在下手辣心黑。」

  店夥色如死灰,苦笑道:「阁下如何发觉小的身分?」

  严晓星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快覆命去吧,迟则无及。」店夥
急急奔出。

  杜翠云道:「公子是如何知情的,莫非邻室……」

  严晓星道:「姑娘已知,不要再问下去了,稍时伏老英雄来到,最好不要提
及此事。」

  杜翠云诧道:「为什麽?」

  严晓星道:「江湖鬼蜮,人心难防。」

  杜翠云道:「伏老英雄,年高德劭,威望素隆,难道公子还信不过他麽?」

  严晓星喟然叹息道:「在下与姑娘萍水一面,交浅不能言深,但在下再尽斯
言,见人只说三分话,莫可妄抛一片心。」

  杜翠云闻言,星眸中满含一团迷雾,只觉严晓星高深莫测,却由衷信服严晓
星,螓首微点,嫣然微笑道:「好,我听你的,不与伏老英雄提及此事。」

  严晓星道:「稍时伏老英雄虽来时,他向我等言说,无极帮主虽早有安排,
但乔五等仍然漏网。」

  杜翠云困惑不解,道:「公子因何而知?」

  严晓星道:「他必言我等只在江都现身,乔五必自动找上门来求助。」

  杜翠云嫣然笑道:「若为公子言中,则公子委实料事如神。」

  严晓星也不再言,提起酒壶,揭去壶盖後以掌心紧抵住,只听壶中起了沸腾
声,乳白浓烟从壶嘴中不断冒出。一霎那间,满壶酒蒸发殆尽。杜翠云剪水双眸
凝视着严晓星举动,却始终猜不出严晓星施展何种功夫,道:「将酒倾去不是省
事得多麽?」

  严晓星摇首笑道:「毒性仍留,何必贻害无穷。」说着用大力手法将酒壶压
挤成为一块锡团,掷出窗外。

  盏茶时分过去,那原领两人看座的店夥探身入内,望了一望,惊咦一声。严
晓星道:「你这是为何?」

  店夥答道:「小的送酒前来,突有个客官拦住,说他就是两位守候的朋友,
并拿出一块银子,命我速去河岸码头领一位身着蓝袍白须身背钢刀老者前来,不
容分说接过小的手中杯筷壶酒,连声催促小的速去。」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你可接着了那蓝袍老者没有?」

  店夥摇首苦笑说道:「小的遍觅无着后,无奈何只有回返覆命,那位客官何
在?」

  严晓星笑道:「他又匆匆离去了,你赶紧送上酒菜就是。」说着又微微一笑
道:「那壶酒亦被我那朋友携了而去。」店夥已瞥明桌上失去酒壶不胜惊疑,闻
言哦了一声躬身退出。

  须臾,伏建龙闪身入来,啊啊朗笑道:「有劳二位久候了。」严晓星杜翠云
肃请伏建龙入座。

  伏建龙落座後,双眉微皱道:「眼前到得江都武林朋友着实不少,无不是为
了柴青溪那本奇书而来,听说无极帮主虽有水性极高的党徒潜伏水底,但乔五等
踪迹却遍觅无着。」

  杜翠云诧道:「乔五未落在无极帮中手内,此乃令人欣慰之事,为何老英雄
忧形於色?」

  伏建龙心内暗震,叹息一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乔五三人虽侥幸
未落魔掌,却依然未逃出江都,在群邪严密搜觅之下,迟早他必被生擒活捉。」

  严晓星道:「小侄之见,乔五生死无关宏旨,就是被擒住也无济於事。」

  伏建龙目光灼灼,诧道:「贤侄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柴青溪已死,那本奇书已随遗体火化,纵然将乔五凌迟处死,
也找不回奇书。」

  伏建龙道:「贤侄坚信柴青溪已死了麽?老朽看来未必,柴青溪定还活在人
世,藏身在这江都城内。」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小侄不敢苟同此见,天涯之大,何处不可容身,柴青
溪既未丧命,尽可身怀此书觅地隐身,为何反故命乔五显露踪迹,引来群邪,似
嫌画蛇添足。」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贤侄不是说过柴青溪此举是诱使厉炎现身,假手金
刀四煞除去麽?」

  严晓星道:「此乃乔五所言,小侄姑妄听信。」店夥走入,送上酒菜。

  伏建龙鲸饮一杯酒後,捋须长叹一声道:「贤侄之言虽极是有理,但江湖之
事,云谲波诡,无法揣测其是,如依老朽所料,可断言柴青溪必未死无疑。」

  杜翠云道:「何以见得?」

  伏建龙道:「此次柴青溪再出江湖,是为了叛徒厉炎篡夺排教基业,排教有
累卵之危,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那厉炎麽?却为了那本奇书才出了此毒计,奇书未得,厉炎焉能施展毒手
将柴青溪一击毙命,杀鸡取卵,甚为不智,所以下手极是有分寸,才可留得活命
在。」

  杜翠云笑道,「老英雄如同眼见一般。」

  伏建龙正色道:「就事论事,不能不抽丝剥茧,才可真象大白。」

  严晓星道:「纵然柴青溪尚活在人世,他也不能将奇书双手奉献他人。」

  伏建龙微微一笑,挟了一块牛肉在口中咀嚼咽下後,望了杜翠云一眼,道:
「姑娘不是需求奇书殷切麽?」

  杜翠云微颔螓首道:「正是,晚辈只能借取,尚须柴老英雄首允,却不能出
手劫夺,但落在别的凶邪手中,晚辈出手劫来又当别论。」

  伏建龙道:「万一落在正派高人手内,姑娘又当如何?」杜翠云不禁语寒。

  伏建龙又道:「贤侄与柴青溪私交甚笃麽?」

  严晓星摇首道:「逆旅见逢,萍水一面,虽言谈甚欢,难言交情甚笃。」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此乃贤侄片面之词,为何乔五独邀贤侄前往河岸,此
举必有深意在内,老朽与柴青溪曾有数面之雅,深知柴青溪虽然侠肝义胆,却落
落寡合,但慧眼识人,一见投缘,必能推心置腹,所以老朽断言贤侄与他交情甚
笃。」

  严晓星心中暗惊,但毫不动容,微笑道:「柴老前辈如何想法,此是他自身
之事,晚辈不愿妄测。」

  伏建龙的目中突神光大盛,道:「贤侄挺拔俊逸,根骨秉赋无一不是上乘之
材,堪谓人中之龙……」

  严晓星道:「伯父过奖。」

  伏建龙双眉一皱,又道:「贤侄不必自谦,似你如此根骨人品,武林百年难
求,不要说是柴青溪,就是稍具知人之明的武林成名人物,遇上贤侄亦要觅致门
下,作为衣钵传人。」

  严晓星笑道:「伯父尽作题外之言,小侄总不能背师重投。」

  伏建龙正色道:「柴青溪此举实含有深意在内,他那本奇书倘非具有过人秉
赋无法参悟玄奥,贤侄如能悟彻,觅获藏珍,不难报却血海大仇。」说着望了杜
翠云一眼,接道:「最好你们两人共同研读,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杜翠云不禁
凝注着严晓星,流露出希冀神光。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小侄向不作份外之想,何况柴青溪也从未提及身怀奇
书,书中所载究竟有何惊人武功,迄至如今小侄仍茫然无知。」

  伏建龙道:「贤侄是真不知麽?」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句句实言,焉敢欺瞒伯父,再说小侄纵然与柴青溪见
面,难免招致杀身奇祸。」

  伏建龙道:「老朽必在暗中相护,凡事只小心谨慎,以贤侄机智武功,当可
安然无事。」

  严晓星道:「伯父盛情德意,小侄没卤难忘,但容小侄三思。」

  伏建龙道:「老朽决无勉强之意。」说着改言其他,谈笑风生。

  三人食用半饱,忽见店夥进入,躬身笑道:「伏老爷子,楼下有位计姓客官
言现有要事相商,望伏老爷子劳驾一往。」

  伏建龙不禁一怔,霍地起立道:「老朽三两日内不拟离开江都,竖佳如听从
老朽之言,老朽不难找到贤侄下榻之处。」言毕即匆匆随着店夥走出。

  杜翠云眸光闪动,道:「柴老前辈尚活在人世麽?」

  严晓星道:「难说,此乃不可强求之事,在下目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不能
心存过分之望。」说着拍手招来店夥,算清帐目,相偕离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21

           第18章 沉江遁开生死路

  瘦西湖在江都天宁门外,一束清流,蜿蜒回曲,廿四桥边,佳话久传,前人
诗云:「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江都金粉之盛,尤胜秦淮,从前
人诗句中已可窥一斑,今虽豪华消歇,但一堤烟柳,几杯疏钟,仍楚楚有致,湖
上古迹尤多,尤以史可法衣冠冢为著,「数点梅衣亡国游,二分明月故臣心。」
佳联咏句,流传千古。

  红祸蔓延,大陆变色,去国廿载,缅怀梅花岭上,墓草长青,吊古伤今,弥
增家国飘零之痛。且说这日细雨霏霏,梅花岭一双俊美少年男女翩然而至。史阁
部衣冠冢前却蹲着一衣裳褴褛中年汉子熟睡着,但发须衣裤半已湿透。

  一双男女正是严晓星和杜翠云。杜翠云目睹中年汉子呼呼大睡,不胜惊异。
蓦地,中天传来一声鹤唳,严晓星不禁面色一变。严晓星施展蚁话传音道:「姑
娘速退後。」说时人已迈前,唤道:「阁下醒醒。」

  那汉子突身如箭射扑向严晓星,双手齐出,如山罡劲中挟着无数飞芒,罩袭
而去。杜翠云不禁惊叫出声,突闻一声惨嗥,中年汉子口中鲜血涌出,身形震飞
跌出,叭哒堕在二丈开外。只见那汉子四肢已然折断,面目森厉狰狞,惨笑道:
「小子,算你命大,只恨俺称雄江湖数十年,从无失手,今日竟伤在无名小辈之
手,死不瞑目。」

  严晓星冷冷笑道:「阁下如不施展十二成的真力,反震之伤当不致罹受如此
之重,怨得谁来?在下自问与阁下无仇无怨,下手如此狠毒,是否奉冷面秀士所
遣?」

  中年汉子厉声道:「尊驾未免多此一问,显然尊驾侥幸逃出,但暗箭难防,
两位从此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朗笑道:「在下倘惧冷面秀士庞雨生,也不致与他为敌。」中年汉子
面色一变,张嘴吐出一口狂血,气绝身死。

  蓦闻随风传来一声阴声冷笑道:「小辈,你也太心狠手辣了,纳命来吧。」
泥泞小道上纷纷疾射出十数条魅样黑影,将衣冠冢团团围住。十数人年岁不一,
貌相各异,但太阳穴高高隆突目中精芒逼射,一望而知都是身负武学高强之辈。

  严晓星冷冷笑道:「庞雨生来了麽?」

  一个青面枯瘦中年汉子,手中鬼头刀微微一晃,阴阴笑道:「小辈,好汉敌
不过人多,你束手就擒吧。」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原来你等凭恃以多取胜,可笑庞雨生竟隐隐藏藏,避
不见面,却驱无知之辈白白送死。」

  青面汉子大怒,喝道:「谁是无知之辈?」

  严晓星道:「尊驾还不承认无知受人利用麽?请问在下与贵上有何宿怨大仇
呢?」

  青面汉子冷笑道:「就凭眼前心辣手黑,便该一死。」

  杜翠云突皓腕一振,一道冷电青芒暴飞而出。剑势破空悸人锐啸中腾起一声
刺耳嗥声,青面汉子右臂齐肘切落,血涌如注,面色惨厉,手中鬼头刀随断臂落
下,却被严晓星挽接在手。十数匪徒面色同地一变,身形缓缓逼前,每人手中多
出一黄甸甸铜管,显露出蜂巢般小孔。

  严晓星低声道:「姑娘,匪徒手中毒弩,须小心防护,切莫让它射中。」

  杜翠云点点头道:「你我不如联臂冲出,先发制人,杀他个落花流水。」

  严晓星目光扫视了一眼,低声道:「他们防守严密,暗合先天阵式,与少林
罗汉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你我只一着受制,只怕冲不出他这恶毒阵式之外。」

  杜翠云冷笑道:「他们再厉害也不过十数人。」匪徒包围之势渐渐束紧,气
氛肃煞冻凝。

  只见一条庞大如鸟般的身形张臂疾如鹰隼般泻落在十数丈外,大喝道:「住
手。」匪徒立时缓缓退了开去。

  但闻庞雨生阴冷笑声道:「伏老师可是为他们讲情麽?」一丛青矮树中庞雨
生快步走出。

  乾坤八掌伏建龙哈哈大笑道:「庞老师,老朽并非为他们讲情,而是为你庞
老师不智之举,几乎铸成大错所惋惜。」

  庞雨生一愕,道:「伏老师似危言耸听,杀这两小辈有什麽铸成大错。」伏
建龙不由哈哈大笑,笑声如雷,高亢云霄,声震四野。

  冷面秀士庞雨生面色频频变易,剑眉微皱,道:「伏老师为何发笑?」

  伏建龙道:「老朽笑你平时智谋远虑,却面临大事竟不能镇定从容。」

  庞雨生沉声道:「什麽大事?」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你庞老师奔波江湖,为的是什麽?」

  庞雨生不禁一怔,道:「当然是觅取骊龙谷的藏珍了,伏老师未免多此一问
啊。」

  伏建龙道:「庞老师网罗了甚多江湖精英,本在夺取藏珍,与无极帮分庭抗
礼,傲视武林,此乃人生快事,不过却未察觉无极帮按兵不动,挑衅使你等互相
残杀,坐收逐个吞并之策,那位姑娘来历老朽虽不明,但这位少侠老朽却知之甚
深,庞老师今日伤他毫发,只恐你惹来杀身大祸。」

  庞雨生闻言心神暗暗一震,道:「他是何来历?」

  伏建龙冷笑道:「他乃紫霞山的庄严天梁大侠後人严晓星,今日他若有损毫
发,别人不说,老朽头一个就放不过你。」声色俱厉,神威凛凛。庞雨生面色大
变,双目中两道慑人神光凝视着严晓星。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当年血洗紫霞山庄罪魁祸首,可是你庞老师麽?」

  庞雨生目中暴射两道火焰,厉喝道:「伏老师请勿血口喷人。」

  伏建龙道:「试问你庞老师今日劳师动众,倘侥幸得手,武林中人对庞老师
如何说法。」

  庞雨生不禁恍然大悟,改容长施一揖道:「一言顿开茅塞,在下何能担当这
罪魁祸首之名。」

  伏建龙微笑道:「并非担当二字可了,真正主凶则可逍遥法外,庞老师今後
永无宁日,百口莫辨,岂不是铸成大错麽?」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若真个动
手,以严少侠的武功,只凭你属下无一个活着回去。」

  庞雨生面现不信之色,摇手笑道:「这个委实令在下难以置信。」

  伏建龙道:「老朽并非夸大之言,日後定可证实老朽之言不虚。」

  庞雨生双手一抱,道:「大德不可言谢,容再相见。」右掌一挥,匪徒们纷
纷四散奔去。庞雨生穿入林中疾闪隐去。

  伏建龙掠身飞落在严晓星杜翠云之前,道:「乔五还未曾现身麽?」

  严晓星摇首答道:「未曾。」

  伏建龙面泛忧色,略一沉吟道:「老朽方才频频遇上了多年未见老友多人,
未即畅谈,似有急事在身即告辞离去,分明内有蹊跷,哼,老朽追上他们探明究
竟。」说着疾步如飞离去。

  杜翠云嫣然一笑道:「若非伏老英雄片言解厄,你我恐不能全身而退。」

  严晓星道:「江湖行走,凶险难免,我们还是回转江都城吧。」

  两人相偕离去,尚未到达天宁门外,忽见一跛足老丐哀乞,伸掌求讨。严晓
星在身旁取出一块散碎纹银,突发现老丐手掌内托有一细微纸卷,心中一动,以
迅疾手法将纸卷拿出。老朽千恩万谢,一跛一拐的离去。杜翠云秀眉一皱,道:
「那跛丐也是少侠同道麽?」

  严晓星道:「在下不知。」急步走入城内,转入小巷中,将纸卷展开,只见
笔工整蝇头小楷,书中大意:「祖师爷柴青溪为天外三凶中白眉老怪等八蒙面人
截住,奇书落入老怪手中,祖师爷生死下落不明,探悉老怪沉潜迹在江都正南戴
云山千福寺内,相求严晓星施救。」下款为乔五亲笔花押。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姑娘,你我分头行事,暗下散播风声,武林群雄必纷
纷赶去。」杜翠云眼珠一转,当即首允,约定今晚三更时分在千福寺外相见,分
途奔去。

  杜翠云疾行如飞至一草木凋残小山上草亭中,乱草丛中突掠出一双青衣带刀
汉子,躬身道:「姑娘可曾探出一点眉目麽?」一双青衣汉子年岁均都在三旬开
外,英气逼人,神色恭谨。

  杜翠云颔首答道:「虽已有端倪,但凶险异常,成败尚未可知之。」

  一人面现笑容道:「老主人英灵默佑姑娘必可如愿。」

  杜翠云道:「但愿如此,你等今晚小西门城厢上等候我。」

  两人躬身答道:「小人遵命。」

  杜翠云忽面现惆怅之色,纤手一撩长发,身如行云流水般从河岸方向走去。
渡船装满了过渡旅客,方欲离岸,杜翠云双肩微晃,一式巧燕穿林,神妙无比落
在船舷上。杜翠云美艳照人,引得同舟之人窃窃私议,评头论足,却不敢高声,
杜女装作未听见,凝眸眺望远处,秀发飘飘,明眸皓齿,宛似霓裳仙女,令人不
敢逼视。片刻之间舟已傍岸,正欲离舟,忽闻蔺文襄语声道:「杜姑娘。」

  杜翠云循声望去,原来蔺文襄索寒亦是同舟过渡旅客,道:「两位前辈亦在
此处。」三人离舟登岸,缓缓往乔五系排之处行去。

  索寒道:「那位严少侠咧?」

  杜翠云道:「他有事途中分手了。」

  蔺文襄唉了一声道:「早上发生之事似一团迷雾,不知我等应何去何从。」

  杜翠云一道:「只要柴青溪未死,晚辈不能中止追寻。」

  蔺文襄道:「乔五不是明言柴青溪已伤重身亡,奇书亦随遗体火焚了麽?」

  杜翠云眨眨眼睛,低发一笑道:「两位相信此言是实么?」

  索寒道:「那乔五三人借水遁逃身,无极帮虽撒下天罗地网搜觅,乔五等形
踪已杳,线索已然中断,不信其实也是枉然。」

  杜翠云道:「那柴青溪已为白眉老怪所擒,奇书亦为老怪所得……」

  蔺文襄面色一变,惊道:「此言是真?」

  杜翠云道:「绝无欺骗两位之理,形势突变,你我三人之力无济於事,现老
怪潜迹千福寺内,晚辈意欲放出风声,武林群雄也闻风赶去相救,那时你我或能
乘机……」说时,忽嫣然一笑,下面之话不言而明。

  蔺文襄索寒两人互望一眼,将信将疑。索寒道:「那麽姑娘现意欲何为?」

  「相候乾坤八掌伏建龙老英雄。」杜翠云说着将自己与严晓星所经所遇不厌
其详叙出,接道:「伏老英雄乃武林名宿,黑白两道中结识必多,群雄因利害攸
关,必赶去相救,似小女子初出江湖,人微言轻,焉能为人采信。」蔺索两人不
由听信了八分,说着已至木排系岸之处。

  杜翠云道:「不论如何,我决定三更时分独自前往千福寺内窥察。」

  索寒略一沉吟道:「索某认为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对我等有利。」

  杜翠云摇首黯然一笑道:「情势变化得太突然,两位有何妙策可安然盗出那
本奇书?」

  蔺文襄诧道:「姑娘想偷麽?」

  杜翠云道:「除了偷还有何良策,白眉老怪武功极高不说,他那党羽无一不
是身怀绝学,既然力所不及,我还想不出尚有什么其他可行之策。」

  蔺文襄略一沉吟道:「为了阻止白眉老怪荼毒武林,老朽不得不稍尽棉薄,
老朽两人邀约人手三更时分必至。」

  杜翠云诧道:「听前辈语气,似已中止攫夺奇书之意。」

  蔺文襄微笑道:「目前只有听天命尽人事而巳,怎可强求?」说着与索寒双
拳微抱,转身疾步而出。

  忽闻身後传来一声冷哼,道:「蔺老大难得尚有自知之明。」

  杜翠云心中一惊,蓦地回顾,只见一身着赤红长衫,面目森冷怪人,认出是
南天三魔中火龙梭费光,故作不识,叱道:「尊驾是谁?」

  费光狞笑道:「姑娘,你连费某都不认识,枉在江湖上行走。」

  杜翠云冷笑道:「那要瞧尊驾是否在武林中德望俱孚。」

  费光目中迸射一抹杀机,但倏地敛去,冷冷说道:「这且别过不谈,费某请
问姑娘方才与蔺文襄索寒两人所说是否是真?」

  杜翠云冷哼一声道:「原来被尊驾听见了,那也不算什么秘密,真假二字原
要事实为凭,尊驾何不去千福寺一探便知。」

  费光道:「费某自然要去,但须姑娘面见敝帮主。」

  杜翠云冷笑道:「姑娘还有事,不愿去见贵帮主。」

  费某沉声道:「这由不得姑娘。」

  杜翠云怒叱道:「尊驾狂妄无礼,姑娘岂是好惹的麽?」语声未落,一道青
虹疾挥而出。

  剑势迅快如电,费光蓦然一惊,剑光已然刺及肋前,忙移形换位挪了开去。
即是费光闪避得决,依然点穿一个粟米小孔。杜翠云一剑占制先机,剑势疾如雷
奔,如影随形九招攻出,只见一片剑影罩没费光。

  费光名列南天三魔,震慑江湖,武功绝高,这时亦被逼得手忙脚乱,心中大
骇,忖道:「这贱婢是何来历,费某倘败在贱婢手上,南天三魔之名岂非付之流
水。」施展鹰爪大力手法,劈拿点抓,劲风山涌,硬攻硬夺。

  一盏茶时分过去,费光突施一招「斗转星移」将社翠云剑势震得荡开少许。
只听费光一声哈哈大笑,身形急腾拔起,冲开绵密剑网,左手发出一枚火龙梭。
一道眩目红光挟著片刺耳锐啸,往杜翠云打下。突闻一声大喝道:「费光你敢狂
施火龙梭麽?」一条身形疾如震飞而至,右手捕风捉影五指扣住火龙梭,急往水
面丢去。

  火龙梭一浸入水面,即腾起无数沸热水泡,现出十条鱼尸,顺流而下,水面
上冒出一股浓烟。身形疾落,现出乾坤八掌伏建龙,怒容满面冷笑道:「费光,
你血腥双手,恶行如山,今天老夫要为武林中除一大害。」

  费光一见是伏建龙,狞笑道:「伏建龙,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容後再
见。」说时一鹤冲天拔起,疾远流星曳空,转瞬无踪。

  伏建龙笑道:「姑娘何事与费光这魔头结怨?如非无极帮迩来频遭拂逆,动
则得咎,并奉了严命不得树敌,怎可与姑娘善了。」

  杜翠云道:「多承老英雄伸手相助,解救此厄,铭感不忘。」说时就盈盈一
福。

  伏建龙摇首笑道:「老朽若与费光动手,胜负难知,费光怎会找上姑娘?」
杜翠云便将前情和盘托出。

  伏建龙面现惊骇之色,忙道:「事不宜迟,怎容白眉老怪得手,老朽得速请
同道相助,今晚在千福寺外相见。」说罢如飞离去。

  杜翠云嫣然一笑,盈盈走向渡口,风飘秀发,婷婷若仙。

  千福寺在江都正南戴云山中,平畴绿野内孤悬一山方圆仅二十馀里,群岭为
数却有七,悬崖峭壁,剪径小道,林树茂密森翳,寺藏壑谷半腰中。寺字占地颇
广,殿宇三楹,僧舍数十亩,并建有浮屠九级,昔年香火颇盛,後为江湖剧盗所
占,藏垢纳污,信士遂视为畏途,从此香火绝迹。

  二十馀年前,千福寺发生一场凶博,剧盗及其党羽全部被戮,积尸成塔,血
染遍殿,夜闻鬼哭,山外回乡居民绘声绘影,益增恐怖,任千福寺荒凉圯塌,寺
名亦湮没无闻。

  暮霭苍茫,寒风啸掠。距戴云山东南约莫三里外,翠竹环绕一小小村落,仅
四户人家,忽见五条人影迅快如风由田垄小径奔往小村。那五条人影极似神木令
的传人及金刀四煞,向一幢灯光外映砖造大屋奔去。突闻低沉语声道:「是这里
了。」

  五条人影倏地止步,停在屋外士坪上,只听屋内传出严晓星声道:「五位快
快请进。」

  木门呀地开启,五人疾逾闪电般的掠入,只见严晓星独坐在厅内,大厅上已
设下三桌酒宴,酒菜分陈。严晓星含笑道:「五位速脱下衣履藏起,他们也快到
了。」

  五人闻言忙穿入侧厢里间,须臾,五人走出,只见是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
淮上隐叟祝秋帆,云中怪乞孔槐及向照阳。严晓星长施一揖,谢道:「有劳四位
前辈及向兄奔波劳累,令晚辈寸心难安。」

  向照阳忙闪身一旁,笑道:「兄弟是尸位素餐,虽然扮作神木令传人,却无
实际本领,不用谢了,否则令兄弟汗颜无地。」

  准上隐叟祝秋帆咳了一声,道:「老弟无须客套,别的不说,这几月来金刀
四煞威名远震,如非老朽年迈,淡泊名利,就从此弃置淮上隐叟之名不用,以金
刀四煞之名扬威武林。」

  严晓星道:「微老前辈武功才智亦不足彰金刀四煞之名。」

  祝秋帆抚掌大笑道:「老朽有飘飘欲仙之感。」

  云中怪乞孔槐道:「白眉老怪得手柴青溪的那本奇书不知真假如何,老弟相
召,是否欲我等今晚将老怪歼除,救出柴青溪?」

  严晓星道:「五位来时亦得自风闻麽?此乃晚辈一石二鸟之计,柴青溪老英
雄安然无恙,稍时亦将来此说明内情,以释五位之疑。」

  偷天二鼠互望了一眼,相视会心的微笑一下,吕鄯道:「我说咧,自然尚有
隐情。」

  闲谈之际,群雄纷纷先後来到,来的有东斗天君葛元良许飞琼,伏魔八掌雷
玉鸣及雷俊峰,病金刚孟逸雷,白衣银神龙翱翔,辽西怪杰神鹰七式廖独等人,
老少不一,济济一堂。敬酒饮酌之际,内厢忽走出一白发苍苍,面色红润,狮鼻
虎目老者。严晓星延请上座,在老者酒碗中满满斟了一碗,举酒示敬,那老者连
尽三碗,呵呵大笑。

  准上隐叟祝秋帆皱了皱眉头,道:「老弟,你尚未与老朽等引见。」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这位就是柴青溪老英雄。」

  群雄不禁哦了一声,恍然悟出柴青溪已易容换貌,祝秋帆道:「柴教主,那
本奇书为何传言啧啧落在白眉老怪之手,教主亦生死不明,可否请道其详,以释
心中之疑。」

  柴青溪道:「此乃严少侠一石二鸟之计,三更时分尚有两个时辰,柴某尽一
个时辰剖析明白。」即滔滔不绝叙出。

  原来严晓星秉赋特异,聪慧颖悟,未到七日之期便将书中玄奥参悟融会,即
与柴青溪商量如何行事。河边一切悉如严晓星所料,乔五三人跃入水中,柴青溪
已在水底接应,藉水遁大法避过无极帮水性极高好手搜捕,泅抵对河登岸,隐入
一片竹林中。

  忽闻林内传来争执语声,柴青溪倾听须臾,低声向乔五三人道:「果然不出
严少侠所料,白眉老怪就藏身在此竹林中。」嘱付乔五三人数句,独自一人步履
踉跄向前走去。

  往前行数十步,隐隐可见白眉老怪与八蒙面人席地而坐,争执不休,一个蒙
面人发觉柴青溪行来,诧道:「此是何人?」

  白眉老怪猛地立起,目中射出两道慑人寒芒,炯炯逼视在柴青溪面上。柴青
溪亦已发现白眉老怪,目露惊魂之色,欲转身逃出林外,白眉老怪厉喝道:「站
住。」

  林外蓦地掠入了两条黑影,疾逾闪电在白眉叟身前落下,惊噫了一声,同声
道:「此人就是柴青溪。」

  白眉叟闻言一呆,嘴角泛出得意狞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
功夫,柴青溪,你还不纳命来。」

  柴青溪知逃也无用,立定右掌抵在洞前,淡淡一笑道:「柴某身受重伤,不
久人世,多活两日少活两日亦是一样,不过请问你为何一定要索取柴某性命?」

  白眉老怪道:「留下你性命亦无不可,速献出那本奇书。」

  柴青溪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如妄念杀人灭口,得书遁去认为人不知鬼不
觉,那未免大错特错。」

  白眉叟厉声道:「此话何解?」

  柴青溪道:「倘无柴某讲解书中的玄奥疑难之处,你纵到手也无异于白纸一
般。」

  一蒙面人突冷笑道:「那本奇书你身怀数十年,视若拱璧,日夕钻研,依然
未能参悟书中玄奥,要你何用。」

  柴青溪冷冷答道:「尊驾虽说是,却也未必尽然,柴某诚未能将书中玄奥参
悟,但比起诸位一窍不通总高明甚多,所谓一言点破玄机,触类旁通,那端视诸
位资质造化了。」说着语声略以一顿,又道:「若诸位欲强行出手攫夺,置柴某
於死,柴某必先发制人,一掌震碎身怀奇书,让诸位枉费心机。」

  只见一瘦小黑衣蒙面人道:「阁下弦外之言,莫非意欲与我等谈条件?」

  柴青溪道:「正是。」

  瘦小蒙面人道:「请即说出。」

  柴青溪道:「柴某有二个条件,骊龙谷的藏珍柴某只取一粒雪莲实,别无所
取。」

  白眉叟道:「那自然可以,请问其二。」

  柴青溪道:「烦求相助诛戮叛门孽徒厉炎,重振排教雄风。」

  白眉叟道:「件件依从,请速取出。」

  柴青溪缓缓伸手入怀,在胸前取出一册纸色黄旧线装约莫四十馀页书本。白
眉叟接过,略略翻展不禁双眉浓皱,原来书内俱是甲骨文,尚有符录图形,转递
与八个蒙面人。蒙面人逐个传阅,虽有多半谙晓,只觉须参悟若无柴青溪在旁指
点,艰难异常。

  柴青溪道:「距此不远有一戴云山,甚少人迹,仅一座荒废已久之千福寺,
我等藉此隐身参悟,若诸位秉赋不错,当能参悟出书中玄奥。」

  白眉叟冷笑道:「柴青溪,你又在玩花样,莫非千福寺隐有武林高手……」

  语尚未了,柴青溪亦报之冷笑道:「不料天外三凶,胆子愈来愈小了,你若
不信,尽可遣出两人前往千福寺窥察,便知柴某之言真假。」

  一蒙面人道:「这话不错,兄弟就去千福寺内察视。」问明方向路径,身如
电闪掠出林外而去。

  白眉叟道:「我等亦可动身前往千福寺,那位愿背负柴青溪。」

  瘦小蒙面人在柴青溪身前一蹲,背起柴青溪,出了竹林,择僻径小路往千福
寺方向走去。他们避免形迹败露,行程缓慢,虽仅四五十里程,却耗费了近两个
时辰,到达山下茂密林中,一条身影疾闪而出,正是前行查明千福寺之蒙面人,
笑道:「柴老儿说的不错,那千福寺荒废已久,无人栖息在内。」

  白眉叟颔首道:「好,我等速速前去,有劳带路。」

  他等一行登山进入千福寺中,察看守外地势,清扫一列僧射,白眉叟即取出
那册奇书,道:「时不我与……」

  柴青溪知白眉叟心意,忙道:「且慢。」

  白眉叟目中神光一闪;道:「柴老师还有何话说。」

  柴青溪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柴某一诺千金,决无更改,阁下还惧柴某
反悔不成?虽说千福寺异常隐秘,须知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等必须在寺
外布下伏椿,以防黑白两道凶邪侵入,再说柴某重伤之体,更需尽半个时辰独自
调息,引气归元,独关一室,不能惊扰。」

  白眉叟点首微笑道:「所言极是,柴老师一定要引气归元麽?」

  柴青溪正色道:「这本书本均是奇奥法术,须聚精会神领悟才能施展,柴某
数十年来参研,不过一知半解,难谓阁下能全部参悟,柴某如不引气归元,无法
神智贯注施展其中小法术,更不能使阁下领悟。」

  白眉叟认为柴青溪之言并非无理,便命将另一间秘室让柴青溪一个人独自调
息,并命专人看守在门外。柴青溪酒筵中与群雄说至此处,群雄不禁恍然大悟。
雷玉鸣大笑道:「雷某不禁五体投地,拜服柴兄智似诸葛。」

  柴青溪摇了摇首赧然答道:「柴某亦是受严少侠指点,依法施为,不敢功居
於己。」

  祝秋帆道:「在下要问柴老师如何逃出千福寺,至今仍未发现麽?」

  柴青溪道:「柴某虽不才,但障眼小法仍在,白眉老怪须俟明辰才会察觉柴
某失踪之事。」,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目前老怪正在召集人手,在千福寺布
下森严伏桩。」

  祝秋帆目光转注严晓星道:「少侠此举志在什么?」

  严晓星道:「使群邪两败俱伤,剪除无极帮党羽及黑道凶邪,我等今晚离去
千福寺外,却按兵不动,全力阻止正派高手与白眉老怪为敌。」

  廖独道:「以後咧?」

  严晓星道:「诱使无极帮主自愿交出那幅藏珍图。」

  廖独道:「如何交出?」

  严晓星道:「此事无法预料,只有尽其在我了。」

  廖独哈哈大笑道:「我等一切听命於少侠,廖某也不必多问了。」

  柴青溪皱皱眉道:「少侠,那位杜姑娘来历似谜,武功又高,看来杜翠云是
极大阻碍。」

  严晓星点点头道:「晚辈知道,但不如前辈所料的这般恶劣。」这席酒饭吃
了约莫一个时辰,群雄纷纷起程分批赶往戴云山。

  许飞琼向严晓星道:「星弟,愚姐与你同行可以麽?」

  严晓星道:「此乃小弟求之不得,琼姐何出此言。」

  许飞琼不禁面泛红霞,嗔道:「我们走吧。」途中娓娓倾谈,得知萧文兰雷
翠瑛等诸女均已前去含部口冯杏兰府中作客,并暗中防护冯府。

  许飞琼忽道:「星弟现在确知无极帮主是谁麽?」

  严晓星道:「依小弟最近观察所得,认为伏老爷子受嫌愈来愈重,只待证实
而已。」

  许飞琼默然曼叹一声。良久,许飞琼忽嫣然笑道:「杜翠云姑娘美貌麽?」

  严晓星料不到许飞琼有此一问,不禁一怔,摇首苦笑答道:「世上尽多美貌
少女,小弟非好色之徒,难道琼姐……」

  许飞琼笑道:「我深知星弟是个至诚君子,但杜姑娘似对你情深一往,恐难
避开情孽牵缠哩。」严晓星苦笑一声,未出一言。

  许飞琼接着笑道:「抛开杜姑娘不说,那于中凤姐姐,你总不能不要吧?」

  严晓星叹一口气道:「我真不明白你们女孩子怎么想的,凤姐姐又不是不知
我的情形,她何苦又搀和进来呢?」

  许飞琼咯咯一笑说道:「女孩子的心思,哪是你能想明白的,我只问你要不
要?」

  严晓星苦笑道:「琼姐姐觉得还允许我拒绝么?」

  许飞琼咯咯笑道:「你知道就好,凤姐姐你是无法拒绝的,那再多个杜翠云
姑娘或是多几个其他姑娘又有何妨?星弟,女孩子心眼窄,因爱生恨,往往会坏
大事。星弟弟,与其这样,你何不都收下来呢,我们姐妹都不会在意的。」

  严晓星感激地道:「琼姐姐,你对小弟实在太好了,小弟听你的。」

  许飞琼笑道:「不要向我灌迷魂汤,你呀……」话未说完,忽见前途穿过十
数条身影,迅疾如风向戴云山奔去。

  严晓星目光锐厉,忙道:「不好,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率领少林高手亦
赶来了,我等应全力制止。」加紧身法,疾奔赶去。

  冷月凄迷,千福寺外密林中不时飘传出一声鸟呜,风翻枝摇,影浮如魅,气
氛恐怖,令人不寒而栗。寺内蝙蝠漫空穿飞,到处残石乱草,大殿中灯火如星,
杳无人迹。

  蓦地——一条魅样人影由大殿内飘闪而出,低声唤道:「宇通兄。」正是白
眉老怪。

  只见一株参天古柏上疾如鹰隼泻下一条黑影,道:「阁下召唤何事?」

  白眉叟道:「什么时候了?」

  「二更将残。」

  「外面情势如何?」

  那黑影阴阴一笑道:「外面平静如水,但据方才天通所言,山外有武林人物
频频现踪,如风声走漏,今晚难免罹受侵袭。」八蒙面黑衣人讳言木来来历,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字代号。

  白眉叟闻言诧道:「这风声因何走漏,哼,定是柴青溪从中作祟,骗我等上
当,老朽要他知道厉害。」说时反身欲行。

  「且慢。」

  白眉叟回顾了那人一眼,道:「除了柴青溪外还有何人可知?」

  黑影人鼻中冷哼一声道:「似阁下如此浮躁,实难成大事,试问柴青溪与我
等有何怨何仇,武林群雄可明着向我等挑衅,用不着如此画蛇添足,以柴青溪作
饵。」

  白眉叟想想也对,嘿嘿一笑道:「究竟宇通兄心细如发,但……」

  突一双黑影如飞掠入,望白眉叟略一欠身,道:「登山小径发现可疑敌踪,
但他们却不进入,只在山上徘徊踌躇不定。」

  白眉叟目中凶光逼射,现身道:「来人是何来历?」

  一匪徒道:「共是五人,均以黑帕扎住面目,不知是何来历。」

  宇通道:「阁下可否与我前往一探?」

  白眉叟望了他一眼,道:「有此必要么?」

  宇通道:「局势比我等预料似较严重,若不知彼知己,何以为战。」

  白眉叟略一沉吟,道:「寺内戒备森严,处处死域,我等稍离无妨。」

  四人相偕着走出千福寺後,联袂掠向登山小径。果见五个劲装捷服,肩带兵
器,黑巾扎面人影聚在山口上窃窃私议。宇通低声向白眉叟道:「我俩蹑近偷听
他们议论何事,以便明了敌情,再出手歼戮不迟。」

  白眉叟颔首应允,两人鹤行鹭伏,悄无声息挨进山口小径。只听一个沙哑语
声道,「此处就是戴云山麽?不知有无听错,千福寺是否确在山内。」

  另外一人低声冷笑道:「这还有假的,听说今晚无极帮有大举侵袭之意,我
等徜此浑水,似飞蛾扑火,自取其死,未免划不来咧。」白眉叟闻言暗中心神一
震。

  只听沙哑声音又起,道:「兄弟疑心消息来源是否是真,是以我等逗留山口
外瞧瞧有无武林人物相继前来。」

  「那还假得了,排教乔五三名手下从水中得以逃出,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
在後,无意被一丐帮弟子在後蹑踪,只见乔五与柴青溪聚交谈了数句,突如受惊
之鸟般四散奔去。一丐帮弟子尚不知为了何事,便望柴青溪身後赶去,进入一片
竹林中,不料柴青溪竟遇上天外之凶白眉叟及八位蒙面人,柴青溪遂落入白眉老
怪掌中,计议遁往戴云山。」

  「以後咧?」

  「那丐帮弟子不愿以身涉险,便返回江都,丐帮耳目极广,侦出乔五潜伏之
处,登门请问,将柴青溪陷入虎口之事相告,乔五似愿藉武林群雄之力救出柴青
溪,恳请丐帮相助,是以风声不陉而走。」

  「话倒也可信,似不知柴青溪等四散逃奔。」

  「柴青溪无意窥见金刀四煞形踪。」

  只听一人笑道:「今晚我等更不可淌此浑水,徒取杀身之祸,走吧。」其他
四人踌躇一阵后,返身回奔出山口外而去。

  白眉叟道:「老朽倒错怪了柴青溪。」宇通鼻中微微一哼,与白眉叟联袂腾
起。回转千福寺。一落实殿阶,宇通嘬嘴放出一声尖锐哨声。

  须臾。四面八方奔来七个黑衣蒙面人,宇通将情势与七人言明,天通惊道:
「风声外泄,我等岂可作困兽之斗,不如陡速撤离。」

  元通冷笑道:「未必如我之愿,再说柴青溪现在坐息不论来敌如何之强,我
等总可支撑到天明时分待柴青溪出来,岂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其馀之人均
同意元通说法,各自回归原处。

  白眉叟迳向柴青溪调息的那间秘室走去,屋外四个劲装大汉严密防护着,他
走近窗前捅破窗纸,凝视屋内,只见灯光如豆,昏黄黯弱,隐约可见柴青溪盘坐
壁角,一动不动,已入物我两忘境界。他严嘱四劲装大汉防范外敌侵袭,便返回
大厅内,独自展开奇书翻阅,希冀参悟玄奥。三更正,一片衣云遮蔽天边冷月,
戴云山中景物更显昏茫如雾。

  蓦地。山外四面涌来江湖高手,喝叱声起展开激烈凶搏,发出刺耳长叫,声
震夜空。白眉叟闻声惊觉,面色一变,忽闻殿外传来一片衣袂振风之声,便知强
敌已至,急掠身穿出殿外。只见冷面秀士庞雨生率领着十数名武林高手立在殿阶
下,被四蒙面黑衣人阻住。庞雨生瞥见白眉叟现身,大笑道:「强敌来袭,如山
重压,阁下何必作困兽之斗。」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依你之见咧?」

  庞雨生道:「释出柴青溪及赐赠那册奇书。」

  白眉叟道:「这容易,老朽自当如命交出,请问你有何良策保全柴青溪及奇
书,老朽心想庞老师未必强过我等。」

  庞雨生冷冷一笑,手指着淡衣少年,道:「就凭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少
侠,谅无人敢公然为敌。」

  白眉叟道:「那是庞老师说的,老朽头一个就不信。」

  钱百涵闪身而出,手腕起处,夜空中闪耀一道冷气逼人青虹,怒道:「枉费
唇舌则甚,若不释出柴青溪,阁下今晚难逃一死。」

  一双黑衣蒙面人忽撩开襟底,拔出奇形兵刃,欺身如展,望冷面秀土及钱百
涵快攻出手。庞雨生及钱百涵心中一惊,双双迎攻而去,展开一场激烈拚搏。其
馀匪徒猛地出手却向白眉叟击攻,一蒙面人大喝道:「找死。」撩出一柄月牙钢
刀,左臂疾伸,抓住一长瘦中年汉子一摔,那中年汉子身不由主身躯一个疾转,
青虹疾闪而过。

  嗥声未出,一颗六阳魁首离肩飞起,鲜血直冲,喷洒半空,那蒙面人身手极
快,横跨一步,月牙钢刀往另一人挥去。只听一声凄厉惨嗥腾起,那人被生生劈
成两截,五脏六腑溢流腔外,惨不忍睹。另一蒙面人双手疾扬,黑夜之间,不知
发出是何歹毒暗器,闷哼声中,纷纷倒地只剩下庞雨生及钱百涵两人。

  庞雨生越打越惊,只觉蒙面人武功奇绝,招式愈变愈奇,攻向部位,出人意
表,不禁大感凛骇,猛萌奇寒,自知身陷危境,所幸其他蒙面人不愿联臂合放,
否则只怕难以招架十数回合之外。

  白眉叟狞笑说道:「两位如若知机,老朽不念旧恶,弃剑归顺,共图大事如
何?」

  猛闻庞雨生大喝道:「住手。」两蒙面人倏地飘身开去。

  钱百涵浑身见汗,湿透袍衫,这是一场从未经历过的场艰苦拚搏。只见庞雨
生傲然一笑,道:「共图大事这话倒还中听,须知庞某宁折不弯,如要庞某弃剑
归顺,除非日从西起。」

  白眉叟目中神光一闪,道:「庞老师委实太过倨傲了,好,两位如愿共图大
事,请从此刻起联臂迎拒来敌。」

  庞雨生微微一笑道:「阁下尚未应不允事,若成有何见酬?」

  白眉叟道:「驱龙谷藏珍如待所需。」

  庞雨生道:「不如说各得其半才是。」

  白眉叟心中怒道:「你乃败兵之将,尚欲何求,你未免太得寸进尺,贪禁无
度。」

  忽闻夜空中飘传一声长啸入耳,忙道:「好,老朽应允就是。」

  庞雨生闻言不禁一呆,料不到老怪如此轻易应允,颇感诧异,望了钱百涵一
眼。突然瞥见四蒙面黑衣人飞身掠至,浑身浴血,似经过一场惨烈凶搏。白眉叟
道:「天通兄,情势如何?」

  天通答道:「三路强敌均已驱退,只有无极帮大举进袭,双方伤亡各半,无
极帮主片刻即至。」

  庞雨生道:「在下重申前言,我等不必强留在此作困兽之斗。」

  白眉叟冷笑道:「老朽如能撤走,尚待庞老师赘言?」

  天通接道:「奇门帮已然发动。」

  白眉叟道:「好,各守方位,庞老师钱少侠请随老朽来。」

  一霎那,大殿前草坪上杳无人影,林木沙沙,乱尘飞舞,又易为幽森荒凉景
象。片刻,数条魅影疾逾电闪掠入寺门,为首者正是无极帮主,黑巾蒙面,衣袂
迎风摺摺翻飞。紧随着南天三魔,骷髅人魔等黑道凶邪,最引人惹目的是一身高
大红衣的番僧,一睑浮肉,目如铜铃,獠牙掀唇,狞虎骇人。

  在那番僧之後,又一列横身立着身穿紫黄色袈裟僧人,面目森冷如冰,不类
中原人物,各手执着镜铁等法器。

  无极帮主四巡了一眼,沉声道:「白眉老怪竟逃走了麽?」

  火龙梭费光冷笑道:「未必地面弃尸乃冷面秀士同来随从,血迹犹新,距死
不远,只是不见冷面秀士及姓钱小贼,莫非他们两人被生擒了?」

  马天义道:「据属下观察,这寺内已被设下遁甲禁制,显然老怪已遁入奇门
内。」

  无极帮主忽高声道:「厉兄。」匪徒内走出一身着蓝衫文士,头戴方巾,面
色白皙,三绺长须,只嫌目光闪烁不正。

  蓝文士含笑道:「会主有何吩咐?」

  无极帮主道:「厉兄请察视四外奇门禁制是否为令师兄柴青溪所布设。」

  厉炎阴谲目光凝视寺内景物,不禁一怔,摇首答道:「四令主,并非柴青溪
所布设。」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说道:「风闻白眉老怪邀来八人,形迹隐秘,但是身负绝
学,奇才异能的高手,果然不错,但难不到老夫,费贤弟,发出三支人丁梭朝东
南方位打去。」

  费光应道:「属下遵命。」陡地扬掌,只见三道烈焰随手飞出。「叭、叭、
叭。」三支火龙梭打在侧殿栏木上,呼呼燃烧起来。火焰冒起,如遇阻遏,火焰
缓缓熄灭,胃出郁勃浓烟,夜风吹了过来,刺鼻呛喉,渐渐熄灭。

  费光目中怒光逼射,厉声道:「费某不信这鬼邪门。」迅逾电奔又发出七支
火龙梭,换在别处别地早成为一火海了,但今晚偏遇上了邪门,七梭烈焰後又熄
灭。费光不禁呆住,面色恶样难看。

  无极帮主低喝道:「此中大有能人,费光不可卤莽,让老夫仔细观察。」

  忽地——费光发出一声闷哼,身影踉跄倒出两步。辣手摧魂董启斌一步窜向
前,扶住费光,道:「老三,你怎麽了?」

  费光惨笑了一声,缓缓举起右臂,道:「老二,你瞧。」

  童启斌凝目注视之下,只见费光右臂曲池穴附近肘弯处钉着一只形如枣核钢
镖,肘弯以下紫肿如坟,尚有逐渐增肿之势,不由面色大变。蓦地,费光又更痛
极张嘴怪呼,身躯一阵颤抖,左臂又中了一只枣核镖,与右臂一模一样,紫肿如
坟。显然枣核内蕴有剧毒,能在无声无息中打中费光而不使人警觉,其手法之迅
准,委实歹毒骇人之极。

  无极帮主与厉炎双双疾掠而至,一望之下不禁大骇,无极帮主取出了一柄小
刀,寒光电奔,嗖嗖切去两臂,迅疾无比点数指。费光似痛极,无法支撑,不禁
晕绝倒下。

  无极帮立起下两只枣核镖,迎着冷月光辉下察视,只见枣核两端伸突三分针
尖,毒液无疑贮在枣核内循着针孔压射而出,不由皱眉道:「诸位能认出此枣核
毒镖麽?」

  忽听四外传来低沉阴森桀桀怪笑,此落彼起,刺耳战栗,令人魂魄欲飞。无
极帮主厉声道:「白眉老怪,你躲躲藏藏,不敢见老夫则甚。」

  忽闻传出白眉老怪语声道:「老朽何惧於你,你自不能察觉老朽存身所在,
怪得了谁,南天三魔作恶多端,擢发难数,稍加惩戒有何不可?」

  猛地童启斌又发出了一声怪嗥,右臂上中了一只枣核毒镖,无极帮主手起刀
落,切下童启斌一只右臂。厉炎忽低声向无极帮主道:「对方必藏身在奇门内,
如不及时制止,我等必无幸免。」

  无极帮主道:「老夫已瞧出此一奇门方位。」立即指示群邪攻去。群邪立依
照无极帮主指示方位,疾逾电闪攻入,仅馀下骷髅人魔,红衣番僧及身着袈裟僧
人,杀声震耳……

  距千福寺外三里之遥,密林小径中现出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昆仑掌门
人沧海客及北岳名宿虬龙神镖苍桓毅及三山五岳正派高手多人。静澄上人猛然发
现林中弃尸多具,血腥刺鼻,狰狞恐怖,合掌高喧了一声道:「阿弥陀佛,片刻
之前,此处已发生一场激烈凶搏,我等来时,频频遭人戏弄,又不现身,如今恍
然来时相阻之人乃一片善意,阻我等卷入一片杀劫是非中。」

  苍桓毅一跃而出,察视遗尸面目,不禁冷哼一声道:「果然不出上人所料,
死者均是黑道万恶不赦凶徒。」

  蓦地,响起一声:「诸位可以阻止了。」

  群雄猛然一惊,只见距身三丈开外屹立着五条人影,一列横身,冷月从枝叶
间透射而下,五人面目隐约可辨。只见是金刀四煞身着织有金线黑色缎袍,面如
淡金,凛凛神威。中立者乃外间盛传神木令传入黑衣蒙面少年。那蒙面少年手掌
中托着一只熠熠发出光辉木球,语声柔和道:「诸位前辈英侠可认得这只木球来
历麽?」

  静澄上人低喧了一声佛号,面色诚敬,合掌一揖,道:「神木令再出,武林
苍生之福,贫僧有幸,得见前辈奇人威震群魔之神木令,我等愿听候差遣。」

  蒙面少年微笑道:「此非其时,诸位实在不用卷身杀孽是非中,若听在下之
劝,诸位不如请回,待迹象渐明,在下必传讯各位求助。」语声柔轻,令人不禁
生出亲切之感。

  沧海客道:「老朽斗胆称呼尊驾一声少侠,不知可否?」

  蒙面少年微笑道:「有何不可?」

  沧海客道:「无极帮主倒行逆施,毒手暗算七大门派高人,少侠可查明端倪
麽?」

  少年答道:「他此举无非杀鸡吓猴之意,谅诸大门派都获有无极帮亲笔恐吓
手函。」

  「不错。」沧海客答道:「老朽也得有一封,但我等身在武林,宁折毋弯,
岂能容无极帮猖狂无忌。」

  蒙面少年点头道:「果然不愧一派宗师,在下奉先师遗命,祛邪卫道,不容
坐视,是以在下稍尽绵薄之力,将无极帮羽翼逐个歼除,令其气势稍敛,不能继
续为恶,诸大门派也得稍宁静,但无极帮主此刻须留他性命。」

  沧海客诧道:「这是何故。」

  蒙面少年答道:「因有几宗疑案尚未明白,不瞒诸位,在下武功目前尚不能
克制无极帮主於死地。」

  静澄上人道:「哪几宗疑案?」

  蒙面少年道:「暂难奉告,但有一件可以明言,就是骊龙谷藏珍图屠三山手
中失去的那一幅是否确落在他手中。」

  苍桓毅道:「这极重要麽?」

  蒙面少年道:「重要之极,因骊龙谷中藏有灵药千年云莲实,若无此药,无
法相故明月禅师,七云上人,普法天尊,无相庵两位神尼,青城名宿吕子元崆峒
名宿边烈七人性命。」

  静澄上人道:「七云师弟等受制己久,血脉强凝,虽然目前有雪莲实,也难
得保救性命。」

  蒙面少年道:「无妨,这七位武林名宿定可以复原。」诸大门派高手得闻此
言,暗暗欢喜。

  静澄上人道:「檀越可否见告,此地弃尸是何人所为?」

  蒙面少年道:「此乃无极帮与白眉老怪双方凶搏所致,此刻无极帮主仍在千
福寺内与白眉老怪作殊死战,他们双方残杀不休,不论是胜是负,对武林均属有
利,最少他们元气大伤,不敢再公然为恶。」

  沧海客道:「柴青溪是否被白眉老怪所擒?」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柴青溪乃非常人,行非常之事,岂能任令白眉老怪
生擒,诸位放心,在下当尽力而为之,待迹象渐明时,在下自会传讯诸位相求助
力。」

  静澄上人道:「阿弥陀佛,檀越醉如此说,贫僧等只有暂行告别回山,静候
佳音了。」只见蒙面少年与金刀四煞身形疾闪,便自杳失形影,武林群雄转道弃
去。

  另一处山道小径上,百足天蜈皇甫炎等一干匪徒正与杜翠云及其属下舍死亡
拚。杜翠云一柄长剑,威力无匹,震飕流射剑气惊虹,已有数名匪徒在她剑下丧
生。百足天蜈皇甫炎等人多势众,看似必欲生擒杜翠云而甘心,是以施展车轮战
法。杜翠云武功再高,究竟还是女流之辈,已有真力不继感觉,但剑势仍迅辣无
比。

  突闻一声大喝道:「住手。」皇甫炎不禁一怔,循声望去时,不由得面色大
变,只见林後现出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冷笑道:「昔年云龙山下饶汝不死,尚不知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犹自与庞雨生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难道你不要命了麽?」

  皇甫炎心中顿冒奇寒,壮胆答道:「钱百涵自称为神木尊者再传弟子,是以
不得已听命於他。」

  蒙面少年冷冷笑道:「有何为证?」

  皇甫炎强辨道:「钱百涵坚称神大令乃尊驾窃取攘有。」

  蒙面少年禁不住哈哈朗笑道:「在下说是你偷取了屠三山那幅藏图又当如何
呢?」

  皇甫炎不禁目瞪口呆,面色大变,不敢说出有何为证这四字,强笑一声道:
「老朽知过矣,谨从此别。」率众反身疾奔而去。蒙面少年也不追赶,与金刀四
煞转身步入林中。

  杜翠云道:「侠驾请留步。」

  蒙面少年转面说道:「姑娘孝行可嘉,但千万别操之过急与不择手段,要知
姑娘所需之物,别人也急需取用,望姑娘好自为之。」言毕已与金刀四煞隐入林
中,杜翠云不禁呆住。

  一个短装汉子道:「姑娘,此人就是江湖盛传的神木令传人麽?」

  杜翠云道:「正是,此人语含玄机,令人煞费理解。」

  「有什麽好猜疑难解的。」一个朗朗语声从不远处传出,杜翠云望去,正是
严晓星,神态飘洒,露齿微笑道:「在下为事所误,错过与姑娘约会之处了。」

  杜翠云玉靥绯红,道:「少侠往何处去了?」

  严晓星道:「与好友潜入千福寺中,但遇强阻不得已退回,此刻白眉叟与无
极帮主双方正在寺内激烈凶搏。」

  「真的麽?」杜翠云眸中神光一亮,道:「柴老英雄现囚在何处?」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不是方才亲眼目睹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麽?有他们在定可救出柴青溪。」杜翠云眸中不禁流露出失望之色,泪光莹转。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就算柴老前辈能赐赠那本奇书,难保武林
豪雄不生心攘夺,再说姑娘也未必就参悟书中玄奥。」

  杜翠云喝道:「你敢轻视我?」

  严晓星道:「不敢,在下自有算计,但试问姑娘有何方法取得骊龙谷藏珍?
纵然姑娘参悟书中奇奥,不明藏珍确处所设诸般厉害禁制也是枉然。」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锲而不舍,有志竟成,我当尽全力取得藏珍图。」

  严晓星道:「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姑娘知道藏珍图有几幅,落在了何人手
中?」

  杜翠云不禁一呆,道:「藏珍图共是两幅,缺一不可,风闻其中一幅似落在
无极帮主,另外一幅尚不知落在何处。」严晓星微笑不语。

  杜翠云秀眉一皱,面色微愠嗔道:「我知你是想说欲寻获两幅藏图,无异虎
口捋须,大海捞针。」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话不能如此说,要知凡事欲速则不达,在下之意正好
与姑娘背道相驰,故不便启齿。」

  杜翠云忽嫣然一笑道:「少侠话说说看。」

  严晓星道:「神木传人既在此地现身,定成竹在胸,如在下所料不差,他不
愿此时此地亟亟於除去无极帮主之故,必是欲在他身上取得另一幅藏珍图。」

  杜翠云道:「少侠是说无极帮主已知另一幅下落麽?」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一日不死,便梦寐不忘等待另一幅藏珍图下落。」

  杜翠云螓首微颔,道:「此话的确有理,神木令传人绝不容无极帮主取得藏
珍。」

  严晓星道:「姑娘玉雪聪明,一点就透。」

  杜翠云娇啐一声,面现娇羞之色,道:「谁要你灌迷汤。」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不禁一呆,暗道:「我们姑娘面若桃李,冷苦冰霜,从
不假人颜色,越是对你笑语嫣然,只怕性命难保,但今日不同,似对这少年真情
流注。」

  严晓星望了数名劲装汉子一眼,道:「这九位姑娘尚未与在下引见。」

  杜翠云哦了一声,笑道:「他们都是先父的手下,忠诚不二。」随即又道:
「还不见过严少侠,这位严少侠就是名震西北,紫霞庄主严天梁大侠后人。」

  十数名黑衣劲装汉子纷纷抱拳躬身道:「见过严少侠。」

  严晓星含笑道:「诸位少礼。」接着向杜翠云道:「你我何妨潜入千福寺内
瞧瞧双方情势如何?」

  杜翠云略一沉吟,道:「好吧,我本欲暂不作取得奇书之念,趁机研悟先师
所授的七招剑学。」看着四面又道:「你等仍在原处等我。」与严晓星奔向千福
寺而去。

  千福寺内群邪奉无极帮主之命攻入奇门禁制中,群邪均是武林一流好手,知
此战乃生死关头,各自施展独门武功,暗器等全力玫去。但白眉老怪仗着八奇人
之助,布设奇门,邀约廿四名高手相助,这一战凶恶惨烈无比,惨嗥此起彼落,
只见伤亡。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南天三魔等俱已毙命阵内,已然死去过半。

  无极帮主心中微感惊兆,对红衣番僧道:「大师何不施展唱名呼魂大法。」

  红衣番僧吐音生硬道:「只有如此了,但不知对方的生辰八字,功效相差一
半。」大袖一挥。

  七位面目森冷,身穿袈裟僧人振起铙钹乐器,翻舞走动,织成一片怪音。红
衣番僧喉中发出狼嗥呼唤声,其声尖锐刺耳,与铙钹配合,令人神魂欲飞。厉炎
与骷髅人魔及群邪以布片塞住双耳,似经受不住。那唱名呼魂魔法笼罩千福寺全
寺,白眉老怪只觉魂不守舍,八蒙面人身在奇门内亦感心神不宁,纷纷聚在白眉
叟之处,道:「我等难以经受,不可离去。」

  白眉叟道:「那柴青溪呢?」

  一瘦小蒙面黑衣人道:「破门而入,挟之离去。」

  白眉叟道:「好。」飞掠至柴青溪密室外,不禁一呆。

  只见守护屋外四名劲装汉子个个点中穴道倒在地下,房门洞开。白眉叟大喝
道:「不好。」扑入室内,哪有柴青溪人影,目光怨毒,掠出室外察视四人。四
人鼻息冰冷,分明对方以内家极高的手法,凌空点断心脉致命。白眉老怪顿了顿
足,与八蒙面人及残馀人手穿空掠出寺外遁去。

  这时,无极帮主突闻一高声道:「令主,禁制已破。」

  无极帮主闻言大喜,立时与群邪扑去。红衣番僧与七身着袈裟僧人仍自继续
施展魔法。寺墙上正有两条人影在偃伏着,却是严晓星与杜翠云。杜翠云两手掩
耳,低声道:「难听死啦。」

  严晓星一拉杜翠云掠出寺外,疾奔如飞,奔出了约莫三里外方始停住,摇首
道:「好厉害,番僧不除,无极帮主无异如虎添翼。」

  杜翠云冷笑道:「半月後,我要手刃这红衣番僧。」严晓星不语,凝注杜翠
云良久。

  杜翠云似有所觉,娇羞不胜,嗔道:「你瞧什麽?」

  严晓星猛然惊觉,正色道:「在下想姑娘那七手剑法必是惊旷绝世之学。」

  杜翠云道:「先师尝言这七招剑法,玄奥已极,目前尚未习成,威力如何难
说。」

  严晓星正欲启齿,忽见来途疾逾飘风现出数条人影,正是无极帮主等人,欲
待闪身躲避已是不及,转瞬已来到了近前。厉炎鼻忽冷哼一声道:「就是这女娃
儿麽?」

  崆峒七煞中老二青面鬼罗田右手一振判官笔,一点寒点狭着一屡劲风点向杜
翠云喉咽要穴。突闻严晓星冷喝出声,青虹疾闪,罗田发出一声惨嗥,一条右臂
齐肩落下,血涌如注,罗田身形跌出丈外。崆峒六煞纷纷大喝扑出,无极帮主厉
声道:「住手。」六煞闻声迅即身形暴退,倒翻了出去。

  只见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射出两道慑人心神寒芒,他临感纳罕严晓星是用何
剑法斩断罗田右臂,以他的锐利目光竟无法看真。群邪均以为无极帮主必亲自出
手,哪知无极帮主却冷冷说道:「小辈,下次遇上,当斩断你的两臂。」说着命
六煞挟起罗田,拾起血淋淋右臂。

  杜翠云冷笑道:「何必等到下次。」

  无极帮主嘿嘿冷笑两声,道:「老夫今晚身有要事,让你一着,走吧。」群
邪大出意料之外,只得随着无极帮主疾行如风奔去。

  杜翠云愕然道:「连无极帮主都怕了你,料不到一晚成名天下传。」

  严晓星道:「姑娘不用谬赞,他哪里是惧怕在下,而是惧怕神木令传人及金
刀四煞尔。」

  杜翠云不禁恍然,暗道:「原来如此。」柳眉皱了皱道:「少侠方才所施剑
法迅厉奇奥,令人无法瞥清……」

  严晓星笑道:「雕虫小技,不值一笑,你我不妨去千福寺内察视,看来无极
帮主无功而退。」

  双双扑入千福寺内,只见弃尸狼藉,血腥刺鼻,断肢残腿,在在都是,触目
惊心。严晓星寻着一具未曾咽气匪徒右掌紧抵着命门要穴,真气攻入内腑丹田。
匪徒口角溢出一丝黑血,面现凄然苦笑道:「在下是不行了,尊驾何必费事?」
语声黯弱低哑。

  那重伤奄奄一息的匪徒,经严晓星问明系白眉叟邀请前来助拳的武林高手,
问知柴青溪为白眉叟等人挟之离去,若须查探白眉叟行踪,恐怕须向江南各地镖
局及骡马行打听。杜翠云道:「此话当真麽?」

  匪徒凄然一笑道,「小的乃不久人世之人,如何敢骗姑娘,方才神木令传人
及金刀四煞也答问道。」

  严晓星道:「看来是不假的了,姑娘,你我将千福寺整个搜觅一遍,瞧瞧有
无蛛丝马迹留下。」

  千福寺遗尸累累,血痕斑斑,惨不忍睹,令人不胜浩叹,严晓星道:「神木
令传人既然插手,决不致半途而废,柴青溪必可救出,姑娘将来见着神木令传人
时恳求於他定可如愿。」两人比肩快步掠出千福寺,奔了戴云山。

  严晓星突然止步停身,道:「杜姑娘,在下不送了。」

  杜翠云闻言一怔,道:「少位现欲往何处?」

  严晓星感喟声道:「在下亦与姑娘一般,身负血海大仇,须觅访仇踪,乃然
无宗,断梗飘萍,四海为家,江湖道上,或能与姑娘重逢。」望着抱拳一拱,穿
空到飞而起,疾如流星奔空,转眼远在数十丈外。杜翠云星眸一红,禁不住珠泪
如断线般淌下,眼前顿感如有所失,只觉一片空虚。

  蓦地——随风送来一熟稔语声唤道:「姑娘。」

  杜翠云忙拭去泪痕,转面望去,只见一黑衣带刀老者立在三丈开外,由不得
粉颊一红,道:「杨福,是你麽?」

  黑衣老者掠身落在杜翠云身前,望了杜翠云一眼,道:「姑娘,老奴有句话
不知当问不当问?」

  杜翠云微微一皱眉,幽幽笑道:「你说吧。」

  杨福道:「姑娘是否对严少侠动了真情?」

  杜翠云不禁默然,回忆其父在世时,雄据一方,追逐裙下不乏英俊年少,但
稍露轻薄者立遭重惩,令人可望而不可即,空谷幽兰,孤芳自赏。杨福乃其家老
仆,知杜翠云最深,长叹一声道:「也难怪姑娘,似严少侠如此人品气质,毕生
罕睹,据老奴看来严少侠并非无情之人,因其身负血海大仇,不能因儿女私情牵
缠,姑娘,走吧,他们还在等候姑娘咧。」

  杜翠云芳心泛起一种莫名惆怅,默然无语走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22

             第19章 江都五凤

  阳光四射,有种春来感觉,秃枝似茁新芽,初技新绿朦胧微碧。江都城熙熙
攘攘,仕女如云,醉春园座上坐着一身着绛紫暗底绣花织缎长衫,外覆藏青坎肩
少年,俊美如玉,雍容凝重。桌面上有两笼热气腾腾醉春园最拿手的鸡肉汤包,
配著四碟小菜,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

  店夥忽引著一庞眉虎目,花白长须老者走入看座,老者瞥见俊美少年,眼中
神光一亮,哈哈大笑道:「贤契,不料又在此遇上了。」

  少年闻声,目光一抬,面现笑容立起道:「伏伯父。」

  乾坤八掌伏建龙走来,呀咐店夥照样送上汤包两笼,另点四碟小菜後,欠身
落座,在敬了一杯酒後,捋须微微一笑道:「贤契昨晚去了千福寺麽?」

  严晓星目光微露黯然之色道:「去是去过了,但发现白眉老怪布满了奇门禁
制,不得已潜伏一隅,机相救柴青溪。」继叙出目击无极帮主与白眉老怪双方凶
搏情形,但因经受不住红衣番僧慑魂魔法急掠出寺外。

  伏建龙道:「如此说来,贤契不知双方谁胜谁负了。」

  严晓星道:「小侄怎能半途而废,却遇上杜翠云受群邪围袭,相助解围後欲
返回千福寺,却又与无极帮主等相逢。」

  伏建龙愕然道:「相逢情景如何?」

  严晓星说出经过,道:「小侄委实想不通无极帮主为何如此忍让,重回千福
寺後才恍然大悟,因他伤之极重,曾三天里一度俱伏尸寺内,又恐神木令传人追
上,故而仓惶遁去。」说着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伯父也去了麽?」

  伏建龙道:「老朽邀约数位知友,俱是名动大江南北的武林名宿,却久候不
至,讶异不胜,独自一人前往千福寺内,正与贤契所说一样,死亡狼藉,又转返
责一位武林知友为何背信来约,他声言并未食言,亦曾赶往戴云山,但不能违忤
神木令,是以纷纷赋归……」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神木令传人也去了?他为何不制止双方凶邪,更为
何不救出柴青溪,岂非有失神木令威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本不信那位武林知交的话,又赶去问明他人及相
遇北岳高手苍恒毅,证实了果非虚言,神木令传人此举乃不得已尔。」

  严晓星道:「有何不得已?」

  伏建龙道:「据风闻所知,神木令传人不过弱冠少年,武功再高,也难及神
木尊者十分之一,仅凭一只神木令威信难孚,制止白眉叟与无极帮凶搏恐力有不
逮,胜则小事,败则威信扫地,从此恐无遵从神木令,是以他听任白眉无极两败
俱伤,藉此削弱双方实力,何况他亦志在骊龙谷藏珍,何不任令情势发展,实寓
有渔翁得利之意。」

  严晓星道:「小侄愚昧,得闻伯父之言茅塞顿开。」

  伏建龙道:「目前贤侄尚须在江都留住否?」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小侄虽有意暂作勾留,但不愿再涉入是非游涡中,
四五日後再作南游寻访仇踪,顺道探觅一人行踪。」

  伏建龙道:「探觅何人?」

  严晓星道:「此人名陆道玄,乃先父童年故交,他四处探觅小侄下落,小侄
只知陆道玄行踪在江南,末知确处。」

  「陆道玄?」伏建龙目露困惑之色,喃喃自语,继续摇首道:「老朽不识其
人。」忽又道:「贤契见过琼儿麽?」

  严晓星道:「今日约定在此见面,为何迟迟未至,谅有事在身不能如约。」

  伏建龙点了点头,道:「琼儿有以身事你之意,贤契莫辜负了她。」说着立
起,望了窗外的天色一眼,接道:「你在此等候琼儿吧,老朽还要去拜望一位朋
友。」

  严晓星站起,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道:「不必了。」人已走出,转眼之间便自消失门外。

  邻席一身穿蓝袍,貌似学究之人,突低声道:「伏建龙尚在店外布伏甚多高
手窥视少侠一举一动。」他用仪语传声之法送入严晓星耳中。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知道。」

  学究老者道:「老怪已遁入五凤镖局,少侠须采取对策。」

  严晓星道:「不用我等出手,自有无极帮与我等代劳。」

  「老朽明白了。」学究老者接着丢下一块白银,离座出得醉春园而去。严晓
星自酌自饮,约自片刻时光过去了,店外忽走入许飞琼,婷婷若仙,引得四座注
目。

  许飞琼道:「我来时已然吃饱,走吧。」

  严晓星唤来店小二,会过帐目后,走出醉春园,向五凤镖局走去,途中低声
道:「琼姐,时机已成熟了麽?」

  许飞琼道:「风声已传出,看来无极帮不会置之不顾。」

  五凤楼醉春园三条大街,座落一条宽敞长巷内,人称御史街。街长仅三百馀
尺,青石板铺筑,光洁平坦,可容二车并列,镖局原为前朝御史的私第,後因没
落,辗转卖入五凤镖局局主金面狻猊欧阳永泰手中。镖局门首二面高墙,自成凹
形广坪,黑漆大门,石狮对立,门额上高悬着「五凤镖局」斗大朱字匾额,气派
宏伟。

  今日,镖局外气象似较往常冷落,静悄悄地行人车马稀,一双镖夥叉著腰,
面上漠无表情地站在门外。忽有一约莫五旬开外,留著三绺短髦,眯著一双凤眼
老者向镖局走去。左侧镖夥倏地抢步伸臂拦住,笑道:「爷台何事?」

  老者凤眼一睁,目中精芒逼射,道:「这不是五凤镖局麽?」

  镖夥不由机伶伶打一寒战,道:「不错,这儿正是五凤镖局。」

  「那就错不了。」老者似笑非笑道:「老朽要面见局主托运重镖。」

  镖夥陪笑道:「对不住,咱们局主昨晚已宣称暂时歇业,爷台请去别家镖局
吧。」

  老者双目一瞪,怒道:「你们开的镖局,那有不接镖的。」右掌虚空一扬,
只听叭叭连声,那块五凤镖局牌匾竟四分五裂,飞坠落下地来。

  一双镖夥顿时面无人色,门内忽迈出一条青色人影,在老者身前落下,现出
一面色惨白中年汉子,冷冷笑道:「尊驾何故无事生非?」

  老者双目一瞪,道:「老朽要贵局保一重镖,怎奈他们告以不接镖,拒人千
里之外。」

  中年汉子声寒如冰道:「原来为此麽?开镖局原是自由买卖,愿意接下的不
论多少银子都得派出人手护送至地头,不愿接的纵然重金钜万也是徒然,看尊驾
身手非同等闲,分明登门寻衅而来,敝局横匾既砸碎,请尊驾照旧赔偿。」

  老者笑道:「一块横匾所费几何,只要贵局接下这趟镖,请开个价钱来,老
朽如数奉上。」

  中年汉子面色一寒,道:「牌匾无价,请尊驾照旧还原。」

  老者闻言色变,道:「你这是找死。」双掌倏地平胸推出,一股潜劲如山涌
去,威势骇人。那中年汉子身形疾闪,鼻中冷哼一声,不见他有何出手,只听一
声惨嗥,老者身形弹上半空后,摔落在地,双股鲜血如注涌出。

  蓦闻断喝声道:「好辣毒的武功。」

  一个灰衣老者身如弩射般从僻巷内掠出,检视老者伤势,只见两股上各有显
明的齿口,不似兵刃所伤,极似毒物所咬,而且毒性极强,附近皮肉隆起紫肿。
那中年汉子已自掠回石阶上,垂手而立,一脸漠然,浑如无事般一样。

  灰衣老者目露惊异之色,双眉浓蹙,狞笑道:「想不到五凤镖局内居然有此
厉害人物,尊驾姓名何妨见告。」

  中年汉子冷冷答道:「在下姓蓝,草字野民。」

  蓝野民三字在武林中甚是陌生,灰衣老者冷笑道:「依老朽所料,蓝老师已
非镖局中人。」

  「不错。」蓝野民声寒如冰答道:「在下眼中也不揉沙子,阁下亦是奉命来
此生事,在下方才所为无非惩一儆百之意,请回覆贵上,莫谓天下无人,悬崖勒
马,犹未为晚。」

  灰衣老者目中逼射精芒,厉声道:「尊驾好大的口气。」

  蓝野民冷然一笑道:「在下从不逞口舌之利,阁下如有不忿,何妨请出手试
试。」

  灰衣老者不禁脸色铁青,目中怒芒如焰,却强自抑制,淡淡一笑道:「老朽
奉上所命带一口信,请蓝老师转告白眉叟,今晚敝上三更必至,倘不献出柴青溪
及那奇书,明晨时分,镖局恐不留一人活命。」

  「正好相反,来犯者必死无疑。」

  灰衣老者一言不发,跃在伤者身前,忽反身向镖局门前的一只石狮虚空拂击
一掌,迅疾无比扶起伤者窜上屋面,疾闪隐去。蓝野民面色寒冷如冰,回望石狮
子,却见那石狮子突地坍了下去,变成一堆石粉,不禁面色大变,急急迈入镖局
门内。这些情形均落入严晓星与许飞琼伏建龙三人目中,但伏建龙无法视察出严
许两人藏身所在。

  许飞琼道:「灰衣老者内家真力已臻化境,若与蓝野民真正出手相搏,未必
落败,血肉之躯,恐难经受他一掌之力,但为何不战而退?」

  严晓星道:「无极帮目前处境异常艰困,为保全实力起见,极不愿帮中高手
有所伤亡。」

  许飞琼道:「难道无极帮主就此罢手了不成?」

  严晓星摇首答道:「琼姐不要太看轻了无极帮主,他是个雄才大略,高瞻远
瞩之武林枭雄,怎肯就此罢手,小弟料他重施故技,迫使白眉叟就范。」

  许飞琼道:「星弟何妨说清楚点。」

  严晓星道:「五台高僧明月禅师等七人就是白眉老怪他们前车之鉴,白眉叟
虽不足为惧,但蓝野民等人功力高不可测,均身怀奇学,得逞与否尚未可知。」
忽见两条身影相偕走向镖局门内,不禁一怔,道:「她怎么也来了?如何和这老
怪物在一处?」

  许飞琼凝眸望去,只见一貌美少女和一老妪并肩立在镖局之外,正与镖夥说
话,认出少女正是那杜翠云,老妪却是名列天外三凶的清风庵主,道:「原来是
她,杜翠云定是清风庵主高足。」

  严晓星摇首断然答道:「不是。」

  许飞琼道:「既然并非师徒,如何到得一处?」

  严晓星道:「其中必有缘故,小弟欲去镖局内窥探,琼姐就留此静待无极帮
举动。」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星弟未能忘情,自找烦恼,好,你早去早回,免愚
姐苦候。」

  严晓星俊睑一红,道:「小弟此心,有如天日。」

  许飞琼笑道:「好啦,你快去吧。」严晓星身形疾闪,如飞而去。

  且说杜翠云与严晓星分手後,率领手下在江都郊外一处僻静客店歇息,孤灯
一盏,不禁百感交集,只觉身世凄零,不由独卧枕上嘤嘤啜泣,对严晓星冷漠无
情,颇多怨气。蓦闻邻室中传来一苍老女声道:「姑娘何事伤心,可与我老婆子
一叙麽?或能助你如愿?」

  杜翠云不禁一怔,道:「小女子自感身世凄零,惊扰清睡,望乞见谅。」

  「夜长难寐,老婆子亦感孤寂,开门你我谈谈如何?」语声忽传至门外。

  杜翠云倏地站起,略一沉忖,知门外必是一位武林高人,自恃胆气武勇,立
即拔闩开门。一条身影疾落惊鸿般翩然闪入,昏黯灯光映对下现出一老妪,目光
炯炯凝视着杜翠云。杜翠云挑亮了油灯,盈盈一笑道:「老前辈请坐。」

  那老妪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下来,道:「姑娘,老身也不瞒你,我就是
名列天外三凶中的清风庵主。」

  杜翠云不由面色微变,内心则不禁喜出望外,认定在她身上或能找出白眉老
怪,故作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清风老前辈,小女子不知不罪,但不知老前
辈有何赐教?」

  清风庵主目光灼灼道:「老身是来问姑娘何事啜泣的?」杜翠云凄然长叹一
声,慢慢道出前情。

  清风庵主听完後,道:「戴云山千福寺老身去迟了一步,只见尸体狼藉,血
腥刺鼻,但阗无一人,听姑娘所说,显然是真的了。」随即一笑道:「老身与白
眉叟同列天外三凶,虽性情各异,却利害则同心如一,老身或能助姑娘如愿。」

  杜翠云道:「真的麽?老前辈请受小女子一拜。」眉梢泛出一片惊喜之色,
身形盈拜了下去。

  清风庵主身形疾闪开来,低喝道:「慢着。」

  杜翠云不由一呆,道:「老前辈为何不愿受小女子一拜?」

  清风庵主道:「老身从不作无谓的承诺,姑娘须拜在老身门下,老身方能应
允。」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老前辈只要取得骊龙谷藏珍中武功秘笈及鲁阳戈後,
小女子定然拜老前辈为师,目前还言之过早。」

  清风庵主料不到杜翠云竟然严拒,面色异样的难看,冰冷铁青。杜翠云道:
「老前辈认为小女子有大不敬之意麽?须知天下英雄均所瞩目,艰险万分,莫说
是老前辈,就是神木令传人,亦抱谨慎用心。」

  清风庵主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说得对,此事日後再说吧。」身形一闪
疾杳。

  杜翠云关好房门後,复又躺下,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乃不成寐。才合眼恍
惚中,忽闻门外敲门,唤道:「姑娘醒了麽?」

  杜翠云睁眸起身,道:「吴森,你有何事禀报?」拔开木闩,让吴森进入。

  走进一个身材魁梧,年约四旬大汉,面色沉重抱拳躬身道:「禀报姑娘,白
眉老怪现落在江都御史巷五凤镖局内。」

  杜翠云柳眉一剔,道:「你等饱食後同往五凤镖局外一探。」

  吴森道:「遵命。」转身离去。

  突闻邻室传来清风庵主语声道:「姑娘,白眉老怪果真是落在五凤镖局里了
麽?」

  杜翠云答道:「不错。」

  清风庵主道:「你真欲前往五凤镖局内麽?老怪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凶狠暴
戾,姑娘此去无异自投虎口。」

  杜翠云道:「多谢老前辈的关注,有道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辈不惧老
怪,但老怪邀来八位无名高人相助,俱身负奇才异能,武功已臻化境,晚辈深怀
戒心。」

  清风庵主惊道:「闻姑娘之言,更不宜涉险,老身欲意随姑娘一行,可减少
甚多无谓风险。」

  杜翠云略一沉吟,暗觉互为利用,有何不可,当即娇笑道:「能得老前辈相
助,晚辈感恩不浅。」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各有所需,互为相助,有何感恩。」语毕,人已在杜
翠云房门外。

  杜翠云道:「老前辈何妨请入稍坐,同进饮食再去如何?」清风庵主微微一
颔首走入。

  杜翠云招来店小二,命送上饮食,两人一面进食,一面谈话。清风庵主对白
眉叟相助之八位无名高手垂询甚详。杜翠云对八人也不清楚是何来历,就其所知
扼要叙出。清风庵主鼻中冷哼一声道:「这老怪平日行事异常隐秘,老身多年来
毫不知情,难怪我俩数十年来格格不入,面和心违。」杜翠云默然不语,浅酌沉
思。

  片刻,吴森进入,目睹清风庵主大感愕然。杜翠云道:「你们用饱了麽?还
是照往常一样,隐秘形迹,在五凤镖局外布下了暗椿,我与这位老前辈随後就会
到。」吴森望了清风庵主一眼,低应了声退出。

  俟清风庵主与杜翠云到达五凤镖局外僻巷内,目睹蓝野民惊人武学,心神一
震,低声道:「姑娘,蓝野民就是老怪邀来助拳之人麽?果然传言不虚,此人武
功不在白眉老怪之下。」

  她与杜翠云商讨如何进入镖局,俾可相机应对,立於不败之地,商讨停妥之
後,两人缓步走向镖局。一名执刀武师闪身喝住。杜翠云微笑道:「烦劳通禀白
眉前辈,就说清风庵主求见,允见与否,悉听白眉前辈尊便。」

  那武师注视清风庵主一眼,道:「在下就去为两位通报。」急急望内奔去。

  须臾,那武师奔出,道:「两位有请,在下带路。」

  清风庵主两人随着武师快步走入,只觉暗中戒备森严,但见白眉叟站在滴水
檐前,呵呵大笑道:「大妹子,什麽风把你吹得来的?」

  清风庵主面寒如冰,冷冷答道:「我自有腿,走得来的不成麽?」

  白眉叟依然笑容满面,道:「我俩见面,总免不了斗嘴,大妹子请进大厅落
座倾谈如何?」立欠身肃客。

  宾主落座後,白眉叟望了杜翠云一眼,含笑道:「这位姑娘甚是面善,似在
何处见过,难道是大妹子新近才收作衣钵传人麽?」

  清风庵主冷冷的答道:「目前只能说是渊源颇深,你知道我是无事不履三宝
殿。」

  「这我知道。」白眉叟含笑道:「风闻大妹子已经受无极帮主笼络,礼为上
宾,不知传言是否真实?」

  清风庵主答道:「传言一点不差,但合则留,不合则去,如今与无极帮并无
丝毫瓜葛。」

  白眉叟两眼瞬了瞬道:「大妹子此来有何见教?」

  清风庵主道:「天外三凶虽只有其二,但昔日誓言休戚相关,祸福与共,不
知你还记得麽?」

  白眉叟呵呵笑道:「昔年盟誓,宛如昨日,怎有不牢记在心之理,眼下我已
是兵困垓下,四面楚歌,家境甚危,大妹子赶来相助,铭感五中,没齿难忘。」

  清风庵主冷笑道:「不用把话套住我,风闻你得了一本奇书,不知你是否愿
意请排教教主柴青溪出见。」

  白眉叟摇首道:「不瞒大妹子,柴青溪在千福寺为人救走,不知所踪,奇书
虽落在我手中,但深奥晦涩难解。」

  「此言是真?」

  「难道我还会骗你大妹子不成。」

  清风庵主右手一伸,淡淡一笑道:「那本奇书借来瞧一下,或能参阅其中玄
奥。」

  白眉叟面有难色苦笑道:「恕我此刻不能自主,请大妹子见谅。」清风庵主
不禁面色一变。

  突听厅外响起呜呜鬼哭之声,刺耳难受,令人心笙猛摇,白眉叟顿时神色大
变道:「呼魂摄魄魔法,速定住心神。」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亦感经受不住,头目微生晕眩。杜翠云忙撕裂一方手绢,
塞住双耳。白肩叟忙道:「此法无用,强敌就是要我等如此才可趁虚而入。」

  厅外忽响起蓝野民大喝道:「妖法对我等无用,阁下此举无异黔驴技穷。」

  接着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姓蓝的别猖妄无忌,你等着瞧吧。」金鼓
铙钹梵之声大作,夹杂着一无法分辨魔音使人心神不能自主。

  清风庵主面色微变说道:「镖局又非铜墙铁壁,何必困守在此,不如先发制
人。」

  白眉叟道:「倘如大妹子想法,正好堕入术中。」说时忽见两条身影挟着四
条寒芒,疾逾闪电扑入。杜翠云眼明手快,挥剑击出,当的一声,金铁交击,那
身影震得闪了开去。

  清风庵主大袖一扬,一片如山罡劲,呼的卷向那扑来身影,喝道:「无耻宵
小,胆敢暗算偷袭。」

  那人陡地挺腰弹起,向侧飞落。厅外忽又嗖嗖掠来七八条黑影,各占方位立
定。杜翠云瞧清匪徒们均身著黑衣蒙面,手中俱执着兵刃,却哑口无声。那金鼓
梵唱之声以似断实续不绝於耳,令人烦躁不宁。只听一蒙面人阴恻恻笑道:「老
朽惋惜庵主何苦强欲卷身是非漩涡中无法自拔。」

  清风庵主冷笑道:「此乃老身私事,尊驾似不必多管。」

  蒙面人道:「白眉老怪已弃你等而去,庵主仍执迷不悟麽?」经他一言,清
风庵主与杜翠云才发觉白眉叟影踪已杳,不禁面色微变。

  清风庵主厉声道:「诸位来此志在白眉老怪抑或老身?」

  蒙面人道:「自然是白眉老怪,如非两位相阻,老怪早就被擒。」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尊驾太轻视了白眉老怪。」

  蒙面人冷笑道:「我等在这镖局内外已布伏了天罗地网,谅他插翅也难逃出
去。」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今日之势,非友即敌,两位除了投效敝帮外别无
生路。」

  清风庵主大怒,双掌一分,呼地劈向两蒙面人。那蒙面人阴恻恻一笑,身形
疾挪,长剑飞出九点寒星袭向清风庵主重穴。另一蒙面人哈哈一声长笑,长剑疾
施,一招「毒蛇寻穴」袭向杜翠云。杜翠云娇叱一声,震出漫空寒星罩袭蒙面人
而去。

  此乃她师门绝学「飞花剑法」,杜翠云自知今日若不施师门绝学,定难全身
而退,一出手就凌厉狠辣已极。蒙面人心生骇异,忖道:「这女娃儿显然为高人
之徒,剑法奇诡。」不敢大意,挥剑应敌。

  今日袭入镖局中蒙面的匪徒,都是无极帮内千中选一能手,一身所学内外并
修,除了两人应战之外,其馀之人在厅内搜觅各处白眉叟从何处遁走的。片刻时
分,杜翠云叱喝一声,一抹寒芒刺破了那蒙面人左臂,鲜血泉涌沁出。蒙面人冷
笑道:「姑娘好毒狠的剑法。」虽然他伤了左臂,却毫不畏缩,剑势更见凌厉。

  杜翠云为魔音所扰,致真气不能贯注,剑势威力大减,否则那蒙面人不死必
亦重伤,无力再战。那面清风庵主处处占制先机,蒙面人被逼得守多攻少,只觉
清风庵主掌势宛如利斧砍山,力逾千钧。

  只听一声闷哼,清风庵主掌舒如电,五指扣在蒙面人左臂上,迅疾一拧,蒙
面人一条左臂生生被拧折。清风庵主武功奇快,左掌已击在对方胸坎,叭的一声
大响,蒙面人震飞在丈外,肋骨尽折,口吐狂血晕厥於地。

  杜翠云与清风庵主猛然鼻中吸入一股奇腥,头目微感晕眩,暗道不好,蓦闻
一声宏烈大笑,一条庞大的身影掠入厅内,现出一蒙面老叟,道:「庵主别来无
恙。」

  清风庵主认出是无极帮主,冷笑道:「无极帮主,你施展鬼蜮暗算,胜亦无
光,枉为一派宗主。」

  无极帮主大笑道:「势之所逼,也不得不尔。」

  清风庵主道:「老身与帮主河水不犯井水,你与白眉叟为敌,竟舍本逐末,
甚为不智。」

  无极帮主道:「眼下老朽已成众矢之的,为减免本帮伤亡计,凡非本帮同道
俱是仇敌,此乃权宜之计,请庵主见谅。」清风庵主与社翠云已是不支,身形摇
摇欲倾。

  无极帮主喝道:「拿下。」蒙面人应声而出,伸指如电,点了两人的穴道数
指。

  无极帮主道:「你等找出了白眉老怪藏处麽?」

  「属下已发现一处暗门,老怪必是从此门遁入。」

  无极帮主沉声道:「好,你带路。」

  只见一蒙面匪徒纵身一跃,落在一方墙壁前,一把柴檀木大师椅沿壁摆设,
那匪徒缓缓的移开大师椅,但见那方墙壁向内开启。无极帮主紧随着蒙面匪徒迈
入,身形疾杳。

  蓦地——金鼓铙钹梵唱之声戛然而止,大厅内一片死寂。无极帮匪徒屹立如
山,伫候帮主出来。清风庵主与杜翠云虽然被制,除了心头暗闷外,却神智清醒
异常,心内大感焦急。五凤镖局大厅内虽在白昼,却阴暗如晦,幢幢鬼影,阴森
恐怖。

  厅外突慢步走入八个黑衣短装,首戴鬼脸面具人物,无极帮匪徒不禁一呆,
乍认系本帮弟兄,继警觉有异,纷纷大喝出声。八鬼脸人身法迅疾,骤然发难,
先发制人,霎那间,大厅斗成为一片混杂。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无极帮匪徒倒下
了三个人,八鬼脸人武功诡异博新,匪徒们被逼得险象环生。

  蓦闻一片大喝道:「住手。」喝声如雷,震得积尘簌簌,飞落如雾。八鬼脸
人闪身跃开,只见无极帮主与一匪徒自暗门中闪身而出,发现白眉叟并未被擒,
不由心头暗喜。

  无极帮主沉声道:「八位身手高绝,堪为一派的宗师,惜甘心听命於白眉老
怪,为虎作伥,甚为不智。」

  戴青色面具人冷笑道:「阁下亦非善类,凶残狠毒犹有过之,别枉费唇舌,
速献出那份藏珍图,方可容你生离镖局。」

  无极帮主森厉目光望了党徒一眼,放声大笑道:「真的麽?」双掌疾分,疾
挥而出。

  八鬼脸人只觉一片如山阴柔罡劲逼袭而至,寒冽如割,不禁心神微凛,纷纷
出掌迎击。匪徒一跃扑出,抓起清风庵主及杜翠云掠出厅外无踪。无极帮主身形
暴起,发出宏声大笑,只听一声地动天崩巨响,屋顶震穿一个大孔,身形如电穿
了出去。八鬼脸人不甘让无极帮主逃出,冒着瓦塌砖坠纷纷扬身拔起,只听白眉
叟喝道:「穷寇勿追。」白眉叟已然立在梁柱下,双眉紧皱。

  青脸人道:「无极帮主为何未曾觉察阁下藏身旗门内?」

  白眉叟面色沉肃道:「老朽闻得梵唱金钹之音,就知无极帮主必来,久闻他
身怀奇学,奇门遁申之术恐瞒不住他,故藏身在梁木之上。」说着长叹一声道:
「呼魂摄魄魔法虽然厉害,但只守住心神,却无法得逞,那奇毒的腥烟却歹毒已
极,故清风庵主为其所乘,老朽以龟息之法躲开此劫。」

  青脸人道:「难怪无极帮主搜觅无着,用毒之能,莫过青僧,他用毒之法,
在下尽得其解……」

  语尚未毕,白眉叟已自摇首道:「他这奇毒腥烟与毒僧截然不同,岂不知明
月禅师之事麽?所以老朽无法解救,且让他将清风庵主两人劫走。」说着双目一
睁,又道:「幸见八位无恙,老朽寸心稍安。」

  青脸人道:「我等闻得梵唱之声即藏身旗门守住心神,俟梵唱之声一止即赶
来厅内。」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莫非有人暗助麽?」

  突闻厅外应声道:「正是,老怪物别来无恙。」语音陌生,不禁一呆。

  就在这微微一怔之际,梁後疾闪出来一条黑影,疾伸两指点在白眉叟命门穴
上,迅疾无绝挟起白眉叟潜龙升天由屋瓦破处穿了出去。俟八鬼脸人警觉时,来
人已穿出屋外,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飞上屋面,但见那人跃下一处屋面形踪
疾杳。青脸人微一跺足,语声急躁言道:「此人身形神似无极帮主,必定去而复
返,快追。」

  八人如飞追去。

  日影西斜,严晓星身形突然从暗巷内走出来,神色忧郁,双眉紧蹙,面向五
凤镖局,沉思凝视。一条娇俏人影,正是许飞琼,飞燕般掠越一重屋脊,身法美
妙无比,落在严晓星身前,柔声道:「星弟,你是怎麽啦?」

  严晓星叹息一声说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先後俱落在无极帮手中
了。」

  许飞琼诧道:「你为何袖手旁观,见危不救?」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救。」

  许飞琼道:「为什麽?」严晓星暗示了一眼色。

  诈飞琼猛然警觉,止口不语,忽闻一阵轻微衣袂飘风声传来,只听伏建龙语
声响起道:「风浪已平,贤侄尚留在此处为何?」

  严晓星施面回顾,道:「伏伯父你也来了。」

  伏建龙道:「非但来了多时,而且目睹一场歹毒博斗,白眉老怪、清风庵主
及杜翠云均已被无极帮主生擒。」

  许飞琼道:「伏老爷子为何见死不救?」

  伏建龙笑道:「双方都是黑道凶邪,死有馀辜,叫老朽如何伸手,何况力有
不足,徒负奈何?」

  许飞琼道:「那杜翠云并非黑道邪凶。」

  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双眉微皱道:「这个老朽知道,但他们三人俱已身
中奇毒,纵然老朽能救出,但无解药反害之速死,不如不救,老朽观察他们神情
似五台明月禅师七位武林名宿一模一样。」严晓星许飞琼闻言神色一变,忧形於
色。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此次无极帮已尽了全力,欲一网打尽,怎奈中途为一
名无名高人诱走番僧,呼魂摄魄魔法突然中止,致未竟全功。」

  严晓星道:「小连想听听全部详情,不知可否见告?」

  伏建龙微颔首,道:「此巷左弯不远有家酒楼,容老朽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道:「小侄遵命。」与许飞琼随着伏建龙快步离去。

  庆春园一楼一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嘈杂不堪,三人登楼择一空座坐
下,送上酒食後,伏建龙酒兴逸飞,连尽了三杯酒後,将详情叙出。严晓星略一
沉吟道:「如此说来,白眉老怪被抢,那本奇书亦落在无极帮主手中了。」

  伏建龙点点头道:「正是。」

  严晓星道:「看来柴青溪并未陷入魔掌中,此亦堪稍慰者,不过小侄意欲伸
手。」

  伏建龙不禁一惊,诧道:「贤侄伸手为何?」

  许飞琼笑道:「他不能让杜姑娘落在无极帮手中。」

  伏建龙摇首叹息道:「此事言之甚易,行之甚难,一则你无法知晓无极帮潜
迹之处,又无解药救出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小侄看来不难,无极帮在未生擒柴青溪之前,决不致离开江都
城。」

  「为什麽?」

  「小侄尝闻柴青溪之言,那书内的涵义异常深奥,他穷毕生之力尚且一知半
解,无极帮之确然到手亦未必就能研悟,非柴青溪之助无异废纸一束。」严晓星
微笑道:「尚有白眉叟邀请之八位武林高手仍然无恙,他们绝不能坐视白眉叟被
擒无动於衷,无极帮临时总坛不难侦出。」

  伏建龙道:「贤侄虽然察理入微,但老朽认为你等参与其事甚是不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小侄决定之事决无更改。」伏建龙不禁鼻中冷哼一
声。

  突然,一位食客霍地立起匆匆离座,在严晓星席旁经过,正巧与店夥迎面相
撞,店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味四溢的红烧牛肉,哎呀一声,身躯一个旋转,
立足不稳,倾跌在地,碗碎汁溅。那食客也摔在伏建龙身上,慌忙立起,面红耳
赤,连声道歉,急急离去。伏建龙瞧出那食客是个不会武功之常人,想是有急事
撞上店夥,也不以为意。

  严晓星忽会见病金刚孟逸雷走来,离座立起,含笑道:「孟大侠可是找寻在
下麽?」

  孟逸雷发现伏建龙在座,道:「伏老英雄亦在此,幸会,孟某方才风闻无极
帮总坛已探悉就在瘦西湖边游家大院内,武林群雄已纷纷赶去,少侠如有兴请一
并前往。」

  伏建龙道:「去去无妨,万勿轻率伸手结怨,老朽随後就至,试图救出杜姑
娘。」

  严晓星道:「那麽小侄等先行告辞了。」说着与许飞琼孟逸雷离去。

  伏建龙目送严晓星三人身影消失後,眼中闪出森厉精芒,沉思须臾,留了一
锭纹银在桌上,缓步离去。严晓星非但未去游家大院,反在相距不远一家僻静客
栈内辟室聚议。只见严晓星在怀中取出一只色如琥珀碎瓷细颈小瓶。

  许飞琼诧道:「从何处得来?」

  「由伏建龙身旁窃取而得。」严晓星目注孟逸雷一眼,冷笑道:「在下早就
疑心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如在下料测不舛,瓶中之药必可解救杜翠云,更可救
治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苏醒复原。」

  许飞琼道:「星弟坚信如此麽?」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小弟坚信必是。」

  许飞琼道:「万一瓶中不是解药呢?」严晓星不禁一呆,两道剑眉深深蹙在
一处。

  孟逸雷道:「倘伏建龙途中发觉此瓶失窃,只恐弄巧成拙。」

  严晓星沉吟不答,猛然目中神光一闪,笑道:「有了。」将瓶内药丸,倾倒
在桌面上,共定三十九粒,褐黑圆如豌豆,抓起数粒,在鼻端嗅了一嗅,接道:
「有劳孟大侠去药园中购买一两六味地黄丸。」孟逸雷闻言疾闪而出。

  许飞琼道:「你是否想用鱼目混珠之策换易药丸,只怕瞒不过伏建龙。」

  严晓星道:「真假各半,伏建龙绝不致在短短时日内察觉,就怕他途中发现
失窃,除此以外别无他虞。」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伏建龙年老成精,那还有不发现失窃丹丸之理。」

  「纵然发觉,也不致疑心到小弟头上。」

  「但自知身分已暴露,恐促使他变本加利。」

  「这倒是可虑之处。」严晓星道:「但小弟看来未必,因种种情势对无极帮
大为不利,诸般疑团未能揭开,困扰萦怀,怎能顾及於此。」

  说时,病金刚孟逸雷已自外匆匆走入,笑道:「孟某碰巧买到一只同样的瓷
瓶。」说着取出,竟是琥珀碎瓷一模一样,并将一包六味地黄丸放在桌上。

  严晓星轩眉一笑道:「这倒巧得很,不过瓷瓶有无,无关宏旨,小弟意欲将
原瓶璧还伏建龙。」说着将六味地黄丸一算,不多不少恰是二十颗。他将二十粒
地黄丸装入瓶中,再将解毒丹丸十九粒装入塞好,微微一笑後揣入了怀中,道:
「琼姐,以偷天换日手段易取二十颗药丸将有大大用处,请琼姐收存。」

  许飞琼星眸眨了眨,将解毒丹丸一一装入孟逸雷买来之瓷瓶中,诧道:「星
弟,你为何确认此必是解毒药无疑?」

  严晓星道:「灵不灵当场试验,待救出白眉老怪或清风庵主一试就知。」

  许飞琼道:「为何不说救出杜翠云?」

  严晓星道:「自有伏建龙带来。」孟逸雷与许飞琼两人闻言不由一怔。

  许飞琼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伏建龙心计甚工,方才小弟与他所说之话不是不知,他生擒白
眉叟後即来觅寻我等,因其认定柴青溪下落小弟一人独知,不找到柴青溪何能参
悟出书中玄奥。」

  「如此说来,伏建龙心计果然甚工。」孟逸雷笑道:「他救出杜翠云,无非
用来挑拨离间许姑娘与严老弟情感。」

  许飞琼不禁红云涌颊,白了孟逸雷一眼,娇嗔道:「贫嘴薄舌。」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我们走吧。」孟逸雷一人单独离去,严晓星与许飞
琼相偕奔向游家大院,途中频频与正派高手相遇,他们亦是闻风而来。白衣银神
龙翱翔及一双徒儿于中龙于中凤与严晓星许飞琼最投契,笑语寒暄。

  入夜,严晓星来到许飞琼的房间,竟然发现于中凤也在,看见严晓星进来,
于中凤羞红着脸,起身告辞,被许飞琼一把拉住:「凤姐姐,难得有如此机会,
何不把话都说清楚?」严晓星自然也是心中有数。

  于中凤羞红着脸,抬头望着严晓星道:「星弟,姐姐意欲厚颜自荐,姐姐自
知蒲柳之姿,难入凤林之想……」

  「凤姐姐,你言重了,我严晓星不过一介武夫,能得姐姐青睐,已是前世积
德。更加上小弟情孽缠身,更感愧疚,姐姐如此说,更让小弟无地自容了。小弟
只能给姐姐一个承诺:那就是此生必竭尽全力,让姐姐快乐幸福。」严晓星深情
地道。

  「星弟弟,能有你这句话,姐姐此生无憾了。」于中凤也深情地凝视着严晓
星。

  严晓星很自然的搂住她的肩膀,好像是熟识已久的情侣,又像是一对恩爱的
小夫妻。严晓星的手,缓缓扶起于中凤那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头。看着她那美绝的
脸孔,红润的小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唇,终于印在一起。严
晓星的舌头伸进了她的小嘴里,不停的探索,不时的捣乱。她也回以严晓星她的
舌头,也不时的来捣乱。

  「嗯……嗯……嗯……」于中凤的脸好烫,她的呼吸又大声又快。慢慢的,
严晓星的手,也开始游走。在她的背上、胸上,也开始游走。

  「嗯……嗯……嗯……」一阵阵的欲火,已经把严晓星燃烧的失去理智,不
成人形。

  严晓星一把将于中凤按在床上,疯狂的吻着,揉着,她柔顺的像只小绵羊,
乖乖的让严晓星爱抚。严晓星的手慢慢的解开她的钮扣,终于露出了那对坚挺的
乳房。一阵阵处子的泌香,从她的身上阵阵传来。此时的严晓星,变得不再温柔
了,不再体贴。抱起她的身体,将她轻放在床上,严晓星忙着解去她的衣裤,也
顺便脱掉自己的衣裤。终于严晓星和她是一丝不挂,坦诚相见。

  于中凤羞怯的,用双手捂着脸,不敢看。她实在是个美人胚子,乌黑而柔软
的秀发,披散在床上。一双窥人半带羞的媚眼,小巧如菱角般,红润的小嘴,是
那么迷人。雪白如玉,凝脂般,且又微微透红的胴体,既丰满,又细嫩。一身洁
白滑溜溜的肌肤,胸前一对乳峰,高耸而坚硬,顶上一粒腥红的乳头,有如草莓
般的艳红,令人垂涎欲滴。

  平滑的小腹,两股交界处,阴毛丛生,有如一片小草原。微微隆起的肉丘,
柔弱无骨,在乌黑的阴毛遮掩下,一条细细的肉缝,若隐若现。

  「星弟,你好坏哦,怎么这样看人?」严晓星被这么一叫「星弟」,顿时如
梦初醒。对着她这丰满而又恰到好处的胴体,严晓星看得是心头狂乱。于是,严
晓星将整个身体,压在她那柔嫩的肉体上,低下头,吻着她那发烫的红唇。于中
凤也放开了自己,不再矜持了。她双手用力的拥抱住了严晓星,全身起了一阵颤
抖,也把舌头伸入了严晓星的嘴里,彼此相互的吸吮。

  「嗯……」彼此都感到浑身欲火飘汤着。

  「嗯……」彼此也都发出饥渴的声音。

  严晓星的舌头,顺着她那雪白的脖子,到了她那性感的酥胸上。只见柔软高
耸,随着于中凤的呼吸,一上一下,起伏的动着。坚实的乳房,迷人的胴体,给
了严晓星一股无名的诱惑,疯狂的刺激。

  严晓星的嘴对着那颗艳红的乳头,轻轻的咬,轻轻的含。另一只宝贝手,则
旋转揉搓着奶头。于中凤被严晓星逗得有点受不了,不自禁的把那丰满的胴体扭
动着,口中哼叫着:「嗯……嗯……哦……」好美的娇态,好动人的呻吟声。

  那只原本搓揉奶头的手,慢慢的往下轻抚,爱抚过了她的小腹。爱抚过了她
乌黑的小草原,宝贝手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

  「哦……」于中凤全身抖了一下,也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严晓星将手掌盖
住了整个的阴户,来回的搓弄着整个小穴。此时于中凤整个人被欲火烧得全身炙
热,娇躯不住的颤抖,那神情真会使人发狂。

  「嗯……嗯……嗯……」虽然严晓星一面爱抚着于中凤,可是严晓星的大宝
贝早涨的受不了了。严晓星急忙的一翻身,分开她的双脚,大宝贝头抵住了桃源
洞口。

  「星弟……嗯……你要慢慢来……不然姐姐会受不了……」

  「好,严晓星会轻轻的弄。」略略的用力,大宝贝头仍无法进去。一用力,
一挺腰,大宝贝才进去一半。

  「啊……啊……小穴……痛……痛呀……小穴是第一次……哎唷……真要命
啊……姐姐痛死了……星弟……啊……不要动……小穴痛死了……啊……」大宝
贝头似乎感觉有一道薄膜阻隔着,于是严晓星再度用力一顶,大宝贝又进去了三
分之二,大宝贝刺破了处女膜。

  「啊……啊……痛死了……啊……啊……小穴痛死了……啊……你好狠……
啊……小穴好痛……」

  「啊……小穴裂开了……啊……痛……啊……痛得真要命……啊……严晓星
好痛……啊……」大宝贝这一次狠狠插入,把于中凤弄得死去活来,额头上冷汗
直流,泪如雨下,嘴里拚命的喊痛。

  严晓星一见她如此,急忙的停下动作,轻声的问道:「凤姐姐,痛的很厉害
吗?」

  于中凤道:「姐姐真的好痛。」

  「好姐姐,你忍耐一下,等一下就不会痛。」严晓星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
轻咬她的舌尖,两只手在她那雪白细致的胴体上轻抚着。同时也在她那对又硬又
挺的乳房上,用力不停的捏弄。她被严晓星这一阵子的爱抚,小穴阵阵酸麻,混
身急颤不已。阴户内的淫水,汩汩的流,似温泉潮涌般的涌出。

  于中凤渐渐的扭动她的娇躯,口中也不停的低声呼道:「嗯……弟弟……弟
弟……嗯……你不是要吗……嗯……小穴好痒哦……嗯……痒……弟弟……你动
吗……」

  「弟……弟……你快点动嘛……嗯……小穴好痒啊……嗯……姐姐要……嗯
啊……你快干小穴……」看着她的表情,听着她的声声低呼。严晓星知道她是需
要,她是痒了。严晓星再一用力,将最后那一截宝贝给塞了进去。小穴真是又温
又热,包得大宝贝好美、好舒服。

  「哎唷……好痛……痛呀……弟……轻点……小穴胀裂了……好痛……不要
动……不要动……」

  许飞琼在一旁安慰道:「凤姐姐,忍耐一下就不会痛了。」又对严晓星道:
「星弟,凤姐姐不太适应,你要尽量温柔一些。」

  严晓星温柔地吻着她那雪白的胴体,左手揉弄着她那鲜红的乳头,右手则为
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宝贝被两片红润润,又带有一点弹性的肉丘紧紧的包着,好
美,好舒服。阴户内热呼呼的,滑滑阴道壁一收一放的收缩着,使得大宝贝也更
美,更舒服。过了一会儿,于中凤又在扭动屁股,脸上像苹果似的好红。

  严晓星连忙的问道:「现在还会痛吗?」

  于中凤嗲声的应道:「嗯……没有了,只是小穴好涨啊,里面好像又有点痒
哦。」

  「好姐姐,弟弟现在动一下好不好?」

  「弟,只要你想干,想插小穴,姐姐……」看着她那副骚荡的模样,她是无
法忍耐了。于是乎,严晓星开始慢慢的抽插,一点一点的抽、插。大宝贝头,也
慢慢的刮着子宫壁,如此好一会儿。

  于中凤不禁的叫喊:「嗯……弟……小穴里面痒死了……痒死了……嗯……
姐姐要你……大力的干小穴……」有她这么一说,那严晓星还客气,开始比较用
力的抽插。

  「嗯……嗯……哦……小穴……哦……小穴好美……好舒服……弟……姐姐
美死了……嗯……」

  「小穴里面好舒服……舒服死了……哦……姐姐好美……哦……弟……大宝
贝真好……哦……」

  「弟……哦……姐姐爱你……嗯……大宝贝干得小穴真好……太好了……太
美了……嗯……」

  大宝贝的抽插速度,是愈来愈快,越来越用力。于中凤也不时的把屁股往上
顶,配合著严晓星的动作。口中也不断嗲声的淫叫着喊:「嗯……好宝贝啊……
嗯……好弟弟……小穴好舒服……哦……太美了……嗯……」

  「大宝贝入得真美……嗯……真舒服……哦……弟……弟……你干得太爽了
啊……嗯……太美了……」

  于中凤热切的叫着,她的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严晓星的脖子,白而多肉的屁
股又挺又扭。她可真是热情如火,淫荡万分。大宝贝进行着工作,一阵又一阵的
轻抽猛入。于中凤紧紧的抱着严晓星,如梦幻般的叫着:「嗯……小穴舒服死了
啊……弟……姐姐就知道你会爱姐姐……嗯……姐姐好爽……好爽……嗯……」

  「大宝贝弟弟……你干得小穴真美……插得小穴好舒服……姐姐好爽……哦
哦……嗯……爽……爽……嗯……」

  「好骚穴……哦……你……哦……真的很漂亮……弟弟爱死你了……哦……
弟弟要好好的插你……哦……」

  「弟……弟……嗯……哼……姐姐的小穴舒服死了啊……小穴美死了啊……
哦……好爽……嗯……用力啊……」严晓星不停的狠狠的抽插,大宝贝有如猛虎
下山,威不可当。于中凤骚劲十足的猛把屁股往上顶,阴户里的淫水不停的流,
流湿她屁股以下的床单。

  「哦……大宝贝实在太舒服了。」于中凤的小穴好小,把整个大宝贝包到憷
死了。「噗滋、噗滋、噗滋。」这令人销魂的声音。此时的于中凤,已是娇喘嘘
嘘,媚眼春情无限,粉颊绯红。

  「弟……我的好爱人啊……哦……大宝贝弟弟……好爽……姐姐好爽啊……
哦……美……美死姐姐了……」

  「嗯……嗯……你真会干……姐姐的小穴……嗯……会爽死……哦……姐姐
好爽好爽……嗯……」

  「好弟弟……哦……用力的干姐姐……嗯……使劲的干小穴……哦……干死
小骚穴……嗯……」她一面的浪叫,一面的猛顶屁股。严晓星听到这一声的浪叫
声,欲火已达沸点。大宝贝插得更用力,更使劲。于中凤被严晓星干得更浪、更
骚,她的屁股更用力配合著大宝贝的抽插。

  「哦……大宝贝弟弟……嗯……插得姐姐好美……美到姐姐心里……嗯……
快活死了……好美……嗯……」

  「弟……弟……用力的干姐姐吧……嗯……使劲的干啊……嗯……用力……
好……用力……嗯……好爽……」

  「大力的干小穴……快……嗯……弟……大宝贝弟弟……嗯……小穴……美
呀……哦……爽死小骚穴……嗯……」

  「好亲亲……好弟弟……姐姐快忍受不住了哦……嗯……快……快……干姐
姐……好……爽……小穴……会乐死了……嗯……大宝贝弟弟……快……姐姐快
受不了了……快……快……」

  严晓星一听她快泄了,赶忙的将她的屁股高高的托起,屁股用力的抱着。大
宝贝一入穴,便狠狠的磨转着。于中凤被严晓星这么一插一顶一转一磨,更加狂
浪的叫着:「好……好……弟……好棒啊……亲弟弟……快……用力……快……
用力……小穴要丢了……啊……姐姐……快……啊……姐姐要丢了……啊……丢
了……啊……姐姐泄了……」

  于中凤的小穴一次次的紧急收缩,夹得严晓星的大宝贝是无比的舒服。一股
股浓浓热热的阴精,由子宫急射而出,又热又烫。刺激得严晓星一阵酥麻,几乎
快泄出来。严晓星赶忙紧紧抱住于中凤的屁股,顶着花心,再磨花心一下。

  「嗯……嗯……小穴美死了……小穴好爽啊……哦……弟……姐姐爱死你了
啊……嗯……太棒了……」于中凤突然的抱住了严晓星的头,在严晓星的脸上亲
了又亲。

  「啧……啧……啧……」

  「弟……你入得姐姐太美了哦……小穴不知道入穴是这么的爽啊……嗯……
弟……你的大宝贝好硬……好烫……」

  「好姐姐,大宝贝还没有泄,等一下它还要入小穴。」

  「好弟弟,姐姐给你入,让你好好的玩。」严晓星将大宝贝抽了出来,甫一
抽出。严晓星低下头看,床上湿淋淋的,斑红点点。大宝贝上更是红白相映,好
看极了。于中凤一看,不禁羞红了脸。

  「好姐姐,待一会儿,弟弟这一根宝贝,还要入穴哦。」

  「弟……随便你怎么玩,都可以。」大宝贝青筋暴涨,龟头更是变得红艳、
硕大。

  「弟,你现在想要是不是?」

  「好姐姐,你是不是也想?」

  「弟,你真讨厌,你要就你要,何必说是姐姐要,讨厌。」

  「好,好,是弟弟要,我们换个姿势,好不好?」

  严晓星把于中凤的身体,弄了个侧面。将她的右脚抬高,双手从她的腋下穿
过,按着她的双乳。这是标准的侧交,也是女人容易达到高潮的一种性交姿势。
大宝贝顶了几下,无法到门而入。最后,还是借助手的帮忙,一头塞了进去。

  于中凤的小穴分泌物,尚未到达饱和点,大宝贝干起来,有点疼痛。是以,
严晓星的嘴,亲舔着她的后颈,双手揉搓着那突出的乳头。一阵抚弄之后,在小
穴里的大宝贝,渐渐感到滑润。

  「嗯……嗯……弟……哦……弟……你真懂……这样干小穴……哦……小穴
被干得好舒服……嗯……」

  「好弟弟……哦……小穴被插得好美……哦……好美……美死姐姐了啊……
弟……大力的揉姐姐的奶子……用力的搓……嗯……」

  「好小穴……哼……哦……你美吗……你舒服吗……哦……弟弟……是不是
很会干小穴……哦……」

  的确,这种姿势,不仅女的爽,男的也舒服。大宝贝被两片阴唇夹得好美,
紧紧的磨擦。于中凤的淫水,有如黄河决堤,大量的流出了小穴外。因为一阵阵
磨擦的快感,搞得严晓星更加狂暴。她也美得不停的浪叫,屁股也不停的往右后
方压。「滋……拍……滋……拍……」小腹撞屁股的肉声,大宝贝入小穴的抽插
声,再加上于中凤的呻吟声,构成了一首绝美的交响乐。

  「嗯……嗯……弟……小穴美死了……姐姐好爽……嗯……好爽……小穴美
啊……美死了……」

  「哦……好小穴……哦……好姐姐……小穴爽死大宝贝了……哦……小穴好
紧……紧得大宝贝好舒服……哦……」

  「大宝贝弟弟……嗯……用力弄姐姐的奶子……嗯……好舒服……嗯……姐
姐全身都爽死了……嗯……」

  「弟……弟……哦……你真会入小穴……哦……姐姐爱死你了……嗯……小
穴好舒服……弟……呀……」

  「哦……小穴乐死了……嗯……姐姐好高兴……嗯……姐姐乐死了……太美
了……嗯……」

  「好骚穴……嗯……哼……姐姐会干得你爽歪歪……哦……小穴口……真好
啊……嗯……嗯……」

  「大宝贝……弟弟……嗯……用力的干小穴哦……嗯……小穴爽坏了啊……
嗯……姐姐会乐死了……嗯……」

  「啊……弟……弟……姐姐要……升天了……嗯……姐姐快……忍……不住
了……嗯……姐姐要……啊……快出来了……」

  「好姐姐……哦……等等弟弟……哦……弟弟也要……哦……等等弟弟……
嗯……哦……」

  「弟……弟……姐姐不行了……啊……爽……爽……啊……啊……爽啊……
哦……舒服……哦……舒服……」严晓星的大宝贝,被她那一股浓热的阴精,浇
得宝贝乱颤,一阵快感,从背脊直传脑髓,精关一开,一大泡的阳精,整个射向
小穴花心深处。

  「啊……啊……好爽……好爽……哦……弟……你的精水好烫……烫得姐姐
舒服透了……哦……」

  「哦……呼……呼……哦……呼……呼……」一种很轻松,舒服的感觉,刹
时,使严晓星有着无比的舒泰。

  「呼……呼……呼……」严晓星不停的喘着大气,于中凤亦是如此。两度缠
绵之后,于中凤极度疲倦,往旁边一倒,就睡了过去。

  严晓星却还不能休息,他还要应付许飞琼呢。他转过身,对已经一丝不挂的
许飞琼笑道:「琼姐姐,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许飞琼甜甜一笑:「星弟,你千万别这么说。你累了吧,你躺下让姐姐来服
侍你好么?」严晓星点点头,仰面躺在床上。

  许飞琼冲严晓星抛个媚眼,爬到严晓星的身上,稍一瞄准,小穴像是唧筒似
的,把大宝贝一寸又一寸的完完全全的吞掉。「哦!」的一声满足的呻吟,接着
她开始一上一下的夹着大宝贝套弄。

  「嗯……好弟弟……嗯……摸姐姐的奶子……用力的摸……啊……好美……
嗯……用力的搓……嗯……姐姐好爽……好爽……」

  「好舒服……嗯……姐姐好舒服……嗯……宝贝顶得好舒服……用力搓……
嗯……好美……」在下面的严晓星,用手重重的搓揉着她的奶子,大宝贝也配合
著她的动作,一上一下的顶着。另一面,严晓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那副蚀骨的
骚劲。只见她的头不停的转,不停的甩头发。她的双乳房,因为上下的套弄,如
波浪似的跳动。她的阴毛,严晓星的阴毛,整个交会在一起,只见一团黑。

  「大宝贝弟弟……小穴好舒服哦……嗯……小穴好爽啊……哦……姐姐美死
了……嗯……哦……」

  「琼姐姐啊……你真的好骚啊……哦……哦……屁股转一下……转一下……
对……太好了……」

  「嗯……哦……呀……爽……花心美死啊……弟弟……你真懂干……爽……
嗯……太好了……太美了……嗯……」

  「哦……小穴用力夹……哦……用力夹紧大宝贝……嗯……哦……可美死弟
弟了……嗯……」

  「啊……啊……姐姐……要……哦……姐姐……出……来了……哦……姐姐
快活死了……」

  「姐……哦……你怎么这么快……哦……姐……哦……」

  只见许飞琼整个人趴到严晓星身上,不住的喘气,吐气如兰,有气无力道:
「好弟弟……让姐姐休息一下……我们换个姿势……嗯……」话一说完,只见她
一个翻身,便四平八叉的躺了下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道:「好舒服……哦……姐
姐好舒服……好美……小穴美死了……姐姐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此时的严晓星,大宝贝涨得好难过,严晓星爬了起来,将她的左脚放在自己
的肩膀上,可方便自己的干穴。大宝贝轻轻松松的插入了小穴,是那么滑腻。由
于淫水太多了,所以抽插起来,觉得没有多大味道。于是,严晓星拿条毛巾,把
小穴和大宝贝稍微擦乾,才又继续开始。「滋」的一声,大宝贝刮着子宫壁,感
到一阵阵的舒畅。此时的严晓星已是欲火高涨,如早春之雷,一发不可收拾。

  「嗯……哼……好弟弟……嗯……你的大宝贝真凶猛……嗯……又来了……
嗯……」

  「琼姐姐……你这个小骚穴……哦……弟弟要干死你……哦……大宝贝要舒
服……嗯……弟弟要狠狠的干小穴……」

  「星弟……嗯……嗯……姐姐……嗯……混身上下都给你玩……嗯……小穴
哦……哦……美……」

  「嗯……你真的好棒……姐姐从来没想到……你弄的姐姐好爽……哦……太
好了……小穴太美了……嗯……」严晓星的大宝贝有如火车进山洞一般,一进一
出,弄得两片阴唇一张一合,露出了里面红嘟嘟的肉壁,煞是好看。

  「大宝贝弟弟……你好棒啊……嗯……小穴太美了……小穴太舒服了啊……
嗯……好弟弟……姐姐会爽死……」

  「哦……姐姐好美……小穴美死了……嗯……小穴舒服死了……哦……」她
那一声又一声的浪叫,屁股一下又一下的扭动,可谓是骚到了家,浪死了。严晓
星一看她如此,不由得精神百倍,抽插的速度和力量也加强了许多。

  「嗯……美……美死了……哦……小穴舒服死了哦……哦……好舒服啊……
嗯……好爽……」

  「用力……哦……对……用力的干小穴……嗯……小穴麻酥酥的……嗯……
姐姐好快活……嗯……」

  「嗯……好亲亲……嗯……浪穴……哦……好爽……哦……」严晓星一看许
飞琼可真是浪的要命,伸手抓住她那胸前粉嫩的奶子,用力的搓揉,使劲按摩。
只见她混身乱摆,上下起伏更快,挺的速度更为猛烈。

  「哦……大宝贝弟弟……你真会干啊……哦……好爽……这下美死了啊……
哦……小穴……浪水出来了……哦……」她那副骚浪的样子,使严晓星的情欲,
上升到了极点。

  「哦……你好猛……嗯……你好用力……嗯……你干的好……小穴……给你
插死了……嗯……」她闭着双眼,浪声的狂叫着。又白又嫩的屁股,在不停的迎
合、挺动。这一声声的淫荡的动作与娇声,使得严晓星抽扬的更加猛悍。

  大宝贝在她的肉洞里,左搓右揉的,搞得她是又叫又抖:「好弟弟……好弟
弟……好宝贝……嗯……插死小穴了……嗯……好心肝……嗯……大宝贝美死小
穴了……嗯……」许飞琼高抬着双腿,不住浪摆,两手紧紧的搂住严晓星的背。
屁股往上挺的好快,花心一下又一下的磨着大宝贝头。

  「哦……好姐姐……哦……你骚死弟弟了啊……哦……好浪……弟弟好痛快
啊……哦……哦……」严晓星一面狂叫,一面加紧的干,大宝贝头狠命的抵着她
的花心。

  「嗯……真是舒服……真是痛快……大宝贝弟弟……嗯……插死姐姐吧……
嗯……小穴美死了……」她愈扭愈浪,愈扭愈烈,双颊赤红,媚眼如丝,神态淫
汤无比。这一番的急插猛干,可谓是天昏地暗。

  「嗯……好弟弟……插的浪穴好美……花心好酥……嗯……大宝贝弟弟……
你干得美死了……哦……哦……哼……快……快……快插……姐姐爱死你了……
哦……嗯……姐姐快……忍不住……啊……泄……啊……姐姐泄了……」

  只听许飞琼一声大叫,浪叫停住,紧接着全身颤抖,双手狠狠扣入严晓星的
背,用力的抖了几下,一股浓浓的阴精,射向了大宝贝头。严晓星的大宝贝被她
的阴精一浇,整个麻了好一会儿,一股阳精从马眼喷出,射向了小穴深处。经过
了一场激战后,两人已感到有些累,严晓星轻轻的抱着她,相拥入眠,沈沈的进
入美梦中。

  距游家大宅仅十里之遥,小径旁一株虬柯密叶合抱大树上忽露泻疾落一条庞
大如鸟身影,朗笑道:「诸位亦安参与这场是非中麽?」

  群雄定睛一瞧,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抱拳笑道:「白眉老怪党羽现已到
达游家大宅外,无极帮严阵相待,一场凶博即将引发,双方俱非善类,我等何能
参与。」

  龙翱翔道:「伏老师是劝阻我等折返么?」

  伏建龙道:「正是,时机未至,我等似不必淌此浑水。」

  蓦地——风送入耳阴恻恻一声冷笑道:「伏老师之言不错,游家大宅外十里
方圆步步陷井,寸寸死域,恃经闯入,徒招横死之祸。」语声寒冷如冰,使人毛
发竖立。

  严晓星迅疾挨近伏建龙附耳密语数句。许飞琼瞧出那琥珀碎瓷小瓶已回至伏
建龙身上,不禁暗暗一笑。伏建龙高声道:「我等来此并非与贵帮为敌,而是求
见贵帮主相求释放一人。」

  「释放何人?」

  「杜翠云。」

  阴冷语声答道:「容在下传禀讯明帮主。」

  伏建龙道:「老朽等在此恭候。」语声寂然。

  伏建龙低声问严晓星道:「孟逸雷老师呢?」

  严晓星道:「小侄得讯陆道玄在三湖洞庭现迹,相求孟老师赶去,以免失去
下落。」伏建龙点点头不语。

  片刻,阴冷语声突起:「帮主有命,只准四人进入,必须解下随身兵刃,否
则,须闯过七重伏桩。」

  伏建龙道:「那位愿随老朽前去?」严晓星与其他二人应声而出。

  伏建龙看清那两人一是昆仑高手铁掌银轮彭云,另外是少林俗家高手行者棒
诸维洲,不由双眉微皱道:「三位都是想以掌中兵刃硬闯七关麽?」

  彭云淡淡一笑道:「伏老师有所碍难麽?」

  伏建龙双眉猛剔,哈哈大笑道:「走。」

  四人才奔出数十步,忽听那阴冷语声入耳道:「四位请朝东南方那片密林中
进入。」伏建龙一眼望去,只见约莫里许果见一片绵亘松林,冷笑一声,抢前奔
去。

  四人一入林中,只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迎面纷纷疾闪现出五黑衣劲装中年大汉,为首一人,满脸紫斑,绕腮猬髭,
目光凶恶,狞笑道:「四位为何不解下随身兵刃,要知七处伏桩,一次比一次险
恶,送死无疑。」

  彭云大喝道:「你这就是第一处关卡麽?」

  紫斑汉子一声冷笑道:「正是。」

  彭云身形一闪,右手银轮一式「遮天盖日」攻出,勾起漫空轮影往大汉头顶
砸下。只听一声轻微冷笑,一点寒芒穿入边空轮影内,叮叮两声金铁交击响起,
轮飚倏敛,但见紫斑汉子一支判官笔闪烁光华的笔尖压在银轮上。彭云额角青筋
突冒,宛如蜻蜓撼石柱一般银轮直是抽不开来。

  眩目寒芒疾闪,只听严晓星喝道:「撤手。」紫斑汉子背部被剑芒划开尺许
长短口子,鲜血迸溢。彭云趁机抽出银轮,跃了开去。伏建龙皱了皱眉,因为他
无法察觉严晓星是如何出剑的,只觉剑势太快,不禁暗暗骇异。

  紫斑汉子收笔冷笑道:「阁下趁人不备,偷袭暗算,枉为英雄行径。」

  严晓星道:「那麽尊驾先请出手吧。」

  紫斑汉子目中凶光一闪,狞笑道:「好。」抢步伸臂,一式「拨云见日」,
振出一圈寒光,疾如电火向严晓星胸前重穴袭去。严晓星挥剑迎出,一抹寒芒贴
着判官笔切下,迅疾无比,只闻紫斑汉子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条右臂生生离肩
坠下,鲜涌如注。其馀四位黑衣大汉见状大惊,纷纷大喝攻出。

  严晓星一声长笑,旋身剑势洒开,只见寒飚漫空,朵朵银花涌袭四人。四黑
衣大汉突然跃了开去,目露惊怒之色,肩头上均现豆大剑孔,鲜红血液循臂溢流
了下来。

  严晓星收剑含笑道:「承让,这一关我等可顺利通过了吧。」伏建龙心头暗
震,只觉严晓星剑势平实中实寓玄奥,分明他那武功已建化境了,此人不及早除
去,当成大害,但却又不能,心情着实矛盾困扰。

  严晓星道:「我们走。」四人快步行去。这林木竟是愈行愈密,枝叶挤压覆
蔽不见天日,阴森逼人。

  突闻一声断喝道:「站住。」只见闪出一个高冠拢髻白须老道,右手执着长
剑,左臂抱着一挥七星鬼旗,高颧无肉,百寒如冰,目光炯炯逼射在严晓星的脸
上。

  严晓星长剑疾出,寒虹飞洒,老道臂抱七星鬼旗竟为凌厉奇快剑势削成片片
数断。老道面色大变,厉喝一声:「小辈……」辈一出口,剑尖竟已点住老道咽
喉。

  严晓星冷笑道:「我等以礼求见,不耐此等重重栏阻,有劳道长领路,顺利
面见贵帮主。」白须老道面如败灰,目光怨毒。严晓星身法迅疾,已转至老道身
後,剑尖点在命门穴,喝道:「道长如不应允,休怨在下心辣手黑挑断道长九处
玄经。」

  老道长叹一声道:「施主恐後悔莫及。」

  严晓星沉声道:「我等既敢来此,纵然是龙潭虎穴亦所不惧,道长何必多费
唇舌。」

  老道突高声道:「你等不可拦阻,容他们四位面见帮主。」林中魅影纷闪,
倏地隐去。

  老道又道:「四位请随贪道来。」果然一路行去,竟无拦阻。

  诸维洲低声道:「伏老师,後生可畏,你我俱已老边,应封刀退隐了。」

  伏建龙颔道:「诸老师之言有理,但老朽却不是如此想法,以我有用之身,
何不尽其经年替武林苍生造福。」诸维洲默然无语。

  林木已尽,豁然开朗,只见远处约莫三里开外隐现高墙,墙内高阁入室,檐
角飞射。道旁现出一幢小屋,屋外立着三位身穿锦衣中年人,高声道:「伏老师
请留步,在下等奉帮主面谕,因白眉老怪党徒已展开袭击,帮主无暇接见,但伏
老师来意已知,杜姑娘及清风庵主俱在屋内,伏老师四位可将两人带着照原路离
去。」说罢三锦衣人略一抱拳,往高墙大宅掠去。

  严晓星欲待闪身掠入小屋内。伏建龙大喝道:「且慢,慎防有诈。」

  只见伏建龙淡淡一笑道:「容老朽先行入内察视。」右掌护胸,迈入门中隐
去。

  须臾——乾坤八掌伏建龙身形闪出,左手抓着清风庵主躯体,笑道:「杜姑
娘尚在屋内,贤侄可背她出来。」

  严晓星诧道:「两人奇毒未解,救回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无极帮主留下两粒解药,救治尚须耗费甚多手脚,不如暂离此
处再作计议。」

  严晓星双肩一振,疾如奔弩般窜入屋中,只见杜翠云躺卧在草榻上,双眸紧
闭,微微叹息一声,也不顾男女之嫌,托抱而起,侧身掠出屋外,道:「我等快
走。」四人施展轻功身法,朝来路奔回。

  群雄仍在途中相候,目睹伏建龙四人将清风庵主杜翠云两人救回,不禁喜形
於色。严晓星忙将杜翠云递在许飞琼手上。于中凤也接过了伏建龙手中的清风庵
主,伏建龙与群雄略谓数句後,便目望江都城郊走去,择一僻静客栈住下。

  两女将杜翠云,清风庵主送入房内再出,向伏建龙索取无极帮主赠药,问明
救治之法。伏建龙取出一纸包,打开显露出两粒药丸,正如严晓星盗取的一模一
样,纸上墨书淋漓,笑道:「用无根水送入,再以本命内家真气打通经脉,两个
时辰後可复原。」说着又道:「老朽留此无用,意欲赶往游家大宅外察视双方胜
败情势。」言毕翩然疾闪而出。

  严晓星随後跟踪出店,有顷倏又返回,道:「伏建龙已远去。」取过包药纸
笺略一瞧视,皱眉道:「他心计果然至工,这纸笺事先已写好,放在小屋内,他
进入屋内後再取出药丸包妥。」

  许飞琼道:「你是如何瞧出?」

  严晓星道:「墨迹乾透,距书写时至少四个时辰,但纸笺摺痕却欠平整,显
然临时慌乱摺叠所致。」许飞琼于中凤暗暗赞佩不已。

  严晓星又道:「琼姐请将身旁之药先喂服清风庵主,试试是否解毒之药。」
随即向于中凤微笑道:「有劳凤姐姐相助琼姐。」

  于中凤娇靥微红,嫣然一笑道:「星弟,你跟姐姐还客气什么。」严晓星自
坐前厅,瞑目沉思。

  许飞琼,于中凤双双进入房中,扶起清风庵主,许飞琼点了清风庵主数处穴
道,命于中凤撬开清风庵主牙关。清风庵主被喂下一颗丹药後,约莫盏茶时分过
去,发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目,瞥见二女,不禁怒道:「贱婢……」

  许飞琼冷笑道:「我等历尽艰险救出庵主,反被庵主责斥贱婢二字,怎不令
人寒心。」

  清风庵主不禁呆住,自知失言,连忙道:「老身只道身尚隔在虎穴,还请见
谅,此是何处?」

  于中凤道:「江都郊外。」

  清风庵主道:「两位姑娘来历可否见告,老身何能救出,请道其详?」

  许飞琼道:「庵主不用多问,我们目的在救出这位杜姑娘……」说着伸手一
指。

  清风庵主已瞥明了榻上尚有杜翠云在,哦了一声道:「原来杜姑娘也救出来
了。」面色显得有点不自在。

  许飞琼道:「庵主见谅,因受制过久,血行凝滞,经络僵硬,我要点庵主睡
穴,再用真力打通庵主血脉。」说着二指飞落,清风庵主应指瞑目睡去。

  许飞琼冷笑道:「凤姐姐,你看这带发贼尼眼中闪出怨毒神光麽?这等恶人
实用不着救治,为武林中除一大害。」

  于中凤道:「救人须救彻,岂可贻半途而废之议,恶人终有恶报之日。」

  「姐姐不要管他。」许飞琼微微一笑,两女着手救治杜翠云。

  移时,杜翠云睁眸醒来,许飞琼道:「杜姑娘,你为严少侠所救。」

  杜翠云闻言柳眉一扬,道:「严少侠现在何处?」

  于中凤抿嘴笑道:「他就在房外,姑娘毒伤尚须救治,复原後自可相见。」
说着一指又飞点在睡穴上。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22

             第20章 棋高一着

  严晓星独坐前厅沉思,为了找出杀害双亲真凶,不惜殚智密虑,设下引君入
瓮之策,让真凶自吐实言,但因私仇不可不顾武林大局,徐图渐进始为万全,是
以逐步施为,所有细节俱须经过周密思虑。一着微失即可影响全局。忽闻厅外步
履声传来,只见店小二探首望了望,跨步进入,哈腰躬身道:「店外有人求见公
子,命小的通报。」

  严晓星道:「此人姓名你问了麽?」

  店小二答道:「小的已问过,他自称姓蓝。」

  严晓星不禁一怔,自己从不识姓蓝的武林朋友,猛然省悟出必是白眉叟邀来
助拳高人蓝野民,忙道:「有请。」

  店小二转身走去,须臾,领著一人进入。严晓星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见
这人约莫五旬左右年岁,身穿一袭薄薄深青缎袍,三绺长须,漆黑乌亮,浓眉虎
眼,狮鼻海口,悍僳粗豪。但严晓星一眼望知并非本来面目,更非在五凤镖局对
敌之形貌,就知此人易容而来,当下急趋前两步,抱拳含笑道:「尊驾光降,不
知何事见教?」

  那人长施一揖道:「在下蓝野民,冒昧造访,望严公子海涵。」

  「不敢。」严晓星立时肃客上坐,命店小二送上香茗。

  蓝野民啜饮了一口茶後,道:「在下知道公子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哲嗣,紫
芒眉宇,星权玉立,气度不凡,他日成就不在令尊之下,风闻公子寻觅仇踪,但
不知找到主凶否?」

  严晓星面色凝肃道:「尚未,当年紫霞山庄惨遭血洗时,晓星尚在强褓,亦
不在庄内,故能避开此劫,主凶行事周密,事後不落一点痕迹,多年来晓星苦苦
追觅,抽丝剥茧,已有所得,只待证据确凿,不难手刃亲仇。」

  蓝野民点点头道:「严公子必能如愿。」话声略顿,咳了一声道:「在下不
敢相瞒,来此欲有所求,公子谅有耳闻,天外三凶白眉叟有八人相助,在下就是
八人中之一。」

  严晓星不禁愕然,道:「晓星早有耳闻,辅弼白眉叟之八位均是身负奇学当
代名宿,晓星失敬了。」说着立起重施一揖。

  蓝野民忙闪身离座,双手连摇,目露愧疚之色道:「在下八人均隐迹山林多
年,从不在江湖走动,只因昔年身受白眉叟救命大恩,故而应允相报,听命於白
眉叟只允相助其获骊龙谷藏珍,却不敢为恶。」

  严晓星微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行事但求无愧于我心,泾渭同流,清者自
清,污者自浊,蓝大侠何必耿耿於怀。」

  蓝野民目中神光一亮;赞道:「公子持论正直,令人心折,神木令传人对公
子亦极器重。」

  严晓星不由一怔,目露诧容道:「晓星与神木令传人缘悭一面,素不相识,
蓝大侠何出此言?」

  「在下句句实言,毫不虚假。」蓝野民正色道:「白眉叟与清风庵主杜翠云
三人同被生擒,囚在游家大宅,在下八人赶往相救,尚未进入游家大宅,却陷身
重围,险遭不测。」说着赧然一笑道:「在下八人一身所学非敢自诩高经,却博
杂玄诡,九官五行奇门遁甲之术亦颇诣擅,但无极帮主确不易轻视,布伏暗含先
天奇门,正反合用,迷离幻变,挂制中更有排教奇术。」

  严晓星微笑道:「尚有番僧呼魂摄魄魔法,百兽天尊驱使毒虫怪兽相助,八
位处境凶危,可想而知。」

  蓝野民道:「正是,如非神木令人以密语传音之法指点出阵方位,不死必伤
无疑。」

  严晓星道:「蓝大侠看见了神木令传人没有?」

  蓝野民点首道:「见着了,与外传外讹,黑衣蒙面,年岁似甚轻,身後紧随
着金刀四煞……」

  严晓星暗道:「这就奇怪了,自己并无所知,难道有人假冒不成。」

  只听蓝野民道:「神木令传人严词斥责在下八人不该助纣为虐,但侦出在下
八人情非得已,并无恶意,姑且宽谅,从他口中得知严公子已救出清风庵主杜翠
云,并盛赞公子武功虽稍逊於他,却机智才华无一不高,无极帮主似对公子心有
畏忌……」

  严晓星朗笑道:「蓝大侠来意晓星明白了,莫非要晓星相助救出白眉叟。」

  蓝野民道:「正是。」

  严晓星摇首笑道:「谬蒙神木令传人抬爱,晓星委实担当不起,但蓝大侠如
有所命,敢不竭尽心力,此事只宜智取,不可力敌,今晚三更时分,蓝大侠请再
拨冗来此,晓星当想出一妥宜之策。」

  蓝野民不禁大喜,立起抱拳一揖道:「在下不敢言谢,今晚当再造访。」身
形一闪,迅疾如电掠出厅外疾杳。

  严晓星省悟出蓝野民口中所说的神木令传人必是无极帮主命人假冒无疑,无
极帮主施展的是一石二鸟之毒计。他沉忖之间,忽闻伏建龙语声传来:「贤契,
蓝野民走了麽?」严晓星不禁一怔,只见乾坤八掌伏建龙满面含笑,飘然走了进
来。

  伏建龙道:「蓝野民之话贤契是否相信?」

  严晓星情知伏建龙已窥视一切,微笑道:「看来是不会假的了,不过小侄与
神木令传人并未相识,他如何断言小侄可救出白眉叟。」

  伏建龙道:「我等前往游家大宅时,神木令传人暗暗在我等身後蹑随,不然
他如何知情,令尊生前仁心侠风,武林推誉备至,神木令传人不能眼见紫霞庄主
後人闯入了虎穴而无动於衷。」

  严晓星道:「此乃伯父猜测之词。」说着微微一笑道:「擒囚白眉叟乃无极
帮主大大失策之处。」

  伏建龙惊诧道:「如何失策?」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目的乃是柴青溪那本奇书,奇书虽得,但深奥难解,
无柴青溪之助终是废纸一卷,如食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反招来了一场杀
劫,岂非不智。」

  伏建龙摇首道:「贤契虽言之成理,但无极帮主似也有他的主见,因白眉叟
陷身虎穴,蓝野民既不能坐视,柴青溪更不能任令奇书落在无极帮之手中,必谋
取而夺回,安排金饵吊巨鳖,何谓失策。」

  严晓星朗笑道:「试问柴青溪既能将奇书献与白眉老怪,又何不能让无极帮
攫得,反正无法参悟,或许柴青溪将书中最精要一章藏起,黄鹤楼上看翻船,与
他何干。」

  伏建龙暗中心神一震,点点头道:「贤侄才智卓绝,果然如此,无极帮主是
大大失策之处。」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江湖之事委实云诡波谲,究竟柴青溪那本书内有何奇
妙,值得你争我夺,置生死於不顾?」

  伏建龙目露诧容道:「难道柴青溪没有对你说麽?」

  严晓星摇首笑道:「萍水相逢,交浅何能言深,虽说一见如故,他只说小侄
根骨秉赋不凡,意欲将他什麽珍藏之一本奇书赠与小侄,口舌之惠小侄那有认真
之理。」

  伏建龙道:「老朽看来,柴青溪对你却是诚挚不假,柴青溪为人行事最重然
诺,一言既出,决无更改……」

  正说之间,突见店小二慌慌张张奔入,急声道:「店外又有人求见公子,问
他姓甚名谁,却不答,只递与小的一份大红拜帖,急催小的通禀,右掌一送,小
的不由自主地摔出老远。」

  严晓星和颜悦色道:「委屈你了。」取出一小锭纹银赏给店小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收了赏银,双手捧上一封大红拜帖。严晓星接过拜帖,抽
出一瞧,只见上书:「无极帮下书人。」寥寥六字,看得严晓星心头为之一震,
忖道:「步步紧逼,只瞧谁棋高一着了。」佯装面色微变,道:「伯父,无极帮
找上小侄谅非无故,且容此人进来瞧他如何说词,再作计议。」

  伏建龙面色凝肃道:「无极帮主用心难测,贤侄得小心一二。」

  严晓星目注店小二道:「说我有请。」

  伏建龙道:「老朽还是避开为宜。」说着紧随店小二步出厅外而去。

  严晓星时立厅中恭候,只见店小二领着一中年文土走入。那中年文土五官端
正,步履从容,丝毫不似凶邪中人,严晓星不禁暗暗称异。

  文土长施一揖道:「学生魏醉白,奉敝帮主之命来此晋见少侠。」

  严晓星含笑言道:「先生好雅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隽雅飘逸,魏先生请
坐。」

  「不敢,少侠谬奖。」魏醉白欠身落座。小二端上一碗香茗後退了出去。

  严晓星道:「在下虽然身在江湖,却志在寻觅父仇,不愿沾惹是非,故极力
避免开罪武林朋友,魏先生奉贵帮主之命有何指教?」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少侠此言差矣,身入江湖,焉能避免是非,据敝帮主
所知少侠仇家不止一人,少侠日後必凶险艰危重重。」

  严晓星神色微变,道:「看来贵帮主知道在下仇家是谁了?」

  魏醉白道:「目前尚不知情,有道是事不关已不关心,不过少侠倘须敝帮相
助,敝帮耳目遍及天下,不难收事半功倍之效。」

  严晓星面色冰冷,道:「这就是魏先生来意麽?」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少侠是否知道你如何可以救出杜姑娘及清风庵主之故
麽?」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这个,在下不知。」

  魏醉白道:「敝帮主曾是令尊旧识,但因敝帮主远游海外,一别十年,返归
故园後才获噩讯,不胜慨叹,欣喜故人有子,念旧推爱,是以一无拦阻,反放人
赐药。」

  严晓星笑容满面道:「原来如此,请魏先生代为向贵帮主致谢,他日若有所
成,必当图报。」

  魏醉白道:「这倒不必了,学生奉敝帮主之命来延请少侠入帮,不知是否有
意?」

  严晓星顿然一愕,面有难色道:「贵帮主盛情在下心感……」

  魏醉白忙道:「少侠是拒绝了。」神色之间似现不怿。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兹事重大,容在下慎重思考,再则在下与帮主毫不相
识,焉能听信片面之词。」魏醉白怫然变色。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魏先生不必动怒啊,在下要请问先生,你我是否旧
识,抑或知交?」

  魏醉白双眉一皱道:「你我素不相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麽贵帮主为何独派魏先生来此?在下何由相信魏先
生确身在无极帮?」

  魏醉白呆得一呆,道:「说了半天,严少侠仍然怀疑学生的身分?」

  严晓星道:「正是。」

  魏醉白道:「请问少侠,学生要如何才能证明?」

  严晓星道:「那不难,在两个时辰之内,魏先生如能将白眉老怪送来此处,
在下当相信不疑。」

  魏醉白面有难色,道:「白眉老怪江湖巨邪,作恶多端,凶残暴戾,少侠为
何独要救他?」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对白眉老怪并无渊源,并无好感,不论死活在下
都要。」说着微喟了一声道:「在下倘是贵帮主,擒囚白眉老怪确是一大大失策
之举,不但得不偿失,而且招来一场非常横祸。」

  魏醉白不禁大感愕然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贵帮之擒囚白眉叟是为了替武林除一大害,抑或有所图谋?」

  魏醉白赧然笑道:「少侠似明知故问,敝帮主侵袭五凤镖局之故,目前大江
南北武林人物几乎无人不知,为了夺取一本奇书。」

  「那奇书是否柴青溪手中所有?」

  「不错。」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奇书既为贵帮主所得,白眉叟生死已无关宏旨,谅贵
帮主无法参悟书中玄奥,欲利用白眉叟将柴青溪诱来。」

  魏醉白愕然道:「不错,正如少侠所料。」。

  严晓星冷笑道:「柴青溪既然甘心送与白眉老怪之意,正是欲你们双方残杀
拼斗,白眉老怪生死於柴青溪何干?」

  此乃一针见血之词,魏醉白猛然憬悟,暗然悟道:「帮主一再严令不得伤害
於他,设法网罗入帮,此人才华卓绝,料事如神,令人折服。」犹豫了一下,答
道:「但奇书柴青溪就甘心舍弃不要麽?」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如贵帮主才智俱未能参悟书中奇奥,不啻无异废纸,
未必柴青溪将书中精要之处摘去。」

  魏醉白不禁默然,须臾,身形缓缓立起告辞抱拳一揖笑道:「学生告辞,少
侠之言当面陈帮主。」

  严晓星起身恭送出店外,俟魏醉白身影消失後,才转身进入店内,尚未步入
厅内,即闻许飞琼银铃悦耳娇笑传来道:「星弟,杜姑娘复原了。」

  他身入厅中,即见杜翠云花容憔悴,目露幽怨,盈盈一福道:「贱妾拜谢公
子救命大恩。」许飞琼、于中凤伫立厅角,嫣然含笑。

  严晓星俊面一红,忙闪身开去,道:「不敢,姑娘为报亲仇,不惜与凶邪虚
与委蛇,虽志行可嘉,却未免操之过切,在下亟愿相助,但请姑娘暂且忍耐,俟
时机成熟时,在下必传讯姑娘共图大事。」

  杜翠云幽幽一笑道:「公子此言当真否?」

  严晓星正色道:「在下一言既出,决无更改之理。」杜翠云默然不语,又盈
盈拜了下去。

  严晓星诧道:「姑娘,你这是为何?」

  杜翠云道:「贱妾先行拜谢。」眸中不禁一红,泪珠似断线般流下,神色幽
怨无比。

  严晓星忙道:「姑娘不必如此……」

  许飞琼突闪至严晓星身前,道:「言多必失,须知壁缝有耳。」

  严晓星知许飞琼恐伏建龙藏身在暗处,笑道:「无妨,此人回去了。」说着
目注杜翠云道:「姑娘属下久望不见姑娘返回,心中忧思焦虑,宜早早赶回。」

  杜翠云用罗袖拭净泪痕,道:「那麽贱妾拜别了。」翩若惊鸿般疾闪出厅而
杳。

  许飞琼叹息道:「杜姑娘身世极为凄惨,星弟不可拒人太甚。」

  严晓星正色道:「局势严重,千变万化,小弟岂能为儿女之私,危及大局,
何况男女相悦,贵乎知礼达情,若片面情愿……」

  许飞琼娇嗔道:「好啦,好啦,我只说了一句,你唠叨长篇大论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转身步入房内,见清风庵主尚沉沉入睡,道:「清风庵主
睡穴尚未解开。」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擒虎容易,放虎难。」严晓星落指如飞,点了清风庵
主七处大穴。

  清风庵主一跃而起,突感体内真气有些微阻滞之感,怒道:「我与老贼誓不
两立。」一闪而出。

  于中凤冷笑道:「老贼婆委实无礼,竟无片言致谢。」

  许飞琼道:「方外三凶偌大威名,岂能与我等晚生後辈低声下气。」

  蓦地——屋瓦上传来三声击掌的脆音。严晓星不禁一怔,身形迈出,闪出厅
外,院中四株常青树绿叶连枝蔽空,阗无人影。只见严晓星仰面朗声道:「蓝老
师,何吝下来一见。」

  一声哈哈大笑腾起,绿叶中分,蓝野民疾如电泻掠了下来,抱拳道:「少侠
运筹帷幄,从容若定,令人钦佩。」

  严晓星情知蓝野民必藏身店外,目睹魏醉白进入店中,不由朗声道:「蓝老
师,你知那人是谁?」蓝野民摇首道:「不知,却知道那人是无极帮主所遣,精
华内蕴,深藏不露,分明是一内家绝顶高手。」

  「不错。」严晓星道:「蓝老师知否此人来意?」

  蓝野民道:「游说少侠投效无极帮。」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蓝老师料事如神。」

  蓝野民道:「但为少侠婉拒。」

  「也不错。」严晓星道:「片刻之後,魏醉白必送白眉叟到来。」

  蓝野民不禁一呆道:「无人姓魏,武林中从未听说起魏醉白其人。」

  严晓星笑道:「正如在下所知,武林中亦从未闻及蓝老师大名。」蓝野民不
禁语塞,赧然一笑。

  严晓星又道:「稍时,魏醉白来此,蓝老师何妨当面向其索放白眉叟。」

  蓝野民闻言愕然诧道:「蓝某一定要向其当面索放麽?」

  严晓星道:「魏醉白携带白眉叟来此,意在证明他实为无极帮主信使,还有
其他难以应允之条件,在下不能应允以白眉叟换取投效无极帮。」

  蓝野民道:「好,蓝野民向其当面索放。」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言来甚易,行之维艰,魏醉白身後尚有无极帮高
手多人,蓝老师未必如愿以偿。」

  蓝野民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谢少侠指点。」言落身形一鹤冲天拔起,穿
出蔽空枝叶外无踪。

  厅内沉寂似水,严晓星巍然肃坐在大师椅上,目光凝视着屋外跌入沉思中。
如果无极帮主真是乾坤八掌伏建龙,他必然遣魏醉白再度前来,而且偕同白眉老
怪以释放为理由换取自己与无极帮合作。

  因为无极帮主认定严晓星必然知晓柴青溪隐秘与下落,如无柴青溪相助,则
情势将大大改观,无极帮将处於不利的地位。果然不出严晓星所料,叭哒一声,
一块落瓦坠在檐下,过了片刻,严晓星突朗声笑道:「魏先生也太小心了。」

  屋外传来了魏醉白语声道:「学生虽知少侠并无害人之心,也不得不小心从
事,因为学生发觉老怪那八名生死之交潜伏在店外不远处。」说时已身形疾飘而
入。

  严晓星慢慢立起,道:「魏先生既然知情,那就不该来。」

  魏醉白道:「只要少侠能置身事外,魏某何惧之有。」

  严晓星微笑道:「看来魏先生此来必不止一人,请问先生来意?」

  魏醉白道:「学生已携来白眉老怪。」

  「死的还是活的?」

  魏醉白面色凝肃道:「既非活的,也非死的,少侠也曾说过老怪生死无关宏
旨。」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曾说过此话,贵帮主处事果然高明。」

  魏醉白缓缓击掌三声。只见厅外掠入了一青衣中年汉子,挟着白眉叟躯体,
放置地下後退了出去。白眉叟宛然已死,挺直卧地,严晓星望了一眼,淡淡一笑
道:「这无异证明了,魏先生确系无极帮主所遣。」

  魏醉白道:「学生奉命,冀求少侠共谋合作之道。」

  「如何合作之法?」

  「敝帮主言必助少侠寻出主凶,少侠只须说出柴青溪下落。」

  严晓星目中闪出一抹怒光,道:「贵帮主认为在下知道柴青溪行踪麽?」

  魏醉白道:「敝帮主确如此想法。」

  严晓星道:「无中生有,未免强人所难,魏先生,你将白眉叟带走吧。」

  这无异逐客令,魏醉白神色镇定如常,微笑道:「还请少侠三思。」

  一条身影从厅後甬道内迅疾掠出,右臂如电伸出,向地面白眉叟抓去。魏醉
白两指疾骈,戮向那人肋下要穴喝道:「闪开。」这一指凌厉辣毒,攻其必救,
如不及时闪开,必伤在魏醉白指下。只见那人扭腰一翻,硬生生地让了开来,沉
椿落下,凝眼望去,正是那蓝野民。

  翻醉白面色一冷,道:「原来少侠与白眉叟沆瀣一气。」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先生最好在事实真象未明白之前,别信口诬蔑。」

  蓝野民冷笑道:「严少侠确不知情。」

  魏醉白怔了一怔,面色转和说道:「如此说来,学生错怪了少侠啦,方才失
言,望乞海涵。」说着抱拳一揖。

  严晓星道:「不敢。」

  魏醉白淡淡一笑,目注蓝野民道:「阁下救了白眉叟回去,无有解药,也是
枉然。」

  蓝野民沉声道:「解药就在尊驾身上。」

  魏醉白朗笑道:「不错,解药正在魏某身上。」话声未落,蓝野民呼地一掌
推出,劲力雄厚。

  魏醉白大喝一声,戟指点向蓝野民脉门要穴,出手奇快绝伦。蓝野民心头一
惊,暗道:「好快。」右臂急撤,左掌一式「落絮飞花」,震起漫空掌影,挟著
悸耳啸风中攻去。两人均是快打快攻,均是奇妙绝伦的招术,瞧的严晓星心醉神
仪,受用极大。一盏茶时分过去,两人攻势愈更迅快凌厉,额角均冒出汗珠。蓝
野民心中焦急其他七人为何一个未见,莫非出了舛错?

  突闻魏醉白大喝道:「住手。」身形疾飘开去。

  蓝野民住手不攻,冷笑道:「尊驾莫非力有不胜。」

  魏醉白沉声道:「像如此打法,拚上三天三夜,尊驾也未必胜得了魏某。」
转目注视严晓星微笑道:「学生索性卖一个人情,解药留下,任凭少侠处置。」
说着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放置椅上,疾飘而出。

  蓝野民喝道:「尊驾留下。」欲待追击。

  严晓星道:「人已去远,追亦无用。」

  蓝野民摇首叹息道:「此人是我平生所遇的唯一劲敌,掌指之间,神奇已达
极境。」

  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无极帮中网罗均是奇才异能之辈,如魏醉白者,
不乏其人。」

  蓝野民道:「少侠对无极帮知道多少?」

  严晓星道:「只知一斑,未窥全豹。」

  蓝野民目光缓缓落在椅上解药,口唇翕动欲言又止。这时,厅外起了二片衣
袂震风声,人影纷纷疾掠入厅,只见七个蒙面鬼脸黑衫人。蓝野民道:「七位为
何此时才来。」

  一人答道,「途中遇有强汉,无法及时赶至。」

  「莫非是无极帮匪徒。」

  「不是,降魔八掌雷玉鸣等正派高手,阻住我等,劝说不要助纣为虐,并命
我等现出庐山真面目。」

  另一鬼睑人道:「白眉叟既被救出,应由我等带走就是。」

  蓝野民道:「尚未服下解药,带走又有何用?」

  「解药咧?」

  蓝野民将椅上丹丸取起,答道:「解药在此。」

  严晓星微笑道:「诸位一定要带走白眉叟麽?」

  蓝野民道:「无极帮主放人赐药,意在牢笼少侠,我等感恩容後图报。」

  严晓星正色道:「在下独来独往,从不向人索恩图报,据在下所知,诸位都
是隐逸山林武林奇士,飘然世外,与世无争,无奈为答报昔年恩情,再出江湖,
现在白眉叟人已救出,恩怨已了……」

  一青面鬼脸人接道:「少侠话中涵意我等已知,怎奈我等已允下承诺,不能
半途而废。」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多说了,但在下必须要说明一
点,这粒解药未必能治愈白眉叟。」八人不禁一怔,面面相觑。

  蓝野民道:「解药有诈?」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倘在下预料不错,这粒解药不一定可以全部痊愈,因
无极帮主尚留了一手,清风庵主目前内家真力尚未能运用自如,武功上却大大打
了一个折扣,日後体内有无变化,恕在下无法妄测。」说着伸右掌一摆,接道:
「在下言尽於此,八位请离去吧,无极帮对在下视如眼中之钉,不能收为己用,
务必拔之,在下尚须思出退敌之计,无暇奉陪。」言罢转身回房而去。

  蓝野民向七人望了一眼,道:「我等快走。」抓起白眉叟躯体,鱼贯而出。

  许飞琼于中凤尚坐在房内,凝听厅内双方对话情景,目睹严晓星步入房内,
双双起立,许飞琼柔声道:「星弟,他们走了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都走了,但他们八人俱是至性好强之武林高手,必暗中
相助小弟,无极帮主又白白枉费一番心机。」

  许飞琼星眸中泛出迷惘神色,诧道:「这为什麽?」

  严晓星笑道:「无极帮主算计蓝野民八人必感小弟之恩,留住不走,其馀之
事,二位姐姐应当可想而知。」

  许飞琼道:「你是说他麽?」

  严晓星道:「片刻之後他必会三度来此。」随即与于中凤低语了数句。

  于中凤含笑应命,道:「我回去後,星弟和琼妹要小心一二。」翩然走出。

  严晓星道:「琼姐,你速盛一盆净水来,一碗士,及白米杯筷放在套房内床
下。」

  许飞琼不解他为何需要此等物件,竟欲询问,严晓星已催促她速去。她满腹
疑云走出,待她取齐,只见严晓星已躺在床上,瞑目假寐,嗔道:「你还有什麽
心情睡觉?」

  严晓星笑道:「小弟倦极欲眠了,有劳琼姐守护不得稍离。」须臾,渐入睡
境,鼻息隐隐可闻。许飞琼坐在榻旁椅上守护,眸中泛出一片爱怜神色,频频注
视严晓星。

  半个时辰过去,突闻厅内响起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语声道:「贤契在麽?」

  许飞琼暗中心神一震,忖道:「果然不出星弟所料。」忙应声道:「老爷子
麽?星弟已睡着啦。」

  伏建龙人已现在房外,面带微笑。严晓星矍然翻身立起——伏建龙跨步进入
房中,笑道:「老朽曾目击一场罕见的拚博,雷玉鸣老儿等拦截七鬼脸人,那七
人武功造诣大出老朽意料之外。」

  许飞琼道:「他们八人已来此带走白眉叟。」

  伏建龙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尾随他们良久,八人形踪异常谨慎隐秘,
还是让他们金蝉脱壳逃去。」严晓星心知无极帮遣出多人蹑随蓝野民之後,仍然
枉费心机,心中暗笑。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贤侄让他们带走白眉老怪实为不智。」

  严晓星道:「白眉叟留下又有何用,反成赘疣,不如让蓝野民带走。」

  伏建龙皱眉道:「贤侄可否叙出魏醉白来时始末经过。」严晓星遂将详情叙
出。

  伏建龙顿足叹息道:「无极帮主放人赐药,无非就是要贤侄留住八人,减少
阻力,此举实弄巧成拙纵虎归山,反成大患。」

  严晓星微笑道:「小侄不愿卷入是非中,故而出此一策,无极帮气势愈来愈
弱,正处劣境,尚要倒行逆施,恐自处覆亡。」

  伏建龙摇首道:「不然,老朽风闻无极帮虽饱受挫折,丰都双判,南天三魔
等相继而亡,但新有百兽天尊,排教高手厉炎,诸如魏醉白等,无异去了一狼已
易添一虎,无极帮实不可轻视。」

  严晓星道:「小侄亦风闻一二,正好与伯父之言相反。」

  伏建龙心头顿感大震,忙道:「你听到些什麽?」

  严晓星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姑娘三人,无极帮一捉一放,实寓有杀鸡
吓猴之意……」伏建龙点首不语。

  只听严晓星接着说下去:「殊不知武林高手已想好了对策,明月禅师七云上
人等七位武林名宿不久便可复原,如此说来,无极帮又添了劲敌……」

  伏建龙惊极道:「什麽,有此等事?」说时神情震惊,须发无风自动。他自
知失态,顿时收敛如常,微笑道:「恐贤侄耳闻失实,怎麽老朽丝毫未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伯父如何得知,解救明月禅师等之人却是神木尊者传
人。」

  「贤契是如何知道?」

  严晓星迟疑了一下,答道:「伯父不是外人,明言亦无妨,在蓝野民等带走
白眉叟後,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突然光降,他垂询小侄家世甚详。」

  伏建龙闻言更为之胆寒,面色微现不安,道:「他来此为何?」望了许飞琼
一眼。

  许飞琼道:「此乃实情,他来此用意却为了探听柴青溪下落,星弟婉言委实
不知。」

  严晓星道:「他临行之际言说无极帮也闹得太不像话了,决采狠辣手段,以
牙还牙才可戢止邪恶嚣张气焰。」

  伏建龙闻言心头只感压着一块沉重铅石,郁闷难舒,却轩眉朗笑道:「此乃
武林苍生之一福,贤契有此后援,大仇必可得报。」

  蓦地——窗外似传来一声极轻微冷笑。许飞琼面色一变,右掌疾扬,数线银
白毫芒如电穿出窗外而去。只听窗外传来一声冷哼,厉声道:「姓严的小辈暗器
如此狠毒,老夫如让你活着逃出,誓不为人。」说时一片焦烟之气袭人。

  猛闻厅外店小二传来惊呼道:「失火啦,客官赶紧逃命吧。」呼声凄厉,令
人心惊神颤。

  伏建龙面色大变,喝道:「快走。」

  焦烟愈来愈密,弥漫全室,呛人眼鼻。严晓星率先走出,只见前厅後院为烈
火笼罩着,火舌猛射卷入窗棂。伏建龙目蕴怒光,宏声道:「只有冲出一途,别
无他策。」

  严晓星大喝道:「慢着。」竟冒着浓烟快步掠至门首,右臂伸入烈火中。伏
建龙与许飞琼不禁骇然变色。须臾,严晓星走回,不禁放声笑道:「伯父,我等
差点受愚,此为排教障眼法,火势虽然猛烈却伤不了人。」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贤契可知解法?」

  忽地——屋外忽下得倾盆大雨,急骤如注,片刻间,已自烟消火灭。检视各
处宛然如旧,丝毫无损。伏建龙大惑骇异,诧道:「虽说吉人天相,但必有人暗
中相助。」

  严晓星道:「厉炎定为柴青溪暗暗缀上了,此等叛徒欺师压祖,日後罹报之
惨,不言而知。」

  三人相偕步出院外,只见地面弃尸四具,尸体胸後俱留有雷火灼痕,并有焦
书:「神木令诛。」

  伏建龙四字入眼,只觉心底一阵狂震,佯装镇定道:「柴青溪分明已被神木
尊者传人所用了,此使老朽极为欣慰,老朽出外探明情势,容再相见。」说罢双
臂一震,穿空拔起,去势如鸟,迅疾而杳。

  严晓星道:「琼姐,你我也走。」双双联袂离店而去。

  说也奇怪。一连两日,江都竟平静无波,正邪双方人物也都销声匿迹,不见
半个人影。这日,风和日丽,纤云如洗,江都金陵官道两旁树木枝头茁起嫩芯新
绿,弥复着泥土芳香,令人目旷神怡。道上传来一串得得蹄声,弯道处现出四人
四骑,尾随十数辆镖车,车後尚有数骑。那四骑中却有一丰神俊逸的背剑少年,
从容言笑,顾盼神龙,其馀三骑上人均面色恭敬,有问必答。

  一株巨干上却隐有一通体身着黑衣人,隐隐可见眼中逼射两道慑人寒芒,喃
喃自语道:「严晓星为何与震威缥局拉上了交情?他又为何孤身上路,这非要查
一个水落石出不可。」身形疾闪,迅落田中,如飞而去。

  震威镖局总镖头万胜刀余化鹏与得力镖头连环镖陈通,长臂猿纽逢春与金鹰
镖局局主金刀孟尝邓云飞及病金刚孟逸雷均是知交,途中受孟逸雷指点,有意行
程缓慢守候严晓星追上。镖货已在江都交割,乐得轻松,轻骑缓辔,走走停停,
暮色入眼之际,竟在距龙潭十数里之遥一家客店住下。

  客店孤另另地四无人家,偏僻荒凉。三更时分,叭的一声巨响,一支明晃晃
钢镖钉在严晓星住房板壁上。这声响音,惊醒镖局中人。严晓星拔下钢镖看了一
眼,收入怀内向余化鹏笑道:「诸位请安睡,在下只身去会晤『一位友人』。」
说着疾晃出室而去。

  夜风飕飕,拂面寒凉,严晓星打量一眼方向,施展轻功身法如飞掠去。约莫
奔出十数里遥,突闻一声清期笑声道:「少侠委实胆量过人,真个只身前来。」
暗中忽闪出一中年书生,正是那无极帮高手魏醉白。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又未做下亏心之事,有何不敢前来,魏先生相约在
下为了何故?」

  魏醉白含笑道:「奉了敝帮主之命,须面晤少侠,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魏醉白道:「距此不远有所庙宇,敝帮主现在庙外恭候。」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但不知贵帮主约晤在下,为了何故?」

  「这个学生不知。」魏醉白道:「敝帮主对少侠未有敌意,请少侠放心。」

  严晓星道:「魏先生就请带路。」

  魏醉白暗道:「好大的胆量。」微微一笑,道:「有僭了。」前行不远,松
柏丛林中果然有座大庙,山门外屹立着一衣袂飘飘黑影。

  魏醉白高声道:「令主,严少侠驾到。」

  无极帮主呵呵大笑道:「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严晓星跨前两步,一抱拳微拱道:「帮主相召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无极帮主道:「前次老朽请魏先生先介,延请少侠入帮,不知何故见拒?」

  严晓星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好个人各有志,不可相强。」忽语音一沉,接道:
「风闻少侠前途寻晤一位父执,觅取一幅骊龙谷藏珍图,此事是否真实?」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帮主从何人处闻知?」

  无极帮主道:「老朽耳目遍及天下,那有不知之理,须知另幅藏图落在老朽
手中,少侠焉能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理。」

  严晓星道:「诚有此事,但藏珍图尚未到手,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此人傲慢无礼,若不让他知道本帮
厉害,以免他夜郎自大,目中无人。」一条身影疾如脱弦之弩射出,现出一年约
四旬虬髯汉子,手持一双三尖两刃刀,虎目炯炯生畏。

  严晓星冷笑道:「此话是尊驾说的?」

  虹髯大汉狂笑道:「不错,正是俺说的。」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在下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犯者必死无疑。」

  虬髯大汉厉声道:「好狂的口气。」两臂疾振攻出。

  他快,严晓星更快,剑应手出,夜空中挥洒一片凌厉寒芒。但闻一声凄厉惨
嗥腾起,虬髯大汉双臂落地,血涌如注。严晓星剑势迅快,身形疾转,剑射寒星
已点在虬髯大汉胸膛上,透胸而过。这不过一霎那功夫,虬髯大汉已横尸在地。
无极帮主竟无法瞧出严晓星如何出剑的,不禁心神狂震,魏醉白面色大变。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在这庙外帮主已布伏甚多高手,一人之力纵
有虎狼之勇,也难敌排浪般合击,只有束手被擒一途。」

  无极帮主道:「少侠知道就好。」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不过在下今晚若损及毫发,将为贵帮带来一场覆亡惨
祸。」

  无极帮主心头一震,道:「此话诚然可信,但是在今晚,未免几近危言恫吓
了。」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试一为之,当可证实在下之言不虚。」说着振吭放出
一声清澈长啸。啸声激越高糠云霄,随春夜风飘送开来,山谷鸣应,寄鸟噪林,
惊得噗噗四飞。啸声方止,突闻远处传来数声长啸。

  无极帮主暗中面色大变,道:「少侠啸声相召何人?」

  严晓星道:「帮主岂不闻神木尊者传人四处追觅贵帮行踪麽?」

  「难道是他?」

  「正是。」严晓星道:「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无极帮主沉声道:「如此说来,少侠存心与本帮为敌了。」

  严晓星冷笑道:「那要瞧瞧帮主如何对付在下,你我本河水不犯井水,今晚
为势所逼,不得不断此案。」

  无极帮主道:「老朽从未对少侠怀有敌意。」

  严晓星道:「那就请帮主速速隐藏暗处,他们片刻却至。」无极帮主鼻中冷
哼一声,与魏醉白双双隐入暗中。

  须臾——果见五条黑影疾如流星电闪飞掠而至,现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
煞。蒙面少年望了地面尸体一眼,道:「严少侠啸声相召,莫非发现无极帮主巢
穴?」

  严晓星答道:「正是,临时总坛就设在寺内,无如在下传讯递迟,谅已遁逃
无踪。」

  蒙面少年望了金刀四煞一眼,道:「你们去搜搜看。」金刀四煞四散奔去。

  蒙面少年与严晓星低声谈话,仅闻严晓星话音略高道:「在下志切亲仇,不
愿节外生枝,只要无极帮主不对在下为难,在下也不愿多事。」这话是说给无极
帮主听的,言者有心,听者有意。

  蒙面少年太息道:「少侠岂可以私仇为重。」

  严晓星答道:「阁下责之虽是,但有在下一人不多,无在下一人不少,似以
阁下旷绝武学及神木令威望,召集天下武林同道,歼灭无极帮无异易於反掌。」

  蒙面少年摇首喟然感叹道:「少侠,你错了,武功之道,浩瀚渊博,其深似
海,永无止境,以一人有生之年,其成就不过九牛一毛耳,所谓旷绝二字无非称
其人造诣之高而已,据我所知,一身所学,尚难比拟先师十一,与少侠相比,亦
不过伯仲之间……」

  严晓星星道:「阁下太自谦了。」

  蒙面少年微摇右掌,接道:「这是实话,我向不作欺人之谈,无极帮主其人
品尚未探悉其真实来历,但其势力之大,网罗之众,各大门派均有其爪牙潜伏,
可见其人并非易与之辈,须知克敌制胜,在於知彼知已,宜同心戮力,取得藏珍
中武功秘笈及鲁阳戈,方能歼除此獠,还望少侠三思。」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容在下郑重考虑後再为覆命如何?」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那自然可以。」这时,金刀四煞纷纷掠回覆命,说
寺内外均发现凌乱足迹,分明已遁去无踪。蒙面少年道:「可判明了朝何方向逃
逸麽?」

  一人答道:「无极帮望正西方向逃逸,但无法断定,极可能故布疑阵。」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他们必逃之不远,咱们走。」向严晓星略一抱
拳率着金刀四煞疾行如风离去。

  严晓星仰面长呼一声,举步方欲离去。忽闻无极帮主低喝道,「少侠暂请留
步。」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无极帮主与魏醉白立在身後五丈开外,不禁微微的一
愕,道:「帮主,你也太大意了,不怕神木尊者传人去而复返麽?」

  无极帮主道:「少侠太小觑了老朽吧,如若放手一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哦。」

  严晓星道:「诚然,帮主也不可低估了今日神木令实力。」

  无极帮主道:「不错,少侠请勿忘怀了那幅藏图在老朽手中。」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帮主意欲与在下合作取得藏珍,但实令在下
为难。」

  「有何为难。」无极帮主道:「老朽应允相助少侠手刃亲仇就是,各求所需
吧,有何不可?」

  严晓星微笑道:「请之甚易,行之微难,在未取得另幅藏珍图前,此议未免
言之过早。」

  「好。」无极帮主道:「老朽待少侠取得另幅藏珍图後再说。」转身同魏醉
白疾步如飞而去。

  严晓星目露迷茫神色,喃喃自语道:「这是一场极艰难困苦斗智之局,总算
第一回合微幸获胜。」但第二着棋咧?谁也无法预料谁胜谁负!

  严晓星回至客店,震威镖局中人全都未睡,均在厅中饮著闷酒守候。万胜刀
余化鹏一眼瞥见严晓星,笑容立展,霍地起立,道:「少侠,你平安回来了。」
欣慰之色,溢於言表。

  严晓星目露歉疚之容,道:「为了在下,使贵局上下饱受虚惊委屈,寸衷难
安。」

  余化鹏惊道:「少侠为何知情?」

  严晓星微笑道:「无极帮鬼域心机手段,怎能瞒得过在下,他必危词恫吓询
问在下来踪去迹。」

  余化鹏道:「正如少侠所言,但他们未出手伤人。」

  严晓星冷笑道:「谅他们尚不敢。」余化鹏询问严晓星赴约经过。

  严晓星笑道:「此事曲折颇多,在下亦有碍难。」说着撇开话题而言其他。

  天近破晓,众人饱餐一顿后,起程上路。余化鹏与严晓星并辔而行,天南地
北,无所不谈。这位震威局主发现严晓星胸罗奇学,腹中渊博,天文地理,三教
九流无不谙晓,钦敬不胜。薄暮时分已自进入了金陵,余化鹏坚留严少侠下榻镖
局。严晓星却不过情面,只得住下。

  余化鹏尚未安顿下来,即见他随一官府中长随模样匆匆走出镖局而去。严晓
星暗暗纳罕却又不便问。长臂猿纽逢春在旁见状,道:「少侠,咱们局主未与您
谈起此事麽?」

  严晓星接道:「在下不知。」

  纽逢春道:「咱们局主与金陵知府是儿女亲家。」严晓星哦了一声,目中露
出惊异神色。

  纽逢春又道:「江湖人与官府结亲不是没有,而是罕见之事,说与您少侠听
也难以置信,咱们局主就是一位爱子,竟是喜文弃武,满腹经纶,风采翩翩,府
台大人夫妻对其喜爱,许为东床坦腹,於去岁成婚。」

  严晓星道:「少局主今年几岁?」

  纽逢春道:「少局主今年二十,明秋即将入京赴试。」

  话声略顿后,微微一笑,接道:「府台大人家世异常显赫,其父现为当朝阁
相,正直不阿,圣眷甚隆,但府台大人独生了一子一女,女年十九,现许配少局
主,其子年方十龄,一脉单传,爱逾拱璧,不料七岁时,忽染怪疾,日渐消瘦,
不思饮食,食则噎吐,群医束手,甚至连御医拱奉均延请来此,亦无法治愈,一
病三载,人消瘦成皮包骨……」

  严晓星道:「那是什麽病?」

  纽逢春摇首道:「群医所论各异,莫衷谁是,御医断言童子痨,但去冬岁秋
府台爱子背上突长怪瘤,如今有鹅卵大小,痛不可忍,嗥叫哀嘶,生不如死,府
台大人闻得局主返回,急命人催请过府商议……」

  严晓星道:「难道局主还会医道麽?」

  纽逢春哈哈笑道:「咱们局主真要会医,那能等到现在?」

  严晓星诧道:「那为何催请你们局主甚急?」

  纽逢春长叹一声道:「病危乱投医,府台大人认为群医束手,是不敢乱下药
物,转念武林中有无奇人可治,所以想起局主来啦,其实京中大内高手中不乏奇
才异能之土,也曾瞧过其子之疾,均感无能为力。」

  严晓星皱眉笑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一病三年,生机末绝,可谓
异数,在下心想,总有个药物可治。」

  纽逢春虽是粗人,却粗中有细,听出严晓星弦外之言,暗忖:「局主盛赞严
晓星身负奇学,胸罗渊博,莫非他有能为治疗麽?」口虽不言,心内暗暗窃喜,
传命设筵款待严晓星。

  酒筵摆下,余化鹏已自赶了同来,迈入大厅,频向严晓星致歉。严晓星在酒
宴中,暗中注意余化鹏,察觉余化鹏神色之间似强作欢笑,眉宇间隐泛忧郁。酒
到中途,严晓星低声道:「余局主,方才在下已闻听纽镖头说起令姻亲之事,已
知梗概,莫非起了变化不成。」

  余化鹏饮了半杯酒後,长叹一声道:「老朽这位亲家,只这麽一个独子,也
难怪他忧急如焚,不知他在何处听说骊龙谷藏珍中有一起死回生神药雪莲实,或
可救治其子,意欲用飞檄传书其父当朝首相,借用大内高手参与,所以催请老朽
商量。」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令亲此举实为不智,不过在下可试为之治,是否治
愈在下却无把握。」余化鹏不禁大喜,忙唤过一镖夥,命速通知府衙。

  严晓星缓缓立起,笑道:「治病如救火,你我就去吧。」纽逢春一跃而出,
在镖局外备好两匹骏马,两人飞骑而去。

  两人到得府衙,只见衙外肃立着甚多人,其中有一青衣小帽,三绺短须,气
度威肃,目睹两人下鞍,忙道:「亲翁,这位就是严公子麽?」

  余化鹏道:「少侠,这位就是老朽亲翁,现任金陵知府李仕荣大人。」

  严晓星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李大人。」

  李知府道:「严公子,你我不必俗礼相拘,里请。」心中暗暗称异,只觉严
晓星神彩飘逸,宛如人中龙凤,忖道:「如此年少便胸罗奇学,委实难得。」他
知亲翁余化鹏在江南武林中极富声望,从不作浮夸荒诞之言,是以对严晓星由衷
钦敬,丝毫不疑。

  李仕荣与严晓星相偕漫步而行,笑语寒暄,更觉的严晓星词令隽雅,谈吐从
容,不禁大感惊异,道:「公子今年贵庚几何?」

  严晓星恭道:「在下年方二十,後生未学,如有不逮之处,望大人见谅。」
说时已进入内厅,李知府肃客落座。严晓星道:「在下此来诊视令郎病情,是否
能有把握治愈未敢妄言,烦劳贵驾引路如何?」

  李知府哦了一声道:「公子一路劳顿,愚意稍作歇息再作请求,既是如此,
当就领公子前去。」说着离座而起,引严晓星余化鹏二人进入左侧厢房。

  屋内药香扑鼻,榻上传出呻吟啜泣声。床侧站着一中年妇人,神态端庄,双
目红肿,想是啼哭过,尚有一美貌少妇,面容凄楚,挨着中年妇人之後。李知府
道:「公子,此乃贱内及小女。」

  严晓星一一见礼後,目光落在榻上,只见一幼童伏睡着,盖着一张棉被,缓
缓伸臂揭开,不禁一怔。原来幼童骨瘦如柴,上身未穿衣服,第一根脊椎骨下突
肿一鹅蛋大小肉瘤,色作紫红,周围肤色如同败纸,显然体内溃腐糜烂,损及内
脏,情不由主地长叹一声。

  李知府心神大震,忙道:「小儿,可有救否?」

  严晓星道:「有无可救,在下暂不作妄测之词,令郎一病三年,得以不死,
谅经常服用祛毒生肌及参补之药。」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庸医害人,一误至此,倘令郎初罹此症时,连服三剂
以毒攻毒之药,定霍然而愈。」

  李知府道:「小儿初罹此病时,不知是毒症,後来虽然发觉了,但已是过迟
了。」

  严晓星诧道:「此非平常之毒,令郎何以得之,实令在下不解其故。」说着
目中神光迅视房内的情景,突有所悟,又说道:「令郎住在此房一直未曾搬动过
麽?」

  李知府点点头。严晓星忽手掌一扬,一缕眩目察芒飞向头顶木板缝隙,闪电
穿入。只听一声吱吱怪鸣入耳,严晓星迅快无比挥剑,寒虹展闪,砍碎了两块木
板,坠下一只通体红赤,尺许长短百足蜈蚣。李知府及其妻女不禁大骇。

  余化鹏道:「就是这只毒蜈作祟麽?」

  严晓星道:「令郎想是吃了隔夜食物,毒蜈经过食物,沾留毒液其上,在下
敢断言令郎并非仅仅食用一次便罹此症。」

  李知府大惊道:「小儿最爱零食,每晚睡前必食糕饼密枣,食用未完,留置
床侧桌上,尚不准仆佣收去,明晨醒来再次服用,公子之言诚是。」

  余化鹏道:「李公子之毒是否有救?」严晓星急点了幼童睡穴。幼童呻吟啜
泣之声顿止,沉沉睡去。

  余化鹏惊道:「三年来,我等想尽办法,使李公子入睡减少痛苦,亦用点穴
之法,竟无法使他安睡,少侠你怎麽有此能为?」

  严晓星道:「点穴一道,易学难精,分寸拿捏更难,但在下仍一知半解,说
穿了不值一笑,在下先闭了李公子阴阳经脉,後点睡穴,不料侥幸奏效。」说着
五指扣起幼童手臂诊视脉象。

  屋内李知府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沉寂如水,心情紧张无比。半晌,严晓
星才收回右臂,将棉被给幼童盖好,缓缓立起,凝视着李知府道:「令郎真元亏
损极钜,虽仗药力苟延,却宛如蜡尽之火,不知府上有无百年以上参乌之药,在
下着手治疗时,需药力相助,使令郎培元固本。」

  李夫人道:「老爷,那年爹爹京中派人送来两支参王,不知有用麽?」

  严晓星忙道:「快请取来。」李夫人急急出房而去。

  余化鹏长吁了一声道:「大人,公子有救了。」

  李仕荣闻言,不禁大喜,道:「小犬倘获痊愈,必将重重厚谢严公子。」说
时,李夫人自己匆匆走入,手捧一只尺许长短沉香木匣,打开匣盖,一股清香扑
鼻袭入。只见两支参王根须井然,宛如人形,并列放置匣内。

  严晓星微笑道:「救治令郎,只需一支足够,大人不要相谢在下,仅求赐赠
一支参王,以备合药济世,为大人种福。」

  李仕荣哈哈大笑道:「区区微物,公子拿去就是,心田种德,公子必後福无
穷。」

  严晓星也不再说,转身走向榻前,在囊中取出一小铜盒,内以黑绒裱里,插
有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轻轻揭开棉被,右掌按在幼童椎背上,运气行功,一股
热流源穴攻入。李夫人及其爱女默默祈祝菩萨庇佑。余化鹏向李知府低声说道:
「严少侠年纪虽轻,但一身所学却无所不包,大大超过他年岁之外,智慧之高与
生俱来,乃武林内千百年『罕见人才』,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李知府道:「亲翁说得极是,尤其严公子飘逸神彩,令人心折,待小儿痊愈
後,我要与他盘桓些日。」余化鹏微微一笑。

  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严晓星额上冒出热气汗珠,缓缓收掌取出金针,在幼
童十二处穴道砭入。忽闻余化鹏惊噫一声。李仕荣心中一震,忙道:「亲翁为何
惊诧出声?」

  余化鹏伸手一指,道:「大人请瞧令郎。」

  李知府凝目望去,只见其子背上肿瘤隆起较前大了一倍,宛如拳头大小,惊
道:「亲翁,要紧麽?」

  余化鹏答道:「如不出我所料,少侠必将令郎体内之毒逼出体外。」

  严晓星道:「余局主,在下意欲借用文房四宝。」李仕荣忙命人送上笔墨纸
砚。

  严晓星略一思索,濡亳疾书下一方:「朱砂,二两;雄黄,二两;黄硼砂,
二两;血竭,二两,苦葶苈,二两;没药去油,二两;乳香去油,一两;蟾酥人
乳浸,一两;牛黄,一两;冰片,一两;沉香,一两;麝香,六钱;珍珠二钱;
熊胆六钱,参王切片,用文火以无根水煎饮,可煎三剂,每剂以二十四碗为度,
最初两日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碗,分七日服完。」一手王羲之草书,龙飞凤舞。

  李知府乃饱学之士,取过一看几乎爱不释手,出得房外忙命差役赶往药肆照
方检药後,急急迈入内面。余化鹏道:「这肿瘤如何处置?」

  「割除。」严晓星道:「但需三个时辰後将体内馀毒尽驱逼入瘤内。」

  余化鹏望了李知府一眼,暗暗示意其所料不差。三个时辰是何等漫长,李知
府道:「严公子书法苍劲,入木三分,下官意欲乞求……」

  严晓星笑道:「大人台前不啻班门弄斧,若有教正之意,在下何吝涂鸦。」

  李知府忙高声唤进一年老长随,命取来一幅贡品宣纸,铺展案上。

  严晓星濡毫挥笔,填上一阕「熙州慢」:「武林乡占第一湖山,咏画争巧,
鹫石飞来,倚翠楼烟霭,清猿啼晓,况值禁垣师帅,惠政流入欢谣,朝暮万景,
寒潮弄月,乱峰回照,天使寻春不早,并行乐免有花愁花笑,持酒更听,红儿肉
声长调,潇湘故人未归,但目送游云孤鸟,际天杪,离情尽寄芳草。」继草书下
款,字写魏碑,力透纸背。

  严晓星放下笔来,笑道:「满纸涂鸦,不堪寓目。」李知府赞不绝口。

  药已检来,立即在厅内以泥炉文火煎熬。看看三个时辰已尽,严晓星徐徐拔
下金针,在怀中取出一柄锋芒犀利小刀,霍地割下毒瘤,弃置桶内,创口未见一
滴血水溢出,再贴上一张拔毒生肌膏药,解开睡穴。幼童睁目竟然翻身坐起,唤
道:「爹,娘,孩儿好了麽?怎麽痛楚消失了。」语音虽弱,但中元较前为强。
李知府夫妻不禁喜笑颜开。

  严晓星道:「速服下一碗药汁,尚需安睡,饥时可饮稀粥鸡汤少许,七日後
可平复如初。」

  三年来,李仕荣从来没有今天这麽高兴过,笑道:「严公子,亲翁,咱们去
花厅内畅饮一番。」花厅布设幽雅,佳肴纷陈,季知府命人取来一坛百年以上竹
叶青酒,谈笑风生。

  言谈之间,李知府已知严晓星系武林世家,身负血海大仇,便道:「严公子
大德不足言谢,无物相报,下官身边现有一物可借与公子,或可稍有助益。」探
手入怀,取出一块五寸见方金牌,两面各镌有一条五爪金龙,并镌有两行字迹,
递与严晓星。

  严晓星接过来一瞧,神色立凛,肃然收藏入怀,立起抱拳一揖道:「如有所
成,在下当叩谢大人。」

  李仕荣微笑道:「不必言谢,下官只求公子在金陵稍留七日,以後倘路经金
陵还请驾临,免下官思念。」

  严晓星道:「大人言重,在下必等令郎痊愈后再作南游。」李知府闻言大为
欣悦。

  蓦地——厅外走进来一婢女,向李知府裣衽一福,满脸笑容说道:「启禀老
爷,小公子服药後已可下床行走,夫人现与小公子换一袭新衣,还要过来叩谢严
公子。」

  李知府笑了,神采焕发,胸中无比的开朗,道:「理该拜谢,你去回夫人的
话,说下官有请。」婢女低应了一声是,莲步姗姗走出。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19:59

             第21章 回春妙手

  知府公子的恶疾获愈,风声不胫而走,金陵无人不知,相争延请,但严晓星
与余化鹏则畅游金陵胜景,栖霞山,胭脂井,登险凭第,令人留连忘返。那日,
朝阳正上,严晓星与余化鹏等人登临燕子矶观赏江景。

  燕子矶在金陵北郊,滨临长江,巨石峥嵘,一面临陆,三面环水,形如燕子
突入江中,故名。矶上有亭,登高俯瞰,悬崖绝壁,波涛拍岸,远眺江心,风帆
沙鸟,一望无际,不禁心旷神怡。

  忽闻一阵奔马急骤得得蹄声传入耳中,余化鹏由亭左望去,只见矶下来路小
径中,现出一匹快马,骑上人似为一官差模样,不禁一怔。骑声戛然而止,片刻
时分,一条黑色人影疾掠入亭,但见一浓眉虎目,中年大汉身着护卫官衣,朝余
化鹏等人抱拳一拱,含笑道:「李知府有急事相请严公子。」

  余化鹏面色一惊道:「莫非李大人令郎病有变?」

  那大汉微笑道:「知府公子已健步加飞,啖食异於常人,李大人系另有要事
相请。」

  余化鹏略一沉吟道:「有劳覆命大人,就说我等立即回城。」

  大汉抱拳一揖道:「在下告辞了。」转身疾掠而去。

  纽逢春目送大汉背影消失後,目露诧容道:「那人似非府署中差役,面目陌
生,而且武功颇高,其中必有蹊跷。」

  严晓星微笑道:「不管此人来路如何,见了李大人自然明白。」数人下了燕
子矶,施展上乘轻功疾奔回城,到了府衙,迳自走入内邸。

  李仕荣早在滴水檐前恭候,目睹严晓星等人,捋须大笑道:「小别一日,心
中思念不已,下官意欲与严公子作竟夕之谈,亲翁若有事请回镖局去吧。」

  余化鹏闻言,知李知府定有要事与严晓星密商,自然会意笑道:「恕我等不
奉陪了。」偕同镖局中人转身离开府衙。李仕荣牵着严晓星急步走入一间复室,
室内悬着四盏流苏宫灯,映得一室光辉如昼。

  严晓星道:「大人有何事与在下商谈?」

  李仕荣微微一笑,道:「公子且请坐下,容下官细叙。」

  一张大理石方桌上已摆上八色精致菜肴,李仕荣敬了一杯酒,笑道:「你我
不必拘谨,下官知道武林中人豪迈成性,尤其你我已成忘年之交,更应脱略。」

  严晓星道:「在下遵命。」

  李仕荣忽正色道:「公子医道通神之风声现已传遍了金陵一府九县,竟向下
官恳求转邀公子治病的不乏其人。」

  严晓星道:「在下知道,但事先应预为防范,匆忙之际竟忽略其事,殊感失
策。」

  李仕荣微微笑道:「今晨,漕运总督忽遣人相邀过府,这位总督大人满腹诗
书,严正不阿,敬重侠义之士,嫉恶如仇,与下官最为气味相投,下官去後,他
开门见山就提起你严公子……」

  严晓星诧道:「在下与总督大人并不相识。」

  李知府哈哈笑道:「公子现在名气大了,总督焉有不耳闻之理,他说他府中
藏有一位武林林高手,虽然漕运总督辖下不乏江湖豪雄,但此人却秘密隐藏着,
除了总督自己及一老仆外,并无第三人知情。」

  严晓星目露讶异之色道:「为何如此隐秘?」

  李知府摇首答道:「下官不知详倩,但总督见告说这位武林高手知杀害令尊
主凶是何人,是以请严公子前往面晤那位武林高手,不过此事必须隐秘谨慎。」

  严晓星心中将信将疑,道:「大人,你我这就要去麽?」

  「自然。」李知府道:「我等藉治病为由,以避旁人耳目。」立命备轿。两
顶小轿迳自抬入漕督私寓内厅前放下。

  漕督是一五旬开外,貌相清瘦老者,朗笑迎出,与李知府略一寒暄後,即目
注严晓星端详有顷,道:「这位就是严公子麽?果然人中龙凤,委实难得。」一
把拉住,趋入内厅。

  宾主落座後,漕督即道:「贱内染有痰喘之疾凡廿馀年,经医诊治,并末断
根,每至春秋节会变换之际必然发作,喘气难眠,筋骨酸痛,苦不堪言,闻得公
子精擅岐黄,妙手成春,烦为施治如何?」

  严晓星察觉窗外有条人影疾闪而过,不禁心神猛剔,知总督秘不外泄必有原
因,遂笑道:「有病即有治,在下虽不敢自诩著手成春,只要不是死疾,谅可痊
愈。」总督大喜,引入内室。

  严晓星施以针灸之术,并处下一方後,偕同总督回至内厅与李知府倾谈琴棋
书画六艺。饭後,总督留严晓星稍住一两日,李知府遂告辞而去,是夜,严晓星
与总督在书房对弈,落子丁丁,言谈之间,丝毫不涉及那武林高手之事。

  三更时分,总督亲自引着严晓星走入书房隔邻一间秘室,室内陈设雅致,几
榻俱全独无窗户,总督笑祝安眠告辞走出。严晓星拴好房门,和衣而卧,不禁思
潮起伏,只觉总督命他独宿於此其中必有原因,似有不解其故。寻思有顷,忽憬
然而悟,脱去青衫鞋袜拥被而卧。片刻时分过去,突闻轻敲房门之声,略一沉忖
道:「什么人?」翻身起床,赤足下地开门。

  一黑衫中年人探身而入,手捧一只盖碗,和颜笑道:「在下方琼,忝充内府
武士,奉了夫人之命送燕窝汤公子饮用,不想惊扰公子清梦,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有劳方兄了,方兄稍坐如何?」

  方琼将燕窝汤放在桌上,抱拳笑道:「不敢惊扰,恕在下告辞了。」匆匆走
了。严晓星微微一笑,重新拴好门闩回榻坐下。

  蓦闻一苍老话声道:「严公子请施展缩骨功速入。」严晓星不禁一怔,循声
望去,只见壁嵌一幅画屏缓缓向内开去,忙跃身而起,施展缩骨术,缩为一小儿
身如离弦之弩穿了入去。

  但见一老叟提著气死风灯,含笑道:「公子请随老奴去见一人。」严晓星身
形复原,随着老叟走去。

  灯光昏黄黯弱,严晓星察出行经之处是一条弯曲逼窄暗道,不觉进入一间石
室。室中燃有一盏油灯,方广不过两丈,室内仅有一榻一桌一几,榻上坐著一位
头童齿豁,乾枯消瘦老者,目中逼射精芒,道:「严公子,请恕老朽无法亲身出
见,公子请坐。」那引严晓星而来的老叟已失去踪影。

  严晓星凝视着老者,发现老者披著一件宽大黑袍,自颈以下均被盖蔽着,手
足都无法察见,面色沉肃道:「老前辈相召为了何事?」

  老者目光炯炯,答道:「公子明知,何必故问?」

  严晓星呆了一呆,道:「那么老前辈是确知杀害先父主凶是谁了?」

  老者点点头,目露黯然神色道:「不但确知,而且老朽还可说是帮凶。」

  严晓星道:「在下只诛元恶,不究胁徒。」

  老者长叹一声道:「难得公子明白事理,有此一念足可招致百世其昌,风闻
公子天涯寻仇,不知已否找出一丝线索麽?」

  严晓星道:「略有端倪,只待证实。」

  老者道:「但不知公子胸中之疑是谁?」

  严晓星忖道:「此人举止言语甚是奇怪,既已知主凶是谁,尚要套自己口气
则甚?」不禁沉吟不答。

  老叟测出严晓星心意,道:「公子难道信不过老朽麽?」

  严晓星道:「迄至如今,在下尚不知老前辈姓名来历,兹事重大,恕在下有
不得已的苦衷。」

  老叟道:「公子请揭开老朽袍衫一瞧就知。」严晓星不禁一怔,走向前去,
揭开老叟袍衫,凝目望去,不由骇然。原来老叟四肢已然乾枯如柴,肤色枯黑,
不言而知,可以推断出已残废多年。

  老叟浮出一丝苦笑道:「此乃杀害令尊的主凶所为,现在公子可以相信老朽
了?」继又长叹一声道:「老朽并非不愿吐出真凶姓名,但恐公子不予置信。」

  严晓星沉声道:「在下所疑,为武林卓著声名正派高人乾坤八掌伏建龙。」

  老叟目中突逼奇光,道:「公子委实睿智无匹,不错,伏建龙有此重嫌。」

  严晓星诧道:「在下也曾多方查究,昔年参与其事者,均说主凶诡秘本来面
目,老前辈怎知他有重嫌?」

  老叟摇首笑道:「公子错了,今日仍留在人世者均是末从之辈,只参与侵袭
紫霞山庄,并不知其他,但参与机密者,均墓木已拱,骨灰不存,惟老朽仍苟延
如今……」

  严晓星道:「在下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老叟道:「公子有话不妨请问,不过老朽已知公子胸中之疑,何以老朽能活
着逃出,焉知不是苦肉计。」

  严晓星心中暗惊答道:「不错,在下正有此疑虑。」

  老叟目中忽现泪光,似忍不住夺眶而出,顺颊流下,长叹一声,凄然笑道:
「老朽名唤乔延年,在侵袭紫霞山庄之前两月,友人黑灵官胡黑儿忽匆匆来访,
谓其与天外三凶结怨甚深,约定在关外白沙屯东黄土岭上清结旧怨,肯邀老朽助
拳,老朽当然不便拒绝,但谓凭我等;两人怎是天外三凶之敌。」

  「胡黑儿言尚有其他友好相助,拉了老朽就走,赶至北邙深入一处古冢内,
拜望一位神秘武林人物……」

  严晓星道:「那位神秘武林人物无疑是伏建龙了。」

  乔延年道:「见面时不知,事後方知。」说着慨然长叹一声道:「伏建龙隐
秘本来面目,盛宴款待於老朽,怎知酒中竟暗放奇毒,并在身上下了禁制。」

  严晓星道:「老前辈难道不会设法逃出麽?」

  乔延年摇首苦笑道:「老朽昏睡三日,不知人事,醒後发现睡在一宽敞石室
中,同室中竟有十九位武林知名高手,互问之下均不知缘由,都说受友人之邀,
共谋歼除天外三凶,正在互相惊疑之际,那伏建龙突然出现……」

  严晓星道:「他显露了本来面目麽?」

  「未曾。」乔延年道:「依然是黑衣蒙面。」语音温和道:「近年来天外三
凶羽翼日丰,耳目众多,深恐泄露机密,为此不得不慎重将事,诸位现在已置身
在北邙千里之外,密迩三凶窠穴附近,今晚子时便要发动奇袭,老朽已摆下三席
酒宴与诸位商议如何行事。」说完,立时肃容出室。

  「我等惊疑不止,均不知他如何将我等带出千里之外。」

  严晓星道:「老前辈尚未察觉体内有异麽?」

  乔延年道:「未曾察觉,但有异感,所以在酒席宴前虽饮下酒後,但又暗中
逼出留置口腔内,以三焦真火炼化,一面暗中观察右座诸人神态变化,渐渐察觉
众人目中神光呆滞,不禁心神大震,遂佯装浑噩,以防伏建龙发现。」

  片刻之后,伏建龙大笑道:「诸位都明白了,此刻距子时不远,三人分成一
拨,由老朽指定方位进袭,说後又向我等逐人附耳密语。」

  严晓星诧道:「他说什么?」

  乔延年冷笑道:「他令老朽监视同行两人,如发现有异,立予格杀。」严晓
星默然不语,暗暗痛恨伏建龙心狠意毒。

  乔延年道:「子时展开行动,是夜,星月无光,一片墨黑,但是老朽凭着夜
眼,隐约瞧出前途景物似是紫霞山庄,老朽不由大惊,知是什么事了,又无法撇
开两人,只得逞险暗算,虽侥幸得手击毙两人,但已迟了一步……」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莫非先父已遭了毒手?」

  「不是。」乔延年道:「老朽赶至紫霞山庄之时,匪徒已展开猛厉袭击,幸
亏老朽途径甚熟,遇上庄内高手阻挡时,便藉动手之间低声说明老朽非敌必需面
见令尊,但无法令他们置信,费尽艰辛设法将令尊诱离说明内情。令尊凄然一笑
道:『事至如今,已无法偷生,虽不知匪酋是何来历,却知匪酋志在甚麽。』遂
交付老朽一物,命老朽逃离将此物埋置一处。」

  「是什么珍贵之物?」

  乔延年黯然一笑道:「骊龙谷藏珍洞府各处禁制图解。」

  严晓星目光沉凝,道:「老前辈既然有逃离之策,那为何不说服先父偕同逃
走?」

  「问的好。」乔延年目中神光一亮,道:「公子知道为何令尊怀着必死之心
麽?」严晓星摇首不语。

  乔延年长叹一声道:「凶邪既有周密部署,已有斩草除根之意,决不容紫霞
山庄一人逃生,令尊知之甚深,决意背城一战,或可置之死地而後生,何况老朽
亦无能生离紫霞山庄,可怜同行十九人,除了老朽暗算歼毙两人外,其馀十六人
俱遭灭口了……」

  严晓星目中怒焰逼射,道:「都死了麽?」

  乔延年点首,目露黯然神伤之色道:「俱死在紫霞山庄。」

  严晓星诧道:「那麽老前辈何以能逃出?」

  乔延年叹息一声道:「老朽藏身在紫霞山庄米仓内,隐埋三日之久,伏建龙
搜觅三日,终不为所获,但老朽耳闻他们谈话,说老朽必然逃出紫霞山庄,但奇
毒禁制已然发作,无法逃出百里外,但令尊之物绝不能让老朽带走托付他人。」

  「禁制已发作麽?」

  乔延年点首凄然一笑道:「两腿已发作,老朽止住血行,逼住穴道,将体内
之毒尽驱之腿膝以下,俟匪徒退走後,爬出米堆之外,找来了两根铁拐,撑行代
腿,可怜令尊令堂均自绝於大厅中,面目全非……」严晓星忍不住泪如涌泉,顺
颊滚下。

  乔延年忙道:「公子不必悲痛,老朽说过令尊令堂面目全非,或李代桃僵,
未必不尚活在人世。」

  严晓星不禁精神一振,道:「真的麽?」

  乔延年道:「老朽只作此猜测而已,但愿如老朽所料。」说着略略一顿,接
道:「老朽密嘱总督大人将公子引来此处,志在告知公子三事。」

  严晓星道:「那三件?」

  乔延年道:「令尊未必死去,前已相告。其次,无极帮首脑老朽心疑并非伏
建龙,幕後尚有主使人。」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从何而知?」

  乔延年道:「老朽藏在米仓之内,亲耳闻得伏建龙与另一人谈话,但那人未
能生离米仓外。」严晓星料不到伏建龙身後尚另有其人,不禁愣住,半晌未置一
词。

  乔延年道:「望公子勿因伏建龙而误入歧途。第三事就是令尊相托之物关系
重大,此物一得,就可详解藏珍处各处禁制解法,不过此物现不在老朽身上。」

  「现在何处?」

  「藏在台城一处墓冢之内,只有老朽能认出当年埋藏之处,必须设法带出老
朽。」乔延年面色严肃道:「最重要的,严公子不要认定伏建龙就是正凶,须利
用伏建龙找出幕後的主使之人。」

  严晓星颔首说道:「谨如老前辈所命。」说着目注乔延年良久,徐徐接道:
「如果在下试为疗治老前辈四肢得以复元,自可由老前辈找回先父遗物。」

  乔延年凄然一笑道:「绝无可能,严公子不必怜悯老朽。」

  严晓星道:「明晚在下当再来此试为医治。」抱拳一揖,转身走去,耳闻乔
延年连连叹息之声。老仆已在深暗甬道远处守候,目睹严晓星走了过来,即启开
壁堵,一言不发。严晓星只冷冷看他一眼,步入书房,天色将近破晓,即和衣假
寐。

  一个更次後,天色已是大亮,忽闻门外总督朗朗大笑声传来道:「公子昨晚
睡得安甜麽?」

  严晓星一跃而起,开了房门,只见总督满面春风立在门外,身後紧随着一锦
衣武土,遂含笑道:「在下随寓而安,睡得异常舒泰。」

  总督迈入房中,道:「贱内经公子诊治後,自觉痛苦减轻甚多。」

  严晓星道:「夫人之疾虽可根治,但久病之身,须相当时日才能复元,在下
今日傍晚再为夫人施以针灸之术,此刻在下意欲告辞。」

  总督诧道:「公子为何急於离开寒舍?」

  严晓星道:「在下今午已约定一位友人在鸡鸣寺会晤。」

  总督含笑道:「公子既有事在身,我也不便坚留了,傍晚时分恭候公子大驾
光临。」严晓星告辞,总督送出宅门作别而去。

  严晓星回至镖局後即与余化鹏密商。突然,只见纽逢春勿勿进入,道:「镖
局外频频发现可疑人物窥伺。」

  严晓星霍地起立,道:「漕督府内武士中定有无极帮爪牙,在下正是要他起
疑,局主请依在下之言行事。」即呀咐备马。一骑飞驰,沿玄武湖奔向台城。

  堤岸新柳,欣欣向荣,碧绿笼烟,六朝遗迹,表面败塌不堪,唐韦庄诗云。

  江雨霏霏江草齐,

  六朝如梦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

  依旧烟笼十里堤。

■■严晓星在鸡鸣寺後胭脂井旁下骑,徘徊于其间,只见井已枯废,四外古木阴
森,蛰鸣四起,如话兴亡,不胜唏嘘,飘然慢步,绕登鸡鸣寺山门。山门两侧有
联「六朝胜迹,数许禅宗」八个金字,不知是何人手笔,雄浑苍动,刚健有力。

  他迳入寺内与知客僧匆匆数语後,登上寺内高耸入云的豁蒙楼,楼上有联:
「龙战初平且教河山尽还我,鸡鸣不已重来风雨正怀人。」品味良久後,凭栏远
眺,栖霞山、玄武湖等水光山色,尽收眼底,不禁心旷神怡。

  蓦闻身後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转面望去,但见一面目阴森,瘦长汉子立在
三丈开外。那瘦长汉子身着一袭蓝袍,肩带一柄外门兵刃三尖夺魂槊,目光炯炯
慑人。严晓星冷冷说道:「朋友显然是找在下而来?」

  瘦长汉子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道:「但不知有何指教?」

  瘦长汉子道:「兄弟我身在无极帮下,风闻少侠在此豁蒙楼上等候一位陆道
玄。」

  严晓星哈哈一笑道:「贵帮耳目真灵,在下一举一动无不知之,不错,在下
正是等陆道玄,但与贵教毫不相涉。」

  瘦长汉子沉声道:「谁说无干,那陆道玄已为敝教所擒……」

  严晓星突放声大笑道:「陆道玄怎会落在贵教手中,尊驾委实大言不惭,在
下不信有此事。」

  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陆道玄就在寺外,烦请少侠一见。」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尊驾带来不是一样麽?」

  瘦长汉子不禁面色大变,察觉严晓星眼中神光慑人,令人不敢逼视,犹豫了
一下,面向楼外大喝道:「将陆道玄推了上来。」

  楼板传来脚步零乱声,只见两个黑衣带刀大汉挟著一年约五旬老汉登上豁蒙
楼。严晓星冷笑道:「他真是陆道玄麽?」

  老汉面无人色,浑身战栗,嗫嚅答道:「小的并非陆道玄,而是奉陆道玄所
遣。」

  「什麽?」瘦长汉子面色一变,道:「你不是陆道玄?」

  老汉摇摇首,嗫嚅苦笑道:「不由分说,叫小的如何辩白。」

  严晓星朗笑道:「无极帮有尊驾这等办事之人,难怪贵帮到处碰壁,几乎一
蹶不振。」

  瘦长汉子满面通红,额角青筋看起,厉喝道:「陆道玄现在何处?」

  老汉答道:「小的并不识陆道玄,是陆道玄找上小的赏与二十两纹银,命小
的携带书信送与鸡鸣寺内豁蒙楼上严公子。」

  瘦长汉子道:「将信拿来。」

  严晓星冷笑道:「尊驾怎敢喧宾夺主。」

  瘦长汉子狂笑道:「此时此地倒容不得少侠了。」

  严晓星寒声道:「看来,尊驾等是准备与在下动手了?」

  「不错。」瘦长汉子向着黑衣大汉喝道:「押了下去。」

  突见眩目银虹疾闪,两声啊呀惊叫,一双黑衣大汉兵刃坠地,右臂沁出一线
殷红鲜血,踉跄倒出两步,噗咚摔地不起。瘦长汉子丝毫未曾发现严晓星是如何
出剑的,心神一震,右手疾挽撤出肩後三尖夺魂槊,道:「风闻少侠武学奇诡不
测,兄弟愿领教高明。」右臂一振,幻起漫天槊影,势如疾雨暴风,威势骇人。

  严晓星轻笑一声,长剑疾星,寒星一点飞出,指向瘦长汉子右手腕脉要穴,
剑气逼人。瘦长汉子大吃一惊,自知若不撤招,右臂势必伤在严晓星剑下,身形
瞬息飘开三尺。怎知严晓星剑势宛如附骨之蛆,剑剑不离瘦长汉子右腕,不由心
神猛凛,暗道:「怎么他们还不及时赶来救援。」

  突然严晓星剑势疾变,化为流萤万点,瘦长汉子一袭蓝袍顿时被割成片片段
段,随风飘舞,胸前划了两道血槽。瘦长汉子长叹一声,弃了手中夺魏槊,目露
黯然神色,道:「兄弟十数年来未遇敌手,既然遭败,生死悉凭少侠。」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尊驾的落败失之於自负托大,认此豁蒙楼四外密布高
手,在下武功再高,也无法逃出罗网之外,焉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贵帮伏桩
一个也末能幸免……」

  「对。」楼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清脆冷笑道:「你安排助拳之人亦被姑娘制住
了,这样岂不是拉平了麽?」

  香风送鼻,只见一条娇俏的绿色身影疾闪掠入楼上,现出一身着绿衣紧身短
装少女,面如瓜子,皓齿明眸,樱唇,艳丽美绝,惜眉舍浓煞,令人不敢逼视。
严晓星不禁暗暗一惊,面色平静略无骇异之容道:「如此说来,在下相约助拳之
人均为姑娘所制了?」

  少女道:「你知道就好。」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在下自信与贵帮无怨无仇,究竟贵帮主目的何在,在
下迄至此刻仍茫然不解。」

  少女道:「志在陆道玄。」

  严晓星道:「在下并非陆道玄。」

  「这个我知道。」少女冷冷一笑,接道:「但在你身上可找出陆道玄。」

  严晓星朗笑道:「这件事贵帮已铸成大错了,在下至今仍未见到陆道玄,不
知他因何临时改弦易辙,爽约未至。」

  少女冷冷一笑,目中神光如挟霜刃,注视了瘦长汉子一眼,道:「这老人是
否就是陆道玄?」

  瘦长汉子神色一凛,答道:「据他自称系奉陆道玄所遣,托交一封书信。」

  少女柳眉一皱,道:「书信何在?」

  「尚在老人身上。」

  少女忽身形奇快落在老汉身前,道:「书信拿来。」

  严晓星含笑道:「不用费神了,姑娘。」横身一跃,阻在少女面前。

  那少女冷笑道:「你如要和姑娘动手,那你是自寻没趣。」

  「未必。」严晓星道:「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绿衣少女面色一寒,道:「我叫柳无情。」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台柳最是无情,果然姑娘人如其名。」

  柳无情叱道:「你倘须友人活命,最好将书信献出。」

  严晓星轻叹一声道:「姑娘将得不偿失,不过姑娘既坚持如此,那只有应命
了。」身形慢慢走了开去。

  柳无情道:「你很识趣。」

  「姑娘谬奖。」

  柳无情冷哼一声,伸手向老汉:「你将书信取出。」老汉颤巍巍地把手伸入
怀中,取出一封密缄。柳无情伸手接过,正待撕开缄封,蓦地一声阴恻恻冷笑传
来道:「且慢。」

  只见数条身影疾逾飞鸟掠入楼来,正是那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钱百涵及绿
林剧盗百足天蜈皇甫炎,身後尚有四个不知来历,面目森冷,年岁约在四旬开外
的白衫武林高手。柳无情秀眉微皱,冷冷一笑道:「我只道是谁,原来是江湖鼎
鼎大名的皇甫当家,来此意欲何为?」

  皇甫炎哈哈大笑道:「与姑娘来意一样。」

  柳无倩叱道:「你还不配。」

  钱百涵大喝道:「谁说我等不配。」五指如风抓向柳无情手中信封。

  他快,柳无情更快,疾如鬼魅闪身挪开,信封已塞入怀中,厉叱道:「敝帮
中事,不容外人干预,速速离去,否则休怨姑娘辣手无情。」四白衫中年人迅疾
拔剑突身形一跃,分立在柳无情四方,捏著剑诀,森厉目光注视在柳无情面上。

  钱百涵走了开去,冷笑道:「在下相劝姑娘,速速献出那封书信。」

  皇甫炎笑道:「钱少侠动了怜香惜玉之心麽?」

  钱百涵点点头道:「人间殊色,怎可忍心猝施杀手。」柳无情面上如罩上一
层严霜,黛眉泛呈森厉杀机。

  严晓星立在楼角,存心观望,暗忖:「这柳无情定是无极帮极重要人物,倘
乔延年之言是实,那无极帮真正主要人物从柳无情身上必可找出。」

  只听柳无情冷冷笑道:「轻言薄语,无耻之徒,姑娘本不愿佛门善地血溅五
步,横尸七尺,但为势所迫也顾不得了。」

  钱百涵皇甫炎虽口中轻薄,却也知劲敌当前,丝毫不敢大意,暗中已蓄势戒
备。柳无情仗剑横行,剑光微微颤动,闪出一抹寒星。四白衫人神色立变严肃,
目露惊骇之色,察觉柳无情剑式奇奥无比,四面八方均在奇兵剑式笼罩之下,只
觉无法攻入,不由缓步转动,俟隙出手。严晓星亦瞧出柳无情剑式怪异奇诡,不
禁聚精会神观察柳无倩剑法之变化。

  突闻四白衫人同声大喝,四剑惊涛骇浪的攻出,挟著风雨悸耳啸声,袭向柳
无情。柳无情一声脆笑,剑招引发,宛如火树银花,爆散漫空飞舞眩目寒星,分
辨不出人影。瞬间之间,双方已攻出数招,惊险百出。只听柳无情一声娇喝,漫
空流萤银星猛炽。

  钱百涵皇甫炎暗道:「不好。」双双扑出。四个白衫人却退了开去,面如金
纸,胸坎要穴喷出一线殷红鲜血,仰面倒了下去。轰轰大震,尘飞如雨。柳无情
这时已与钱百涵、皇甫炎交上了手。流萤飞舞,银星眩闪。只听钱百涵皇甫炎双
双发出一声冷哼,身如箭射一般穿出楼外,楼面上立即飞落两只带血衣袖。柳无
情寒着睑,徐徐收剑回鞘。

  严晓星道:「剑招无情,果然不虚。」

  柳无情道:「你知道就好。」严晓星面色凝肃,默默不语。

  柳无情一翘螓首,道:「方才情景,你都瞧着了。」

  严晓星颔首笑道:「姑娘还有何话说,不妨明言,倘心存杀鸡吓猴之意,他
是他,我是我,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在下绝不畏惧。」

  柳无情鼻中冷哼一声道:「你很高傲。」

  严晓星道:「姑娘也不差。」

  柳无情望了他一眼,取出书信,撕开缄封,抽出信笺一瞧,不禁花容大变,
急道:「陆道玄如今何在?他所说是真的麽?」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此信在下尚未过目,不知陆道玄之意,何况在下与陆
道玄陌不相识,焉知他现在何处。」

  柳无情面寒如冰,纤手一扬,道:「你拿去瞧瞧。」

  严晓星微微一笑,接过详阅,道:「陆道玄料事如神,已算计到贵帮必放不
过他,是以爽约不来,从现在起已是贵帮与陆道玄之事了,他必千方百计将贵帮
藏图盗去,在下深深为贵帮危。」

  柳无情道:「少假慈悲,敝帮主笼络你投效无极帮之念未消,若你投效本帮
诸事均可迎刃而解。」

  严晓星朗笑道:「在下受宠若惊,请姑娘上覆贵帮主,在下放荡已惯,不耐
羁束,只有敬谢不敏了。」

  柳无情秀眉一扬,冷冷笑道:「话倒是一句好话,怎奈此刻由不得你了。」

  严晓星道:「姑娘是要和在下动手麽?」

  柳无情冷笑道:「不错。」

  严晓星拔剑出鞘,沉声道:「在下自认胜不了姑娘,但姑娘亦未必胜得了在
下,在下从不愿与女流之辈动手过招,请以十招为限,若在下败了,自愿束手任
凭发落。」

  「好。」柳无情言出剑出,寒点飞洒漫罕罩袭而下,势如天河倒泻,威势骇
人。严晓星朗笑一声,长剑洒开一片急风骤雨,点点零星如怒泉急喷,只听得一
串叮叮金铁交击之声不绝於耳。蓦地漫空剑影疾收,人影倏地分开。柳无情左臂
袖管被严晓星犀利剑势点穿一孔,却并未伤及皮肉。不言而知,严晓星已剑下留
情。

  柳无情面色铁青,怒顿莲足,冷笑道:「我与你势不两立。」

  突闻数声哈哈大笑传来,只见余化鹏、纽逢舂、东斗天君葛元良及乾坤八掌
伏建龙身如飞鸟穿入楼来。柳无情双肩微振,掠出楼去,去如流星曳空,转瞬无
踪。伏建龙道:「如非老朽闻讯赶来,余局主等必无幸免,那女娃儿点穴手法怪
异,受制稍久,四肢百骸关节必缓缓僵硬。」

  余化鹏道,「严少侠,我等先离此是非之处再作计议。」

  严晓星立即取出一锭白银,递与老汉手中,温言劝慰道:「连累老丈受惊,
老丈请回吧。」

  那老翁几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叮得面无人色,暗中祷念菩萨庇佑,雨过天
晴,惊魂方定,也不曾听见严晓星说些什么,忙接过银子奔下楼去。严晓星目注
余化鹏一眼,道:「事态严重,贵局绝不能卷入此场是非中,局主与纽镖头先请
回吧,稍後容在下踵门拜谢。」

  余化鹏忙道:「不敢,那麽余某暂且告别。」略一抱拳与纽逢春双双下楼离
去。

  旋即严晓星与伏建龙葛元良偕同下得豁蒙楼,藏身胭脂井旁森森古木丛中。
伏建龙不知严晓星何意,惊问其故。严晓星道:「小侄料定无极帮党徒必去而後
返,一则不愿受伤弟子落在我等手中,再者志在追寻小侄下落。」

  伏建龙目露诧容道:「贤侄对无极帮如此重要麽?」

  严晓星苦笑道:「小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陆道玄那份藏图,只要擒住了小
侄,陆道玄必自投罗网。」。

  伏建龙诧道:「如此说来,贤侄尚未与陆道玄相见?」

  严晓星摇首答道:「伏伯父尚不明白。」便将前情说出。

  伏建龙愕然半晌,叹息一声道:「老朽只道贤侄带我等隐身於此,守候陆道
玄晤面,看来陆道玄必是个工於心计,机警无比之人。」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
道:「那柳无情老朽暗中窥察其武功成就只在琼儿之上,不知是何来历?」

  严晓星道:「倘小侄猜测不差,柳无情在帮内地位比无极帮主还要崇高。」

  伏建龙笑道:「贤侄说笑了,那有比帮主还高之理。」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数月观察所得,目前无极帮主身後尚有其人,他不过
傀儡由人操纵而已。」

  伏建龙闻言,暗中心神一震,道:「那只是猜测之词,不待水落石出,无法
真相大白,贤侄眼前何去何从?」

  严晓星面泛凄然笑容道:「小侄此刻只觉彷徨无主,陆道玄信中规劝小侄不
能急急追觅仇踪,因武功尚不逮仇家,反而丧了性命,命小侄须设法将无极帮主
手中那份藏珍图盗来,谆嘱再三此乃当务之急。」

  伏建龙摇首道,「难!难!迄至如今,无极帮总坛尚无法侦出一丝眉目,谈
何容易。」

  严晓星道:「有志者事竟成,小侄看来只有在柳无情身上找出无极帮秘密总
坛。」

  伏建龙双眉猛剔,目中神光炯炯,突道:「是极,老朽怎未想到这一点,但
柳无情面寒心泠,毒如蛇蝎,未必能顺利如愿,从今以後老朽无法置身事外,欲
恳求一位好友相助,若能再出必可事半功倍。」

  严晓星道:「此人定是世外高人,不然伯父不会对他如此器重。」

  伏建龙笑道:「说他世外高人只怕未必,但神偷绝技举世无有其匹。」

  严晓星目露惊喜之色道:「莫非就是偷天二鼠。」

  伏建龙摇首答道:「不是……」

  葛元良在旁一直不置一词,忽低声喝道:「来了。」只见林荫荒径中疾闪数
条人影,掠向豁蒙楼,一鹤冲天纷纷拔起,驮着伤者飞落,疾奔而去。

  葛元良低声道:「老朽追踪其後,查明其潜迹之处。」

  严晓星道:「且慢,老前辈不可形迹暴露,小侄尚安排得有人,贼徒形迹已
现,迟早必可侦出。」

  伏建龙闻言又是暗暗心神一震。

  严晓星轻噫一声道:「怎么他们又来了?」

  原来钱百涵皇甫炎率着多人又飞掠而至,迳登豁蒙楼上,须臾,钱百涵等下
得楼来,步履不疾不徐向他们三人藏身不远之处一条小径走来,高声道:「这倒
奇怪,为何独不见严晓星,柳无情贱婢离开此处,怎麽形迹已杳。」

  皇甫炎道:「钱少侠别急,迟早会寻出他们下落,兄弟方才闻听手下密报,
那柴青溪在金陵现踪。」

  钱百涵道:「真的麽?咱们就去找他。」

  人影愈去愈远,伏建龙突然发现葛元良失去影踪,道:「葛老儿又不告而别
了。」

  严晓星道:「尝闻琼姐言说,此老性情怪异,为人行事莫测高深,想是有什
么发现,独自离去了。」

  两人重上豁蒙楼留了顿饭光景,谈论的无非是觅取藏珍及寻仇等事,并肩快
步离了鸡鸣寺,走出约莫二三里许,忽见一黑衣瘦小汉子飞奔而来,一见两人忙
停住脚步。严晓星认出是东斗天君葛元良弟子路永明,道:「路兄可是寻找令师
来的麽?」

  路永明忙道:「兄弟奉家师之命赶来报知少侠,那柳无情暗施毒手将杜翠云
姑娘擒去,家师暗暗蹑随,柳无情身影竟在桃叶渡失踪,据家师猜测,柳无情似
潜踪在金陵城内。」

  严晓星面色一变,怒道:「伯父,小侄欲独自一人找出那柳无情潜踪之处,
伯父若有事请去镖局内寻找小侄。」身形一晃,施展上乘轻功如飞掠去。

  路永明抱拳一拱,道:「晚辈告辞。」转身奔出,紧追严晓星之後。伏建龙
似有所思,面色凝重,如罩下一层阴霾,只觉事态幻变迷离,吉凶难测,不禁长
叹一声。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3 20:01

             第22章 千里寻君

  夫子庙乃金陵最热闹之处,宛如故乡之天桥,厂甸,三教九流,充斥其间,
店摊林立,华灯初上之际,更是人潮似水,万头攒动,令人目不暇接留连忘返。
秦淮河与夫子庙密通,更是古今名水,游客必到之处,集舟为市,联舫为街,城
开不夜,笙歌凌云,低座舱帘画舫内传出莺声燕语,风光旖旎。

  这晚,夜市初上之际,秦准河画舫来往不绝,只见一艘画舫缓缓驶向下游,
紧座帘幕,灯映人影,歌声乍歇,忽传出娇甜语声道:「到了麽?」

  船头霍地立起一发鬓斑白老妪,移舟傍岸,河岸旁是一列砖造矮屋,只见那
老妪,一跃拔上岸去,推开一扇红门,低喝道:「快点。」

  舱帘一掀,突见柳无情探身掠去,臂抱一女疾逾离弦之弩,穿入门内而去,
接着掠出三个背剑少女,鱼贯离舟。一间小厅内,布置倒也不俗,柳无情向老妪
道:「在舱内折磨了半天,异常疲累,我真想睡上一觉。」

  老妪笑道:「避免追踪,不得不尔,天色已晚,姑娘想必腹中饿了,老身催
他们速送上酒食。」

  柳无情摇手道:「我还不饿,虽然我等谨慎从事,但他们耳目如云,迟早会
找到此处。」眸中隐泛忧容。

  老妪道:「以姑娘武功,还怕他们不成。」

  「话不是这麽说的。」柳无情黛眉微蹙,摇首道:「豁蒙楼上严姓少年武功
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是我一时心慈,反被他趁隙而入刺破臂袖。」

  老妪道:「姑娘一向心冷如冰,辣手无情,怎会一时心慈?」柳无情面罩严
霜,默然无语。老妪道:「姑娘此刻必对严姓少年恨之入骨了。」

  柳无情冷笑道:「所以我才将杜翠云擒来,以便诱使严姓少年自投罗网。」

  蓦地暗处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姑娘错了,杜翠云所知严晓星并不多,
何况杜翠云亦非心目中人,姑娘未免枉费心机。」

  柳无情面色一寒,冷笑道:「庞雨生,台城饶你一命,已属法外之仁,尚泯
不畏死,胆敢前来。」

  只听冷面秀士冷冷一笑,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庞某今晚前来向姑娘讨取
一笔血债。」老妪右臂疾伸如电,抓过一柄铁杖,一跃扑去。

  忽闻一声大喝道:「退开。」只见一蓬烈火喷向老妪面前,焚热逼人,老妪
一顿铁杖硬生生地倒窜回去,但火焰甚烈,满头斑白发丝竟烧焦了一半。

  冷面秀士狂笑道:「姑娘最好束手被擒,还可活命,不然火海笼罩之下,无
法幸免。」这时,房内突跃出三女,蛮鞋劲装,闻言大怒,作势欲待扑出。

  柳无情用手一栏,眸中精芒逼射,冷笑道:「这点火器尚难吓倒姑娘。」说
着以目示意,命三女老妪退入房中。

  三女会意,一拉老妪,疾若闪电掠入房内,柳无情忽发出一声娇笑道:「庞
雨生,我去啦,後会有期。」将身一闪而入。

  屋面上捷逾飞鸟掠下钱百涵、冷面秀士及一双面目怪异狰狞短装老者。庞雨
生惊疑满面,道:「秦淮河畔,久为藏垢纳污之所,户户相通,在下不曾想到竟
被这贱婢逃去。」

  钱百涵道:「无妨,她们虽逃也逃之不远,咱们快追。」

  一双老者遂握刀扑入,只见房中暗黑如漆,伸手不见五指,不知怎的禁不住
心底泛上一阵奇寒。左侧一老者叭的煽开火摺,一道熊熊火光生起。突闻一声娇
叱,流芒电奔直劈二人面门而去,呼的掌风如山,将燃起的火摺重又压熄。那一
双面目怪异老者大喝如雷,举刀猛劈,忽闻一声娇笑,只觉腕脉一紧,双双仰面
倒地。这不过是瞬息间事,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闻声抢扑入房。

  钱百涵冷笑道:「姑娘何必暗算偷袭。」室内沉寂如水,杳无回音。

  冷面秀士迅疾出剑,劈碎蒙蔽室内的窗帘,一室大亮,只见地上仰卧着一双
老者身上了无伤痕,只喉间显露出一点粟米小孔。钱百涵目光四巡,欲找出柳无
情从何处逃去。

  突然——钱百涵一脚踢木床,床下显露一洞穴,道:「这贱婢是由此处逃走
的,快追。」

  冷面秀士嘬嘴发出一声尖锐哨音,四面八方立时涌入十数人,拾级下穴。这
洞穴宽敞笔直,略无阻拦,约莫百数十丈远,一出穴後,只见存身在一座小小庭
院中却阗无一人。钱百涵持剑窜入屋内,须臾现身而出,道:「只剩空屋,人去
室空,已走远了。」

  蓦闻一声阴冷笑声道:「只怕末必。」

  冷面秀士两目一瞪,目中逼射精芒,怒喝道:「朋友是何来历,愿求现身一
见。」

  冷冷话声又起:「庞雨生,亏你还是个武林知名高人,老朽的语音怎尚未听
真?」

  冷面秀士目露迷茫之色,思索须臾,道:「阁下是否是白眉叟?」

  只听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老朽正是白眉老怪物,庞老师,我等合则
两利,分则两败,倘蒙府允,老朽当助一臂之力。」

  冷面秀士道:「庞某为寻仇而来,别无他意。」

  白眉叟沉声答道:「庞老师既不能同衷相济,老朽亦不愿枉费后舌。」说後
戛然无声。

  冷面秀士目注钱百涵,施展蚁语传声道,「少侠,真的无人麽?」

  钱百涵点点首道:「搜觅殆尽,毫无可疑之处,怎可说是有人?」

  突闻白眉叟传声道:「不用商议了,时刻无多,如不允携手的话,老朽立时
就走。」

  冷面秀士皱了皱眉,道:「好,在下恭听高明。」

  白眉叟道:「此院西南角隅,有三小楼并列,柳无情这丫头胸罗奇学,能为
甚高,在此设下奇门禁制,她们便潜藏在内。」

  冷面秀士不胜惊疑,目光落向西南去,果然三株常青树高不过二丈,寒月清
蒙下随风曳舞,绿叶婆娑,并无何可疑之处。只听白眉叟又道:「庞老师施展烈
火猛攻,使柳无情无法隐藏,逼之现身。」

  冷面秀士传声道:「阁下为何相助?」

  白眉叟道:「老朽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冷面秀士遂右手一挥,随来十数人纷纷取出火器,呼呼喷出烈焰,火光烛照
如同白日,焚热逼人,枝叶立时焦枯,哔哔出声燃烧起来。钱百涵立即凑近冷面
秀士身侧,低声道:「人烟稠密之处,如祝融为灾,恐惊动官府,我等将置身不
利,白眉老怪歹毒阴险隔岸观火,成败与他无干,我等何能为老怪利用。」冷面
秀士憬然而悟,立时挥手止攻。

  忽闻一声荡人魂魄银铃娇笑声,只见柳无情率三女由火光中掠出,三女合攻
冷面秀士及钱百涵,柳无情身法怪快,剑挥流芒万点,袭向那十数人。柳无情仅
攻出一招即飞身而退,但见那十数人个个面色苍白,目露悸容,双臂要穴均滴下
殷红鲜血。烈火焚及之处突立时熄灭,冒出阵阵浓烟。场外忽掠入白眉老怪及八
蒙面黑衣人。

  柳无情喝道:「住手。」三女疾飘身而退。

  白眉老怪道:「姑娘,老朽等别无他求,只求带我等前往贵帮总坛,取得藏
珍图,老朽应允不伤害姑娘就是。」

  柳无情冷笑道:「老怪,你未免一厢情愿,姑娘找你不是一天了。」

  白眉叟两道白眉一皱,冷冷笑道:「看来你我无须枉费唇舌,非动手一争高
下不可。」

  柳无情道:「你知道就好。」一挽剑诀,幻出一抹寒星,接道:「那位愿与
姑娘印证?」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武功高强,一对一恐取胜无望。」说着
一双黑衣蒙面人如飞跃出,前後来攻,掌刃齐出。

  其馀二蒙面人亦是二对一抢攻三女,掌风如山,寒飚漫天,拼搏激烈,冷面
秀士适时救治那十数同道。白眉叟目注冷面秀士钱百涵二人微笑道:「老朽言而
有信,绝不坐视,只要擒住了柳无情,此事可算办成了一半,其馀的一半尚要偏
劳二位了。」

  冷面秀士不禁一怔,道:「这话何解?」

  白眉叟略一沉吟道:「且待擒住了柳无情再作计议。」

  冷面秀士暗暗骂道:「这老怪物委实阴狡如狐,还真会卖关子。」遂微微一
笑,假咳一声道:「阁下此次是胜算在握,一无差错了。」

  白眉叟嘿嘿冷笑道:「老朽已改弦易辙,惟以智胜,无万全把握老朽决不伸
手。」

  蓦地——三女弃剑倒地不起。六个蒙面人倏地飘身而退,一人向白眉叟道:
「她们俱已被制,点住穴道。」

  柳无情瞥见三女倒地,杀机陡萌,剑势一变,身随剑起,剑化九天风雷,势
如巨瀑奔泻,寒虹电奔。

  一双蒙面人大惊,剑掌疾扬,仰面倒窜,大声喝道:「走。」虽仗着身法奇
快,却也被剑芒扫及,冷哼出声,身形落下,一点而起。白眉叟见状忙与六蒙面
人穿空拔起翻出墙外。冷面秀士与钱百涵等人最是狡猾,已先白眉叟等纷纷掠出
逸去。

  柳无情疾收剑招,面色苍白如纸,胸脯起伏不停,显然这一剑已耗尽真力。
忽闻一声朗笑道:「姑娘此招用得及时,稍迟必难幸免。」

  柳无情不禁大惊失色,循声望去,冷月清辉下,只见墙下立看一身着青衫,
丰神俊逸少年,认出是豁蒙楼上所见之严晓星,冷笑道:「你来此何为?」

  严晓星露齿微笑道:「姑娘无须疾言厉色,在下并无乘人之危之意,但在下
来意姑娘明知故问。」

  柳无情道:「你可是为了相救杜翠云?看来你们两人情谊不浅。」

  严晓星轻笑一声道:「姑娘言之差矣,在下与杜翠云本是武林同道,岂可见
危不救。」

  柳无情冷笑道:「可惜杜翠云末在此处。」

  严晓星面现耐人寻味笑容,道:「姑娘暂别提此事,那一双蒙面人实乃武林
绝顶高手,临去之时发出歹毒暗器,姑娘定为所伤……」

  柳无情叱道:「微末暗器焉能伤得了我。」

  严晓星忽轻叹一声道:「再过片刻便已无救,姑娘既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
在下何必自讨无趣,杜翠云在下已救出,但愿能与姑娘再见,恕在下告辞。」说
着双拳一抱。

  柳无情面色一变,喝道:「且慢。」

  严晓星诧道:「姑娘还有何话说?」

  柳无情道:「杜翠云被救出是真的么?」

  严晓星道:「在下从姑娘所设的奇门禁制中救出怎麽不真。」

  「那么萧婆婆呢?」

  「点了穴道。」严晓星道:「天明前必可醒转。」柳无情身形忽微晃了晃,
却强行定住。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姑娘伤势便要发作,倘能捐弃片刻敌视之心,在下当
愿一治。」

  柳无情秀眉一皱,目蕴怒光,右手挥了挥道:「你走吧,我不愿受人涓滴之
恩。」说时,严晓星忽身法奇快如电落在柳无情身前,右臂疾伸,圈指如风向柳
无情胸前点去。

  柳无情喝道:「你敢。」五指疾弧,一式「怒龙翻江」抓向严晓星腕脉穴。
她快,严晓星更快,圈指疾弹,一缕指风飒然射出。柳无情胸前一麻,不禁打了
个寒颤,浑身真力松散,软慵无力,花容失色,眸中含着两颗晶莹泪珠,咬牙狠
声骂道:「你敢污辱姑娘,我身化厉鬼也不饶你。」

  严晓星不出一声,与柳无情解开短袄褪下,露出亵衣。柳无情只觉眼前一片
漆黑,生不如死,珠泪断线般顺颊淌下。严晓星宛如铁石心肠,寒着一张脸,从
肩部撕落亵衣,只见双肩紫肿坟起,毒伤部份约莫两块手掌大小,馀外一片羊脂
白玉般,令人心笙猛摇,血脉贲张。

  但严晓星心无旁骛,目注伤处须臾,伸手入怀在囊中取出一块吸铁石般贴熨
伤处,不停地移动着。约莫盏茶时分过去,严晓星取开吸铁石,只见石上黏附着
二十馀根,细如发丝靛蓝色燕尾追魂针,针端尚附有青黑血丝。

  严晓星取出一张白纸,将燕尾追魂针平铺在纸上包起,收存吸铁石后,拿出
一柄犀利小刀割破伤处微许,却不见一丝毒血流出,太息道:「不料燕尾追魂针
毒性如此厉害,再迟片刻姑娘便无可救治了。」

  柳无情渐感严晓星是个守礼君子,并无心存丝毫邪念,一种从未曾有的感觉
从心底油然滋生。严晓星右掌紧抵着姑娘命门穴,一股奇热如焚纯阳真力循穴攻
入。柳无情不禁嘤咛出声,酥痒舒透已极。只见伤处沁出两丝紫黑毒血,严晓星
以一方绢帕不停地拭除毒血,良久伤处平复,长吁一声。柳无情只觉严晓星手指
抚摸伤处,似是涂敷药膏,清凉舒适。

  移时,严晓星与柳无情穿好短袄,并救治其馀三女。三女一跃而起,眸中露
惊讶之色。只见严晓星解开柳无情穴道,将一个纸包递在柳无情纤纤玉手中,一
鹤冲天拔起,身如流星杳射,穿屋如电,转眼间杳失无踪。柳无情如梦方醒,玉
颜酡红,慢慢解开那纸包,只见显露眼前仅是廿馀根燕尾追魂针,柔声道:「莲
花。」

  一红衣俏丽少女道:「姑娘有何吩咐。」

  柳无情道:「你去瞧瞧萧婆婆。」

  红衣少女一跃入得奇门禁制内,抱出那发鬓斑白老妪,道:「姑娘,萧婆婆
被严少侠制住穴道。」

  柳无情皱了皱眉道:「一着之错,满盘皆输,咱们走吧。」

  天色已交四鼓,秦淮河尚是弦歌不辍,画舫来往如梭,严晓星独自一人招来
一艘画舫,登舟入舱,只见一貌美歌妓盈盈含笑裣衽一福,莺声轻吐道:「公子
请坐。」

  严晓星目中有色,心中无声,唤来九样下酒精致小菜,与这貌美歌妓浅酌倾
谈。朦鹿曙色,秦淮河像是寂静的许多,严晓星推说疲倦不堪,命歌妓独自去睡
後,又吩咐将画舫在河中来回驶行,曲肱侧睡榻上。

  他欲获片刻之宁静,回忆往昔也思索未来,权衡全盘局势筹定方针,他认定
柳无情性清强傲,必不吐露为自己所救,如此才可稳操胜券。严晓星想了很久,
将全盘局势细心研思後,才朦胧睡去。

  秦淮河只剩下一艘画舫缓缓飘浮着,一切均悄然沉寂,这现象仅不过是短暂
的宁静,但此刻却极为可贵。河岸上蹲着五个游手好闲的壮汉,地上摊著酱鸡、
酱牛肉、大碗酒,低声谈论着。一个独目獐头鼠目汉子忽望了河内飘浮前行的画
舫一眼,冷笑道:「我看这船有点邪门,天到了这般时分,还有什么心情在水上
荡魂。」

  另一人道:「老四,瞧不顺眼的事多着咧,这两日金陵城来了甚多三头六臂
人物,取我等性命不费吹灰之力,耐住点吧,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闲事。」

  独目汉子道:「得人钱财,与人消灾,说不定老大方才交我等办的事,就与
这艘画舫大有关系。」忽高声唤道:「船上有人麽?」

  摇船的是个半老徐娘,坐在船舷上假寐任舟飘行,闻声蓦然一惊,道:「严
公子睡着啦!请别高声。」

  五个壮汉闻言面色大变,匆匆奔离河岸。片刻後,只见三锦衣人疾如闪电奔
来,倏地腾起,身法极为美妙落在船舱外。舱内忽响起严晓星朗笑道:「三位光
降,请问来意?」

  其中一锦衣人道:「少侠好耳力,可容我等一见麽?」

  「三位请。」三锦衣人鱼贯入舱。严晓星催命船娘向下游驶去,三锦衣人入
舱躬身行礼。

  严晓星含笑道:「请吧。」询问三人姓名来历。

  一面色白净三绺长须,约莫四旬中年汉子道:「兄弟名叫艾阳。」并道出其
他二人名唤孙剑平、陈克廉,说着又是一笑道:「兄弟三人诡秘行踪,奉罗刹夫
人之命,一路寻觅少侠而来。」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原来是罗刹夫人门下,在下失敬。」

  艾阳道:「陶小燕陶珊珊两位姑娘身陷危境,请少侠援手相救。」严晓星不
禁大惊,只听艾阳叙出情由。

  原来陶氏姐妹闻知其双亲尚活在人世,并陷身在泰山鹰愁谷中,心急如焚,
兼程赶回罗刹谷,哭求罗刹夫人相助。但罗刹谷外频现敌踪,虽未遭受侵袭,却
一日数变,草木皆兵,无法轻离,更不知东岳有鹰愁谷地名,思虑再三,力主慎
重,不可操之过急,却经不起二女哀哭相求,便二女易容扮作村姑模样,由秘道
出谷寻求艾阳三人助其探出鹰愁谷确地……

  严晓星道:「三位为何并不在罗刹谷内?」

  艾阳笑道:「少侠有所不知,罗刹谷内不容男人留住,兄弟等现供职大内二
等待卫。」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在下更失敬了。」

  艾阳道:「少侠如此谦蔼多礼,更令兄弟等惶悚难安。」话声略略一顿,接
道:「兄弟等偕同二女离京,赶往东岳,只说探寻一本药草,暗中搜觅鹰愁谷藏
处。」

  严晓星道:「不知找到了鹰愁谷否?」

  艾阳苦笑道:「不但没有寻到,陶氏姐妹竟无故失踪,不言而知已是陷身虎
穴,兄弟等无可奈何,只得赶返罗刹谷禀明经过,奉谷主之命赶来寻求少侠,闻
知少侠已至金陵,又不敢公然持帖拜谒,以防落入无极帮耳目中。」

  严晓星剑眉愁皱,沉思片刻,才太息一声道:「此事异常棘手,须的从长计
议。」便命船娘引他们去「兰香院」。

  船行须臾傍岸,由船娘领路入得兰香院内,只见曲栏回廊,花厅水池,布设
得极为雅致不俗。严晓星一行入花厅落座,取出一锭黄金,吩咐准备酒菜。艾阳
面现歉愧之色,笑道:「怎好令少侠破费。」

  严晓星朗笑道:「彼此同道,怎说破费二字。」昨晚相陪严晓星的丽人,双
眸惺忪,笑靥妩媚,盈盈走出。严晓星道:「姑娘一宵未睡,谅身已困乏,在下
尚未有离去之意,姑娘还是稍请歇息片刻吧。」

  丽人妩媚一笑,道:「如此贱妾暂失陪了。」

  严晓星待丽人身影离去後,才道:「二女失踪之事,只要二女坚不吐露自身
来历,必可安然无恙。」

  艾阳道:「凶邪逼供用刑手法辣毒,二女终必受刑不住。」严晓星不禁长叹
一声。

  只见严晓星又接着说道:「远水难救近火,即使在下偕同三位赶去东岳,也
难找出鹰愁谷。」

  孙剑平听出严晓星之意不允同往泰山,不禁大失所望,道:「少侠不允随往
相救,叫我等如何向谷主复命,谷主还有亲笔手书相呈少侠。」说着取出一封密
函。

  严晓星接过拆阅,沉思须臾,微笑道:「在下倒想出一可行之策,逼使无极
帮自动放出二女。」

  艾阳三人闻言大喜,忙道:「有何妙策?」

  严晓星道:「三位赶往东岳,扬言奉了大内之命采集药草,二女无故失踪,
必是凶邪所为,若不放出,天怒不恻,必罹非常之祸。」

  艾阳三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目露难色,道:「若此风声传入大内,我等恐
身首异处……」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妨。」说着从身旁取出一块金牌。

  三人一见此牌,顿时肃立躬身,艾阳道:「少侠此牌得自何处?」

  严晓星便将得牌经过叙出,接道:「在下请知府修书一封驰驿去京,面呈李
相照计行事,谅二女必可释出。」艾阳三人不禁大喜过望,立即告辞。

  严晓星笑道:「三位不要操之过切,千里长途,飞身难至,再说三位须换易
商贾装束,以免起疑。」

  兰香院酒宴摆齐,胪列山珍海味。艾阳三人命人去布庄买了三袭商贾成衣换
上,晌午後才告辞离去。严晓星佯装放逐声色,与众丽人猜拳行枚,并命院中龟
奴通知镖局。片刻,只听厅外传来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大笑道:「贤侄真是雅兴
不浅,到处留情。」只见伏建龙余化鹏相率迈入厅中。

  严晓星朗笑道:「人生戏耳,何必认真。」即肃客入座。

  酒过三巡,伏建龙向严晓星附耳低声道:「杜姑娘有下落麽?」

  严晓星答道:「小侄四更时分,相遇杜姑娘手下一名弟兄,谓杜姑娘趁柳无
情遭遇强敌时得以逃出,既然无事,小侄一时之兴,动了冶游秦淮之念。」

  伏建龙不禁捋须呵呵大笑道:「贤侄文采风流,稍涉风月,自古英雄才子皆
然,有何不可。」三人在「兰香院」逗留了约两个时辰,余化鹏和伏建龙双双告
辞。

  伏建龙笑道:「贤侄在金陵尚须稍作勾留麽?」

  严晓星道:「漕督主人宿疾未愈,甚难即行告辞,更须探听陆道玄行踪再作
去留。」

  伏建龙呵呵笑道:「正该如此,老朽忆及一副联语,正与眼前应情,『小住
为佳,得小住,便小住。如何是好,要如何,便如何。』请贤侄记住温柔乡里最
是消磨壮志,莫沉溺就是。」言罢,复又宏亮大笑拉着余化鹏离去。

  严晓星俊面绯红,道:「这位老前辈最爱说笑。」

  俗云哪个姐见不爱俏,严晓星俊逸翩翩,貌比宋玉,兰香院诸女争相献媚,
旖旎风光,可想而知。但严晓星是有所为而来,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怎能认真,
那陪侍他的丽人名唤雅苹,妩媚有柔,楚楚动人,对严晓星婉婢温顺,不似风尘
中人,一见严晓星即生要委身为婢用心。

  花厅内全樽酒绿烛影摇红,严晓星与雅苹娓娓清谈,蓦地,龟奴匆匆奔入,
禀道:「严公子,院外有一黑丑女坚称要面见公子。」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请她进来。」

  雅苹柔声道:「是否贱妾须避开?」

  严晓星摇首笑道:「无须。」只见龟奴领着一个黑衣少女进入花厅。那黑衣
少女面色蜡黄,不类生人,森冷如冰,穿着一身黑绒短袄劲装,外罩一袭黑绒披
风,肩背一柄长剑。

  严晓星立起微笑道:「姑娘请坐。」黑衣少女目注了雅苹一眼,作势要取文
房四宝。雅苹会意,命婢女取过笔墨纸砚。严晓星泛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黑衣少女在纸上草书:「你知道我是谁?」

  严晓星道:「知道。」

  黑衣少女不禁一怔,又疾书如飞:「你真知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无情最是台城柳。」

  黑衣少女正是柳无情,立即掷笔怒道:「我真个人如其名麽?其实你最是无
情。」这时雅苹与院中婢妪俱退了出去,静悄悄花厅内仅剩下严晓星及柳无情两
人。

  严晓星怔得一怔,微微叹息道:「姑娘何出此言,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毫
无恩怨,无情二字在下愧难领受。」

  柳无情莲足一跺,银牙猛咬,冷笑道:「你还说咧,女儿家清白为先,你当
众与我……怎可一走了之?」忍不住眼圈一红。

  严晓星剑眉一皱,赧然一笑道:「嫂溺援之以手,此乃不得已从权之举,何
况昨晚之事在下也会秘而不宣。」

  柳无情喝道:「至少你已瞧见,你如不应允,我与你誓不干休。」

  严晓星愕然诧道:「姑娘须在下应允什么?」

  柳无情气得娇躯乱颤,咬牙嗔道:「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装什麽糊涂嘛。」

  严晓星倏地神色一正,太息道:「人非太上,何能无情,但在下身负血海大
仇,不愿涉及儿女之私,这个尚请姑娘见谅。」

  柳无情鼻中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许飞琼杜翠云二女是否是你心
目中情侣,此刻身在兰香院内,追逐声色之乐……」

  严晓星俊面一红,忙道:「逢场作戏,岂能认真。」

  柳无情道:「那二位如知道你在此处,哼,真有你罪受的。」

  「她们并非捻酸吃醋之辈。」柳无情双眸注视严晓星,也不知是爱是根。

  严晓星又道:「杜翠云与在下不过是武林同道,拯危扶难理应如此,姑娘何
必强人入罪。」

  柳无情冷哼一声道:「你说得如此轻松,杜翠云未必就放过了你。」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此乃题外之言,姑娘此来隐秘面目,必有人暗蹑姑娘
之後,看来这兰香院片刻之後将掀起一场杀劫。」

  柳无情暗暗一惊道:「不错,白眉老怪仍穷追不舍,被姑娘李代桃僵之计甩
开,乔装改扮只身前来,老怪党羽虽心有所疑,尾蹑身後,却未能证明是我。」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姑娘最好不要做这般装束,依在下之见,请去换装如
何?」

  柳无情不禁一怔,嗔道:「你要我扮歌妓麽?」

  严晓星微笑道:「此乃权宜之举,与姑娘并无所伤。」

  柳无情回眸一笑,道:「好,我听你的。」柔情万斛尽在此寥寥数字中。

  严晓星由不住心神一震,目送柳无情娉婷走出花厅,直皱眉头。忽地,院外
传来高声喧嚷,龟奴神色恐惧领着三个油头粉脸汉子怒冲冲奔入。一敷粉面色丑
恶少年远远望见严晓星坐花厅内,冷笑道:「吾道今晚兰香院拒不见客,原来有
贵公子在,唤他们打手来,把那兔崽子撵了出去。」

  语声方落,院外涌入一群横肩怒目短装汉子冲进花厅,那知竟起了一片惨呼
声,一群打手踉跄跌出厅,面流鲜血。原来瞬息之间,这群打手一个个被割耳切
鼻,痛极惨呼狼狈逃出。敷粉少年面色大变,获笑道:「小辈,竟敢在此行凶伤
人,哼,你等着,大爷与你没了没休。」转身三步变两步率鼠逃出。

  严晓星浑如没事人样,端坐一张太师椅上面含微笑。龟奴颤巍巍走入,面有
忧容,躬身禀道:「公子,那厮名唤张兴泰,乃系金陵宝源钱庄少老板,结交官
府,恃势为恶,他想雅苹姑娘不是一天了,但雅苹结交的恩客亦有不少财势的巨
绅,故雅苹姑娘得以守身如玉,但今晚得罪了他,恐兰香院将永无宁日了。」

  严晓星微笑道:「你无须害怕,自有我作主。」

  两条娇俏身影翩然走入花厅,只见雅苹与柳无情双双走入,柳无情换了一袭
绒镶有花边裙袄,婀娜动人,但面上仍戴着一副人皮面具,显得冷漠如水。柳无
情道:「这群无知恶奴,稍加惩戒也就算了,何必割鼻削耳,闹得无人不知。」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怎会动了慈悲之念,那张兴泰乃有所为而来。」

  柳无情不禁一怔,道:「你是说白眉老怪?」

  「正是。」

  「他怎会知我来到兰香院找你?」

  严晓星突神色微变,右掌一扬,数缕寒芒逾电闪射出,只听一声惨嗥,接着
重伤倒地。忽闻严晓星低声道:「两位姑娘速隐身厅後。」

  柳无情伸手一抱雅苹,疾闪隐去。只听一声阴沉冷哼,厅门外现出一长脸黑
袍人,面目冷峻,双目开阖之间精芒逼射,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我那属下
是尊驾所伤麽?」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不错,朋友是何来历?」

  黑袍人面色一沉,冷笑道:「我乃大内头等侍卫颜奇峰,追踪一女匪,尊驾
必是女匪同道,本大人岂能容你猖妄无忌,速招认女匪藏身何处,不然无法幸免
一死。」

  严晓星沉声道:「颜奇峰,你自称系大内头等侍卫,在下无法想信,兰香院
内怎有女匪潜临?」

  「住口。」颜奇峰大喝道:「尊驾无须狡言舌辩,颜某在兰香院外布伏高手
如云,一声令下,玉石皆焚。」

  严晓星面色一寒,道:「颜奇峰,你知道在下是谁麽?」

  颜奇峰心机深沉,闻言暗忖道:「此人委实难惹难缠,看来非动手见个真章
不可,但必须谨慎从事……」心念转动之间,一条灰色人影疾掠入厅悄然落地,
现出一灰衣老者。

  严晓星识出是蓝野民,冷笑道:「原来是白眉老怪一丘之貉,颜奇峰,你胆
敢冒充大内侍卫,该当何罪。」蓝野民颜奇峰不禁骇然色变,互望了一眼。

  颜奇峰忽放声狂笑道:「颜某并非冒充,令人惊异的是尊驾何以认出我等乃
白眉叟同道?」

  蓝野民目光炯炯道:「尊驾谅是外间盛传的紫霞庄主严天梁的後人严晓星少
侠?」

  严晓星道:「不敢,正是在下。」

  蓝野民略一沉吟,向颜奇峰道:「谅我等忙中有错,台城豁蒙楼上严少侠与
柳无情本是死敌,严少侠怎能为柳无情藏隐?」

  要知严晓星乃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不禁悟出白眉老怪等人亦在豁蒙楼外现
踪,那八蒙面人中分明无蓝野民颜奇峰,可见白眉叟网罗的俱是一时之雄,真真
假假,俾可声东击西,令人有虚实不测之感。颜奇峰目露疑容,道:「蓝兄虽推
测不错,但严少侠有杀人灭口之意,其中必有蹊跷。」

  严晓星道:「在下飞针伤人,乃错认二位手下为无极帮匪徒之故。」

  颜奇峰忽面色一变,冷笑道:「严少侠,你我本非仇敌,但我等身分毁被揭
破,只有得罪少侠了。」

  严晓星朗笑道:「两位如动了杀人灭口之念,在下只有放手一拼了。」右手
迅疾如电取出藏在肋下一柄长剑,呛朗朗龙吟过处,一道眩目青霞洒寒星万点,
剑气逼人。

  行家伸手,便知有无,颜奇峰蓝野民均是身负奇学奥手,瞧出严晓星使出剑
式「金针度厄」本达摩剑法一招最奇奥剑招,虽寓守为攻,却一使展开,无异石
破天惊威力无匹,不禁骇然,倏地飘身退出厅外。严晓星如影随形掠出,寒星点
点幻罩两人周身要穴,冷笑道:「你我本河水不犯井水,若执意为仇,莫怨在下
辣手伤人了。」

  颜奇峰蓝野民霍地袍襟一撩,各取出独门兵刃,只见颜奇峰手中挽着一柄如
意连环索,蓝野民执着一条蛇锥软鞭。蓝野民一式「毒龙出谷」,呼地笔直点向
严晓星心坎死穴,颜奇峰身形疾拔,半空中一招「乌云蔽空」攻出,震起满空环
影疾卷袭下。严晓星身法奇快,剑身一闪避开了蓝野民凌厉鞭势,「金针度厄」
剑招变为「万笏朝天」。寒飚飞空,只听叮叮连声金铁交击,颜奇峰只觉虎口发
麻,连环索竟荡了开去,不由大惊,半空中急翻身形,落向三丈开外,大喝道:
「住手。」

  严晓星道:「颜侍卫有何话说?」

  颜奇峰道:「在此动手拼搏,不免骇世惊俗,你我何不择郊外空旷之处印证
高下。」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无法奉陪,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只恐这兰
香院已为无极帮凶邪所围住了。」

  蓝野民道:「少侠是否胆惧?」

  黑衣老者忽疾逾飞鸟般掠入院中,道:「我等中了贱婢诱敌之计,贱婢等诸
女伏在暗中猝夜暗袭,连伤七人往桃花渡方向遁去,众弟兄均已追下。」

  颜奇峰抱拳笑道:「误中贱婢移花接木之计,颜某当面告罪。」抱拳一拱,
转身三条身影穿空如云飞去。

  这时,严晓星不禁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忽闻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娇笑,
翩然从屏後闪出,道:「好一个移花接木之计,亏你想得出。」

  严晓星目露茫然之色道:「在下迄至此刻还困惑不解,其中必大有文章。」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道:「此事暂且别过不提,你我之事究应如何?」

  严晓星皱了皱眉,微微叹息一声道:「姑娘绝世容颜,兰心蕙质,在下一介
武夫,身负大仇,萍无所寄,何况被此又处於敌对地位,亦恐有负姑娘……」

  柳无情娇嗔道:「别说了,你究竟要我不要我?」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令
严晓星呆住,不知所答,一张玉面胀得通红。

  忽闻一声银铃悦耳甜笑道:「让贱妾来说合吧,哪有当面敲锣打鼓之理。」
雅苹笑靥如花,盈盈走出,拉着柳无情回房而去。严晓星不禁长叹一声,只觉心
乱如麻。

  一条身影疾闪而入,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面色凝重道:「贤侄,老朽方
才发现白眉老怪率众匆匆奔离,似由兰香院离去。」

  「不错。」严晓星道:「他们追踪柳无情来此,引起拼搏,胜负未分之际,
忽有一贼党来报,柳无情就在附近设伏,连伤老朽数名高手,谅他们追踪柳无情
而去。」

  伏建龙诧道:「贤侄见过柳无情麽?」

  严晓星摇首道:「未曾。」虽然彼此心中明白,却故作不知,汝虞我诈,互
逞心机。

  伏建龙略一沉吟,道:「莫非柳无情与贤侄一见倾心,所以来此伺机与贤侄
相见诉慕爱意,但因白眉老怪追踪甚紧,方未敢现身。」

  严晓星玉面绯红,赧然答道:「伯父又在说笑话。」

  伏建龙呵呵笑道:「贤侄年少俊逸,气度翩翩,老朽如是柳无情,也不禁一
见锺情,芳心窃慕不能自已。」忽又长叹一声道:「秦楼楚馆,歌台舞榭,终非
久居之地,迷恋声色,壮志消磨,贤侄何妨将雅苹量珠聘去。」

  严晓星道:「小侄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伏建龙正色道:「老朽知你心情,一切由老朽作主,但柳无情却不能辜负她
一片深情爱意,也许她能助你取得无极帮藏珍图。」

  严晓星摇首答道:「男女相悦,最重真挚,若为了私欲得逞互为利用,日後
恐将凶终隙末,悔恨终生,反为不美。」

  伏建龙不禁大为折服,大笑道:「既如此说,一切听其自然好了,老朽尚有
一约会,明日当再相晤。」语毕飞身而出,形影疾杳。

  雅苹已在屏後走出,道:「公子可否随贱妾回房,容贱妾面陈一切。」

  严晓星道:「柳姑娘咧?」

  雅苹道:「柳姑娘她已走啦,不过她还会再来。」严晓星心知柳无情必尚留
在兰香院,方才与伏建龙相谈俱已听悉,遂默然随着雅苹走向後院。他思索方才
伏建龙之言,也知雅苹他是非带走不可。

  回到房中,雅苹给严晓星递过茶,小腰一扭便坐在严晓星的腿上,摇摆了几
下,不知何时严晓星的大宝贝已经被摇摆得挺的直直翘。一阵冲动,严晓星双臂
一揽,把雅苹抱个满怀。严晓星的手不停地在雅苹的阿腿上游走,像似饿虎下山
饥渴的模样。

  严晓星的手移向雅苹的小玉户时,雅苹不由得脸色通红道:「嗯……不……
不行……」

  严晓星道:「我带你一起离开,难道你不愿意?」

  「真的?公子,你要我了?」雅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严晓星望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雅苹虽然身在妓院,可是到了这时候也羞得
低头不语。她低头含春,又是高兴又是羞。严晓星抱住她,往床上一放,她羞得
闭上眼睛。严晓星觉得飘飘然的,刚要动手为她宽衣,她娇躯一闪避开了。

  「嗯……还没吃饭呢……看你急成这样子……」

  「哦……你不说我倒忘了……」

  「真是昏了头的大色鬼。」说完,雅苹笑得周身颤动。

  严晓星道:「什么?你说我什么?」严晓星不甘示弱,伸手去抓她,搔她的
痒,这样雅苹笑得更是厉害。

  雅苹道:「不说了……就饶了我吧……」

  严晓星道:「可以,那要亲亲热热地叫我一声。」

  雅苹道:「你先放手……我才叫……」这时雅苹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好,你不叫,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哎呀……笑死人了……肚子都笑痛了啦……」

  「叫,还是不叫?」严晓星的手又伸了过来。

  雅苹连忙道:「等一下嘛……你……过来……」等严晓星附耳过去,她才轻
轻叫道:「好哥哥……」

  晚宴是一桌丰富的酒菜,还邀请了院里的姐妹们。此时雅苹又经过特别的修
饰,更是明艳动人,使人越看越爱,恨不得一口吞了下去。酒足饭饱,姐妹们都
散去了。严晓星此时微有酒意,雅苹扶他到床上,为他宽衣解带,侍候好之后,
却跑到桌边守着那对大红烛。

  「雅苹,你还不睡?」

  「等一下嘛,人家要守着这对红腊烛,烧完才能睡。」严晓星听了,急忙向
桌上一望,那对花烛还有那么长,要等它烧完,那不是要等到天亮,于是便下床
拉过雅苹。

  「忙什么呢,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急,自己也不害羞……」最后,还是含羞的
依了他,一同上床。罗带轻解,雅苹身上的彩衣一件件地飞落床下,最后只留下
一件仅围着前胸的上衣,雅苹不肯再脱下去了。

  「不要嘛……人家已经脱光了……」此时,只见她雪白的肌肤白白嫩嫩的娇
艳动人。严晓星早已伸手过去,抓住她的玉乳。

  雅苹的娇躯一闪,说道:「不许你这么狂,摸的人家好难过。」可是她如何
抵挡得了严晓星,最后仅能遮住前胸的上衣也给松脱了。此刻,眼见两个玉乳颤
动着,半掩的玉户微微突起,阴毛漆漆好生动。

  雅苹被看得娇不自胜,连忙用手遮掩住阴户,不由娇嗔道:「嗯……不许你
这样……看……」

  「谁要你长得这么迷人呢,我就是要看。」雅苹不依,严晓星用手一拉,两
人拥抱在一团。他的手在乳房上揉捏着,直把雅苹弄得娇喘起来。

  「嗯……嗯……痒死了……」下面掩着玉穴的手又不敢放开,只好任他揉弄
了。

  「嗯……唷……人家受不了……嘛……」说着说着,雅苹把手移开,移到玉
乳上,不让严晓星揉它。这时雅苹禁地大开,严晓星趁她不注意,突然分开她的
双腿,他要细细欣赏这个桃花源洞。

  「啊……不来了……你不要看嘛……」她娇羞地叫着。严晓星伸出舌尖,吻
上了她的玉户。

  「哥……不能……不能这样……我受不住啊……」她狂了,小腰扭摆起来。
「啊」的一声,突然惊叫了起来,玉体在不停颤抖,原来玉户上的小玉片被严晓
星给吸住了,而且不停地吮舔着。

  雅苹大叫道:「哎呀……哥……不行呀……这要……这要人……人……人家
命了……唔……难过嘛……快……快……快点儿……放开……啊……放开……」
严晓星仍旧狂吮着。

  「快……哎呀……你会要了妹妹我的命……啊……」雅苹一阵紧张,双腿夹
紧臀部猛挺,最后她终于瘫痪了,小玉户流出了淫水。严晓星被她的浪态,挑逗
得欲火上升,飞快地脱去内裤,挺着大龟头抵住在洞口上摩擦着。

  「哎呀……好……痛……哟……」痛字才将出口,下体一阵刺痛。

  「啊……哥……痛呀……轻点儿……」

  雅苹不顾一切使劲的想避开他的刺入,谁知严晓星把腰一挺,她立刻感到身
体要裂开似的,其痛难忍,大叫道:「呀……好狠心哟……哥……痛……痛……
死我了……」额上的冷汗直流,一张垫在屁股上的白绸,满滴血滴。

  严晓星一阵快感,为了使她不太痛苦,所以暂停了下来,连忙用手去抹雅苹
的额角,怜惜的说:「痛得厉害吗?」

  雅苹道:「还问呢……痛死人了……」

  「现在呢?」

  「现在有好一点了。」说完之后,还送了严晓星一个媚眼,严晓星看了就轻
轻地动了几下,宝贝头头顶到了穴心。

  「啊……哥……酸死了……」

  「哥哥……我的哥哥……你弄的我……好乐……哎呀……真舒服……嗯……
我受不了啦……」

  「啊……星哥……好哥哥……不要再……再磨了……我实在受不了……」

  「嗯……小亲亲……让你止止……痒吧……」

  「嗯……星哥哥……这……这才够意思……嗯……好舒服……嗯……哼……
唔……唔……」

  「嗯……唔……小亲亲……你真可爱……你的小穴……又紧……又滑润……
嗯嗯……唔唔……太好了……」严晓星挺着宝贝磨转着,她扭动了一下臀部。

  「哼……」她不由得「哼」了一声,双手不由地搂紧严晓星的身体,屁股动
了动。她有些难受地说:「哼……唔……」严晓星便猛插了几下,她急喘了一口
气。

  突然,雅苹一阵颤抖,口中叫道:「哎呀……哥……妹妹完了……」紧跟着
静止不动了,但口中还念着:「哎哎……哥……哥……我的亲……亲爱的……哥
哥。」然后就一动也不动了。

  严晓星不忍她太累,便抱着她睡着了,但他的大宝贝也没抽出来,就让雅苹
的阴唇含住了。

  过了一会儿,严晓星感到雅苹在缓缓而动了,她的阴户在一摆一摆的,让龟
头在穴眼上磨呀磨的。

  「嗯……哼……」才磨了几十下,大宝贝头烫得酥麻酥麻!酥麻酥麻的!雅
苹忍不住的磨得更是火速了。

  「啊……嗯……唔……」她浪哼了起来。

  「唔……哥……唔……嗯……」

  严晓星假装刚睡醒的样子,说:「做什么呀?」

  雅苹娇羞道:「哼……人家……人……家……」欲言又止。

  严晓星装作不知道:「什么……人家……人家的……」

  雅苹道:「人家……人家……忍不住……忍不住嘛……」

  严晓星道:「什么忍不住了,你怎么不睡觉?」

  「不是……哼……人家难过死了……」

  「干什么?」

  「哎呀……人家……我不来了……哥哥知道啦。」

  「真的不知道呀。」

  「好哥哥……我要……我要嘛……」

  「你要什么,拿去好了。」

  「好哥哥……我要……我是要……人家怎么拿嘛……」

  「哎唷……好哥哥……我要大宝贝……」

  「那你拿去好了。」

  「不要……我要哥哥……你动……」她淫荡得像个荡妇,什么都说。

  「那你要我怎样?」

  「我要大宝贝插……穴儿……嘛……」

  「我还要睡觉。」

  「啊……哥……求求你……给我……」雅苹的小穴痒得实在难以忍受,也顾
不得羞耻,翻身伏在严晓星身上,两手拨开玉户,抓住宝贝就往里套,套动七八
下,龟头只进去一半。

  「嗯……好哥哥……这……这才够意思……嗯嗯……好痛快……好舒服……
嗯嗯……唷唷……」

  严晓星将宝贝抽了出来,雅苹着急的说道:「哟……哥……进去……快进去
嘛……」严晓星又将大宝贝挤了进去。

  严晓星道:「嗯……随你……怎么摆布……嗯……」等到大宝贝被淫水浸湿
了,这才滑润了些,此时雅苹将粉臀一压,不停地套动起来。

  「啊……痛……」创痕未复,但她咬牙忍着。

  「哥……顶一下嘛……」严晓星知道她已浪到极点,这时才轻轻一顶。

  「啊……哥……好舒畅哟……」嘴里哼着,小屁股也随着下压,大宝贝已慢
慢向里滑。

  「唔……唷……顶得妹妹好爽快啊……」在大龟头触及玉户底部时,她颤抖
声叫着。躺在下面的严晓星,静静地欣赏着她的浪态。

  她浪叫道:「哥……我要动……快动……」

  严晓星这才挺了起来,她便往下套动着。大宝贝塞得阴户满满的,阵阵的酥
麻传来。严晓星为了增加她的快感,用手捏着她的乳头揉弄着,这使她更痒到心
里,下面的小穴也被引得一缩一放,一放一缩地咬着,小屁股不由得扭摆起来,
还不时的左右摆着,直乐的她哼道:「啊……星哥哥……大宝贝哥哥……嗯……
好舒服……嗯……美死我了……好哥哥……唷……唔唔……」

  阴户含住大宝贝不停的翻进翻出,花心吻得龟头酥酥麻麻的,好不快感,严
晓星也叫道:「苹妹……我好舒服……重一点吧……」两个人叫在一起,也浪成
一团。那大龟头带着浪水,弄到严晓星小腹到处都是,她套得更快了,小穴吞吞
吐吐个不停。

  雅苹娇喘嘘嘘道:「哥……妹妹……就要……哎呀……」雅苹紧张了,全身
用力猛套着,雪白的小屁股快速下压。

  严晓星道:「苹妹,要丢了吗?」

  「嗯……嗯……就要……丢了……啊……不行了……小穴丢了呀……」她禁
不住心里的骚痒,猛然的狂泄了。她连忙抱住严晓星,全身一阵颤抖。但是严晓
星这时却在紧要关头,可是她停了,于是严晓星连忙翻身,就狠狠的干起来了。

  「哎呀……好狠呀……」大宝贝落得好快,抽得好高。

  雅苹喘着说:「嗯……亲亲……嗯嗯嗯……不要顶了……唔……妹妹……受
不了啦……」严晓星如此狠狠的干了百来下。

  雅苹又叫道:「哎呀……快顶……小穴又出水了……」严晓星的大宝贝实在
插得她太舒服了,阴精再度猛流,使她通体舒畅抖颤。

  严晓星感到龟头一阵酥麻,突然小穴在收缩着,紧吮着大宝贝头子,这种滋
味使他难以忍受,急忙顶着花心,急速抽插。

  「噗噗噗……」一股阳精刺刺直射花心。雅苹猛惊叫道:「哎呦……唷……
唔……嗯……哥……射死我了……啊……真爽快……」随即她又是一阵颤抖。

  两个人都瘫痪了,休息了一会儿,雅苹道:「哥……舒服吗……」

  「嗯……你呢?」

  「……」她微笑的点点头,紧紧搂抱住这好人儿。

  「你真美,我要你常陪着我。」

  「真的。」

  「等我江湖事了,那时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啊……哥……我真要高兴死了啦……」

  严晓星亲吻着她,她轻轻的说:「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又
怕……」

  「怕什么?」

  「怕哥的大……吃不消……」

  「大什么?」

  「你的大宝贝,真要人命。」

  「喜不喜欢?」

  「嗯嗯,喜欢死了。」说着小手握住软软的宝贝,相拥而睡了。

  数日易过,金陵平静如水,严晓星一骑如飞,循着江岸,驰向当涂,取道安
徽迳奔赣境。暮霭深沉,夜暝四合。严晓星行近一座荒山,择一破庙栖身,将座
骑系在庙後安顿後,一跃进入大殿,折来几束木柴生起一堆熊熊烈火。他正待盘
坐吐纳行功之际,发现地面微现数处零乱足迹,猜出其中有异,遂微微一笑,倏
地腾身拔起隐身不见。大殿内除炽红火堆外,沉寂如水。

  蓦地——庙外忽随风传来一声惊忆,四条身影疾闪掠入,现出颜奇峰蓝野民
及一双面目怪异冷漠如冰老叟。蓝野民目露惊异之色道:「奇怪,我等亲眼目睹
严晓星进入庙内,环周庙外俱已布伏,怎么不见?」

  颜奇峰沉声道:「咱们搜。」纷纷四向搜觅,瓦上、梁间,无不搜索殆尽,
却遍觅无着。

  蓝野民诧惊不已,道:「纵然他有所发现,遁逸离去,但坐骑亦失去踪迹,
令人百思不解。」

  颜奇峰面色沉肃,道:「颜某不信严晓星有所发现,惊觉离去,再说连坐骑
亦失踪乃大不可能之事,我等且隐藏近处,以观其变。」人影纷纷疾闪而杳。

  约莫半顿饭光景,庙外忽闪入五个娇俏少女,俱面戴人皮面具。突闻数声宏
亮大笑,颜奇峰蓝野民四人纷纷扑入。蓝野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一
样,柳姑娘别来无恙。」

  柳无情冷泠笑道,「原来是你们,来此为何?」

  蓝野民道:「与姑娘心意一样,亟须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藏图。」

  柳无情道:「图在陆道玄手上,与严晓星何干?」

  蓝野民哈哈大笑道:「严晓星既被制住,还怕陆道玄不自投罗网?姑娘无须
巧词饰非,近来此处亦无非志在严晓星。」

  柳无情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那严晓星人在何处?」

  蓝野民道:「不瞒姑娘,老朽在此庙外设伏多时,目睹严晓星乘骑入寺,此
刻却不见影迹。」

  柳无情闻言不禁一怔,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人已走掉,犹呆此处为
何?」

  蓝野民微微一笑道:「风闻无极帮亦有一份藏图,姑娘必知藏处,若姑娘愿
弃暗投明,相助老朽等取有,实为武林之福。」

  柳无情冷冷笑道:「尊驾何不迳向敝帮主当面索取,姑娘要走啦。」

  「慢着。」

  颜奇峰一声大喝出口,五指疾伸如风向柳无情左肩抓去。猝施奇袭,迅如电
奔,五指堪近,忽化抓为劈,按向柳无情肩头。啸风悸耳,一股沉逾山岳的真力
直压下去。柳无情真要叫他掌力按实,必然肩骨尽碎,毙命当场。距离又近,掌
势凌厉,柳无情无论如何亦逃不开去。

  噗的一声,如中败革,颜奇峰只觉柔不着力,不禁心头暗感骇然,只听柳无
情娇叱一声,右掌横挥,疾攻三掌四指,挟带着锐劲的指风,逼得颜奇峰身形连
连闪避。

  蓝野民大笑道:「姑娘好俊的武功。」与其他两老叟同时出手。

  四女娇叱一声,青芒疾酒,流芒万点猛攻而去。柳无情倏地一掌逼开了颜奇
峰,迅疾无伦将剑拔在手中,嗖的一招天星飞斜劈去。剑势电奔,颜奇峰闪避不
及,头顶上一绺长发飘然削落。颜奇峰不禁暗骇,忖道:「此女功力委实深不可
测。」

  柳无情竟不追击颜奇峰,一招「星换斗移」指向蓝野民肩头,透过四女万重
剑影。只听蓝野民冷哼一声,肩头已见血。颜奇峰大喝道:「好辣毒的贱婢。」
身形倏地拔起,头上足下,两掌交并,逼出巨猛罡劲临头压下。

  只见颜奇峰身在半空,猛的斜斜坠下,面色大变,喝道:「快走。」蓝野民
闻声情知有异,急随两老叟随着颜奇峰身後飞掠出殿。

  柳无情目睹颜奇峰去得太过突然,不禁大感诧异。火堆中见火呼的一闪,冒
出一条人影,正是那严晓星。柳无情骇然诧道:「你藏在火中?」

  严晓星笑道:「哪有人藏在火中之理,不怕烧死麽?」

  柳无情将信将疑道:「那么你藏在何处?」

  严晓星笑道:「在下方才在殿外进入,只因身形施展迅速,恐姑娘一时看眼
花,误认为在下藏身於火中。」

  柳无情道:「白眉老怪徒党咧?」

  严晓星道:「俱已退去,方才老怪发现金刀四煞形迹,是以传声将颜奇峰等
人唤出。」

  柳无情心头犹是不信,目睹颜奇峰坠下的身法,似是负伤模样,她本聪明绝
顶之人,此刻仍难破解,只感心头困惑异常,微摆手道:「你为何不告而别?」
语音柔婉哀怨。

  严晓星微微叹息道:「姑娘,你难道不知在下的心情麽?」

  柳无情默然须臾,道:「我知道,但何以将雅苹量珠聘去,迁往知府衙内,
但你总该打个信息给我。」

  严晓星道:「在下一身杀孽,招无数强敌,祸福旦夕甚难预料,姑娘何能背
叛无极帮……」

  柳无情嗔道:「背叛无极帮我已在所不惜,这你总该相信了吧。」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如此做法,姑娘不是爱在下,而是要将在下置於死地
啊。」

  柳无情诧道:「这话何解?」

  严晓星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你我上到一隐秘之处如何?」

  柳无情道:「好。」

  严晓星道:「姑娘请随在下来。」转身望庙後掠去。

  诸女紧随严晓星身後,只听严晓星道:「五位请瞧明在下所走方位的步法,
不能有丝毫错误,在下深信白眉老怪党羽必去而复返。」

  柳无情只见严晓星东闪西挪步法错综玄奥,不敢丝毫怠忽。约莫行出三四里
之远,存身在一片深山峦壑间,月色皎白,景物凄迷。严晓星不禁长吁一声,快
步如飞,掠向一座悬崖下。

  柳无情轻功身法甚高,如影随形掠至,凝眸望去,只见藤萝翳蔽下隐隐现出
一宽敞洞穴。严晓星伸手一捉柳无情玉腕,拨开藤萝进入洞穴後,扇开火摺,点
燃了一盏松脂石灯。接着四婢亦进入洞中,那洞穴中分为三间,桌椅寝卧石榻炉
灶一应俱全,爽朗异常。

  严晓星望了柳无情一眼,正色道:「在下大仇待报,若非习就旷绝武学,无
法手刃大仇。」

  柳无情揭下人皮面具,嫣然一笑道:「我的心意已决,助你复仇难道还不行
麽?」

  严晓星道:「背叛无极帮,决不可行。」

  「为什麽?」

  「在下大仇就是无极帮中人。」

  柳无情摇首笑道:「这话我不信,你武功与我不相伯仲之间,无极帮中高手
虽众,但武功造诣犹逊於我。」

  严晓星太息道:「据在下所知,目前无极帮主不过是傀儡而已,姑娘亦非无
极帮主所能统御,在无极帮主身後尚有一极厉害的魔头。」

  柳无情面色微变诧道:「你怎知道?」

  严晓星道,「数月来迹象观察综集所得,但愿在下猜测不错。」接着又长叹
一声道:「姑娘此行追踪在下显然是受命而来。」

  柳无情面色微变,星眸一红道:「此身非君莫属,并无假意,纵然受命,却
无害你之心。」

  严晓星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这位魔头就是在下杀父仇人。」

  柳无情愕然道:「我看不是吧,此人无异是我授业恩师,他与无极帮主均诡
秘面目,但言语和蔼,行事亦不违悖人情,虽图谋霸尊江湖,却并无为恶武林之
念,他敢口应允我嫁给你,决不从中作梗,唯一的条件就是务须取得陆道玄手中
那份藏图。」

  严晓星摇首叹息道:「难,难,难。」

  柳无情秀眉一皱道:「有何难处?」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迄至如今,在下尚未与陆道玄谋面,豁蒙楼上陆道玄
那封书信不是姑娘瞧过么?若不将无极帮那幅藏图取有,恐他不允交出图。」

  柳无情目露疑容道:「书信真是陆道玄写的麽?」

  「怎麽不真?」严晓星不由心中一震,暗赞柳无情聪颖,微笑道:「在下相
信那魔头已视我如眼中之钉,为何不及早将在下置於死地之故,即因尚有顾忌,
杀了在下,藏珍绝无法到手,目前此人强仇大敌乃神木令尊者传人,在下不过其
次尔。」

  柳无情不禁动容,纤手一撩鬓边秀发,颔首道:「不错,他畏忌的就是神木
令尊者传人,我奉命搜觅神木令尊者传人下落有数月之久,但无法寻觅踪迹。」
严晓星忽目注柳无情不语。

  柳无情不禁绯红双靥,嗔道:「你瞧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麽?」

  严晓星道:「姑娘貌比花娇,令人百看不厌。」

  柳无情嗔道:「若换在别人口中说出,我必让他剑下横尸。」

  严晓星忽正色道:「姑娘奉命而来,定有归期麽?」

  「你问这则甚?」

  严晓星道:「事关姑娘生死,在下焉能不问。」

  柳无情见他说得郑重,不由花容微变道:「端午节前须赶回总坛。」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姑娘如不在端午前赶回,将死於非命了。」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严晓星道:「非但姑娘死於非命,这四位姐姐亦将身遭惨死,在下相信姑娘
来此,一定有人随後暗中严密监视着,在端午节必有传命带交姑娘,务须在期前
取到陆道玄那份藏图。」

  柳无情道:「这话我相信,但不信我五人身遭惨死。」

  严晓星太息道:「他在你们身上下了极厉害的禁制,其中一人必提前半月发
作。」

  柳无情後四女不禁大惊失色,忙道:「你从何而知,禁制下在什么地方?」

  严晓星道:「在下因略谙医理,旁引索证得知,至於禁制设在何处,谅必设
在隐秘之处,不妨容在下一扶脉象,或可测出。」於是,五女由严晓星逐一扶察
脉象。

  约莫费了一个时辰,只见严晓星面色沉重,垂目寻思。柳无情发出一声银铃
娇笑道:「你察出禁制藏处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五位姑娘左肋下,不妨请去里间互相检视异徵,容在
下寻思解救之策。」

  五女怀着一腔惊疑,鱼贯走入另间石室,燃亮了一盏松脂油灯。灯影摇红,
严晓星独坐沉思。半晌,五女相率走出,柳无情神色庄重,道:「果然不错,左
肋均现出一颗醒目红斑。」手指着一女,接道:「梨云肋下红斑有黄豆般大小,
不知有无解法?」

  「自然有解。」严晓星道:「不过在下有难处,姑娘请随在下来。」说看迳
望另一间石室走去。

  柳无情双眼眨了眨,她乃玉雪聪明,已解其故,不禁望了四女一眼,莲靥嫣
然一笑,随着严晓星身後走入柔声道:「你我不嫌陌生了点麽?我小字飞燕,你
以後就唤我燕姐好了,大概我比你年长。」说着媚眸一笑,道:「星弟唤我有何
话说?」

  严晓星叹息道:「燕姐等体罹禁制乃是奇毒,这奇毒并非仅一种,如小弟猜
测不错,这奇毒恐系五种以上混合而成,互相克制,所以不易发作,而且极难察
出其异,俟数种奇毒内某种慢慢消灭後,无法遏制毒性平衡,必然逐渐发作,故
解救不可不慎,稍一错失,则将抱憾终生。」

  柳无情笑道:「这话还须你说,快动手吧。」

  严晓星摇首面有难色道:「一之为甚,岂可再耳。」

  柳无情娇嗔道:「星弟不是说过嫂溺援之以手,凡事宜权衡轻重麽?她们四
人与我情同姐妹,往後的事自有我安排,你操什么心?」

  严晓星无可奈何,走出石室,朗声说道:「解救之法须先使其发作,才可用
药,不过小弟须先去附近村镇购置应用之物,在洞外设下奇门,五位切不可稍离
一步。」

  柳无情道:「你不要藉故逃走,否则愚姐誓不饶你。」

  严晓星笑笑道:「小弟是轻诺寡信之人麽?」说着一闪而出。

  柳无情五女一觉醒来,松脂油灯尚是明亮着,不知是什么时分,计算严晓星
已离去甚久,尚不见返回,芳心惦念不已。忽见洞径人影一闪,正是严晓星飞身
掠入,手中尚提着一大布袋。柳无情秀眉一颦,嫣然笑道:「袋内所装何物?」

  严晓星微微一笑,将袋内之物一一取出。只见是用荷叶一包一包的食物,内
有卤鸡鸭牛肉,热腾腾的肉包馒头,并有一葫芦隹酿。柳无情笑嗔道:「天哪,
我等怎可食用此许多食物。」

  严晓星正色道:「燕姐,体内奇毒必须尽除,只怕要留此洞内五日。」说着
在袋内又取出一叠盘碗,接道:「有劳五位姐姐了。」五女相视嫣然一笑,纷纷
上前将鸡鸭剁切盛装。

  严晓星独在一旁换过一身劲装。柳无情愕然问道:「你做什麽?」

  严晓星道:「小弟方才潜往荒寺一探,发觉可疑人物窥探,窃窃私语,面现
惊疑之色,小弟猜测必是贵帮监视燕姐高手,他们不但武功奇高,而且眼力异常
锐厉,谅必察觉我等逃离路径,稍时必寻来洞外,唯恐小弟与燕姐五位疗治时,
无法分身,反不如及早诛戮,永除後患。」说着从囊中取出一副人皮面具戴上,
立变面有赤红刀疤,虬须老者,转身疾步如风掠出洞去。

  天朗气轻,蓝天飘浮看数片白云,阳光穿叶,映地成金,山野碧翠滴绿,一
望无际,令人心旷神怡。严晓星徘徊於绿荫小径间,忽见一双人影疾闪掠至,现
出两面目冰冷四旬精悍的黑衣汉子。左侧一人忽阴恻恻冷笑道:「你是何人,在
此徘徊则甚?」语音尖锐刺耳。

  严晓星发出一声怪笑道:「老夫也要问你等在老夫居住附近逡巡为了何故,
速实话实说,不然莫怨老夫心辣手黑。」

  右侧怪人狂笑道:「阁下是否有耳闻数十年前威震西南霹雳无常其人麽?」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霹雳无常共有两人,想必就是二位,但往事如云烟过
眼,二位名头还不致吓倒老夫。」

  左侧一人冷笑道:「你胆敢在鄯某面前狂言。」右掌一挥。一股暗劲撞向一
株合抱大树,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树干齐中折断倒下,宛如天崩地塌,灰尘扬
空,威势骇人。

  严晓星似视若无睹,淡淡一笑道:「就凭这点微末技艺也敢班门弄斧。」

  忽侧一人大喝道:「老大,暂别妄行出手,兄弟向阁下言明一事,我等此来
实为找寻一位仇家,与阁下无干。」

  严晓星面色一沉,狞笑道:「既与老夫无干,却为何对老夫无礼,老夫向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无礼在先,莫怨老夫萌动杀机了。」伸手挽出肩後长
剑。

  霹雳无常乃同胞兄弟,鄯云鄯雷昔年横行西南,杀人无数,恶名正嚣之际,
突然销声匿迹,不知所终,岂料竟没在无极帮内。鄯云狂笑道:「好个不知死活
之徒。」

  严晓星大喝道:「谁不知死活,在老夫禁地上还妄自出手,毁坏老夫手植树
木,两位别想活着回去。」说着手中剑一晃,接道:「两位能接下老夫三剑,尚
若不损毫发,当容你等从容离去。」

  霹雳无常闻言,怒火陡涌,鄯云一掌呼的劈出,劲风宛如山涌。严晓星屹立
如山,长剑疾弧,一招「画龙点睛」直刺而去。这一招严晓星竟施展出十二成真
力,势若奔电。鄯云掌已发出,猛感剑气逼人,不禁大惊,迅疾撤掌闪身。但避
已无及,寒光一点竟刺破右眼,但闻鄯云发出一声惨嗥,眼孔中涌出一股鲜血。

  严晓星大喝一声,剑势一沅,鄯云嗥声未绝,仰面倒地,胸膛裂开,五脏六
腑翻溢腔外,惨不忍睹。鄯雷见乃兄身遭惨死,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旷绝武功,
不禁心胆皆寒,急顿足腾身拔起。

  严晓星大喝道:「你走得了麽?」一式「奔雷掣虹」,剑芒电卷,带出一声
刺耳锐厉破空疾啸,鄯富两腿被刃削落,血涌如注,发出凄厉惨嗥坠地,随即惨
呼道:「阁下……」

  严晓星岂能让他哀辩乞求,紧接着一按,已自身首异处,鲜血四喷。虽仅仅
三四招,严晓星已用竭真力般,汗下如雨,频频喘息。调息了一阵,只见他在囊
中取出一只小瓶,挑出黄色药末,化了双尸,慢步走回洞内。

  柳无情已自立在洞首,嫣然笑道:「人道我无情,不料你这剑招更是无情辣
手,为何不留下一个活口。」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留下活口,要知此事异常隐秘,将来无极帮再进出高
手与燕姐联络,你可答称不知霹雳无常生死。」

  柳无情道:「我能与他们从此断绝关系。」

  「不能。」严晓星摇首道:「在端午节前燕姐尚须对无极帮虚与委蛇,不然
无立凶入囊。」

  柳无情道:「难道我有如此重要麽?」

  严晓星颔首道:「十分重要。」

  柳无情嫣然一笑道:「那么星弟是说要我了?」此话异常露骨,柳无情言时
不禁娇羞无比,靥泛红云。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呆,喃喃自语道:「看来小弟是命中注定情孽缠身。」

  柳无情白了他一眼,嗔道:「谁叫你到处留情。」徐徐伸出皓腕,携手同入
洞中。走到洞内,严晓星命四女切斩鸡鸭,并蒸热馒头包子,昔年洞主已留下烹
治什物。柳无情盈盈含笑,自动下厨相帮四女料理。

  梨云暗向严晓星低声道:「公子,我们姑娘平时轻言寡笑,即是对我们也一
般无异,冷若冰霜,心辣手黑,不料遇上公子後,竟变得和煦近人,柔顺如水,
公子,你不可伤了我家姑娘的心。」少女多半涵蓄矜持,尤其柳无情自视极高,
等闲少年庸辈岂堪入目,其实却是个涵藏着极多情感之少女,一见严晓星即不能
自已,宛如水冰向阳,融泄不可遏止。

  严晓星含笑道:「柳姑娘说四位姐姐对她耿耿忠心,矢志不二,由此可见足
证不虚。」须臾,食物端上,这一餐吃得香甜无比。在洞中五日,那毒性发作病
苦难言,经严晓星悉心诊治,针药兼施,并用纯阳真力与五女驱尽体内馀毒,而
柳无情、莲花、荷花、梨云、玉桃五女也全部被严晓星收入囊中。

  在空阔的浴池中,一个无比婀娜的女体正沉醉在鼓荡蒸腾的热气里,如初放
鲜花般的五官是那样的松弛、那样的享受,放松下来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池中泡
澡的美人儿彷佛再没有什麽奢求,只想好好地享用这迟来的休息。

  慢慢的起了身,她取过浴巾,仔仔细细地拭乾了自己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纤
细胴体,一寸寸地将肌肤中所有的疲惫擦去。对着镜子穿上肚兜,绑上了结子,
柳无情怜惜地看着遮不住的玉臂粉腿,真是愈看愈爱。

  柳无情披上了外袍,走出了浴室,窈窕的胴体轻盈地坐回床上,一双手突地
按在双肩上,柳无情要挣扎却来不及了,何况她已知是谁,根本不想挣扎呢?她
任那双手无限贪婪地褪下外袍,在她光裸的身上抚摸揉捏。

  「星弟……」柳无情的声音发着抖颤。

  「燕姐姐,你真是太美了。」严晓星流连在柳无情裸露的身体上的眼光中有
着赞赏,不管眼前这衣不蔽体的美柳无情闭上的眼睛,他的手慢慢在她光润滑嫩
的身子上游移。柳无情知道人的手腕上有个穴道,只要对其下手,便能激起女子
无比的淫欲,但她现在却不愿阻止严晓星以熟练的手法挑情。

  轻柔地揉搓她皓腕的严晓星很快就看到了反应,柳无情那压抑的脸上,开始
泛着醉酒般的酡红,身子也慢慢扭摇着。

  「燕姐姐,你放松一些。」热气随着淫荡的声音吹在她的耳朵里,闭着眼的
柳无情感觉到他的手正在肚兜的结子处打转着,与其说是在寻找打结之处,还不
如说是在挑弄她的颈子。

  柳无情可以感觉到身体已慢慢地被严晓星的手所带来的感觉占领,股间的黏
腻已不只是体内的而已了,肚兜的下端缓慢但确实地濡湿着,一点点的火星正在
她未缘客扫的胴体中点燃,自己清白的处子之躯就要被他占有了,她任他尽情地
动手,有效地挑起体内的火焰,连纯洁如她也知道那是被称为欲火的感官悸动。

  在严晓星这样挑逗的期间,肚兜的结已经解开了,柳无情知道严晓星正处在
随时可以占有自己的状态,从刚看到他时,这严晓星便一丝不挂,张狂的宝贝挺
的直直的,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儿,现在它紧贴在自己光润的大腿上,那异样的热
度令她忍不住也想入非非。

  一想到贴在腿上那狰狞的玩意儿,柳无情就满脸羞红,不只为了它的强大,
也因自己竟有着任它蹂躏的冲动,虽只有一点点,但的确存在。

  严晓星压下了身子,嘴唇好整以暇地吮在她修长的颈子上,慢慢的移动着,
柳无情仍紧闭着眼,但却再忍不住地轻轻娇哼起来,那湿热的舌和唇的移动是那
样的敏感,令她无法抵御地哼叫。慢慢的,柳无情感到肚兜被严晓星的嘴缓缓脱
开,拉了下来,丰挺的双峰感到了风的流动。

  严晓星的嘴也攀上来,逐分逐寸地舐弄着柳无情不停抖动的乳房,直到吸吮
着她的乳尖,不断舔舐着为止。柳无情再也无力掩盖体内的酥痒酸麻感觉,娇喘
着、呻吟着,纤腰不住扭着,严晓星的双手按着她的腰,感觉着手掌下那诱人的
颤动。

  「挑情就到此结束了吧,快快占有我啊。」柳无情死命抓着最後一点矜持,
不让心里的话出口。但难忍的还在後头,严晓星的一只手轻轻地探了下去,手指
浅浅地扣着她从未被人探弄过的幽径,溢出的蜜汁黏上了他的手,他轻轻的扣压
着,令柳无情忍不住叫了出来,声音比前面的都大,而且是那麽的娇媚。

  声音愈来愈高,柳无情从未尝过床笫之乐,自然想不到严晓星的手在沾了女
子的蜜液後,再抚上身来的感觉是那麽难忍,就连只是在纤腰、丰臀和大腿上来
回,都让她抗拒的心逸走,令她性欲勃勃,恨不得主动给严晓星恣意蹂躏。严晓
星停了下来,看着这直娇喘着、一身上下酡红酥嫩的美女,柳无情的心中真不知
如何是好。

  「你想要我吗?」严晓星喘着气,显然逗了她这麽久,连他都有些把持不住
了。他一手伸了下去,捧着柳无情的会阴,掌缘贴着她轻吐蜜液的幽径,指尖则
轻触着她臀中陷下的部份,轻轻将她的下身抬起,让她玉腿分开,深藏的幽径整
个地露在严晓星眼前。

  柳无情忍不住呻吟了起来,这动作是那样淫乱,令她只想得到接下来的强力
性爱。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示意着彻底的降伏,他正等待着,早已准备好接
收这为欲火所苦的女体。

  「哎……」柳无情紧闭的嘴终於绽了开来,随着严晓星下身轻轻一挺,她反
射动作地弓起了身子,但仍避不开去,那等待许久的宝贝已经进入了她,炽热地
灼烧着柳无情那湿润的幽径。

  处女破身总是要吃些苦头的,身子一缩,柳无情的纤腰玉臀整个沉进了被褥
里,但严晓星那火热的进侵却一丝也不放过,直直地挺进,终於还是完完全全地
深入了她。下身大概涨裂了,也给他那锐利的器官割痛了、烫伤了,痛得紧搂住
严晓星的柳无情香汗满颊,痛得脸儿扭曲,禁不住这样想,好久才感到这样搂抱
严晓星的羞意,既然都已经奉上了处子之躯,就让它这样发生吧。

  柳无情放松了身子,任控制了她身心的严晓星在胴体上肆虐。严晓星逐渐的
抽送,不仅仅驱走了她的羞赧和矜持,也送走了她初尝人道的痛楚和不适。渐渐
的,当柳无情意识到时,她正挺动着纤腰,和身上的严晓星一来一回地配合,方
启的幽径慢慢地容纳了它的炽热。

  随着柳无情难以自抑的挺腰逢迎,任落红和蜜液在抽插中汨汨地流泄在床上
和股间,半睁半闭的眸间尽是娇媚春光,严晓星知道自己已将她带入了男女床笫
之乐迷人的情境中,不由得忘了身下的是刚破了身子的姑娘,动作愈来愈大,抽
送地愈来愈有力,恨不得把她娇嫩的身子干穿,直干得柳无情魂销魄散。

  柳无情感到了刚被占有的下身点点刺痛,但无可避免抵御的快感占有了她,
使她不顾羞耻地疯狂迎合着,直到奔窜在四肢百骸的快感爆炸开来,才虚弱地倒
下。但严晓星的欲火还没有射出来,即使身下的佳人已无力承恩,严晓星仍没有
停下的念头,反而干得愈来愈强猛有力了。

  身上的严晓星愈来愈狂放,从他狂猛的抽插和双手不住地玩弄她那骄人的双
乳,柳无情再次陷入了欲火焚身之境,高潮之後软弱的肉体却已无力迎合,只能
藉由不断地娇柔的莺声燕语,发泄着纯属肉欲的痛快。

  严晓星看她已然阴精漏出,泄身泄到四肢发软、媚眼如丝,连婉转承欢的甜
美声音都愈来愈娇弱,这才猛的一入,将那液化的热火一古脑儿地射入了柳无情
那娇嫩窈窕的胴体深处,柳无情给它烫的舒爽无比,高昂地娇呼了出来,吸纳了
那股火般的热情。

  睡倒的严晓星把姐姐柳无情云雨後娇弱的胴体移到上面来,柳无情倒在他身
上,举起了娇柔无力的藕臂,柳无情强忍下体的裂痛,她软软地倒在睡着的严晓
星身上,不自觉地想起方才种种情况,严晓星是那样地引发了自己身上的欲火,
那样温柔地拥有了她的身子。

  轻轻一瞥,柳无情看到了甩在一边、血迹蜜汁班班的白绫,那是每个女子都
会放在床头枕畔,等候新婚之夜证明清白之物,每当看到它就沉浸在幻想之中,
幻想着那不可能得到的男女之欢是什麽滋味儿。

  也不知他是什麽时候取它将出来,将它垫放在自己臀下,看着上面明明白白
的点点处子落红,和将它浸黄了的斑斑馀渍,柳无情不禁驰想着刚刚才经历的种
种,脸颊愈来愈红、身子愈来愈热、下身又禁不住地湿了,叫她怎麽睡得着呢?

  艰辛地让下身离开了严晓星的身体,柳无情顿时感到了幽径之中一阵空虚,
滚滚情涛涌了出来。她眉头轻皱,拿了白绫擦拭着两人的下身,将仍在溢流的蜜
液和男子的阳精拭净,没想到幽径处是那般的娇嫩,柳无情擦着擦着又弄痛了自
己,而那些示弱的蜜液仍擦不净。

  她立起身来,推开了纱帐,看着镜中的自己,白皙的肌肤上泄上了红色的彩
光,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春意,第一次被严晓星抚弄的乳房仍然微微有胀胀的
感觉,粉嫩的乳尖微微地凸起,真正是鲜嫩多汁,并起的腿间仍有着方才泄身的
痕迹。

  眼角微润、樱唇殷红,眉宇之间尽是狐媚春光,这镜中诱人的艳姬就是才失
身的自己吗?她回视着床上安睡着的严晓星,眼中有着浓浓的情意。严晓星醒来
了,柳无情正侧卧一旁,看着他的眼中幽思无限。

  「燕姐姐,你在想什么?」他举起了手,托着她的下颌。

  柳无情轻轻地喟叹,闭上眼,任他轻抚。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严晓星的眼光移
了下来,扫在她的胸前,没有穿回肚兜的柳无情,只披回了出水後披上的外袍,
盖住了香肩的部份,而大半耸挺的乳房还裸露在外,再加上她这欲拒还迎的娇媚
模样,整个人看来真是可口至极。

  柳无情感到他的手已经轻轻拨开了外袍的扣子,正在她颤着的迷人玉乳上滑
动。柳无情的双乳并不算大,但皙白幼嫩,再加上不时随着她的呼吸而颤抖,缀
着粉红的花苞般的乳头,一想到和她同床,确实令人魂为之销。

  随着严晓星的抚爱,柳无情连声音都开始软颤了起来:「星弟弟……你……
哎……别……」她不敢推拒严晓星的手,只是纤手压在下身的袍上,避免让他的
手再往下移,娇柔脆弱的花蕊可经不起他再次疯狂野性的采摘了。

  严晓星微微一笑,看着这美女在自己的手下那样的享受神情,这爱抚双峰的
动作似乎就可使她快意,真是天生下来就是要享受男女之事、床笫之乐的尤物。
柳无情被他玩弄得浑身发软,藕臂连支着身体的力气都没了,斜着撑在他胸口,
曲线玲珑的香肩软软地压着他。

  严晓星也换了方法,他右手钻到柳无情的背後,轻轻揉着她柔软滑润的背,
左手则继续流连在她的双峰上,柳无情的藕臂和臀腿幽径虽还在衣物的保护下,
但熊熊的欲火已燃了起来,灼烧得她全身皆趐,软软地依在严晓星怀中。

  柳无情瘫痪下来,是严晓星的手所带来的火。她星目微张,透出了点点情焰
欲火,任似乎不知休息的严晓星褪去外袍,将她赤裸的胴体美态置於眼下,连纤
手都快遮不住身了,严晓星的眼中彷佛能射出火焰来一般,热热地灼烧烘烤着柳
无情的身子,下身光润的毛发上露水方殷,明摆着柳无情已无力抵御。

  严晓星翻过身,把柳无情压在身下,眼见就要让昨夜的欢乐重回她身上了,
柳无情微微推阻着他,大白天做这床笫之事使她羞赧难当,虽然昨夜一场风流,
让柳无情已成少妇,但终究没有那麽快习惯。

  「不要……不要在现在……啊……现在还是白……白天……不要在大白天的
干这事儿好吗……嗯……啊……妾身……妾身下面还痛着呢……嗯……唔……」
柳无情轻轻哼着,但轻扭的纤腰和湿腻的幽径口,明明白白的是欢迎严晓星的架
式,她其实非常渴望,身体比芳心还要早投降。

  严晓星的嘴被堵住了,柳无情勉力挺起上身,主动让乳房塞着他的嘴。严晓
星哪会客气?舌尖立即就舔上了她的乳头,教柳无情一阵忍不住的娇喘求饶後,
才说得出话来:「啊……弟弟……哎唷……」

  柳无情的一双玉臂水蛇般搂上了严晓星的颈子,半睁半闭的眸子波光隐隐,
纤细的身子不住地颤动着。严晓星拨开她原本护在下身的纤手後,侵入「禁地」
的指头时轻时重的抠着柳无情那无比娇嫩的肌肉,使她忍受不住地呼喊出来,整
个人登时又被情欲所占领,一丝抵抗的心意都起不来。

  严晓星将戳入的右手拔了出来,让沾满了柳无情那无止的蜜液的手转而爱抚
她身上其他的性感点,而柳无情那不自禁地拱起下身,追寻他手指的反应,让严
晓星微微笑了出来,一面让左手搁在柳无情那湿滑的幽径口上,一边开始用言语
挑逗她,直玩弄得柳无情满脸羞红、全身发烫才把她放开。

  倒在暖暖床褥上的柳无情感到他放开了自己,不由得拉住了他的手,硬抓着
它们移到自己那发胀的乳房上,那模样是那麽的楚楚可怜又是娇媚浪荡,令人欲
火高炽。

  「求求你……星弟弟……干我吧……」

  「你不是说现在是大白天吗?我可爱的小女人。」严晓星笑着,双手拢着她
温暖鼓胀、似将爆开的双峰,爱不释手地又挤又揉,丝毫不放过任何一点让柳无
情娇声讨饶的机会。

  「星弟弟……别折磨妾身了……唔……哟……让妾身……让妾身服侍你……
你要怎麽玩……玩妾身都好……啊……妾……妾身什麽都依你了……你快了妾身
吧……姐姐……姐姐忍不住了……」瘫软在床上,任身上严晓星恣意撩拨的柳无
情,哀求地那样柔媚,赤裸而幽径汨汨汁液的身子热力四射,光看着或听着都是
享受。

  「唔。」的一声,柳无情为了她的空虚终於被炽热给填满了而娇声献媚着,
四肢把严晓星缠得紧紧的,细嫩白皙而富弹跳力的乳房被挤压的舒服透了,樱桃
小口给他紧紧啜着,连丁香般小舌的每一寸都不放过。

  在严晓星双掌火热地熨贴在臀部的带动下,柳无情随着他的抽送而进退,每
次当他退出时,柳无情便空虚的像是落入了孤独的地狱里,使她不自禁地挺起纤
腰,追求着那根火般烫的宝贝。只有在严晓星深深地、有力地入她的肉体,将柳
无情下下着肉地顶牢在床上时,柳无情才有冲入了天堂的感觉。

  这一下下的天堂和地狱间的起伏,使柳无情完全失去了矜持和灵智,疯狂地
迎合着严晓星那愈来愈强力、愈来愈深入的炽烈宝贝,无限的快感奔流在柳无情
的周身,使她的雪白肌肤泛着艳丽夺目的酡红,这美景一寸未失地映入了严晓星
的眼里,令他更兴奋地抽插着柳无情那泛滥的幽径。

  在不知不觉中,柳无情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男女交欢的高潮,她边喘边呻吟:
「好哥哥……好丈夫……啊……姐姐……妾身美死了……美透了……怎麽……怎
麽会这样美啊……哟……这一下……这一下好深啊……妾身的……小花心快被干
穿了……喔……唔……」

  在无尽的欢乐冲击中,柳无情不知已满足了多少次,床褥上几乎已变成了沼
泽片片,尽是柳无情淋漓的香汗和蜜汁。严晓星也喘息不停,一下下地将柳无情
带入前所未见的仙境後,才在如潮的快感中射了出来,那阳精直冲深处,烫得柳
无情全身皆酥,再没半分气力地软瘫在严晓星身下。

  「燕姐姐,舒不舒服?」

  「弟弟……美透了……」娇慵脱力的柳无情软软地躺在床上,任严晓星肆无
忌惮地饱览着云雨後的她,呢喃声好生诱人:「妾身至今才知男女之乐,真恨不
得早些给你才好。不要离开我,妾身就算是死也要你活活玩死妾身。」

  「不要说这种坏话。」严晓星深深地吻着她,让柳无情舒舒服服地躺在半湿
半乾的床上。严晓星的眼光再次飘向了柳无情的双乳,俯就严晓星的姿势让柳无
情微胀的乳房垂在那儿,未褪的娇媚犹存,让严晓星忍不住挺起胸,轻轻触着她
们,感觉着柳无情每一下的呼吸。

  柳无情给他顶了几下,魂都快飞了,软软地抱着他,任他轻薄:「妾身自知
抗拒不了你,不然也不会让你这样欺负妾身,你让姐姐登上极乐,姐姐的身心都
是你的了。你要做什麽坏事就做吧,妾身会帮你,可是你可不能冷落妾身。」

  「我答应你,可是你不要再自称妾身了,我喜欢叫你燕姐姐,你喜欢这名字
吗?」

  「妾身……」柳无情抿了抿唇:「随星郎叫姐姐什麽都好。」

  「不要叫我星郎,叫我……」严晓星俯在她耳畔,柳无情听了几乎是当场面
红耳赤,连床上交欢缠绵时都没有这般羞赧。

  「不要。」柳无情的声音柔弱得像是呻吟,害羞也是很费力气的:「姐姐最
多在被你爱宠时才这样叫你,其它的时候姐姐可叫不出来,饶了燕姐姐吧。」

  「那我要再次宠燕姐姐才听得到咯。」

  「哎……算是燕姐姐讨饶好吗?昨夜给你弄得一点都没得休息,就让姐姐睡
吧。以後只要你想要,姐姐夜夜都可以陪你,任你予取予求。」柳无情的声音愈
来愈细,几乎像耳语般。

  「至少要让我搂着你睡吧?」严晓星搂紧了她。

  「嗯。」柳无情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缩在严晓星的怀里,进入了深沉的睡
乡。

  荷花施展她的流风清舞剑,像跳一段优美的舞蹈似的,姿势曼妙无比,尤其
是胸前的一对玉乳随着脚步轻轻弹动,对严晓星以绝大的诱惑力。严晓星施展绝
顶轻功不住躲闪,他存心要逗逗这个美少女。渐渐地荷花的体力开始不支了,身
上的汗水将衣衫完全湿透了,像一层薄薄的轻纱一样变得完全透明了。严晓星打
斗之际不停地盯着她那神秘诱人的三角地带和少女娇滑神圣的玉乳。

  荷花又羞又喜,芳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寂寞难耐的感觉,好像渴望在严晓星面
前展露她神圣的玉体,任他轻薄蹂躏。她玉面上不禁飞起两朵淡淡的红云,更增
娇艳。高手相斗,岂能分神,何况严晓星正密切注意着她的反应,一有时机,立
刻出手。踏上一步,挥掌直取中宫,伸手向她的玉乳抓去。

  荷花不及回剑,只好後撤一步。严晓星步步紧逼,再次挥掌。这下荷花可躲
不开了,严晓星的手掌正抓在她那少女的禁地上。严晓星反应奇快,顺手就捏了
一记。荷花敏感的部位被触及,不由双腿一弯,软倒在草地上。严晓星也见机地
压在她身上,双手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反抗。荷花一边扭动挣扎着,一边羞
道:「公子,你真坏。」

  面对如此美丽诱人的美女,严晓星早就欲火难捺了,何况把她压在身下,可
以全面感受到荷花那娇嫩丰满、温软湿滑的胴体,严晓星立刻就有了男性最原始
的反应。荷花马上感觉到了,瞪了他一眼,蓦地俏脸一红,别过了头去。

  那少女娇羞美态让严晓星神魂颠倒,他藉着身体的全面接触有力摩擦着荷花
的每一处敏感的部位。荷花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挣扎反变成似向对方作
出强烈反应。荷花的身体开始有了那种羞人的兴奋和快感。

  严晓星温柔地吻着她修美的粉项和晶莹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还放肆地啜着
她浑圆娇嫩的耳珠。荷花这纯洁无暇的美少女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里,樱口不住
发出令人神摇魄荡、销魂蚀骨的娇吟,美丽的胴体不住向他挤压磨擦着。

  由於严晓星温柔地吻着她修美的粉项和晶莹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还放肆地
啜着她浑圆娇嫩的耳珠。荷花这纯洁无暇的美少女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里,樱口
不住发出令人神摇魄荡、销魂蚀骨的娇吟,美丽的胴体不住向他挤压磨擦着。

  严晓星轻举双手按在她的双乳上,在她玉乳根部摩挲盘旋。荷花的衣服已完
全湿透,透过薄薄的单衣和直接摸在肌肤上没什麽区别。在他细致的抚摩下,她
柔软嫩滑的玉乳开始坚挺起来,乳头也开始变硬变大。面对这身体从未有过的反
应,荷花不知所措。她没有力气反抗严晓星的轻薄,只好紧闭美目以示抗议。

  蓦地,荷花感到胸口一凉,她一惊,秀眸微睁,只见自己那饱满柔软的一对
可爱乳房已经像一对小白鸽一样地弹挺而出。原来严晓星已经不知不觉地除去了
她的外衫,解开了她那小得可爱的护胸。可爱的荷花顿时玉脸羞红一片,紧紧闭
上可爱的大眼睛,芳心无限娇羞,不知如何是好。

  荷花的乳房不是那种硕大型,而是小巧玲珑,如含苞待放般可爱,像是由白
玉雕成。两颗粉红色的乳头傲然挺立在玉峰之巅,像两颗娇艳欲滴的红葡萄,等
待有心人的采摘。

  严晓星乐呆了,刚才他就观察到荷花的玉乳属於极品,可是没想到竟如此完
美无瑕。他用他那双使无数少女神魂颠倒的魔手一点一点地占领着少女腻滑的双
乳,手掌过处,荷花感到一道道兴奋、灼热的热流传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她嫩
白光腻的美乳上泛起了浅浅的淡红色。

  终於,严晓星的双手攀到了玉女峰顶,他捉住她可爱的乳头,轻捋慢捏地揉
搓着,小巧的乳头已经涨成了深红色。严晓星含住她左边乳头,轻轻地用牙尖咬
着,舌头则绕着乳晕打转。一股股的热流冲击着她。荷花不禁微微张开红红的樱
桃小嘴,鲜嫩的香舌轻轻舔着唇角。

  严晓星抬起她俏巧的下巴,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热情的火焰。荷花给瞧得
心慌意乱,粉面飞红。严晓星缓缓凑近,他的鼻子几乎贴上了荷花小巧的琼鼻。
荷花感觉到对方强烈的男性气息,心神恍惚给迷惑了,他的嘴唇以极其缓慢的速
度,向她的樱唇移近。荷花避无可避,稍一迟疑,香唇已被封住。她急忙想伸手
推拒,但双手却已经给严晓星捉住。

  严晓星吻得更加热烈了。荷花给吻得意乱情迷,鼻息更加凌乱了。严晓星的
舌头巧妙温柔地撬开她的玉齿,荷花嘤咛一声,檀口半开,已被他的舌头乘虚而
入,吸吮着她的香舌。荷花樱口失守,更是不胜娇羞,但又被这种新鲜的快感震
撼得不知如何反应,只得任由他继续轻薄。他熟练地吸吮着她的香舌,吸取她的
香津,荷花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琼鼻发出一连串的娇哼。

  严晓星的右手在她的大腿上抚弄着,乘着她意乱情迷之际,褪去了她剩馀的
衣物。荷花整个娇美的肉体,赤裸裸的完全呈现在他眼前。全身的肌肤雪白,晶
莹剔透,散发着纯洁的光彩。微微隆起的阴户,稀疏但排列有致的阴毛柔顺的守
在双股上。

  荷花娇羞万状,羞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见到严晓星贪婪而充满欲火
的炽热眼光,连忙交叠起修长而结实的美腿,双手也交错遮掩住胸前两点嫣红。
也许是春情动了,荷花竟有渴望初试云雨的欲念,她的理智和欲望交战着。一面
告诉自己眼前陌生的美男子是个淫贼,但另一方面心中的熊熊欲火又愈烧愈旺,
两股意识不分高下,让荷花烦躁不安、无法取舍。

  严晓星却不等她作决定了,迅速脱光自己的衣服,抓住她的足踝,分开她修
长白皙的玉腿,托起她小巧结实的香臀,让美丽的阴户升到眼前。只见微微卷曲
的阴毛上沾满了如露珠般的花蜜,蜜液兀自涓涓的从花瓣中渗出,散发出处女特
有的幽香。

  严晓星向花瓣埋首下去,吸吮着甘美的蜜液,舔着嫩红色的美丽花瓣。新的
刺激,将荷花想顽抗的丁点儿理智也消灭得一乾二净。他灵活的舌头舔舐着她的
阴户,舌尖轻刮着那道肉缝,慢慢向里面挺进着。荷花双手用力的按着他的头,
似想推开他,但又不停的挺直细腰,将阴户向他的嘴巴贴近。等到严晓星舌头闯
进她的阴户时,她已经来了两次高潮,早已神智迷糊了。

  严晓星把她轻轻地放下,手指缓缓的插入了她的阴户,只觉洞内不但狭窄,
深入秘穴的手指更是紧紧的被温暖湿滑的嫩肉缠绕。他的手指逐分逐分的插入,
在荷花的婉转娇啼中,终於进入了一节指头。他感到尾指被紧紧的箍着,她的蜜
穴太小太窄了。

  严晓星慢慢的扭转研磨着,让她慢慢习惯适应起来。接着,他悄悄的插入了
另一只手指。由於有了足够的花蜜润滑,她很快便适应了。饱满的红润阴唇,被
两根手指撑得满满的,花蜜不停地从阴户中渗出,爱液流满了严晓星的手掌。

  在他手指温柔的抽动下,荷花快感迭生,她开始高声的呻吟来宣泄心中澎湃
的快感。慢慢的严晓星第三根手指也加入了,细小的蜜穴已给撑成了一个圆圆的
小孔,爱液如潮般的涌出,流满了一地。

  严晓星暗想:「水可真多啊。」他抽出手指,将宝贝抵在蜜洞口,龟头窝在
溢满着爱液的洞口,微微启开两片美丽的阴唇。他轻轻地挪动腰部,在不知不觉
中,整个龟头竟然塞进了荷花的小嫩穴中。

  由於滋润得相当够,她也不觉得疼痛,严晓星用粗大龟头来回的摩擦她敏感
的阴唇,荷花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她微微仰起头,快乐地喘息着。严晓星又向前
推进了一截。荷花感到一点点被撑开的感觉,一种特异的感觉让她微微皱起了清
秀的眉毛。他在这一截的空间内开始缓进缓出。不一会儿後,宝贝竟已经基本插
进了她的蜜穴中。她只觉得蜜穴饱饱涨涨的,一点都不痛苦。

  严晓星又用心研磨了一会,以便把她的阴道完全撑开。荷花几乎忍不住要抛
弃一切的羞涩和矜持来央求他满足自己。终於,令她心神悸动的抽插开始了,他
猛烈地进出着她那被唤醒的阴道,随着他一波一波的攻击,她很快就攀上了极乐
的高潮,蜜汁如山洪爆发一样地涌出来。

  严晓星拥着荷花娇柔无力的玉体,双手在她腻滑的玉背上、香臀上四下不停
地游走,荷花清纯的俏脸上带着欢爱过後的的满足,嘴角挂满了甜美的笑意。在
阵阵和风的吹拂下,严晓星鼻内全是荷花那醉人的体香。

  荷花的呼吸慢慢由急促变为平缓,严晓星把她的身子侧过来,把她一条修长
白腻的玉腿架在肩上,宝贝一挺,又一次闯进了荷花亚的玉体内。由於这种方式
能更深地进入她的体内,刚开始,荷花秀眉紧蹙、娇躯轻颤,小手紧紧地抓住他
的胳膊,慢慢地她温婉地回应起来。

  经过刚才的体会,严晓星知道,荷花不爱狂风暴雨式的抽插,而喜欢微丝细
雨一样的温柔。於是他怜惜的缓缓抽动。慢慢的轻轻插入,荷花阴道内的嫩肉缓
缓的蠕动,一层层的褶皱温柔地按摩着不断进出的大龟头。

  好半天,严晓星盘腿坐在地上,扶着荷花蹲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扶着她柔
弱无骨的细腰,引导她的娇躯微微的上下耸动。她在他耳边吹气如兰,连绵不绝
的轻轻喘叫,给予他极大的享受。

  荷花把头枕靠在他的肩膊上,微微的喘着气。他吻着芬芳的秀发、雪白的玉
颈,双手托着柔软的香臀,不快不慢的轻轻抽插着。她那暖暖的、软软的的蜜穴
令他感到说不出的舒服。爱液顺着宝贝淌到他的大腿上,身下大草地全都湿了。

  慢慢的,荷花白嫩的香肩耸动起来,严晓星知她的高潮来了,再用力的抽了
几下,龟头上传来一浪一浪的灼热的热流,蜜穴内开始了一波一波的剧烈抽搐,
紧窄香软的阴道开始剧烈收缩,把整条宝贝紧紧的箍着,严晓星精关一开,阳精
直入花心。

  「呀……」荷花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梨云仰躺在床上,身上不着一缕,长长的发丝浸满了汗水,像是从浴池里出
来似的,衬着泄上了薄薄羞红的脸蛋儿,眼角微润,愈发惹人怜爱,微微张开的
双腿合不起来,皙白的玉臀雪股上沾着片片落红,男女交欢的精水正慢慢从她方
启的幽径中溢流出来,渐渐湿透了床单。

  梨云似是被严晓星吸乾了精力般,连遮蔽那诱人的私处都做不到。梨云眼中
的天真温婉化成了性感娇媚,些微的神伤并未能掩盖住眉目间的艳光,任谁也看
得出她是已尝云雨的少妇。

  「公子还温柔么?」玉桃欠了欠身,搂着梨云的颈子,让她的脸埋在怀中,
轻拍着她赤裸的背,轻声道:「跟姐姐详细说一说。」

  梨云好一会才仰起人见人怜的娇嫩容颜,望向了她:「姐姐,这实在太羞人
了。」想到昨夜的事就让梨云脸红心跳,几乎想躲回被褥里去,好一会儿她才强
自镇定,说了出来。

  浸在热热的浴池中,梨云舒服地闭上了眼。洗净的芙蓉花儿出了水,梨云取
巾的手结在半空中,面带微笑的严晓星正站在池边,灼灼的眼光贪婪地打量着她
全裸的胴体,似要射出火来。严晓星的身上一丝不挂,和梨云一般赤裸着身体,
那狰狞的男性象徵又直又挺,紫红色的龟头胀的像是要爆炸开来一般。

  让严晓星尽览自己的身体,梨云的两手不知要放哪儿才好,若是双手遮胸,
严晓星那喷火的双眼便无所忌惮地饱览着下身的乌润。如果挡了下面,一只手最
多盖得住乳尖,丰挺圆滑的肉球岂不给他看光了?最後梨云只好选了後者,极度
娇羞的她这才发现,严晓星扫射着她白玉般的藕臂、香肩、小腹、大腿时,眼光
一样的热辣。

  严晓星慢慢走近,梨云一步步地後退,她这才发现这姿势的要命处,女性的
三点根本不是两手能挡得住的,为了不让严晓星大饱眼福,梨云双臂力挟、玉腿
紧绷,这样的她根本就难以移动,而严晓星正兴味盎然地看着她难堪的样儿。

  惊觉到这状况的梨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就跌进水里,严晓星虎地一跃而
起,攫住了她赤裸的胴体,手里抓着毛巾,坚定地排除了梨云双手无力的抵抗,
严晓星轻柔地、无比爱怜地拭乾了梨云,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没漏掉,轻揉慢捻
着她身上重点的技巧令梨云心魂皆醉,一丝叫喊都出不了口。

  把肌肤乾爽的梨云抱在怀里,严晓星慢慢朝床榻走去,一路上双手毫不安份
地在梨云身上又摸又揉、边捏边抚,嘴也在她的双乳上又吮又吸,无比熟练的调
戏手法让梨云全身软了下来。微微娇喘的梨云倒上了暖暖的床褥,任由严晓星在
身上爱抚,撩拨着处子春心。

  她闭上了眼,让汗水慢慢的流出,微湿的胴体更令人爱不释手,梨云自知现
在的自己,已完全没了反抗的意念,娇嫩的肉体早已投降,正等着严晓星大快朵
颐。轻重有致地玩弄着梨云胸前拱起的肉球,吸吮着那涨大的、粉红色的美丽乳
头,严晓星骤急骤缓的动作,已将梨云溶成了一滩水,随着严晓星的挑逗荡漾飘
摇。

  「公子……」梨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竟发出这种微带着呻吟、又骚又软、
令人食指大动的声音。

  「不愿意么?」严晓星也喘息着,忍耐着把眼前赤裸的佳人先用手逗到春情
荡漾,实在也是件非常考验人耐性的事,但要为处子开苞,总是要先花些心力耕
耘的,之後两人才能携手同登仙境,欲仙欲死。

  「不,公子,小婢高兴还来不及呢。」梨云娇嫩的呢喃声让严晓星差点爆炸
了,在她脐下轻搔的手重了重,让梨云发出了阵阵轻呓。

  肚脐下的部份原本就靠近幽径妙处,使人不自觉地想到男女之事,眼睛遮着
後的身体感觉偏是那麽敏锐,再加上他摆明了在这一夜,要在寝床上恣意地玩弄
自己的肉体,叫豆蔻怀春的梨云怎忍的了呢?她动人心魄的、微微战栗的呻吟声
愈来愈大,连梨云自己都给这娇喘声弄到心猿意马,恨不得主动献上肉体,供他
取乐。

  严晓星的忍耐在梨云那纤腰微战、轻呓娇吟声中炸裂开来。四肢轻箍身上严
晓星的躯体,梨云柳眉轻蹙,下体却不由自主地挺了上去,直凑着他那硬挺的宝
贝,将童贞献给了身上这将她逗的欲火焚身的人,由得他轻抽缓插、恣意取乐,
任他快意地吸吮着双乳,直到两人都愉快地泄了精水方罢。

  但严晓星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何况他在这方面又比较强,虚软瘫倒的梨云
在严晓星手下再次陷入了无限颠狂欢欣的境界,欲火难禁的眼里看到了严晓星雄
风重振,刚刚破瓜的梨云强忍着下身的裂痛和被严晓星完全撑破了身子的点点刺
痛,迎上了严晓星无止的欲望,迎合着他不断的抽送,香汗沁湿了鬓发。

  在这严晓星的手下,男女淫事变得实在太美妙了,香蕊任君采、玉苞待郎开
的梨云愈来愈是欢愉,在不断涌来的高潮浪花中灭顶,连严晓星什麽时候离开了
身心被完全征服,迷茫在男女交合的仙境中的自己都不晓得,只能软瘫在床上,
回味那神飘魂荡的美妙滋味儿,直到日出。

  听完了梨云所述的回忆,玉桃自觉下身已经濡湿了起来,又黏又腻的汁液在
股间流动。这也难怪,听着梨云那娇娇软软的声音,描述着一夜的风流欢畅,即
使是一个平凡女子也会芳心骚动、淫心大炽,更何况是像玉桃这样的媚骨之女?
所以,她只能选择快步离去:「云妹妹,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起身欲离的玉桃,衣袖给梨云那柔软的纤手抓住了,迎向她狐疑眼神的,是
梨云那微润的眼角,方乾的颊上嫣红一片,配着她那婉约温柔的双瞳,更是清丽
的无可复加,令人更想看看她在床笫之间的模样:「姐姐,公子很温柔,那种滋
味,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玉桃羞红着脸逃开去,背倚树干,心情再难平静。闭上了眼睛,双手伸入了
衣内,反正也没有人看到,就尽力地娇宠自己吧。玉桃的衣裙里只穿着一件绣工
精巧的抹胸,每当她全力奔驰时,长裙的内里磨擦着穴口的阴唇,一步步都让她
得到微微快感。

  沉浸在抚摸自己那美好的胴体里,玉桃放松了肉体,任绮念横飞。白里透红
的肌肤也是上等的了,不说艳丽诱人的五官,她的身材可是宫中最是魔鬼身材的
佳人了,满胀丰圆的肉球连多层的衣衫都遮不住,诱人已极。

  身子愈来愈热、下体愈来愈湿,玉桃在到达欢愉的顶点前被挡了下来,严晓
星出现在她面前。除了遮着下身的短裤外,身上再没有衣衫了。短裤头撑的直直
的,显然已看了好一会她独力的演出,刺激的他欲火大炽。

  玉桃酸软的双腿再也没有支撑住身体的力气,她坐了下来,娇颜火一般的胀
红。被人用一片毛巾裹着带了来、软软地瘫在一边的梨云面红耳赤,难道她看到
了吗?微微的风揭起了梨云身上的小巾,她美玉般白嫩的股间已经擦拭过,已没
有了初见时片片落红的痕迹,却又添了新的印痕,从这迹象看来,显然她刚才真
的看着自己所演出的、活色生香的春宫画。

  看到严晓星的玉桃现在也再不会矜持了,就算面对的是全身衣裤完整的严晓
星,正被欲火焚烧的玉桃也会剥光他,主动的投怀送抱,何况严晓星已褪去了最
後一件遮蔽物,又直又挺的长枪令玉桃惊呼了出来,原来昨夜令梨云心花怒放的
是这样的宝物啊?一想到它就要插入自己娇嫩的小穴,玉桃不禁心跳加速、穴中
湿润,恨不得立刻承接严晓星狂烈的抽插。

  让玉桃在一旁观赏,严晓星再次出手逗弄着昨夜才经历了狂风骤雨的梨云。
昨夜才失身,今早又把回忆再倾吐出来,拖着酸麻的身子拭身的梨云喘息未定,
一颗芳心还在严晓星的侵犯之中迷乱,又给严晓星抱了来,并且还动手动脚,兴
奋地挑起她的欲焰,让梨云也兴奋了起来,还说有前所未见的好事给她看,而一
来就望见了玉桃的情形。

  梨云悄声问道:「玉桃姐姐她……也被你……」

  「没有。」严晓星凑着她通红的小耳:「她正准备送上珍贵的贞操给我,现
在只是前戏。你是我干她前的开胃菜,放开心胸吧。昨晚你不是很享受的吗?後
来还要了我三、四次。」

  「梨云……梨云给你……啊……不要饶我……」

  无论眼耳或肉体的感觉,梨云都陷入无法忍受的勾引,叫她怎能抗拒?很快
地她便主动跨骑在仰躺的严晓星身上,坐了下去,娇小的幽径给严晓星舂的满满
的,热力似乎一路烧了上来,令梨云不住娇喘着,尤其是玉桃正在一旁观赏着,
这羞赧的感觉令她更是全身火燎般的快意。

  玉桃眼睁睁地看着梨云顶挺着身子,纤腰乱扭、玉臀狂旋,又听着她不能自
制的呻吟声,显然正尽情享受着性爱的种种快乐。看着严晓星双手举起,掌心熨
着梨云那抖动的双峰,玉桃全身电殛般的一震,宛如他正抓着自己似的,恨不得
他立刻就抛下梨云,勇猛的蹂躏自己。

  快乐的狂呼乱叫着,梨云已经到达了两三次高潮,已经泄得腰软骨趐、全身
酸麻,再没有移动一根纤纤玉指的力气。昨夜她便被严晓星抽乾了体力,虽是春
情荡漾,让梨云忍不住娇羞迎合,又怎承受如此狂欢?严晓星这才射精进去,痛
痛快快灌饱了她。

  嘴角挂着媚笑,梨云软软地瘫在草地上,望着将要被严晓星夺去处子身躯的
玉桃,衣衫不整不说,钗横鬓乱的她裙子上面是一片湿泞,被欲火烧的不住娇呼
着。他已在自己身上痛快的泄了,能不能服侍得玉桃舒服爽快呢?

  看着梨云献身後得到的极度欢悦,和之後的慵懒满足,旁观的玉桃现在根本
管不到女孩子的矜持了。

  严晓星丢下了梨云瘫软乏力的胴体,任她躺在青青草地上,下身痛快流溢的
分泌浸上了草皮,梨云酥麻的身子横陈草上,星眸半睁半闭、樱唇微启、双乳贲
张、粉红的乳头衬在被严晓星又抓又捏,皙白的乳房上微微现出搔抓後的红痕,
慵姿态是那样的撩人,若不是急於玩弄等不及失身的玉桃,独力承担男子体力的
梨云要如何承受呢?

  玉桃全身又烫又软,虚瘫在那儿,看着这令人心动的灵肉交流,跃动的血脉
早冲开了被闭的穴道,玉桃玉手紧抓着衣裙,虽然已是颊红眼媚、四肢发热,恨
不得代梨云承恩得宠,但仅剩的一丝灵智让她紧紧抓住半褪的衣裙,遮着光裸在
外的玉腿藕臂,怦怦跳动的芳心正等着严晓星彻底摧破她的抵抗,来占有她的肉
体,瓦解她的羞耻心。

  严晓星高兴的笑了,昨夜梨云那娇柔无限的床上风华,连严晓星都感到有些
意外,这看来温柔婉约、娇美无瑕的仕女,在床上竟能热情成那样,让严晓星昨
夜也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无比爽快欢愉,想不到今天又能再占有她一次,让她又爽
又乐的臣服下,像只小猫儿般地伏在身下。

  而且柳无情说的没错,玉桃不仅仅是天生媚骨,长久以来一直压抑着性需求
的她,简直经不起任何的挑逗和诱惑,只要再加一把劲,在玉桃身上得到的将不
只是一夕之欢,而会是夜夜春宵,就像是被他完全征服的柳无情一个样子。

  玉桃边逃避着严晓星似将吐火的眼光,一边就着草地,轻轻巧巧地磨擦着小
穴口,这种欲火焚身却偏不敢主动献身的感觉,令她难堪至极。本来若在她沉溺
於手淫时,严晓星便她肆意蹂躏,也就算了,偏在她即将解放时制止她,玉桃感
到红润美丽的两片阴唇涨满了血,小穴里的软肉中完全充塞着血液,澎湃的性欲
偏生不能解脱,充血的小骚穴儿好难过呀。

  无法宽解的她偏又旁观了严晓星和梨云那狂恣无比的性爱欢悦,如今的她就
好像是一个不断被充气的球,真希望快点爆炸开来。

  发泄後的宝贝软软垂下,上头还有着发射後的湿润,严晓星走到了玉桃半挨
着树的身子前,眼光轻薄着她,而玉桃却只能报以热切。蓦地,男人抓住她腻滑
的香肩,将她举到和他一般的高度,压在树上,「嘶。」的一声,将她上身的衣
衫整片撕了下来,露出了精巧的抹胸和白里透红的肌肤,平滑而且娇嫩如凝脂的
小腹全裸在外头,衬着泄着一大片淫水的裙子,格外令人情动。

  对严晓星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梨云的热切和对床笫之事的逢迎远远超过
他的想像,让他忍不住在她身上泄身射了阳精,让彼此都解放了强烈欲焰。梨云
虽是再次被征服了,但他可还有一个玉桃要解决哪。玉桃哀叫了一声,偏是双手
双脚都不听使唤,而这无助更使严晓星欲火重燃。

  严晓星近乎粗暴的将玉桃紧紧按压着,将她的上衣和抹胸全给撕了去,玉桃
那难忍的扭动更添风情,她双脚微踢,鞋子落了下去,连精细的纤白罗袜也浸着
了溢出的淫水,连一旁的梨云都不忍看。

  当抹胸被撕去的那刹哪,玉桃那硕大而柔软的双乳整个跳了出来,让严晓星
眼前一亮,那又挺又圆、不断弹跳的乳房是多麽的诱人啊。虽说大,但她们可一
点下垂的迹象都没有,无比骄傲的挺立着,随着玉桃那带喘的呼吸,微微的跃动
着。

  玉桃呻吟了出来,双手蛇一般地搂上严晓星的脖子,鼓舞着他伏在她胸前,
对那粉红的可爱乳尖逗弄着。这对硕大的美乳房完全是上天的恩赐,又大又挺,
而且极其敏感,偏又碰上严晓星这擅於玩弄女孩的名手,不一会儿玉桃就融化在
他又舔又吻、连吸带舐的撩拨里了。

  专心地拨弄着玉桃的双乳,严晓星很快就感到下身跃跃欲试的跳动,他空出
了一只手来,从玉桃那一丝赘肉也无、无比平滑柔嫩的小腹缓缓流下去,解开了
她的裙扣,伸了进去,玉桃下身除了裙子以外,内里什麽也没有,正利於严晓星
的玩弄。

  梳过浸在淫水之中乱漂的阴毛,严晓星手摸上了玉桃那胀的发热、将近裂开
的阴唇,指头顺着涌来蜜水的方向,溜进了玉桃那从未开封的小穴里。玉桃给这
突来刺激的一击,乐得高声淫叫出来,纤腰扭摆得更加淫荡而有力了。

  褪去了玉桃仅剩的裙子,她那诱人的裸体仰躺在草上,微分的双腿掩映着神
秘的小穴,配上她娇柔的喘息声,格外有引人犯罪的诱惑力。将裙子垫在蕊宫仙
子那浑圆的玉臀之下,等着承接她的处子之血,严晓星跪在她腿间,有力的将她
双腿一掰,手指抓上她滑润有力的纤腰,让她下身稍稍离地,下身微微地突入了
进去,等到触着了薄薄的阻碍後,才有力的一到底。

  不管玉桃痛极的哭叫、紧抓着地上小草的纤手,以及脸颊上那奔流的泪水,
严晓星毫不留情的抽送,他紧紧抓住玉桃娇弱不堪一折的纤腰,下身大起大落,
抽插的愈来愈深、愈来愈有力。

  他知道玉桃在极度的压抑之後,已养成了有些虐待狂的性格,光是温柔的对
她,是不能征服的,只有让她先尝一次痛不欲生的苦头,之後的款款欢爱才能使
她心花朵朵开,一丝丝的叛逆心意都起不来,全心全力地投入任人征伐的肉欲之
中。

  玉桃双眼紧闭、香泪满腮、纤手紧握、玉腿轻踢,强忍着无比的痛苦,下身
的痛楚,完完全全地击溃了她的芳心,那不止是破瓜失身之痛,媚骨天生的她,
小穴比旁人更加窄紧而深,遇上了严晓星这令她先前难以想像的大宝贝粗宝贝,
凶猛的将她撕裂割伤,细嫩小穴愈拓愈宽,几乎将玉桃的胴体撕了开来。

  但更令玉桃难堪的是那羞人的事实,在这无比的痛楚中,她竟感到了从来没
有得到过,连一丝丝徵候都没有的快感,那是完全献上娇躯,任严晓星宰割时才
有的性乐趣。

  随着严晓星愈挺愈有力,那快意也愈来愈强猛炽烈,很快就将痛苦逐出,令
她无比自动的挺着纤腰,迎合那难以想像的强烈冲击,严晓星的大宝贝一下一下
都似乎插进了她的芳心里,使她得到了无比的欢愉快意。

  严晓星放开了手,让玉桃自己挺腰抬臀、恣意迎送,窄紧的小穴紧紧地包住
他的宝贝,像是体内有张小嘴似的,将他的炽热又吸又咬,说不出的愉快,而空
出来的手,自然而然地溜上了玉桃那硕美的乳房,不忍释手地爱抚把玩着,让玉
桃发出了一声又一声,愈来愈扣人心弦的淫叫声。

  很快的,没顶於性爱愉悦的玉桃便达到了高潮,销魂蚀骨的快感笼罩着她全
身上下,让玉桃拚命地喘息着,呻吟娇喘声中包含着无尽的感谢。但严晓星方才
才在梨云身上发射了一次,湿润的龟头更为持久,现下还没有达到泄身之境,抽
插的动作自然没有停下来。

  梨云看见玉桃已被他得白眼直翻,娇吟声愈来愈媚、愈来愈弱,眼看是再承
受不住了,只好爬起了酸软的身子,强忍娇羞,从後方抱住了严晓星的腰,软语
恳求着,让他转移阵地。带着玉桃的落红和淫液,顶入了她温暖滑腻的幽径,恣
意狂逞,任玉桃躺在身前,小穴之中半透明的淫水混着落红慢慢流泻而出,流过
酸软乏力的玉腿,连垫在臀下的裙子和脚上的白袜都沾上了。

  暖暖的春阳透过了桃花洒了下来,点点光片贴在三个汗湿的躯体上,有一个
已软倒了下来,另一个美丽的裸体正勉力迎合,而伏在她身上,耸着屁股狂抽猛
送的严晓星却丝毫不见疲态。

  有人把女人叫做马子,而现在林内深处正是一场快乐无比的骑马会,两匹赤
裸的马儿正被一个骑士骑乘着,他轮流换马,骑了一次又一次,长枪狂猛地发着
威,彻彻底底地控制着胯下马儿的胴体。两匹动情发骚的马儿给他恣意跨骑、快
意奔驰,浑身都脱了力,香汗淋漓如雨,却是一丝逃去的欲望也无,拚命迎合着
他的抽送,任他驰骋。

  被骑了的不止是身体,梨云和玉桃被严晓星这般狂爱狎玩,似是连芳心都被
他淫了,精力和蜜液淫水一下下地被抽汲出来,他的体力却近乎无限,两女迎合
的心花怒放、挺送的腰战骨酥、被干得欲仙欲死,好久好久才到了尽头。

  不知干了胯下两个裸女多少次,宝贝深深埋入梨云体内的严晓星感到龟头一
胀,看着梨云已被奸淫到失神,迎合的那般无力,而玉桃迷迷茫茫的软瘫一旁,
献出初夜就被了四、五次的她再受不起狂风暴雨的侵犯,这才紧紧抱住梨云的玉
臀,宝贝大力一入,再次射精,深深地射进了梨云的胴体深处。

  他紧紧挟着梨云的腰臀之处,听着她被热火灼着花心最娇嫩的软肉时,那无
限欢欣的骚浪呻吟。梨云给他这一挺射,全身连声音都趐了,回光反照的挺腰使
她上身後仰,双峰弹动,任身上的严晓星细细欣赏在这春天桃花林内的美景。

  两女软绵绵地倒下,从迷惘中醒来的时候已是骄阳西移之时,全裸而慵弱满
足的玉桃和梨云全倒在梨云房中那暖暖的床上,昨夜梨云被奸淫时流下片片淫渍
和落红的床褥已换掉了,而洒满片片腥红的玉桃的粉黄色纱裙,正软软地摊在桌
上。

  严晓星望着莲花这位垂手可得的玉人,如云的秀发,像云瀑般乌晶柔亮,骄
傲高挺的双峰微微起伏,纤细的柳腰配上饱满翘挺的香臀,好像向他发出邀请的
讯息,修长的秀腿,夹得紧紧的。他轻轻地拨开她的秀发,把她露出来的耳垂,
轻轻含在嘴里,用舌头舔着。她虽然努力的克制,但全身仍然不由自主地颤动起
来。

  严晓星立刻明白这是她第一次享受这种滋味,於是他左手下滑到她的小腹,
上下抚摸。右手上滑到她的乳房,毫不客气地隔着衣服揉捏着;牙齿改舔为咬,
啮咬得她浑身剧颤,轻轻地呻吟出声。

  他转到她的正面,把舌头渐渐移到她的唇角,慢慢地侵入。她嘤的一声,张
开了杏口,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快乐地和她的舌头不断纠缠、翻搅。莲花快乐得
浑身发软,要不是严晓星抱着她,她早已倒到地上去了。

  严晓星抱起她娇柔的玉体,扔在床上。室内温暖如春,除了红烛发出的「劈
啪」声,就剩莲花急促的喘息声了。严晓星居高临下,欣赏横陈在床上的少女的
玉体。经过前面激烈的运动,莲花的秀发已乱,如瀑布般铺在床上,玉面现出一
片潮红,挺直的瑶鼻上挂着一滴滴汗珠,纯洁玉体上的衣物已被香汗打湿,什麽
秘密都隐隐透现。

  严晓星不禁暗道:上天真是垂怜,这个绝世尤物,竟马上就要在自己的身下
扭动、呻吟了。他熟练的除去了莲花身上的所有障碍,细细地审视着莲花一丝不
挂的绝美胴体。

  莲花白玉似的胴体上挺立着两座坚挺、柔嫩的双峰,大小适中,十分惹人怜
爱,玉峰上两颗粉红色的乳头,晶莹剔透,令人恨不得立刻上山摘取;光滑、细
腻,洁白,平坦的小腹上襄着迷人、小巧的肚脐眼儿,叫人爱不释手;修长笔直
的玉腿散发着美丽的光泽。

  小腹的尽头,双腿紧夹处,是漆黑发亮的芳草地,但见玉股坟起,水蜜桃般
的阴户隐隐分出一道红线,红线顶端一粒红玛瑙似的阴核娇挺着。

  严晓星搓揉着莲花小巧而坚挺的椒乳,再轻舔她已发硬突出的乳头。他把手
掌放在莲花的双乳上,刚好遮盖她整个小巧的乳房,严晓星用掌心磨擦她已发硬
的蓓蕾,莲花不禁轻声的呻吟。他伸手在她大腿上轻轻的抚摸,魔手一路向上游
至她大腿的尽头处,刚想有所动作时,莲花下意识地将两腿紧紧的合并,把严晓
星的手紧夹在少女最神秘的地方。

  严晓星用另一只手爱抚她那酥腻润滑的乳峰,而被紧夹的手亦微动轻搔着她
的大腿内侧,莲花面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闭眼享受着。突然严晓星用力地紧捏了
她的玉乳一下,她整个人不禁一震,双腿不由自主的一松,严晓星的手已长驱直
入,直抵已经湿润的小穴。

  严晓星向小穴埋首下去,吸吮着甘美的蜜液,舔着嫩红色的美丽花瓣。她双
手用力的搂着严晓星的脖子,挺直腰肢,将阴户向他的嘴巴贴近。等到他把舌头
伸进去的时候,莲花已经有了两次高潮,早已神智迷糊了。

  严晓星托起莲花的香臀,将巨大的宝贝抵在她湿润的小穴口,一挺腰,缓缓
将自己的宝贝塞进了莲花的处女小穴。由於经过之前充分的润滑,以及阴道嫩肉
的坚实弹性,莲花并未感到多少疼痛,只是有一点点被撑开的感觉。严晓星开始
将宝贝退出,再缓缓送入。然而那小穴却开始夹紧,缩着肉壁,让他的宝贝受到
莫大的刺激。

  「啊……啊……你……这就是……做爱吗……哼……好舒服……」严晓星将
她的白嫩的双腿抬起来,架在肩膀上,运用九浅一深法抽插着。几十下後,莲花
全身紧绷了起来,头开始向後仰,喘息凌乱。小蛮腰配合着他的抽送上上下下,
似乎是想要获得更多的疼爱。

  「啊……公子……人家……想……想要……你都不……给……人家……那种
深……深点的……坏……坏死了……」严晓星没等她说完,宝贝就立刻快速抽插
起来。每一次插入,都深深地捣在阴道的尽处。

  莲花娇躯一震,没命的叫了起来:「啊……不要……太……太里面了……啊
呀……弄得太深了……」严晓星充耳不闻,埋头狠干。

  经过几百回合後,莲花的呻吟声大了起来,最後一声尖叫,少女花心深处射
出滚烫的阴精。接着,严晓星将宝贝抵在她的子宫口,滚烫的精液灌满了她的花
宫。两人交缠着身体,严晓星搂着莲花说道:「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们。」莲花
感动地向他奉上热情的香唇。

  严晓星俟她们恢复体力後,五女均扮作男装,易容改面,觅舟溯江而上。座
舟乃新近订造下水,双桅四蓬,红木船身,前後五舱,宽敞爽洁,舱内是纤尘不
染。

  柳无情皓腕支颐,凝视江景,只见水天一色,风帆片片,令人心旷神怡,突
回首娇笑道:「星弟,据我观察所得,你在武林中已广蓄着丰厚的势力。」

  严晓星诧道:「燕姐从何得知?」

  柳无情道:「我在下舟时就已察觉,那些舟子对你神色极其恭敬,此舟似奉
命建造,尚未有人乘过,一切均有预谋。」

  严晓星哈哈朗笑道:「燕姐委实心细如发,可惜无极帮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少了个极有力臂助,不错,小弟若不凡事小心,预为筹谋,恐无法达成心愿。」

  柳无情道:「看来你是稳操胜算,我与你为敌无异以卵敌石。」

  严晓星微微笑道:「这倒未必,不过凡事谋定後动,总比临时匆乱为好。」
此刻,舟已驶动,水声汨汨,只闻舟子撑篙拨水,和唱山歌,宛如渔樵问答,此
落彼起。

  严晓星欠臂伸腰笑道:「人生难得几回闲,燕姐,你也回舱歇息去吧。」说
着取过文房四宝,铺展宣笺。

  柳无情柔声道:「贱妾与你磨墨。」

  严晓星见她自动改了称呼,不禁暗暗长叹一声,此乃命中磨折,无可奈何。
柳无情磨好墨後,又斟了一杯酒。严晓星谢了一声,注视了柳无情一眼,濡笔挥
毫,即席书填一阕词曲。

  锦筵红

  罗幕翠

  侍燕美人姝丽

  能怜才

  劝人深酒杯

  黛眉长

  檀口小

  耳畔向人轻道

  柳阴曲

  是儿家

  门前红杏花

  柳无情知隐指自己,不禁娇啐一声,嗔道:「你胡嚼舌根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落笔疾挥,只见是:「临水人家深宅院。」

  阶下残花

  门外斜阳峰

  柳舞麴庆千万线

  青楼百尺临天半

  楼上东风春不浅

  画目珠帘卷

  有个离人凝泪眼

  淡烟芳草连云远

  柳无情娇笑道:「原来你在思念雅苹姐姐,真是多情种子,难怪雅苹姐姐难
舍难分。」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未曾瞧见这两阕词曲中都有柳字么?」

  柳无情嗔道:「别胡说啦,谁知道你用心何在。」索过羊毫,接道:「我与
雅苹姐姐代填一词如何?」

  她写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楷,只见上书。

  槛菊愁烟兰注露

  罗幕轻寒

  燕子双来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

  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雕碧树

  独上高楼

  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牒兼尺素

  山长水阔知何处

  严晓星不禁赞道:「好个山长水阔知何处,燕姐才思泉涌,词藻华丽,小弟
自愧不如。」

  柳无情叹道:「别酸啦,亏你忍心得下,弃置雅苹一人独守兰闺,知多少幽
怨,和泪泣春风。」

  严晓星似意兴未尽,重又挥毫。

  移得绿杨栽後院

  学舞宫腰

  二月青犹短

  不比灞陵多途远

  发丝乱絮东西岸

  凡叶小看寒不展

  休唱阳关

  真个肠先断

  分付与春春不管

  条条尽是离人怨

  柳无情道:「刻画入微,柔婉动人,要说是人如其文,真个难以置信。」

  四山云起,水面升起一重雾毂,夜暝渐合,又是掌灯时分,舟子送上丰盛酒
饭。舟子低声道:「禀少侠,江面上频频发现可疑船只,舟中俱是江湖人物,长
江水道龙头总瓢把子似与无极帮沆瀣一气,志在查寻少侠与姑娘的下落。」

  「好。」严晓星笑道:「任他们登舟,不得拦阻。」附耳密嘱一阵,舟子喏
喏称是退出。

  夜深人静,江风疾劲,那艘巨舟紧傍着江岸灯火俱无。蓦地——江岸上迅疾
如飞掠来数条轻巧黑影,忽闻一声轻噫道:「这船委实有点蹊跷,难怪咱们总瓢
把子起疑。」

  「俺察不出有何可疑之处?」

  「哼,难怪总瓢把子总是斥责你浑噩糊涂,这条江面上什么样儿的船只来往
无有不知之理……」

  「你少唠叨,先说明此舟有何蹊跷?」

  「哼,此船溯江而上,泊岸停舟时,竟又扯满篷帆逆风逆水,哪有是理。」

  贼徒来的着实不下七八人,猛感腿弯处犹若峰螫,痛极魂颤,不禁顿足腾身
拔起,心知有异,顿萌逃意,那知身在半空,只觉飞麻袭体,眼前发黑,一股强
猛劲力撞上身躯堕向江中。巨舟竟无人自动,驶向江心,风势立起,鼓篷直送,
其行似箭。

  五女均睡内舱,闻知晚上必有贼徒暗袭,均都枕剑假寐,不敢交睫熟睡。柳
无情只觉船身催动,其行甚速,暗暗惊异,忍不住坐起轻轻推开窗门,只见舟已
在江心,鼓帆疾行,不禁纳罕起来。突闻邻舱击指轻敲声,传来严晓星低声道:
「燕姐,事已过去,安心请睡吧。」

  柳无情诧道:「季节有序,此际那有顺风?」

  严晓星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岂能预料乎。」

  柳无情嗔道:「我睡不着嘛,星弟可容贱妾这不速之客麽?」

  严晓星道:「夜深更静燕姐还是请安睡吧,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柳无情不待严晓星言毕,即行拉开舱门,探首进入,猛然发现严晓星面前置
放以盛水木盆,水中有一小舟,与其乘坐的一模一样,张帆沿着盆缘行驶如箭,
不禁星眸张开,目露骇然惊异之色。严晓星面现无可奈何笑容,低声道:「燕姐
请坐。」

  柳无情一脸困惑迷惘之色,摇首曼叹道:「不可思议,如非亲眼目睹难以置
信有此异事,莫非星弟你精擅法术麽?」

  严晓星道:「小弟仅略谙奇门遁甲之学,不过是因缘际遇,为一异人指点,
习成些微旁门异术而已。」

  柳无情凝眸注视着严晓星,面露笑意道:「贱妾明白了,那柴青溪奇书已为
星弟参悟玄奥。」

  严晓星神色微变,忙道:「燕姐今後不可提及此事,否则恐惨罹非命。」

  柳无情道:「贱妾至今不解那霹雳无常鄯云鄯雷非但武功绝高,而且浑身刀
剑不入,为何轻易丧命星弟剑下,星弟随身长剑又非干将莫邪之属,乃匪夷所思
之事,眼前已索得其解。」言罢嫣然一笑,告辞出舱而去。

  天色甫现鱼肚白,柳无情醒来察觉已风定船止,唤醒四婢走出舱外,只见船
已泊在乱汊港中,芦苇丛生一望无际,水道纵横,静悄悄地无人。忽见远处芦苇
丛中飞腾起数条如鸟身影,起落极快望船身掠来,定睛一望原来是船上舟子。

  这数名乔装的舟子,分明均有着一身极高的武功,只见一约草三旬短装魁武
汉子向柳无情略一抱拳後,面向舱内高声道:「严少侠。」

  察的一声,舱门开启,严晓星探身步出,立在船舷上,含笑道:「周兄,辛
苦几位了。」

  那魁武汉子忙道:「不敢,禀少侠,一夜顺风船已行甚远,约莫驶出四百馀
里,此处已过池州。」柳无情不胜惊异。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好,咱们弃舟起旱,斜取祁门入赣。」

  申牌时分一辆双驹马车在官道上奔驰着,阳光细洒如金,柳丝拂翠,春风扑
面如醉,天气十分晴朗。

  十数骑分护马车前後,骑上人一式黑衣劲装,外罩长衫,肩披兵刃,露出醒
目丝穗。车幕深垂,似为一重要官府,前面两骑并辔而行,面色阴冷寒肃。车後
忽隐隐传来急骤奔蹄声,只见五人五骑风驰电掣而来,呼啸掠过车旁,骑上人均
狠狠向车骑盯上一眼後奔去。

  只听严晓星语声道:「燕姐,咱们一路行来,频频相遇江湖道上豪雄,小弟
猜测无极帮已在含鄱口周围数百里方圆布下严密伏桩,意在侦明我等行踪。」

  柳无情道:「咱们不妨叫明了身分,难道无极帮敢加害不成。」

  严晓星道:「咱们还是照原定之计行事,不可稍乱脚步。」依然策马前行。

  前行六七里许,道旁忽现出零零落落数十户人家,疏柳围绕,其中一处隐约
可见四个头大黑字「安商客寓」。但四字之旁却炭绘一簔笠渔翁,垂钓江边,虽
寥寥数笔,却极神似。严晓星一眼瞥见,高声道:「咱们就在此打尖。」

  车旁一骑闻言立即策马抢出,宏声如雷喝道:「店家,有清净的上房麽?」

  这偏僻小村,客栈简陋异常,哪有上下房之别,但因此人佯装京中久随官宦
仆随,顺嘴喝出,以防起疑,一切做作得极为自然。店内仓皇奔出一个四旬上下
村汉,连道:「有……有,客官里请。」但抬面瞥见车马人骑,声势浩荡不禁为
之慑住。

  骑上人一跃下骑,宏声道:「店家,这座客店咱们包下啦。速去准备茶水酒
饭,快去。」说着马车已缓缓已到达门前。

  严晓星回身揭开帘幕,道:「恭请大人下车。」

  只见车内探身跨出一个身着青衣小帽中年人,三绺短须,气度威严。村民小
户,几曾见过浩荡声势,纷纷走出,在店前逡巡探视,但一见抱刀而立,守护店
门的劲装大汉,宛如怒目金刚,均惮惧不前。夕阳衔山,暮暝苍茫之际,那青衣
小帽官府踱出店外与店家闲谈,并垂询民情,神态蔼和。

  谈了片刻,青衣小帽中年人含笑踱回店内,但严晓星却出了店门,向青衣小
帽中年人微微一抱拳後,两道冷峻目光四巡了一眼,只见一秃顶清瘦,白须乾瘦
老汉坐在一株老柳根盘上,吸着旱烟,喷出白芒烟雾,随风四散,一副悠然自得
模样。

  严晓星走近,含笑道:「老丈高寿几何?」

  老翁咧嘴笑道:「老汉虚渡七十有三。」

  严晓星道:「去岁收成如何?」说着也坐了下来,竟与老翁娓娓相谈庄稼家
常。

  其实,两人互以蚁语传声,老翁道:「严少侠么?」

  「不错,正是在下,冯府上下安否?」

  老瓮答道:「冯府中虽然平静如水,但数月来宅外频频发现江湖人物频频窥
探,却未受侵扰,最近可疑江湖豪雄大为激增,其中更有卓著凶名黑道巨擘。」

  严晓星暗道:「这可想而知。」

  老翁道:「闻知少侠起程南来,数位姑娘望眼欲穿,度日如年,尤其是冯姑
娘……」

  「别胡说,咱们正事要紧。」严晓星道:「你赶紧用飞鸽传讯就说在下已赶
来,无极帮及黑道凶邪均在搜觅在下等下落,但却为在下金蝉脱壳之计骗过。」

  「少侠惧怕他们?」

  「哼,时机未至,姑且忍让,今时三更时分,尚须劳驾去我房中一行。」

  「老汉遵命。」

  蓦地——严晓星面色一变,右掌虚空疾扬。迎面十馀文外一株参天古树上浓
枝密叶中发出一声怪叫,一条人影倒坠跌下,叭哒大响,昏死不起。忽闻暗中传
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好狠的劈空掌法。」其时夜色笼罩,冷月初升,四野一
片迷茫。

  严晓星亦报之冷笑道:「尊为也忒胆大妄为了,私窥官府行馆,非奸即盗,
罪该极刑。」

  一条庞大如鸟般人影疾掠如飞而至,现出一个面目冷傲中年大汉,哈哈狂笑
道:「俺一生在衙门里打滚,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七品县令,什么世面没见过,
狐假虎威吓得了谁?」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听尊驾口气,似在官府当差,请问尊姓大名?」

  「这朋友似乎管不着。」

  严晓星面色一沉,喝道:「尊驾真是在官府内当差麽?」右掌缓缓推出。

  冷傲大汉冷笑道:「找死。」

  呼的一掌劈出,劲风山涌,蓦然面色大变,但感劈出真力俱被一种无形绵软
力道卸了开去,身躯猛然一震,情知遇上劲敌,却见严晓星化掌为指,迅疾如电
点上咽喉要穴。两指如剑,大汉只觉疼痛如割,不禁闷嗥出声。严晓星冷冷一笑
道:「尊驾随来之人着实不少,惜俱为我等制住,大驾若真是官面上人,何吝将
姓名见告。」

  那大汉冷傲之色,仍然不改,厉声道:「俺乃大内三等侍卫黄德威,朋友,
谅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伤本大人分毫。」

  严晓星冷笑道:「黄大人,若在下是江湖道上朋友,真不敢有损分毫,但谊
属同僚,黄大人私自离京,结交恶寇,形同叛逆,就地诛戮亦无人敢责问在下不
是。」

  黄德威神色惨变,身躯颤震瞠目惊道:「原来阁下也供职大内,怎么兄弟竟
毫不相识。」

  严晓星缓缓撤了两指,道:「黄大人是何时离京的?」

  黄德威惊魂稍定,傲气收敛与刚才判若两人,道:「兄弟我是前月告假离京
的。」

  严晓星淡淡一笑,轻哦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在下受李相知遇
之恩,立意图报,蒙李相吸引,现职龙蟒一等侍卫……」

  黄德威立时神色大变,惶恐欠身施礼道:「属下罪该万死,竟然无知冒犯虎
威。」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此次大人奉旨离京查办要案,微服暗访,李相严嘱
在下护送,故行程异常隐秘,以防泄漏风声。」说着语音一寒,冷笑道:「黄侍
卫,你知罪麽?」

  黄德威面如死灰,惶悚躬身嗫嚅答道:「属下罪该万死。」

  严晓星冷笑一声,伸手探怀取出一块金牌,递在黄德威眼前,道:「黄侍卫
久在大内,定认得此牌来历?」要知龙蟒一等侍卫,地位极高,可与当朝二品大
员并起并坐,操生杀侍卫大权,黄德威怎不心胆皆寒,舌噤不语。

  忽见严晓星缓缓收起金牌,微笑道:「念在同僚份上,在下也不为已甚,但
须黄侍卫应允一事。」

  黄德威忙道:「大人有事,尽管呀咐,属下敢不赴汤蹈火。」

  严晓星面色一沉,道:「我等此行极为慎秘,但是这一路行来,频遇江湖豪
雄,目光怀有敌意,在下虽不甚明了,但却知其中必有蹊跷,黄侍卫既以告假之
身,重入江湖,心有所为,在下亦不追根究底,然必须风声不可走漏,更不愿受
此惊扰,你能做得到麽?」

  黄德威道:「属下一定办到。」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国法森严,非江湖可比,黄侍卫虽是铁锋铮汉子,但
族人何辜,连累九族同诛,未免不值。」

  黄德威道:「大人训诲,属下谨遵不忘。」

  严晓星忽伸手扶着黄德威右肩,道:「黄侍卫何时回京销假?」

  黄德威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颤,躬身说道:「属下告假半年,三日後立可回
京。」

  严晓星呵呵一笑,右掌拍了拍黄德威肩头,道:「你可离去了,你所同行之
人均在官道上。」

  黄德威如获大赦,躬身行礼,道:「恕属下告辞了。」转身一个箭步,身如
奔弩,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严晓星迅疾回身,走回店内,只见柳无情迎面走来,虽是男装,却盈盈一笑
道:「今夜所见,贱妾委实服了你啦。」

  严晓星道:「三更时分,我等即离此处,不知小弟相约之人已到否?」

  柳无情道:「人在房中恭候良久了。」两人并肩走入……

  鄱阳湖滨,逍遥太岁冯叔康筑居於此归隐,园林之盛,一时无出其右,四时
之景不同,春花竞艳,夏荷飘香,秋波镜空,冬松挺秀,尤以栖云阁瑰丽宏伟,
凭栏眺望,万顷波光,千帆风影,远山隐约,景色如画,山光水色,如荡漾凡席
之间。

  冯杏兰自随其父返回家中,虽病体稍健,却闷闷不乐,其父多方劝慰譬解,
亦无法稍释思念之情。数月来,萧文兰、雷翠瑛何尝不思念严晓星,却不愿形之
於色而已。这日,冯杏兰独自一人立在栖云楼上凭栏外望,星目含愁,忽见婢女
奔上楼来,道:「小姐,严公子到啦。」

  她不禁愁容立舒,喜上眉梢,娇笑道:「人在何处?」

  婢女答道:「现在厅内与老爷子叔话。」

  婢女笑道:「小姐,严公子命婢女带领五个男装少女先去在小姐房内易换女
装,说是什么柳姑娘,此刻柳姑娘尚在房内相候小姐呢。」

  冯杏兰不禁一呆,靥泛如花笑容道:「我先去大厅再说。」倏地穿出楼阁,
疾如飞鸟落下後,飞身掠向大厅而去。

  真是:「多情易感,音信无凭。彼此相思,梦去难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6 20:09

           第23章 不辞万里长为客

  冯杏兰尚未到大厅,即耳闻其父冯叔康大笑声隐隐传来,其父自返家後即未
有今日这般愉悦过。大厅内仅有冯叔康严晓星两人,久别重逢,欢愉之情何似。
冯杏兰莲步姗姗走入大厅,与严晓星目光相接,忽嫣然一笑,虽未出一言,但多
日来相思积郁为之一扫而空。

  严晓星欠身立起,道:「兰姐身体好否?」

  冯杏兰柔声道:「托福,贱体粗安,星弟你似乎消瘦了一点?」关怀之情,
溢於言表。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昼夜奔波江湖,焉能不瘦,只是躯体较前壮健,兰姐
请坐。」

  冯叔康哈哈大笑,道:「你们姐弟久别重逢,星儿陪你姐姐回房谈谈吧。」
说看立起便要离去。

  严晓星俊面不禁一红道:「义父,孩儿这一来会为您老带来一场祸患。」

  冯叔康大笑道:「人在江湖行,即知江湖险,还用你说,老朽回来後非但武
功未曾一日搁下,而且尚有甚多安排,三两日内谅凶邪还不知你已然赶抵老朽居
处,你也可安闲数日。」言毕迈步如风走出厅外去。

  冯杏兰忽嫣然一笑道:「星弟,我们走吧,还有兰姐她们在等你咧。」

  严晓星俊面绯红,道:「兰姐……」

  冯杏兰玉掌轻摇,颦眉笑道:「不用解释,我俱已知道,错不在你。」

  严晓星道:「兰姐看来知道得甚多,小弟一举一动均在你的耳目中。」说时
相偕慢慢走出。

  严晓星一面与冯杏兰谈话,一面观赏四外景物,察觉秀美园林中隐伏奇门遁
甲。不言而知是自己授意於萧文兰雷翠瑛两女先至协助冯叔康布设的,凡事预则
立,严晓星暗暗欣慰。冯杏兰居处自成院落,景物幽美,严晓星尚未踏入院中,
即闻绣阁上隐隐传来燕语莺声。

  严晓星登楼与诸女略事寒喧後,即下楼请来冯叔康的得力助手青面伽蓝董飘
萍。董田萍身高七尺,面泛青气乃与生俱来,鸢肩长臂,目光炯炯,约莫五旬开
外年岁,神态威肃,瞥见董飘萍快步走入,抱拳致礼,互道仰慕。

  严晓星含笑道:「在下一来,谅不久即生风波,来犯者均是黑道巨擘,凶狠
毒辣,稍一不慎,则前功尽弃,不得不早作做图谋,有劳董老英雄传命下去,不
可泄漏在下等人已然到达府中。」

  董飘萍含笑道:「老朽遵命。」

  严晓星与冯叔康密言良久後,朗笑道:「在下他日仰仗老英雄之处仍多,如
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见谅是幸。」

  董飘萍道:「不敢,少侠言重了。」言毕告辞离去。

  翌晨,冯叔康宅内走出一个身穿蓝色长衫年轻汉子,面色姜黄似带病容,两
只眼睛却黑白分明,身後随行着四个挑夫,两只萝筐空空如也。走出约莫四五里
外,道旁忽闪出一黑衣劲装带刀汉子,抱拳笑道:「这位兄台必是冯老爷子府中
朋友。」

  蓝衫年轻汉子不禁一怔,答道:「不错,在下正是鄱阳湖之属下,不知尊驾
有何事指教?」

  黑衣劲装汉子略一沉吟,道:「兄台可否借步说话。」蓝衫年轻汉子便命四
挑夫站在原处不动,身形向道旁林中走去。

  约莫走出六七丈外,转面笑道:「尊驾可以言明来意了。」

  那黑衣带刀人笑笑道:「兄弟名唤韩宁,乃无极帮门下……」言尚未了,蓝
衫壮汉子不由神色一变。

  韩宁忙摇首道:「兄台请别误会,韩某虽身在无极帮,却不知无极帮近年来
所为,再韩某乃柳姑娘部属……」

  「什么柳姑娘?」

  「原来兄台不知。」韩宁道:「柳姑娘在金陵台城邂逅严少侠,一见锺情,
竟不惜倒叛无极帮,与严少侠相偕逃出追踪,奔来此处意欲投奔冯老爷子,分手
之际,韩某奉柳姑娘密嘱探听无极帮举动,报与姑娘知道,所以……」

  蓝衫年轻汉子朗笑道:「在下知道了,但严少侠尚未到来,昨日接获传讯严
少侠已至芜湖,但信中未曾提及有柳姑娘之事,计算行程,五日後也该到了,韩
兄现塌何处?待严少侠一至,必送信去见韩兄处。」

  韩宁面现喜色,双掌连拱道:「韩某现住在杨村梁家客店内。」

  蓝衫年轻汉子略一沉吟,道:「韩兄如有事只管前来找在下就是,在下邓鸿
武。」说着转身飞掠出林,与四挑夫望镇上而去。

  韩宁站在林中想了一阵,施展轻功身法奔往杨镇。杨镇约莫千户人烟,东西
两条大街,商厦颇称繁荣,东街尾梁记客店仅是矮檐板房,一块木牌字迹已剥蚀
模糊不清。韩宁快步走入粱记客栈後进,只见四个劲装汉子围坐一张木桌,正斗
着叶子牌,兴高采烈。其中一人目睹韩宁走入,即放下手中叶子牌,笑道:「韩
老四,有无讯息?」

  韩宁见桌上尚置有酒菜,先不置答,拿起了酒壶,斟了一碗咕噜噜一饮而尽
後,道:「讯息是有了,但韩某感觉内中必蹊跷,决无如此轻易吐露。」便将邓
鸿武所言道出。

  一满面虬髯大汉鼻中冷哼一声道:「韩老四,我看此事假不了,冯叔康自负
威望卓著,目无馀子,屠三山父子屡次拜望,均败兴而归,足见他并未将无极帮
放在眼中,其门下不言而知亦更狂妄自大了……」

  韩宁忙道:「但邓鸿武却不狂傲,言语神态却颇温文有礼。」

  「那是你韩老四自称是柳姑娘手下之故。」虬髯大汉宏声道:「他接获传信
严晓星已至芜湖是真,不知柳姑娘之事却是假话,总而言之,宁可信其有,不可
信其无,我等速用飞鸽传讯与香主。」迅疾掠入房中抓来一只白鸽,写就纸上,
卷成一束系於鸽足。那白鸽噗噗振翅穿出天井,冲霄飞去。

  无极帮五人便在梁记客栈内赌牌为戏,守候回讯。申初时分,只见店主慌慌
张张奔入,哈腰躬身道:「店外有一邓鸿武总管,自称系冯老爷子派来,要面见
韩大爷。」

  五人不禁一呆,韩宁微微色变,道:「店主,你似惧怕冯老爷子,邓鸿武是
只身前来麽?」

  店主答道:「邓总管就只一人。」韩宁目光一望四人。四人会意,顺收起桌
上叶子牌及酒菜,掠入两侧房内隐起。

  韩宁面色一正,向店主道:「说我有请。」店主应了一声转身趋出。

  韩宁整了整衣衫,缓步走向前进迎接邓鸿武,却不料邓鸿武已跨过门槛,忙
堆了一脸笑容,躬身施礼道:「韩某衣履不整,未及出迎,还望见谅。」

  邓鸿武笑道:「好说,好说。」目光如云巡视了一眼,接道:「韩兄就只一
人麽?」

  韩宁心中一惊,道:「与韩某同来共是五人,俱是柳姑娘心腹,他们片刻之
前外出,不久即返,邓兄请坐。」随即朗声呼唤店主送上酒菜。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奉了家主人之命,即为探问柳姑娘之事而来,方
才又获传讯严少侠已在途中,竟只字未提及柳姑娘,为此……」话犹未了,忽随
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天井上疾逾飞鸟般掠下三锦衣劲装老者。

  韩宁面色一变,冷笑道:「原来是黔南三煞,三位一向足迹不离西南,为何
不辞万里跋涉……」

  「小辈住口。」三煞老大冷面判官王振大喝道:「我等来意并非志在你这小
辈。」

  黔南三煞冷面判官王振,哭丧门戴湘,勾魂吊客汤显才三人恶名甚著,心辣
手黑,横行黔滇,黑白两道均侧目畏忌,武功却也真高,故武林中人轻易不愿与
三煞结怨。邓鸿武阴阴一笑道:「听尊驾口气,莫非冲着在下而来麽?」

  冷面判官王振狞笑道:「不错,正是冲着阁下而来,烦请见告那严晓星行踪
现在何处?」

  邓鸿武沉声道:「尊驾这不是问道於盲麽?恕在下无法见告。」

  黑丧门戴湘狂笑道:「朋友,你这叫不见棺材不流泪。」疾振手中丧门幡,
一招「孤魂远引」挥出一股寒飚如冰攻向邓鸿武面门。

  邓鸿武疾跃了开去,大喝道:「且慢。」

  戴湘阴恻恻笑道:「小辈既然怕死,何不实话实说。」

  邓鸿武朗笑道:「在下纵然说出严晓星行踪,三位怎能坚信是实。」

  黔南三煞不禁一呆,勾魂吊客汤显才厉声道:「小辈,老夫自有方法使你吐
出真言。」

  韩宁退在壁角,他有他的算计,黔南三煞身後还有能人,又瞧出邓鸿武昂然
无愕,必非庸手,一场凶博难免,到邓鸿武不敌时,再行出手不迟。只见邓鸿武
面色一沉,冷笑道:「凭你这黔南三块废料,也胆敢在冯老爷子基业附近撒野逞
凶。」说着身如电,欺五指迅疾无伦伸出。

  戴湘面色一惊,喉中才喝得半声,忽疾转仨嗥,只听咔嚓一声,邓鸿武五指
紧扣着戴湘腕脉,暗劲疾拧,骨折掌断,血涌如注。邓鸿武左臂一式顺水推舟推
出,戴湘胸膛如中万斤重击,身形震飞跌在天井中,脏腑尽裂,眼耳口鼻鲜血齐
涌,气绝毙命。

  这不过是弹指一霎那功夫,王振、汤显才察觉有异,但已不及,不禁骇然变
色。韩宁暗暗心惊,料不到逍遥太岁冯叔康的门下竟有如此武功奇高好手。

  邓鸿武淡淡的一笑,目注冷面判官王振勾魏吊客汤显才,鼻中冷哼一声道:
「两位还是一起上,抑或单打独斗?」

  王振勃然色变,厉喝道:「小辈,暗算偷袭枉为英雄行径,老三,咱们招呼
他。」语声未落,王振与汤显才猛感胸前一冷,不禁面色惨变,立时仰面摔倒在
地。

  黔南三煞做梦也想不到来此竟栽在一无名小辈手中,善恶明彰,报应不爽。
韩宁不禁大骇,他未见邓鸿武如何出手,便将双凶置命於死,委实理解不透。邓
鸿武倏地仰面,目光落在天井屋面上,嘴角忽泛出一丝神秘笑容道:「屋上两位
可以下来了。」只听一声宏亮大笑,两条身影疾如飞鸟般掠了下来,现出铁掌追
魂屠三山屠玉坤父子。

  屠三山面露笑容道:「老朽途中发现黔南三煞形迹便一路尾随而来,三煞受
白眉老怪之约,竟欲对贵上不利,老朽与贵上相交莫逆,不愿坐视,料不到阁下
年岁轻轻,武功惊人,老朽父子似嫌多此一举了。」

  邓鸿武笑道:「屠前辈盛情心领,在下有句话不知应否该问。」

  屠三山微微一笑道:「老朽洗耳恭听。」

  邓鸿武道:「前辈谅尚未忘情那幅失窃之藏珍图。」

  屠三山道:「此图系老朽所有,老朽自然要寻回。」

  「不错。」邓鸿武道:「无疑前辈想到敝上了,但前辈因与无极帮主亲近之
故,敝上似不明前辈所为,此次贤父子前来谅欲面晤贵上,却不得其门而入。」
说看忽戛然止语,两道逼人神光凝注在屠三山面上。

  屠三山老脸一红,心中更是悚然惊骇。要知邓鸿武话才说出一半,局外人闻
听之下但感莫名其妙,然屠三山父子听来却别有一种滋味,弦外之音无疑张明了
黔南三煞系受其父子指使而来,制住了邓鸿武,才可逼使邓鸿武说明实情,并知
庄内奇门布设。但天不从人愿,黔南三煞皆命丧邓鸿武之手,一番心机俱付之流
水,既震於邓鸿武功,更不愿再损兵折羽,不得不改弦易辙。

  究竟是屠三山老练姜辣,呵呵笑道:「阁下请勿误会,黔南三煞与老朽丝毫
无涉,再老朽前与无极帮主共谋骊龙谷藏珍之事,不过互为利用而已,贵上何须
认真,况事成过去,更无须耿耿於怀。」

  邓鸿武道:「这样就好,前辈若欲面晤敝上,请迳往钓鱼崖,自有人接引,
不过贤父子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赶至钓鱼崖,迟则奇门变格,恐罹不测之祸。」

  屠三山心中一惊,抱拳微拱道:「多谢阁下指点。」与屠玉坤身形急转,腾
身拔起穿出天井外而杳。

  韩宁定了定神,走前两步,道:「邓兄武功高绝,韩宁望尘莫及。」

  邓鸿武道:「韩兄谬奖,在下逞险施展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幸能得逞,须知
来者不仅黔南三煞,屠家父子,不然韩兄恐遭池鱼之殃。」

  韩宁诧道:「邓兄如何知情?」

  邓鸿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到达镇上之前便已察觉,敝庄耳目如云,伏桩更
是星罗棋布,庄外环周百里以内,江湖人物一举一动,无不知之。」韩宁心神—
凛。

  此刻,韩宁同党四人相继由房内闪出,神态显露对邓鸿武似有畏惧。邓鸿武
微微一笑道:「有劳四位将黔南三煞尸体清除,在下尚须与韩兄倾谈。」四人扶
起三煞尸体冲空而去。

  邓鸿武道:「敝上因对柳姑娘之事不明,故遣在下造访,不知韩兄是否可将
严少侠与韩兄结识详细经过相告在下?」

  韩宁道:「彼此俱是一家人,那有隐讳之理。」

  两人在道旁初见时,韩宁仅简扼相告,此刻韩宁将其中情由详叙。邓鸿武察
出韩宁之言虽少有出入,但大致无差,微知韩宁无疑也是帮内极重要人物,心念
电转,在其意识中却下了一着棋,这手棋事关全局胜负,不禁朗笑道:「严少侠
如此多情,只恐齐人非福。」说着抱拳一拱,略略沉吟接道:「严少侠与柳姑娘
驾临敝庄後,在下当传讯韩兄,不过韩兄形迹须慎秘,免生意外。」

  韩宁目露感激之色,道:「韩某自会小心。」邓鸿武告辞飘然走出店门。韩
宁目送邓鸿武身形,面现不胜惊骇之色。

  其他四人纷纷掠入,虬髯大汉道:「此人武功玄诡怪异,狠辣无比,一个小
小总管,就有如此超绝纯青武学,简直不可思议。」

  韩宁正色道:「故我等奉命一切如计行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我等必不
可自乱脚步,且守候总坛回讯再作道理。」

  邓鸿武回至湖滨别业後,更易装束,恢复严晓星形貌,柳无情翩然走入,嫣
然笑询详情。严晓星道出详情,笑道:「韩宁已表明了身分,无疑是居中策应之
人,燕姐不妨虚与委蛇,以免贻误全局。」柳无情含笑应是,眉梢眼角却隐泛淡
淡哀愁。

  严晓星又道:「屠三山父子想必此刻已到了钓鱼崖,被阻不前,小弟去向义
父说明,传令放行。」说着一闪而出。

  柳无情目凝窗外一株滴翠笼烟新柳,不由自己泛起了一缕无名哀怨,曼叹一
声,星眸中一片朦胧。忽闻传来冯杏兰银铃娇笑道:「柳姐姐为何出声长叹?」

  柳无情心中一惊,娇躯疾转,只见冯杏兰立在房外,忙道:「前尘如烟,不
堪回首,不禁感触无名。」

  冯杏兰亦是玉雪聪明之人,察出柳无情乃掩饰之词,不禁嫣然一笑,向柳无
情道:「愁能伤人,凡事只宜往好处想。」

  萧文兰却翩然闪入,娇笑道:「风闻柳姐姐擅弈,今日我与姐姐对弈一局如
何?」柳无情恐冯杏兰察出心底忧虑,欣然应允。冯杏兰嫣然一笑,俟柳无情与
肃文兰落子对弈後,悄然下楼,走向大厅,只见其父与严晓星低声密议。

  逍遥太岁冯叔康目睹冯杏兰进入,蔼然笑道:「兰儿你也来了,身体好点了
么?」

  冯杏兰道:「自星弟来後,服食三颗灵丹又经星弟针灸并施,好得多了。」

  冯叔康呵呵捻须大笑道:「星儿,我在你这般年岁,就从无一人对我相思成
疾。」

  「爹爹。」冯杏兰羞急脸红,娇嗔道:「您老人家怎么啦。」冯叔康呵呵大
笑,严晓星不禁赧然。

  正说之间忽见一庄丁奔入,道:「屠三山父子在钓鱼崖旗门前求见庄主。」

  冯叔康道:「就说老夫出迎。」庄丁与严晓星先後掠入大厅,冯叔康略一沉
吟,迈步如飞走去。

  屠三山屠玉坤父子心思沉重,目光闪烁,立在钓鱼崖下等候。忽闻冯叔康宏
亮笑音传来道:「贤父子驾临敝庄,恕小弟未及出迎,还望见谅。」崖角已现出
冯叔康身影。

  屠三山父子躬身施礼道:「不敢,愚父子忆及前事,至今愧疚不已,突以冒
昧造访,请宽宥是幸,再屠某数月来仆仆江湖,闻得无极帮及黑道人物群谋不利
庄主讯息,欲据实相告,俾可从容戒备,亦可聊赎前愆。」

  冯叔康哈哈大笑道:「你我武林至交,些许误会,何须耿耿於怀,小弟已得
风闻,在寒舍外设下遁甲奇门,群邪来犯,正如自投罗网。」

  屠三山正色道:「群邪中奇才异能之士中不乏其人,庄主可切莫掉以轻心大
意。」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此地非说话之处,前去寒舍一叙如何?」说着肃客前
导,领著屠三山父子走入一片烟云蒙蒙中。约莫走出十数步,眼中突然一亮,烟
云消失,前路是一条三尺许宽白石小径,夹道柳丝如烟,翠拂行人。

  冯叔康道:「只因贤父子驾临,所行之处俱已撤之禁制三尺,两道林内禁制
厉害,误闯入者,立即形销骨化。」

  屠三山面色一惊道:「有这等厉害麽?」

  冯叔康微微一笑道:「屠兄如若不信,不妨任取一物抛向禁制内便知小弟所
言不虚。」

  屠玉坤年少气盛,暗感冯叔康之言临近诞妄夸大,低哼一声,弯腰拾起一块
朽木抛向柳荫丛中。只见木块向柳荫丛中堕下之际,突闻轰的一声,木块已变一
团火珠坠没,屠玉坤面色大变。屠三山不胜骇然道:「这是什麽禁制?」

  冯叔康微笑道:「名唤九龙雷火阵。」

  屠三山惊道:「看来宝庄内还隐有武林奇人?」

  「不错。」冯叔康颔首道:「此人胸罗奇学,浩瀚若海,高深莫测,虽在寒
舍辟室隐居,小弟却很难见他一面。」

  屠三山道:「此人谅大有来路,不知可否见告?」

  冯叔康道:「他向小弟严嘱再三,不可泄露,贤父子请见谅。」

  屠三山父子随冯叔康走去,所走路径迂回曲折,前路四外景物虽幽晨明朗,
却依稀笼罩一层薄雾,似有若无,不禁暗暗惊心。入得庄门,冯叔康引著屠三山
父子走向大厅。屠三山察觉庄内更戒备森严,林木之後院隐泛杀气,他父子本有
所为而来,不禁气馁,深悔此行冒失,不禁互望了一眼。

  进入大厅内,分宾主落座,冯叔康立命备酒设宴,道:「小弟方才接获邓总
管传讯,才知贤父子来访,不知贤父子有何指教?」

  屠三山赧然笑道:「宝庄戒备森严,想来必已知情,屠某赘言未免多馀,不
过屠某意欲请问那幅失窃秘图,是否真在陆道玄手中?」

  冯叔康不禁大笑道:「这个小弟甚难回答,但等小弟义子严晓星赶至,或可
知其中究竟。」突然厅外一条身形飘然而入,只见是青面伽蓝董飘萍。

  数十年前屠三山与董飘萍曾有数面之缘,虽时日久远,但面貌却仿佛当年,
不禁心头一惊,道:「是董兄么?风闻董兄已绝意江湖,不料又在此相见,真是
人间何处不相逢。」

  董飘萍冷冷一笑道:「屈指算来,董某在此间避隐已廿三年。」

  屠三山更是一惊,道:「董兄竟在冯庄主府中麽?」

  「不错。」董飘萍道:「方才在入厅之际,耳闻屠兄尚未能忘情於那幅藏珍
图,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非失窃,恐屠兄早就墓木已拱了。」屠三山父
子不禁怒火陡涌,面色一变。

  董飘萍手掌一摆,淡淡一笑道:「屠兄不必动怒,董某乃是实言,贤父子印
堂带煞,黑气直冲华盖,七日内必罹横祸,谅来时途中必有人在贤父子身上下了
禁制。」

  冯叔康接道:「董兄精擅风鉴,谅非危言恫吓之词。」铁掌追魂父子不禁面
色大变。

  屠三山道:「禁制安在何处,怎么愚父子丝毫未曾察觉,望乞明告?」

  董瓢萍道:「就在贤父子身後。」屠玉坤心神一凛,忙闪在其父身後,放眼
仔细巡视,未见有何异徵。只听董飘萍笑道:「屠少侠须立在丈外,凝目定神仔
细一瞧命门穴下便知。」

  屠玉坤闻言将信将疑,身形缓缓退後,凝神注视著其父脑後,果然有一具淡
如烟雾白骨骷髅印在其父长衫上,大小不过五寸,竟是越看越真,不禁面色惨如
白纸。董艳萍淡淡一笑道:「屠少侠,董某之言是否故作危词,在你身後也有禁
制。」屠三山父子相互察视之下,骇然色变。

  董飘萍道:「想是贤父子失去藏图,又背盟违誓,无极帮嫉恨入骨,所以暗
中下了禁制,依董某奉劝,贤父子疾奔千里之外,脱出禁制所控,急亟求治,不
然无法活命。」屠氏父子不禁心胆皆寒,急急告辞。冯叔康便命董飘萍送出奇门
外。

  一路之上,董飘萍寒着脸一言不发,送出钓鱼崖外抱拳略拱即行隐去。屠玉
坤道:「爹,我们是否须与白眉前辈相见?」

  屠三山黯然叹息一声道:「不去了,我们若被老怪知道身罹禁制,老怪必惧
泄漏隐秘,难免罹遭杀身之祸。」

  屠玉坤惊道:「白眉老怪竟有如此狠毒?」

  屠三山长叹一声道:「如今,白眉老怪网罗甚众,不乏当今绝顶高手,势力
之大不亚於无极帮,若放手大举进袭冯叔康庄内,冯叔康必瓦解冰消。」

  「那何以不放手施为,要我等父子入庄探听机密为何?」

  屠三山摇首道:「吾儿究竟年少气盛,须知杀人一万损三千,有何所得,白
眉老怪与蓝野民等人尚感念严晓星救助之恩,恩将仇报必不齿於武林,是以各逞
心机,欲巧取那幅在陆道玄手中之藏图,均按兵不动。」

  说着四下巡了一眼,道:「走。」

  屠氏父子约莫奔出四五里之遥,忽闻随风传来一声清朗笑声道:「屠兄别来
无恙。」屠三山猛然色变,定睛望去,只见田丘旁立着魏醉白,神态飘逸,衣袂
飘飘,面露微笑。屠玉坤一见魏醉白,不禁怒极,大喝一声扑去,剑随身出,势
如惊虹电奔,刺向魏醉白心坎重穴。

  铁掌追魂屠三山面色大变,大喝道:「吾儿不可卤莽。」

  魏醉白面色一寒,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出,笃的一声五指已紧扣着剑尖,冷
笑道:「少侠,你我无怨无仇,如此辣毒为何?」屠玉坤只觉虎口发麻,一股奇
寒暗劲循著掌心直攻入臂,慌不迭地撤手弃剑,踉跄退出数步。

  屠三山抱拳一揖,道:「小儿无知,望祈见谅,魏老师谅必知情,贵帮主在
愚父子身上施展恶毒禁制,是以小儿心中念恨怒极出手。」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若令郎刺杀在下,两位能否活命麽?不
过此事在下丝毫不知。」

  屠三山道:「魏老师真不知情麽?」

  魏醉白正色道:「在下何须谎言不知,但在下惊异两位怎能察觉道?如臆料
不舛,必是敝帮主暗恨两位不能全始全终,反与白眉老怪沆瀣一气与敝帮为敌之
故。」

  屠三山老脸一红,道:「屠某有不得已之苦衷,妻儿俱为老怪擒囚,逼使听
命不得不尔。」

  「有这等事?」魏醉白神色微变,察视屠三山父子身上前後,点了点头,忽
振吭发出一声轻啸。只见远处土丘忽冒出一条黑影,疾掠如飞而至,那人四十开
外年岁,目光炯炯。

  魏醉白道:「你去向帮主索取两粒解药赐赠屠老师父,速去速回。」黑衣汉
子转身如飞奔去。

  魏醉白微笑道:「屠兄想必已与冯叔康晤面,但不知有何所见?」屠三山摇
首叙明去冯宅始未。

  魏醉白面现惊容道:「看来,冯叔康府中定藏有能人了。」

  屠三山颔首道:「不错。」

  魏醉白道:「严晓星尚在途中麽?」

  「据屠某所知,他尚未到来。」屠三山道:「冯叔康言三两日必然赶到。」

  魏醉白太息一声道:「为一幅藏珍图,波折迭生,屠兄,你也太不小心了,
如非在樟树镇旅邸中失去,怎致横生枝节,酿成江湖杀劫,一片血腥。」

  屠三山面色一红,忽见那黑衣汉子疾奔而回,在身旁取出两粒清香扑鼻朱红
丹药,递在魏醉白手中,道:「帮主请魏香主劝说屠老师父子,不可再与白眉老
怪沆瀣一气,以免成仇。」

  魏醉白左掌一挥,示意黑衣汉子离去後,含笑道:「为友为仇,悉听尊便,
在下也不赘言了。」右掌送出丹药,接着:「两位请服下,仅须功行周天,禁制
自解。」屠三山谢了一声,接过丹药,与其子分别吞服而下。

  蓦地——由空中传来一声大喝道:「吃不得。」

  一条身形疾如鹰隼从空泻落,现出蓝野民,冷笑道:「屠老师聪明一世,怎
会糊涂一时,这毒药能服的麽?」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可惜尊驾来迟一步。」屠三山屠玉坤闻言面色大变,
只觉遍体虫行蚁走,关节宛如蛇噬,这滋味任铁浇汉子也难以禁受,身形摇摇欲
倾。

  魏醉白面色一寒,冷笑道:「蓝野民,你身入重伏,还不束手投降。」话声
方落,四外草丛中射出飞蝗毒弩,弓弦铮铮,密如猬集。

  然而——蓝野民哈哈大笑,身形左仆,疾如电射,双掌推出一股内家真力。
只听数声惨嗥中,三条身影腾起得两尺高下,血肉横飞,又自坠下。那猬集毒弩
射至蓝野民身上,如中败革,纷纷激飞堕地。蓝野民发出一声激越长啸,身躯疾
振,穿空斜飞而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魏醉白不禁双眉微皱。

  屠三山咳了一声道:「蓝野民在八人中算是最弱的一个。」

  屠玉坤目泛怒容,道:「爹,此时说此无关紧要之事则甚,方才所服下解药
蓝野民为何喝阻?」

  魏醉白微笑道:「贤侄请放心,所服的正是解药,决无诡计在内,况两位已
罹受禁制,何必画蛇添足。」

  屠三山道:「但方才魏老师对蓝野民言说……」

  魏醉白忙道:「此不过戏言激怒蓝野民尔。」

  屠三山道:「魏老师在此设伏,张弓待鸟,不知欲擒的是何人?」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严晓星与本门叛徒。」

  屠三山略沉吟,道:「如此老朽父子意欲告辞。」

  魏醉白道:「两位请便。」屠三山立即作别,与其子飞奔而去。魏醉白目送
屠家父子将逝的人影,不禁发出爽朗笑声。

  在魏醉白身後十数丈远处,突现出一蒙面黑衣老者缓步走来,唤道:「魏香
主。」

  魏醉白转身道:「帮主,有何呀咐?」

  蒙面老叟道:「如若屠三山之言是实,那冯叔康府中实藏有不少奇才异能之
士,居然能察出屠三山父子罹受禁制。」

  魏醉白道:「属下看来屠三山之言决然不假,本帮面临大敌,不可不慎重行
事,是以教主将百兽天尊等高手调去,研布一种极厉害的阵式,此阵一成,自可
霸业武林,一统江湖。」这正是严晓星所料,无极帮主身後还有一个极厉害的教
头。

  「但愿如此。」蒙面老叟点点头,忽长叹一声道:「老朽忧心的是柳无情身
罹禁制亦被察出,则一番图谋恐将付之流水矣。」

  魏醉白摇首笑道:「柳无情五女体内所受禁制与屠三山父子迥异,即是言明
亦无察觉,更无解药亦是莫可奈何,发作时痛苦非人所能经受,何愁柳无情不听
命於本帮。」

  蒙面老叟太息一声道:「此不过下策耳,倘柳无情能使严晓星投效本帮,则
事半功倍,本帮之洪福也。」

  魏醉白心中不禁升起一缕妒意,道:「帮主太器重严晓星了。」

  蒙面老人笑道:「此子不但武功卓绝,而且才华盖世,非是老朽谬赞,本帮
实无人能及。」魏醉白默然无语,知帮主之言非虚。蒙面老叟似有感於衷,复又
长叹一声。

  魏醉白诧道:「帮主为何长叹,昔年汉高祖败於项羽,终为九黑山一战,八
千子弟星欢,自刎乌江,我等只锲而不舍,必底於成。」

  蒙面老叟道:「魏香主之言不错,老朽忧虑的是那严晓星翩翩丰采,气度非
凡,但非好色之徒,他独自离京,便可明证,柳无情究竟追上否尚不得而知,自
此以後,他两人音信如石沉大海,杳无影踪,倘有舛错,与我等原定之策全功尽
弃,老朽怎不忧心如焚。」

  魏醉白道:「属下之见,柳无情必然已赶上严晓星。」

  蒙面老叟摇首道:「未必,何以他们影踪沓失?冯叔康接获严晓星讯息内并
未言及柳无情片言只字,其中必有蹊跷,老朽忧心的就是横生节枝。」说着忽地
面色微变,低喝道:「快走。」魏醉白与蒙面老叟双双疾隐而去。

  远处忽现出数条人影,疾逾闪电,在刚才蒙面老叟存身之处顿住,正是那威
震武林之神木尊者传人。他依然黑巾蒙面,一袭青衫,身後随侍着面目冰冷的金
刀四煞,风动衣袂,摺摺飞舞,令人心寒而栗。只见蒙面少年目中精芒慑人,四
下巡了一眼,鼻中冷哼一声,道:「方才此处发生凶博,有劳四位搜觅尚有无匪
徒潜迹。」金刀四煞闻言立即分向掠去,身法奇快无比。

  蒙面少年岸然巍立,目凝一片天际飘浮白云,似跌入沉思中。片刻,金刀四
煞掠回,言说匪徒俱已撤去,死者系无极帮中人。蒙面少年冷笑道:「看来无极
帮亟亟欲取得那幅陆道玄手中的藏珍图,将不利於严晓星,在下与严晓星虽只一
面之交,却惺惺相借,焉能坐视无动於衷。」

  右列一人道:「严晓星得有异人传授,才智卓绝,武功与少主在仲伯之间,
语云得道老多助,严晓星后援甚众,左右俱是当今武林高手,似不必忧虑,少主
还有要事在身,五日後尚须赶抵东岳鹰愁谷。」

  蒙面少年点点头,道:「咱们走。」率着金刀四煞如飞离去。须臾,蒙面老
叟与魏醉白复又现身。

  魏醉白目露忧容道:「鹰愁谷仅寥寥数人知之,为何神木传人得悉。」

  蒙面老叟略一沉吟道:「他或只知鹰愁谷之名,未必知其确处,香主速传讯
东岳行宫严加戒备,自今而後我等更须慎秘行踪,以免愤事。」说着两人转身疾
奔如风,转瞬身影如豆消失无踪。方才发生种种,分明是一圈套,可笑无极帮主
及魏醉白均堕入术中而不自觉。

  午牌时分,阳光普照,天气晴朗,万物欣欣向荣,放眼开去一片碧翠滴绿,
令人目旷神怡。湖滨别业南方十里,一条清澈见底,游鱼可数溪旁,立着乾坤八
掌伏建龙,目凝对溪,面色严肃。约莫一盏茶时分,伏建龙突袍袖一挥,三丈馀
宽溪面飞越而过。双足才落地,但闻一声朗朗大喝道:「来人速通报姓名,言明
来意,敝庄拒见生客。」只闻其声不见人,分明此人隐入奇门中。

  伏建龙高声道:「老朽伏建龙,与冯庄主严少侠系莫逆知交,烦劳通禀说老
朽求见。」

  人影疾闪,现出了青面伽蓝董飘萍,笑容满面,抱拳施礼道:「原来是伏大
侠,在下失敬。」

  伏建龙定睛打量青面伽蓝董飘萍一眼,失惊道:「阁下是否董飘萍老师?」

  董飘萍含笑道:「在下人如其面,不错,在下正是董飘萍,忆昔江津一别,
屈指算来,不觉已二十年了。」

  伏建龙道:「春花秋月,岁序如流,董老师仍壮健如昔,伏某两鬓霜斑已疾
垂老矣。」

  董飘萍呵呵笑道:「伏大侠英名威震武林,董某不知长进焉能比得,方才庄
主与严少侠还在提及伏大侠……」

  伏建龙心神一震,不待董飘萍话了,忙道:「什麽?严贤侄已来了麽?」

  「正是。」董飘萍答道:「严少侠是今晨才赶到,同行者尚有柳无情姑娘等
人。」

  伏建龙道:「老朽正欲见他,董老师可否带路。」董飘萍领着伏建龙快步如
飞,走入湖滨别业。冯叔康正与严晓星厅内叙话,闻得伏建龙来访,相视一笑,
双双出迎。伏建龙与冯叔康寒暄一阵,见了严晓星状至亲热,问长问短。晚宴过
後,伏建龙留宿於冯宅,辟室与严晓星促膝密谈。

  伏建龙道:「贤侄,陆道玄行踪探明了麽?」

  严晓星摇首答道:「还未曾,孟逸雷兄已去三湖洞庭,义父虽四获孟逸雷传
讯,陆道玄下落仍杳无痕迹。」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老朽已恳求两位武林至友相助,这两位神偷绝技不下
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虽蒙慨然应允,但无法确知无极帮那幅藏图放在何处,无
从下手也是枉然,贤侄,你须在柳无情身上多花点功夫不可。」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伯父您有所不知,柳姑娘言她为儿女之私,背叛逃
离,已属大逆不道,焉可吐露无极帮隐秘,此事急不得,容小侄缓图之。」

  伏建龙不禁赞叹道:「此女出污泥而不染,难能可贵。」又谈了一阵,严晓
星告辞回房就寝。自伏建龙这一来,又再掀开一场互逞心机,斗智弄险的局面。
伏建龙不知柳无情五女身罹禁制已被严晓星解开,自认算无遗策,稳操胜券。在
伏建龙而言,这出柳无情笼络严晓星,算是孤注一掷,严晓星亦知无极帮用意,
若稍举措不当,必导致无极帮恼羞成怒,掀起一场血腥浩劫。

  严晓星回至诸女所居楼上,只有冯杏兰与使女萍儿在弈棋。冯杏兰一见严晓
星上楼,立与萍儿盈盈起立,嫣然含笑道:「有客来麽?」

  严晓星道:「乾坤八掌伯父已然来到,相陪至今才告辞。」

  萍儿娇笑道:「小姐为了等候公子尚未用饭咧。」

  严晓星诧道:「怎麽兰姊尚未用饭,她们呢?」

  萍儿道:「诸位姑娘感觉有些劳累,已经先行回去休息了,公子请稍坐,待
小婢去取酒食。」不一会儿,萍儿已在屋内道:「小姐,菜饭摆在房内,快请用
吧。」

  两人相偕入室,萍儿退侍廊外,窗纸外映,烛影摇红,只听严晓星道:「兰
姐请用吧,小弟已用饱,仅小饮数杯如何?」两人娓娓低声谈话,萍儿凭栏凝望
远处,跌入一片沉思中。

  严晓星坐在冯杏兰的身旁,深情地注视着她,她也无限娇羞地注视了严晓星
一会儿,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却又时不时地扑闪着那双美丽的杏眼偷瞟严晓星两
眼,看着冯杏兰这娇羞无限的俏模样,严晓星忍不住轻声说道:「兰姐,我好想
你呀。」

  「星弟,姐姐也想你,姐姐爱死你了,这句话在姐姐的心中已经憋了好久好
久了。」冯杏兰说完就羞红了脸,深深低下了头。

  严晓星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处女幽
香,不禁心生绮念,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兰姐,让弟弟来好好地爱你吧。」

  冯杏兰也听出了严晓星话中的含意,柔声说道:「好弟弟,从现在起,姐姐
就是你的了,什麽都听你的,你想怎样做都行,你可要珍惜姐呀,姐可是第一次
啊……」说完,她就羞得将头埋进了严晓星的怀中。

  严晓星把冯杏兰抱进卧室,冯杏兰柔顺地伏在严晓星怀里,深情地注视着严
晓星,严晓星低下头,也深情地凝视着她。冯杏兰被严晓星这多情的眼光看得羞
了,闭上她的秀眼,微仰起头,送上了她那微张的樱唇,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圆
嘟嘟的,鲜艳得像熟透了的樱桃。

  严晓星吻上去,用力地吮吸起来,并将舌头伸入她口中,探索着她的香舌,
冯杏兰也善解人意地伸出了自己的香舌,娇娇柔柔地任严晓星吸吮,并向严晓星
学习,开始笨拙地吸吮严晓星的舌头,不大一会儿,就和严晓星配合得像那麽回
事儿了。

  经过一个香甜的长吻,直到吻得冯杏兰透不过气来了,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
开,深情的互相凝视着,没有言语,因为彼此都清楚地知道他们将永远的相爱。
衣服极其自然地从身上褪落,没有矫情、没有做作,互相依恋对方,互相寻求对
方,互相给予对方爱的真谛。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两人衣服已经脱光,严晓星
们深深地拥吻成一团,彼此的舌头在彼此的嘴中纠缠着,纠缠着分不清……

  冯杏兰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部更是开始快速起伏,那一对丰满结实的乳
房在严晓星胸前不断膨胀、颤动,令严晓星兴奋异常,严晓星轻轻地将她放在床
上,低头吻着她那丰满而富有弹性的玉乳,并不停地在她全身的敏感部位抚摸。

  严晓星仔细打量冯杏兰那迷人的胴体,只见她圆润的脸蛋上,淡如远山的柳
眉下,亮如点漆的杏眼泛着动人的秋波,红润的樱桃小口,让严晓星爱不释口;
一身又白又嫩的玉肤,滑腻光洁。曲线优美的身材,浮凹毕现;丰腴的玉臂,肉
感十足。

  高耸丰满的玉乳,恰似两座对峙的玉女峰,峰顶两颗鲜红色的乳头,如两粒
鲜艳动人的珍珠;因两乳太高,所以双峰之间形成一道深深的峡谷,下面是一漫
平川的光滑柔软的腹部。

  迷人的盈盈细腰,充满女性的魅力,性感十足;春葱似的大腿,丰满柔嫩,
粉妆玉琢。大腿根部的三角地带,毛茸茸的阴毛蓬松而微卷,有条不紊地排列在
馒头似的小丘上,覆盖着一条鲜红的肉缝,肉缝中央一颗突出而红润的阴蒂,似
一粒红宝石,点缀在这美丽的小穴上,整个小穴就彷佛滴了露水的桃花一样,美
艳绝伦。

  冯杏兰浑身散发着处女特有的温馨迷人的芳香,丝丝缕缕地飘进严晓星的鼻
孔,撩拨着严晓星的心弦,严晓星望着冯杏兰下身那美艳绝伦的小穴,实在无法
按捺吃它的念头,低下头去,在她那充满了诱人魔力的小穴上舔弄起来,先舔那
迷人的花瓣,继而用舌尖在她那又凸又涨的小阴蒂上轻轻地来回刮动着。

  冯杏兰被严晓星舔得兴奋难耐,轻轻地呻吟着,不停地抖动双腿,扭摆着玉
臀,一双手紧紧地抱住严晓星埋在她双腿之间的头不放。

  「啊……啊……嗯……好弟弟……好痒呀……难受死了……好弟弟……别再
折磨姐姐了……饶了姐吧……」此时的冯杏兰就如一只待宰的羔羊,不停地呻吟
着、喑示着,使严晓星全身灼热发烫,欲火像激情素似的燃烧起来。

  严晓星压住了她,压在那美丽动人的胴体上,准备好好享受这未经人事的世
外桃源,也让冯杏兰得到至高无上的快乐。此时冯杏兰的小穴,早已经不起欲火
春情的刺激,露水似山间清泉,不时地向外涓涓流淌;两片湿润的花瓣也轻微地
一张一合蠕动着,似乎想早日绽放。

  早已勃起的阴蒂更因为欲火的升腾、过度的兴奋而更加充血,显得是那麽猩
红,那麽突出,在淫水的润湿下,更显得鲜艳夺目,明媚动人。

  龟头顶上了她的小穴,可是严晓星并不急於进去,只是在她的花瓣中间以及
「红宝石」上来回摩擦,然後再向里轻进,可冯杏兰被严晓星摩弄得兴奋不已,
娇躯猛颤,阴户不自觉地拚命向上一顶,宝贝就在严晓星的下压和她的上挺双管
齐下之际闯过了处女膜。

  「啊……」冯杏兰惨叫一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害羞,伸出玉手就握住了严
晓星的宝贝,不放严晓星通行,连声娇呼:「好痛啊,星弟快停下,别再动了,
痛死姐姐了,好像被你弄裂了。」

  严晓星看着冯杏兰,只见她痛得眼角流出了泪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柳眉
紧皱,樱唇轻颤,显得十分痛苦。严晓星赶紧按兵不动,轻吻她的耳垂、颈项、
香唇,用舌舔去她脸上的泪水,用手轻抚她那敏感的乳头,过了好一会儿,她脸
色又恢复了红润,紧皱的柳眉也舒展开来,严晓星感到她的小穴似乎向上轻顶了
几下。

  「兰姐,现在怎麽样?」

  「现在不太痛了,你再干一下试试。」冯杏兰的玉唇伏在严晓星耳边,娇羞
万状地轻语。她的手也松开了严晓星的宝贝,环抱严晓星的腰,似乎在暗示严晓
星可以用力了。

  严晓星的宝贝因刚才插进她的阴道时,刚突破了处女膜就被她制止了行动,
所以只弄进去了个大龟头,剩下的大部份都露在外面,被她掌握着,她的阴道口
紧紧箍着严晓星的龟头後面的冠状沟,那种紧握的感觉,别有一番意味。现在,
她终於放行了,於是,严晓星轻轻地把宝贝拉出来,在她的洞口磨了两下,又用
力一挺,又粗又长的宝贝连根而没,全部插进了她的阴道中。

  这下弄得冯杏兰又皱起了眉头,频频呼痛:「星弟,怎麽这麽痛呀?」

  「对不起,兰姐,弄痛了你,你别害怕,弟弟会很温柔的,一会就会让你美
上天的。」说着,严晓星开始行动,先把深插在她花心深处的宝贝轻轻地抽了出
来,再轻柔地、一步一停地、看着她的脸色反应、慢慢地插进去,终於,好不容
易插到了底。

  这次,冯杏兰并没有太大反应,於是严晓星就继续这样一来一回地轻动着。
如此轻抽慢送了一会儿,姐连眉头都不皱了,严晓星知道她的疼痛已经过去了,
但还是温柔地抽送着。

  过了一会,冯杏兰开始尝到甜头,领略到快乐了,淫水流得更多,呻吟声也
舒服多了,并开始迎合起来,虽然是那麽的笨拙、生硬,却也给了严晓星莫大的
鼓励。看着冯杏兰的媚态,严晓星再也控制不住了,开始大干了,每次都插进去
都全插到底,再转动两下,磨着她的花心。每次抽出都全部抽出,并在阴蒂上摩
擦两下,让她的小穴有虚虚实实的感觉,让她的小穴对性的美感持续不断。

  就这样不停地干了足有半个时辰,直干得冯杏兰舒服不已,荡哼连连,哼得
好淫荡、好迷人。只见她柳腰款摆,玉足乱蹬。表情真美极了,春情荡漾,满脸
酡红,吐气如丝如兰,美目似睁还闭,令严晓星看得血脉贲张,心跳加速,自然
更加卖力地干她。过了好大一会儿,冯杏兰一边浪哼,一边紧紧抱住严晓星,双
腿高翘起来缠住严晓星的腿,臀部更用力地向上挺送,以配合严晓星的抽送。

  「啊……好美呀……快……用力……我要泄了……啊。」冯杏兰猛顶几下,
一阵痉挛,一股股的阴精从子宫口喷泄而出,喷洒在严晓星的龟头上,她整个人
都瘫软了。

  「舒服吗,兰姐?」

  「好弟弟,姐舒服极了,你干得姐美死了,谢谢你。」冯杏兰温柔地吻着严
晓星,有气无力地呢喃着。

  休息一会儿,冯杏兰感觉到了严晓星的宝贝还依然是坚硬如初地泡在她的小
穴中,她自己又有了强烈的需要。严晓星自然不会让她失望,翻身而上,如狂风
暴雨般地快速抽送,她也疯狂地挺送着迎合着,不大一会儿,她就在一阵颤抖中
泄了身。

  真弄不清冯杏兰的小穴中到底有多少阴精,已经连泄了两次,这一次还泄得
那麽多,那一阵阵的阴精猛喷在严晓星的龟头上,刺激得严晓星再也控制不住,
一阵酥麻,一股股浓浓的精液像喷泉似地射进了冯杏兰的子宫中,浇在她的花心
上,烫得她又是一阵颤抖,一阵呻吟。两人紧紧拥抱着,亲吻着,抚摸着,享受
云雨过後的平静与温馨。

  「兰姐,弟弟干得怎麽样,你舒服吗?」

  「弟弟,姐舒服极了,没想到干这种事是这样舒服,早知道,姐姐早就把自
己送给你了。」

  「兰姐,现在也不晚呀,何况来日方长,以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

  「星弟,姐爱死你了,姐的身子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以後,这小穴就是你的
了,随便你怎麽玩、怎麽弄都成,如果你愿意,就是被你干死姐也心甘情愿。」
虽然冯杏兰平日文静斯文保守,但她对严晓星的深情厚爱以及刚刚尝到性爱的绝
妙滋味,现在正处於春情荡漾的时刻,所以直言无忌地说出了心里话。

  「兰姐,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小穴是那麽的美丽,简直像是一件艺术品,弟
弟真想随时抚摸,随时欣赏。」严晓星摸着冯杏兰那美丽的阴户,在她耳边低语
着。

  「弟弟,多谢你的夸奖,它是你的了,随你怎麽样都行,就是真把它割下来
姐也心甘。姐简直爱你爱得要发狂了,姐真不知道如果你不爱姐姐,姐姐该怎麽
活。」

  「兰姐,弟弟爱你。」严晓星凝视着她,冯杏兰也凝视着严晓星,她的目光
是那麽的实在,那麽的笃定,此时的冯杏兰春意荡漾,媚态横生,美极了。怜爱
地看着严晓星,目光中充满了安祥、慈爱、柔情和关怀,刚才在达到高潮时的淫
浪、放荡都不见了,这时的冯杏兰宛如一个娴淑温良的好妻子,又如一个慈祥和
蔼的好母亲。

  严晓星感动地抱紧了她,轻吻她的秀发,嗅着那处女的芬郁和阵阵的肉香,
两人又胶合在一起,紧紧地拥吻着,用身体诉说着心灵的共鸣,不仅在肉体上相
互拥有,而且在精神上,在心灵深处也共同相互拥有。

  严晓星安顿好安睡的冯杏兰,穿好衣服来到外间,发现萍儿仍旧没睡,不用
说,自己与冯杏兰的那番恩爱、那番缠绵,全被她看在眼里了。这丫头也已长大
了,苗条身材、水蛇般的柳腰,走起路来似风摆杨柳,妆扮起来,比小家碧玉还
要俊俏。严晓星非常喜欢萍儿,喜欢她的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不是吗?现在严
晓星刚觉得有点渴,她就端著一杯茶进来了。

  「公子请用茶。」她把茶放在严晓星面前,妩媚地给严晓星送了个媚眼。

  严晓星上下打量著萍儿,这丫头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穿著一身紫衣紫裙,
看上去如同一个紫衣仙女,动人极了。严晓星忍不住一伸手,将她搂入自己的怀
中:「公子……你……」话未说完,她的樱桃小嘴已经被堵住了。

  严晓星甫才闯关,感觉意犹未尽,此刻搂住萍儿一阵亲吻,萍儿一副受宠若
惊的样子,粉面绯红。面带喜色,像喜不自胜似的。严晓星放肆地摸起来,手法
也越来越有挑逗性,甚至掀开了她的裙子。

  严晓星瞥见她大腿根部一个女人最神秘诱人的地方,雪白的、薄薄的亵裤,
现在已被里面缓缓溢流出来的液体润湿了一大片,那白绫质料的亵裤,被浪水浸
湿後,变成了近乎透明,紧紧地贴在那饱满的阴户上。

  原来遮蔽在半透明的亵裤後面的春穴,现在已凸凹浮现,暴露无遗了,透过
那湿水後透明得近乎不存在的绫片,粉红色的阴户轮廓分明,可以看得是一清二
楚,甚至那些黑黑的、稀疏的阴毛都能一根根看清,想不到这个浪蹄子这麽不经
挑逗就出水了。

  严晓星的心跳得厉害,男性特征有了强烈的反应,虽有内裤挡著,仍控制不
住地迅速膨胀起来,内裤被高高撑起,就像搭了一顶帐篷。萍儿发现严晓星色迷
迷地望著她的三角禁区,她也不禁向严晓星的下身望去,看见严晓星那高高隆起
的「帐篷」,逗得她心神不定,意乱情迷,脸红得就像熟透的柿子,呼吸亦明显
地急促起来,胸脯不住起伏……

  终於,她也许是控制不住了,也许是想让严晓星早些来真格的——她浑身一
软,整个人软弱无力地扑倒在严晓星怀里。

  严晓星趁机吻了上去,她的红唇早已火热了,严晓星感到一股迷人的处女芳
香扑进了严晓星的鼻孔,这小丫头可真懂事,根本不用严晓星引导、暗示,便主
动把她那又香又甜又滑又软的香舌伸进了严晓星的嘴中,任严晓星吸吮,严晓星
吸住了她主动伸过来的舌尖,尽情地吮著、吻著,她也热烈地亲吻著严晓星的嘴
唇。

  她高耸的乳峰紧紧贴著严晓星的胸膛,严晓星伸手进入她的衣内抚摸起来;
她的乳房虽并不太大,但也坚挺结实,胸前的肌肤柔嫩光滑,摸上去舒服极了。
严晓星的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裙带,穿过裙腰和内裤,由肚脐经过柔软的腹部,摸
到阴户上,感到她的小穴倒也蛮饱满隆突的,小穴口湿粘粘、滑腻腻的,不停向
外渗出的津津春水弄湿了严晓星的手。

  严晓星的手滑到她的阴户上时,她很敏感地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到
严晓星裤裆上来。萍儿真是太浪了,太开放了,竟主动地去玩弄严晓星的宝贝,
坚硬如铁的宝贝被她那柔软的小手隔著裤子不停的轻捻著、重按著、抚摸著、揉
搓著,这一来,弄得严晓星更加兴奋,大宝贝也更硬更大了。

  她也更加兴奋,严晓星见她已满面通红,阴户内外全都是淫水,内裤和坐在
身下的裙子都被弄湿了,湿得就像是尿裤了似的,严晓星抱起她放在床上,并为
她脱去了被尿湿的内裤,也脱光了严晓星自己。

  严晓星低头注视著裸露的玉体,只见她胸前的两座乳峰,如两个馒头置於胸
脯上,又白又嫩的,乳尖似尚未开放的蓓蕾般坚挺,乳晕白中带红,令人越看越
爱。小腹光滑平坦,大腿丰满圆润,阴阜十分饱满,稀疏的阴毛如抹上一层油似
的,油光发亮,两片红润的阴唇微微张开,桃源洞口露水蒙蒙,如花生米的阴蒂
此时已发硬突出,触手感觉到似在微微跳动。

  严晓星知道她已经欲火烧心难以忍受了,不忍心再逗她,就伏在她身上,用
力吻著她的红唇,一手揉著结实饱满的乳房,尖尖红红的乳头被揉得胀大起来。
另一手在她的阴户上尽情游弋,轻轻地抚摸著丰满的阴唇,揉捏著勃起的阴蒂。

  萍儿忍受不住了,又伸出小手玩弄严晓星的宝贝,这次可没隔著裤子,而是
直接接触了。她缓缓地捻弄著严晓星的宝贝,也不知是因为严晓星的大宝贝太粗
了,还是因为她的小手太小了,以至於她的一只手都握不住,无论怎麽努力围拢
都还合不严。

  虽然如此,可她还是毫不气馁地用手半套著严晓星的宝贝上下滑动著,并轻
轻地在严晓星耳边说:「好公子,别揉了,人家难受死了,你这东西怎麽长得这
麽大?实在是太大了,这麽粗这麽长这麽硬,小婢怕会受不了。」

  「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你看它头上不是软软的吗?」

  「哪有一点软劲儿,人家捏都捏不动,硬得像铁棒似的,吓死人了,还这麽
粗,这怎麽能弄进去?」

  「你怎麽知道弄不进去?你知道我要把宝贝往你哪里插吗?」严晓星故意调
戏她。

  「当然知道了,小婢都这麽大了,怎麽能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就是要往人家
下身这洞里插吗?人家这个洞这麽小,怎麽能插进去?」萍儿可真是浪,什麽话
都能说出来。

  「你们女人的这个肉洞连那麽大的小孩都能生出来,这麽细一点儿的宝贝会
弄不进吗?你可真外行。」

  「就算能弄进去,你这宝贝这麽长,这要是全插进去不是要弄到人家的肚子
里?好公子,一会儿你只放一半进去,好不好?」

  萍儿的浪态给了严晓星莫大的鼓励,本来就硬梆梆的宝贝又跳了一跳,胀得
她的手更握不住了。严晓星伏在她身上,她倒是很内行地自然地分开了双腿,还
自己用手分开了她那两片轻薄的阴唇,并用另一只手将严晓星的宝贝轻轻一带,
顶住了她的玉门关,夹在她两片阴唇中间,好方便严晓星的进入。

  她那鲜红的小穴中充满了淫水,严晓星轻轻一顶,感到龟头顶住了处女膜。
严晓星不敢过分心急,怕这次弄疼了她,就往後抽了抽,让她将大腿用力向两边
分开,然後严晓星用力向前一顶,这下子宝贝尽根而没,她不敢高声,轻轻地呼
疼:「喔……公子……疼死小婢了……」

  严晓星的宝贝泡在她的阴道中觉得舒服极了,她的阴道暖暖的紧紧的,包裹
著严晓星的宝贝,严晓星缓缓地抽送了几十下,她慢慢不再呼疼了。

  严晓星由轻而重,由慢而快,她双手紧搂著严晓星的背,双腿紧缠著严晓星
的腰,肥圆的臀部也自动地掀起,摆来摆去,两片阴瓣紧包著严晓星的宝贝,阴
部紧顶著严晓星的下身,迎合著严晓星的动作上下抖动著,挺送著。严晓星见初
开苞的萍儿这麽放荡淫浪,就加快了抽送的速度,更加用力地干她,她也更加放
荡地迎合著。

  又经过一阵疾抽快送,萍儿的阴精终於一泄如注了。她稍事休息就又开始挺
动起来迎接严晓星的抽送,严晓星见她这麽浪,就更加用力更快更猛地干她,直
干得她的阴精一阵阵地不知泄了多少次,直泄得她双目紧闭,气喘吁吁,不住地
轻呼讨饶。

  最後竟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四肢瘫软地躺在那里,任严晓星恣意玩弄,严晓
星又疯狂地抽送了一百多下,把一股热精直射入她花心深处,美得她娇躯狂颤,
又苏醒过来,打了一个寒噤紧紧地搂著严晓星,吻著严晓星,那样子,看上去真
是舒服极了。

  严晓星无力地倒在萍儿怀中,她热情地搂著严晓星,脸上带著满足的微笑,
拿过枕边的毛巾先替严晓星擦去宝贝上残留的淫液和她的处女血,然後才轻轻地
擦著她那红红的小穴。

  只见她的两片大阴唇向两边分开,显得又红又肿,阴道口被插成一个圆洞,
洞口还没有闭合,还在向外汩汩地淌著严晓星俩的混合精液,她泄得实在太多,
床单上已湿得一塌糊涂,而小穴中仍源源不断地向外流著,严晓星取笑她:「萍
儿,你的浪水可真多,这要流到什麽时候呀?」

  「去你的,公子,那是小婢一个人的吗?」萍儿的嫩小穴中的精液一直流个
不停,总擦不净,她干脆把毛巾用她的两片大阴唇夹著,堵在她的洞口,这才偎
著严晓星躺下来,两人闭著眼相拥著,享受快感过後的温存。

  真佩服萍儿这浪丫头,真是个天生尤物,她的小穴都被严晓星干成那样了,
被弄成不闭合的圆肉洞了,却不知疼痛,没过一个时辰,又浪起来了,那双小手
不安分地又伸向严晓星的下身,而严晓星当然求之不得,於是又开始第二次的疯
狂,这次直把她干得昏死了过去,过了好半天才苏醒了过来,而严晓星则飘然走
出,回到自己房中。

  天明不久,严晓星盥洗之毕,家丁趋入禀道:「老爷子与伏老英雄在大厅相
候。」严晓星立即随着家丁向大厅走去,但闻冯叔康爽朗笑声,显然冯叔康心情
愉悦已极。

  伏建龙目睹严晓星走入,忙道:「贤侄请坐,老朽与你义父剪烛倾谈,不觉
已经天明,只觉欲取得骊谷藏珍,非柳姑娘之助不可,那柳姑娘未道出藏图隐秘
麽?」

  严晓星摇首道:「柳无情外和内刚,难忘师门恩义,决难为了儿女私情道出
师门隐秘,她既不说,小侄也碍难启齿。」

  伏建龙摇首道:「贤侄身负血海大仇,岂可不择手段,老朽坚信柳无情为助
夫复仇,必然吐露隐秘,老朽三日後再来此静听佳音。」

  严晓星道:「伯父要走麽?」

  伏建龙道:「无极帮乃武林强敌,老朽同道均谋除之,因此老朽尚须约晤同
道,共商大计。」说着起立告辞。

  严晓星送别伏建龙後,与冯叔康匆匆商谈几句,即望柳无情所居之处奔去。
萍儿坐在楼厅向阳之处针绣花卉,目睹严晓星走了过来,禁不住玉靥一红,裣衽
福道:「公子,早。」

  严晓星悄声问道:「还痛么?」

  萍儿羞得脸耳根都红了,声如蚊蚋:「还有一点点。」

  严晓星亲了她一下,问道:「柳姑娘起床了麽?」

  萍儿答道:「起床了。」

  严晓星只见房门紧闭,击指轻敲,道:「燕姐。」

  只闻柳无情柔声道:「进来。」

  严晓星推门而进,只见柳无情娇靥绯红立在窗前,阳光映在脸上,愈显得艳
光照人,风华绝代。柳无情笑道:「星弟不陪兰姐,来此则甚?」严晓星言及需
她相助,指点那幅藏图放在何处。

  柳无情双眸眨道:「你真欲前往无极帮秘密总坛盗取么?我绝不能让你以身
涉险,何况我就告诉你放在何处,亦属无用,恐已移置另处。」

  严晓星道:「小弟不拟前往,自有人盗取。」

  柳无情摇首道:「那不是派人送死麽?」

  严晓星道:「燕姐放心就是,小弟料测燕姐必奉命告之小弟藏图之处。」

  柳无情道:「此一时彼一时尔,身已属君,生死与共,怎可陷星弟於危境,
奉命告知却是一宗骗局。」

  严晓星道:「小弟就是需要燕姐告知藏图的假地方。」

  柳无情面色一变,道:「这是何意?」严晓星低语一阵。

  柳无情惊道:「真是他麽?」

  严晓星道:「倘伏建龙真能将藏图盗来,不言而知伏建龙与无极帮主同为一
人。」

  柳无情眸露迷惑之色,说道:「果然江湖鬼蜮险诈万分,那伏建龙为何要如
此?」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此乃一不可解之谜,但不久将可水落石出,小弟此刻
要去见见韩宁。」

  柳无情道:「星弟要多加小心。」严晓星回房换易邓鸿武装束,离庄奔向杨
镇。

  这日正是杨镇二五八当墟之期,镇上人潮似水,拥挤不堪。韩宁正立在店外
一眼瞥见邓鸿武,高呼道:「邓兄。」邓鸿武含笑穿出人群,登上石阶。

  韩宁一把拉住邓鸿武,欣然高声道:「邓兄,咱们入店小饮数杯如何?」两
人同至内进厅堂,唤来店夥,韩宁取出一锭白银,命店夥买酒。

  邓鸿武目光一巡,道:「韩兄同伴咧?」

  韩宁道:「困居店堂,日久生厌,他等均出外逛逛,散舒郁闷。」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忽语音一低,接道:「贵帮日来有何异
动?」

  韩宁道:「敝帮到的高手着实不少,布伏森严,意在生擒柳姑娘与严少侠,
但柳姑娘讯息却如石沉大海。」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严少侠与姑娘一行昨晨已安抵敝庄了。」

  韩宁面色一变,道,「柳姑娘委实有鬼神不测之机,此诚不可思议,若闻之
於敝帮主,必然气极,不知邓兄将兄弟来此之事告知了柳姑娘未?」

  邓鸿武道:「在下已将韩兄来到之事面告柳姑娘,是以柳姑娘命在下引韩兄
去见她。」

  韩宁目露惊容道:「兄弟去不得。」

  「这却是为何?」

  「本帮耳目如云,兄弟若随邓兄前往,只恐惹上杀身之祸。」

  邓鸿武冷笑道:「这倒未必,韩兄何胆小如鼠,柳姑娘说待韩兄为心腹,自
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韩宁面色一红,低声说道:「邓兄有所不知,兄弟虽心向柳姑娘,却从未显
露……」说时店夥已送上酒菜,韩宁顿然止口不语。

  邓鸿武冷笑道:「柳姑娘既以背叛之身,决无法出庄以身涉险与韩兄相见,
韩兄又不能随在下前往,事在两难,依在下看来,韩兄若不亟亟於求见柳姑娘,
何妨过些时日再说,柳姑娘等一行想是一路上风霜劳顿,均感不适……」

  韩宁心中一惊,暗道:「禁制为何发作,计算日期应在二月後。」目露忧容
道:「柳姑娘病了麽?病情严重否?」

  邓鸿武道:「闻严少侠之言,柳姑娘等似痛苦不胜,幸亏严少侠精擅医理,
断为内邪外感交俊,处了一方服下。」

  韩宁略一沉吟,道:「好,兄弟决随邓兄前去一趟。」

  邓鸿武心中暗笑,测知韩宁必认为柳无情禁制提前发作,恐误了使命,只见
韩宁立起,道:「兄弟回房,收拾一下暂时失陪。」汝虞我诈,互逞心机,显然
严晓星棋高一著。

  韩宁走入房中,潜往内间。房内却坐着蒙面黑衣老叟,韩宁低声禀明。蒙面
老叟取出五粒丹药道:「你去吧,一切仍照原定之计。」韩宁接过丹药,转身走
出。

  蒙面老叟忖道:「难怪留住冯宅一日,迄未与柳无情诸女见面,原来禁制提
前发作,为何老朽如此糊涂,迄未向严晓星提前与那柳无情相见,此为大大失策
也。」寻思片刻疾闪出店而去。

  再说韩宁走出房外,笑道:「邓兄,我等即刻前往。」

  邓鸿武诧道:「不等候尊同伴麽?」

  韩宁摇首道:「兄弟招呼店夥一声就是,我等由店後出去。」说着击掌传来
店夥,匆匆数言嘱咐,与邓鸿武双双穿出天井,矮身贴着屋面掠向田野,疾奔如
飞而去。

  韩宁一身劲装,外罩黑袍,肩背一柄夺魂槊,腰中鼓突隆起,一望而知是内
藏暗器,轻身功夫不弱。约莫走出五六里,奔入一片郁林中。忽闻一阴冷笑声传
来道:「两位且请留步。」

  韩宁不禁一怔,面色微变道:「尊驾何人,请现身出见?」

  迎面林木之後疾闪出一枯瘦如柴老者,左一肩披著一柄鬼头刀,两目开阖之
间,逼射慑人心魄冷电精芒,道:「老朽山野之人,姓名已然淡忘,但老朽受尊
者再传弟子钱百涵恳邀,情非得已,再出江湖。」

  韩宁冷笑道:「这与我等何干?」

  老叟怪笑道:「两位是逍遥太岁冯叔康门下,可否随老朽面见贵庄主?」

  邓鸿武沉声道:「敝庄主拒见外客。」

  老叟阴恻恻冷笑道:「这恐由不得两位了,林中埋伏宛如天罗地网,两位插
翅也难飞去。」

  邓鸿武冷冷一笑道:「阁下一定须面见冯庄主麽?」

  老叟道,「怎会有假。」

  邓鸿武道:「那么阁下请随在下之後。」

  老叟面色一变,喝道:「且慢,人无害虎心,虎有害人意,不可不防,且容
老朽制住两位臂上穴道。」韩宁面色一变,右掌呼的一掌劈了出去,掌中带指,
一缕暗劲袭向老叟期门要穴。

  老叟面色微变,道:「好俊的武功,难怪尊驾这么狂。」说时,身法奇疾挪
了开去,右掌震起掌影,漫空攻向韩宁。韩宁冷笑一声,出手奇快,指点掌劈,
眨眼间已攻出九掌七指,均是奇诡绝学,无一不是指向要害致命重穴。

  邓鸿武因横生枝节,心中震怒非常,韩宁却不能伤在这老叟手中,目睹韩宁
武功高强,与老叟打了一个平手,心中略宽,放眼四巡,心中暗惊,察出林中隐
藏匪徒不少,如不先发制人,恐变起非常。

  突飞身一跃,迅疾无比落在老叟身後,右掌落在老叟命门要穴上,大喝道:
「住手。」老叟料不到邓鸿武身法比自己更为迅快怪异,惊觉闪避已是无及,只
觉一缕奇寒无比暗劲透穴而入,四散开去,不禁面色大变。

  邓鸿武冷笑道:「阁下欲妄动,在下必点断阁下七根阴脉主经。」

  老叟闻言不禁胆寒魂飞,暗道:「此人年岁轻轻,便习成这等阴毒手法,老
朽偌大年岁,死有何惧,但这手法歹毒无比,宛如万蚁噬心,非人所能经受。」
狞笑道:「老朽既已落败,生杀由便,但二位亦无法安然离去。」韩宁虽住手,
但为邓鸿武迅快身法出奇制胜的武功暗暗惊心。

  忽闻一声朗笑,林中疾闪出钱百涵,目注邓鸿武道:「尊驾惊人武功,在下
钦佩不已,但明珠暗投,令人惋惜。」

  邓鸿武淡淡一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朋友用不着说教,倘朋友不愿
这位老丈死於非命,请让开一条去路,不许追踪。」掌心一紧。老叟面色大变,
额角冒出豆大汗珠。

  钱百涵目睹老叟情状,眼中怒光逼泛,冷笑道:「两位请不要後悔就是。」

  邓鸿武喝道:「走。」老叟身不由自主,贪生惜命,一步一步走去。韩宁撤
出夺魂槊,左手扣着一把黑蒺藜,提防匪徒猝袭抢救。这是一个极其诡诈局面,
邓鸿武料定伏建龙必率领一干无极帮高手紧随在後,但无法现身相助,破坏原定
之计,但自己两人一出得密林中,无极帮高手必然猝袭钱百涵等。邓韩两人挟持
老叟急步出林,果然不出邓鸿武所料,後院闻得林中传来喝叱之声。

  出林不远,邓鸿武掌心暗劲迸吐,只听老叟喉中发生一声闷哼,心脉已然震
断横尸倒地。邓鸿武低喝一声道:「快走。」两人提聚一口丹田真气,施展上乘
轻功,疾如飘风向钓鱼崖掠去。

  身形一入奇门遁甲中,邓鸿武低声道:「韩兄请随在下身後,注意在下步法
行经之处,不可稍有错失,否则定遭雷火焚身之厄,在下也救之不得。」

  韩宁心中暗惊,道:「多谢邓兄指点,在下紧记。」心无旁骛,目注邓鸿武
步法照样随踩行去。

  其实,这又是一宗骗局,邓鸿武行经之处并无禁制,故意迂回曲折,步法奇
奥,使韩宁无法悟解。跨入湖滨别业,忽见一株奇松下立着青面伽蓝董飘萍,朝
韩宁等冷冷望了一眼,道:「邓总管,这件就是你所说的韩朋友麽?」

  「正是。」邓鸿武道:「韩兄,这位是敝庄主莫逆之交董飘萍董大侠。」

  韩宁立即抱拳一揖,面色极其恭敬,道:「在下拜见董大侠。」

  董飘萍微微一笑道:「韩朋友不必多礼,邓总管,柳姑娘病势未定,时好时
坏,不胜痛苦,严少侠为此心忧不已,不如领韩朋友暂住宾舍,候柳姑娘稍痊再
行求见。」

  邓鸿武道:「韩朋友有机密大事必须面陈柳姑娘,时机稍纵即失,切不可耽
误。」董飘萍微一颔首飘然走去。

  邓鸿武道:「我们走吧。」韩宁紧随邓鸿武身後走向一幢瑰丽高阁。

  邓鸿武走下石阶,立在檐下,忽见阁内翩然闪出一个美艳女婢道:「邓总管
来此何事。」

  「这位韩宁朋友系柳姑娘亲信手下,须面陈。」

  婢女面有难色,道:「柳姑娘病情严重,不知愿见不愿见,待婢子通报,二
位稍候。」韩宁闻言心中急躁,面现忧虑不安之色。

  片刻婢女走出,道:「柳姑娘仅命韩老师一人前去见她,韩老师请随婢子登
楼。」

  柳无情拥被侧卧,腊黄憔悴,面现痛苦之色,目睹韩宁走入,凄然一笑道:
「韩坛主你来了?」续又道:「萍儿,你且退出,把房门开好,不许偷听。」萍
儿望了韩宁一眼,低应了声,退出房外将门带拢。

  韩宁抱拳施礼道:「属下来了几天,姑娘玉体素健,怎麽病倒了?」

  柳无情道:「韩宁,你这是明知故问。」

  韩宁闻言面上一红,道:「原来姑娘已知道了,教主异常喜爱严少侠才华武
功,欲藉姑娘之力收为己用,但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不得已而求其次,又恐姑
娘儿女情长贻误大事……」

  「是以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柳无情道:「昨天禁制要发作之前,我便察觉
身罹禁制。」

  韩宁赧然答道:「此乃系教主所为,属下未敢腹诽,不过教主已赐了丹药,
每隔七日服药一粒,俟陆道玄那幅藏珍图取得,姑娘禁制亦解。」说着取出五粒
丹药,接道:「姑娘随身四婢谅亦发作,服下可愈,但教主严嘱不可向严少侠提
及。」

  柳无情道:「这我知道。」说时忽低哼一声,冷汗如雨,似不胜痛苦,接过
五粒丹药,捏起一粒,又道:「劳韩坛主驾,请倒一杯水来。」韩宁转眼一望,
见桌上瓷壶茶碗,忙走过去。柳无情急将那粒丹药塞入被内,口中作含药状,接
过韩宁茶碗以水送下。

  须臾,柳无情冷汗渐止,面色亦趋缓和,道:「韩坛主,家师命你来此,想
必有甚吩咐。」

  韩宁道:「教主有封密缄命属下面交姑娘。」说着伸手揣怀取出一封密缄。

  柳无情撕开缄封,取出了过目,点点头道:「有劳坛主传讯,一切还照计行
事。」

  韩宁道:「此密缄教主有命看後即用火焚毁。」柳无情鼻中低嗯一声,将信
笺重又装入密缄中,交与韩宁。韩宁煽开火褶,焚化已尽後立即告辞下楼,自有
青面伽蓝董飘萍接着。

  董飘萍笑道:「尊驾无须急着离去,远来是客,又是柳姑娘手下并非外人,
严少侠命董某酒宴款待。」

  韩宁道:「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怎敢有劳董大侠相陪。」

  董飘萍哈哈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尊驾说此未免太见外了。」再说
韩宁下楼後,柳无情一跃而起,後厢房内响起一片银铃娇笑声,只见四婢鱼贯走
出。

  一婢娇笑道:「严公子易容之术神妙已极,居然能瞒过韩宁。」

  冯杏兰翩然闪入,笑道:「枭雄机智,汝虞我诈,叵料星弟棋高一着,看来
胜算已然在握。」

  柳无情道:「这话不错,韩宁素有鬼眼之称,事无巨细,真伪立判,难逃他
鬼眼之下,可见强中还有强中手。」

  柳无情以水洗净易容药物,命婢女道:「快请严公子来。」

  只听门外传来严晓星朗笑道:「不须催请,小弟已然到来。」飘然走入。

  柳无情道:「你道韩宁此来用意如何?」

  严晓星道:「居间施令,勒逼燕姐不能违忤,如小弟所料不差,令师需燕姐
办妥三事。」

  柳无情神色一惊道:「你如何知之,那三事?」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务须探出陆道玄行踪下落,抢先一步将陆道玄掳囚,
逼使交出藏珍图,万一此计不成,而求其次俟陆道玄到来时,施展迷魂药物将陆
道玄昏睡过去,盗取藏珍图交与韩宁。」

  「一点不错。」柳无情道:「还有咧?」

  严晓星笑道:「命燕姐查明别业内外奇门遁甲如何布设及群雄举动,随时报
闻。」

  柳无情目露骇异之色,摇首笑道:「除非你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何能知之毫
厘不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易猜尔,那封密缄昨晚才到得韩宁手中,飞鸽传讯
途中被小弟截获,故而得之。」

  柳无情向冯杏兰嫣然一笑道:「瞧他不出,星弟表面上拘谨诚厚,其实狡诈
如狐,真是人不可貌相。」

  严晓星点笑道:「燕姐可是有点後悔了麽?」

  柳无情玉靥一红嗔道:「嫁鸡随鸡,遇人不淑,夫复何言。」严晓星哈哈一
笑。这时,萧文兰、雷翠瑛偕同许飞琼走入。

  萧文兰道:「你们在说什麽?」

  严晓星目睹众女进入,不由暗叹一声,转眉朗声道:「小弟尚须请教义父一
事。」说着疾闪而出。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6 20:09

             第24章 偷天换日

  冯宅。平静如水。但,湖滨别业却风云险恶,拼搏凶斗,日有数起。钓鱼崖
附近的土阜上,屹立着四位蒙面黑衣老叟,湖风狂劲,扑面生寒,衣袂在摺摺飞
舞。四蒙面老叟均无心眺赏那浩淼无际,烟波万顷的湖光山色,却目注崖後绿荫
丛中,察看奇门变化。其中一人忽道:「有人来了。」四蒙面老叟疾闪隐去。

  只见七八条人影如风掠至,中立者是钱百涵,其馀诸人老少不一,却都太阳
穴高高隆起,眼中精芒逼射。钱百涵咳了一声道:「这几日,无极帮按兵不动,
分明蕴有异谋,欲坐收渔利,在下岂能让他如愿。」

  忽闻风送入耳阴恻恻冷笑道:「这倒未必。」

  钱百涵面色一变,大喝道:「发话何人?」只见不远处现出了无极帮主,仍
然黑巾蒙面,目光炯炯慑人,身後两旁紧随着魏醉白等高手。钱百涵面色微变,
道:「原来是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冷冷的一笑道:「语云识时务者乃为俊杰,钱少侠为何妄想混水摸
鱼,委实不识时务。」

  钱百涵朗笑道:「在下为了找同师门遗物,有何不当。」

  「什么师门遗物?」

  「骊龙谷藏珍。」无极帮主忽张口狂笑,笑声宏列,震耳欲聋。

  钱百涵怒道:「帮主笑甚麽?」

  无极帮主笑声倏然而止,沉声道:「迄至如今,钱少侠仍无法证明确是神木
尊者再传弟子,何可妄言骊龙谷藏珍是你师门遗物,何况藏珍亦未必是神木尊者
所遗留。」

  钱百涵冷笑道:「帮主是说藏珍系无主之物麽?」

  「不错,藏珍虽说知者有份,但应量力而行,老夫更不明白少侠来此觊觎,
志在什么?」

  钱百涵道:「帮主明白,何必多问?」

  突闻一朗笑传来,一株巨干古木上疾如鹰隼泻落一面色腊黄似带病容少年,
目光寒冽如冰,道:「欲取得藏珍必先取得秘图,但图在陆道玄的手中,又不在
湖滨别业内,无极帮在此布下伏桩,欲将异己者一网打尽,钱百涵,你已身陷重
伏,还不省悟则甚。」言毕,一声哈哈长笑倏已冲霄腾起,杳失在浓枝密叶间。

  钱百涵猛然省悟,面色疾变,厉喝道:「老贼敢尔。」

  无极帮主大笑道:「钱少侠,你醒悟得迟了,还不束手就缚则甚。」说时示
意魏醉白追擒面色蜡黄少年。

  魏醉白一鹤冲天而起。钱百涵等人转而扑过去,欲冲出重伏。无极帮主大笑
道:「你逃得了么?」

  转瞬,钱百涵等已奔出数十丈外,却发现其後紧随四条迅疾如飞黑影,无极
帮主目中迸射慑人怒光。魏醉白冷笑道:「原来钱百涵竟与白眉老怪沆瀣一气,
本帮沿途布下伏桩必然被老怪党羽屠戮,如不及早歼除,恐後患无穷,容属下追
去。」

  无极帮空手掌一摆,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让他去吧,老夫不愿节外
生枝。」

  魏醉白道:「属下欲查明他们去踪及有何异谋,亦可有备无患。」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好,但不可中了老怪诱敌之计。」

  魏醉白道:「属下省得。」偕同两人追去,无极帮主转身隐去。

  其实,钱百涵现身钓鱼崖外是诱敌之计,意在无极帮主或魏醉白两人,魏醉
白这一追去,无异自投罗网。那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一条形如淡烟的人影,
若有若无遥蹑魏醉白三人之後。魏醉白沿途发现本门伏桩,为点上昏穴,晕迷不
醒,却未遭杀害,心头震怒异常。追出十数里之遥湖滨渔村之外,钱百涵等人突
一闪无踪,魏醉白冷笑道:「原来老怪藏身在这小渔村内。」

  蓝衣劲装老者道:「我等三人似嫌实力单薄,深入虎穴必蹈凶危。」

  魏醉白道:「不如我等在村外潜藏,老怪必以为我等已离去了,俟至深夜再
入渔村……」

  言犹未了,突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魏醉白,你不要等待深夜了,老夫
现在此处。」魏醉白心头一凛,循声望去,只见白眉叟面泛狞笑立在五丈开外,
八蒙面老叟散布在要道,互相呼应,无异撒下天罗地网。

  白眉叟道:「三位速俯首归顺,免得白白送死。」

  那蓝衣劲装老者闻言大怒,身形腾空另飞,撤出肩头五爪镰疾挥,夹着悸耳
排空猛啸,望一蒙面老叟兜头罩袭而下。魏醉白偕同另一人亦出剑猛攻而去。白
眉叟陡地发出一声宏烈大笑,身形腾霄飞起,那八蒙面老叟却渐渐推进猛逼,宛
如将袋口束紧,刀光寒飚滚转,威势宛如惊涛骇浪。

  片刻,蓝衣短装老叟左肩被凌厉剑芒扫及,血光喷射,发出一声闷哼,身形
踉跄。两蒙面老叟剑势合璧,蓝衣劲装大汉生生拦腰横斩,只惨嗥得出声,便尸
分两截。

  魏醉白及另一无极帮高手虽武功极高,却难敌八蒙面人合臂猛攻,虽施展独
门暗器但剑被磕飞,八蒙面人剑势宛如怒涛飞泻,排空奔浪般袭去,魏醉白顿感
焦急不已。一声惨嗥扬起,无极帮匪徒胸口罹受剑穿,一道血泉涌出倒地毙命。
只听,一蒙面老叟喝道:「魏醉白,还不弃剑就缚麽?」

  虽然魏醉白身负奇学,异招频施,却无如这八蒙面老叟都有一身臻入化境的
武功,无法解救困厄,肩背等处剑伤甚多,血污斑斑,已是守多攻少,闻言闷声
不答,剑势反更凌厉。魏醉白此刻已认定非死不可了,抱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
心,是以充耳不闻。蓦地,天际遥处忽随风传来一声清澈长啸,声如龙吟。

  只听传来白眉叟大喝道:「速退。」一个蒙面老叟却迅疾如电撞向了魏醉白
而至。魏醉白喉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冲出四五步。八蒙面人穿空飞起,去势如
电,瞬眼无踪。

  魏醉白只感一阵头晕目眩,却察觉面前立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心中
大惊,眼前陡然漆黑,昏死在地。蒙面少年五指疾伸抓住魏醉白腰间丝绦,偕金
刀四煞离去。这情景被无极帮一名匪徒目击,他乃帮中小卒,武功相差太大,所
以潜伏在草丛中,眼见魏醉白被带走,暗暗蹑随其後。

  蒙面少年及金刀口煞步履从容,进入一片密林中放下魏醉白,微喟一声道:
「魏醉白剑伤多处,却不至有碍性命,但被点穴道手法异常奇奥,在下若强行解
穴,不但功力全失,而且内腑受伤极重。」

  只听四煞中一人问道:「那麽主人带来魏醉白又有何用?」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心爱魏醉白一身武学,是以带来此处,依在下
看来点穴手法奇奥,半个对时後必自动解开,那时在下再问他无极门中隐秘。」

  无极匪徒似察觉林内结有一座茅庐,暗道:「神木尊者传人原来潜迹林内,
我不免回报帮主知道。」心意一定,转身疾奔而去。

  无极帮主一闻知魏醉白落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中,心头巨震,魏醉白生死本无
关宏旨,却知帮中机密,若被神木尊者传人逼供吐露,本门将蒙极重大不利,短
时急急传命率众赶去。他们到达林外之际,却不敢恃强冲入,潜伏林外窥视,隐
隐可见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均在茅屋席地而坐,一面饮食,一面谈话,魏醉
白竟昏睡在丈外草地上。

  只听神木尊者传人道:「为今之计,我等暂莫轻举妄动,一俟那两份藏图获
有确讯,立即采取双管齐下之策。」

  「少主,若陆道玄将藏图交与严晓星手中,亦不惜破颜为敌么?」

  神木尊者传人长叹一声道:「为了武林安危,亦不得不尔,我与那严晓星惺
惺相惜,严晓星似是一极通情达理之人,决不致以私仇为重,否则,也是没有办
法的事。」

  「但另一份藏图却在无极帮手中。」

  「不错。」神木尊者传人颔首笑道:「那魏醉白在无极帮内似是位居崇高,
极可能知道那藏珍图放置何处,如他能醒转,定可从他口中问出。」

  只听四煞中人道:「魏醉白罹受之手法极为歹毒,未必能醒转。」

  神木尊者传人朗笑道:「我等在无极帮内已布伏数处内应,最短期间必能探
明他们总坛巢穴及藏图之处,有否魏醉白都是一样。」

  无极帮主闻知不禁大骇,忖道:「这小辈竟然神通广大,无孔不入,本门中
亦要有内应,此事极为可虑。」默默寻思须臾,作了一断然决定,密命他手下潜
守此处,伺机救出魏醉白,若无法救出则杀之灭口,急急返身掠去。

  逍遥太岁冯叔康与青面伽蓝董飘萍两人徘徊在桃林中,正值桃花盛放,风动
枝叶,只见一片红浪,馥郁芳香,飘送十里,沁人心脾。忽见一庄丁勿勿奔来禀
白乾坤八掌伏建龙求见。冯叔康目注董飘萍微笑道:「果然不出星儿所料,董贤
弟,你我出巡。」庄丁急奔而去。

  冯董两人步履如行云流水般向庄外走出,迎着伏建龙,相与哈哈大笑。步入
大厅内,伏建龙即道:「严贤侄现在何处,速速请来,伏某有话对他说。」

  冯叔康笑道:「伏兄别忙,我这位义子去游湖去了,今日天气晴和,你我何
不设席望湖楼上畅叙。」

  伏建龙大笑道:「客由主便,伏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望湖楼的建造瑰丽,金碧辉煌,楼高三层,重檐走栋,浮雕刻镂极工,令人
叹为观止,倚栏眺等,只见浩渺烟波,一碧万顷,风帆沙鸟,远山隐约,期晖夕
阴,气象万千。伏建龙登楼四面巡观了一眼,赞赏不绝。冯叔康点燃一支旗花,
抛掷云空,爆射五彩流焰璎珞。伏建龙知冯叔康此举乃召还严晓星,也不多问,
笑道:「冯兄知伏某为何而来。」

  冯叔康在伏建龙樽中斟酒,微笑道:「小弟那有不知之理,但外事一切皆由
星儿作主,烦恼无所萦怀,来,小弟敬伏兄一杯。」

  伏建龙举杯一饮而尽,暗暗冷笑道:「事到头来不由人,你又怎能置身事外
呢。」

  冯叔康手望外一指,道:「他们来了。」

  伏建龙凝目望去,只见水天遥处现出一叶扁舟,驶行似箭,人影似豆。舟行
临近,可以瞧出一男一女,伏建龙不禁问道:「与严贤侄同舟者是柳姑娘麽。」

  冯叔康摇首笑道:「柳姑娘大病方愈,仍在静养中,同舟者乃小女。」

  伏建龙点点头,忽笑道:「冯兄,尊府戒备森严,安若泰山,却察觉不出丝
毫有异,平静如水,小弟只见过青面伽蓝董飘萍一人而已,此一举措,小弟望尘
莫及,否则小弟亦不致再出江湖了。」

  冯叔康捋须笑道:「武林是非,干戈四起,为求自保,小弟岂能不无动於衷
麽?」

  正说之间,严晓星已自登楼,忙与伏建龙施礼,又向冯叔康道:「义父,兰
姐有事须与义父商谈。」

  冯叔康双眉微皱,笑笑道:「这丫头真烦人,小弟去去就来。」说着离座下
楼而去。

  伏建龙道:「贤侄,事急矣,神木尊者传人与金刀四煞亦在附近潜隐,为了
骊龙谷藏珍,不惜与贤侄为敌。」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与小侄虽彼此惺惺相惜,但
无渊源,既均有志在必得之心,纵然为仇,那也无可奈何。」

  伏建龙道:「你没问柳无情图藏在何处么?」

  严晓星道:「问了,她说藏在盘龙谷子午洞内,子午洞里禁制厉害,她要绘
一图形并说明禁制布设应如何避开,不过柳姑娘言,此刻是否将藏图移置另处就
不得而知了。」

  伏建龙闻言不禁暗暗心喜,忖道:「柳无情并未实情吐露,大事可成矣。」

  严晓星又道:「柳姑娘心忧的是伏伯父那两位至友无法将图盗出,而且白白
送了性命。」

  伏建龙笑道:「无妨,老朽友人武功已臻化境,心计尤工,只在老朽之上,
必可全身而退,得手与否,不妨一试。」说着话声倏顿,又道:「但不知贤侄有
陆道玄下落麽?」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昨日接获孟逸雷传讯,他在洞庭湖畔岳阳楼中已与陆
道玄见面,陆道玄坚称须小侄取得无极帮中那幅藏图,辨明真假後才可出示。」

  「他随身携带麽?」

  「没有。」严晓星摇首答道:「陆道玄行事如此的谨慎,他必然不会带在身
旁。」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委实对陆道玄无法理解,他既然有心相助贤侄,
为何不将此图赠与。」

  严晓星道:「这就是他深谋远虑之处,若及早交与小侄,反招来杀身之祸,
爱之适以害之,殊属不智。」

  伏建龙颔首微笑道:「此言甚是,贤侄速速去向柳姑娘索取子午洞的路径图
来。」

  严晓星道:「柳姑娘体力尚未恢复,小侄不便勉强,凡事欲速则不达,伯父
如无事,不妨小住一两日。」

  伏建龙道:「也好,但老朽不耐枯坐,只在庄外附近走走,亦可察明时分形
势。」说看起身离座。

  严晓星相送出庄,目送伏建龙身影消失後,一闪隐入奇门中。奇门内已有冯
叔康,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廖独,许飞琼,柳无情在。严晓星道:「他此去必
欲抢救魏醉白,在下如臆料不差,这藏珍图只有他们教主及伏建龙魏醉白三人知
之,我要比伏建龙先一步赶到,燕姐请速绘图,他明日必重来此处。」说看与偷
天二鼠疾掠如飞而去。

  林外静悄悄地似一泓死水,隐伏着无极帮匪徒,屏息凝神,数百目光注视著
那幢茅屋。忽有一沙哑语声道:「帮主回来了。」

  蒙面老叟身形疾闪落在林外草丛中,低声道:「魏香主怎么了?」

  一匪徒答道:「魏香主尚弃置在屋外草地上,迄未醒转,金刀四煞及神木尊
者传人自进入茅屋内就未再出来过,帮主,如此僵持着终非了局,我等人多,他
们武功再高,也寡不敌众。」

  蒙面老叟沉声道:「老夫不愿节外生枝,冒险逞强,徒然送死,容老夫思一
良策。」

  蓦地,茅屋内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鱼贯走出,步向魏醉白身前,只见蒙
面少年俯身探臂一抚魏醉白脉象,立起摇首太息道:「这制住魏醉白之人究竟是
何来历,点穴手法居然如此奇奥姓解,在下思索了半天,迄未求得其解,若强行
解穴,必内腑迸裂,口喷鲜血而亡。」

  四煞中一人道:「既无法解救,主人亦无须妇人之仁,赐他一死,以免後患
无穷。」无极帮主闻言心中大急。

  只听蒙面少年道:「在下何能妄杀无辜,徒贻武林话柄,我等离去吧。」

  「这魏醉白咧?」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自有无极帮中人带他回去。」说着一鹤冲天而起,
金刀四煞纷纷腾身奔空,瞬眼疾杳。

  无极帮主倏地抢身入林,飞落在茅屋门前探身内望,只见屋内桌上置有残肴
馀酒,并一草榻,其馀无任何什物。他巡视了眼,反身跃落在魏醉白身前,察扶
脉象,感觉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不禁呆住,他亦束手无策,长叹一声,挟
起魏醉白率众飞奔而去。

  日落西山,玉免东升,一夜易过,天色微现鱼肚白,柳林小径中乾坤八掌伏
建龙快步如飞奔往湖滨别业而去。只听一声大喝道:「站住。」四条人影疾如鬼
魅,占住四象方位,拦阻伏建龙。

  乾坤八掌伏建龙面无惊容,仅望了四人一眼。那四个人俱首戴鬼脸,狰狞恐
怖,伏建龙冷笑道:「钱百涵咧?」

  四鬼脸人心神一震,一人厉声道:「伏老师眼力如神,居然瞧出我等来历,
不瞒伏老师说,钱少侠命我等四人邀请伏老师前往一见,有要事相商。」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无法相商。」说着猛向一鬼脸人扑
去,手出如风,太掌微弦。

  那鬼脸人顿感眼前掌形生眩,暗道不好,急欲避开时已是不及,猛觉左肩如
中钢钩,奇痛澈骨。只听一串骨碎响音,鬼脸人发出一声嗥,伏建龙左掌顺水推
舟按实在心窝上,那鬼脸人心脉震断仰尸在地。这不过瞬眼功夫,其馀三鬼脸人
不禁惊骇已极,料不到伏建龙武功如此奇高,纷纷道:「老贼,怎的如此手黑心
辣。」

  伏建龙倏地腾身拔起,身在半空化为「神龙在天」,一个疾旋,两臂猛浪,
挟着一片重如山岳内家劲气道袭而下。三鬼脸人只觉罡风如焚,重逾万钧,令人
窒息,身形滞重,闪避不开,只发出一声闷嗥仆倒在地,躯体压成一堆肉泥。伏
建龙身形落下,望也不望四鬼脸人一眼,疾行如飞奔去。

  约莫一顿饭时分,伏建龙已自奔出十数里外,身入一片红白相间,繁花似锦
桃林内,忽闻青面伽蓝董飘萍笑声传来道:「伏大侠,你神色不宁,途中似遇强
敌袭击。」

  伏建龙心中微微一惊,循声望去,只见青面伽蓝董飘萍含笑着迎来,当即答
道:「伏某相遇四蒙鬼强敌,恐寡不敌众缠斗费时,不得已施展『天怒雷霆』奇
击,幸而得逞,将来犯者尽歼。」

  董飘萍笑道:「此乃伏大侠一招最精萃之威力绝伦奇学,么魔小丑,怎经受
得起。」

  伏建龙赧然笑道:「董兄谬奖。」

  两人相偕步入庄内,董飘萍命家丁领伏建龙去见严晓星。严晓星正与东斗天
君葛元良在水阁中叙谈,闻得伏建龙的来访,双双出迎。旧友重逢,欢愉之情何
似,葛元良伏建龙相与寒暄大笑。伏建龙向严晓星问道:「不知柳姑娘图绘好了
麽。」

  严晓星道:「现仍在绘描,今晚当交与伯父。」

  伏建龙点点头,道:「贤侄,老朽也发觉了一宗惊人之事。」便叙出魏醉白
身罹白眉叟党羽禁制昏迷不醒,神木尊者传人金刀四煞及时抢救出险,但无法解
开那奇奥点穴手法,遂弃置林中生死由之,无极帮主将翻醉白带往一座土洞内之
事。

  葛元良道:「无极帮主救醒了未?」

  伏建龙摇首道:「没有,伏某心想魏醉白必是无极帮内极重要之人物,或知
无极帮内蕴秘,严贤侄精擅医理,也许可能解开他那穴道禁制,对我等有莫大助
益。」

  严晓星摇首答道:「小侄的确略擅医理,却不能无病不治,有道是药医不死
病,佛度有缘人,神木尊者传人武功旷绝,他既束手无策,小侄有何能为夺造化
之能。」伏建龙不禁大感失望。

  葛元良道:「贤侄,话不能如此说,凡一人在其有限生命中所得者不过沧海
一粟,神木尊者传人才华秉赋再高,也不能广收并蓄,也许贤侄在医道方面成就
较他要高出一筹,死马权作活马医,贤侄不妨试治。」

  严晓星不禁微笑道:「魏醉白仍在无极帮主手中,小侄何能毛遂自荐,况魏
醉白与我等并无大用。」

  伏建龙正色道:「魏醉白与我等有莫大用处,老朽认为魏醉由最知无极帮内
蕴秘,依老朽之见,应将魏醉白偷出,若能治愈,他定感恩图报,甘为我用。」

  葛元良哈哈一笑道:「此无异痴人说梦,如何能将魏醉白偷出?」

  伏建龙霍地立起,道:「傍晚时分,必将魏醉白偷出,贤侄只在庄外接应老
朽就是。」快步如飞走出水阁外。

  葛元良摇首太息道:「贤侄以退为进之计果然收效,不过贤侄欲易容扮作魏
醉白,鱼目混珠,希图混入无极帮总坛重地实为不智。」

  严晓星摇首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侄倒要见见那魔头究竟是何人
物?」

  再说伏建龙途中行经一茂密林中,只见古木如天,森翳蔽日,他腾身拔上一
株古松上,须臾疾如飞鸟泻落,换作无极帮主蒙面黑衣装束,施展绝顶轻功,奔
往一处山谷内。谷口内立疾闪出四劲装老者,躬身施礼道:「帮主回来了。」

  无极帮主鼻中低哼一声道:「魏香主醒转来了没有?」

  其中一人答道:「魏香主仍是昏迷不醒。」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老夫意欲将就香主带往一处求治,或有可救。」

  「带往何处求治?」

  无极帮主道:「这无须你问了。」语音微含不悦,四老者不禁战栗,面色微
变。

  无极帮主又道:「百兽天尊赶来了麽?」

  「片刻之前已然赶至。」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这就好,老夫若将魏醉白带出,非短短两三日可返,
有他在老夫可安心离去。」说着迈入谷中而去。

  谷外静悄悄地,忽有一形如淡烟人影疾闪而出,藏在一株古木巨干之後,眼
神炯炯如电凝望谷口,正是那钱百涵,面色森沉。突闻一轻微语声传来道:「钱
少侠不可造次,无极帮戒备森严,我等不宜在此刻节外生枝,速速离去为上。」

  蓦地——山谷内传出洞萧吹奏之音,节奏刺耳,宛如儿哭,令人毛骨皆竖,
神摇魂飞。四外草地中忽起了一片沙沙声音,钱百涵不禁一怔,凝目望去,只见
草丛中蠕蠕滑出群蛇,昂首吐信,长短不一,腥臭刺鼻。钱百涵大惊失色,立时
双肩一振,穿空拔起,曳空电射逸去。那片山谷外万蛇攒动,光怪陆离,巨蟒寻
丈,小仅尺许,五色斑斓,铁甲鳞皮,无奇不有,俱为刺耳箫响催动。

  约莫一个时辰後,箫响戛然而止,群蛇纷纷四散,片刻之间走得一乾二净。
谷口内突掠出无极帮主,右臂挟住魏醉白躯体如飞掠去。小道上现出钱百涵及一
群武林高手身影,疾行如风。突闻惊呼道:「在这里了。」地面上呈现一具尸体
及三团肉泥,由於衣履俱在,可以辨明其人身分。

  钱百涵目中暴射怒焰,冷笑道:「罗浮四友死在湖滨别业附近,显然系冯叔
康党羽所为……」

  「胡说。」草丛中突传出一声冷笑道:「事无明证,焉能妄入人罪。」只见
草中冉冉立起严晓星。

  钱百涵不禁一怔,道:「原来是尊驾,那是何人所为?」

  严团星微笑道:「兄台明知,何以故问。」

  钱百涵面上一红,道:「敢莫是乾坤八掌伏建龙。」

  「不错。」严晓星道:「那也怪不得伏大侠,联臂偷袭,自取其死,在下不
明白罗浮四友为何暗算伏建龙?」

  钱百涵冷笑道:「那要当面问伏建龙了,伏建龙分明藏身湖滨别业,有道是
血债血还,恕我等要登门索罪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可借的是伏建龙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他往何处去了?」

  「去无定处,在下何能知之。」

  钱百涵面色一寒,冷笑道:「找你也是一样。」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钱少侠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胆敢在湖滨别业外放言无
忌,不过在下已知你来意,无须矫揉做作。」

  钱百涵道:「什么来意?」

  严晓星道:「你那里是替罗浮四友复仇,无非藉口寻衅,意在我严晓星,生
擒了在下,还怕陆道玄不乖乖将图送出。」

  钱百涵闻言不由暗感大骇,忖道:「此人端的聪明。」但见严晓星只孤身一
人,恶念顿萌,冷笑道:「既然被阁下猜着,何不束手就擒。」身形陡地後跃三
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要瞧你等有无如此能为。」右手迅如闪电撤出肩後
长剑,应手震起一片眩目寒飚。

  随行钱百涵的一群武林高手陡然四散开,纷纷大喝出声,振臂猛攻,刃光电
奔。严晓星哈哈大笑,剑随身转,展出一式「秋风扫落叶」,青虹宛如浪涛奔,
涌逼起破空悸耳锐啸,劲风山涌,四外抢攻而来的武林高手均感剑气逼人,重如
山岳,令人窒息,由不得翻身逃了开去。钱百涵见状不禁大惊。

  只见严晓星面向一面目奇丑之老者喝道:「在下要挑断尊驾足筋。」声犹未
了,身形奇快无比,剑光疾闪,那老者只嗥叫一声倒地不起。

  严晓星身形却落在另一人面前,冷笑道:「尊驾助纣为虐,在下要断除尊驾
右臂。」

  那人显然身负极高的武功,冷笑道:「阁下未免太狂了点。」右手一振判官
笔,九招同出,幻出笔路千万,罩袭严晓星全身重穴,歹毒无比。

  不料严晓星比他更辣,一招「青蜂戏蕊」攻出,五点寒星穿隙而入,只听一
声狂嗥,漫空笔影全消,但见那人已倒卧血泊中,双臂齐肩斩断,血涌如注,已
然昏死过去。猛然严晓星振吭发出了一声长啸,身形穿空腾起,青钢剑发出一式
「万花吐蕊」,撒下漫天剑雨飞星。嗥声此落彼起之际,严晓星身影已疾落在钱
百涵面前,冷冷一笑道:「在下剑法比起少侠如如?」

  钱百涵环顾左右,只见一个个倒卧血泊中,虽未殒命,却罹受重创,无法立
起,不禁面色如土。只听严晓星又道:「钱少侠,你来此实为不智,倘少侠灵智
未泯,就不该自损师门威望信誉,应结纳同道,以德服人,先将无极帮那幅藏图
夺来,在下或可相助,以陆道玄那幅图赠与少侠,以竟全功。」

  钱百涵闻言不由贪念又炽,道:「严少侠此话当真?」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钱少侠,在眼前情景之下你已落了败着,若再动手恐
未必让少侠全身而退,巧语欺诈,画蛇添足,在下何愚。」

  至此钱百涵目中泛出一抹异芒,但一闪即隐,冷冷笑道:「早说了这话不就
好了麽?」

  严晓星怒道:「谁先动手,在下并非任人凌辱之辈。」

  钱百涵沉声道:「难道兄弟随来的武林朋友个个均受重创,如无一个公道,
岂非成了卖友求荣小人。」

  严晓星道:「为友为敌,悉凭尊便,少侠随行武林朋友悉心调治数日便可无
碍,咎在少侠,怎可怨恨在下,但在下之言,还请少侠三思。」说着双肩微振,
穿空如电掠去,一闪而杳。

  钱百涵长叹一声,逐一施救,尚幸严晓星剑下留情,除断除双臂挑断足筋两
人外,馀均被剑尖点破穴道,施救後可立起彼此搀扶蹒跚离去。忽地林木丛中疾
闪出乾坤八掌伏建龙,背负一布袋,目露惊异之色,朗声道,「严贤侄在麽?」

  严晓星应声闪出,抱拳施礼道:「伯父袋中何物?」

  伏建龙笑道:「魏醉白。」

  严晓星大惊失色,道:「伯父将魏醉白偷出本是好意,岂不知无极帮主发现
魏醉白失踪,恐掀起一片血腥浩劫。」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贤侄放心,老朽一位莫逆好友与骷髅人魔原系盟给金
兰之交,但近年来已悔过向善,封刀归隐,此次又被骷髅入魔强邀出山,他无奈
应允只应许助无极帮主取得骊龙谷藏珍,非属不得已时,绝不与人动手,此次魏
醉白带出是老朽求他相助才能顺利……」

  严晓星道:「无论如何,无极帮主迟早总会发现,岂不是连累了他?」

  伏建龙摇首答道:「无妨,因魏醉白昏迷不醒,无极帮主束手无策,他趁机
晋言有一友人,年岁极高隐居蛮荒,精通医理,术近华陀,自荐将魏醉白带去求
治,他可着手回春,还请无极帮主遣出四位高手随行护送,无极帮主深信不疑,
因而竟成。」

  严晓星皱眉道:「那随行护送四人咧?」

  伏建龙笑道:「俱为老朽除去,毁尸灭迹。」话声略微一顿,又道:「贤侄
但请宽心,只要魏醉白能醒转,以後的事概由老朽作主,一丝痕迹不留。」

  严晓星道:「既然伯父有巧妙安排,小侄无须杞人之忧。」

  伏建龙目注严晓星一眼,笑道:「方才情景均为老朽窥见,钱百涵显然胆寒
心惧,想不到贤侄剑法竟融合武林诸大门派最精萃奇奥之学,出神入化,他日成
就不可限量。」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怎能逃得过伯父一双神目,小侄幸能得逞,只不过取
巧一快字而已。」

  伏建龙笑道:「咱们且莫谈这,快快回去吧。」两人身形如风,途中重重接
引,伏桩严密。

  同至湖滨别业後,另辟一院秘室,将魏醉白放置床上,魏醉白体尚温暖,气
息微促,紧闭次眸,面色苍白如纸,严晓星五指捏在魏醉白右腕寸关尺上,凝神
察扶脉象。伏建龙一瞬不瞬地注视著严晓星的面色变化。只见严晓星面色阴晴不
定,时而皱眉,时而短叹。

  伏建龙面有忧色道:「魏醉白有救麽?」

  严晓星微喟一声道:「他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仲,因血行不循主位,窜逃
奔流,内腑受创极重,痊愈之望只有一半。」

  伏建龙泛呈惊喜之色,道:「那麽有劳贤侄施展回春妙手。」

  严晓星道:「救治魏醉白需耗费时日,先以金针刺穴之术,射引散乱气血聚
归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以灵药调理内腑,不过痊愈後武功纵或未失,恐浑然
忘记前事,无异痴呆,於我等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听天命尽人事,我等不妨试一试,何能见死不救,有失仗义之
道。」

  严晓星遂在身旁取出一只钢盒,揭开捏出十数支长短不一金针,刺入胸腹等
处重穴後说道:「小侄命人严加看护,不可惊扰魏醉白,以防血行有变,加速其
死。」

  伏建龙与严晓星相偕退出,迳往大厅会晤冯叔康,严晓星道:「小侄去瞧柳
姑娘图是否已绘好。」

  冯叔康道:「你去吧。」

  严晓星出得大厅,快步如风迳向柳无情居室而去,只听柳无情室内传出一片
莺声燕语。萍儿发觉严晓星登楼,娇笑道:「严公子来啦。」

  严晓星瞪了萍儿一眼,道:「你们又在编排什么我的不是麽?」

  萍儿格格娇笑道:「公子有无不是,婢子如何知道。」

  严晓星鼻中低哼一声,迈入柳无情房内,只见诸女均在,靥泛桃花,羞红未
敛。许飞琼嗔视了严晓星一眼,道:「你来此则甚?」

  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伏建龙已将魏醉白带来。」便将施以金针过穴之事详
细叙出。

  柳无情神色凝重,道:「看来伏建龙也不知教主藏图确处,此事似只有教主
及魏醉白知情。」

  严晓星道:「如此说来,燕姐也不知了。」

  柳无情微颔螓首,笑道:「我如果知情,那有如此平安,眼前迹象渐明,分
明伏建龙怀有二心,星弟应善为利用,慎密筹计,方可立於不败之地。」

  严晓星道:「这个小弟知道。」

  柳无情转身在屉中取出一幅墨绘路径图,展开详细指点讲解後道:「星弟拿
去交与伏建龙。」严晓星接过收置怀内,告辞走出。

  冯叔康与伏建龙,葛元良,董飘萍四人聚在厅内饮酒高声谈笑,严晓星直趋
入内,把图取出交与伏建龙。伏建龙展开,一眼瞧出柳无情未将紧要之处绘出,
不禁心情大宽,笑道:「如此大事可成。」

  说时,一名庄丁疾奔而入,禀道:「孟逸雷大侠驾到。」

  严晓星大喜,道:「他来了麽?待我出迎。」

  忽闻传来孟逸雷宏亮大笑道:「不用了。」只见孟逸雷迈步跨入,左肩上立
有一只毛片雪白红嘴鹦鹉,与冯叔康等人寒暄後,向严晓星笑道:「幸不辱命,
七上岳阳楼才得与陆道玄相见,陆道玄闻得贤弟誉望日隆,庆幸故人有子,但坚
称必须贤弟取有无极帮内那幅藏珍图,然後将此鸟放回,他自然会兼程赶至。」

  严晓星延请孟逸雷入席,笑道:「小弟敬孟兄三杯。」孟逸雷仰饮而尽,酒
过数巡後,孟逸雷笑叙此行经过,事先早经安排,自然一无破绽。

  伏建龙霍地立起,道:「老朽要走了。」

  严晓星道:「伯父也要偕同友人潜入无极帮总坛麽?小侄之见似不宜轻身涉
险。」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不去,傍晚时分自会返转此处,但愿不负此行。」

  严晓星道:「小侄恭送。」

  魏醉白躺在榻上,依然沈睡如死,气氛弥漫着凄凉冷寂,使人不禁油然泛起
一股寒意。午刻时分,严晓星同着一人进入室中,那人形貌穿着的赫然正是魏醉
白,分辨不出孰真孰假。严晓星抱榻上魏醉白走向里间一座佛堂。佛堂内清静无
比,佛案上炉中檀香花起袅袅清烟,芳香沁人心脾,上首敬奉一尊丈二金身千手
观音,两侧侍立善才龙女,塑雕甚精,栩栩如生。

  严晓星闪立善才童子右侧,只见善才缓缓移开,地面显露地穴入口,拾级而
下进入一间石室,室顶嵌有巨如鹅卵明珠五颗,光芒四射如昼。只见严晓星将魏
醉白放置在石榻上,骈指如剪飞点了十数指。须臾,魏醉白发出一声梦呓似的呻
吟,两眼缓缓睁,只觉全身绵软乏力,不由心神骇凛,面现惊悸之色。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魏老师感觉好些麽?」

  魏醉白头部转动艰难,循声扭侧,一眼望真严晓星含笑立在榻前,不禁诧然
道:「原来是严少侠,为何魏某身在此处?」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老师请思忆前情便知。」

  魏醉白脑中穷思苦索,忆及自身受蒙面入联臂合攻,不慎胁上中了一指,只
觉一阵奇痛,就此昏死了过去,目露惊容道:「魏某身受白眉老怪党羽合攻,寡
不敌众,不幸负伤昏死,莫非是少侠所救麽?此恩此德,没齿难忘。」

  严晓星道:「魏老师已昏迷不醒已月馀了。」他将日期有意延後,使魏醉白
心理上引起一种莫名恐慌,深信不疑。

  魏醉白诧道:「有这么久麽?」

  严晓星拉过一张木椅,坐在榻前,道:「魏老师虽罹受老怪党羽毒手暗算以
致昏迷不醒,但却未落在白眉老怪手中,恰巧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赶到,为
金刀四煞所救。」

  魏醉白惊诧道:「为金刀四煞所救?」

  「不错。」严晓星正色道:「显然白眉老怪门下网罗的不乏武林奇人,魏老
师所罹受的点穴手法竟然异常奇奥难解,魏老师体内六脉散乱,阴阳二气逆冲,
若强行解穴,魏老师必内腑迸裂,口喷鲜血而亡,神木令传人不禁束手无策。」

  说着长叹一声道:「此事在下原也不知内情,因湖滨别业外群豪毕集,在下
不时窥察群豪动静,无意窥知贵帮多人神色匆匆,望着一处深山中奔去,鹤行鹭
伏,极为慎重,在下不禁好奇尾蹑贵帮之後,察觉贵帮主及甚多高手潜伏密林之
外低声谈话……」

  魏醉白异常动容,道:「敝帮主谈论什么?」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林中乃神木尊者传人的金刀四煞栖息之处,魏老师已
在神木令传人手中已有三日之久,贵帮主嘱令四面攻入,可救则救,如若无救,
则不幸杀之灭口,因魏醉白知教中隐秘甚多。」

  魏醉白目中不禁泛出一抹怒光,道:「此话当真麽?」

  严晓星道:「你我惺惺相惜,道义之交最重诚挚二字,在下无须对魏老师谎
言欺骗。」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其时,在下当贵帮大举攻袭之前,略施诡计
制住贵帮一名手下换上衣履,林中昏暗易於鱼目混珠,以声东击西之策引开神木
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救出魏老师,贵帮手下认在下为本门弟兄亳未阻拦,是以将
魏老师带来此处。」

  魏醉白道:「敝帮迄未知情系少侠所救麽?」

  严晓星摇首答道:「在下不愿引来杀劫,此事仅在下及看护小童知情。」

  魏醉白怔得一怔道:「请问魏某置身何处?」

  严晓星答道:「鄱阳湖内一小岛上,但距湖滨别业不远,仅五里之遥。」

  魏醉白默然不语,似在沉思一件重大之事。严晓星也不再言,只目注著魏醉
白。半晌,魏醉白长叹一声道:「看来,魏某已在此处甚久了。」

  「正是。」严晓星道:「魏老师昏迷不醒睡在此处屈指算来已有廿七天了,
每日两次灌食参汁保持体力,因魏老师受伤极重,必须导引散乱气血聚归主经,
然魏老师罹受点穴手法奇奥歹毒,在下必须慎重,稍一不慎,必遭惨死,幸亏吉
人天相保以醒转,但魏老师欲行动自如,恢复武功,至少须在九十天後方可。」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少侠大德,今生难报,魏某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委实碍难启齿。」

  严晓星聪颖过人,听出弦外之音,笑道:「魏老师有话只管请讲,在下决不
以为忤。」

  魏醉白语到唇边,欲言又止,最後长叹一声道:「少侠不惜犯难涉险相救,
不知是否别有用心麽?」

  严晓星闻言,双眉上剔,不禁哈哈朗笑道:「魏老师是否心疑在下有索恩报
德之心,探听贵帮中隐秘麽?这个但请放心,在下愿以自身之力取得骊龙谷内武
功秘笈,报却血海大仇。」

  魏醉白面现愧容,道:「魏某以小人之心妄度君子之腹,望少侠见谅,时逾
一月,武林当有重大变化。」

  严晓星微笑道:「世事桑沧,瞬息万变,凡事不可逆料,魏老师说话甚多,
请歇息安睡,这三日内尚须喂食参汁,之後才可进食稀粥鸡汤。」说看起立告辞
离去。

  魏醉白不禁胸中感慨万千,喟然长叹。严晓星出得石室,只见那假魏醉白笑
道:「我要否睡下,装作昏迷不醒。」

  萧文兰翩若惊鸿掠入室内,目睹假的魏醉白,娇笑道:「若事先不知内情,
只道你就是魏醉白。」又向严晓星道:「庄外传讯,说是伏建龙正要重返湖滨别
业,星弟急作准备,以免露出破绽。」

  严晓星微微一笑,取出金针,在假魏醉白身上砭出十数处空穴,道:「这与
剌入魏醉白体内的丝毫无异,均是空穴,现无须躺下,俟伏建龙来此探视前再躺
下不迟。」说着与萧文兰相偕出室而去。

  黄昏日落,西方染上淡淡霞彩,乾坤八掌伏建龙独自一人快步如飞,望湖滨
别业外走来,面上不时的泛出得意笑容。忽闻林木丛中传出来语声道:「伏大侠
麽?」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老朽。」林中人影一闪,掠出青面伽蓝董
飘萍。

  伏建龙道:「为了防护湖滨别业,董老师日夕辛劳,伏某不胜钦佩。」。

  董飘萍道:「伏大侠言重了,事关武林安危,董某受人之托,当忠人之事,
些微之劳说不上什么。」

  伏建龙道:「闻听严贤侄之言,在湖滨别业内外已遍布极厉害的奇门禁制,
老朽竟瞧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董飘萍道:「伏大侠稍时必然看得见。」疾伸右腕,一把拉住伏建龙跃向林
中。但闻一片衣袂破风之声只见三个身着蓝衣长衫,貌像狞恶大汉停身在他们原
立之处。

  董飘萍出声道:「二位来此是找人的麽?」

  那三蓝衣人循声望去,却不见丝毫人影,中立一人狞笑道:「朋友,相烦通
禀冯庄主,就说云雾三怪求见,索还当年宿债。」

  云雾三怪弟兄三人,老大追命神裘龙,老二勾魄神裘虎,老三报应神裘豹,
艺出西域,练就一身混元童子功,横行蛮荒,威震南疆,足迹未曾有踏入中原一
步,武功高强。

  伏建龙惊道:「这三人也来了,风闻昆仑四剑为报杀徒之仇,登门索债,拼
斗一夜,昆仑四剑终告败北,不知受何人之邀也来涉入此场是非。」

  董飘萍朗声道:「三位请北向步入林中,才是去湖滨别业正途,在下在此肃
候领路。」

  裘虎闻声目露异容道:「尊驾为何不现身出见?」

  董飘萍向伏建龙低声道:「兄弟欲引裘家三怪身陷奇门,伏大侠才可知晓禁
制奇奥厉害。」继又冷笑道:「三位既敢登门寻仇,为何不敢听从在下之话,否
则请三位速速离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三怪互望了一眼,目中迸吐杀机,撤出肩後混元槊,横胸鱼贯循声扑入。裘
龙双足尚未沾实,突感右腕上如被猛兽所噬,奇痛彻骨,忍不住闷哼一声,右臂
疾扬,混元槊竟脱手飞出,只见一片炽热红焰扑面袭来,闪避不及,发须顿被燃
着,宛如一团火球,只听裘龙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倒地翻滚。

  转瞬,裘龙衣履均急速蔓延燃烧。裘虎,裘豹为这突如其来之巨变,震恐变
色,手足无措,亡魂丧胆,顿萌逃意,顿身欲待窜出林外。身才离地,眼前只感
红光眩目,炽热火焰扑面袭至,双双惨嗥出声,倒地翻滚。片刻之间裘氏三怪烧
成一堆枯炭,周近地土皆呈焦黑之色。

  乾坤八掌伏建龙瞧得逼真,心神中猛震,骇道:「这是什麽奇门,有如此厉
害。」

  董飘萍淡淡一笑道:「董某只知名唤『三元雷火奇门』,陷入禁制,必遭殆
毙。」

  伏建龙道:「那麽,董老师必定通了此术罗?」

  董飘萍摇首道:「这奇门遁甲每日数变,幻化莫测,令自由内,一切均皆听
命,若误失方位,不死即伤,伏大侠每次来时均为同一路径麽?」

  伏建龙不禁一呆,道:「老朽就是诧异每次出入均非同一路径,原来如此,
布设奇门之人但愿一见。」

  董飘萍大笑道:「此人只有庄主见过,董某居此日久,尚无一面之缘,何况
伏大侠。」说着领伏建龙快步走去,所择之径迂迥曲折,使伏建龙晕头转向,困
惑难解其中奥秘。

  步入庄内,只见逍遥太岁冯叔康与严晓星正立在花径间商谈,不禁高声的唤
道:「冯兄,难怪你安如泰山,所设奇门委实厉害,方才云雾三怪误陷禁制俱遭
焚毙。」

  冯叔康闻言一惊道:「裘氏三怪麽?当年理亏实在小弟,今闻惨死,小弟实
感内疚。」

  伏建龙道:「这等恶人,死不为过,还有什麽惋惜。」又目注严晓星,接着
道:「老朽友人已兼程赶往无极教总坛,快则七日,迟则十天当有报命。」

  冯叔康道:「只恐强阻犹多,未必如此容易到手。」

  伏建龙道:「凡事尽其在我,我辈行事岂能畏惧艰险危难。」继又道:「魏
醉白伤势如何?」

  严晓星道:「须将散乱气血导归主经,时非七日不可,再清除体内积瘀方能
清醒言语,魏醉白秉赋深厚,谅一月之期当可痊愈。」

  伏建龙道:「老朽意欲探视,不知可否?」

  严晓星笑道:「小侄领伯父前往。」两人并肩同行,严晓星与伏建龙低声商
议如何取得骊龙谷藏珍之策。

  不觉行在魏醉白的室外,只兄两名抱刀黑衣劲装汉子宅护门前,两人迈入室
内,魏醉白仍然昏睡沉沉,穴道上金针尚插在原处。伏建龙凝视半晌,道:「贤
侄,金针是否尚须换易?」

  严晓星答道:「六脉散乱,欲引导渐流向主经,不可操之过急,必需一个对
时换易一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虽然魏醉白得能救醒,只是嫌时间慢了一点,仍恐老
朽偷天换日之计将付之流水矣。」

  严晓星心中暗笑道:「天下事欲速则不达,倘须魏醉白速愈,除非骊龙谷所
藏的千年雪莲实。」

  伏建龙闻言默然无语,面有忧容道:「白眉老怪有此人为助,无异如虎添翼
矣。」

  严晓星摇首答道:「那也未必尽然,强中更有强中手,小侄之意白眉叟有此
人为助,无极帮必心有畏忌,自当稍加敛迹,可收相互制衡之效,与我等行事当
更有利。」

  伏建龙笑笑道:「但愿如此。」口中虽如此说,其实心内满不是滋味,心中
油然泛起患得患失之感。

  严晓星见状已察知伏建龙心情沉重,遂道:「说此徒乱人意,伯父还请回大
厅,义父还有事与伯父商量。」伏建龙默然颔首与严晓星离去。双方表面上平静
如水,待时而动,其实与动手相拼,血腥遍野还要猛烈,勾心斗角,各逞心机,
此乃克敌制胜取法乎上,伏建龙有计穷力竭之感。

  回至大厅後,即见葛元良与冯叔康似正在争执,面色严肃,葛元良一眼瞥见
两人进入,忙高声道:「严贤侄,方才得自邓鸿武传讯说是白眉老怪今晚将有异
动。」

  严晓星闻言呆得一呆,冷笑道:「老怪妄图大举进袭湖滨别业,那无异飞蛾
扑火,自找覆灭。」

  葛元良摇首笑道:「贤侄误会了,老怪今晚将偷袭无极帮,他已闻知百兽天
尊已然赶到,惟恐无极帮势力日渐强大,万一魔法三僧,风火头陀,排教高手厉
炎相继赶至,所以先发制人,老朽与你义父计议我等亦应赶去坐收渔利,一劳永
逸岂非甚好。」伏建龙闻言暗中大惊。

  冯叔康笑道:「葛天君此计甚好,换在平日定无异议,此刻事有碍难,却不
能赞同。」

  葛元良诧道:「为什麽?」

  冯叔康答道:「我等日前却在利用无极帮偷取那幅藏珍图,倘无极帮惨遭覆
灭,凭我等一番图谋将付之流水,依老朽之见,我等应相助无极帮一臂之力。」

  严晓星道:「相助不可,暗助则可,星儿之见我等早在暗中窥视,倘无极帮
获胜,我等则可避免出手。」

  冯叔康道:「我儿之见甚是,廖独孟逸雷两人业已赶去窥察动静。」

  伏建龙道:「老朽静极思动,今晚欲大开眼界。」

  冯叔康道:「伏兄欲赶去麽?也好,我等随後就到,星儿,奇门已更易,你
相送伏伯父出庄吧。」

  严晓星道:「是。」

  伏建龙心内忧急如焚,却佯装从容镇定,微笑道:「贤侄,你我走吧。」

  葛元良目送伏建龙严晓星步出厅外,不禁面现笑容道:「无疑伏建龙闻得噩
讯,即迫不及待,此人如何认贼作父,甘心为虎作伥?」

  冯叔康长叹一声道:「江湖中变幻诡诈,无法以常情来衡量,伏建龙为何如
此,不待水落石出,则不能明白真象,小弟如推测不错,伏建龙赶去,定不愿与
白眉老怪拼搏,必迁地为良,避凶趋吉。」

  葛元良点点头,笑道:「葛某之见也是如此。」

  一轮明月,清澈皎洁,和风习习,四野如风披著一重雾般,幽美恬静,令人
沉醉。石室中魏醉白静静躺在榻上,不知昼夜,脑海中思念纷致,前尘往事,一
一似在眼前闪现,不时发出长吁短叹。忽室外人影一闪,走进一青衣小童,眉清
目秀,慧黠可爱,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参汁,笑容可掬道:「魏先生,小的奉命
喂食参汁。」

  魏醉白道:「你奉何人所命?」

  青衣小童笑道:「自然是奉严少侠所命。」说着就侧坐在榻上,取起碗中调
羹,舀满参汁送与魏醉白唇边。

  魏醉白咽入腹中,皱眉诧道:「参汤那有此异味?」

  青衣小童闻言噗嗤,笑道:「魏先生,我家严少侠精擅医理,在参汤内加了
几味药,功能补血养气,你这叫做不识好人心啦。」

  魏醉白暗暗道:「说得极是,严晓星倘需要加害於我,易如反掌,是我多心
了。」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青衣小童道:「那你就安心服用。」继续一瓢一瓢喂饮参汤。

  片刻参汁已罄,青衣小童用布巾拭净魏醉白嘴边药渍後退了出去。魏醉白脑
中一片混沌,渐感眼皮沉重,竟昏昏睡去。须臾,室外走入严晓星,行至榻前寻
视了魏醉白一眼,伸出两指在魏醉白脑後穴道点了两指,轻轻唤道:「魏醉白,
你是何方人氏?」

  只听魏醉白答道:「学生原藉陕西长安。」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你将家世及徒师习艺详情道出。」魏醉白遂把其生平
不厌其详地娓娓叙述出。已黎明,魏醉白尚未提及其投身无极教,这是严晓星仔
细处,草率忽略,易於铸成大错。

  严晓星沉吟了一下,道:「魏先生今日吵扰良多,明晚当再为相见,还请歇
息,在下告辞。」说着点了魏醉白一指,退出室外。

  萧文兰在外迎着,道:「孟老师传讯,无极帮虽然伏建龙及时赶到,布署後
欲待撤走时已是不及,双方展开猛烈拼搏,无极帮有百兽天尊为助,双方稍有伤
亡,现仍胶滞着。」

  严晓星笑道:「看来伏建龙一时间无法分身了。」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6 20:10

                踏莎行


             第25章 流水无情

  一连三日。无极帮众被困在一座深谷中。白眉老怪党羽却也不敢侵越雷池一
步。时已深夜,冷月迷蒙,谷中不时随风传来兽吼鸟鸣,冲破了这似水沉寂,阵
风过处,叶翻枝摇,宛如纷纷魅影,张牙舞爪,令人战栗。谷口外,峭壁如仞,
山藤欲附,只见一条黑影从危崖之巅缘着山藤蠕蠕滑下,鹤行鹭伏,捷如猿揉,
避开白眉叟密布谷外的伏桩,疾行如飞掠出十数里外隐入阴暗中。

  小径中突现出俊逸神飞的严晓星,衣袂飘振,身法如行云流水,似缓实速。
蓦地——暗中突传来语声道:「严贤侄麽?」

  严晓星似感一怔,道:「是伏伯父麽?正是小侄。」

  暗中现出伏建龙,皱眉笑道:「三日来双方相互拼博,难免些许伤亡,但无
任何进展,无极帮守护严密,白眉叟迄未攻入无极帮所屏为天险的山谷,此刻一
切趋归於平静。」

  严晓星道:「小侄隔岸观火,不欲参与,他们双方胶滞着对我等湖滨别业极
为有利,但他们谁也不愿意在未得藏珍图前断伤元气。」继又道:「伯父意欲何
往?」

  伏建龙笑笑道:「老朽意欲去湖滨别业探视那魏醉白,此刻见着贤侄也是一
样,他怎麽了?」

  严晓星道:「六脉渐趋平和,散乱气血渐已复归主经,仍迄未醒来,据小侄
判断,当非七日不可。」

  伏建龙道:「如此则大有进展,若翻醉白醒转,心生感恩图报之念,自吐无
极帮内隐秘,则贤侄复仇之举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严晓星道:「幸蒙伯父之助,此恩此德无法报答。」

  代建龙道:「你我说此不是太见外了麽?」

  说时只见一条黑影如风掠至,现出面目森冷怪异的廖独,道:「老弟,我已
探得白眉老怪恶毒阴谋,欲将山谷内无极帮匪徒一网打尽。」

  严晓星冷笑道:「未必如此容易,老怪欲施展什么歹毒之计?」

  廖独摇首答道:「这个愚兄也无法清楚,偶闻老怪已悟出柴青溪那奇书中奥
秘,用排教法术使无极匪徒自相残杀,或有其他诡计也未可知,风闻谷内藏有老
怪内应。」伏建龙闻言不禁心神大震。

  严晓星微笑道:「廖兄,不是小弟说你,凶邪火并,於我等何干,真是狗咬
耗子多管闲事。」

  休看廖独性情火爆刚愎,但却真服了严晓星,摇首道:「话不是这麽说,白
眉老怪此计成功,湖滨别业恐无法安宁,老弟若不设法制止,徒贻无穷後患。」

  严晓星道:「不错,咱们分途而去,见机行事,但以不出手为宜。」

  伏建龙道:「好,老朽要瞧瞧无极帮为何能避过这场杀劫,恐未必如此容易
咧。」说着一鹤冲天而起,瞬眼无踪。

  廖独摇首一笑道:「老贼闻讯心慌意乱,急急赶回,但此讯却是千真万确,
一点不假。」

  严晓星道:「如此你我分头行事。」

  忽瞥见远处两条黑影疾闪而过,身影甚为稔熟,不禁一怔,忙迫蹑而去。他
身法绝快,疾如流星奔展,片刻前後相距不过十丈左右,瞧出前面两人,正是那
青风庵主及杜翠云。只见青风庵主与杜翠云迳向一处涧壑中掠下,涧石似鬼牙乱
错,滑不留足,奔泉汹涌,轰轰雷鸣。

  严晓星施展排教五行遁法,隐於杜翠云身侧,只听清风庵主道:「杜姑娘,
就是此处麽?」

  杜翠云颔首答道:「晚辈多日来搜觅,才发现涧瀑内有条狭仄石径可通入谷
中,谷内戒备森严,是以晚辈知难而退。」

  清风庵主略一沉吟道:「姑娘定欲今晚报仇雪恨麽?」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父仇不共戴天,晚辈筹思多日,时机稍纵即失,今晚
白眉前辈大举进袭,此乃天赐良机,望前辈相助。」

  清风庵主道:「姑娘要老身如何相助?」

  杜翠云道:「此刻相距三更不远,白眉前辈必有动静,前辈登峰而上,山头
必有无极帮伏桩,俟白眉前辈大举进袭时,前辈即现身歼灭匪徒,无极帮知山头
有警,注意力分散,晚辈必可轻易蹑入。」

  清风庵主叹息一声道:「行年五十,方知四十九年之非,老身凶名久著,久
行不义,如今才猛然省悟,回头已迟,老身应允你就是,但姑娘孤身一人,未免
涉险。」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晚辈属下一人未来,多一人就增一分凶险,徒然送死
晚辈何忍。」

  清风庵主道:「姑娘何不恳请严少侠相助,他现在湖滨别业内。」

  杜翠云见提起严晓星,心中不禁一酸,低声道:「晚辈乃薄命之人,岂可作
非分之望。」严晓星闻言不禁黯然神伤。

  且见清风庵主慨叹一声,道:「老身去了,姑娘好自为之。」身起如鹤,向
崖上掠去。

  杜翠云身形疾闪,严晓星暗暗随之,杜翠云身穿飞瀑而入。崖洞狭窄曲折,
杜翠云仗着身形软绵灵巧,侧身滑入,洞径不短,约莫一顿饭光景方至洞端。洞
外藤草密覆,距谷底四丈高下,但闻兽呜凄厉纷传入耳,显然白眉叟已发动了攻
袭。

  蓦闻一声惨嗥腾起,接着重物堕地,只听一人高喝道:「山顶有警,连连传
讯接应,不可容匪徒侵入。」

  一声刺耳竹哨飘送开来,划破如水夜空。杜翠云知山顶清风庵主已然动手,
忙从怀中取出一袭黑巾扎住颜面,疾如鹰隼泻落谷底。进处正立着一黑衣匪徒仰
面注视峰顶,不料杜翠云飞身疾落,惊惧一颤,喝声尚未出口,只见寒光疾闪,
一支剑尖已点在咽喉穴上。

  杜翠云低喝道:「你不要命了麽?速道出百兽天尊在何处?」

  匪徒乃一个阴险狡诈之徒,胆寒魂落之际闻言不由心神一定,暗暗冷笑道:
「原来是贱婢,我若叫你好死誓不为人。」故作惊惶道:「姑娘饶命,百兽天尊
就在百步外一幢木屋中。」说时伸手一指,又道:「小的领姑娘前往。」

  杜翠云原就探明百兽天尊定息之处是一座木屋,但不是这方向,闻言大怒,
劲透剑梢疾送。匪徒嗥声未出,已自横尸在地,一股鲜血泉涌喷出。杜翠云跃开
去,一缕淡烟似地掠向东方从树中。谷内群匪均忙於戒备谷外侵袭的白眉党羽,
不防杜翠云侵入,身旁黑影掠过,只道是自己人也不以为意。

  五株合抱的参天古树中孤另另有座木屋,但杜翠云尚未进得古树已是面色大
变,原来树枝中蜷曲著一条条碗口粗径的红鳞毒蟒,蛇信吐伸,狺狺出声,腥气
刺鼻,不下数十条,不禁面有惧色,畏而止步。杜翠云正惊惧犹豫之际,忽感眼
前生起一片烟雾,由淡转浓,弥漫郁勃,不禁心神猛震,只道被敌人察觉禁制触
发。

  忽闻耳旁生起熟稔语声道:「姑娘真要了却血海大仇么?」

  杜翠云剑诀疾发,闪出一片寒飚护身,定睛望去,正是心目难忘的严晓星,
忙收取剑招,诧道:「公子何时潜入谷中?」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一直追随姑娘身後,不然姑娘何能安然到达此处。」

  杜翠云闻言不禁莲靥一红,嗔道:「公子怎不及早现身?」

  严晓星苦笑一声道:「姑娘孝思不匮,急於复仇惜非其时,在下不能相阻,
只好暗随姑娘之後趁机暗助以成全姑娘之志。」

  杜翠云道:「怎么惜非其时?」

  严晓星道:「倘白眉叟一击成功,下一步将对付何人?」

  杜翠云道:「当然是对付你严公子了,我想公子已成竹在胸,白眉叟未必为
害。」

  严晓星笑道:「姑娘这话固然有理,但有无极帮在可收制衡之效,可使在下
无所顾忌。」

  杜翠云道:「此乃公子的想法。」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在下不愿拦阻姑娘,木屋虽小,禁制却厉害已极,姑
娘进去吧,在下当制止毒蟒,不过百兽天尊显然不在屋内,姑娘只有隐藏暗处,
俟百兽天尊,趁机除之。」说着催促杜翠云走向木屋。

  杜翠云犹疑一下,虽暗恋严晓星,但以亲仇为重,毅然咬齿掠向木屋而去,
倏地回首却已不见严晓星影踪,连弥漫郁勃烟雾亦随之消失,嘘嘘蛇呜,腥臭刺
鼻又相继而生,心头一慌,疾若惊鸿般掠入木屋中。

  木桌上燃著一盏油灯,灯光如豆,一屋昏黄清凄,杜翠云扫视了室中一眼,
只见一榻一椅,桌上壶酒微温,杯筷摆设齐全,尚有一只熏制山鸡仅撕缺一腿,
由此可见白眉老怪进袭事先丝亳未知情,闻声勿匆而离。

  壁上尚挂有数袭兽皮,阗无一人,一种孤独恐怖之感不禁油然兴起,竟惶惶
不能自主,耳中遥闻天际飘送频频锐长怒啸兽吼,不禁胸中伤感莫名,择一暗处
隐藏著。谷外白眉老怪党羽采取声东击西之策,形迹飘忽,一接即退,使无极帮
高手疲於奔命。

  无极帮主不愿门中高手徒众伤亡有损实力,命百兽天尊驱使兽蟒毒虫,逼向
白眉老怪党羽不致得逞。四更将残,谷外啸声兽吼渐寂,白眉党羽退去,月落星
沉,树涛呼啸如潮,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

  只听无极帮主语音森沉地道:「老怪虽退,但算计不到他何时卷士重来,令
人不胜杞忧。」

  「帮主放心。」另一苍老语声应答道:「我已在谷外四周布下兽阵七毒,如
若来犯,定叫来犯者惨遭兽噬毒发身死。」

  无极帮主长叹一声道:「本帮从无遭遇如今日之困境,也是老朽无能,未免
愧对本帮弟兄。」

  「帮主无须自疚,成大事者无不从困厄险境中得来,帮主咱们同谷吧。」

  两条身影并肩掠回谷中,须臾分手,只见一条身影奔向木屋而来。此人正是
百兽天尊,一落木屋门外,他嗅觉有异於人,闻得一股生人气味扑鼻而入,不禁
一呆,面现狞笑道:「朋友藏身老朽室中为何?」

  杜翠云不禁大惊,无法知道百兽天尊如何能察觉自己藏身室内,脑中灵机一
动,故作男声道:「在下远来不易,久未相见,难道竟拒我这不速之客麽?」

  百兽天尊闻声,不禁狐疑满腹,听出语声娇嫩故作涩硬,自己未有这麽一个
武林朋友,谷外伏桩密布,插翅难入,此人何能踏入谷中无人发觉,何况屋外毒
蟒环伺,更无法进入木屋中。他越想越惊,只觉此人来意不测,不禁身形退後,
冷冷喝道:「阁下究竟是何人,烦请见告,不然恕老朽要得罪了。」

  屋内杜翠云更是惊恐万分,忖知无住诱使百兽天尊进入,只有猝施奇袭,博
浪一击得逞亦未可知,右下疾挽向肩头,欲拔出青虹剑一击出手。突然——一只
铁鳞独角毒蟒蠕蠕由门外滑入,昂骨作乙字形,口中喷出丝丝毒烟,杜翠云只觉
一阵晕眩,不禁大骇,急挥剑砍去。

  寒光电奔,叮的一声,毒蟒鳞硬似铁,丝毫无伤,但一剑之力何止百斤,痛
极不禁凶心猛发,嘘嘘一声怪鸣,作势欲向杜翠云猛噬而来。

  门外百兽天尊阴恻恻传来一声冷笑道:「朋友委实胆大包天,速弃剑道出姓
名,老夫或可饶汝一命。」

  杜翠云知道只有舍命一拼,别无他途,把心一横,忽闻身旁生出严晓星语声
道:「姑娘,死有泰山鸿毛之别,休轻举妄动。」只觉後脑一冷,眼中漆黑竟昏
睡过去,不省人事。

  独角毒蟒不知何故竟同身滑出门外,疾行如风重回一株古干巨木树枝蜷曲,
神态极为安详。百兽天尊不知何故,正惊疑不送,喝问了数声,竟不见回答,暗
道:「莫非此人已遭蛇噬丧命。」

  一横长剑掠身入室,不禁一呆,室空依然,生人气味已无,不由心生一股奇
寒,忙伸手入怀,取出一支细长兽角就唇吹出一声悠长怪异音律。须臾,只见一
双身着短装臂腿裸露童子领着首罩黑巾无极帮主掠入,惊问何事。

  百兽天尊便将前情叙出。无极帮主目光闪烁,惊疑诧道:「此事未免可疑,
这人何能入来谷内,又何能进入毒蟒环绕之木屋内。」

  百兽天尊道:「属下亦百思莫解,显然并非白眉老怪门下,不然谷中何能如
此平静。」

  无极帮主急向一短装小童道:「传命下去,搜觅谷内有无可疑人物潜藏,倘
有发现,格杀勿论。」一短装小童急急奔了出去。

  无极帮主道:「除你门下弟子八人可驱役兽蟒外,还有他人有此能为麽?」

  百兽天尊茫然一摇首道:「属下实想不出还有何人。」

  无极帮主道:「看来此人来意志在於你,但此人既来去自如,必定无惧於蟒
兽,你想想看此人是何来历。」

  百兽天尊答道:「属下委实不知。」

  无极帮主脑中忽泛出一人,不禁暗恐骇然,忖道:「难道是柴青溪麽?如果
是此人倒极是可虑之事。」

  短装童子忽一闪而入,面色惊惶道:「师父,三条巨蟒无故毙命。」百兽天
尊面色大变,与无极帮主双双疾掠出室而去。

  蒙蒙曙光,杜翠云正平躺在一处软茸茵草地上,双眸缓缓睁开,不由倏地跃
起,只见严晓星坐在一块乌黑大石上仰面沉思。她低手掠了掠鬓间散乱,柔声唤
道:「严公子。」

  严晓星闻声惊觉,回首微笑道:「杜姑娘醒了。」杜翠云忍不住鼻中一酸,
泪水盈眶,涌泉般顺颊流下。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姑娘,你这是何苦,要知复仇事大,舍身死拼,万一
不成,非且於事无补,令尊亦将含恨九泉。」

  杜翠云拭净泪水,转悲为笑,嫣然娇媚如花,道:「公子,贱妾一事不明,
可否赐告?」

  严晓星微笑道:「姑娘只管请问。」

  杜翠云道:「公子为何来去自如,视贼巢如入无人之境?」

  严晓星道:「姑娘能进入贼巢,在下为何不能?」

  杜翠云嗔道:「贱妾并非指此,公子为何不惧蟒兽毒虫?」

  严晓星道:「物物相克,百兽天尊岂是天下无敌。」

  杜翠云道:「公子并非由衷之言,贱妾虽然愚鲁,如今也明白了几分。」

  严晓星正色道:「姑娘玉雪聪明,在下也用不着解说,倘能依在下之劝,姑
娘不妨暂时忍耐,在下定助姑娘手刃大仇就是。」

  杜翠云幽怨曼叹一声道:「真的麽?」

  严晓星道:「在下之言,句句真实。」

  杜翠云道:「如此贱妾就放心了,但贱妾眼前何去何从?」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姑娘就近找一亲人住下,俟时机成熟时,在下必命
人带信去请姑娘。」

  杜翠云不禁大感失望,心头只觉一阵伤楚,却强行忍住,道:「贱妾在九江
有一远亲。」遂把姓名地址告知。

  严晓星紧记在胸,双拳一抱,道:「在下还有要事,恕不相送姑娘了。」双
肩微振,疾如闪电掠去。

  杜翠云忍不住两行泪珠似断线般淌下,暗怨个郎无情,凄楚不胜。她此刻仍
拿不定主意,不知何去何从。忽闻一熟稔语声道:「杜姑娘别来无恙?」

  杜翠云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蔺文襄索寒两人面含微笑,正立在七丈开
外。在蔺索两人之後,尚立着冷面秀士庞雨生及一群武林高手。杜翠云道:「两
位别来可好?」

  蔺文襄缓缓走近,笑道:「身在江湖,无端为他人作嫁,劳碌奔波,有什麽
好?」

  两目神光忽凝注在杜翠云脸上,察觉杜翠云泪痕未乾,讶异诧道:「姑娘为
何伤心落泪,莫非自伤大仇未报麽?」

  杜翠云不愿吐露自身隐衷,颔首凄然一笑道:「白眉叟昨晚攻袭无极帮时,
小女子乘隙潜入无极帮巢穴。」

  此时索寒及冷面秀士庞雨生等武林高手均行近,庞雨生闻言问道:「姑娘大
仇是谁?」

  杜翠云道:「百兽天尊。」

  庞雨生道:「姑娘真的潜入无极帮巢穴麽?」

  杜翠云怒道:「怎么不真。」

  庞雨生笑笑道:「在下并非有轻视姑娘之意,据在下所知无极帮隐藏一处秘
谷,谷外峭壁参天,无由攀越,而且谷内禁制布伏,并有百兽天尊役使怪兽毒蟒
虫豸为助,以白眉老怪之能尚无法侵入谷内一步,姑娘何从得入?」

  杜翠云冷笑道:「我发现了一条秘径,由瀑洞可迳入谷内。」

  「无极帮不知麽?」

  「不知。」

  庞雨生面现惊喜之色,道:「这倒是极佳的消息,杜姑娘,倘姑娘领我等潜
入谷内,在下愿意相助姑娘歼除百兽天尊。」

  杜翠云闻言不禁又萌起复仇之念,精神不觉一振,冷冷笑道:「未必如此容
易,盛情心感。」

  庞雨生正色道:「在下一言九鼎,决无悔改,无极帮乃武林公敌,百兽天尊
就不是姑娘大仇,在下也要除他,姑娘可否说出此行经过,容预为定计。」

  杜翠云叙出经过,她虽对严晓星满怀幽怨,却言里句间丝毫未提及严晓星只
字。庞雨生诧道:「姑娘入得谷中,何以不曾察觉?」

  杜翠云道:「当时白眉叟大举攻袭,在谷外声东击西,使无极帮疲於奔命,
不虞有人潜入。」

  庞雨生道:「姑娘是否察略谷中一切布设禁制麽?」

  杜翠云摇首道:「这倒未曾,我志切大仇,迳潜入百兽天尊所居木屋,不瞒
阁下,全凭武功相博了无畏惧,但蛇兽毒虫厉害无比,不可不防,我幸能及时逃
出,至今余悸犹存。」

  庞雨生微微一笑,转面手指一面如满月,首戴粱寇道人,道:「这位茅山伏
魔真人,精擅五雷奇术,有真人为助,何惧於蛇兽毒虫,倘姑娘惠允相助,今晚
三更时分,有劳姑娘带路。」蔺文襄索寒极力相劝杜翠云不可错失良机。

  杜翠云忖道:「不论事成与否,无妨一试,反正与自己无损。」当下颔首应
允。

  冷面秀士庞雨生心中大喜道:「此处异常幽秘,我等不如在此处暂留,容在
下与姑娘及伏魔真人蔺索两位老师察看入谷秘径後,再定里外夹攻之策。」一群
武林高手均留在此处,取出携来酒心食,三三两两结夥聚饮,庞雨生等五人身如
行云流水离去。

  再说严晓星赶回湖滨别业後,与诸女述出此行经过。诸女互望了一眼,对杜
翠云不置一辞,许飞琼道:「卧榻之旁,岂容人鼾睡,倘不设法将群邪引开,则
湖滨别业恐永无宁日。」

  严晓星道:「船至桥直,水到渠成,小弟预计七日内便可分晓。」说着出得
室外,迳向魏醉白地穴石室走去。

  萧文兰随後同行,同行途中柔声笑道:「星弟,你对杜翠云姑娘未免太绝情
了点。」

  严晓星不禁苦笑道:「小弟目前处境一切不由主,均以武林大局为重,怎可
情孽牵缠,结茧自缚。」

  萧文兰曼叹一声道:「星弟,一个少女的情你那能了解,万一因爱成仇,你
将何以自处?」

  严晓星黯然太息一声道:「小弟出道江湖以来,本济人救世之旨,行事磊落
光明,未存丝毫私念,亦并无挟恩索报之意。」

  萧文兰娇笑道:「星弟,你若是易身相处,将作如何想法?」

  严晓星摇首苦笑道:「这就太难了。」

  萧文兰嫣然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严晓星默然无语,萧文兰送至地穴入
口处即翩然离去。

  严晓星在石室中用那迷魂点穴之术,使魏醉白神智进入另一境界,演叙自己
生平,魏醉白已提及自己如何投入无极教。他凝神倾听着,并反覆盘问,不放过
些微细枝末节。两个时辰後,严晓星又将魏醉白催入憩睡状态,自己模仿着魏醉
白言语神态,使其神似逼肖为止。出得石室後,已是月色偏斜,申牌时分。

  许飞琼神色忧急在园林小径中守候,一见严晓星,即嗔道:「怎麽你此刻才
出来,人家可都要急死啦。」

  严晓星诧道:「莫非情势有变?」

  许飞琼道:「午刻时分,云中怪乞孔槐赶来相告,谓发现杜翠云姑娘并未返
回九江,竟与冷面秀士庞雨生在一处,同行者尚有崂山伏魔真人及蔺文襄索寒五
人,孔老前辈在後尾随,只见他们在一处飞瀑内窜入……」

  「什麽?」严晓星惊道:「怎麽她还未死心,又去了。」

  许飞琼道:「不错,她又去了,当时孔老前辈不便暗暗随入,又无法出言阻
止,只有隐在飞瀑近处守候,约莫半个时辰才见杜翠云等五人返回,闻知今晚三
更时分,冷面秀士等武林人物将偷袭无极帮巢穴,望你速赶去设法化解。」

  严晓星摇首叹气道:「小弟何能化解,只有釜底抽薪一策可行。」言毕疾行
如风出了湖滨别业外,迳向无极帮临时总坛山谷外奔去。

  约莫相距山谷五里之遥,突闻一声喝道:「站住。」

  一身裁高大,背部微驼,虎目虬髯老者疾闪而出,拦阻严晓星身前,目中神
光炯炯电射,宏声道:「尊驾谅系严晓星少侠?」

  严晓星昂然一笑道:「不错,正是在下,有劳通禀,就说在下意欲贵帮主出
见?」

  老者闻言先是一呆,继而纵声狂笑,道:「尊驾胆量不小,竟然胆敢孤身前
来。」

  严晓星冷笑道:「阁下未免太多嘴了,就是贵帮主见了在下也不敢出此无礼
之言。」说着身形突然欺进,右臂一动,竟将老者肩披一柄长剑拔在手中,剑光
迅速绝伦已点在老者咽喉要穴上。老者亦是武林高手,但几曾见过如此奇快神奥
的武功,不禁面色惨白,目露悸容。

  严晓星微微一笑,长剑疾撤,交回老者手中,道:「阁下最好通禀贵帮主,
在下在此恭候。」

  老者神色一定,道:「敝帮主清晨有事外出,不知已返回否,客候通报。」
说着急急转身奔去。

  严晓星口角噙著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目中神光充满坚毅、无畏、智慧的光
芒。他料定黑衣老者必然回报帮主外出未返,歉难接待,更料定伏建龙定在黑衣
老者回报前现身,心中盘算稍时应付之策。果然不出所料,约莫顿饭光景後,忽
闻身後响起伏建龙语声道:「贤侄,你在此处为何?」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伏建龙正含笑走来,当即面现惊喜之容,道:「伏伯
父,你也在此?」

  伏建龙方欲作答,忽道:「什麽人来了,贤侄在此是否等候朋友?」

  远处现出一条黑影,如飞掠来,严晓星知是无极帮那黑衣老者,不予置答,
目注来人,只见黑衣老者奔至,望了伏建龙一眼,抱拳说道:「严少侠,敝帮主
外出未归,恕未能接待。」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贵帮主何时返回?」

  老者道:「这个,恕老朽不知了。但不知少位为了何事,如蒙见告,老朽俟
帮主返回再为转陈如何?」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既然贵帮主不在,也就算了。」双拳微抱,拉着伏建
龙转身快步离去。

  伏建龙愕然诧道:「贤侄孤身一人,为何面见无极帮帮主,以身涉险,甚属
不智。」

  严晓星冷笑道:「谅无极帮尚不敢与小侄为敌。」

  伏建龙道:「这却是为何?」

  严晓星冷笑道:「无极帮目前处境艰危凶险,四面楚歌,再节外生枝,另树
强敌,恐自招覆亡。」

  伏建龙沉声道:「贤侄未免太轻视无极帮主,据老朽所知,昨晚白眉老怪率
如许武林高手欲侵入谷内,尚无功而退,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了。」

  严晓星道:「不然,小侄正要劝说无极帮撤走,恐掀起一场武林浩劫,如湖
滨别业及正派高手涉入这场是非中,无极帮只有败亡一途。」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冯庄主竟决定改弦易辙麽?」

  严晓星道:「小侄对此举本深不以为然,与原定之计大相背违,不过局势演
变并非如原所料,无极帮决不会坐以待毙,反不如先下手为强。」

  伏建龙满腹疑云暗道:「这倒是一桩棘手难事,为何突然变卦,老夫倒要问
明。」浓眉深皱,道:「贤侄莫非有何所见?」

  严晓星点首答道:「伯父知道冷面秀士庞雨生麽,他已发现一条秘径可进入
无极帮巢穴内……」

  「什么。」伏建龙心中暗惊,道:「他发现了一条秘径麽?」

  「正是。」严晓星道:「只有冷面秀士知情,他今晚三更时分将乘白眉老怪
侵扰之际,率领武林高手由秘径潜入,将无极帮一网打尽。」

  伏建龙冷笑道:「庞雨生此举无异自投罗网。」

  严晓星摇首道:「未必,风闻冷面秀士所邀武林高手其中不乏异人,更有精
擅妖法术士,他若不知彼知已,智珠在握,岂敢轻举妄动。」

  伏建龙略一沉吟,面露忧色道:「如此诚极为可虑,依老朽之见,贤侄何不
及时阻止。」

  严晓星正色道:「小侄亦想及於此,但无法寻获冷面秀士隐藏之处,是以小
侄等思而再三,决意面告无极帮主及早撤离,如此可免影响小侄原定之计。」

  伏建龙沉声道:「老朽料想冷面秀士隐藏之处必不太远,你我分头搜觅,极
力阻止,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

  严晓星迟疑片刻,才颔首道:「冷面秀士机智狡诈,心计尤工,既经决定之
事决难变更,小侄不妨一试。」

  伏建龙冷冷一笑道:「其他之事由老朽作主,切不可改弦易辙。」说着又约
定二更时分在谷外一座古冢前相见,大袖疾挥,穿空而去。严晓星面现微笑,身
如行云流水,飘然渐杳。

  一抹斜阳,晚霞绚烂,谷野一片宁静。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6 20:11

           第26章 相见容易别时难

  长夜漫漫,天空彤云厚覆,难见星月,昏茫暗沉,山谷树涛潮啸,不时夹送
飘回着兽吼,使人不禁恐怖战栗。谷内无极帮戒备森严,帮主仍是黑衣蒙面,相
随六人均是武林高手,在谷中来回巡视。只听一个苍迈语声道:「帮主莫非误闻
敌方无中生有之计,淆惑涣散本帮斗志,哪有秘径可入,纵然有,在如此森严戒
备下送死无疑。」

  无极帮主道:「决非捕风捉影谣咏,老夫是何等样人,怎可轻信,昨晚显然
有人进入百兽天尊所居……」话声未了,忽遥闻随风传来数声鬼哭,令人毛发笔
立。无极帮主等人不禁面色一变。

  接着谷中突起了一声告警尖锐哨声,忙道:「不好。」率著六人循声扑去,
身决奇快,须臾扑至东面崖下不远处,只见两人并肩退来。

  无极帮主大喝道:「何事?」

  那两人转面道:「帮主麽?」伸手一指,目露惊惧之色道:「那不是人,是
鬼。」

  无极帮主喝道:「胡说。」

  定睛望去,只见数条修长的魅影飞扑而来,大喝一声右掌劈了出去。掌势雄
浑,力逾千斤。那数条魅影顿被掌力击中,竟散成一片淡烟在空中飘浮,瞬眼竟
聚而复合,张牙舞爪复又扑来。无极帮主骇然喝道:「此乃茅山妖法,不可惊慌
恐惧。」

  一名黑衣匪徒却被那有形无物的魅影迎面扑中,只觉浑身起了一片寒凉,不
禁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道:「好冷。」

  就在此心神恍惚之际,突然身侧卷起一股刀飚,只听惨嗥凄厉,匪徒拦腰劈
成两半,血喷如泉,腰腹中五脏六腑溢出,死状厥惨。无极帮主见状极为震惧,
知妖法之後尚有敌方高手侵入,却无法察见那挥刀之人,忙喝道:「速退入奇门
中。」率众疾退。

  山谷中魅影飘浮无定,幻变无数,起了一片鬼哭枭笑,回荡不绝。其时冷面
秀土庞雨生及伏魔真人杜翠云等均由秘径潜入山谷,隐伏於洼地角隅,清除了这
一处无极帮匪,利用无极帮所设奇门稍加变易稳住不动。庞雨生目露惊诧说道:
「看来无极帮已有准备,莫非风声走漏了?」

  索寒摇首答道:「庞老师未免多疑了,倘或风声走漏,为何我等迳由秘径入
来未有无极帮匪徒拦截。」

  庞雨生道:「在下并非说我等中有人泄露风声,是指我等在行动之前为无极
帮匪徒侦知有侵袭他们之意,是以有备无患。」

  伏魔真人冷笑道:「箭已在弦,不得不发,容贫道施展妙法,将无极帮一网
打尽。」

  庞雨生摇首道:「言之甚易却行之维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我等此举虽相
助杜姑娘报那血海大仇,却意在衡量我等实力,诸位当明白在下话中涵意。」

  蔺文襄诧道:「庞老师究竟志在什麽?」

  庞雨生道:「我等志在藏珍图及柴清溪那本奇书,若今晚幸能成功,明晚我
等则可侵袭湖滨别业。」杜翠云不禁心神大震。

  忽闻半空中传来一声鸟鸣,只见奇门外十数丈远空旷处,地面突出一块大石
上,飞落下一只巨鸟。黑夜中瞧不出巨鸟毛色如何却形状古怪,细颈如鹤,首作
三角,目中发出红光如焰,长嘴尖喙,弓腰驼峰,张翼如鹏。只见那怪鸟首转疾
如轮符,呱呱发出一声慑人笑鸣,嘴中忽吐出一股烈焰,展翅扑向那飘忽无空魅
影。那魅影竟似自动投入烈焰中吸入巨鸟腹内。

  伏魔真人面色一变道:「不好,那是一只食鬼鸟。」山谷中突腾起一片铙钹
金鼓梵唱之声。

  庞雨生更是面色一变,道:「此乃呼魂摄魄魔法,我等速退。」纷纷腾空拔
起,鱼贯穿入秘径崖腹中。出得飞瀑外,惊魂才定。

  杜翠云见无功而退,不禁面现忧戚之色。庞雨生长叹一声道:「姑娘不要难
过,在下绝不食言,但在下风闻呼魂魔僧在戴云山千福寺一役中内伤甚重,已回
无极帮总坛静养,怎么竟然赶至?」

  目注伏魔真人接道:「真人有何法制之?」

  伏魔真人道:「自然有法可制,不过需费时三日夜,贫道搭坛,施展茅山大
注,役使那神恶鬼驱入谷内,有形无质之物既不惧呼魂摄魄魔法,更无畏那百兽
天尊了。」

  冷面秀士冰冷面色上不禁微绽出一丝笑容,道:「真人意欲在何处搭坛?」

  伏魔真人眼神打量这片幽壑一眼,道:「此处甚好,但不知除了杜姑娘外,
还有何人知道此处?」

  杜翠云道:「除了我一人外,并无他人知情。」

  冷面秀士道:「那很好。」

  随即命人布伏设桩,不容随意出入,另遣两人职司采办食物,但等天明後即
搭建法坛并栖身之处。为何杜翠云隐瞒尚有清风庵主及严晓星两人知情,因她良
知未泯,心想冷面秀士等人凶狠冷酷,决难成事,不如虚与委蛇,静观其变。

  其实严晓星就隐在其侧,察明冷面秀士举动後却翩然离去。他一回至湖滨别
业天色甫明,即有蓝野民来访,忙命领入,自己则在大厅相候。片刻,家丁领着
蓝野民走入,两人寒喧为礼,献茶後蓝野民却含笑道:「蓝某冒昧前来,有扰安
睡,少侠海涵。」

  严晓星忙道:「不敢,但不知蓝老师有何赐教?」

  蓝野民咳了一声道:「蓝某等人,追随白眉叟自有不得已之苦衷,前往陈明
少侠当邀谅察,但道来风闻少侠与无极帮有着共谋骊龙谷藏珍之图,不知是否真
实?」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蓝老师明知故问,另幅藏珍图刻在无极帮手中,若不
共谋焉能取得藏珍。」

  蓝野民目中神光一闪,道:「少侠此举无异与虎谋皮。」

  严晓星道:「谅蓝老师定有高见,在下洗耳恭听。」

  蓝野民道:「少侠是否能判别无极帮藏图真伪?」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尚未入得骊龙谷藏珍确处之前,谁也无法判别其真
伪。」

  蓝野民冷笑道:「显然易见无极帮主意在陆道玄到达湖滨别业後,即发动攻
击,志在生擒陆道玄人图俱得。」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这个自然出在下所料,但一切均已安排妥当,无极帮
恐将赔了夫人又折兵。」

  蓝野民道:「无极帮主并非等闲人物,机智武功无不超绝,尚有百兽天尊呼
魂魔僧骷髅人魔排教高手厉炎为助,那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严晓星面色微变,道:「这就是蓝老师来意麽?」

  蓝野民右掌一摆,笑道:「少侠暂别动怒,蓝某实话实说,若有忤犯,万请
见谅,须知少侠当前强敌,不仅无极帮,尚有钱百涵自称神木尊者再传弟子,藏
珍系他师门遗物,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一干群邪暗中虎视耽耽,更有神木尊者传人
及金刀四煞……」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何不提及白眉叟舆一等人。」

  蓝野民面色一红,强笑道:「实不相瞒,届时蓝某亦将站在敌对方面……」
说着佯咳一声,接道:「少侠,蓝某此刻生擒了数人,为首者自称韩宁,乃无极
帮极重要人物,一切隐秘蓝某均已得悉,此来奉告少侠,湖滨别业大患不在外而
实在於内。」

  严晓星闻言不禁一怔,眼中逼射出怒光道:「蓝老师莫非有胁迫在下就范之
意。」

  蓝野民轻笑一声道:「不敢,韩宁言说那柳姑娘身罹奇毒,非独门之解药无
法救治,那解药现仍在韩宁身上,柳姑娘虽奉命前来,却与少侠一见倾心,不惜
委身相许,但身罹奇毒力不从心徒唤奈何,更有一事奉告,少侠至友病金刚孟逸
雷不慎失手为白眉叟所擒,孟逸雷生死本无关宏旨,怎奈他将少侠的一切图谋吐
露,万一宣扬开去,少侠恐功亏一篑。」

  严晓星神色大变,道:「蓝老师志在何求,望求明告。」

  蓝野民道:「蓝某别无所求,志在相助白眉叟取得藏珍,但蓝某应允相助少
扶报却大仇。」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蓝老师不妨说得明白一点。」

  蓝野民道:「蓝某所需仅两幅藏珍图。」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论说蓝老师所求并不过分,但目前尚非其时,不过
白眉叟此刻有燃眉之忧,朝不保夕,蓝老师此刻节外生枝,在下认为蓝老师此举
实令人徒生厌恶之心。」

  蓝野民哈哈大笑,倏地离座而起,道:「不论少侠如何斥责,蓝某自愿承当
便是,少侠乃明达通理之人,总算权衡利害得失。」言毕抱拳告辞。

  严晓星击掌数声,一名家丁奔入,隐命送客,道:「承蒙蓝老师相告,感激
非浅,不过此事容在下思考,三日後必有以报告。」

  蓝野民微微一笑道:「好,你我一言为定,三日後蓝某当再造访少侠。」说
罢与家丁昂然走出厅外而去。

  厅後突闪出许飞琼与柴清溪两人。柴清溪已易容一面如朱砂老者,与前判若
两人,道:「此事我等已落了败着,当设法救出孟老师才是。」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孟兄失陷白眉叟之手,乃晚辈之计,老前辈请跟蹑蓝
野民之後,查视白眉叟隐藏巢穴及孟逸雷所囚之处,此事除了老前辈并无第二人
适合。」柴清溪颔首应命,疾闪而出。

  严晓星目注许飞琼道:「今日午刻之前伏建龙必然到来,小弟要假无极帮之
手除去韩宁,我等趁火打劫救出孟通雷,琼姐只用计解住伏建龙,等柴清溪老前
辈回来后,小弟再现身出见。」

  许飞琼道:「你如今何往?」

  严晓星道:「小弟与魏醉白谈话。」说着迈步跨出大厅。许飞琼妩媚一笑,
莲步姗姗走去。

  果然不出严晓星所料,一个时辰後,许飞琼与乾坤八掌伏建龙身影出现在庄
外桃林小径内。枝头桃花怒放,红白相间,汇成一片花海,一望似锦,飞香可望
数十里外。伏建龙慢步徘徊径中,道:「琼儿,严贤侄在麽?」

  许飞琼螓首轻摇,娇笑道:「昨晚星弟深夜返同,面现懊恼之色,只说在老
爷子约定之处久候不至,只得怏怏回转,今晨又匆匆外出,仅转告老爷子来时定
须等待他赶回有要事相商。」

  伏建龙太息一声道:「这孩子委实太像他父亲,坚毅自负,独行其是。」说
看忽转言道:「魏醉白如何了?」

  许飞琼答道:「据星弟之言,魏醉白大有进步,血行渐引向主经,仍然在昏
睡,须待四月後才渐可清醒,老爷子是否此刻去室外探视一眼?」

  伏建龙点头道:「也好。」两人身形消失在花海丛中,柴清溪亦飞掠而至,
他已瞥见伏建龙许飞琼而入,另择奇门捷径入庄。

  水榭中冯叔康设宴款待伏建龙,葛元良及许飞琼、董飘萍等人即席相陪。忽
见一青衣汉子奔入水榭,道:「严少侠回来了。」

  冯叔康忙道:「快快有请,就说伏大侠也在此处。」

  青衣汉子飞奔而出,须臾,严晓星已飘然含笑进入了水榭,目注伏建龙道:
「昨晚小侄在约定之处久候,为何伯父爽约?」

  伏建龙笑道:「事有意外,非是老朽有意爽约,昨晚老朽赶往应约,却突然
发现冷面秀士庞雨生等人行踪,因时机稍纵即失,故老朽暗蹑其後……」

  「内中有否杜翠云麽?」

  「不错。」伏建龙道:「杜翠云头前领路,其中尚有一道者,似是擅使障眼
妖法的茅山全真观主伏魔真人。」

  严晓星心中暗惊,忖道:「他真的遇上冷面秀士一行麽?自己并未向他说出
伏魔真人来历,莫非似是真情。」双眉微剔,道:「看来,伯父似找出那进入无
极帮巢穴秘径了。」

  伏建龙面现一丝苦笑,摇首答道:「说有惭愧,山径险危曲折,深恐冷面秀
士等发现老朽,相距稍远,不料在一处危幢峻崖竟将冷面秀士一行追失。」

  董飘萍接道:「无疑那入谷秘径就在此不远。」

  伏建龙道:「伏某亦是如此想法,怎料搜觅良久,无法找出一丝痕迹,迫不
得已隐在暗处守候。」

  冯叔康大笑道:「伏大侠料定冷面秀士决难成事,无功而退,果然料事如神
啊,星儿今晨回报,无极帮昨晚草木不惊。」

  伏建龙点点头道:「约莫一个更次,冷面秀士等一行择原径奔回,老朽似闻
得伏魔真人役使邪鬼入谷,不料百兽天尊竟养有一只食鬼鸟,将邪鬼悉数吞入腹
中,如不见机速退,只怕今晚要葬身谷中。」

  严晓星道:「那么伯父一定找出冷面秀士一行潜迹之处了。」

  伏建龙闻言一呆,忖道:「这小辈追问甚紧,稍一不慎,必露出破绽,自己
千万别轻心大意。」苦笑一声道:「老朽只觉冷面秀士并不成为大患,所以并未
继续追踪,转道而回,昨晚似白眉叟未曾侵袭无极帮。」

  「不错。」严晓星目露忧容道:「白眉叟生擒了病金刚孟逸言及韩宁等人,
昨晚毒刑逼供,所幸孟逸雷所知隐秘不多,不然前功尽弃。」

  伏建龙大惊失色道:「你还在此谈笑则甚,救人要紧,去、去、去。」一连
三个去字,显然伏建龙心中忧急如焚,韩宁事关成败极钜,忙责韩宁形迹败露,
致有此失。

  严晓星微笑道:「小侄已遣出三批高手赶去,伯父如需赶往,小侄当命人领
路。」

  伏建龙道:「难道贤侄不去麽?」

  严晓星道:「魏醉白必需按时换易金针,故小侄及时赶回。」

  伏建龙霍地立起,巡视了冯叔康董飘萍等人一眼,道:「诸位也难道无动於
衷麽?」

  冯叔康微笑道:「强敌逼伺,未必白眉老怪不是调虎离山之计。」伏建龙闻
言,深感有理,也不再问。严晓星即传命府中武士朱彬随行。

  冯叔康目送伏建龙去後,转顾严晓星笑道:「枝节迭生,重重进逼,使老贼
疲於奔命,非星儿之智焉曷臻此。」

  严晓星道:「设非如此,怎能将藏珍图安然到手,小侄亦要赶去。」说着闪
出水榭外,振臂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再说乾坤八掌伏建龙心情沉重,随着朱彬疾奔而去。途中问朱彬道:「白眉
老怪所居之处严少侠昨晚已探明,为何不适时救出?」

  朱彬道:「老前辈说得如此容易,严晓星虽然武功才智极高,也不无投鼠忌
器,恐激怒白眉老怪,反害了孟大侠性命,要知孟大侠所知敝庄隐秘不多,严少
侠又疑白眉叟有鬼,必不致加害孟大侠,故少侠从容若定,胸有成竹。」

  伏建龙冷笑道:「严览侄未免太自负大意了。」

  朱彬摇首笑道:「伏前辈,严少侠行事极为慎重,筹思再三,谋定後动,晚
辈一向叹服,前辈谓他刚愎自用,未免过甚其词,须知那白眉叟党羽蓝野民今晨
已找上门来了。」

  「什麽。」伏建龙诧道:「蓝野民来了麽?」

  「正是。」朱彬答道:「是晚辈领入,由严少侠接待,彼此唇枪舌剑,蓝野
民威胁少侠须交出两幅藏珍图才可放人。」

  「应允了麽?」

  「少侠怎会应允,蓝野民怒冲冲离去後,少侠遣出三拨高手迫踪而去,严命
不可轻举妄动,相机设法救出孟逸雷韩宁等人。」

  伏建龙心中暗暗惊疑严晓星为何不说出蓝野民来访之事,百思莫解其故。两
人疾奔如飞,不觉投入一片黑压压的密林中,只见古木合抱参天,连柯接日,枝
叶翳蔽不见天日,幽森骇人。

  蓦地——一条身影迎面疾闪掠至,道:「是朱兄麽?」定睛望去,只见是一
约莫三旬年岁,英气逼人背剑中年汉子。

  此人似乎发现伏建龙,忙抱拳躬身道:「原来伏老前辈也来了。」继又道:
「朱兄,适才接获少侠急讯飞传,说是白眉老怪果然调虎离山,庄外频频告警,
命我等速速赶回,并命朱兄亦须赶回湖滨别业。」

  朱彬道:「少侠睿智无匹,料事如神。」

  伏建龙道:「老怪潜迹之处就在此林中麽?」

  中年汉子颔首笑道:「深入林中约莫五里,便是老怪潜迹之处,但四外伏桩
密布,老前辈不可轻身涉险。」

  伏建龙摇首答道:「无妨,你们回去吧,老朽自有道理。」

  朱彬道:「如此晚辈告辞,前辈须小心一二。」双双疾奔出林而去。

  伏建龙小心翼翼,身法轻巧深入林莽三里许,双肩轻振,一鹤冲天拔起,腾
上树顶藏於浓枝密叶间,锐利双目扫视四外。突发现一条黑影立在相距存身之处
十丈外一枝树柯上,手捧诸葛连弩,两道眼神炯如电射。伏建龙寻思须臾,忽两
臂疾伸,施展「飞燕穿林」身法,迅如离弦之弩。要知无论轻功身法如何高绝,
在浓林密叶间穿掠难免发出分拂枝叶声响。

  手持连弩匪徒警觉,面色一变,无如伏建龙身法大快,匪徒只觉一缕劲风击
实在腰眼穴上,浑身痿麻,眼前漆黑,噤不能声,栽身望下坠去。不料伏建龙身
先落地,一把挟着匪徒掠出林外。匪徒两目睁开醒来,但见面前屹立着一蒙面黑
衣老叟,两道眼神慑人心魄,乍地忆起这蒙面老人无疑为外界盛传的武林魔头无
极帮主,不由面色惨变。

  蒙面老人沉声道:「朋友,你此刻知道身在何处麽?」

  匪徒目光四巡,不禁把心一横,狞笑道:「无极帮临时总坛是麽?阁下最好
不要逼问敝上隐秘,不惜把在下擒来,不过阁下聪明反被聪明误,已然铸成了大
错。」

  「什么。」蒙面老人冷笑道:「老夫怎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嘿嘿,你死在眼
前尚胆敢危言耸听。」匪徒放声哈哈大笑,笑声宏然,震耳欲聋。

  蒙面老人目光一寒,厉喝道:「你笑什么?」

  匪徒沉声道:「在下笑你自作聪明,须知我等连环布桩,分刻换易方位,此
时早发现在下失踪,敝上亦及时撤退,若阁下不信,何妨再遣人察视。」蒙面老
人不禁一怔,两指疾伸。匪徒胸前一冷,立时倒了下去。

  蒙面老人率众赶往那片密林,如入无人之境,一无拦阻。

  忽闻一手下高声道:「在这里了。」火光一闪,一支松油火炬燃起,发出鲜
红光焰,只见林内落叶成茵,零乱连有十数幢木屋,一幢屋角悬有四颗血淋淋首
级,其中一具赫然正是韩宁。

  蒙面老人只觉心肺气炸欲裂,大叫道:「气煞老夫。」

  骷髅人魔首徒披头星袁洪,道:「启禀帮主,方才此间已发生一场凶博,数
处遗有鲜明血迹。」

  蒙面老人心忽有所悟,道:「你等速速赶回。」

  袁洪道:「帮主意欲何往?」

  蒙面老人道:「老夫欲查明一事,片刻即回。」袁洪不敢多言,率众退出林
外。蒙面老人朝另一方向疾闪而隐。

  钓鱼崖外,人影纷纷,为首者正是钱百涵,目中精芒逼射,道:「我等如不
及时而动,一鼓生擒那严晓星小辈,骊龙谷藏珍将永远无我等插足余地。」

  一黄衣狮面人目露惊疑之色,道:「风闻禁制异常厉害,不然以无极帮、白
眉老怪如许高手,何无人胆敢侵扰湖滨别业,依老朽之见,钱少侠还宜慎重。」

  钱百涵摇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刻正是如箭在弦,不能不发,方
老师,在下之意已决。」

  一手持鬼头刀青衣汉子,道:「属下愿先往一探。」身形一塌,躬腰窜起,
扑入绿云丛中,身尚未落下,只听轰的一声,树底冒起一片烈火青焰,卷束青衣
汉子在内。只闻嗥叫凄厉惨不忍闻,群邪不禁心神巨震,面色大变。

  蓦地——林中传来冷峻笑声道:「钱百涵,你为何命无辜前来送死。」话声
中,只见一俊美如玉,气度非凡背剑少年飘然慢步走出。

  钱百涵见来人正是严晓星,不禁胸中怒火沸腾,大喝一声,道:「严晓星,
我与你誓不两立。」

  严晓星闻言,面上竟泛起蔼然微笑,道:「钱少侠,在下与你无怨无仇,无
端侵扰何故,风闻少侠自称神木尊者的再传弟子,就该立德立誉,与那蒙面少年
及金刀四煞一争短长,使武林钦服。似你到处无事生非,混淆黑白,令人齿冷不
屑,须知湖滨别业并非你扬名立万之处。」

  钱百涵大怒,双掌猛地劈出一股真力,劲风如潮,威势骇人。

  严晓星身形疾闪,霍地拔剑出鞘,青虹闪起一抹眩目寒飚,沉声道:「无事
生非,自不量力,我这一剑要将你长衫割裂。」

  钱百涵双掌击空,立时身形退了开去,肩头长剑亦倏地撤出鞘外,闻言冷笑
道:「大言不惭,只怕未必。」语音未落,已自面色大变,原来严晓星长剑平胸
而指,剑尖颤动,飞出无数剑花,幻变不测,剑势未发,已是玄奥不测,只觉自
己全身都在他那剑势罩袭之下,非但无法闪避,而且无法化解。

  钱百涵武功堪称登峰造极,只觉今日遇上生平未遇的劲敌,面色凝重,一瞬
不瞬。群邪屏息凝神注视着,他们均是武林名手,已瞧出严晓星剑势一发,威势
犹如雷霆大怒,不禁油然兴起一股奇寒,噤不能声,气氛肃杀。严晓星剑尖划出
一道圆弧,空中陡生裂帛锐啸,刺耳欲聋。钱百涵面色一变,大喝出声,身剑合
一扑袭而出。

  严晓星屹立如山,长剑疾弧,银虹迎击飞去。只听金铁交击,叮叮当当迸冒
火星,钱百涵鼻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形疾飘而退。

  钱百涵一袭灰衫化成片片段段,如同蝴蝶漫天飞舞,露出一身短装,但见钱
百涵面如茹血,目露怨毒神光。

  严晓星冷笑道:「在下这第二剑要叫你须眉尽失。」钱百涵闻言心胆俱寒,
掉面穿空遁去。群邪纷纷四散,抱头鼠窜,转眼逃奔一空。

  只听传来一声豪迈大笑道:「一剑之威如此,老朽生平仅见。」忽见一株参
天凌霄古柏上疾如鹰隼电泻落下一条身影。

  严晓星一眼望去,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忙撤剑回鞘,含笑道:「小侄新近
才悟出此一剑招玄奥。」

  伏建龙道:「剑招何名?」

  严晓星道:「两仪初生。」

  伏建龙默然须臾,道:「贤侄可是救出了那孟逸雷?」

  严晓星点点头道:「小侄侥幸得逞,不知为何,白眉老怪正要撤走,小侄乘
他们防守不周之际,搏杀三人将孟逸雷救出,可惜韩宁等四人已遭杀害。」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韩宁死不足惜,只是解药未得,柳姑娘只恐无法活命
了。」

  严晓星道:「无妨,稍假时日,必可治愈。」

  伏建龙道:「再等两日,老朽那友人将藏图偷来便自不妨了。」

  严晓星摇首正色道:「虽两日时短,却事关成败极钜,小侄今晚必需找出冷
面秀士隐迹之处,如小侄所料不差,他们藏身所在定距秘径不远。」

  伏建龙道:「贤侄这就动身麽?」

  严晓星道:「正是,小侄还有一事见告,适才琼姐恩师葛老前辈得讯,五台
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为神木尊者传人治愈。」

  伏建龙神色微变道:「那有此等之事,莫非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严晓星微笑道:「伯父那里知道,那山腹洞中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名宿,早
经换易而出。」

  伏建龙心中震惊大恐,却面现笑容道:「此言若真,则属武林之幸,老朽须
当面相询葛老儿。」

  严晓星转面喝道:「朱彬。」

  柳云转处朱彬疾闪而出,严晓星道:「朱彬,你领伏老前辈入庄,传命小心
戒备,谨防白眉老怪偷袭。」说着施展上乘轻功疾奔而去。

  杜翠云芳心郁郁,独坐潭侧一块崖石上,仰视飞瀑怒泻,玉龙舞空,脑中则
一片混沌。

  半晌,徐徐发出一声曼叹。瀑声如雷,那声幽怨凄叹,自己犹难听闻,却听
得一阕歌声入耳:「使君欲醉离亭酒,酒醒离愁转有,紫禁多时虚石,苕雪留难
久。一声歌掩双罗袖,日落乱山春後,犹有东城烟柳,青荫长依旧。」

  那歌声异常稔熟,尤其那飞瀑奔泻,沉潭若雷,歌声竟能传入耳中,杜翠云
不禁震惊异常,转面回顾,但那有丝毫人影,远处群邪守护木坛,伏魔真人扎好
十数具草人手执法剑,立在坛上拔发焚符,口中念念有词。杜翠云惊疑不胜,旁
徨四顾,忽闻细如发丝语音传入耳中道:「问卿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
流。」

  「愁能伤人,姑娘善自珍摄,不可误入歧途。」

  杜翠云憬然而悟,道:「是严公子麽?你藏身何处,为何不与贱妾见面。」

  只听严晓星话声传来道:「此时此地,不宜见面,那妖道在此地筑坛行何妖
法?」

  杜翠云道:「他役使邪神恶鬼附着草人进入秘径扰乱无极帮匪徒巢穴,若能
侥幸成功,则妾身大仇可报。」忽地蔺文襄索寒及一赤发头陀飞身掠至。

  蔺文襄诧道:「姑娘为何在此自言自语?」

  杜翠云高声道:「玉龙飞空,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赤发头陀眯着一线小眼,笑道:「贫僧俗家有一侄儿,才学非凡,望蔺施主
作划如何?」索寒心中冷冷一笑。

  蔺文襄道:「待此闲事了,再谈如何?」

  杜翠云芳心大怒,恨不得一剑将赤发头陀刺个透明窟窿。

  忽见赤发头陀如被蛇噬,身形暴腾而起,口中发出一声大叫,忽头上足下,
如断线之鸢般坠下潭去。潭高数十丈,赤发头陀身躯坠入潭中冒了几冒,便自漩
入潭底不见。

  蔺文襄索寒被这突如其来之料变,不禁目瞪口呆。赤发头陀那声大叫,显然
不为瀑声掩,似所惊动了群邪,冷面秀士庞雨生率着数人飞掠而至询问。蔺文襄
亦说不出所以然,只好直承其事,却不知为何赤发头陀堕入深潭。冷面秀士闻言
心疑杜翠云不忿赤发头陀,暗施毒手,面色倏沉。

  突然,坛上又起了巨变,原来伏魔真人剑挑一张符录,以火焚化,不料一阵
山风卷吹火焰落在草人身上,轰的一声,十数具草人迅疾蔓延,霎那间,火势猛
烈。

  伏魔真人狼狈掠飞下台,抢过一只饭碗盛装一盛山泉,噙满一口喷出,化作
一蓬倾盆大雨。转眼,烟消火灭,草人俱已焚毁殆尽。冷面秀士恍然大悟,并非
杜翠云所为,而是另有强敌潜入以声东击西之策,趁隙欲焚毁伏魔真人法坛,立
时飞身掠至,传命搜觅敌踪。

  索寒道:「不好,定为无极帮侦知我等在此。」

  杜翠云摇首道:「并非无极帮所为,否则此刻那有此安宁。」

  蔺文襄深觉杜翠云之言有理,道:「莫非姑娘已发现了是何人?」

  杜翠云道:「我也不知,但绝非无极帮所为。」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6 20:12

             第27章 妙计胜算

  群邪慌乱无措四处搜觅,却遍无影踪。杜翠云佯装随众搜觅,她知道是严晓
星所为,只苦了蔺文襄索寒两人被瞒在鼓里。群邪慌乱了一阵,竟再毫无动静,
冷面秀士料测必非无极帮党徒所为,但此人定不是好相识,本就面色冷漠,此刻
更森冷如冰,铁森暗沉,异样难看。

  蔺文襄道:「庞老师,如蔺某所料不错,此人定已逃出壑外了。」

  冷面秀士颔首道:「密布伏椿,尚有正反八卦,此人既可来去自如,定具有
过人能耐,在下怎可不忧心如焚。」

  突见伏魔真人掠身飞至,手持一纸笺,道:「庞施主请瞧。」

  冷面秀士接过观视之下,只见上书:「聊以相戏,然区区非无极帮主之友,
事成但求分获珍藏即已心感。」

  伏魔真人道:「看来并非真有与我等为敌之意,不妨姑且应允,以免变生不
测。」

  冷面秀士道:「但此人究竟是何来历?赤发大师之死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伏魔真人道:「此人迟早必露面,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怎可自乱方寸。」

  冷面秀士忽长叹一声道:「真人不知尚有甚多隐世已久的武林魔头,纷纷欲
将参与劫夺骊龙谷藏珍,安知此人不是其中之一麽?」

  索寒诧道:「庞老师,此事索某等丝毫未闻……」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诸位不知之事太多了,无极帮主不过傀儡而已。」

  「什麽?」伏魔真人诧道:「无极帮主是傀儡。」

  「不错。」冷面秀士道:「在下也是最近才知,自骊龙谷藏珍传布江湖时,
那隐世已久武林魔头们即欲蠢动,但为神木令再出,又为明月禅师等七人罹受无
极帮暗算二事慑伏,暗中勤习独门绝技待时而动,故在下亟欲抢先一步。」

  蔺文襄道:「究竟骊龙谷藏珍是否确实,蔺某至今尚心存疑虑。」

  冷面秀士冷冷一笑,不予置答,目注伏魔真人道:「草人俱毁之於火,真人
如何处置?」

  伏魔真人狞笑道:「贫道自有道理。」

  冷面秀士微喟一声,眼神忽落在杜翠云面上,道:「杜姑娘,那严天梁後人
就在湖滨别业内,恕在下放肆一言,姑娘似与严晓星相交殊深,何不烦请姑娘恳
求严晓星相助一臂之力,他日在下必助严晓星报却血海大仇。」

  杜翠云闻言黯然一笑,道:「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蒙他仗义相助得解危
厄,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如今虽近在咫尺,却寸恩未报,焉敢又有何
求。」

  冷面秀士道:「姑娘错了,陆道玄之事又作何解?」

  杜翠云道:「据我所知,严少侠至今仍未与陆道玄谋面,何况严少侠志切亲
仇,对骊龙谷藏珍只是虚应故事,无动於衷。」

  庞雨生叹息一声,说道:「须知事到头来不由人,到时他未必真能置身事外
咧。」

  索寒道:「庞大侠,真个如此器重那严晓星麽?」

  庞雨生道:「那日老夫为了追觅柴清溪,无端与杜姑娘严晓星结怨,乾坤八
掌伏建龙赶来劝止,夸赞严晓星武功奇高,伏建龙轻不许人,言必有物。」

  蔺文襄道:「姑娘何妨一试。」杜翠云粉颈低垂,默然无语。

  冷面秀士道:「姑娘慎作思考,在下不敢勉强。」

  言毕与伏魔真人双双离去。

  杜翠云忽旋身掠去,又在那潭侧岩石上坐下支颐沉思。蔺文襄太息一声道:
「杜姑娘又被勾起了满腹辛酸,我等活了偌大年纪,儿女间事虽是过来人,至今
仍难理解。」两人相偕慢慢走去。

  杜翠云一腔幽怨,认定了严晓星尚未离去,却未能察知严晓星潜迹之处,遂
唤道:「严公子?」

  她一连呼唤了数声本是相试,那知耳边即生起严晓星语声道:「杜姑娘,你
怎知在下尚未离去?」

  杜翠云道:「方才火焚草人可是公子所为麽?」

  只听严晓星答道:「不错,姑娘休要怨恨在下从中作梗,冷面秀士决无法成
功,姑娘此举无异与虎谋皮,但在下委实无法了解姑娘为何不听从在下之劝。」

  杜翠云凄然笑道:「父仇未报,寝食难安,茫茫人海,叫贱妾何去何从。」

  严晓星喟然慨叹道:「姑娘心情在下知道,但凡事欲速则不达,必须谋定後
动,眼前之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弦易辙,端视情势演变如何再定对策,在下还有
事待办,姑娘珍重。」

  杜翠云忙道:「严公子留步。」半晌并无回声,情知严晓星已离去,不禁心
中一酸,抑止不住,两行珠泪夺眶而出,眼前只觉一片蒙胧。

  夕阳下山流霞惊天,暮春三月却似初夏,层峦叠峰间覆盖上一重翳密青翠,
在馀晖流照下更显得清新。山道上疾现出一条黑影,迅捷若龙。翳密青翠中蓦传
出高声道:「是帮主麽?」

  那黑影倏地止步,正是无极帮主,蒙面纱巾中双目神光炯炯逼人,道:「尤
贤弟,谷中尚安宁麽?」

  人影疾闪而出,现出一个枯黄乾瘦老者,两颧高耸,洞凹双眼,白多黑少,
掀唇露齿,颔下一绺稀髭,根根见肉,面像奇丑狞恶,躬身施礼禀道:「谷内虽
安谧如常,但却发生了一桩怪事。」

  无极帮主诧道:「什麽怪事?」

  乾瘦老者道:「谷内百兽天尊豢养的鸟兽显得焦躁不安频频吼鸣似欲伤人,
百兽天尊及弟子忙於制止,而且弟兄们亦似烦躁不宁,此乃未曾有过之现象,属
下认为内中必有蹊跷。」

  无极帮主闻言不禁一呆,低喝一声道:「快走。」

  两人一路飞奔入谷,果然谷内弥漫着不宁的气氛,鸟鸣兽吼不时随风飘送入
耳,其时四山云谷,暮暝渐垂,山谷内更凭添了几许恐怖。无极帮主匆匆找着了
百兽天尊询问其故,百兽天尊也说不出什麽所以然来,只觉此事怪异离奇,似有
点不寻常。西域魔僧等纷纷入宅坐息,欲抑制不安的情绪。无极帮主忖道:「莫
非是茅山妖法麽?」心情渐感急躁,与帮内高手们立着谈论。

  蓦地距无极帮主等存身处外,约莫十丈左右一株由四人合抱,枝柯繁结的古
松,突生裂开声响。裂声刺耳,无极帮主等不由循声望去。

  只听一声惊天霹雳,火光眩目,那古松竟炸裂开来,木叶四飞,烟雾冲空,
势如天崩地裂,地土震撼。群邪纷纷逃窜,有闪避不及者为裂飞激射而来的木叶
枝柯击中,惨嗥堕地,头破血流,臂折足断。半晌渐定,数十丈方圆内枝柯木叶
落聚如丘,那古松悉已炸裂无存。

  无极帮主心头震恐已极,纵身腾起,数个起落至古松处,煽起松油火摺,只
见已剩下十馀丈深巨坑,细心检视,竟无法找出丝毫硝烟痕迹。他原料测系对头
仇家潜入,藏在树腹内装理火药引发所致,怎知并非如此,不禁楞住。那声惊天
霹震,震撼山谷,百兽天尊豢养之鸟兽受惊纷纷四奔迷窜,山谷内一片混乱。

  当然,这声巨响亦惊动了山外冷面秀士及白眉叟等群邪,不知谷内无极帮有
何巨变,窃窃私议欲前往窥探,又恐误中无极帮诡计,首鼠两端,犹豫不定。一
条疾如淡烟的人影迅疾如电掠出山外,朝两座峭壁危崖上腾起,他那身法神奇无
比,两足互踹,梯云飞纵,霎那间已落足崖巅。

  忽闻响起偷天二鼠老大吕鄯语声道:「少侠麽?」

  那人影正是严晓星,闻声心中大喜,道:「吕大侠何返回如此之快?」

  吕鄯现身抱拳笑道:「少侠所托之事俱已办妥,五台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
人伤势业已平复如初,刻由少林悔心院长老静澄上人陪伴,研习一宗绝技,以备
骊龙谷夺取藏珍时之用。」

  「再诸位老辈英雄人物,纷纷到达各大门派作客,暗中查访无极帮渗入卧底
之奸徒,得自传讯他等已获端倪,在短短时日内必可水落石出……」

  严晓星低嗯一声道:「那很好。」

  吕鄯微微一笑,道:「东岳泰山周近数县隐秘之处俱已布下伏桩,无极帮出
入之人业已在严密监视之下,不过无极总坛鹰愁谷究在何处,迄今为止尚无法得
知。」

  严晓星皱眉道:「请问吕大侠,那陶小燕陶珊珊姐妹两人被释放了没有?」

  吕鄯不禁一怔道:「如非少侠提及,吕某差点忘怀了,陶氏姐妹已被释出,
偕同艾阳等兼程赶回燕京,恐教主起疑途中又生变故,是以吕某等人均不敢与她
们相见。」

  严晓星微现笑容,道:「那在下就放心了。」

  吕鄯冷冷一笑道:「且慢放心,风闻陶氏二女蒙著双眼被送出,出山後由艾
阳接着,解开扎巾,却已双目失明……」

  严晓星面色一变,大惊道:「双目失明,无极教主竟如此辣毒。」

  吕鄯摇首,道:「陶氏二女心中明白得很,只要到达燕京,双眼即可渐渐复
明,只是暂时目盲,不过吕某得自传闻,那无极教首是一少女……」

  「什麽。」严晓星诧道:「是一少女?」

  吕鄯笑道:「此乃猜测之词,时至自然明白,吕某此来系相赠一物。」严晓
星知吕鄯所赠之物必非凡品,只见吕鄯自怀中取出一柄长仅九寸连鞘小剑,鞘套
雕镂禽鸟九种甚工,栩栩如生。

  吕鄯道:「此剑乃吕某无意得自东岳绝顶玄冰天池中,剑名『天禽』,犀利
无匹,切石若腐,比起骊龙谷藏珍『鲁阳戈』并不逊色,更有一门好处,天禽剑
并不发出眩目光芒,黝黑无光,毫不起眼,只有少侠才可使用。」

  严晓星道:「为何只有在下才可使用?」

  吕鄯道:「少侠若以绝顶内功施展,更增威力。」

  严晓星犹不置信,轻轻拔出,只听一声轻微龙吟剑身出鞘,果然黝黑无光,
无异凡铁,但力透剑鞘寒气森森逼人,朝一块岩石挥去。嗤的一声已裂成两半,
断处平整光滑。严晓星不禁大喜过望,谢道:「蒙此厚赠,铭感不浅,在下尚须
进入谷中以此剑刺杀一匹怪兽。」

  吕鄯道:「如此甚好,少侠小心为是,姜老二还在相候吕某,就此作别。」
说着冲空斜平去势如飞,瞬眼消失於夜色茫茫中。

  严晓星凭着「天禽剑」返身潜入谷中。无极帮仍是人人慌乱,岌岌自危。约
莫一顿饭光景过去。突闻东面山谷暗处腾起一声兽唱,只见两条身形飞奔而来,
找到百兽天尊,慌急禀道:「师父,大事不好了,独角红毛兽及一双金毛人猿俱
已毙命了。」

  百兽天尊闻变不禁目瞪口呆,半晌做声不得,大喝一声道:「因何致命?」

  「利刃诛戮。」

  百兽天尊目中怒焰逼射,喝道:「这就奇怪了,三兽身如精钢,金铁难入,
那有为利刃诛戮之理。」

  无极帮主已闻讯赶来,道:「无须难过,此必贤弟仇家所为,一物当有一物
制,仇家处心积虑之下,贤弟爱兽自难幸免。」语声寒冷,略带激动。

  百兽天尊道:「是那杜翠云贱婢麽?」

  无极帮主道:「愚兄未敢断言是她,贤弟仇家谅不仅一人。」百兽天尊默然
无语,顿了顿足,望东面山谷奔去。无极帮主长叹一声,抑压不住心乱如麻。

  秘径外崖下严晓星身形一鹤冲天拔起,迅疾掠入洞中,施展缩骨术,轻灵无
比出得飞瀑,只见月满中天,如披雾觳玉龙飞泻瀑声雷鸣,杜翠云秀发飘飘,独
自立在潭侧凝眸沉思。严晓星轻声唤道:「杜姑娘。」

  杜翠云如梦初醒,靥泛百合般如花笑容道:「公子,你还未走麽?」旋身一
望,但不见严晓星影踪,不禁大感失望,忙道:「公子,你在何处,怎麽贱妾瞧
不见你?」

  严晓星答道:「在下就隐身近侧,姑娘也不必寻觅在下,你我如此相谈岂非
更隐秘安全麽?」

  杜翠云幽怨一笑道:「严公子不如携带贱妾离去。」

  「姑娘後梅了麽?」杜翠云不禁低垂粉颈,无法作答。

  只听严晓星太息一声道:「事已至此,在下岂能苛责,但此刻姑娘如不告而
别,冷面秀士必疑姑娘有意置其於死地,非但弄巧成拙,反害了蔺文襄索寒二人
性命,後果不堪设想。」

  杜翠云闻言暗道:「怎么我竟想不及此。」凄怨叹息道:「公子竟不加以援
手麽?何狠心如此,须知不可一错再错。」

  严晓星笑道:「势成骑虎,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姑娘不妨虚与委蛇,或可助
你报却大仇也未可知,但冷面秀士伏魔真人决难成事,无极帮主岂是易与之辈,
到时在下当助姑娘离开就是。」

  杜翠云道:「真的麽?」语含幽怨。

  严晓星道:「在下向不虚言言出必行,如非姑娘出尔反尔,几乎误了大事,
在下眼前所作所为,均系力图挽救,奉劝姑娘千万不要为了一己私仇,误尽整个
武林苍生。」

  杜翠云闻言大感羞惭,柔声答道:「贱妾知错了,恳求公子带话贱妾属下,
就说贱妾三两日後即赶回,倘少侠需求人事,吩咐他们听命行事。」

  严晓星道:「姑娘手下尚住在杨镇客栈内麽?」

  「正是。」默然须臾。

  严晓星又道:「冷面秀士仍然照原计行事麽?」

  杜翠云答道:「伏魔真人决定後日三更驱使邪神恶鬼入侵无极帮。」

  严晓星道:「後日晚上三更时分在下必定赶至。」语毕寂然。

  杜翠云唤了两声,并无回音,知严晓星已离去,自已忘怀了问他方才无极帮
谷内惊天动地一声霹雳巨震是否是他所为,芳心中不禁油然泛起一股冷落孤独之
感。

  月明星稀,晚风飕飕,严晓星衣袂飘飞,迳望湖滨别业而去。蓦地道旁林中
响起蓝野民语声道:「少侠可否留步?」

  严晓星耳目聪敏,察觉四面八方林内起了一阵零散衣袂破空微音,不禁一呆
朗声道:「蓝老师欲留住在下,何必劳师动众?」

  只听蓝野民哈哈大笑道:「少侠耳力真高,不愧武林後起俊杰。」

  飞掠而出,立在丈外之处,含笑道:「彼此虽然敌对,但旧情仍在,不敢非
礼少侠,白眉老师命蓝某邀请少侠大驾一行。」

  严晓星不待蓝野民话落,身形一晃,右臂疾伸,五指迅如电飞,已扣在蓝野
民左腕脉穴上。

  蓝野民料不到严晓星身手如此神奇,心中暗惊,面色却镇定如桓,淡淡一笑
道:「死一蓝野民不过沧海一粟,无足轻重,少侠无论武功如何旷绝,恐难逃上
百武林高手联臂合击之下。」

  严晓星冷笑道:「蓝老师错了,白眉老前辈有你八位武林奇人之助,理应雄
图大略,谋武林苍生之福,以侠义自重,何其本末倒置,自取覆亡之路,在下不
忍见上百武林精英丧生於此处。」

  蓝野民哈哈狂笑道:「钱少侠你也太大言不惭了。」

  严晓星面色一沉,冷笑道:「蓝老师,你真要逼在下出此绝情毒手麽?」说
时忽翻腕出指,点住蓝野民穴道。

  四面八方忽传出纷纷大喝,人影如魅抢扑而出。严晓星振吭发出一声清澈长
啸,身形倏地冲霄拔起,半空中幻变「九旋神鹰」,风车般轮转而下,挟著一片
狂烈罡风,右手掣出「天禽」短剑,寒飚曳空挥洒如雨。只听得数声惊叫,严晓
星半空中放声长笑,身形曳空挟着一股不太明亮飞虹而逝。

  蓝野民虽然被制,心中却极其明白,目睹严晓星空中变换身法,出剑之奇,
大感骇然。只见十数名武林高手须发俱被剑芒削去,光溜溜地变成秃驴。一黑衣
人飞掠至蓝野民前,伸掌震开蓝野民被制住穴道。

  蓝野民咳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摇首叹息道:「严晓星委实不可轻视,今
晚他剑下留情,不然我等难免伤亡,看来此计不成,应立即改弦易辙,不可一错
再错。」急率众返回报与白眉叟另商对策。

  第三日晚。二更时,无极帮谷中鬼哭神嚎,阴风惨惨,月华虽然皎洁如洗,
却似蔽著一片昏暗愁雾,更显得阴森恐怖。无极帮匪众布署周密,枕戈待敌,心
头却是烦躁不宁,鸟兽频频鼓噪低吼,一切都不安静。约莫三更将近,谷中突现
出十数条魅样黑影,掠行如飞,似足不沾地。

  只听一声大喝,阴暗处急窜出一人,挥出一股青芒疾如电奔,砍向一条扑来
的魅影。一刀砍了个正着,魅影被劈成两半,那匪徒却感一刀成空,扑势又急,
撞向魅影而去。那魅影虽被劈成两半,却迅疾分而复合,与匪徒相撞,匪徒只觉
一股腥臭刺鼻,忙道:「不好。」栽扑在地。

  魅影之後抢出一人,手出如电,寒光疾闪,那匪徒被拦腰斩成两载,血流遍
地。片刻间,无极帮高手却已丧命十数人。百兽天尊与无极帮主已在暗中窥伺,
情势只觉有异,但被百兽天尊瞧出内中蹊跷,低声诧道:「这不是人却是鬼物,
不可力敌,再不见机,只恐谷中弟兄无人幸免。」

  无极帮主骇然道:「此必是茅山妖法无疑,贤弟何不纵使食鬼鸟迎敌。」

  百兽天尊独角兽金毛人猿惨遭暗害痛心已极,如同不可戴天之仇,闻言犹豫
了一下,立驱之飞出扑食魅影。但邪神恶鬼似无惧於食鬼鸟,分而复合,飞闪滑
溜。食鬼鸟却又似畏惧邪神恶鬼那种怪异气味,一扑即展翅腾飞,邪神恶鬼鬼众
多,鸟仅一只,难以兼顾。

  半个时辰过去,攻入谷中黑影增多,惨嗥不时腾起,无极帮匪众伤亡倍增。
无极帮主目光虽然锐厉,却不能分解出谁是邪神恶鬼谁是人,心中大感急躁。蓦
地——无极帮主忽闻一陌生语声传入耳中道:「阁下似束手无策,但不能永远挨
打,依在下之劝,阁下何妨独自一人迳往摧毁伏魔妖道法坛,则冷面秀士必败无
疑。」那语声微弱,但字字送入耳中清晰异常。

  无极帮主闻声一怔,亦施展内功传音,道:「尊驾是何来历,承蒙见告,何
不现身一见?」

  只听一声轻笑道:「阁下不要多问,因在下与庞雨生形若水火,积不相容,
故而相助阁下。」

  无极帮主怔得一怔道:「那伏魔妖道法坛设在何处?」

  「阁下不妨抬面寻视,可发现一只萤火虫,阁下迳随那萤火虫而去,当能发
现强敌侵入秘径,由秘径出得飞瀑,法坛就在附近。」

  无极帮主将信将疑,仰面四巡,果然只见一点明亮萤火在头顶盘旋,心内震
骇已极,低声道:「有劳尊驾带路。」说也奇怪,萤火竟直飞而去。

  无极帮主随着疾奔,盈耳惨嗥似若无闻。但见那萤火竟投入岩壁上藤萝密翳
中,那片岩壁高可数丈,无极帮主心中暗惊道:「莫非秘径就在岩壁上。」身形
腾起,拨开藤萝穿入。

  移时,出得飞瀑外,远远可以瞥见岩石间搭建着一层法坛,伏魔真人披发仗
剑焚符,口中念念有词,台上尚扎有十数具人形草人。法坛外密布伏椿,但却未
能发现无极帮主。无极帮主寻思须臾,突一矮身,鹤行鹭伏窥察奇门禁制布设。

  他目光锐利,由生门蹑入,只见两名高手捧剑隐在一块岩石之後,暗暗冷笑
一声,捡起一块细小的石粒向空抛起,堕下时生出声响,就落在两人身前不远。
一双匪徒闻声不禁一怔,同时循声望去,不觉探出半个身子。

  无极帮主两手圈指疾弹出一缕内家无形真力。一双匪徒声都未出便自倒地不
起。无极帮主取起一柄长剑,一鹤冲天拔起,身在半空,忽斜飞激射,身临法坛
上空,突头下足上,剑势疾展,挟着一片惊天长虹,劈向十数具草人。

  伏魔真人蓦闻一声刺耳破空锐啸,劲风压体重逾山岳,不禁魂飞胆寒,疾如
脱弦之弩般窜出法坛外。无极帮主剑势宛如天河倒泻,那十数具邪神恶鬼所附之
草人立被砍成粉碎。其实伏魔真人仗着茅山妖法与无极帮主一拼,鹿死谁手,尚
未可知,无如为先声所夺,更被严晓星前日一闹,馀悸犹存,已无斗志,逃逸无
踪。

  此刻坛下四周群邪纷纷大喝,向无极帮主飞扑而至,但无极帮主大功告成,
无可恋战,哈哈一声长笑,曳空电射而去,瞬眼无踪。谷中仍是一片混乱,鬼哭
神嚎,杜翠云及蔺文襄索寒三人无法寻觅百兽天尊潜迹之处,芳心焦急不已。冷
面秀士等人仗着邪神恶鬼之助,处於上风,逼使无极匪徒现身惨遭致杀。

  杜翠云突闻严晓星语声传来道:「姑娘速速随在下退出谷外,再迟就来不及
了。」

  语声颇高,蔺文襄索寒同身一望,只见严晓星立在三丈开外,同现惊喜之色
道:「严少侠。」

  严晓星道:「此时无法叙旧,无极帮主与百兽天尊刻在飞瀑之外摧毁法坛,
稍时必然返回,走。」伸臂疾掠,拉着杜翠云腾身一跃,疾掠如飞。蔺、索二人
急随身後。

  突然谷中鬼哭神嚎之声忧然寂灭,严晓星四人去之已远,忙中四顾,只见如
水月华下,隐隐可见冷面秀士等群邪已在无极帮高手联臂合攻之下。他们四人一
无拦阻出得谷外,疾奔出数里外林中,严晓星突形迹沓然。杜翠云心中一酸,两
行泪珠夺眶流出。蔺、索两人面面相觑,不知严晓星为何不告而别,可想不出什
麽言辞劝慰杜翠云。

  蓦地古木森森之後走出一名鹑衣百结,槛褛污秽的老丐,目中精芒逼射,笑
道:「杜姑娘,严少侠有事离去了。」

  杜翠云不禁一怔,裣衽一福道:「原来是丐帮长老,但他不该不告而去。」

  老丐哈哈大笑道:「严少侠一身系天下武林之安危,食不甘味,寝难安枕,
何来馀暇语及儿女之私,姑娘千万不可苛责於他,如姑娘定欲与严少侠相见,不
如在骊龙谷外等候,时至自然相见。」

  蔺文襄诧道:「我等去湖滨别业专诚拜谒,严少侠拒而不见麽?」

  老丐冷冷一笑道:「别说二位,就是老化子亦无法踏入湖滨别业一步,何况
严晓星从此刻起即已远离湖滨别业,三位均身在江湖,江湖间无不息息相通,日
後自知老化子并非谎言。」语毕身形倏然隐去。

  索寒道:「丐帮中人最是难惹难缠,脱略形迹,独行其是,极少与武林中各
大门派交往,但最重然诺,看来事起仓卒,严少侠才不告而去,你我走吧。」

  天色微现曙光薄雾霏霏。严晓星独自徘徊在湖滨别业内亭园中神色肃穆,忽
闻远处传呼道:「伏大侠驾到。」他算计伏建龙今日必然到来,不禁剑眉一剔,
道:「说我有请。」声犹未落,已自闻听乾坤八掌伏建龙豪迈宏亮笑声传来,抬
面望去,只见伏建龙面含笑容,袍袖飘飞走来。

  严晓星抱拳躬身施礼,道:「伯父满面春风,想必有快意之事。」

  伏建龙道:「这个当然,两日来贤侄谅未离开湖滨别业一步。」

  严晓星笑道:「伯父委实料事如神,两日来魏醉白正是紧要关头,今晚魏醉
白定然醒转,但是否能忆及往事,小侄无法断言。」

  伏建龙虎眉微微一皱,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惟有尽其在我而已。」
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听说冷面秀士庞雨生侵袭无极帮,却功败垂成,锻
羽而逃。」

  严晓星面现惊诧立道:「这却是为何?」

  伏建龙道:「冷面秀士仗伏魔真人之助,驱使邪神恶鬼潜入谷中戮杀极重,
却不料无极帮主发现他们潜入秘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却伏魔真人法坛,伏
魔真人亡魂遁去,谷中邪神恶鬼无所凭依,烟消云散,形势逆转,冷面秀士等拼
死才得以逃出谷外。」

  严晓星目露疑容道:「伯父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老朽隐身在伏魔真人法坛远处,反正老朽谁也不帮,
黄鹤楼头看翻船,与老朽何干,不过那条秘径却被无极帮主封死了。」

  严晓星道:「原来如此。」

  伏建龙忽虎目一瞪道:「贤侄,幸不辱命,无极帮那幅藏珍图已被盗出。」

  「什麽?」严晓星面现惊喜过望之色,道:「图在何处?」

  伏建龙道:「现在老朽身边。」

  严晓星道:「此地并非谈话之处,去至大厅商议行事之策。」

  两人快步如风,迳入大厅,只见冯叔康与葛元良正在对弈,聚精会神,落子
丁丁。

  伏建龙哈哈大笑道:「二位怎有此闲情逸致。」冯叔康闻声推棋立起,抱拳
为礼。

  东斗天君葛元良大感败兴,骂道:「你这老儿一大早就来杀风景,如非念在
琼儿未来爱婿面上,老朽不生劈你才怪咧。」

  伏建龙笑道:「风闻葛老怪嗜弈如命,今日竟果然不虚。」

  冯叔康道:「也难怪他,迩来连战皆北,这局棋有获胜之望,料不到你这一
来顿时落空,他不气为何?」严晓星忙说出藏图已盗来之事。

  伏建龙伸手入怀,取出一张叠折齐整图形,纸色黄旧,展开端视,只见上绘
山川形势,危崖幽壑,并无任何字迹。严晓星目泛茫然神色道:「小侄难辨此图
真假,意欲将鸟放出,请来陆前辈辨明。」

  冯叔康摇首道:「陆道玄未必前来。」

  伏建龙不禁一怔,道:「此话何解?」

  冯叔康道:「冯某虽未见过陆道玄,但前事即明证此人行事极为小心谨慎,
不如将这图系於鸟足带去,陆道玄判明是真,谅定可赶来此间。」

  伏建龙摇首道:「坏就坏在严贤侄迄未能与陆道玄相见,安知陆道玄不是心
怀叵测之辈。」

  严晓星道:「伯父所虑甚是,但小侄之见,不得不冒此风险。」

  伏建龙面有难色,犹豫须臾,才道:「好吧,不妨一试。」

  严晓星身形疾掠出厅外而去,片刻返回,肩上停着一只异禽,将图摺叠成卷
系在鸟足上纵之飞去……

  伏建龙道:「陆道玄获讯何时可赶至?」

  严晓星道:「迟则三日,快则半个对时。」

  伏建龙摇首笑道:「洞庭三湘,相距千里,怎能朝发夕至。」

  葛元良哈哈大笑道:「陆道玄说不定已由湘入赣,近在咫尺,他乃高深莫测
之辈,岂可由我等所料,但愿此图是真莫再节外生枝。」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若此图是假,除了寄望於魏醉白别无他策了。」

  严晓星道:「人定胜天,忧急无用。」说时击掌三声,庄丁奔入,命送上酒
菜。

  冯叔康目注葛元良笑道:「你我何妨再弈一局如何?」

  葛元良点点首,道:「葛某生平嗜弈,你我堪谓臭味相投,什麽藏珍,葛某
不屑一顾,徒增无谓烦恼。」

  冯叔康笑道:「既然如此,葛兄何不迁来此处。」

  葛元良呵呵大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一言为定。」两人落座对弈,聚
精会神,丁丁落子。

  伏建龙与严晓星则浅酌低饮,谈论武林形势。严晓星明知伏建龙心怀鬼胎,
患得患失,欲用言语套出自己隐秘,但他有备无患,言谈之间,一丝不露痕迹。
约莫一个时辰後,伏建龙泛不安神色,提及探视魏醉白。严晓星道:「此刻正是
魏醉白紧要关头,小侄在他身上针了卅六处穴道,最好不要惊扰於他。」伏建龙
见严晓星郑重其词,只好作罢。

  蓦地——传信与陆道玄那只灵禽噗噗穿门飞入,严晓星迅疾伸掌,灵禽落在
他掌上。伏建龙大感惊诧,道:「为何来得如此快。」

  严晓星解下一截竹管,在管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纸卷,及原由灵禽带去的藏珍
图,展开纸卷,只见其上书有数行字道:「严贤侄原图璧赵,惜此图并非真迹,
恐系无极帮以假乱真,幸贤侄机警,无极帮显然以假图作饵诱使老朽上钩,侦知
老朽下落後即下手劫夺。」

  「但老朽是何等样人,天涯飘泊,四海为家,却是贤侄亦无从得悉老朽行踪
貌像,况无极帮尔。奉劝贤侄不可气馁,应再接再厉,务必取得真图,到时老朽
则不请自来,必底於成。」下款「陆道玄」草书三字,神追锺王,龙飞凤舞。

  伏建龙脸色大变道:「藏珍图是假的?」

  严晓星道:「小侄坚信陆前辈之言不假。」此刻冯叔康葛元良二人已局终棋
散,同观陆道玄回书。

  冯叔康微喟一声道:「一番图谋,顿然落空,今後计将安出?」

  严晓星黯然一笑道:「魏醉白。」

  葛元良道:「他倘感恩图报则事犹可为,只怕魏醉白未必吐露隐秘,再说,
无极教主也应该防着这一点。」

  严晓星道:「老前辈言之甚是,但此刻言之过早。」说着纵使灵禽飞去。

  伏建龙道:「陆道玄必距此不远,何妨随着灵禽觅至他存身之处,共商取图
之策。」

  葛元良摇首道:「那万万不可,据老朽所知,严贤侄曾与陆道玄互通鱼雁,
函中曾约法三章,在双方未取得无极帮那份藏图前不允见面,伏兄最好不要弄巧
成拙。」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看来只有小侄独自前往一行了。」

  伏建龙诧道:「你意欲前往何处?」

  严晓星道:「除了无极帮总坛外还有别处?」

  伏建龙目露忧容道:「贤侄千万别操之过急,匹夫之勇何能成事。」

  严晓星微笑道:「得道多助,小侄定是孤身一人。」

  这一日在伏建龙而言最是难过,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时分,青面伽蓝董飘萍飞
步跨入大厅,面现笑容道:「少侠,那魏醉由苏醒了。」严晓星闻言急急与伏建
龙双双离开大厅探视魏醉白。

  秘室外一片寂静,暮霭渐垂,窗外一青衣小童垂手而立,倾听室内魏醉白动
静,目睹严晓星与伏建龙疾步走来,欠身施礼道:「公子,魏先生醒来了。」

  严晓星微笑道:「多日来有劳费神伺候,辛苦你了。」

  青衣小童忙道:「这是小的份内所应为,何言辛苦二字。」

  严晓星慈蔼地伸手抚摸一下青衣小童头顶跨入室内,只见魏醉白躺在榻上,
双眼睁开,只是神光呆滞,似无觉严晓星伏建龙两人走入。伏建龙凝目望去,察
觉魏醉白头顶百汇、眉心、太阳、鼻旁以及胸腹臂腿等处穴道均有长短不一金针
微微颤动着,心中暗惊严晓星精湛医技。严晓星伸手将金针一一拔起,拭净後复
纳入铜盒内。

  但听魏醉白语声沙哑道:「尊驾何人,在下身在何处?」

  严晓星微笑道:「魏兄难道不复记忆在下麽?」

  魏醉白用呆滞神光注视严晓星良久,才道:「尊驾是否姓严?」继之又面现
苦笑。

  严晓星叹息一声道:「魏兄总算恢复神志了,但此刻尚不宜多说话,静养一
两日後定可痊愈。」说着拉着伏建龙趋出室外。

  伏建龙诧道:「老朽观察他记忆尚未完全恢复。」

  严晓星道:「这要伯父多多费神了。」

  伏建龙闻言不禁一呆,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答道:「魏醉白终必痊愈,恢复神志武功,但须假以时日,小侄即处
下一方,用无根水煎熬,一日三煎……」

  伏建龙接道:「这容易,贤侄之意……」

  严晓星忙道:「小侄之意请伯父送魏醉白离开湖滨别业,交与友人带回无极
帮,如此无极帮主则无所疑虑魏醉白吐露隐秘,俟他恢复後得知经过必感激伯父
相救之情,再设法动之以义,定为伯父所用。」

  伏建龙笑逐颜开,道:「无怪你那义父常赞你机智过人,果然不虚,但不知
魏醉白需时多少才可恢复神智武功。」

  严晓星道:「快则三天,最迟七日,伯父与魏醉白离去後,小侄亦立即离开
湖滨别业。」

  伏建龙惊道:「你欲何往?」

  严晓星道:「自然是去无极总坛,不过小侄尚须在金陵逗留一些时日,伯父
可到金陵李府尹邸相等小侄。」

  伏建龙大喜道:「此计甚好,老朽亦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今晚即送魏醉
白回去,贤侄速请处方。」

  两人急奔回大厅,取过文房四宝,沉吟思索郑重处方。伏建龙则与冯叔康葛
元良低声商议。良久,严晓星已处下一方,交与伏建龙。伏建龙收入怀中,道:
「老朽告辞。」

  严晓星快步出得大厅,须臾抱来魏醉白,道:「小侄已将魏醉白点了睡穴,
伯父速背着离去。」伏建龙解下丝绦,把魏醉白捆负背上,董飘萍领着伏建龙离
去。

  严晓星目送伏建龙身影消失後,道:「如小侄所料不差,天明之前无极帮必
将撤离他往。」

  冯叔康道:「一切均如你所料,今後更须谨慎行事,以免为山九仞,功亏一
篑,这数日你已心力交疲,休息去吧。」

  不道伏建龙离去之事天交四鼓,严晓星扮作神木尊者传人装束,玄巾蒙面,
一袭青衫,偕同金刀四煞在夜色沉沉中,衣袂飘飞翩然出了湖滨别业疾奔而去。
湖畔波涛起伏,水光接天,虽在深夜,依然隐纱得见水光山色,距湖滨不远一山
嘴口矗立着一座湖神祠,庙貌巍然,香火不绝。金刀四煞随着神木尊者传人疾奔
至祠後松林内,只闻一声冷笑道:「来人止步。」

  两条黑影疾掠而出,手横钢刀寒在闪闪,阻住去路。待两人及时觉察来人神
态後,立时魂飞魄散,大惊呼叫道:「神木尊者传人。」

  蒙面少年微笑道:「烦劳通禀,就说在下求见。」

  一双匪徒神定,道:「阁下请稍候,容我等通禀。」转身隐去。

  须臾,突闻白眉叟哈哈大笑声传来道:「深夜见访,但不知有何赐教?」

  但见白眉叟快步走出,身後紧随着八蒙面黑衣老叟,林中起了一阵衣袂带风
之声,魅影浮阙,如临大敌。蒙面少年微微一笑,抱拳朗声道:「白眉老师,在
下有事请教,敢问白眉老师率同许多高手,劳师动众远来鄱阳,莫非志在骊龙谷
藏珍图麽?」

  白眉叟道:「阁下明知故问为何,你我之志既一般无异,谁人先到得手中即
为得主,阁下如想劝令老朽退出这场是非,无异痴人说梦。」

  蒙面少年朗声大笑道:「白眉老师,在下冒昧造访,其意至诚,你我无须妄
动意气,请问那藏珍图可探出了一丝眉目麽?」

  忽闻一蒙面老者冷笑道:「阁下何不明白说出来意。」

  蒙面少年目光一寒沉声道:「据在下所知,一幅藏珍图在无极总坛内,另一
幅在陆道玄手中,欲手到取来恐怕不易,你等那夜偷袭无极帮主谷中无功而退,
又妄念侵入湖滨别业意欲挟擒严晓星,逼使陆道玄自投罗网,不料湖滨别业奇门
禁制无异天罗地网,步步都是死域,只有望洋兴叹心劳力瘁,徒唤奈何而已。」

  白眉叟面色一变,目中逼视凶光,厉喝道:「阁下登门见访就是为了讥刺老
朽麽?」

  蒙面少年道:「并非如此,在下方才得自传讯,无极帮主已对陆道玄那幅藏
珍图取有,因不知此图真假,连夜撤离回总坛印证,须知你我均无法单独成事,
合则两利,分则两败。」白眉叟闻言不禁一怔,望了八蒙面老叟一眼。

  一蒙面黑衣老者道:「此讯可是真实?」

  蒙面少年闻声知人,心知此人正是蓝野民,笑道:「在下所言句句是真。」

  蒙面老者冷笑道:「以阁下之神木令命令天下武林,焉敢有人违忤不遵。」

  蒙面少年又朗声大笑道:「在下已遣出甚多武林高人,阻截无极帮主一行,
但白眉老叟及诸位是否能遵神木令行事,只恐未必。」

  白眉叟冷冷一笑道:「阁下知道就好。」

  蒙面少年道:「正因如此,在下夤夜造访,志在说服白眉老师共谋阻止无极
帮主赶返总坛,须知无极帮主不过是一傀儡而已,一切听命於身後主使凶邪。」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这老朽早已知情。」

  蒙面少年道:「知道就好,在下告辞。」

  「慢着。」白眉叟喝道:「阁下怎知老朽能否听於神木令。」

  蒙面少年微笑道:「听命与否,悉凭尊意,在下怎敢强求。」

  语声一顿後,又道:「在下因深知相助白眉老师八位均是当代武林名宿,风
尘奇士,倘蒙应允,或可有成。」

  言毕低喝一声:「走。」。五人倏地穿空拔起,去如流星曳空,瞬眼无踪。

  白肩叟两道霜眉紧蹙,道:「不知是否真假,我等前去探明真象才能决定行
止。」忙率众望无极帮存身秘谷中奔去。

  到得谷外,只觉毫无异状,除夜风扫谷,树涛潮啸外,一切都静得出奇。他
们小心翼翼,步步为防逼进谷口,但感一无匪徒潜伏,白眉叟暗道:「莫非蒙面
少年之言果然是真。」进入山谷後,月华如水,泻地成银,景物纤毫逼视,果然
无极帮党徒俱已撤离,只剩下一堆弃置什物及零乱兽骨。

  只听蓝野民语道:「一点不假,显然无极帮已撤离,幸亏我等未曾应允神木
尊者传人追截无极帮主,今後我等可独行其是。」白眉叟率众撤出山谷,追觅无
极帮主去迹。

  他们一去,山谷中突现出蒙面少年及金刀四煞。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老
怪必然追踪无极帮而去,有劳四位暗蹑其後,你我在金陵晤面,不见不散。」说
着撤去蒙面玄巾,显露严晓星本来面目。

  金刀四煞中一人道:「少侠还欲何往?」

  严晓星道:「两路劲敌虽退,但仍留有冷面秀士庞雨生及钱百涵,待在下一
并退去,湖滨别业才可安然无忧。」

  「少侠小心。」严晓星一声「知道」出口,迅疾穿入夜空中消失不见。

  星影城,仅两条纵横麻石街道地狭入稠,店肆林立肩摩踵接,人行如毽。南
大街之首「广义园」茶楼,一楼一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喧哗腾笑如雷,
夥计穿行於食客间,提着茶壶冲泡茶水及送上食物。广义园财源茂盛,卖的是茶
不是卖酒,但食客们可自己带酒来饮上两盅,下酒菜则是广义园独有的「葱煨酱
酥野鸭」。

  园子地滨鄱阳湖,水草苇丛中盛产野鸭,春夏之交,鸭肥实肉厚,广义园所
烹酱酥野鸭不但鲜美味腴,而且骨头亦酥软如泥,回味无穷,故远近食客无不趋
之若骛。除了酱酥野鸭外,尚有油焖湖螺亦味美可口,喝茶的则有白糖软糕、麻
花、油条可食,都香脆异常。

  食客中不乏江湖人物,只见两个短装粗眉大眼汉子对坐,高声谈论无极帮主
已取得陆道玄手中藏珍图,率众撤出山谷,白眉老怪等追踪而去。高声谈话的是
个独目汉子,一手执着野鸭腿大嚼,说话时口沫横飞。

  此人提及那晚冷面秀士庞雨生侵入山谷情景,难免有点加油添醋,渲染附会
却不离真实。邻座三人显然亦是江湖人物,均在凝耳倾听,相顾动容,那三人均
约莫四旬开外年岁,一袭黑色长衫,腰中鼓突,藏有兵刃,两目开阖之间精芒逼
射,分明一身所学内外兼修。

  独目汉子对面那人笑道:「李兄,你怎么如此清楚?」

  「实不相瞒,兄弟有一表哥,他在无极帮中职司副舵主,那晚冷面秀土侵袭
时亦曾目睹,他隐藏岩石隙缝中免罹於难,杀戮之惨令人心寒,由是猛萌退意,
趁着无极帮撤出山谷时只身逃离,故而知情。」

  午刻时分,楼口上突现出严晓星俊逸潇酒身影,後随病金刚孟逸雷,由茶夥
领著就座。孟逸雷取出一锭白银,命店夥去至街上买酒,切上一只酱酥野鸭及油
焖湖螺。那约莫四旬左右年岁三人瞥见严晓星入座,不禁面色微变。严晓星凭栏
临街而坐,远眺可见城外水光接天,浩渺烟波景色,只见严晓星目注远处须臾徐
徐发出一声长叹。

  孟逸雷劝慰道:「事态已然如此,贤弟忧急无用。」

  严晓星微现激动之色道:「风闻无极帮突然撤离,说是已得陆前辈手中那幅
藏图,小弟命灵禽带信陆前辈未蒙回讯,如传闻是真,分明陆前辈已陷身贼手,
小弟能不心忧如焚。」

  孟逸雷摇首笑道:「目前传说纷纭,以讹传讹,焉知孰真孰假,吉人天相,
陆前辈必安然无恙,贤弟且放宽心。」说着酒菜俱已送上。

  两人食罢起身离座,惠帐後相偕出店,衣袂飘飘奔行在官道上。蓦地,道旁
忽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严晓星慢慢停身,从容若定,循声望去,微笑道:「庞
老师别来无恙,请现身出见。」道旁人影纷纷,疾如离弦之弩般落在官道上,现
出冷面秀士庞雨生、钱百涵、皇甫炎等十数人。

  庞雨生面容若水,道:「请问严少侠,目前江湖传闻是否是真?」

  严晓星道:「庞老师何不去问无极帮?」

  皇甫炎冷笑道:「严晓星,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严晓星身法神奇,皇甫炎眼前一花,只听严晓星已落在他面前沉声道:「凭
你也配。」

  皇甫炎心神骇极,倏地双掌齐出,劲风山涌势猛力沉,已用出十二成真力。
接着又有三人欺身袭至,刀光电奔,招式辣毒犀利,形成四象合攻,配合异常严
谨。严晓星心中暗惊,施展一套神奇掌法,拆拿闪点,穿行於四人中。钱百涵突
然身形疾掠,一剑震出数点寒星,攻向病金刚孟逸雷。

  病金刚孟逸雷面色一变,三刀快攻而出,刀挟风雷之声,显然他并非当日吴
下阿蒙,武功突飞猛进,招式玄奥神奇莫测。钱百涵面色一变,知非易与,剑势
立变,化为惊天长虹,滔滔不绝,疾如风雷般攻去。只听严晓星发出一声冷笑,
三声惨嗥腾起,合攻严晓星三人猛地倒卧在血泊中,胸前皆穿一洞,鲜血汩汩泉
涌喷出。

  皇甫炎骇然色变左手疾扬,发出一篷银白飞针,右手中刀变式「风动柳然」
电卷挥出。飞针射到中途,似突遇阻力,纷纷回射飞去,针势不但不衰竭,反更
强劲。皇甫炎蓦感右腕一紧,兵刃被夺出手外,胸前拍的一声如中千斤重击,痛
极不禁闷哼一声,硬被反震射来飞针所中,只觉颜面胸口发麻,大叫出声,天旋
地转倒地不省人事。

  此时,孟逸雷已露出败象,守多攻少,严晓星发出一声冷笑,左掌劈出一股
真力攻向钱百涵身後。钱百涵惊觉有异,迅疾闪身开去,後又抢身攻上。

  冷面秀士庞雨生见皇甫炎等四人同丧命在严晓星手中,不禁骇极,只见严晓
星手执一柄毫不起眼之寻常凡铁短剑,招式怪异,与钱百涵展开一场凶险拚博,
大喝一声道:「住手。」两人迅疾退了开去。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庞老师,你早早见机收场为上。」

  庞雨生阴恻恻冷笑道:「严晓星,你别认为皇甫炎失手丧命,庞某就惧怕畏
缩不成。」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了若指掌,庞老师尚在道旁隐处安着一桩伏兵,
不过在下实言相告,茅山妖法未必伤得了在下。」庞雨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目露怨毒已极神光。

  严晓星又道:「久闻庞老师心机卓绝,谋定後动,出道江湖以来甚少败绩,
誉满武林,令人钦羡,但庞老师近来未免失常,频遭挫逆,尚不知痛定思痛,亡
羊补牢,反更变本加厉,何昏悖若此……」

  庞雨生面色激动铁青,目中逼射凶光。

  严晓星右掌一摆,微笑道:「庞老师暂别动怒容,待在下说完,追忆那晚庞
老师侵袭无极帮之前,在下已知不能成事,亦曾略施小技微露徵兆,望庞老师悬
崖勒马……」

  庞雨生不禁面色猛变,道:「火焚草人是少侠所为麽?」

  「不错。」严晓星答道:「正是在下。」

  庞雨生厉声道:「那赤发……」

  严晓星冷笑接道:「不错,也是在下,他双手血腥,恶行擢发难数,又伤我
好友,杀之不为过。」

  庞雨生默然须臾,道:「少侠若那日现身规劝,庞某或能改弦易辙。」语声
激愤含恨。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交浅不可言深,道不同怎能为谋,何况庞老师刚愎自
负,未必听从在下之言,在下焉能自讨无趣,那晚在下眼见无极帮主发现入侵洞
穴後,即知庞老师非一败涂地不可,是以暗中施展声东击西之计,引开匪徒并搏
杀三人,使庞老师安然逃出谷外。」

  庞雨生不禁呆住,望了群邪一眼,改颜抱拳道:「如非少侠提及,庞某仍在
梦中,大德不可言谢,但庞某尚有一事不明,少侠是否早发现入洞秘径?」

  严晓星道:「在下不知,但发现庞老师仍作侵袭无极帮时,不禁动了好奇之
念,於当晚二更时分,在下只身一人进入庞老师潜迹之处,随着诸位身後亦掠入
谷内,本欲获渔翁之利,无极帮主竟然找出入谷秘径,就知今晚必功败垂成。」

  庞雨生闻言叹息一声道:「棋差一着,缚手缚脚,果然不虚,如今少侠意欲
何往?」

  严晓星道:「在下欲探明陆道玄前辈行迹,是否为无极帮暗算所擒。」

  庞雨生道:「少侠为何舍本逐末?」

  严晓星面泛一丝黯然神伤笑容道:「在下志切亲仇,至於骊龙谷藏珍则为势
所逼,不得不尔,其实在下不屑一顾,无极帮撤离奔回总坛风声已然传开,神木
尊者传人及白眉叟怎能轻易放过,如不出在下所料,此刻他们必然追去,在下何
必淌此浑水,若陆道玄前辈真陷身无极帮手中,那又当别论。」

  说着抱拳略拱,微笑又道:「你我後会有期,恕在下告辞了。」转身与病金
刚孟逸雷疾掠而去。庞雨生嘴唇掀动,欲言又止。

  伏魔真人忽从道旁掠出,道:「贫道心疑此人之言未必是真。」

  庞雨生摇首答道:「此人之言句句是真,丝毫不假,自然尚有隐瞒之处,但
无关宏旨,咱们走吧。」

  再说严晓星与孟逸雷两人疾行如风,迳往九江府城奔去。孟逸雷笑道:「老
弟委实睿智无匹,真知卓见,每一细节均曾经过慎密思考後逐步按计施为,毫无
错失,实令我等自愧不如。」

  严晓星道:「孟兄且莫谬赞,小弟如不兢业小心谨慎从事,稍有失误,武林
之内恐将罹受血劫,精英尽失了。」

  孟逸雷见严晓星一点不露志得意满神色,心中益发钦佩,道:「老弟去九江
则甚?莫非探望那杜翠云姑娘麽?」严晓星鼻中漫应了一声,未答一词。

  孟逸雷道:「杜姑娘貌美贤淑,老弟不可辜负了她一片痴情。」严晓星双眉
微皱,不发一言。孟逸雷暗中叹了一口气,亦不再言。

  九江府名九江口,明太祖朱元璋未统一天下时,与九江王陈友谅大战於此,
扼长江中流要冲,商业茂盛,市集繁荣。严晓星孟逸雷身法迅快,斜阳馀晖里已
自进了府城,大街行人熙攘不绝。孟逸雷道:「老弟知道社姑娘居处麽?」

  严晓星颔首道:「临别之际曾留下地址,说是什么磨盘巷。」问明行人,转
弯只见一条青石板仄巷,两人快步走入。

  杜翠云所居之处是一殷实小康人家,两扇木门紧紧闭合着,门侧尚张贴有一
幅春联:「瑞岛之兰光世泽,春风棠棣振家声。」字迹犹新,笔力刚健。严晓星
趋近门前叩环。

  内面应了一声,木门呀的开启,只见应门者是一黑衣长衫中年汉子,目光灼
灼望了两人一眼,忽面现惊喜之容,道:「是严公子麽?」

  严晓星认出是杜翠云手下,微笑道:「正是在下,有劳通禀杜姑娘,就说严
晓星孟逸雷求见。」

  那黑衣中年汉子一脸恭敬之色,道:「二位快请,我家姑娘不胜思念,终日
恹恹不乐。」这话说得太以露骨,严晓星不由俊面一红。

  孟逸雷心中暗笑,村道:「男女之间,委实难以理解,看来我这严老弟桃花
照命,挥之难去。」

  黑衣汉子领着两人穿过一处天井,进入厅堂肃客入座後,即快步走向侧厢而
去。须臾,只见杜翠云莲步姗姗走来,云鬓不整,玉容惨淡,靥含浅笑,眉宇间
隐泛幽怨之色。严晓星忙抱拳道:「不速之客,冒昧趋访,请姑娘见谅。」

  杜翠云裣衽一福,娇笑道:「不敢,贱妾慢客未即出迎,二位海涵是幸。」
说着转面吩咐黑衣中年汉子准备一席丰盛酒筵洗尘。

  孟逸雷忙道:「姑很不必费神,孟某两人尚要赶路。」

  杜翠云面含薄嗔道:「天色这般晚了,留住一宵再走不迟。」催促黑衣中年
汉子快去。黑衣中年汉子领命走出厅外。

  严晓星即与杜翠云娓娓低声倾谈,杜翠云柳眉微蹙,道:「怎麽二位今晚就
要走麽?」

  严晓星点点首道:「此事万万不能错失一着,在下一取得藏珍图,即相助姑
娘手刃百兽天尊。」

  杜翠云惊喜笑道:「真的麽?」

  孟逸雷道:「少侠一诺千金,孟某与姑娘为证。」

  严晓星道:「在下今晚三更时分即须买棹顺流而下,赶办一事,无法与姑娘
同行,不过姑娘可依在下之计行事,明晨登程,但须更易形貌。」

  杜翠云诧道:「为什麽?」

  严晓星道:「冷面秀士心狠手辣,姑娘不告而去,只恐冷面秀士已动疑心,
如在下所料不差,他必四处查访姑娘下落……」

  「什么?」孟逸雷道:「庞雨生由杜姑娘身上联想到老弟麽?」

  「不错。」严晓星道:「冷面秀士秉心多疑,在途中为何与他不期而遇。」

  孟逸雷冷笑道:「他仍不死心麽?」

  严晓星摇首道:「冷面秀士乃刚愎自用,阴险毒辣之辈……」忽闻户外传来
击敲木鱼声,动沉有力,夹送一声「无量寿佛」。

  严晓星面色一变,道:「不料来得如此之快,孟兄,你我速隐身藏起,察明
来者是否是伏魔妖道。」两人急闪入厢房藏身隐起,杜翠云目露迷惘之色。

  忽闻一声阴沉冷笑道:「姑娘别来无恙?」只见一条庞大身影疾如飘风由天
井上落下,现出茅山妖道伏魔真人,面泛狡笑。

  杜翠云似有恃无恐,一掠耳鬓云发,娇笑道:「道长怎会寻来此处?」

  伏魔真人面色一冷,阴笑道:「贫道有事不明,欲请教姑娘。」

  杜翠云道:「道长只管请讲,小女子自当洗耳恭听。」

  伏魔真人道:「好说,那日赤发头陀无故丧身瀑潭,火焚草人姑娘分明已有
所见,为何隐瞒贫道?」

  杜翠云冷笑道:「道长无须血口喷人,小女子并无所见。」

  伏魔真人狞笑道:「姑娘狡辩无益,贫道来时途中相遇那严晓星小辈,他自
承与姑娘表里为谋,阻止贫道等人追袭无极帮。」声犹未落,突感肋下一麻,飞
涌袭体,不由面色惨变。

  杜翠云见状,心知妖道中了严晓星暗算,故作惊异之色,道:「这是为何如
此?」

  伏魔真人此刻只觉体内宛如虫行样走,酸筋蚀骨,这滋味任钢打铁浇汉子亦
难经受,身形摇摇欲倾,涕泪横流,目瞪口歪,惊悸已极。严晓星身影疾现,落
在伏魔真人身前,微笑道:「道长,在下在途中曾与道长自承与杜姑娘表里为谋
麽?」

  伏魔真人一见严晓星,即知死定,不禁面如死灰,身形一歪,靠在壁上似软
蛇般塌了下来,颤声道:「贫道该死,望少侠恕罪。」

  严晓星冷笑道:「道长不该自作聪明,竟不听冷面秀士良言相劝,率领门下
尾随在下两人。」

  伏魔真人大惊颤声道:「少侠为何知情,但贫道亲眼得见两位已出外乘舟离
去,不然贫道焉能胆敢登门生事,少侠如能见谅,请解开贫道穴道,贫道愿告知
少侠一宗隐秘。」严晓星哈哈一笑,手起指落,伏魔真人顿时昏死过去。

  病金刚忽疾闪而入,笑道:「茅山门下俱已点了残穴,命向照阳以舟运往一
处荒寺,半年後任他们自由离去。」

  杜翠云诧道:「原来公子已知伏魔妖道暗暗蹑踪。」

  严晓星颔首道:「在下行踪所至,耳目密布,在下未至磨盘巷时,已蒙一位
武林前辈以传声获知,在下亦将计就计用传声之话安排一切。」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老弟,你将愚兄也瞒过了。」

  严晓星目注伏魔真人一眼,太息道:「留下此人性命,尚有大用,你我同舟
有妖道相陪,不虞寂寞。」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6 20:13

             第28章 干戈四起

  苍穹星斗稀疏,下弦月迷蒙光辉,映照着江边景物,茅舍、渔村若有若无,
显得分外凄冷。远离府城上游江岸停泊着一艘双桅的木舟,前後中三舱似新油漆
过,散发着一股刺鼻桐油气味。江边小径中突现三条迅快的黑影如风而来,隐约
可辨那是严晓星、孟逸雷、杜翠云三人。病金刚孟逸雷手中提着茅山妖道伏魔真
人奔近木舟。

  舟舱中突现出一条人影,道:「严少侠到了麽?」继又惊诧道:「杜姑娘怎
麽也来了。」

  杜翠云听得语声稔熟,愕然半晌定睛凝望,面现疑容道:「你是乔五麽?」

  那人笑了一笑道:「姑娘,小的正是乔五,为了避祸故而易容换面。」

  舱中亮起了灯火,严晓星道:「乔五,将这位道长放在前舱。」缓缓旋面目
注杜翠云,笑道:「送君千里终须别,夜寒风劲,姑恨请回吧,在下决在金陵相
候。」

  杜翠云依依不舍,硬着心肠嫣然笑道:「明晨贱妾率同门自会兼程赶来。」
猛一旋身穿空掠去。

  孟逸雷自然知道杜翠云心情,不禁暗暗叹息。其实严晓星何尝不知杜翠云为
情所苦,但自己又何尝不为此事困扰,入得舱中即躺了下来,目光仰望着舱顶,
久久不移。船身悠悠在动,水声潺潺,已然缓慢驶向江心。孟逸雷咳了一声道:
「老弟,恕愚兄斗胆直言,你不该拒人千里之外,辜负杜姑娘一片深情。」

  严晓星面现怒意道:「孟兄岂不知小弟有难言苦衷。」

  孟逸雷哈哈大笑道:「老弟大可不必故作违心之论,杜翠云难道与冯杏兰、
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柳无情、雅苹以及陶家二女又有什麽两样。」

  严晓星闻言不禁面现赧然之色,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小弟难言苦衷,并非
小弟对她们滥情移爱,而是本侠义之心,嫂溺援之以手怎能见危不救,但相救是
一事,更不能将男女之爱相提并论。」

  孟逸雷摇首轻笑道:「老弟乃聪明人,怎能强词夺理,诸如冯姑娘、雅苹,
她们都是找上你的麽?」严晓星不禁面红耳赤,默然无语。

  忽闻一阵银铃娇笑道:「孟老师不用说啦,自古红颜多薄命,痴情少女薄幸
郎,你瞧他心肠有多硬。」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她怎麽来了。」忽见中舱探身现出一绝色丽人,笑
靥盈盈,莲步姗姗,兰香袭鼻沁人心脾。

  孟逸雷哈哈一笑道:「柳姑娘怎地也来了?」

  柳无情面现薄嗔,娇笑道:「我不放心他,所以跟来啦。」说着纤手指了一
指严晓星。

  严晓星玉面通红,道:「燕姐请坐,小弟有话请问。」

  柳无情端坐几上,玉指一掠鬓丝,道:「你说吧。」

  严晓星说道:「小弟无意闻听人言无极教首脑系一少女,与燕姐前言似有出
入。」

  柳无情曼叹一声道,「此中隐秘我也难以全部知晓,鹰愁谷地势极为偏僻,
鲜少人知,谷中四季如舂,奇花异卉亭台楼阁,均系巧匠所建,无异人间仙境,
但仅恩师与我及奶母、贴身三婢外,并无他人。」

  严晓星诧道:「这就奇怪了。」

  「我还没有说完咧。」柳无情道:「恩师足迹未曾履出谷外一步,但不禁我
出谷游玩,却严戒不得妄登鹰愁谷绝顶之上,如故违必罹惨死之祸,那绝顶之上
云迷雾绕,万载冰封、峭壁如刃,危崖千丈,再高武功亦望而生畏,裹足不前,
有时亦偶然好奇之念,但不敢这件违忤只好作罢……」舱外起了一片狂风,船行
如飞。

  柳无情望了舱外一眼,娇笑道:「看来五更不到,便可赶抵金陵了。」

  孟逸雷摇首惊异道:「我们这位严老弟一举一动,均难逃姑娘慧目之下,姑
娘,你是如何知情的?」

  严晓星剑眉一皱,道:「你道燕姐在湖滨别业内一举一动,就能逃过小弟耳
目下了麽。」

  柳无情鼻中轻哼一声,道:「别说这题外文章,我住在鹰愁谷内十数寒暑,
绝少人客来访,三年前却有一双陌生人不时晋谒我那恩师……」

  「那两人是谁?」

  柳无情道:「无极帮主与魏醉白,魏醉白貌像儒雅气度飘逸,无极帮主却隐
秘本来面目,从首及踵均为黑袍罩定,令人不禁生出厌恶之感,他们两人对恩师
极为尊敬,奉命唯谨。」

  孟逸雷道:「因而姑娘才知令师乃无极教首脑。」

  柳无情颔首道:「自去岁起方知无极帮主听命於恩师,我亦经常与谷外无极
帮门下有所交往,却因面冷手辣,无情之名大彰。」突眸注严晓星,嫣然一笑,
道:「在湖滨别业内回忆往昔,使我猛然憬悟,在那里云迷雾绕、长年冰封绝顶
上尚有人居住,那人支使着魏醉白,恩师亦听命於他。」

  严晓星诧道:「燕姐为何会想到的?」

  柳无情道:「有一次偶然窥见恩师及魏醉白两人似向那绝顶奔去。」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那麽萧婆婆是燕姐乳母了。」

  柳无情摇首道:「不是,是我奶母自谷外唤来,说是她童年至友,命萧婆婆
一路同行照顾。」

  严晓星忽双眉一剔,目中神光电射,朗声说道:「燕姐乳母尚留在鹰愁谷内
麽?」

  「不错,她仍留在鹰愁谷。」

  「那萧婆婆何在?」

  「尚在金陵。」柳无情道:「我所以随来就是为的萧婆婆,她显然是奉绝顶
主人之命监视於我,她定知绝顶主人来历及隐秘,或可有所助益……」

  严晓星微笑道:「燕姐关心备至,小弟铭感不已,但小弟已有万全准备。」

  「我知道。」柳无情嗔道:「你准备扮作魏醉白,混入绝顶探访隐是么?」

  严晓星大惊道:「燕姐为何知情?」不禁望了孟逸雷一眼。

  孟逸雷忙道:「愚兄在来九江途中蒙老弟见告始得知梗概,无从泄密,老弟
不可胡乱猜疑。」

  柳无情娇媚一笑道:「我也是在飞琼姐姐口中得悉,你难道至今犹对我有所
疑虑麽?」

  严晓星赧然一笑道:「燕姐怎有如此想法,小弟认为越少人知越少凶险,大
可放手施为,毫无顾忌。」

  柳无情道:「我认为魏醉白所知绝顶主人并不多,因为你未在魏醉白口中问
出绝顶主人是男是女,既然你风闻绝顶主人乃一少女,可见绝顶之上界限分明,
防范甚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醉白知道的绝顶主人是一中年美妇,但亦匿秘面目
是故尚有存疑。」

  柳无情道:「不论如何,你有萧婆婆同行更万无一失,也只有我才知道萧婆
婆金陵的住处。」

  严晓星道:「小弟依从燕姐之见就是。」孟通雷忽缓缓立起出舱而去,只听
他与乔五高声谈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舱内只剩下严晓星柳无情娓娓细语。

  天明不久,震威镖局局主万胜刀余化鹏跨出镖局门首,镖夥早自牵了一匹骏
骑等候,笑道:「一大早,局主要去府署麽?」

  余化鹏道:「小姐身体不适,卧病在床,老朽岂可不闻不问。」说着,接过
缰辔,一跃上骑绝尘飞奔而去。

  就在余化鹏身入府署不久,府署文案即乘骑出街驰往漕督私邸。漕督身着便
服独坐书房凭栏阅卷,蓦地,一条迅快身影翩若惊鸿般穿窗掠入。人影一定,现
出丰神如玉的严晓星。漕督面现惊喜之色,低声寒暄了数句,只见壁嵌画屏缓缓
向内开去,严晓星立即施展缩骨之术穿入。

  石室中灯光明亮,乔延年仍是一袭宽大黑袍坐在榻上,目睹严晓星走来,展
颜笑道:「严公子真是信人,别来可好。」

  严晓星躬身施礼,道:「老前辈气色明朗,谅别後大有进步。」

  乔延年笑道:「岂仅大有进步而已,而足已可行动自如,但久僵之腿仍难提
聚真力施展轻功。」

  说着一跃而起,双足落地发出沉浊响声,在石室内来回行走。

  严晓星面现喜容,说道:「不料老前辈恢复得如此神速,可否容晚辈察视脉
象。」

  乔延年伸出右臂,道:「有劳公子费心了。」

  严晓星道:「晚辈敢不竭尽心力。」缓缓伸出三指扣在寸关尺上,约莫一盏
热茶时分过去道:「恭喜老前辈,容晚辈再施以金针之术,再过三个时辰,便可
恢复如常,不过武功方面定须顺乎自然,丝毫勉强不得。」

  乔延年忽目光潸然落泪道:「老朽自然省得,武功恢复与否此已无关宏旨,
何况老朽并未全然丧失,欣见旧友有子若此,不禁感慨万千。」

  严晓星心中一酸,道:「今晚老前辈可否同晚辈起出先父遗物?」乔延年双
眼一睁,点了点头,严晓星揣手入怀取出铜盒,请乔延年躺下……

  距漕督私邸三条横巷十馀户人家均是贫苦商民,多以肩挑负贩营生,其中一
家矮檐木门,显得异常破败残旧,门户虚掩著。这家民户处在巷尾,再过去便是
一泓水塘,塘侧是一畦菜圃及一块荒地,塘水碧绿,浮著数只小鸭,状至悠闲。

  一双短装汉子坐在荒地上,壶酒卤菜饮酌,谈天说地,衣袖裤管高高扎起,
露出一身黧黑发光肌肤,似是干粗活为业的粗工。忽有一中年妇女挽着一篮茉莉
花姗姗而来,竟望那矮檐木门走去。一个高瘦汉子瞥见忙放下酒碗,倏地腾起,
身如飞鸟般落下阻在女妇身前,道:「大嫂,你来此则甚?」

  中年妇女目蕴怒意道:「我不能来麽?我在找人。」

  「那么大嫂找谁?」

  「一定要与你说麽?」右臂疾伸五指迅快绝伦地扣在高瘦汉子腕脉要穴上。
高瘦汉子只觉飞麻袭体,不禁面色大变。另一汉子见状情知有异,身如奔矢般掠
至。

  只听中年妇人冷笑道:「两位委实有目无珠,瞧我篮中是何物。」

  花篮内茉莉花中赫然呈现一方铜牌,两人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宛如待宰之兽
目泛恐惧之色,那高瘦汉子嗫嚅颤声道:「原来是本门信使,不知有何……」

  中年妇人面色一冷,喝道:「没你们的事,吃酒去吧。」两人如逢大赦,急
急掠返荒地蹲著,相视苦笑,却不敢喻觑。

  中年妇人疾如惊鸿般掠入,只见萧婆婆在天井旁洗濯衣裳,微笑道:「萧婆
婆。」

  老妪闻言猛然抬头,面色一变,目中精芒电射,身形暴起,大喝道:「你是
何人?」满头白发,无风自扬,右掌平胸蓄势待发。

  中年妇人笑道:「婢子荷花,萧婆婆难道瞧不出麽?」

  老妪闻言一怔,定睛仔细打量中年妇人两眼,白发偃下,目露惊喜之容道:
「你是荷花,易容之术委实巧夺天功,柳姑娘咧?」伸手一拉荷花,牵入房内。

  荷花道:「萧婆婆,我家姑娘尚染病在床,留在湖滨别业,此事您心中明白
得很,为何问起婢子来了?」

  老妪摇首叹息道:「柳姑娘对严公子情深一往,主人虽不禁婚嫁,却志切寻
获骊龙谷藏珍,一俟藏珍觅获後即恢复自由之身,所以暗中下了禁制,此乃不得
已之举,但韩宁按时奉命赐药,不致损及武功,怎会染病在床?」说时目中泛出
不信之色。

  荷花冷笑道:「萧婆婆知道韩宁身遭暗算被害丧命麽?」

  老妪大惊道:「韩宁死了麽?他为何人所害?怎麽老身毫不知情?」

  荷花冷冷一笑道:「婆婆知道的太少了,您知道帮主已取得陆道玄手中那幅
藏珍图么?还有百兽天尊蓄养怪兽已伤亡及半,谅萧婆婆犹不知情。」

  老妪愕然失色道:「这就奇怪了,不时接获密讯转知夫人,均谓大有进展,
可望水到渠成,怎与你之言大相迳庭。」

  荷花道:「那密讯由何人传送?」

  「魏醉白。」

  荷花不禁冷笑道:「魏醉白半月前被白眉老怪羽党所伤,昏迷不醒,因所罹
手法怪异,阴阳二脉逆冲,情况危殆,帮主辗转命人托请严公子求治,威胁利诱
备至,严晓星不为所动,最後严公子却柳姑娘情面不过,命人将魏醉白接来悉心
救治,金针灵药兼施并处下七剂药方按时服用即予送回……」

  「魏醉白醒来未?」

  荷花摇首道:「罹受点穴手法歹毒奇奥,内腑已然重伤,怎能着手成春,严
公子说快则七日,迟则半月,必然醒转,但武功神智却须逐渐恢复,萧婆婆怎说
是接获魏醉白传讯,宁非怪事。」

  老妪目露疑容道:「柳姑娘为何与魏醉白求情?」

  「因为无极帮主以柳姑娘性命为胁迫。」

  「原来如此,难道老身接获的密讯都是假的麽?」

  荷花说道:「恕婢子不敢妄加蠡测,我家姑娘因无解药,禁制发作之时痛苦
难言,幸亏严公子深明医理,日夕诊治得以稍愈,婢子奉姑娘之命赶来相见萧婆
婆。」

  老妪答道:「老身亦无解药。」

  荷花摇首道:「婢子不是为此而来,帮主已率众撤离向总坛返回,姑娘恐帮
主图谋不轨,恐挟持魏醉白将有异志。」老妪面色大变。

  荷花遂将湖滨别业内外武林情势详细叙出,又道:「帮主一两日内必会路经
金陵,与萧婆婆晤面,婆婆切不可现诸颜色以防杀身之祸,婢子尚须赶回湖滨别
业覆命。」言毕闪身出屋而去。

  老妪由不住不信荷花之言,面色阴寒如水,目中逼泛杀机,缓缓跨出房外。
一个短装汉子疾掠而入道:「方才是总坛遣来密使麽?」

  老妪寒着一张睑,沉声道:「正是,你等不可外泄,这一两日帮主必到,情
势异常危急,若愤事泄秘,休怨老身手辣心黑。」那汉子闻言暗中不禁泛出一缕
奇寒,喏喏称是而退……

  第二日中午,金黄色的阳光遍酒,令人有种温暖煦和感觉。金陵府署外走来
一个貌相威凌灰衣老者,向门外佩刃兵丁抱拳略拱,道:「烦劳通禀李大人,就
说老朽伏建龙求见,带来严晓星口信。」

  那兵丁不禁一笑道:「严公子今晨已然到达府中,他骑的是一匹千里名驹,
显然伏老英雄尚未知情。」

  伏建龙愕然,面现惊喜之色,道:「严公子来了麽?他在不在?」

  兵丁道:「在,现在内室与雅苹姑娘谈话,小的与您老带路。」

  伏建龙怀着异样心情,随着兵丁来到一幢精舍之前,大笑道:「严贤侄麽?
为何来得如此快。」室内忽相偕走出严晓星及楚楚动人的雅苹。

  严晓星笑道:「伯父,情势有变,小侄不得不赶来。」说着肃客前导。

  伏建龙一面跨入室中,诧道:「为何情势又变?」

  严晓星道:「小侄接获陆道玄前辈情讯,说他决亲身前往泰山无极教总坛觅
取藏图,十日後约小侄在徐州云龙山相晤共商……」

  伏建龙暗中冷笑道:「十日之期为时不短,恐藏图早落老夫手中了。」

  只听严晓星接道:「为此小侄赶来以免伯父悬念,再须将雅苹护送至湖滨别
业。」

  伏建龙微笑道:「老朽料想贤侄不仅为此而来。」

  严晓星心中暗惊,微笑道:「柳姑娘病情不稳,小侄来此求药,尚须预作一
番周全布署。」

  伏建龙点点头道:「难道柳姑娘病仍未愈麽?」

  严晓星道:「伯父这是明知故问,韩宁已死,解药无存,那会痊愈?」

  伏建龙不由老脸一红,道:「贤侄向何处求药?」

  严晓星道:「李大人有一参王,小侄先将柳无情体内之奇毒驱迫在空穴内,
服下参汁,以求培元固本,止住奇毒暂不发作……」

  室外突走入一个眉清目秀青衣小童,躬身笑道:「知府大人闻听伏老英雄来
访,特命小的来此请二位至书房一叙。」

  严晓星道:「大人最是好客,对武林侠义人物尤所器重,伯父你一人去吧,
小侄须送雅苹登舟。」

  伏建龙略一沉吟,见房内已收拾数件箱笼被盖,知严晓星言之不假,微微一
笑,便随着青衣小童飘然出室而去。窗外突穿窗掠入孟逸雷及四黑衣劲装汉子。
孟逸雷笑向雅苹道:「姑娘,咱们快快离去。」

  四黑衣汉子将房中行李搬运一空。

  雅苹眸中一红,依依不舍注视了严晓星一眼,盈盈万福道:「公子保重。」
出室而去,乍见又离,忍不住心酸,两行珠泪断线般顺颊流下。

  严晓星疾逾闪电穿窗而出,望栖霞山奔去。栖霞山一片葱郁,他轻功身法奇
快,穿林而人,片刻已自到达台城胭脂井旁。忽闻一苍老语声传来道:「严少侠
麽?」

  人影一闪,现出云中怪乞孔槐,道:「偷天二鼠在豁蒙楼上相候已久。」

  严晓星谢了一声,从寺後进入登楼,只见偷天二鼠与柴青溪正在谈话,忙抱
拳行礼道:「有劳久候了。」

  吕鄯道:「老弟速易容吧,此刻你我无暇叙闲。」严晓星朗笑一声,搬过一
把木凳坐下,由偷天二鼠替他易容。

  柴青溪仍是朱砂长脸,貌相威凌装束,道:「无极帮高手潜藏在明孝陵内,
只须换出那由于中龙所扮的魏醉白,便大功告成,但少侠此去应慎重小心,不可
自露破绽。」

  严晓星答道:「晚辈谨记在心。」

  片刻之间,严晓星已易容成魏醉白形貌,换了抱服袜履,两手均涂敷药物,
一切办妥後,严晓星目注柴青溪道:「咱们走吧。」

  孝陵为明太祖墓地,墓道壮阔,翁仲石兽矗立,气势雄伟,守陵吏原有屋宇
五间,如今朝代兴替,无人看守,屋宇因年久失修,颓败荒凉。最左一间门外立
着两黑袍中年人,目光炯炯,其中一人低声道:「魏香主久病方愈,体力不支,
说他要熟睡片刻,挥手示意我等出来,如今已睡了两个时辰,帮主怎未返回,应
该早回来了。」

  两人说时犹隐隐可闻房内鼻息鼾如雷鸣,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鼻息渐微。
另一人道:「风闻白眉老怪已追踪而来,帮主严嘱不可败露行踪,更须防护魏香
主罹受意外,但不知帮主为何如此器重魏香主?」

  「哼,魏香主胸罗奇学,此次不慎罹受白眉老怪党羽暗算,帮主如失左右手
自乱方寸,不然我等怎遭冷面秀士猝袭以致伤亡惨重。」

  「此刻魏杳主鼻息已无,想必业已醒来,我等入内探视如何?」室内如雷鼾
声又作,两人相视一笑,目光投视远处古木森森丛中。

  其实,严晓星与柴青溪已进入室中,与于中龙相见。于中龙匆匆叙出从湖滨
别业被伏建龙带离後此行经过。严晓星颌首微笑道:「幸苦于兄了,请速随柴老
前辈离去。」

  于中龙道:「小侠珍重。」柴青溪一拉于中龙,两人身影倏地隐去。

  严晓星躺在榻上佯装熟睡,脑中思潮纷涌,此去身入虎穴,但望天从人愿,
探出当年夜袭紫霞山庄主凶及顺利取得藏珍图。须臾——一个少年黑衣汉子缓步
进入室内,手中端着一只药盥,热气腾腾,药香四溢,目睹魏醉白尚在熟睡,低
咳了一声,唤道:「魏香主。」

  接着又唤了两声,只见魏醉白睁目醒来,望了少年汉子一眼,面上泛起一丝
笑意,道:「又要吃药麽?」

  少年汉子笑道:「帮主吩咐小的,魏香主须按时服药,才可使药效灵验,请
恕小的惊扰之罪。」说着将药碗放在榻旁一张茶几上。

  魏醉白仰身坐起,四顾了一眼,道:「此是何处?」

  少年汉子笑道:「此处是明孝陵。」

  魏醉白长哦了一声,继又叹息道:「在下此次不慎受伤,一路而来多亏你殷
勤招呼,不然在下怎能恢复如此神速。」

  「不敢,此乃药效灵验,小的服侍香主系份内所为,香主怎可如此谬奖。」
少年汉子目露惊异之容道:「香主似神智恢复甚多,真乃可喜可贺。」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看来全部恢复尚须一段相当时日,你服侍在下不少时
候了,在下始终未曾想起你唤何名。」

  少年汉子道:「小的名唤王开广。」

  魏醉白喃喃自语道:「王开广,这名姓在下似在何处听过。」

  目露迷惘之色,继伸手拿起药碗,呼噜噜一饮而尽。王开广接过药碗,告辞
而退。

  魏醉白做作逼真,丝毫不令人起疑,徐徐离榻步向窗前,长叹一声,口中低
吟道:

  万乘靴袍御紫宸

  挥毫敷丽藻经纶

  第名天陛首平津

  东堂桂

  重占一枝春

  殊观耸簪绅

  蓬山仙话垂霈恩新

  暂时趋府冠谈宾

  十年外

  身是凤池人

  吟罢心头怅惘不已。

  忽闻窗外廊下传来洪亮大笑声道:「好个身是凤池人。」

  语声未落,只见一身着紫袍,面似淡金,蚕眉虎目老者,须长及腹,神态威
凌,笑道:「魏贤弟似是清醒了许多,忆起昔年不得第之辱,一怒弃文习武,从
此投入江湖……」

  魏醉白瞪目高声道:「尊驾何人?」

  紫袍老叟笑道:「愚兄聂南阳。」

  魏醉白道:「聂南阳,这名姓耳闻似久,但不知在何处曾与尊驾相见过?」

  聂南阳放声大笑道:「贤弟真个不记得愚兄了麽?」

  魏醉白两道眼神凝注在聂南阳,良久摇首说道:「在下似在老君庙与尊驾把
晤,言笑尽欢。」

  聂南阳目露惊喜之色道:「愚兄住在老君庙,看来贤弟不久便可全愈了。」

  蓦地天遥之处突随风传来一声长啸。聂南阳面色一变,道:「不好,强敌逼
近,看来似是白眉老怪。」

  魏醉白一闻白眉老怪四字,目中神光暴神,咬牙切齿,冷笑道:「老贼,我
不杀你誓不为人。」伸手向肩头一摸,发觉并无兵刃,高声道:「王开广,本座
随身兵刃何在?」

  聂南阳忙道:「且慢,帮主严嘱贤弟不宜出手迎敌,愚兄去去就来。」身形
疾晃迅杳。

  王开广勿勿奔入,躬身抱拳道:「香主方才是唤小的麽?」

  魏醉白道:「我那随身兵刃咧?速速取来。」

  王开广笑道:「香主长剑系帮主收起放在另一室中,待小的送来,怎麽香主
要外出麽?」

  魏醉白微泛怒意,道:「强敌来犯,本座岂可袖手旁观无动於衷,你速去取
来。」王开广不敢多言,转身奔去须臾转来爽手捧著一柄长剑。

  魏醉白接过望了一眼,搭上长剑,飘身走出门外,只见一双人影横身迎面拦
阻,笑道:「香主请回,帮主严嘱香主尚未康复,不宜现身露面。」

  魏醉白笑道:「在下已康复,无庸过虑,帮主何在?」

  一人答道:「帮主外出未归,不久即返。」

  魏醉白道:「除帮主外,此处暂由何人作主?」

  「现由聂香主及百兽天尊作主。」

  魏醉白冷笑道:「谅他们也无能与白眉老怪为敌,你们随我去吧。」身形一
晃,迅疾如风已掠出三丈开外。两人相视苦笑了一声,急急奔随而去。

  魏醉白疾行如风,瞬眼已落在墓道上,突然回面低喝一声道:「速随本座掩
蔽身形。」语落身形一鹤冲天拔起,朝一株参天古柏上浓枝内穿入。一双匪徒亦
相继腾起,在相邻古柏上隐身。

  明孝陵平静如恒,并无拼搏迹象,只见山林葱郁,入目清辉,风影摇翠景物
怡人。魏醉白知无极帮主已严命匪徒不至必要不可现身拒敌,除自己与守护两匪
徒住在守陵吏住屋外,其馀均隐藏在墓隧内。片刻,忽见一双蒙面黑衣老者率同
五身著锦衣劲装神态骠悍大汉飞落在墓道远处,身法不疾不徐走来。只听一蒙面
老者诧道:「闻讯无极帮潜迹在明孝陵,怎麽一个未见,莫非传闻有讹。」

  另一蒙面老者冷笑道:「决然不差,无极帮匪徒一定在此潜藏,据老朽所知
孝陵墓隧内可藏万馀铁甲兵丁,眼前你我只寻出墓隧入口就是。」

  突然,随风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不用找了,这是你等自投罗网,速弃
刀自缚,可免一死。」语声中,墓道两侧草丛翁仲石兽之後簧弦铮鸣,飞射出一
片密集蝗弩。五锦衣汉子大喝出声,刀光飞舞护住身躯。

  一双蒙面老叟屹立如山,飞蝗密弩如中败革,纷纷落地。只见蒙面老叟放声
大笑,笑声狂烈,震人耳鼓,半丈远近落叶纷纷如雨。弓弦强弩之声戛然而止,
那蒙面老叟笑完,厉喝道:「区区毒弩,岂奈我何,尚有什麽鬼域伎俩,何妨一
并使出,让老夫见识见识。」

  另一蒙面老者道:「那只有驱蛇役兽了,可惜独角红猊已然丧命,要不然我
等尚畏惧三分。」

  只听一声冷笑传来道:「大言不惭,何不现出真面目,鬼祟行藏有损英雄行
径。」

  「尊驾何明於责人,昧於责己,贵帮主亦隐秘本来面目,甚且自己属下亦不
知他是何形貌来历。」

  一条庞大如鸟般身形突由一头石象之後冒起,轻灵无比落在一双蒙面老叟身
前,正是那聂南阳。聂南阳肩披一宗奇形兵刃,神似降魔杵却又非是,杵体现有
蜂巢密孔,四面微突锋利薄刃,迎著艳阳发出闪闪寒芒。一双蒙面老者似格外注
意聂南阳那宗奇形兵刃,不禁频频注目。

  聂南阳冷笑道:「两位来意何妨明言相告。」

  「拜望贵帮主。」

  聂南阳面色一变,道:「拜望二字恕不敢当,敝帮主外出未归,二位恐深负
此行。」语声略顿後,又道:「风闻白眉老怪身前有八位武林奇人为辅,不惜自
甘卑下,为虎作伥,二位谅亦在八人之列,令人不胜惋惜。」

  蒙面老叟大喝道:「要尊驾惋惜作甚。」右掌劈了出去。

  聂南阳恰横掌一式「云屏天半」迎击。两股掌力猛接,轰的一声巨响,二人
岸立如山,须发飞扬,足底下沉一寸,势均力敌。蒙面老叟冷笑道:「难怪尊驾
如此狂妄,果然武功不同凡俗,再接老夫几招试试。」掌势斜击三招齐出。

  聂南阳但觉来掌竟然奇诡难解,掌势所及,全身要害重穴无不均在对方掌指
笼罩之下,不禁大感惊骇,倏地纵身飘後。蒙面老叟大喝一声,如影随形跟至,
掌势宛如附骨之蛆般,抓打劈拿,奇诡辣毒。聂南阳因失去先机,处处受制,根
本无还手之力,险象环生,目中怒焰暴射,大喝一声,身形一鹤冲天拔起,半空
中撤出那柄奇形兵刃,带起一片悸耳破空狂啸。

  要知聂南阳乃无极帮中寥寥可数之高手,一身武功卓绝,心机尤工,他居高
下扑,雷厉万钧,竟朝五锦衣劲装人劈下。五锦衣劲装人怎料聂南阳出此奇袭,
猝不及防,两人顿被杵形兵刃击实,双双发出凄厉惨嗥倒地。聂南阳身未落地一
式「西风卷落叶」迅疾如风挥扫而出,只见杵形兵刃内闪光迸射,尚距三锦衣汉
子尺许,三锦衣汉子惨呼出口,立即仰面倒了下去。

  那蒙面老者不禁大惊,厉喝道:「尊驾如此心狠手辣,老夫若不杀人誓不为
人。」

  聂南阳冷笑道:「未必见得。」

  另一蒙面老者仔细察视五锦衣人伤势,只见五人俱已气绝毙命,胸前肩头显
露三角钉形暗器,暗中恍然大悟,必是杵形兵刃内暗藏辣毒暗器,鼻中不禁怒哼
一声,疾掠在聂南阳身後。聂南阳暗道:「他们两人前後夹攻,自己恐难获胜,
不如诱他们陷入重伏,再算计置於死地。」

  胸中思念电转之间,蓦地只见一参天古柏之上疾逾飞鸟般泻落一条人影。人
影一定,正是魏醉白。聂南阳不禁大感惊异,暗道:「他怎麽来了,万一有甚失
闪,帮主降下罪来担当不起。」

  忙道:「魏贤弟请速回,此处有愚兄一人足够。」

  魏醉白缓缓撤出长剑,不理会聂南阳,目光阴冷注视两蒙面老叟,冷笑道:
「两位不要夜郎自大,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不速离,在下必让两位葬生
於此。」

  「你就是魏醉白麽?」

  「不错,正是在下。」魏醉白道:「风闻八位辅助白眉老怪,不但隐秘本来
面目,而且韪言自身姓名来历,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排行,通字为名,不知二位
可否见告。」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魏老师得能不死,堪称奇迹,老朽地通。」手指另
一老叟,接道:「此位是荒通。」说时身形缓缓向魏醉白身前走去。

  聂南阳厉喝道:「站住。」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看来二位此来目的,不言而知志在在下了。」

  地通道:「不错。」

  魏醉白道:「既然志在在下,只怕二位未必稳操胜券。」

  右腕疾振,一招「龙腾九泽」虹飞电卷袭向二人而去。

  一双蒙面老叟高喝道:「好剑法。」双双出掌。

  那知二蒙面老叟掌势未出,魏醉白剑招疾变「百花朝佛」,化为流芒万点,
剑剑不离二蒙面老叟胸腹要害重穴。这一式剑招神秘绝伦,但威力却不曾发挥至
极限,显然病後之躯,真力尚未恢复,虽然如此,二蒙面老者暗暗震惧,无法拆
解。

  魏醉白剑势犹若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只见一片剑雨袭衣,夹着悸耳锐啸,
剑气如山,十数丈内草飞尘涌,弥漫若雾,威势骇人。聂南阳瞧得目迷神眩,忖
道:「难怪帮主如此器重魏贤弟,看来魏贤弟今日欲雪伤他之仇。」他瞧出魏醉
白病未痊愈,真力无法运用自如,以致不能发挥剑法威力。

  那一双蒙面老者也是一派宗师,武功已臻化境,虽在困境之下迭展奇招,欲
抢回生机,但魏醉白却不容他们有缓手之机,剑剑进逼。约莫一顿饭功夫过去,
魏醉白剑势疾变「乾坤倒转」虹飞电掣,一声裂帛破空锐啸,两蒙面老者鼻中突
发出一声闷哼,双双冲霄腾起,穿空斜飞,去势如电,瞬眼无踪。魏醉白缓缓收
剑,面色惨白,汗下如雨。

  聂南阳一掠而至,道:「魏贤弟怎麽样?」

  魏醉白苦笑一声道:「不妨事,他两人身受微创,只恐还要卷土重来。」

  聂南阳道:「贤弟病体未愈,方才真力损耗大距,伤势若然恶化,帮主返回
愚兄等定受严责。」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小弟能不现身麽?白眉老怪似胸有成竹,方胆敢前来
寻衅,看来其中大有蹊跷。」

  聂南阳面色一变道:「什麽蹊骁?」

  魏醉白略一沉忖,摇首道:「你我稍时再说吧,聂兄速传令严加戒备。」

  聂南阳点点头,击掌三声,草丛内疾掠出一黑袍人,躬身施礼道:「有何吩
咐?」

  聂南阳道:「传令下去,本门弟兄应严加提防白眉老怪再次来袭。」黑袍人
应命转身奔去。

  聂南阳目注魏醉白道:「贤弟一人前来麽?」

  魏醉白微微一笑,伸手向上一招,古木巨柏疾如鹰隼泻落两条人影。这是魏
醉白小心处,不但掩饰得宜,更极力不让无极帮中人有丝毫起疑,这一双匪徒正
是无极帮嘱咐看护魏醉白起居寸步不离之人。魏醉白突缓缓坐了下来,瞑目调息
行功。

  蓦地——远处现出一点人影,奔行神速无比,聂南阳道:「帮主回来了。」

  人影渐近,果是蒙面黑衣的无极帮主,身形稳住,注视了魏醉白一眼,沉声
道:「老朽回转途中,闻讯白眉老怪党羽来犯,为魏贤弟驱退,老朽不明是何缘
故。」

  聂南阳道:「属下也不知白眉老怪为何探悉本帮潜迹之处……」继叙说经过
详情。

  无极帮主诧道:「魏贤弟神智已渐恢复,老朽担忧的是真力损耗过钜,不知
伤势有无变化。」言罢长叹一声又道:「魏贤弟万不能现身,他一人对本帮安危
至钜,看来我等势必迁土为良。」

  魏醉白忽睁眼望了无极帮主一眼,身形慢慢立起摇首一笑道:「走不了。」

  无极帮主诧道:「魏贤弟何出此言。」

  魏醉白道:「我等潜迹明孝陵行动异常隐秘,白眉老怪为何探悉,恐本帮必
藏有奸细,如属下所料不差,这明孝陵外白眉老怪党羽环伺,甚至尚有其他强敌
隐伏着伺机而动,属下之见,反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予来犯者迎头痛击。」

  无极帮主惊喜不胜道:「贤弟恢复得如此神速,此乃本帮之福,可喜可贺,
但令老朽忧心的是若本帮真有奸细隐伏,应如何查明,不然後患无穷。」

  魏醉白长叹一声道:「此刻属下脑中一片混沌,往事追忆只觉似是而非,帮
主才智非凡,无庸属下饶舌。」说着伸臂呵欠,似不胜困倦。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速回房歇息吧,老朽稍时再来探望。」魏醉白告辞,
一双匪徒紧随在後走去。

  无极帮主目送魏醉白远去的身影,太息一声道:「魏贤弟委实福大命大,居
然神智能逐渐恢复过来,老朽延医诊治,断言如欲其神智恢复,武功如常,不过
十一之望耳。」

  聂南阳道:「据属下观察,魏贤弟神智尚不甚宁清。」

  无极帮主诧道:「如何见得?」

  聂南阳答道:「方才魏贤弟对敌时,所施剑招似有多处破绽,但却又能弥缝
过来,可见其仅能忆起片段,无法一贯。」

  无极帮主叹息道:「如此已属难能可贵,无法苛求,倘假以时日,魏贤弟必
重振威望,湔雪前仇。」说着与聂南阳奔去。

  魏醉白返回居室,只见那黑衣汉子手捧着药碗走入,笑道:「香主,又该服
药了。」说着将药碗放在榻前几上,望了魏醉白一眼,又道:「香主体力未复,
不该与强敌拼搏,有伤真元。」

  魏醉白谢了一声,微笑道:「目睹强敌行将屠戮本帮弟兄,我何能坐视无动
於衷。」说着端起药碗将药汁饮下後,便拥被安睡。那黑衣汉子接过碗,退出房
去。

  魏醉白虽佯装睡去,但脑中思念纷涌,筹算如何进入无极总坛寻得藏图,此
行艰钜凶险异常,万一失误,必堕万劫不复之地。

  日正中天,无极帮主与聂南阳匆勿奔入魏醉白居室,见魏醉白仍在熟睡中,
轻轻唤道:「魏贤弟。」

  魏醉白睁开惺忪双眼,道:「帮主有何呀咐?」

  无极帮主道:「不敢劳动贤弟,老朽方才派出数拨人手探访陵外敌踪,竟无
一人全身而回,肢裂洞胸,惨死之状,不堪卒睹。」

  魏醉白面色漠然如秋,冷冷说道:「如此说来,黑道凶邪竟在明孝陵外十面
埋伏麽?他们志在什麽?」

  无极帮主道:「志在骊龙谷藏珍图。」

  魏醉白似神色一怔,身形坐了起来,道:「据属下所知,藏珍图秘藏在总坛
内,另一幅藏珍图风闻在陆道玄手上,凶邪中均是武林高手,空穴来风之言,焉
可凭信。」

  无极帮主道:「贤弟有所不知,说来话长,非片言可竟,眼前我等应何去何
从?」

  「我等不是在返回总坛途中麽?」

  「不错,但我等为敌党围住了。」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目前之计莫过於按兵不动,使对方有高深莫测之感,
然我等须亟待查明潜藏本帮内奸细。」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也只有此法可行了。」随命聂南阳前去查访。

  俟聂南阳出去後,即微微一笑道:「自贤弟受伤後,情势变化得出人意料之
外,非但师老无功,而且深恐夜长梦多,老朽之见不如施展金饵钓鳖之策,骗取
陆道玄那幅藏图。」

  「何谓金饵钓鳖之策?」

  「将本帮那幅藏图作饵。」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真能成麽?」

  无极帮主道:「老朽多日思虑,筹谋已熟,谅万无一失。」

  魏醉白道:「既然帮主筹计已熟,属下万无反对之理。」

  无极帮主微笑道:「应如何说服主人,只有全仗贤弟了。」

  魏醉白摇首叹息道:「藏图所在,只有主人及小弟知情,但小弟脑中仍是一
片模糊,前事已然记忆不清,主人刚愎自负,决难应允帮主之策。」

  无极帮主道:「那只有尽量说服主人。」说着长叹一声,似无限伤感,道:
「本帮损失惨重,半年来已伤亡过半,若再不改弦易辙,恐将一蹶不振。」

  魏醉白微笑道:「帮主不必懊丧,天下事不如意者凡八九,只要锲而不舍,
必底於成,在下受伤以来,情势变化如何,帮主可否见告?」

  无极帮主道:「自然需相告贤弟了。」继将经过叙出,无疑其中真情均系杜
撰。

  魏醉白心中极为明白,暗暗冷笑不止,佯作慨叹一声,道:「属下蒙帮主再
造之恩,结草衔环难报,帮主心情如此沉重,属下无法分忧,委实惭惶歉疚,如
有驱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神色无比诚挚。

  无极帮主忖道:「只要他感缴老夫救命之恩,在他恢复记忆之日,必将协助
老朽取出那藏珍图。」遂颔首道:「自己弟兄,何须说此感恩图报之言?」

  魏醉白离榻立起,道:「帮主可否领属下察视本帮弟兄布署情形?」

  无极帮主道:「贤弟请随愚兄来。」

  明孝陵占地极广,无极帮党徒不下五六百人,藏匿陵墓中无异河川纳石丝毫
不见踪影。魏醉白乃严晓星所扮,神态举止言语竟模仿得与真魏醉白一般无二,
瞧不出丝毫破绽,但目中神光显得有些呆滞。这般做作,更使匪徒坚信魏醉白重
伤未愈,神智并未全部恢复,即使有破绽亦不致起疑,认系必然之现象。

  魏醉白感叹一声道:「帮主,他们姓名恕属下忘怀了,但甚是面善,想不到
重伤後莫逆至友如陌路,毫不相识。」

  无极帮主笑道:「此无关紧要,老朽坚信贤弟必将全部恢复记忆,眼前老朽
何妨一一重新引见。」手指一虎目浓眉,貌像粗犷中年人道:「这位是齐腾辉舵
主,贤弟与舵主共事甚久,尚能依稀记忆麽?」

  魏醉白神色一呆,目注齐腾辉沉思有顷,面露愉快欣悦笑容道:「齐舵主,
你我曾作苏州之游,旅邸寂寥,偶起冶念,长春院中小作勾留,齐兄竟与那长春
院老三秀莲缘订三生……」

  齐腾辉不禁面上一热,郝然笑道:「逢场作戏,别让香主见笑。」

  魏醉白哈哈一笑道:「在下戏谑之词,齐舵主不可认真。」

  齐腾辉道:「属下怎敢。」

  一个时辰後,无极帮在孝陵布设魏醉白均已了若指掌,回返居室後,无极帮
主端坐无语,心中混乱如麻。他忧心的严晓星偕同雅苹已返湖滨别业,务必在严
晓星到达总坛之前,抢先一步将藏图取在手中,眼前竟困守在明孝陵,深恐夜长
梦多,一番图谋付之流水,再严晓星谓与陆道玄在徐州云龙山相见,顿增顾此失
彼之感。魏醉白心中明白无极帮主心情,故作不知。

  突然无极帮主道:「贤弟你记忆中总坛尚有一名高手奉派留守在金陵,负责
转讯……」

  魏醉白道:「谁?」

  无极帮主道:「萧婆婆。」

  魏醉白愕然诧道:「属下记忆中并无萧婆婆其人。」

  无极帮主诧道:「贤弟难道忘怀了柳无情麽?」

  「柳无情。」魏醉白喃喃自语,思索有顷,点点头道:「帮主是说随行柳无
情之萧婆婆麽?」

  无极帮主道:「不错。」

  「帮主提她则甚?」

  无极帮主道:「老朽意欲与贤弟同往萧婆婆隐藏之处。」

  魏醉白道:「属下遵命。」

  无极帮主道:「贤弟请稍候,老朽须易容前往。」说着快步走向室外而去。

  片刻之後,无极帮主已易容成一面色黧黑,乌须老者,匆匆走入,道:「贤
弟你我去吧,老朽料测白眉老怪等凶邪已至深夜,决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择偏僻幽径离开明孝陵进了金陵城,找着萧婆婆隐居之处,天色已是薄
暮,只见一双汉子立在荒地上闲聊,目睹无极帮主与魏醉白走来,互示一眼色,
双双快步迎来,阻在门前。一人冷冷一笑道:「两位可是找人麽?」

  无极帮主出示信符,沉声道:「老夫要与萧婆婆见面,速去通报。」

  魏醉白接道:「此乃帮主,你等还不与帮主见礼。」

  一双汉子面色大变,悚然躬身道:「属下参见帮主。」

  无极帮主沉声道:「免了,速向萧婆婆禀报。」两人闻言转身向门内奔去。

  无极帮主与魏醉白随着快步掠入,穿过一座小天井,便是一方广不过丈馀厅
堂,上首供奉福禄寿三星,中置一张方桌条凳,并四张大师椅,布设简陋。厅堂
左侧房门紧闭,一双汉子敲击良久,竟无动静,不禁面面相觑。无极帮主走上前
去一掌震开木门,迈入房中,只见萧婆婆直挺挺躺在床上,不禁面色一变。

  魏醉白枪步上前,抓起萧婆婆右臂,察视脉象,道:「她并未死去。」

  无极帮主瞧出萧婆婆为人点了穴道,却又找不出解开穴道之法,鼻中冷哼一
声道:「点穴手法显然是重伤贤弟那人同为一人。」转面目中怒光逼射向一双汉
子喝道:「萧婆婆身罹暗算,你两人毫不知情麽?」

  一双汉子面色惨白,左侧一人道:「清晨有一中年妇人手提一篮茉莉,篮中
有本帮信符,称要见萧婆婆,属下因她为本帮中人,即未拦阻任她进入。」

  无极帮主沉声道:「之後咧?」

  那人惶恐答道:「片刻後那卖花妇离去,属下也曾入内,萧婆婆仍在濯衣,
谓其系总坛信使,奉有密命而来,一无异状,饭後即入房不出,属下不疑有他,
怎知受人暗算。」

  无极帮主大喝道:「两个无用蠢材,还不滚了出去。」一双汉子惶悚趋出。

  无极帮主长叹一声道:「卖花妇必是白眉老怪党羽,必有所为而来,贤弟,
萧婆婆知总坛隐秘麽?」

  魏醉白作思索状,须臾答道:「恕属下无法记忆,似所知不多,但萧婆婆武
功甚高,决非一人所为,属下疑卖花妇来此只是探明虚实,下手者另有其人。」

  无极帮主颔首道:「贤弟之见极是,看来此非善地,你我速速离去。」

  忽闻随风传来阴恻侧冷笑道:「来不及了。」

  无极帮主面色一变,循声掠出门外,穿上天井落在檐上,一条飞快的人影宛
如飞鸟般向屋外荒地上掠去,不禁厉喝道:「朋友那里走。」如影随形扑去。

  魏醉白急随无极帮主而出,飞落在荒地中。暮霭苍茫,晚风劲凉,荒地中一
双汉子已倒卧昏迷不醒,无极帮主凝眼望去,只见荒地上分立八人,适才现身者
正是冷面秀士庞雨生。除去冷面秀土外,仅认识钱百涵,馀外均是面目陌生,衣
袂迎风瑟瑟飞舞,阴森骇人。

  魏醉白趋前一步,低声道:「帮主千万不可直承身分。」

  无极帮主猛然省悟目注冷面秀士道:「原来是庞老师,尊驾意欲如何?」

  庞雨生面寒如冰,道:「阁下谅在无极帮职司极高,庞某别无他求,只望两
位能弃暗投明,相助庞某取得那幅藏珍图。」

  无极帮主淡淡哦了一声道:「就是为此麽?那容易得很,但不知庞老师所求
的是那幅藏珍图?」

  庞雨生哈哈朗笑道:「阁下明知故问,自然是贵帮手中的藏珍图,风闻藏珍
图为贵帮主上之主收藏在泰山绝顶上,收藏之处只有魏醉白老师知情。」

  无极帮主暗暗一惊,不禁回面望了魏醉白一眼,只见魏醉白面色漠然如冰,
咳了一声道:「这个恕老朽并不知情,那要问问魏香主了,但庞老师为何知道我
等来此?」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说来话长,江湖盛传泰山绝顶潜隐一位异人,据说是
妙龄少女,样貌跟年龄不一,却并非空穴来风之言,无极帮主不过受她驱使利用
而已……」

  无极帮主闻言,暗中大感羞惭激忿目中泛出一抹杀机,只听庞雨生说下去:
「白眉老怪探悉那绝顶之上,除贵帮主外只有萧姓老妪及魏醉白老师去过,老怪
虽先一步制住萧姓老妪,却并无所得,因是我等守伏陵外,窥见阁下与魏香主双
双外出,是以尾随而来。」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久闻庞老师智计沉稳,出奇制胜,今日竟
果然名不虚传,然空穴来风之言岂可凭信,老朽相信魏香主并不知情。」

  庞雨生面色一沉,更显得阴冷如冰,冷笑道:「狡辩无益,两位怎能不识时
务。」

  无极帮主面色微变,转面向魏醉白道:「贤弟意下如何?」

  魏醉白冷冷答道:「但凭兄台。」

  无极帮主目中寒芒逼射,神威伤人,厉声道:「要老朽弃暗投明不难,务须
胜得老朽手中兵刃。」翻腕扬袖掌中亮出一柄仙人夺。

  钱百涵大喝一声,疾如电闪掠至,长剑疾晃洒出一抹寒星,点点金花滚转空
际,奇诡莫测。又是两人电疾掠至,各占方位,与钱百涵布成三才奇门,联臂夹
攻无极帮主。魏醉白突长身一跃,穿空飞起,落在十数丈外。那知冷面秀士有备
无患,早在四外布下天罗地网,魏醉白两足方一沾地,迎面疾冒出两人,舞出一
片雪亮劲厉的刀光,拦截魏醉白,大喝道:「站住。」

  魏醉白出剑奇快,一式「周处斩蛟」挥出,剑光过处,只听一声惨呼,一名
匪徒拦腰砍成两段。

  另一名匪徒刀势奔雷般已砍至魏醉白头顶,魏醉白身躯疾侧,冷笑出声,左
手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在匪徒刀尖上,右腿飞踢而起。一踢之力无异千斤,匪徒
踢得飞起半空,带起一声凄厉惨嗥之声,口喷血雨堕地立毙。

  就在此缓得一缓间,冷面秀士与三武林高手追踪而至,冷面秀士阴阴一笑:
「魏香主,你未免太心辣手黑了。」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江湖拼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易身相处,庞老师
又该如何?」

  庞雨生道:「识时务者是为俊杰,魏香主此举实为不智。」

  魏醉白冷笑道:「在下就是不识时务又该如何。」手挥一招「穿针引线」攻
向一名匪徒。

  剑势迅快如电奇奥莫测,那人蓦然一惊,竟无法闪避,咽喉重穴顿为所中。
嗥声未出,剑幕血光奔向另一名匪徒,魏醉白身形飞腾而起剑化「九天花雨」,
但见万点流芒中现出千重红影,挟着刺耳锐啸罩袭冷面秀士等人。

  冷面秀士等人不禁大惊,几曾见过这奇奥猛厉的剑法,各自亮开兵刃护身,
奋力窜出剑势之外。只听一片铮铮金铁交鸣相击声响,冷面秀士等人冲出剑幕之
外,纷纷发出怒啸穿空遁逸而去。

  魏醉白也不追赶,反身掠回,只见无极帮主已重伤两名匪徒踣地,仅剩下钱
百涵苦苦奋战无极帮主。无极帮主一柄仙人夺招式奇诡,攻向之处均是意想不到
的部位,钱百涵迅辣剑招竟为克制,守多攻少。钱百涵瞥见魏醉白返来,不禁胆
寒,猛然一鹤冲天拔起,半空中筋斗疾翻,猛然拧腰弹腿,平射如矢掠过池塘落
下逃去。

  无极帮主低喝道:「咱们快走。」

  魏醉白摇首叹息道:「冷面秀土等已受重创,必不致卷土重来,属下委实猜
不透江湖中人怎能探知主人隐秘,如此主人危矣。」

  无极帮主道:「你我身受主人大恩,必欲寻一良策才能转危为安。」魏醉白
突身形一阵摇晃,面色苍白。

  无极帮主惊道:「贤弟怎麽样了?」

  魏醉白道:「属下只感一阵头晕目眩。」

  无极帮主知魏醉白与冷面秀士等拼搏时,真力耗用极钜,此刻魏醉白最是重
要,忙道:「贤弟,你我速回孝陵去吧。」

  魏醉白目露迷惘之色道:「万不能将萧婆婆一人丢下,生死不管。」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也好。」身如离弦之弩般掠入萧婆婆居屋,须臾将
萧婆婆挟出,低喝道:「咱们走。」两人一先一後,疾如流星曳空奔去。

  屋内突闪出柳无情许飞琼二女,秀丽如仙。柳无情诧道:「为何星弟定要将
萧婆婆带走?」

  许飞琼道:「星弟行事向有莫测高深之感,他坚欲无极帮主将萧婆婆带走其
中必有道理,你我依计行事已毕,回去向祝老前辈覆命去吧。」双双穿空逸去,
转瞬形影杳失无踪。

  明孝陵冷月凄迷,荒烟蔓草,铜驼荆棘,不时风送入耳一声鸟鸣,令人毛骨
悚然。一处密布矮松山丘上端坐天外三凶之首白眉叟,环伺着八蒙面人。

  白眉叟长叹一声道:「昔日一着之失,致被柴青溪无端失踪,致使一波三折
功亏一篑,不知心愿何时可了。」

  忽闻一声阴恻冷笑道:「似你如此守株待免,痴心妄念,永无到手之日。」

  白眉叟闻声面色一变,忽又转颜哈哈大笑道:「大妹子,别来无恙,何不现
身相见。」

  发话之人正是那清风庵主,十数丈外人影一闪,现出一带发老尼,身如行云
流水般向山丘上走来,冷笑道:「老身又不惧你,相见又何妨。」

  白眉叟一跃而起,笑道:「大妹子言带利刺,分明讥笑愚兄罪有应得,大妹
子此来必有见教。」

  清风庵主冷笑道:「见教二字恕不敢当,你念念不忘於柴青溪,但柴青溪下
落小妹已然探悉。」

  白眉叟面泛惊容之色道:「他在何处?」

  清风庵主笑道:「你别急,柴青溪实为神木尊者传人救走,但奇书在事前已
被柴青溪焚去,受神木尊者传人礼遇甚隆,目前正在默忆奇书中内容重新抄录,
因柴青溪迄未参悟书中奇奥,无法一字不错默记书下。」

  白眉叟诧道:「大妹子见告此事不知是否别有用意?」

  清风庵主冷笑道:「你我共事最久同列天外三凶,当然小妹另有用意在内,
但决非不利於你。」

  白眉叟微微一笑道:「愿闻其详。」

  清风庵主道:「柴青溪如将全书默出决非短短时日可竟,在此期间倘能将藏
珍图取有,则事尚有可为,然你等守株待兔,甚是不智。」

  蓝野民闻言冷笑道:「此话何解?」

  清风庵主目蕴怒光,沉声道:「尊驾是否知道无极帮主身後还有甚人麽?」

  蓝野民道:「这个在下均已知道。」

  清风庵主道:「无极帮主一代枭雄,决难受制人下,目前虚与委蛇之故端在
谋取藏珍图……」

  「此话可真?」白眉叟沉声道:「大妹子莫要危言耸听。」

  「怎麽不真。」清风庵主冷笑道:「我等何不网开一面,容无极帮主安然返
回总坛,他图谋甚急,藏珍图他必取在手中,我等可收渔翁之利。」

  白眉叟摇首一笑道:「此话愚兄疑信参半。」清风庵主面色一变,怫然转身
走下丘去。

  白眉叟忙道:「大妹子且请留步。」

  清风庵主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妹何必强欲留此。」

  白眉叟正色道:「兹事体大,焉能不慎重。」

  清风庵主冷笑道:「外间盛传是你白眉老怪手下重伤魏醉白以致昏迷不醒,
此事谅你也有耳闻。」

  白眉叟道:「此事怎有不耳闻之理,但魏醉白绝非我等所伤。」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如此甚好,你可猜出其中蹊跷麽?为何无极帮主无
中生有诿罪於你。」白眉叟不禁呆住。八蒙面人亦面面相觑,不解其故。

  清风庵主朗笑道:「这道理却不懂么?借刀杀人,遂其私欲,伤魏醉白的人
就是无极帮主自己。」

  「什麽。」白眉叟与蒙面老叟大感惊诧,几不置信。

  白眉叟目露疑容道:「无极帮主为何要这麽做?」

  清风庵主冷笑道:「老身方才不是说过麽?无极帮主乃一代枭雄,怎甘屈居
人下,但因眼下骊龙谷藏珍内武功秘笈未得,是以不惜低声下气,听命他人。」

  「此人是谁?」

  「东岳绝顶之人。」清风庵主道:「藏珍图就收存在绝顶主人处,须知魏醉
白系绝顶主人亲信,惟有魏醉白才知藏珍图收存之处,他更奉命监视无极帮主举
动,故无极帮主极为疑忌,宛如眼中之钉。」

  说着微微一笑接道:「魏醉白伤重昏迷不醒,无极帮主对外宣称是罹受白眉
老怪暗算所致,一面延医为魏醉白医治,使魏醉白感恩载德,套取藏珍图隐秘,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可笑你还蒙在鼓中。」

  白眉叟怒容满面,冷笑道:「无极帮主如此歹毒阴险,愚兄怎能容他。」

  清风庵主淡淡一笑道:「你要除他可惜此非其时。」

  「此话何解?」

  「请问你再出江湖究竟为了什麽?」

  「为了骊龙谷藏珍。」

  「藏珍图到手了未?」

  「未曾。」

  清风庵主冷笑道:「这就是了,你为何舍本逐未,不如网开一面,长线放远
鸢,容他安然返回总坛,将藏珍图偷取在手时再除他也不迟。」

  白眉叟望了八蒙面人一眼,颔首道:「也有道理,请问八位尊意如何?」

  清风庵主冷笑道:「我劝你莫再犹疑不决了,一俟神木尊者传人悟出柴青溪
奇书内玄奥,恐藏珍非你等所可为力了。」

  一蒙面人道:「庵主之言极是,但在下有句不当之言,望庵主勿以为忤。」

  清风庵主道:「尊驾只管说出,老身洗耳恭听。」

  蒙面老者咳了一声道:「此中隐秘庵主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清风庵主冷笑一声道:「只有你等孤陋寡闻,无异置身瓮中,眼下武林群雄
均皆撤去,存心坐获渔利,若尊驾等坚欲与无极帮为敌,恐将为众矢之的。」话
毕一鹤冲天飞起,曳空星射远去无踪。

  白眉叟道:「诸位何妨出外探明是否与清风庵主所言无异,谅清风庵主决非
捕风捉影,信口开河,必言而有徵。」八蒙面老者立时分向掠去。

  且说无极帮主与魏醉白同返明孝陵,将萧婆婆置放於魏醉白邻室榻上,萧婆
婆忽悠悠醒转,一跃而起睁目四顾。无极帮主忽疾闪掠出,只剩下魏醉白一人,
萧婆婆瞥见魏醉白,神色一怔,道:「魏香主,老身是你所救麽?」

  魏醉白摇首淡淡一笑道:「在下与帮主前往探望於你,发现你昏睡在床,正
不解其故,蓦遇冷面秀士及钱百涵偷袭,一场激战後将冷面秀士等驱退,帮主是
以将你带来此处。」

  萧婆婆目露不解之色,道:「帮主为何不与我解开穴道?」

  魏醉白摇首笑道:「所罹手法异常奇奥,不明其解,故束手无策,却不料你
竟能自动醒转,遭遇何事,可否说出?」

  萧婆婆长叹一声道:「白眉叟单人只身暗算偷袭,是我不防顿被点住穴道,
老怪逼供藏图下落,忽闻窗外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白眉老怪面色疾变,突伸两
指,之後老身便不省人事。」

  说着无极帮主已黑衣蒙面快步跨入房中,冷笑道:「白眉老怪不知窗外那人
是谁,料来人系神木尊者传人,不禁胆寒魂飞,又恐你向他泄露隐秘,急伸指点
你致命穴道,仓皇遁去,那知匆忙之际未能将你致死,老朽两人又适逢其会接踵
而至。」

  魏醉白颔首道:「帮主猜测一点不差。」

  聂南阳突疾奔掠入房中禀道:「帮主,陵外强敌均已纷纷撤去不知所踪。」

  无极帮主目露惊喜之色,道:「真的麽?你我前往探听明白。」与聂南阳先
後掠了出去。

  须臾,萧婆婆目露真挚神色道:「魏香主,你伤势如何了?」

  魏醉白黯然一笑道:「不妨事了,在下只觉前尘如梦,回忆往昔之事仍感似
是而非。」

  萧婆婆讶异不胜道,「全部失去记忆麽?」

  魏醉白苦笑道:「仅能忆及一鳞片爪。」

  肃婆婆四顾了一眼,突压低语声道:「老身在金陵偶闻帮主有叛异之心,可
是真的麽?」

  魏醉白闻言面色微变,忙道:「在下身罹重伤,不闻外事已久,心中虽有所
疑,却未取得真凭实据,怎可妄入人罪,徒罹杀身之祸。」

  萧婆婆冷笑道:「魏香主确为白眉老怪党羽所伤麽?只怕未必。」

  魏醉白愕然答道:「看来你也有所言。」

  萧婆婆道:「老身耳闻香主实乃帮主暗算所致。」

  魏醉白猛然楞住,说道:「自有水落石出之日,我等暂且隐忍,以免愤误大
事。」

  萧婆婆点点头,道:「主人聪慧绝顶,香主能禀白此行经过,主人必能悟出
其中蹊跷。」

  无极帮主忽一闪而入,道:「聂南阳之言并无虚假,但强敌纷纷退去却不解
其故,我等暂莫管他,速速撒回总坛。」

  萧婆婆道:「如何走法?」

  无极帮主道:「化整为零,但我等三人同行。」

  魏醉白摇首道:「如此无法避免败露行踪,不如分作三站,相距不远,各自
易容,以便首尾兼顾。」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此计虽好,但老朽担心贤弟……」

  魏醉白摇首笑道:「不妨事了,属下只身一人途中按时服药比较方便,无须
畏首畏尾,亦不易启人疑窦,但到达总坛之前帮主尽量避免与属下谈话。」

  三人立时易容,萧婆婆易容成皱纹满面银发老妪,魏醉白亦易容成头戴小帽
面色苍白,似是久病方愈中年学究。无极帮主扮成商贾模样,但施展缩骨术比原
有的身长竟矮之五寸,显得臃肿肥胖。於是三人分成三拨,萧婆婆最先上路,相
互约定联络暗记,过了半个时辰魏醉白只身飘然而去,无极帮主殿後。

  魏醉白沿江而行,月华皎白四野苍茫,浩阔江面波光粼粼,风帆往来不绝,
景物令人心旷神怡。峭壁之下停泊着一艘小舟,灯光外映,语声隐约可闻。魏醉
白到达峭壁之上,四面巡视了一眼,突纵身一跃,身如飞鸟般泻落在棚顶。蓦闻
舱内传出喝声道:「何方朋友驾临,请报出万儿。」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柴老前辈麽?是我。」身形疾闪掠入舱中。舱内正是
柴青溪于中龙及柳无情萧文兰两女、婢子荷花五人。

  柴青溪呵呵笑道:「少侠委实料事奇准,时刻丝毫不差。」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时刻无多,在下与于少侠易容。」荷花忙取来菱镜
一面,于中龙对镜易容。

  严晓星在旁帮于中龙涂抹药物,道:「令师现在何处?」

  柳无情道:「星弟,你尚不知情势又有变化。」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什么变化?」

  柳无情道:「东岳主人频获噩讯,知处境已危,已命其门下多人纷纷下山,
暗算诸大门派中高手,逼使武林群雄惧而却步。」

  严晓星大吃一惊道:「居然有此事麽?怎麽在下未获传讯。」

  柳无情道:「祝老前辈得讯,深恐星弟自乱方寸,是以秘不令知,刻已遣出
十数拨前辈高人赶去,葛老前辈与于少侠恩师,许飞琼于中凤两位姐姐四人自成
一路。」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东岳主人自速败亡之路。」约莫一顿饭光
景,于中龙已扮成魏醉白模样。

  严晓星详细嘱咐于中龙一切,即请柴青溪随後暗中防护,最上之策莫过隐秘
行踪,与萧婆婆无极帮主避不交谈,以途中不要节外生枝之言推托。于中龙道:
「在下紧记在胸。」转身与柴青溪先後穿出舱外而去。

  严晓星如释重负般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多日郁闷至此尽释。」目赌桌上
尚有酒菜,抓过一只瓷碗斟了满满一碗酒。

  他正欲痛饮,柳无情忽疾伸右腕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扣在严晓星曲池穴上,嗔
道:「不准喝。」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难道酒中有毒麽?」荷花掩嘴窃窃低笑。

  萧文兰玉靥绯红,轻笑道:「星弟,酒能乱性,你燕姐深恐你酒後无德,才
予拦阻。」

  严晓星恍然大悟,目注了柳无情一眼,道:「小弟适可而止好麽?」说着露
出一副乞求之色。女人究竟心软,缓缓松了纤纤玉指。

  严晓星伸了伸舌,浅饮了一口,取箸品尝盘中佳肴。荷花至船舷旁舀了一盆
净水,萧文兰柳无情二女相互拂拭严晓星面上易容药物,恢复原来形貌。严晓星
连日忧心烦神,用饱後与三女晤谈了一阵,三女笑语如花,严晓星如跌入了众香
国,这样的夜晚他自然不会错过,让它虚度。

  严晓星恣意地捏弄着萧文兰胸前那两团滑腻的乳球,丰硕、充满弹力的乳峰
被搓圆弄扁,而它却固执地找机会恢复原貌,那种颤颤的波动,真是视觉上的一
大享受。

  「嗯……嗯……宝贝……你今……天……嗯……亲得……我……好舒……唔
嗯……服……」

  萧文兰很敏锐地感觉到严晓星的热情,情绪也随之急遽地窜升着:「嗯……
用力……啊啊……好……好……嗯嗯……再揉……嗯……再揉……」

  严晓星一面吸弄着萧文兰挺硬的乳尖,一面捉狎地嘲笑着:「原来……你也
是……这么……啧啧……骚……平常还……装成……啧啧……正经……淑女……
啧啧……啧……」

  萧文兰气息零乱,全身有如风摆杨柳,微微扭动:「不来了……你就会……
嗯嗯……笑人家……啊啊……别咬……嗯……别咬……嗯嗯……」她的双手彷佛
没头苍蝇似的,在严晓星的身上贪婪地抚摸着。

  严晓星似乎有把握就口的美味再也飞不了,并不急着做最后的接触,他要细
细地品味着萧文兰娇躯的每一寸肌肤。严晓星灵活的舌尖、湿热的双唇,从萧文
兰的脸庞、耳根颈后、胸脯、小腹一直到脚掌指缝,一丝不苟地亲舔一遍。

  严晓星伏身在萧文兰的脚底下,略抬头便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那乌丛密布的
阴户。充满神秘不可侵犯的女人性器官,在这种窥望的角度,更令人冲动兴奋。
尤其是一览无遗的蜜穴口,还正汨汨流着晶莹的湿液,那简直是致命的吸引加诱
惑。

  严晓星移动身子再压伏在萧文兰身上,给予一个深情的热吻。他俩的舌头在
互相缠斗着,他结实的胸膛挤压着她的丰乳,硬胀的宝贝在她的大腿上磨蹭着、
跳动著。萧文兰的纤纤玉指,循着严晓星的大腿内侧,摸索到了怒胀的宝贝,觉
得连宝贝也异于往常的硬挺,甚至彷佛一夜之间就长大、变粗许多。

  萧文兰有点惊讶,却又爱不释手地握紧宝贝,不徐不急地套弄起来。严晓星
得情绪已达至极,不多赘言地扶着宝贝,一挺腰「噗滋」一声,宝贝应声而入。

  「啊……嗯……」萧文兰的阴户正被龟头磨得阵阵酥麻舒畅,如疑如醉,而
突然家宝的挺进,更令她彷佛突然被重抛到高空,那种强劲的冲撞,让她有说不
出的刺激与快感,只有用娇喘与呻吟来宣泄内心难以承受的愉悦。

  「喔……哼……你的小穴……好湿……好热……嗯嗯……好紧……喔……」
严晓星的宝贝清楚地感受到小穴里的湿热,在缓缓的抽送中,宝贝可以清楚地感
觉到阴道壁上的皱纹、凸芽,那种刷磨的快感,正是让人梦寐以求、回味无穷的
滋味。

  「好……弟弟……啊……唔……好涨……嗯……好舒服……喔喔……」

  宝贝就如同一根火热的铁棒,在烙烫着阴道壁,那凸胀的龟头,还有劲地冲
撞着子宫,让萧文兰觉得整个下半身酸溜溜、酥麻麻的:「好……再用力……啊
啊……是……啊……舒服死……嗯了……喔……」

  萧文兰呻吟着令人为之酥骨的声浪,还有扭腰摆臀的淫荡动作,让严晓星不
由己地更加速着耸动臀部,让宝贝在热潮急涌的小穴里快速地抽送着。严晓星的
宝贝就如引擎的活塞,又有如抽水的唧筒,不停地挤压着小穴里渗出来的淫冰,
「叽吱!叽吱。」的声音有节流地越来越响、地越来密集,交杂着萧文兰忘情的
哼叫声,就像一曲令人销魂的淫靡乐章。

  俩人的呼吸就像正在作百米赛跑的冲刺,身体的纠缠就像连体婴般的紧密,
现在他俩接合的彷佛不是只有彼此的性器官,而是整个躯壳、气息甚至灵魂也都
融合为一。就像心灵相通了一般,除了尽情地发泄自己的欲望,彼此也都能感受
到对方的愉悦。

  一次比一次强烈的快感高潮,就像涨潮的波涛,一浪跟着一浪;一波未平一
波又起,萧文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显得有点沙哑、无力:「唔……唔……呼……
宝……我不……呼唔……不行……了……嗯呼……不行……了……呼……」

  严晓星满身汗渍,对萧文兰几近告饶的呻吟彷若未闻,仍旧既急且深地抽动
着,直到宝贝逐见由麻而痒,由酥而酸,而且渐渐地扩散开来,然后如针扎似地
刺激着他的腰眼、骨髓,接着他觉得宝贝似乎在无止境地充胀、扩大,又彷佛在
做着无法控制的急颤。

  「啊啊……梅……呼呼……我来……了……啊啊……要来了……啊啊……」
严晓星反仰着上身,极尽全劲地挺出腰臀,让宝贝深深地抵顶在小穴的最里端,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股的热精,分成几次连续的激射,完完全全射进萧文兰的体
内,一滴也不糟蹋。

  「啊啊……嗯嗯……呜……啊啊……」愉悦的嘶喊已分不出是谁的声音,也
听不出他们在呢喃甚么。或许,那些嘶喊、呢喃,表面上并没甚么意义,那只是
一种情绪上歇斯底里的发泄而已。

  「呼……呼……呼……」严晓星又软瘫着贴伏在萧文兰身上,激烈的动作就
像风筝断线般,突然极不协调的静止;但内心的情绪却像散步在缓降坡,慢慢地
和缓下来。

  严晓星一面把柳无情的睡衣向肩侧分开,让它自然地慢慢滑落;一面用热唇
在她的肩颈上磨蹭着。随着柔软的睡衣慢慢滑落,柳无情雪白的胸脯、傲挺的双
峰、平滑的小腹、修长丰腴的打大腿、逐一显露。只见柳无情的身上,只剩下一
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亵裤,在一片雪白上更显出强烈的对比。把高凸的阴户紧绷的
得彷佛随时有「脱颖而出」之势,两边遮掩不住的阴毛杂乱的卷曲着。

  这时,严晓星向下移动双唇,把脸埋在乳沟里,呼吸着阵阵诱人的乳香。经
久未尝的性爱愉悦,逐渐一一浮现,柳无情闭着眼,一副陶醉的模样,享受着重
温旧梦的喜悦。柳无情的身体持续地在发烫中颤抖着,所有的矜持与坚持,顿时
如春阳融雪般逐渐烟消雾散。

  「啊啊……不要……好痒……嗯嗯……」柳无情在阵阵的寒颤中,发出断断
续续的呻吟声。只是,柳无情虽然嘴上叫着:「好痒……不要……」身体却舒畅
无比,双手还紧紧扣着严晓星的后脑勺,让接触处更紧更密。

  当严晓星的双唇夹住坚硬的乳头时,柳无情只觉得一阵晕眩,软弱地瘫软在
床上。一时间,柳无情的情欲彷佛已到最高点,有如旷欲多日的荡妇,呻吟似地
说:「嗯……好舒服……啊……好……嗯嗯……」同时还空出一只手,探索着严
晓星胯间的宝贝。

  严晓星扯掉柳无情的亵裤,把头一低,便舔拭着她的大腿,并且慢慢移向那
长着稀疏阴毛的私处。柳无情很自然的叉分双腿,挺着下体配合著严晓星的亲舔
动作。严晓星得舌头灵活地拨弄着阴唇缝隙上的阴蒂。一面把中指探入小穴里,
沾濡着滑腻淫液的小穴,让他的探寻毫无滞碍,也让他嘴里积满酸涩的汁液。

  严晓星觉得手指在湿热的窄狭洞穴里,被裹得紧紧的,在柳无情身体的扭动
间,阴道壁也跟着蠕动,让手指彷佛是被咀嚼、吸吮着。只听见柳无情拖得细长
的呻吟着:「喔……深一点……啊……好……啊……舒服……弟弟……嗯嗯……
深一点……星弟弟……」

  严晓星调整一下姿势,俯在柳无情身上,凑近下体,把龟头抵顶着她的阴道
口,转着臀部,慢慢沉腰。彷佛分解动作一般,龟头慢慢分开阴唇挤入洞口;包
皮外翻,宝贝一分一寸地消失。柳无情满足地「哼、哼」地叫着,渐渐感到小穴
被塞满的快感。她浮动着臀部摇摆着,让小穴里的宝贝刺激着阴道壁上的每一个
角落。

  「啊……用力……啊啊好……舒服……嗯……嗯……的……啊……」柳无情
全身都动了起来,忽而弓身、忽而颤动;柔软的蛇腰带着臀部又顶又抛的:「舒
服……啊啊……极……顶到了……啊啊……顶到底……了……啊啊……」柳无情
喘息不断,呻吟声越来越越淫荡,也越来越高亢。

  严晓星虽然是压在柳无情身上,但是柳无情身体激烈的反应,反而变得主动
地在吞噬着他的宝贝。严晓星的身体被顶起,他惊讶着女人的身体,竟然能把吃
力的动作做得如此顺畅,令他几乎不必多花挺腰抽送宝贝的力量,就能享受到更
高的性爱快感。

  严晓星感觉到柳无情的小穴虽然狭窄,但却由于大量淫液的润滑,使得宝贝
被紧紧裹着,还能顺畅的滑动着,再加上柳无情几近贪婪的需索,一鼓作气、毫
不稍息的扭动着,让他很快的就达到高点。

  一阵酥酸难忍的刺激传至宝贝及宝贝根部。严晓星双手撑起上身,把全身的
力道贯注在宝贝上,使劲地挺腰,做着最后冲刺地把宝贝送入小穴的最深处。严
晓星急遽地喘着大气:「啊……来了……来了……全给你……了……啊啊……」

  柳无情很清楚地感觉到,小穴内的宝贝正急速地在膨胀着,令她的舒畅情绪
也跟着在膨胀。柳无情把双腿高高举起,盘缠着严晓星的腰臀;双手也紧紧地环
抱着他的上身,让两人的身体紧贴得密不通风、水泄不通。随即,一股股浓郁的
热精,如水柱激射般地,从龟头冲入阴道深处,跟子宫内滚流而出的热潮不期而
遇,互相涌撞的结果,形成一种如浪的澎湃,激汤出性爱的至高愉悦。

  「啊啊……嗯嗯……啊啊……」两人的呼喊声此起彼落地交织着。

  严晓星的身体在一阵僵硬的抽搐后,缓缓地松软下来;柳无情也在一阵阵激
颤中,不由自主地把指甲掐陷在严晓星背后的皮肤里,印出一条条微微渗血的抓
痕,以及几处弯月型的印子。

  紧贴的身体,令荷花胸前的丰乳被挤压的变了型,呼吸也越来越不顺畅,上
衣此时反而成为身上的负担,严晓星的手在她的腰部,顺着衣角的间隙触抚着它
她光滑的肌肤,只觉得时间并没有改变肌肤的触感,仍然像十年前的少女一般。

  「好柔软……好暖和……」严晓星跟荷花的脸颊在互相磨蹭着,并在她的耳
根细语、吹气。

  「嗯……嗯……」一阵阵的搔痒让荷花微微发颤,她的手也在他的肩背上摩
挲着。

  严晓星轻轻地解开荷花肚兜的背扣,让他的手在滑动之际顺畅无阻。荷花觉
得胸前一种解脱的快感,她微微退一下,任由肚兜滑落,然后互相为对方解开上
衣的扣子。毫无遮蔽的身体微有凉意,而内心却有如熔炉烈火在燃烧。

  严晓星呼吸着荷花头发的香气,双手缓缓地撩起她的裙摆,手掌贴抚着丰腴
的大腿,慢慢地向她的腿根处移动。荷花不禁挺动着下身,贴触着他突凸紧绷着
裤裆的小腹下。严晓星的手撑开她亵裤的一角,强攻着她的最后一道防线。荷花
朱唇半开、媚眼微合,娇柔无力地喘息着。

  她满足于源源而来的情多于肉体上的欲。严晓星的视线仔细地扫描着她的身
体;荷花难忍娇羞地横臂遮眼,从急速起伏着的丰乳,可以见得她内心激动的情
绪。

  严晓星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她看似吹弹可破的的肌肤;诱人双乳上的乳尖在
泛红变硬,让人越看越爱不释手。严晓星低头,以柔软的舌尖挑拨着她的乳尖,
它彷佛坚毅的不倒翁,刚被推向一旁,却随即恢复原来的坚挺。严晓星轻轻地微
分荷花的双腿,把手掌贴在茂盛、乌亮的绒毛上,感受着它的柔嫩、温热。

  荷花搓动着双腿,磨擦着他的大腿。偶尔轻触到他那硬账火热的胯下活物,
觉得它彷佛在示威、在挑□,荷花不禁想安抚它,而将它轻握着。严晓星的宝贝
彷佛挣扎似地跳动着、缩胀着。

  当他们的嘴唇再度密合时,两人的舌头疯狂似地纠结在一起,互相吸吮着彼
此互相混和的津液;严晓星挺硬的宝贝徘徊在湿润的洞口,双方都不急着要它进
入,反正水到渠成,毕竟彼此心灵上的契合,比肉体上的接触来得重要多了。双
方忘情地拥吻、扭动着,严晓星的宝贝彷佛无需指示,便自行在阴唇隙缝中寻找
最终的归属。

  「唔……唔……喔……喔……」在荷花轻微的呻吟中,严晓星的龟头逐渐消
失在蜜洞口。

  「唔……唔……喔……喔……」

  「嗯……唔……呼……」严晓星轻轻地抽动起来:「嗯……荷花……嗯……
你舒服……吗……喔……好紧……喔……」

  「唔……唔……公子……小婢……好爱你……」

  「嗯……你的穴里好……湿……嗯……好热……喔……好紧……喔……」严
晓星把结实的胸膛压揉着她的乳房,耸动的臀部慢慢加速,令人脸红心跳的淫声
秽语,夹着浓浊的喘息声,在荷花的耳边回响着。

  「唔……唔……」阴道壁上传来磨擦的快感,及龟头顶撞着子宫壁的震撼,
虽然让荷花舒畅得难以言喻,却只是微微地颤抖着、扭动着,而不敢呻吟出声。

  「呼……荷花……舒服……的话……就叫……嗯……出来……叫出来……会
更……喔……舒服……」严晓星似乎感觉到荷花那一点点最后的矜持,他鼓励着
她尽情享受着性爱的愉悦,一面把宝贝轻轻退到洞口,然后突然地急速插入,直
到尽谤而入。

  「啊……啊……」又急又重的冲撞,让荷花不由得一声大叫,那种无法抵挡
的快感,让她几乎晕眩过去:「啊……受不……了……啊……公子……轻……轻
点……哼……啊……慢……慢……啊啊……」彷佛是睡梦中的呓语,让她回想起
第一次时的那种既疼又美的感受。

  「呼……叫……我要你……呼……叫出……来……舒不……舒服……」严晓
星彷佛奔驰的野马,又急又重地抽送着:「跟我……一样……嗯……嗯……把快
乐……呼叫……出……出来……」

  「啊……啊……轻……嗯……嗯……」荷花的声吟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
但那并不完全是严晓星的鼓励,晕眩中的她似乎听不清楚他在说甚么,也不知道
自己是否在呻叫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狂叫、在呐喊。

  「啊……嗯……嗯……」荷花彷佛需要身体更紧密的接触,她把腿高举,盘
缠住严晓星的腰,极力地挺动着下身:「嗯……来……再来……嗯……啊……啊
啊……嗯嗯……」

  严晓星突然觉得宝贝在酸麻,立即挺起上身,双手紧抓着她的柔腰,急急的
猛凑着交合的下体,然后在最后关头,把宝贝深抵着逼穴的最里端,等待着随时
能量激爆的那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两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就像两人的热潮互
相融合一般,然后慢慢一切又归于平静。

  天色未明,江面上冉冉升起一重薄雾,舱底水流潺潺如吟,渔火点点,楫户
伊哑,宛如诗意画境。

  棚顶蓦闻落足微声,舱内传出柳无情娇叱道:「什么人?」

  只听一粗豪语声道:「小的艾阳,严少侠在麽?」

  严晓星已自疾掠出舱,道:「在下正是严晓星,艾护卫何事见教?」

  棚顶翩然掠落艾阳,躬身行礼道:「果然少侠在此。」

  严晓星望了艾阳一眼,笑道:「艾护卫为何知在下在此,请入舱内叙话。」
两人先後探身入舱,盘膝坐下。

  艾阳道:「艾某受丐帮高手鲁青指点方知少侠在此,又深恐少侠驾舟离去,
是以星夜兼程赶来。」

  严晓星道:「看来艾护卫面露忧急,不知遇上何事,还望见告。」

  艾阳长叹了一声道:「前蒙少侠授计,鹰愁谷主人信以为真,不愿与大内为
敌,放出陶氏二女,但陶小燕姐妹志切亲仇,视无极帮中人宛如深仇大敌,连连
杀害无极帮匪徒……」

  严晓星大吃一惊道:「她们尚未离开东岳麽?」

  艾阳摇首道:「不是,陶氏姐妹回至京城後,一闻知是少侠妙计脱险,心急
如焚,欲寻觅少侠下落,逼问艾某少侠现在何处,艾某诿称少侠行踪飘忽,捉摸
不定,但不出江南地域……」

  严晓星接道:「是以她们姐妹二人强拉着艾老师南来寻觅在下行踪。」

  艾阳道:「少侠猜测不差,不料在宝应青阳庄为冷面秀士察出行藏,钱百涵
小贼见二女貌美,戏谑嘲弄,引起一场拼搏,二女被冷面秀士暗算生擒。」

  严晓星不禁面色微变道:「艾老师就该设法营救才是。」

  艾阳赧然苦笑道:「冷面秀士等一干匪徒隐匿无踪,艾某逼不得已赶来问计
於少侠。」严晓星沉吟不答,心下甚是作难,似此节外生枝,恐误了大事。

  忽闻邻舱传来萧文兰呖呖莺声道:「星弟,你难道无动於衷袖手不管麽?」

  严晓星摇首太息道:「如在下猜测不差,冷面秀士等必还隐藏在宝应附近,
他志在探明无极帮主行踪,艾老师不妨如此这般……」附耳密语一阵。

  艾阳面露笑容,道:「少侠绝妙好计,如此艾某先走一步。」抱拳一拱,穿
出舱外而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34

             第29章 奔波千里

  距江都之北五十馀里麒麟村外黄澄澄骡马大道上,现出一双中年道者,形色
匆匆,风尘满面,似经过长途跋涉。村口上开着一家酒肆,柳荫下摆着八九张白
木桌子,三张桌面上已坐得有过路的旅客,喝酒谈笑。那一双中年道者迳望一张
桌面上坐下,店家走了过来,哈腰笑道:「两位道爷要吃些什麽?」

  二个约莫四旬开外中年道:「贫道虽是出家人,但荤酒不忌,打上三斤酒,
有些什麽现成的速速送上。」

  那年头出家人不忌荤酒敢情是骇人听闻之事,食客们均不禁多望了两眼,但
发现一双道者目中精芒闪烁,肩头带看兵刃,均悚然无语。须臾,店家送上一盘
牛肉,一碟盐卤花生米,五斤汾酒,一双道者豪迈异常,酒到杯乾,咀嚼有声。
片刻时分,五斤酒涓滴无存,盘底朝天,似尚未尽量,高声催送酒菜。店家慌不
迭地又送上酒菜,一双道者旁若无人地饮食。

  远处传来一串奔马蹄声,隐隐可见一人一骑风驰电掣而来,荡起漫天黄尘。
一人一骑转眼到达村口酒肆,啊唷一声,勒住丝缰,翻身掠下一神态骠悍劲装捷
服汉子,迳自坐了下来索取酒食後,两道炯炯眼神巡视了一眼,不禁一怔,缓缓
立起,走在一双道者桌旁,低声道:「两位道长可是茅山伏魔祖师门下?」

  「正是。」一道者目露惊疑之色道:「施主何从识别贫道来历?」

  汉子呵呵一笑道:「自家人还用问麽?」转而命店家将酒菜送来,坐下尽谈
无关紧要之事。一双道者从汉子的眼色上瞧出用意,也不再问。过路的旅客逐渐
不置留,一拨起身,一拨接踵而至。

  那汉子鲸饮了一杯酒後,道:「两位道长上下如何称呼?」

  「贫道松净。」

  「贫道松慧。」

  那汉子微笑道:「在下田孟熊,奉敝上之命寻觅贵掌门,不知外界所传可是
真情麽?」

  松净答道:「均是真情,因敝掌门未知贵上下落,是以传出风声。」

  田孟熊道:「贵掌门之策委实睿智无匹。」

  松净道:「贵上现在何处,掌门师尊因身怀秘图,必须慎秘行踪,贫道当回
报敝掌门兼程赶来。」

  田孟熊道:「敝上现在宝应青阳庄三家大户内。」

  一双道者倏地离座立起,松净道:「田施主请回报贵上,敝掌门三日内必然
赶到。」说着掷了一锭白银,双双向江都城飘然如飞奔去。

  田孟熊在酒肆逗留片刻,酒醉饭饱离座而去,不料一条形如淡烟似的人影在
林间疾闪而隐。显然田孟熊之後有人暗暗跟上。青阳庄王家大户簪缨世家之後,
富甲一乡,九进巨宅,房屋不下千百间,不亚王公宅第。田孟熊奔回青阳庄王家
大户,八字门墙前石阶上肃然巍立着一黑衣瘦长汉子,瞥见田孟熊返回,诧道:
「田兄弟,这快返回莫非得了什麽讯息麽?」

  「自然有讯息了。」田孟熊言毕,抱拳微拱,快步入内,七转八弯,到达一
处月洞门门首。

  门内传来一声冷森语声道:「田孟熊来此何为?」

  田孟熊肃容答道:「奉了主人之命探听茅山伏魔掌门行踪已得,回报主人知
道。」

  「进来。」

  田孟熊慢步走入,只见一片葱郁庭园,风送清香,沁人心脾,厅轩外两株虹
松铁鳞虬柯,凤翥飞攫,松下立有两抱刀大汉,四道锐利眼神炯炯注视著田孟熊
身上。他只觉气氛有点异样,跨入厅内,不禁面色微变,但见冷面秀士与钱百涵
等五人寒着一张脸,目蕴杀机,端坐椅上,尚有一大汉跪着浑身颤抖不止,涕泪
迸流,面色痛苦不胜。

  田孟熊躬身施礼道:「属下奉命外出探明伏魔兴人行踪,在江都麒麟村与茅
山门下松净松慧两位道长不期而遇。」

  冷面秀士沉声道:「你说明经过详情。」田孟熊详细禀明经过,说时忽瞥见
那跪着大汉眼色有异,他心内暗感悚然震栗,不知何故。

  冷面秀士道:「真如松净所言,茅山掌门人确取得陆道玄的那份藏珍图?」

  田孟熊道:「松净道长言说江湖传言一点不假,谅系严晓星放出风声,欲藉
武林群雄之力阻截茅山掌门人。」

  冷面秀士道:「茅山掌门人现在何处?」

  田孟熊道:「情势险恶,对茅山掌门人极为不利,稍一泄露行踪,必罹杀身
之祸,现隐藏在江岸一处道观中,他极欲与主人晤面,松净道长询问主人现在何
处……」

  冷面秀士忽面露笑容道:「你说出我隐身之处麽?」

  田孟熊突惊觉不对,禀道:「属下未说出,容属下禀明主人後再作定夺。」

  冷面秀士鼻中哼了一声,道:「好,你且站一旁。」田孟熊低应了一声是,
退在左厢角隅。

  冷面秀士忽目中迸射寒芒,喝问那汉子道:「尊驾还不吐实,可别怨我心黑
手辣。」

  那汉子本痛苦难禁,闻言忽面色一变,不知打那里来的勇气,狞笑道:「姓
庞的,头砍下来不过碗大的疤,大爷如有三寸气在,定要瞧你身受酷刑之惨方消
心头之恨。」

  冷面秀士忽腾身跃起,右臂疾伸如电,直劈而下。只听一声闷嗥,那汉子一
条左臂生生被切下,血涌如注,已然晕绝过去。接着冷面秀士又落指如飞,点了
数处穴道,喝道:「将此人囚禁,供需无缺,不准凌辱,还有後用。」立时窜过
两名黑衣匪徒,把那汉子架走。

  冷面秀士目注钱百涵道:「现在伏魔掌门下落已知,我等原定之计必须改弦
易辙。」

  钱百涵道:「请问庞老师高见。」

  冷面秀士道:「既然伏魔掌门获得藏珍图,我等速速赶去接来,将这青阳庄
布下天罗地网,诱使无极帮主及严晓星入伏。」

  钱百涵道:「此计甚好,庞老师邀请的人手何时可赶至?」

  冷面秀士略一沉吟,道:「日内即可赶来此处,眼前必须阻挠无极帮主及严
晓星东岳之行。」

  钱百涵道:「但严晓星及无极帮主行踪目前成谜。」

  「无妨。」冷面秀士摇首道:「他们若闻陶氏二女及藏珍图落在我等手中,
必侦骑四出探觅我等潜迹之处。」说着目注田孟熊,接道:「你与松净松慧两位
道长约在何时晤面?」

  田孟熊躬身禀道:「约在明午,麒麟村,酒肆会晤。」

  冷面秀士颔首道:「好,你下去休息吧。」

  田孟熊应了一声是,缓缓退下,心中宛如两只吊桶七上八下,为着明午之事
烦忧,明午在麒麟村口与松净松慧两位道长相晤本是一句谎言。他为何要谎言欺
骗冷面秀士,为了什么?

  田孟熊此人心计甚工,尤能察言辨色,他如直言无隐,泄露冷面秀士潜踪之
处,必罹杀身之祸,不得已谎言欺骗冷面秀士,但仅能取巧一时,丑媳妇终须见
翁姑面,明午定然被揭穿,不禁忧心如焚。就在田孟熊出厅之际,一条若有若无
人影闪入厅内,隐在冷面秀士坐处之侧。

  只见钱百涵道:「庞老师为何不让伏魔真人找来?」

  庞雨生冷冷一笑道:「目前我等尚无万全的准备,若被劲敌闻知先发制人,
我等措手不及必一败涂地。」

  钱百涵颔首微笑道:「庞老师所见极是。」身形缓缓立起欲向厅外走去。

  庞雨生目中闪出一抹异芒,但一闪即隐,道:「少侠是否尚未能忘情陶氏二
女麽?我见犹怜,但少侠似不宜操之过切。」

  钱百涵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但见他走出厅外,绕过两重阁轩,迳由
花径走去,摇拂中隐隐可见白石砌造的拱门。

  拱门入去是一所清幽庭院,曲径笼阴,一泓池水,游鱼可数,两间小屋,低
檐朱栏,别具意境。檐下立着一个大汉,抱刀倚在廊柱上,似心神不属,不时仰
望蓝天。钱百涵咳了一声。

  抱刀大汉闻声一变,忙道:「钱少侠。」

  钱百涵道:「两位姑娘还好麽?」

  抱刀大汉道:「还好,只是倔强得很。」钱百涵微微一笑,推门而入。只见
两女坐於榻上,花容惨淡,目蕴怒光。

  陶小燕一见钱百涵走入,叱道:「你来此则甚?」

  钱百涵笑笑道:「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只望两位能回心转意,尚望三思。」

  二女忽闻一细微语音送入耳中,说道:「二位姐姐不妨虚与委蛇,小弟严晓
星,来此相救二位姐姐逃出虎穴。」语音虽微弱如蚁,但清晰异常,二女似精神
一振,面现如花笑容。

  钱百涵不禁一呆,只道二女回心转意,道:「姑娘之见如何?」

  陶小燕娇媚一笑道:「家师深恶冷面秀士为人,少侠但能与他分道扬镳,相
助我姐妹寻觅双亲下落,家师或可应允。」

  钱百涵闻言呆得一呆,道:「令师为何厌恶冷面秀士,在下看来冷面秀士不
算什麽坏人。」

  陶珊珊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侠与他亲近已久不觉其恶……」

  陶小燕道:「少侠乃神木尊者再传弟子,明辨是非,少侠请回,慎重考虑後
再来此见告我姐妹。」

  钱百涵料不到他来此劝说陶氏二女反被她们所劝,不禁赧然一笑道:「容在
下三思,明晚再来,不过二位姑娘不嫌太委屈了麽,依在下之见何不姑且应允,
再作计议?」

  陶小燕摇首笑道:「身在江湖,这点险危算得了什麽,我们能等,少侠还是
请回吧。」

  钱百涵不禁长叹一声,道:「二位姑娘铁石坚贞,志行可嘉,兹事体大,在
下不得不郑重考虑。」说着抱拳一拱,转身飘然而去。檐下抱刀大汉目送钱百涵
离去後,只觉眼皮沉重,靠在廊柱竟昏昏睡去。

  只听陶小燕轻轻唤道:「星弟,你在何处?怎不现身相见。」语声方落,眼
前突现出严晓星身影,依然丰神如玉,俊逸潇洒。

  严晓星微笑道:「两位姐姐怎不听从小弟之劝,不然怎会陷身困厄。」

  陶珊珊嗔道:「你还说咧,速解开我等穴道。」

  严晓星道:「解救不难,但须依从在下一条件。」

  陶小燕嗔道:「什麽条件?你说说看。」

  严晓星道:「两位依然佯装受制模样,后天正午小弟定可偕同二位离此。」

  陶珊珊嫣然一笑道:「愚姐应允就是,但你不可食言。」严晓星察视二女脉
象,审明受制血行穴道後,落指如飞。片刻,二女一跃而起,笑靥嫣然。

  陶小燕道:「星弟为何知悉我们姐妹陷身在此。」

  严晓星道:「艾阳赶至相告,但不知冷面秀士下落,略施诡计,暗随冷面秀
士门下找来此处。」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时非你我畅叙离情之时,
二位姐姐身旁还有令尊独门秘制的迷魂散么?」

  陶珊珊道:「钱百涵与冷面秀土二人逼问迷魂散配制之法,是愚姐二人坚不
吐实,难道星弟尚须配制迷魂散麽?」

  严晓星微笑道:「迷魂散若是不传之秘,小弟何敢强人所难。」陶珊珊略一
思索,遂口叙配制迷魂散及解药药方。

  严晓星记忆力惊人,默诵了一遍,道:「二位姐姐还是依原样坐着,不可露
出破绽,小弟后天午时必然来此解救。」言罢一闪无踪。二女依照原式盘坐,运
功调息,血行周天,真元略无阻滞,不禁芳心欣悦无比。

  那抱刀大汉悠悠醒转,睁眼一望,只见夜暝四合,繁星满天,不禁一怔,忖
道:「自己为何今日如此困倦。」感觉有异,倘为陶氏二女逃逸,恐不免惨死之
祸,心中寒意猛泛,身不由主地走近窗口探视,窥见二女仍然在室,胸头一块大
石方始落下。

  严晓星施展五行奇术遁出王家大宅向青阳庄外疾去,行在一片丛林中,黑压
压不见天日,阴森恐怖。一幢矮屋藏在丛林中,严晓星推门而入,见偷天二鼠吕
鄯姜大年正在一支微弱烛光下对弈。

  吕鄯立起道:「老弟可探出陶氏二女下落麽?」

  严晓星点点头说出经过,道:「两位可有纸笔麽?」姜大年忙在革囊中取出
文房四宝。

  严晓星挥毫如飞,道:「两位务在后天天明之前将此方配全。」偷天二鼠接
过,疾如脱弦之弩掠出屋外。严晓星坐在草塌上对烛沉思。

  蓦地——屋外起了衣袂振风微响,严晓星面色一变,身形倏地隐去。烛焰摇
晃,微风过处,一双人影翩然疾闪掠入屋中,只见一双黑袍蒙面老者目中神光炯
炯,望屋内巡视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噫,相顾愕然。一蒙面老者道:「老朽亲眼
得见严晓星掠入此林,若非心有顾忌,一步之差,还是被他逃逸无踪了。」

  另一蒙面老叟道:「你怎知严晓星必然来此?」语音方落,屋外忽传来一声
阴森冷笑……一双蒙面老者翻身疾射出屋,双双打出一股奔雷涛涌气劲,卷起一
片漫空尘土。

  远处忽腾起一声桀桀刺耳怪笑,只见一条白影冉冉飞来,落在五丈开外。两
蒙面老者目光锐厉,瞧出那是一身着雪白长袍银猿怪人,火眼金睛,森森撩牙,
令人毛骨悚然。怪人口齿异常清晰,桀桀怪笑道:「两位想必就是眼下武林盛传
的白眉叟随身八杰中的天通地通了。」

  「不错,尊驾是何来历?」

  怪人冷冷道:「兄弟姓白,名三畏,昔年与白眉老怪有过一段不小的过节,
意欲清偿旧债,兄弟有劳二位带路。」

  天通冷冷答道:「此事老朽管不着。」

  白三畏桀桀怪笑道:「这由不得你了。」说时右臂疾伸,身形暴长,五招攻
出,奇奥不测。天通地通大吃一惊,双双出掌抢攻,霎那间,只见人影如飞,漫
空掌影。三人均是快打猛攻,不但招式怪异,而且招招置人死命,狂飚如潮,树
叶震得簌簌飞落而下。

  严晓星隐藏一侧,瞧得真切,只觉这三人武功高绝,每招中都会蕴著无数神
奇变化,不禁目夺神彩,叹为观止。突然,严晓星忽感三人掌风中有一丝寒意飘
袭侵体,悟出那白三畏必习就一种罕有之阴寒武功。只听白三畏怪笑道:「风闻
二位武功卓绝,一派宗师,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换了别人,难逃兄弟三招之
下。」

  语声未落,天通地通忽四掌同抵,倏地神龙穿空腾起分向穿入浓枝密叶中。
白三畏竟不追赶,只咧嘴笑了笑。一条身影疾前惊鸿般飞掠而至,身影一定,正
是那冷面秀士庞雨生。严晓星暗道:「原来庞雨生邀请的能手就是白三畏。」

  只见冷面秀士道:「白兄似未尽全力。」

  白三畏怪笑道:「兄弟要他们回报老怪知道,老怪定会问及兄弟武功如何,
时机未至,兄弟何必打草惊蛇。」

  庞雨生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天通地通到此何为。」

  白三畏道:「其中必有蹊跷,你我察视如何?」

  一声脆声道:「庞老师别来无恙?」只见人影纷纷疾闪,现出罗刹谷主,身
後紧随九美貌少女。

  冷面秀士顿感一呆,抱拳微拱,一笑道,「谷主别後可好?怎来到此处?」

  罗刹谷主面寒如冰,冷笑道:「庞老师明知故问,劣徒两人是否为庞老师所
擒,请即释放,不然莫怨我反脸无情。」

  冷面秀士哈哈一笑道:「在下事先不知是令徒,多有得罪,如今现在在下处
极受礼遇,如谷主不以为忤,明日傍晚时分在下决偕同令徒来此交还各主。」

  罗刹谷主道:「为何须在明日傍晚?」

  冷面秀士笑笑道:「在下还有要事待办,务请谷主见谅。」罗刹谷主身後九
女突欺身而出,分占九宫方位,将冷面秀士及白三畏围住,长剑疾指。

  白三畏桀桀怪笑道:「我们走。」身形疾转,右掌回扫出一股阴寒罡气,左
手一带冷面秀士,穿空飞起,去势如电,转瞬无踪。

  九女只觉一片砭骨寒气袭体,夹著一丝刺鼻恶腥,不禁天晕地转纷纷倒地。
罗刹谷主意欲追出,也是感觉寒凉彻骨,面色大变,身形一阵摇晃。

  只听,一个清朗语声传来道:「前辈不必担忧,尚有可治。」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转面望去只见是一神采飘逸少年,凝眼一望察出正是那
阔别已久的严晓星,惊喜道:「是严公子麽?」

  严晓星跨前两步,躬身一揖道:「在下参见谷主。」

  罗刹谷主微笑道:「公子少礼。」

  严晓星道:「小燕珊珊姐妹已为在下所救,她们应在下之请,仍佯装受制,
留在冷面秀士巢穴内。」

  罗刹谷主内心欣悦之极,道:「前次小燕姐妹陷身东岳鹰愁谷内,如非公子
妙计,她们岂能安然脱险,早知有公子援手,我也无须亟亟赶来。」

  严晓星道:「在下亦不知情,幸亏艾阳传讯赶来晚辈处,才知小燕姐妹罹受
冷面秀士暗算。」说着伸手扣向一女腕脉要穴,面色微变,忙道:「谷主也中了
暗算么?」

  罗刹谷主道:「我亦感觉浑身发冷……」

  严晓星皱眉道:「谷主能够行走么?」

  罗刹谷主笑道:「公子尚避男女之嫌麽?」

  严晓星面色一红,道:「晚辈是略谙医术,本救人之旨,胸怀磊落,怎料竟
惹来情孽缠身。」

  罗刹谷主不禁笑道:「如此紧要关头,公子尚要拘谨麽?」

  严晓星不禁语塞,一一抱起数女飞掠入屋,最后才抱起罗刹谷主,进屋后他
并没有停顿,而是伸手在墙上一按,现出一个秘道,罗刹夫人不禁惊异道:「还
有秘道?」

  严晓星点头道:「不错,这是丐帮的一处秘密据点。」严晓星说着拿出夜明
珠放置墙上,顿时光亮如昼,原来是一间地下室,摆设简单,靠墙摆着两张床,
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严晓星将罗刹谷主放置一张床上,再将罗刹九女一一抱了
进来,并将秘道口封闭了。

  罗刹谷主感觉浑身阴冷,不禁奇道:「公子,你准备如何救治?」

  严晓星一脸严肃道:「这老鬼的武功还真邪,只有我以纯阳真力方可救治,
只是……」

  罗刹谷主诧道:「只是什么?」

  严晓星嗫嚅道:「只是为了让真力透体,需尽量除去衣物,由我以纯阳真力
推宫过穴,方可除去阴毒之气,才可无虞。」

  罗刹谷主「噗哧」笑道:「都什么时候,还在乎这个,你尽管施为,一切我
来担当。」

  严晓星沉思半晌,深吸一口气,除去九女的衣物只留肚兜和亵裤,约摸一个
时辰,九女才算救治完毕,但一时半刻还不会清醒。严晓星也是累得满头大汗,
一一安顿好九女,他才长吁一口气道:「总算都完了,谷主……」

  扭头一看,另一张床上的罗刹谷主正紧咬牙关,浑身发抖,严晓星不由大吃
一惊:「谷主,你……」

  罗刹谷主展颜笑道:「不要紧,你先休息一下吧。」

  严晓星忙道:「我不要紧,先治谷主的伤要紧。」说着,走到榻前,却蓦地
脸一红,立在那儿了。

  罗刹谷主也是脸一红,但却自己动手除去了衣物,不一会儿,只剩肉白色肚
兜紧贴著饱满的双峰,下着淡红色的小亵裤,裹着浑圆高挺的丰臀,在夜明珠光
照射之下,几乎全身赤裸,看得严晓星是心中一荡,搭起了小帐篷。罗刹谷主也
是娇靥酡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公子,可以开始了。」

  严晓星这才回过神来,定下心来开始为罗刹谷主驱除阴寒之气,功行九遍,
应该无碍了。要说他心中没有杂念,那是鬼话,刚才在罗刹谷主玲玲娇躯上抚摸
殆遍,尤其到后来,所经之处,严晓星能感觉得到肌肤发烫。罗刹谷主却是大口
的喘息吐气,高耸的胸脯不停的上下起。此情此景,任是柳下惠也忍不住,严晓
星只觉心头一荡,下体勃然而起,将裤子撑得老高。

  罗刹谷主喘着气,突然低叫着说道:「公子……你……你要吗?」

  「甚麽?」严晓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所以。

  「我给你弄出来好吗?这样蹙着不好。」罗刹谷主起身伏在严晓星怀里,玉
手在严晓星隆起的裤裆揉弄着说道。

  「不……用了……」严晓星呻吟似的说道:「谷主……这不行的……」

  「有甚麽不行……我也是个女人……」伸手一扯,将上身仅剩的肚兜扯下。
纤腰扭蠕,雪玉双峰微微颤动,乳尖上鲜红绛朱,淡柔清雅,胸口起伏,一身雪
白幼滑彷佛羊脂白玉的肌肤,光泽温润,红滟滟地泛出柔光,还带点迷蒙似的雾
气,连脖颈附近的肌肤也都隐透红光,双目紧闭,玉面绯红,娇息喘喘。罗刹谷
主在严晓星怀里蠕动着,还把软绵绵香喷喷的玉峰压在他的脸上拂扫着。

  「不……唔……唔……」严晓星挣扎着叫,可是才张开嘴巴,香甜滑腻的粉
乳便溜了进来,此情此景,严晓星哪忍得住,看着罗刹谷主,坚挺柔嫩的双峰,
晶莹剔透的皮肤,忍不住立刻将那鲜红欲滴,因受刺激的挺立硬起的蓓蕾纳入口
中,像婴儿哺乳似的贪婪地吮吸着。

  罗刹谷主受此刺激立刻发出荡人的呻吟声,但她仍试图镇定的抓住严晓星的
头部,大口喘气道:「公子……不要如此……我会受不了的……你……」话未说
完,罗刹谷主又「喔」的荡声一叫,原来严晓星已经迅速地除去了罗刹谷主身上
最后的堡垒——亵裤。

  只见罗刹谷主雪臀不停颤抖,两腿间的方寸之地墨林稀疏,隐隐透着红光,
阴唇部份微微隆起,胯间密缝若有若无地吸吐张阖,异香扑鼻,略略地沁出了些
许黏液,沾满了毛发,润湿了她雪白的肌肤,显得光泽滑润,性感诱人。

  罗刹谷主因刚才受到挑逗,全身敏感的产生反应,下身肉洞早已湿润发潮,
虽然粉嫩的肉瓣仍紧闭未张,但泛滥的淫液仍自花瓣间隙流出,溢出的淫水有些
更滴在严晓星那发红胀大的大菇头上。

  严晓星再不迟疑,除去衣物,宝贝高耸挺立抖动不止。宝贝的顶端无可避免
的轻触罗刹谷主的胯下肉瓣,发烫红肿湿润的肉瓣就这样被大香菇头拨开,宝贝
顶端撑开肉洞向里没入。

  虽然罗刹谷主并非处女,但肉洞之紧实狭窄,仍如未经人事般充满弹性,虽
然肉洞早已淫水泛滥四溢,但严晓星的宝贝实在过於粗大硕长,所以当大香菇头
才探头而入,一股饱满充实的感觉立刻让她察觉,所以当严晓星那火辣炙热的粗
硬棒身己顺势的插入三分之一时,罗刹谷主立刻及时的阻止。

  她焦急口气无力急促的道:「公子,赶快停住,慢慢来。」而严晓星此时也
神志一清,双手马上托住罗刹谷主的双臀,阻止了宝贝的前进。

  严晓星双手从罗刹谷主的脚踝摸向小腿,再停留在雪白柔嫩的大腿上,顺著
臀部滑向腰腹,最後双手摸着粉颈向下游动停留在一对坚挺饱满的玉峰上,罗刹
谷主只觉身体一阵阵的酥麻,由身体传来的连续的快感。

  严晓星不断的抚摸着罗刹谷主每一处敏感地带,健硕的躯体支撑着罗刹谷主
赤裸裸的美艳胴体。严晓星的双手怜惜的揉捏著罗刹谷主那雪白滑嫩的乳房,接
著再以舌头在罗刹谷主双乳上画圈圈。

  「啊……公子……还要吻我……啊……摸我的乳房……更用力点……」

  严晓星突然一口含住罗刹殷红挺立的乳头开始吸吮,罗刹谷主遭此刺激,几
乎快崩溃了。不久之後严晓星抱著罗刹谷主坐起来,罗刹谷主开始上下的摆动套
弄,罗刹谷主禁不住的浪叫:「公子……插进来吧……好爽……好爽……来……
再来……不要停……我要疯了……啊……啊……」

  罗刹谷主跨坐在严晓星结实的小腹上,纤细白嫩的双手撑在严晓星胸前,雪
白光滑、浑圆娇嫩、高翘坚挺、结实的臀部开始扭动旋转,她不时的上下套弄吞
吐著。

  「哎呀……啊……哼哼……天呐……快……快活死了……嗯……」

  「好弟弟……姐姐要上天了……」

  「大宝贝弟弟……姐姐快要被你干死了……啊……哼哼……」

  「好弟弟……啊……哼哼……姐姐快丢了……」淫水浪液将宝贝浇得湿淋淋
的,火热的宝贝被她摩擦得抖动不己。

  随著她的感觉,有时会重重的坐下将宝贝完全的吞入,再用力的旋转腰部、
扭著丰臀,有时会急促上下起伏,快速的让宝贝进出肉洞,使得发胀的肉瓣不断
的撑入翻出,淫液也弄得两人一身,双峰也随著激烈的运动而四处晃动。

  雪白饱满的双乳让躺在下方的严晓星不禁意乱情迷,忍不住双手揉搓捏弄,
殷红挺立的蓓蕾立刻纳入口中吸吮。严晓星的宝贝也配合罗刹谷主的套弄而向上
挺刺,受此刺激罗刹谷主更加的疯狂激动。严晓星和罗刹谷主激烈的交合,男下
女上的姿势,罗刹谷主激动的上下摆动她的小蛮腰,高耸丰满的乳房也跟著激烈
的晃动,洒下一滴滴的香汗,让严晓星的宝贝不断地抽插她的肉洞。

  「嗯……嗯哼……嗯嗯……好舒服……嗯……你用力顶吧……啊……用力干
我吧……」

  「哎呀……啊啊……哼哼……天呐……快……快活死了……嗯……哼……唔
唔……」

  「嗯……哼……你插入得我好深……哼哼……好紧呀……嗯哼哼……」

  「嗯……嗯哼……嗯嗯……我受不了了……啊……」好似永不满足。

  雪白柔嫩的肌肤,每一都有严晓星揉弄的痕迹,严晓星贪婪地享受罗刹谷主
迷人的成熟韵味,清丽娇艳的面容,只有无尽的媚态,慧黠清秀的大眼,正燃烧
著熊熊的欲火。严晓星将宝贝插入罗刹谷主的肉洞深处,罗刹谷主飘散著飞瀑般
的秀发,扭动她标致成熟的躯体,赤裸裸地接受严晓星宝贝的抽插,罗刹谷主也
在阵阵的高潮中达到最高峰。

  「嗯……啊……啊……啊……啊……嗯……快……用力点……嗯……哼……
嗯……啊……弟弟……大宝贝弟弟……姐姐要升天了……啊……啊……」罗刹谷
主全身直抖擞颤动,瞬间一声娇叫全身发软的趴在严晓星身上。

  罗刹谷主脸上露出一丝丝满足的笑容,双手托起严晓星俊俏的脸庞,伸舌去
舔舐,严晓星也伸出舌头去她的口中搅动,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在床上翻滚
着,像是一对甜蜜的情侣。

  久久两人才分开唇舌喘息着,严晓星开口道:「姐姐,真抱歉……」

  罗刹谷主笑道:「是姐姐忍不住,还不知道姐姐名字吧,姐姐叫章婉君。」
回头望了一下另一张床上的九女仍然没有醒,罗刹谷主道:「你还不够吧,让姐
姐来服侍你。」说着突然站了起来,两腿骑在严晓星的大腿上面,桃源洞对准翘
起的大宝贝,慢慢的将它吞没小穴中。

  罗刹谷主长嘘了一口气,才缓缓说:「星弟弟,你知道这叫什么姿势吗?」

  严晓星说:「这叫做『玉女坐怀』。」

  「这名字不好听,不如说是『竹竿点漏』好。」

  严晓星双腿微微一缩道:「这漏点到了没有?」

  罗刹谷主道:「啊……妙……妙极了……哦……嗯……嗯……正好顶到花心
上……嗯……好……好美喔……嗯……嗯……」

  严晓星大笑,说:「『竹竿点漏』由小弟我表演,『玉女坐怀』由婉姐姐你
采取主动。」

  罗刹谷主说:「哎呀,这妙极了。」说着,身上往上一挺,宝贝快要拔出来
时,又猛然地向下一坐,又将严晓星的宝贝全部没入了阴户中。

  严晓星只觉得她的淫水不断流出来,笑着说:「啊,黄河决堤了。」罗刹谷
主此时双眸微闭,尽情的享受那抽插的快感。

  「嗯……嗯……我快……快……乐死了……啊……好弟弟……嗯……快顶住
我的花心……嗯……嗯……弟……弟……的宝贝……干的姐姐好……好美哦……
嗯……嗯……爽……真的好爽啊……」听到如此的淫荡的声音,对严晓星像是一
种鼓励,更卖力的往上顶,双手也没歇着,去搓揉罗刹谷主的乳房。

  「哦……大宝贝……哦……插的我太美了……嗯……哦……好弟弟……小穴
让你插的爽死了……嗯……哦……我的好爱人……嗯……哦……我的好弟弟……
哦……哦……小穴要美死了……哦……你太会干姐姐了……哦……」说着,捉起
严晓星的一只手,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抚摸,还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指,像是舔
棒棒糖似的,好一副淫荡的俏模样。

  「唷……婉姐姐……哦……哦……小穴美吗……婉姐……你美吗……哦……
大宝贝干得好不好……啊……哼……你的小穴……像一张嘴……哦……会吸弟弟
的大宝贝……嗯……好……好舒服喔……嗯……」

  「星弟弟……嗯……你……你好会干……啊……好久没……没这么爽过……
啊……哎……哟……花心被磨得好舒服……啊……嗯……嗯……大宝贝弟弟……
嗯……插快一点……哦……重重的干小穴……嗯……大力的插我……哦……姐姐
要你大力的干……嗯……嗯……」

  此时严晓星汗流浃背,直喘着气说:「唷……婉……姐姐……这样我……好
吃力……喔……哼……我们换一个姿势吧……」

  罗刹谷主也娇喘的回答:「嗯……星弟弟……姐姐都是你的人了……嗯……
只要你插的舒服……都随你吧……」严晓星两臂一伸,搂住她的腰,就势坐了起
来。

  严晓星道:「婉姐姐,你的腿伸到我的后面去。」

  罗刹谷主:「啊……这……这又叫什么姿势呢?」

  严晓星回答着说:「这叫做『猴子抱瓜』。」说着抱着她往自己前面一靠,
只见下面合得紧紧的。

  罗刹谷主娇声道:「哎……呀……哎……呀……这个姿势……插……插得姐
姐……嗯……嗯……真快乐……喔……弟弟……你……你的花样真多……啊……
嗯……嗯……人家好……好美喔……嗯……要叫……叫你会插穴……会干穴……
的大宝贝哥哥了……嗯……嗯……真……真的好爽……啊……嗯……嗯……」

  严晓星臀部一扭,只听的「沙、沙」作响,阴户也「噗滋、噗滋」出声,加
上罗刹谷主的淫声浪语,真是美妙极了。罗刹谷主乐极了,双手紧紧的环抱严晓
星的脖子,身体不停的上下套弄着宝贝,又用双乳去磨擦他的胸部,还不停的浪
叫。

  「嗯……嗯……好啊……哎呀……扭吧……插吧……干吧……嗯……唔……
美……美上天了……嗯……真是会插穴的好哥哥……」

  严晓星两腿一缩,将她向前一推,把罗刹谷主推倒仰卧,又换成了「男上女
下」正式性交姿势,立即振起精神,猛抽猛送。罗刹谷主受到如此重的攻势,双
手紧捉着床单,大声哀求起来。

  「哥哥……抽啊……嗯……嗯……我不想活了……我愿被你干死……啊……
我的天呀……舒服死了……」严晓星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按着罗刹谷主的乳房,
用手指去揉捏她那坚硬的奶头,上搓下插,直把罗刹谷主搞得死去活来,哼声连
连,不绝于耳。但是两人却无暇顾及旁边的一张床上,九双眼睛正聚精会神地看
着严晓星和罗刹谷主颠鸾倒凤,原来罗刹九女已经醒过来了。

  「嗯……小穴好舒服……嗯……小穴好爽……哦……哼……小穴会爽死……
嗯……我美上天了……哼……你力气好大……嗯……」

  「好姐姐……哦……屁股用力往上顶……哦……大宝贝要插穿你……哦……
哦……」

  「大宝贝弟弟……哼……嗯……爱死你了……哦……小穴会爽死……哦……
嗯……好宝贝……快……哦……姐姐……哦……哦……又要出来了……我的穴心
要爽死了……哦……快……」罗刹谷主一面娇哼着,一面疯狂的扭转着肥臀,极
力迎合。严晓星知道罗刹谷主在兴头上,马上又要射精了,忙用劲的快抽快插,
还用手大力的搓揉玉乳,其势如流星赶月。

  「啊……啊……嗯……姐姐要……要升天了……小穴要爽死了……哦……你
干的好……插的好……嗯……哦……啊……弟弟……我……啊……啊……小穴又
流了……啊……啊……我好爽好爽……哦……哦……」

  罗刹谷主话尚未说完,顿时觉得花心产生了阵阵的收缩,紧咬着严晓星的龟
头,随着一股热呼呼的阴精喷洒在龟头上。严晓星经过一阵疯狂的抽插之后,真
也累的气喘如牛,呼吸急促,汗流全身,只好停止抽插,紧顶着花心。不过,他
的龟头被罗刹谷主的花心吸吮,酥酥麻麻的,又猛干了几下,严晓星突然得龟头
一阵刺激,宝贝一阵颤动,就把狂射的精液一滴不漏的全挤入罗刹谷主的体内。

  经过这番风雨后,严晓星和罗刹谷主都是全身酸麻无力,瘫痪在床上一动也
不动了。旁边的床上却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两人一惊,定睛望去又是大吃一惊,
只见罗刹九女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个个衣衫散乱,娇靥酡红,呼吸急促,一副
饥渴难耐的模样。

  罗刹谷主「噗哧」一笑道:「星弟弟,你还不能休息,你看她们那个样子,
还有得你累呢。」

  严晓星犹豫道:「姐姐,你知道,我已经……」

  罗刹谷主道:「知道,但是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你还让她们嫁给别人?」
严晓星哑口无言。

  严晓星认得九女中的三人,那就是李晓柔、刘翠盈、崔婉珍三个,李晓柔率
先打破僵局:「公子,你还记得我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晓柔姐姐,我怎么不记得?」

  李晓柔娇羞道:「公子放心,我们姐妹不在意名分,不会令公子为难的。」

  严晓星道:「但是我却不能亏待你们,你们真的愿意嫁给我?」

  九女齐声道:「固所愿尔,不敢请尔。」

  罗刹谷主章婉君叹口气道:「星弟弟,你这是多此一问,别说她们,就是我
这过来人也过不了你这一关啊,今日之事,姐姐已经心满意足,此后姐姐不会再
缠着你的。」

  严晓星道:「姐姐不缠着小弟,小弟却要缠着姐姐。」

  罗刹谷主叹道:「姐姐比你大好多,又非璧女,辈份又不合,会害了你。」

  严晓星道:「婉姐姐请相信我,我不会在乎别人所说,即使明着不行,暗地
里我也要姐姐一辈子不离开我,我不会让姐姐离开我。」

  罗刹谷主感动地道:「你这又何苦呢?」

  严晓星道:「我既然与姐姐有了夫妻之实,怎么能不负责任呢,姐姐,你一
定要听我的。」

  罗刹谷主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安排。」顿了一顿,又道:「丫头们还等
着呢,机会难得,你就权把此密室作为洞房吧。」

  第一个自然是从李晓柔开始,毕竟是熟识,严晓星亦喜李晓柔柔媚娇俏,便
将她抱入怀中,双手隔着轻衫捉住她的乳房。她挣扎了两下便放弃了,而严晓星
的手已开始活动起来,揉、搓、捏、摸,隔着衣服倒也另有一番风味,同时轻轻
地吻着李晓柔那白腻的颈子,弄得她又酸、又痒,五味杂呈。严晓星顺手解开她
的衣带,稍一用力,她的乳房就整个地落入了手中,那感觉真是爽极了。

  李晓柔的乳房并不太大,但很有弹性,握在手中很是舒服,严晓星轻轻用手
指去拨弄那粉色的樱桃,看着它渐渐地长大,变得更加迷人,双手不禁更加地用
力起来。这一来却发现她的乳房中似乎有一个小硬块,便捏了捏,李晓柔轻叫了
起来:「星弟弟,轻一点,有点痛。」

  严晓星再也忍不住了,便飞快地脱去她的衣服,开始无所不至地爱抚她的全
身,手也滑向了她那珍藏至今的处女禁地。先是在外围抚摸,见有爱液流出,便
将食指伸入秘处,轻轻地扣挖起来。

  「啊……不……不要再……那里好奇怪呀……哎……」最后的痛叫是因为手
指碰到了她的那紧闭的门户,严晓星赶紧往回缩了缩,改为轻磨她的那粒红红的
三生石。随着爱液的增加,她的呻吟也变得更加动听。

  严晓星见时机已至,便抽出了手指,道:「晓柔姐姐,感觉如何呢?」

  她的体内顿觉空虚,张开那双水汪汪的媚眼道:「星弟弟,刚舒服了一点,
你怎么就……」

  「想要更舒服吗?那好,你跪好,将这翘起来。」说着拍了拍她那丰满的臀
部。

  她强忍羞涩,依要求摆好姿势,严晓星便跪在她身后,一手抱住她的小腹,
先用玉茎在她的花瓣上摩擦。很快蜜汁变得更多,而散发出的气息使得两人的情
欲都更高涨了起来。严晓星见已经足够湿润了,便将玉茎对准入口,双手抱紧她
那平坦的腹部,正要插进去时,却听她道:「等一下,星弟弟,我还是第一次,
你……你要多多怜惜呀。」

  严晓星笑道:「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便顺手拿了李晓柔刚解下的汗巾
垫在她身下。再摆好姿势,轻轻问道:「好姐姐,我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李晓柔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嗯」了一声,严晓星如奉纶音双手一紧,腰部用力,
玉茎的前端便没入了她的秘处。

  正要再向前进时,发现受到了阻碍,原来是禁地的守卫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严晓星先试了试,发现还行,便道:「晓柔姐姐,你忍一忍。」一用力,整根玉
茎便全部进入了她的体内。只听得李晓柔「啊!」的一声痛叫,严晓星忙停下,
问道:「晓柔姐姐,你还好吧?」

  李晓柔忍痛答道:「没……没事……不过你先停一下……」

  严晓星依言先停下,将玉茎稍为抽出了一点,却见在流出的爱液中混着丝丝
殷红,正是「碧玉破瓜时」,不由心下大为怜惜。于是双手开始爱抚她的全身,
而她的玉背也被一寸一寸地吻过。渐渐,她的身子越来越烫,终于开口道:「好
了,我现在觉得好热好痒,你动一动吧。」

  严晓星终于等到这一刻,马上便开始抽送起来,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这件事的
妙处。她那里是紧紧地包住入侵的玉茎,不留一点空隙,而自己那敏感的前端接
受着任何一点哪怕是小小的冲击。随着严晓星进攻速度的加快,她也开始迎合严
晓星的动作而摆动起来。这一来更让严晓星觉得上了天,赶紧吸一口气,止住泄
意,开始大力进攻。

  她的呻吟也随着进攻的节奏忽高忽低,终于在几次相连的高峰后再次拔高,
而严晓星只觉得那里喷出水来,浇得龟头一阵发麻,知道她已经泄了,便将李晓
柔翻了个身,变成龙翻的姿势继续努力地耕耘了数百次。只见李晓柔钗落发散,
那头秀发随着动作在枕上摆动,嘴里也开始发出阵阵浪语。

  「星弟弟……好弟弟……你真……啊……我又快不行了……」

  严晓星也觉得渐至高潮,口中也跟着叫道:「好姐姐……想不到你的花园是
如此美好……早知这样……我早就该来游玩的……我也快了……好姐姐……」

  最后如疾风暴雨般的动作后,她又一次攀上了顶峰,严晓星也同时第一次尝
到了高潮的滋味,两人就这样相互搂抱着,共同品味那飘飘欲仙的妙境……

  第二个是崔婉珍,严晓星知道她害羞得很,便先不急替她宽衣,而是亲吻她
的额头、粉脸。虽然她双眼紧闭,看不到她的眼神,但她的呼吸却渐渐地急促起
来。严晓星继续吻过她的双眼、面颊直至粉颈,绕了一圈后才正式亲上了她那小
巧的双唇。只觉柔软嫩滑,几次探寻,终于将舌头伸入她的嘴中,尽力吸取她口
中的玉液琼浆,然后再勾着她的丁香回到自己这边,从此再不放它离开。

  一番长吻之下,崔婉珍鼻息渐重,娇喘微微,渐渐地已到神魂颠倒的地步。
直到严晓星放开她的小嘴时,她才长出了口气,却发现衣带半解,严晓星的双手
已深入衣内,还来不及开口,就早已在严晓星双手的攻势下瘫痪了。

  严晓星轻而易举地替她宽衣解带,很快地一个美丽娇艳的无暇玉体就毫无保
留地展示在他的面前。他细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洁白如玉的肌肤,盈盈一握的
双峰,还有那少女的玉户,娇小可爱。

  严晓星知道对于处女急不得,于是便与她侧身躺下,开始性爱的前奏曲——
爱抚。他的一只手揉搓着她的乳房,而嘴中则含着另外一个,另一只手则游遍她
的全身,最后终于来到了她那芳草萋萋的「鹦鹉洲」。

  随着严晓星的动作,她的花房中渐渐流出了蜜汁,而当严晓星的手指找到了
那不大的花芽,并加以挑逗时,崔婉珍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严晓星见时机
已到,便翻身压在她的身上,玉茎对准那期待已久的入口,轻轻一顶,已进去了
一部份。看看崔婉珍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再一用力,玉茎已无视她那微薄的
抵抗,直抵她的花心。

  「啊……轻……轻一点……星弟弟……好痛……你的太大了……」

  严晓星见她蛾眉紧蹙,银牙紧咬,便停下了动作,安慰道:「婉珍姐姐,没
事的,这痛很快就过去了。」

  李晓柔也在旁边道:「婉珍妹妹,女孩儿家总得经过这一关的,过会儿就好
了,我刚才不也是这样吗?不会有事的。」

  过了一会,崔婉珍觉得疼痛稍减,酥痒之感渐生,便道:「弟弟……我好多
了……你……」

  严晓星闻言,便略动了动,崔婉珍又叫道:「星弟弟……不要那么用力……
还……还有点痛……」严晓星知道难关将过,开始慢慢抽插起来,就这样弄了几
十下,她的手已由推拒变成了紧抱。

  知道她的快感已经超过了疼痛,严晓星开始加快了速度,她也发出断断续续
的呻吟,渐渐地也开始了迎合。然而崔婉珍毕竟是初经风雨,不堪久战,很快便
支持不住,随着一声轻叫,花心中喷出一次次的阴精,那一瞬间,她的魂魄犹如
飞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快美难言。

  严晓星见她已达到了高潮,怕她年纪幼小经不起多压,便搂着她翻了个身,
变成女上男下的姿势,待她高潮平复后,又开始了挺动。

  崔婉珍初在上时还有些羞涩,但毕竟刚才已经云雨一番,便渐渐起落起来,
那津液由二人交合之处流下,顺着玉茎流到床上。严晓星也不断在下配合,不时
直捣花心,不多时崔婉珍便再次泄身,再也端坐不住,倒在严晓星的身旁。

  第三个是刘翠盈,那少女娇羞美态让严晓星神魂颠倒,他藉着身体的全面接
触有力摩擦着刘翠盈的每一处敏感的部位。刘翠盈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挣扎反变成似向对方作出强烈反应。刘翠盈的身体开始有了那种羞人的兴奋和快
感。

  严晓星温柔地吻着她修美的粉项和晶莹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还放肆地啜着
她浑圆娇嫩的耳珠。刘翠盈这纯洁无暇的美少女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里,樱口不
住发出令人神摇魄荡、销魂蚀骨的娇吟,美丽的胴体不住向他挤压磨擦着。

  於婉严晓星温柔地吻着她修美的粉项和晶莹得如珠似玉的小耳朵,还放肆地
啜着她浑圆娇嫩的耳珠。刘翠盈这纯洁无暇的美少女完全融化在他的情挑里,樱
口不住发出令人神摇魄荡、销魂蚀骨的娇吟,美丽的胴体不住向他挤压磨擦着。

  严晓星轻举双手按在她的双乳上,在她玉乳根部摩挲盘旋。刘翠盈的衣服已
完全湿透,透过薄薄的单衣和直接摸在肌肤上没什麽区别。在他细致的抚摩下,
她柔软嫩滑的玉乳开始坚挺起来,乳头也开始变硬变大。面对身体从未有过的反
应,刘翠盈不知所措。

  蓦地,刘翠盈感到胸口一凉,她秀眸微睁,只见自己那饱满柔软的一对可爱
乳房已经像一对小白鸽一样地弹挺而出。原来严晓星已经不知不觉地除去了她的
外衫,解开了她那小得可爱的护胸。可爱的刘翠盈顿时玉脸羞红一片,紧紧闭上
可爱的大眼睛,芳心无限娇羞,不知如何是好。

  刘翠盈的乳房不是那种硕大型,而是小巧玲珑,如含苞待放般可爱,像是由
白玉雕成。两颗粉红色的乳头傲然挺立在玉峰之巅,像两颗娇艳欲滴的红葡萄,
等待有心人的采摘。

  严晓星乐呆了,刚才他就观察到刘翠盈的玉乳属於极品,可没想到竟如此完
美无瑕。他用他那双使无数少女神魂颠倒的魔手一点一点地占领着少女腻滑的双
乳,手掌过处,刘翠盈感到一道道兴奋、灼热的热流传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她
嫩白光腻的美乳上泛起了浅浅的淡红色。

  终於,严晓星的双手攀到了玉女峰顶,他捉住她可爱的乳头,轻捋慢捏地揉
搓着,小巧的乳头已经涨成了深红色。严晓星含住她左边乳头,轻轻地用牙尖咬
着,舌头则绕着乳晕打转。一股股的热流冲击着她。刘翠盈不禁微微张开红红的
樱桃小嘴,鲜嫩的香舌轻轻舔着唇角。

  严晓星抬起她俏巧的下巴,凝视着她,眼中充满了热情的火焰。刘翠盈给瞧
得心慌意乱,粉面飞红。严晓星缓缓凑近,他的鼻子几乎贴上了刘翠盈小巧的琼
鼻。刘翠盈感觉到对方强烈的男性气息,心神恍惚给迷惑了,他的嘴唇以极缓慢
的速度,向她的樱唇移近。刘翠盈避无可避,稍一迟疑,香唇已被封住。

  严晓星吻得更加热烈了。刘翠盈给吻得意乱情迷,鼻息更加凌乱了。严晓星
的舌头巧妙温柔地撬开她的玉齿,刘翠盈嘤咛一声,檀口半开,已被他的舌头乘
虚而入,吸吮着她的香舌。刘翠盈樱口失守,更是不胜娇羞,但又被这种新鲜的
快感震撼得不知如何反应,只得任由他继续轻薄。

  他熟练地吸吮着她的香舌吸取她的香津,刘翠盈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琼鼻
发出一连串的娇哼。严晓星的右手在她的大腿上抚弄着,乘着她意乱情迷之际,
褪去了她剩馀的衣物。刘翠盈整个娇美的肉体,赤裸裸的完全呈现在他眼前。全
身的肌肤雪白,晶莹剔透,散发着纯洁的光彩。微微隆起的阴户,稀疏但排列有
致的阴毛柔顺的守在双股上。

  陈刘翠盈娇羞万状,羞红的颜色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见到严晓星贪婪而充满
欲火的炽热眼光,连忙交叠起修长而结实的美腿,双手也交错遮掩住胸前两点嫣
红。也许是春情动了,刘翠盈渴望初试云雨欲念,心中的熊熊欲火又愈烧愈旺。

  严晓星却不等她作决定了,抓住她的足踝,分开她修长白皙的玉腿,托起她
小巧结实的香臀,让美丽的阴户升到眼前。只见微微卷曲的阴毛上沾满了如露珠
般的花蜜,蜜液兀自涓涓的从花瓣中渗出,散发出处女特有的幽香。

  严晓星向花瓣埋首下去,吸吮着甘美的蜜液,舔着嫩红色的美丽花瓣。新的
刺激,将刘翠盈想顽抗的丁点儿理智也消灭得一乾二净。他灵活的舌头舔舐着她
的阴户,舌尖轻刮着那道肉缝,慢慢地向里面挺进着。刘翠盈双手用力的按着他
的头,似想推开他,但又不停的挺直细腰,将阴户向他的嘴巴贴近。等到严晓星
舌头闯进她的阴户时,她已经来了两次高潮,早已神智迷糊了。

  严晓星把她轻轻地放下,手指缓缓的插入了她的阴户,只觉洞内不但狭窄,
深入秘穴的手指更是紧紧的被温暖湿滑的嫩肉缠绕。他的手指逐分逐分的插入,
在刘翠盈的婉转娇啼中,终於进入了一节指头。他感到尾指被紧紧的箍着,她的
蜜穴太小太窄了。

  严晓星慢慢的扭转研磨着,让她慢慢习惯适应起来。接着,他悄悄的插入了
另一只手指。由於有了足够的花蜜润滑,她很快便适应了。饱满的红润阴唇,被
两根手指撑得满满的,花蜜不停地从阴户中渗出,爱液流满了严晓星的手掌。在
他手指温柔的抽动下,刘翠盈快感迭生,她开始高声的呻吟来宣泄心中澎湃的快
感。

  慢慢的严晓星第三根手指也加入了,细小的蜜穴已给撑成了一个圆圆小孔,
爱液如潮般的涌出,流满了一地。严晓星暗想水可真多。他抽出手指,将宝贝抵
在蜜洞口,龟头窝在溢满着爱液的洞口,微微启开两片美丽的阴唇。他轻轻地挪
动腰部,在不知不觉中,整个龟头竟然塞进了刘翠盈的小嫩穴中。

  由於滋润得相当够,她也不觉得疼痛,严晓星用粗大龟头来回的摩擦她敏感
的阴唇,刘翠盈一点也不感到疼痛,她微微仰起头,快乐地喘息着。严晓星又向
前推进了一截。刘翠盈感到一点点被撑开的感觉,一种特异的感觉让她微微皱起
了清秀的眉毛。他在这一截的空间内开始缓进缓出。不一会儿後,宝贝竟已经基
本插进了她的蜜穴中。她只觉得蜜穴饱饱涨涨的,一点都不痛苦。

  严晓星又用心研磨了一会,以便把她的阴道完全撑开。刘翠盈几乎忍不住要
抛弃一切的羞涩和矜持来央求他满足自己。终於,令她心神悸动的抽插开始了,
他猛烈地进出着她那被唤醒的阴道,随着他一波一波的攻击,她很快就攀上了极
乐的高潮,蜜汁如山洪爆发一样地涌出来。

  严晓星拥着刘翠盈娇柔无力的玉体,双手在她腻滑的玉背上、香臀上四下游
走,刘翠盈清纯的俏脸上带着欢爱过後的的满足,嘴角挂满了甜美的笑意。在阵
阵和风的吹拂下,严晓星鼻内全是刘翠盈那醉人的体香。

  刘翠盈的呼吸慢慢由急促变为平缓,严晓星把她的身子侧过来,把她一条修
长白腻的玉腿架在肩上,宝贝一挺,又一次闯进了刘翠盈亚的玉体内。由於这种
方式能更深地进入她的体内,刚开始,刘翠盈秀眉紧蹙、娇躯轻颤,小手紧紧地
抓住他的胳膊,慢慢地她温婉地回应起来。

  经过刚才的体会,严晓星知道,人如其名,刘翠盈不爱狂风暴雨式的抽插,
而喜欢微丝细雨一样的温柔。於是他怜惜的缓缓抽动。慢慢的轻轻插入,刘翠盈
阴道内的嫩肉缓缓的蠕动,一层层的褶皱温柔地按摩着不断进出的大龟头。

  好半天,严晓星盘腿坐在地上,扶着刘翠盈蹲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扶着她
柔弱无骨的细腰,引导她的娇躯微微的上下耸动。她在他耳边吹气如兰,连绵不
绝的轻轻喘叫,给予他极大的享受。

  刘翠盈把头枕靠在他的肩膊上,微微的喘着气。他吻着芬芳的秀发、雪白的
玉颈,双手托着柔软的香臀,不快不慢的轻轻抽插着。她那暖暖、软软的的蜜穴
令他感到说不出的舒服。爱液顺着宝贝淌到他的大腿上,身下大草地全都湿了。

  慢慢的刘翠盈白嫩的香肩耸动起来,严晓星知她的高潮来了,再用力的抽了
几下,龟头上传来一浪一浪的灼热的热流,蜜穴内开始了一波一波的剧烈抽搐,
紧窄香软的阴道开始剧烈收缩,把整条宝贝紧紧的箍着,严晓星精关一开,阳精
直入花心。

  「呀……」刘翠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软软地倒在严晓星的怀里。

  第四个是苏怡秀,她的双手紧紧的掳住严晓星的脖子,说道:「星哥哥,我
好爱你哦。」

  「怡秀妹妹,哥哥是一样好爱你。」说罢便吻著她的两片红唇,苏怡秀伸出
丁香舌尖,二人猛吻猛舐起来,於是严晓星的一双手,也不规矩起来,一手伸进
苏怡秀的肚兜内,摸著那一双尖饶硬挺的乳房,一手伸入裙子内插入那长满阴毛
的阴阜抚摸起来。手指一弯,插入她的小穴洞中,轻轻的挖扣起来。

  苏怡秀叫道:「星哥哥……嗯……嗯……不要这样嘛……」严晓星这个调情
圣手,才不管她要不要呢。

  苏怡秀又叫道:「啊……啊……星哥哥……轻点嘛……你挖得我好痛嘛……
哦……哦……我难受死了……哎呀……又痒又痛……啊……」她的淫水被严晓星
扣挖得涛涛而出,弄得她的手和她的亵裤都湿透了。

  「星哥哥……好好爱我吧……」严晓星知道她已被挑逗得受不了啦,抱起苏
怡秀,将她放在床上,顺手解除了她的「武装」,半躺半坐在她的旁边,慢慢欣
赏这个小肉弹。

  少女害羞的本性在所难免。苏怡秀羞红着粉脸,紧闭著一双媚眼,一只手扪
著双乳,一只手则按在阴阜上面,不言不语的躺在床上,一副等待「爱的滋味」
的模样。严晓星拿开她的手,尖挺的乳房上面,两粒鲜红山樱桃的乳顶。高高隆
起像个肉包似的阴阜上,长满一遍阴毛。两片肥厚的大阴唇,紧紧的夹成一条红
色的肉缝肉缝下面,微微的风露出一个小洞,真是美艳极了。

  严晓星心中暗想,少女和已婚的妇人就是不同,妇人阴阜色泽就差得多了,
洞口也较大。严晓星用手指揉摸她那鲜红的乳头和乳房,再含住另一粒乳头。真
棒,她的乳房弹性十足,硬度够。一只手伸入她的三角地带,揉摸她的阴毛和大
阴唇,再扣揉她的阴蒂。苏怡秀感到阵阵麻趐趐,痒丝丝的,浑身肉一阵颤抖,
小穴里的淫水潺潺而流,口中叫道:「星哥哥……我好难受……」

  「别急,一下子就不会痛了。」严晓星一看她的淫水流了那麽多,想再给她
尝尝异味,於是用舌头和嘴唇,吻、吸、吮、咬、舐的玩弄著她的小穴。

  「哎呀……星哥哥……你舔得我痒死了……呀……轻点咬嘛……好痛呀……
我好难受……求求你……好哥哥……别舐了……哦……哦……被你吮得要丢……
丢……了。」说著说著她浑身不停的抖动,急促的喘息声,紧跟著一股滚热的淫
水直冲而出。

  「星哥哥……你真厉害……」她娇羞羞的握著严晓星的大宝贝,轻轻的套弄
起来。

  苏怡秀叫道:「啊……星哥哥……你的宝贝好粗好长啊……好怕人呀……」

  严晓星看她那种没经人道的模样,就已够魂销骨得散了。於是骑到她的身体
上面,分开她的粉腿露出红通的小洞。严晓星握著粗长硕大的宝贝,对准她的小
洞口狠狠一挺。只听到苏怡秀一阵惨叫:「啊呀……痛死我了……」

  她的小肉洞被严晓星的大龟头弄得张裂开来,她急忙用手抚在严晓星的腰肢
之间叫道:「不要……好痛……小穴太小了……我真受不了啦……好哥哥……」

  严晓星说道:「怡秀妹妹,等一会就不痛了。」

  苏怡秀道:「那麽……哥哥要轻点……」

  严晓星再用力一挺,粗长的大宝贝整根塞到苏怡秀的紧小肉洞里。苏怡秀又
是一声惨叫,用手一摸阴阜,摸得了一手红红的鲜血,惊叫道:「哥哥,我流血
了。」

  严晓星道:「怡秀妹妹,那不是流血,是处女膜破了,过了这一关,以後就
不会有痛苦,只有痛快和舒服了。」严晓星开始轻抽慢送,苏怡秀痛得惨叫,粉
脸发白,浑身颤抖。

  严晓星道:「怡秀妹妹,还痛吗?」

  苏怡秀道:「稍稍好一点……」

  严晓星道:「我知道,怡秀妹妹,等一下你就会尝到苦尽甘来的滋味了,再
忍耐一下吧。」

  严晓星一面玩著那双挺翘的乳房,再加快宝贝的抽送,渐渐的苏怡秀的痛苦
表情在改变著,变成一种快感骚媚的淫荡起来了。她浑身一阵冲动,花心里冲出
一股淫水,浪声叫道:「星哥哥……妹妹又要丢……丢了……」

  「哦……星哥哥……我的穴心……被你顶得好……好舒服……也好好痒……
哥……真痒死了……」严晓星看她两颊赤红,媚眼如丝,一副淫浪的模样,知道
她已进入高潮了,於是使劲猛抽狠插,大龟头次次直捣花心,搞得她骚声浪叫,
欲仙欲死。

  苏怡秀叫道:「星哥哥……你真要搞死我了……真不知被搞会这麽痛快……
星哥哥……你再用力一点……使妹妹……更痛快些好吗……星哥哥……」严晓星
听她叫著再用力点,於是猛力抽插。

  「哎呀……星哥哥……我被你的大宝贝搞得快要上天了……你的宝贝顶顶顶
死我了……好酸呀……我……我又要了……」

  严晓星听她说又要了,拼命加紧猛抽猛插,说道:「怡秀妹妹……快把屁股
挺高一点……我……我要射精了……啊……我……我射了……」

  「哎啊……烫死我了……」两人同时大叫一声,互相死死的搂紧对方身体,
四肢酸软无力的昏睡过去。

  第五个是江秋萍,她顺从地躺到了床上。严晓星轻轻地按摩着她的香肩,摩
挲着她的玉背,每个指尖都彷佛不经意地触点着她的穴道,一股股淡淡的暖意传
遍了全身。江秋萍感觉好像置身於温暖的阳光下,浑身舒适无比,她慢慢地闭上
美目,享受着那份醉人的感觉。渐渐地,她的意识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严晓星一直留心她的反应,他见状将手慢慢下移,轻轻覆上了她微挺香臀。
江秋萍的香臀圆润丰满、弹性十足。他的手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地拿捏着她的香
臀,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是时候了,严晓星小心地脱去了她的衣物。

  严晓星扳着她的香肩,轻轻地把她翻了过来,只轻轻一拉,她身上的衣物都
乖乖地飞走了,江秋萍雪白晶莹的玉体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大小适中的玉乳、
平滑光洁的小腹、修长的双腿微弯,遮住了大半最重要的部分,但加上隐约露出
来的花瓣,依然构成了一幅美丽的风景。严晓星捉住她小巧的乳头,由上而下梳
理着她美丽的玉乳,充满弹性的软肉在他手下变幻着各种形状。

  江秋萍感到身体上传来无与伦比的冲击,她睁大了美目,眼前情景吓了她一
跳。严晓星赤裸着身子半跪在床前,他伏身在自己胸前,用他的嘴、他的舌,在
双乳间留连忘返。他的手正滑过自己的小腹,向下面摸去。她张开小嘴刚要喊,
他的手一下子滑到她的阴户上,在她那娇嫩的花瓣上捏了一下。她一句「不要」
到嘴边变成了一声娇啼。

  严晓星的手分开她的花瓣,强行挤了进去。他用手指温柔地刮着她的阴核,
在他技巧的爱抚下,江秋萍有了平生第一次高潮,花蜜涌出,喷了严晓星一手。
严晓星抬起她的双腿推到胸前,她的香臀完全抬离了床,稀疏柔软的碧草在他的
鼻吸下微微的飘摇,花瓣合得紧紧的,只现出一道沁满晶莹露珠的肉缝。

  江秋萍那两团玲珑细小、微隆的嫩肉色呈粉红,娇艳欲滴,惹人怜爱。严晓
星舔着她娇嫩的下体,他那高超的技巧,配上灵活的舌头,使江秋萍全身起了一
阵阵的快意颤抖。随着他的舌头的深进,她的感官的刺激愈发强烈,她不知不觉
的岔开嫩白的玉腿,放任的让严晓星舔着。

  她的穴内起了阵阵抽搐,那白嫩的玉腿、浑圆的美臀,也不停的开合耸动,
真是舒服到了极点。伴随着越来越强烈的快感,她的体内突然涌出滚滚热流,蜜
汁喷出,完全迷失了方向。

  严晓星抓住她的双腿,分至最大,宝贝?开娇嫩的花瓣,缓缓没入了早已充
分润滑的蜜穴中。充实的感觉充盈着全身,她发出一声令人心荡的娇啼。他的粗
壮宝贝刮过她阴道内壁的层层褶皱,也刮起了少女初春的热情。她白腻修长的玉
腿盘在了他的腰间,不时发出动人心魄的娇吟,热情似火地回应着。

  严晓星干得兴起,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将她嫩白的大腿架在自己肩上,把她
压在墙上,宝贝一直插到了她体内的最深处。江秋萍搂着他的脖子,发出断断续
续的呻吟,承受着他猛烈的攻击。淋漓的香汗和如潮的蜜汁飞溅涌出,墙上已湿
了一大片。几下特别剧烈的抽插过後,江秋萍美丽的身躯绷得紧紧的,雪白的玉
体一阵剧烈的抽搐,高潮的蜜汁流满了严晓星的下身。

  受此感应,严晓星虎吼一声,灼热的阳精直入花心。她重重地抖动了一阵,
软软的靠在了墙上。严晓星把她放到床上,搂着她动人的娇躯,在她的粉背上轻
柔地爱抚着。江秋萍闭上可爱的大眼睛,享受着情郎的温存。

  第六个是陈秋月,严晓星一把抱紧了她,压在她的身上,亲着她的双唇道:
「秋月妹子,莫怕。」说着就把宝贝顶在陈秋月的阴户口,陈秋月似拒还迎,笑
颜盈盈,眼中似有说不出的春意,仰起头在严晓星耳边俏声的说:「星哥哥,我
那里很小的,可是我要跟姐姐她们一样,不怕……痛,你放进来好了……」

  严晓星心中一荡,稍一用力,宝贝顶进了陈秋月的小穴,陈秋月眉头一皱,
真的不啃一声,接著又笑盈盈的说:「星哥哥……我……真的不痛……」

  严晓星大为感动,於是就轻轻的抽插起来,先在阴户口轻插,待得数十下之
後,陈秋月眉目舒展,双颊潮红,知道她已苦尽甘来,於是放心的深插浅抽,继
之忽快忽慢、轻顶慢揉,接著又狂抽猛插的数百下,陈秋月的呻叫声与他的动作
符合节拍。

  严晓星抽插得快时,陈秋月的叫声也快,待得严晓星抽插得慢时,她的叫声
也随之而慢,简直像是在为严晓星敲边鼓打气。陈秋月的臀部是诸女中较小的,
但摇摆起来也格外轻盈,好似风摆柳荷,她的阴户似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吮夹揉
著严晓星的宝贝,令严晓星的四肢百骸感受到通体的欢愉和舒畅,不由得更加卖
力抽送,陈秋月也以黄莺似的淫声相和,密室中充塞着无边春色。

  严晓星抽起陈秋月的一条粉腿架在腰际,使得宝贝更加深入,陈秋月的下身
水渍四溢,流了一大滩,还隐隐有丝丝红点,不过她的耐力还真够,严晓星已经
奋战了半个多时辰,她竟然还能摇曳生姿、有攻有守,只见她媚眼如丝,鼻中哼
唧有声,如泣如诉,让旁观诸女血脉贲张,如鱼得水,兴致高昂。

  再过片刻,陈秋月终於抵挡不住,开始讨饶,雪雪的唤著严晓星:「星……
哥哥……我已经够了……我不行……要出水……星哥……星……好舒服啊……噢
噢……噢……」她臀部愈挺愈高,动作却愈来愈慢,显然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严晓星极速抽插,左手用力揉捏陈秋月坚实的椒乳,右手还大力的拍著她的
厚臀,清脆有声,一阵阵的奇异快感强烈的袭击他的全身,精关蠢蠢欲动,他长
吸一口气,再用力深深的顶撞了数下,紧紧的抵住陈秋月的花心深处,卜卜卜的
出了股股男子之精。

  两人还搂作一团,陈秋月满足的伏在严晓星身上,轻声软语的道:「星哥,
谢谢你……我太舒服了……」

  严晓星也喘著气道:「月妹妹……我也是……」

  第七个是顾明萱,在严晓星与陈秋月大战的时候,顾明萱感觉浑身发痒,下
体好像有点湿了。怎麽会这样?顾明萱伸手到蜜穴摸了一下:「哎呀,怎麽会尿
了呢?」可是用手摸那个地方的感觉,好舒服呢。

  「讨厌死了,我是不是个坏女孩呢?」虽然这样说,她的手指还是伸到身体
最柔软的那一个地方,她忍不住偷偷把手指探了进去,让她下面的小嘴软软的吸
吮着。她的脸颊忽然飞起一片艳红,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呻吟。粉臀轻快地抖动,
纯粹是个清纯顽皮的小姑娘,那模样讨人喜欢。虽然满脸春意,表情淫荡已极,
但气息之间却没有一点污邪。

  突然,她闻到一种不同的味道,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赫然发现严晓星正满面笑意,全身赤裸裸的看着她,他那胯下之物已雄纠纠、气
昂昂的耸立在她眼前,并且一颤一颤的。又惊又羞下,她用力加紧的双腿深处忽
然涌起一阵热流,第一次高潮的蜜汁喷薄而出。她面如桃花,身体颤抖出一种奇
异的韵律,喉咙里发出有生以来最动人的呻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眼前的清新可爱的小姑娘罗衫半解,雪肤玉肌,那又羞又急的动人神态令严
晓星欲火大炙,伸手把她放躺在床上。只见赤裸着娇躯,满含着春意的陈秋月,
正笑盈盈的望着她。陈秋月爱怜地抚摩着她的秀发:「萱妹妹,让星哥哥好好地
疼爱你,好吗?」她回首对严晓星嫣然一笑道:「星哥哥,你可要温柔点呐。」

  严晓星温柔地搂住她的小蛮腰,他的双臂一紧,低头深深地吻在顾明萱艳红
的小嘴上,轻轻浅吻了几次,他便将舌头伸进顾明萱的嘴里,那种湿润的、温温
软软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嗯……」她的鼻尖传出一声轻哼。吻了一阵,两人好不容易分开唇来。

  「你……你欺负人家。」顾明萱撒娇地说。尽管嘴上这麽说,两只手原本捶
打着严晓星的小手,现在却乖乖地绕过他的腰搂着,自己的小蛮腰还左右地轻轻
摇摆着,十足讨人疼爱的样子。

  严晓星强压欲火:「萱妹妹,把衣服脱了吧。」

  「不嘛,人家会害羞的。」真是典型的娇娇女,撒起娇来真是可爱。

  严晓星哪顾得了那麽多,不理顾明萱微弱的抗议,一边在她身上大施禄山之
抓,一边脱去她多馀的衣物。看着顾明萱娇小玲珑的玉体,他的宝贝立刻直立了
起来。真的是好美呀,他的眼睛舍不得放开眼前的美景。

  良久,顾明萱娇嗔道:「死人,在干什麽?你到底来不来啊?」说完满脸羞
得通红,连晶莹的小耳朵都红透了。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让人真想把你给吃下去。」

  「那你就吃啊,谁还怕你不成。」

  严晓星依旧笑嘻嘻地没动:「萱妹的身体真美,哥哥得好好地欣赏一下。」

  顾明萱听了更是羞不可仰:「不准你看。」扑上前封吻住了他的双唇。赤裸
的娇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他感到她的俏面一片通红,微抖的身体火辣辣的。

  丰满柔软的双峰,压在严晓星的胸前,使他清楚的感到她那胀硬的乳尖。而
滴在大腿上的丝丝露珠,他知道这小妮子的蜜穴已经渗满了醉人的花蜜。严晓星
轻轻的送出舌头,顶开了微微张开的樱唇,卷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比起她不知所
措的乱吻,他技巧的亲吻片刻就让她意乱情迷。

  他鼻中充满了浓烈的少女体香,双手不自禁的分别攀上了鲜嫩的处女乳房,
揉捏一番後,又沿着迷人玉背上的浅沟,爬上了充满弹力的娇小香臀。

  顾明萱口中发出「呵、呵」的轻喘声,从花瓣中泄出了炽热的花蜜,将微隆
的双股上的柔柔细毛都沾湿了,留下了一颗颗晶莹的小露珠。爱液一滴滴的滴下
落在他的大腿上。严晓星的手指翻过香臀,从後面爬进了爱液如流的细缝中。在
顾明萱「嘤咛」的一声惊叫中,手指侵入了她的处女花瓣中。顾明萱紧张得两条
玉腿紧紧夹着他的手,不让他再越雷池一步。

  严晓星岂会被这个毫无经验的小泵娘难倒,他低下头,舌头向着香味扑鼻的
甜蜜花瓣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刚一接触,已使毫无经验的顾明萱,攀上了如醉如
痴的高潮中。她的娇躯绷得硬硬的,一动也不动,蜜汁一下一下的像泉水般喷出
来,都给他一滴不剩的全吞下了。他灵活的舌探索着她娇嫩的蜜穴,灵巧的舌尖
引导着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我死了麽?」顾明萱模模糊糊的喘着气。强烈的快感盖过了她所有意识和
感觉,等到她慢慢的回过神来,才感到下体微痛,蜜穴内好像侵入了一个硬硬的
东西,胀胀的好不自在。

  这是……她满面羞红的低头偷看,见到娇嫩的花瓣之中,夹着了他的一根手
指,正轻柔地开发着她那孤寂了十六年的阴道。

  看着严晓星的手指在自己的蜜穴内进进出出,不自觉地微微耸动着小蛮腰,
晃动着香臀,迎合着他那可恶的手指。直到她的蜜穴中再次涌出花蜜,他才把手
指抽出来,反手把她的爱液抹在自己又粗又硬的宝贝上。顾明萱一看之下,登时
芳心直跳,心想:「他的这个东西这麽大,要是胡来的话,一定痛死了。」

  严晓星知她害怕,轻轻吻着她白嫩的耳垂,温柔的道:「我会很轻……很温
柔的……」

  顾明萱被他说中了心事,玉脸含羞的嗔道:「谁要你温柔了?我不怕你。」
这时,她又感到到火烫的硬物慢慢贴近了,这次不是手指了,她心中惊恐地期待
着。

  严晓星的宝贝缓缓侵入,随着顾明萱的呼痛声中,分开那两片小小的嫩肉,
抵在了她处女的标记上。她一头香汗,咬着牙说道:「痛死人了,你不如爽爽快
快的弄进来吧。」

  严晓星柔声说道:「别怕,经历这一阵短暂的痛楚後,就可以跨进快乐中。
我一定不会弄痛你的。」

  「呀……」紧贴的花瓣被分开了,少女的城门紧紧的缩起,巨大的龟头已冲
进了从未有人到过的禁地,被紧窄的花瓣紧紧的夹着。

  严晓星看着被撑大得变了形的蜜穴,从顾明萱紧锁的美目、皱起的秀眉中,
知道她很痛。心中一阵怜惜,便不再继续向里挺进,只是慢慢的左右旋转,微微
的轻轻抽动着。胀痛的感觉不一会被美妙的快感所取代,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令她
的小穴内更感空虚。她不由自主的扭动着纤腰,希望能得到更深的爱抚。

  「你究竟插不插进来呀。」终於抵受不住了他慢条斯理的磨人,顾明萱羞红
着脸的发出了羞人的催促。

  严晓星取笑地说:「插甚麽呢?」

  顾明萱面如火烧,嗔道:「插……哎呀……」痛得大叫起来。原来严晓星趁
她不注意,宝贝已重新开始了推进。

  宝贝一路上撕开了紧贴的洞壁,缓缓的开凿出狭窄的通道。薄薄的小膜被粗
壮的宝贝轻易地撕开,宝贝一直撞到了她蜜穴的尽头。破瓜的剧痛使得她尖叫起
来,眼泪从大眼睛中飞溅而出。

  严晓星爱怜地搂住顾明萱颤抖的娇躯,温柔的舔去了她的泪水。她的小手紧
紧地抓住他的肩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严晓星巨大的宝贝已被齐根地吞掉,在
她的处女阴道内一跳一跳的缓缓博动,点燃了顾明萱心底深处的情欲爱火。

  严晓星开始了缓慢的抽动,处女阴道的锁紧感觉,实在是太受用了,龟头磨
擦着柔嫩的洞壁,带来了一阵阵的舒爽。顾明萱生涩的耸动着丰香臀,迎合着他
的每一下冲击。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小嘴里发出摄人的喘叫,火热的娇
躯上浮现出一朵朵鲜艳的红霞。

  宝贝飞快的抽出,将嫩红的花瓣整片翻出,跟着再狠狠的重新插下,将翻开
的花瓣再塞进去,同时涌出大量的蜜液,不但流满了两人的下腹,还把床单全部
打湿了。快感随着每一下的抽插慢慢的堆积,在不知不觉间已到达了两人的极限
了。

  严晓星把宝贝捣在阴道的尽头用力的研磨着,伴随着顾明萱的处女阴精,他
浓烈的精液灌满了她的处女子宫,带来了接二连三的高潮。她全身抽搐,浑身每
一处都绷得紧紧的。接着,娇躯一松,无力地软瘫在床上。

  第八个是卓玉冰。严晓星把住卓玉冰纤细的腰肢,快速把她抱到自己的大腿
上,不等她有任何反抗的表示,吻住了她艳红的小嘴。卓玉冰略微挣扎了一下就
不再反抗,严晓星引导着她的小香舌,不住的吮吸和搅动弄得初尝此味的卓玉冰
气喘吁吁,玉臂搂住他的脖子,娇嫩的玉体不停地向他挤压摩擦,好象在渴求更
多的爱抚。

  严晓星松开卓玉冰的小嘴,左手隔着中衣拿捏着她左边的乳峰。大小适中,
极具弹性,不过隔着衣服摸可不过瘾,他掀起她的衣衫,直接爱抚着她的肌肤。
她的玉乳象涂了一层油脂似的,腻滑柔软,小乳头坚硬起来。严晓星四指把玉乳
揉捏成各种可爱的形状,大拇指轻轻拨动她可爱的乳头。

  好舒服的感觉!卓玉冰微闭双眼享受着。另一边相比之下就太空虚了,卓玉
冰扭动着小腰肢在抗议。严晓星会意,竟然用嘴为她的另一边玉乳服务,卓玉冰
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一股更大的快感涌上脑门,她快乐得险些昏过去。

  严晓星空闲的右手顺着她玉腿美好的曲线来回梳理,她的腿形极美,骨肉齐
均,触感极佳。他的手顺着她的大腿内侧缓慢地伸入她的短裙中。真是精彩,小
妮子竟然只一件薄薄的小内裤。

  他的手自然而然滑到她的腿根处,勾开小内裤的边缘,他的手指偷偷地探了
进去,两团柔柔腻腻的软肉,为数不多的细细软毛,岳凡的手向里轻轻抠挖着,
干涩的肉壁渐渐渗出了醉人的花蜜。卓玉冰一脸陶醉的神情,柳腰随着他的手指
挺动着,那娇俏的表情另严晓星再也受不了了。他快速地扯去卓玉冰的中衣、短
裙、小内裤。

  他把卓玉冰一丝不挂的胴体抱到石桌上,卓玉冰的小香臀和凉凉的石桌一接
触,她有些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眼前羞涩的情景,没等她有任何反对的表示,严
晓星分开她的双腿,用舌头代替手指未完的工作。卓玉冰那堪如此的挑逗,花蜜
自蜜穴中狂涌而出,达到了生平第一次高潮。

  到严晓星用尽最温柔的方式和时间把宝贝没进她的蜜穴,融入她的体内时,
她流下了幸福的情泪,能和心爱的人合体,真是幸福啊。卓玉冰两条修长雪白的
玉腿紧紧盘在严晓星的腰上,初经人事的肉体享受着他强劲的抽动,他的大宝贝
不挺地在她的两团软肉间进进出出。

  每当她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抽插,严晓星就以更强烈的抽插令她无法招架。弄
到兴奋处,严晓星把她翻过来,让她伏在石桌上,从背后继续侵入她的身体,她
的玉体被弄得前后剧烈摇晃着,娇嫩的乳头和石桌来回摩擦着,她发出了极度高
潮的娇啼声,在他的阳精的冲击下,卓玉冰的玉体快乐地痉挛着,娇慵无力的玉
体软弱无力的伏在石桌上,再也动不了半分。

  严晓星抱着她回到床上,卓玉冰悠悠醒转了过来。她望着这个夺去她处女贞
操、却也让她尝到最大快乐的男人,心中不禁又爱又羞。她爱怜地抚摩着他的俊
脸:「你真是我前世的冤家呀。」

  严晓星突然张开明亮的眼睛,微笑的看着她。卓玉冰又惊又羞,红晕满脸,
大嗔道:「死坏蛋,你装睡。」

  严晓星看到她这少见的娇羞神态,心中不由一荡,微笑道:「那就让我这个
坏蛋来欺负你吧。」分开她的玉腿,就要剑及履及。

  卓玉冰忍不住求饶道:「饶了人家吧,人家那处很痛的。」

  严晓星想不到卓玉冰撒起娇来也如此可爱,再看她那可爱的蜜穴,也因为刚
才的狂风暴雨而又红又肿。严晓星爱怜地轻舔着她红肿的蜜穴,她剧烈地扭动起
来:「不要亲那里,那里脏。」

  严晓星微笑的看着她的大眼睛:「对我来说,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圣洁
无暇的。」他继续用舌头探索着她那刚被开垦的蜜穴。卓玉冰被他感动得双目微
红,双手伸进他头发里,用力揉搓着,同时用力地挺动着腰肢把她的蜜穴凑近他
的舌头。当蜜汁再度涌出时,她已经有了两次高潮,有气无力地伏在他的怀里,
轻轻的喘着气。

  最后一个是邱怡婷。一阵热吻后,严晓星抱起她来,放在床上,两人躺着。
邱怡婷自然的伸开了手,严晓星把她的上衣和肚兜脱下。邱怡婷的那一对乳房露
了出来,雪白细嫩,粉红的奶头,突了起来。严晓星的嘴,就吻在她的乳头上,
伸出舌尖,舐着她的乳头,一阵吸吮,邱怡婷全身酥痒。严晓星的手,不停的往
下摸,摸到亵裤上,严晓星将她的屁股抬了一下,那条亵裤,就被他脱下来了。

  严晓星脱光了衣服,去碰触自己的大宝贝。严晓星此时对着邱怡婷说:「帮
我抚摸它好吗?」

  邱怡婷看着严晓星的宝贝如此的粗长,感到非常的害怕,抖擞着说:「好怕
人,那么大,我不敢摸。」严晓星也不听她说完,就拉着邱怡婷的手,轻轻的在
自己的宝贝上来回的磨擦着。

  邱怡婷被他如此的牵引着,胆子大了起来,反而用手握住严晓星的大宝贝,
并且用力捏了一下。邱怡婷将严晓星的宝贝握在手里,热热的、硬硬的、又感觉
到宝贝在震动着,觉得很好玩。

  邱怡婷就笑着说:「这东西怎么会这么硬,还一跳一跳的,好吓人喔。」

  严晓星见她那天真的笑容说:「它想进到你那肉洞去,所以才会硬啊。」

  邱怡婷娇羞的脸颊一片泛红,慢慢的说:「我知道啊,可是我从来没有弄过
这种事。」

  严晓星温柔的对她说:「我会轻轻的插入,你叫痛我就停止。」邱怡婷见心
上人如此温柔体贴的对待,如小鸟依人般的躺在他怀里,感到是如此的甜蜜。

  严晓星用手轻抚着邱怡婷的秀发,托起她的下巴,深情款款得看着她,说:
「我会温柔相待,不会很痛的。」说完,便低着头去亲吻她的嘴唇,并将唇舌伸
入邱怡婷的口中,与她的舌头打在一起,左手轻揉着邱怡婷的耳垂子,右手则在
她的肌肤上游走,让她感到性爱前的爱抚是如此的美,而没有防御之心。

  慢慢的已将右手轻放在邱怡婷的阴户上,在那突起的小山丘上轻揉着,有时
还会搓揉她的小阴核。

  邱怡婷的小穴,被严晓星摸得痒了起来,里面流出了一股股的淫水。这时严
晓星离开邱怡婷的嘴唇,用手把她的阴唇分开,低头观赏起邱怡婷的肉逼,里面
红红嫩嫩的,又水汪汪的,一个红红的肉洞,十分可爱。邱怡婷感到他将自己的
阴唇翻开,害羞的紧闭双眸,慢慢把双腿打开,一切都交给他,她的玉手也把严
晓星的宝贝握得紧紧的。

  邱怡婷心想这么大的宝贝,小穴怎能装得下呢?严晓星看着那嫩红的小穴,
及那突出鲜红的小阴蒂,忍不住低头去吸吮着邱怡婷的肉逼,一只手去轻捏她的
乳头。邱怡婷被他上下齐手,简直无法招架,身体不停扭动,忍不住的呼喊了。

  「哎呀,要命了,人家的小穴怎么感觉好痒呀。」严晓星听她这么一说,就
知道她已欲火燃烧,有所需求了。严晓星不徵求邱怡婷的同意,就伸腿跨过她的
身体了。

  邱怡婷一看,严晓星整个身体已趴在她的身上,而那根坚挺的大宝贝,正对
准自己的小穴的门口,她又把大腿打开一些。严晓星知道她是处女之身,不敢一
下将宝贝插入她的肉逼内,就把龟头对准穴口,慢慢的磨擦着。

  邱怡婷曾几何时受到如此的挑逗,小穴里像是千万只的蚂蚁般,感到深痒难
耐,洞口也不停的淫水直流。磨擦了好一会,邱怡婷的双手紧紧抱住严晓星的身
体,下体不停的抖动,而感觉穴口滑滑的,忍不住的道出口。

  「星哥哥,不要再折磨我了,小穴真的好痒啊,你把宝贝插进来一点,让我
试试看会不会痛,不要再磨了。」

  严晓星说:「怡婷妹妹,现在你的小穴里有爱液的滋润很滑润,一顶就会进
去了,而你是第一次开苞,难免会感到疼痛,但一会就好了。」

  邱怡婷忧心忡忡的望着他说:「我里面好痒喔,这样插进去也会很痛吗?」

  严晓星抚摸着她的脸颊,安慰的说:「刚开始会痛一点点,但一下子就会感
到非常的舒畅,这就所谓苦尽甘来嘛。」

  邱怡婷听他如此说,也很想试试,就对他说:「那你就先插进来吧。」

  严晓星就把自己的宝贝,对准邱怡婷的嫩穴,先用龟头在穴口上揉擦几下,
两片阴唇被他揉得分开了。邱怡婷看他还在揉搓着,索性用自己的双手,把小穴
拨开一些。严晓星见她如此的合作,就不再折磨她,提着宝贝就往下插了进去。
邱怡婷感到小穴被撕开般,一阵阵的裂痛袭上心头,忍不住的叫起来。

  「哎呀,痛死我了,快抽出来呀。」严晓星感到宝贝已插进了一半,小穴紧
紧的套住宝贝,又见她痛的眼角都流出泪水,就不敢再将宝贝送入。严晓星伏在
邱怡婷的身上,轻轻的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温和柔顺的安慰她。

  「对不起,弄痛你了,忍耐一下,一会就不痛了。」

  邱怡婷哽咽的说:「那么大力的插进来,害人家又痛又涨的。」

  「还会很痛吗?」

  「还说呢,怎么不痛?你一插进来就痛了。」

  严晓星看她的表情,不敢再将宝贝插入,就在她的脸上亲吻着,一只手在她
的乳房上搓揉,还用手指捏弄着乳头。一阵的爱抚,减轻了邱怡婷的疼痛,只感
觉小穴里涨涨的。于是邱怡婷又开口问道:「怎么这么涨?」

  「你的小穴从未插过,又那么紧小,第一次插进去,当然会感到涨涨的。」
说完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享受对方的爱意。

  严晓星的手,不停的在她身上到处抚摸,摸的邱怡婷忘记了痛苦,她就把身
体动了一下,刚动了一下,身体就躺得更平一些。严晓星见她如此一动,想必小
穴里是骚痒难耐,就把身体在往下压一点,让剩余的宝贝全插入邱怡婷小穴里。
邱怡婷又感到小穴里比之前更加的疼痛,又大叫起来。

  「哎……哎……呀……要我命了……好……痛……喔……痛死人了……」一
面哀叫着,一面用手推着严晓星的身体,邱怡婷觉得奇怪,越是推他,小穴就越
痛,不推反而不怎么痛。痛得邱怡婷头上冒汗,双眸流泪。

  严晓星看她如此,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就把宝贝一下下的慢慢抽插起来。这
样的抽插,邱怡婷的穴里就一阵阵的剧痛,痛的眼泪直流。邱怡婷紧紧的抱住严
晓星,不要让他再乱动,抱怨着说:「好了呀,我的小穴好痛,真吃不消了,快
把宝贝抽出来吧。」

  严晓星并没有拔出宝贝,只是静静的伏在她的身上。邱怡婷叉开大腿,只是
喘气。严晓星的大宝贝,在她的嫩穴里泡了好久,泡得淫水不停的往外流,邱怡
婷感到穴里,忽然开始作怪了,一阵阵的奇痒,袭上了心头。

  于是邱怡婷开口说:「怎么搞的,小穴里好痒啊。」

  严晓星见她已有了反应,得意的说:「我抽插几下,帮你止止痒。」

  「去你的,顶死我了,我才不要。」

  严晓星听她如此说,有意要整她,就伸手到两人的交会处,去扣挖邱怡婷的
阴蒂,并且说:「不顶就不顶,看你痒急了怎么办?」

  邱怡婷道:「才不会呢。」刚一说完,穴里就觉得痒的厉害,不由地把屁股
摆了摆,她这一摇摆,就舒服多了。邱怡婷心想,也对,让他顶几下,也许就可
以止痒。想过之后,邱怡婷推推他说:「你轻轻的顶几下,让我试试看,如能止
痒,我就让你插干好了。」

  严晓星笑笑说:「你不是不要吗?」

  邱怡婷说:「你少摆架子了,我不过想试试。」

  严晓星有意要挫挫她的锐气,就将宝贝轻轻的抽插起邱怡婷的嫩穴,并把龟
头抵住她的花心研磨着,抽插了十几下,忽然静止不动。经这一阵的抽插,邱怡
婷就感到穴里非常的舒服,小穴里那股痒痒的滋味,已转换成舒坦。现实很美,
这种美和这种舒坦的滋味,简直美的无法形容了。

  真的一抽插就舒服起来了,她也把屁股上下的迎凑着。这一动作,穴心就涨
得满满的,这种涨满的味道,并不痛。只感到龟头在花心上,也就不痒了。

  邱怡婷被插得叫了起来:「哎……唷……好美……好舒服……啊……顶到花
心了……嗯……嗯……好哥哥……原来插穴是如此的美……如此的棒……嗯……
嗯……再快一点吧……」严晓星像是受到鼓舞般,一次比一次快,也一次比一次
重,次次都顶到邱怡婷的穴心口上。邱怡婷被抽插的娇喘呼呼,屁股也随着严晓
星的抽插,而上下的顶着,尝尽了美味。

  「喔……星哥哥……嗯……嗯……你的大宝贝好粗……嗯……小穴好涨……
好充实……唔……唔……小穴被干得……又麻……又痒……嗯……嗯……」邱怡
婷被插的天旋地转,早已魂逍九重天,嘴里不断发出淫声浪语,抛下那少女的矜
持了。

  「嗯……哥哥……啊……啊……小穴好美……好爽啊……唔……唔……你的
宝贝好粗……唔……小穴被干得……真美……好舒服……哥哥……嗯……唔……
我不行了……嗯……快……再用力顶……人家好像要尿尿呢……啊……嗯……」

  邱怡婷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两腿也抬高,紧紧的钩住严晓星的双腿,使下
面的性器更加密合。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下面是一个插一个顶,小嫩穴被挤的
流出水来。

  「啊……好美……嗯……嗯……美死我了……用力插……快……快用力……
噢……小穴要升……天了……啊……很美……美上天……宝贝……弄得舒服……
死……了……哎……我……啊……」严晓星挪出右手去搓揉邱怡婷的双峰,这使
她倍感舒畅,又尽情的呼喊着。

  「美……美死了……嗯……星哥哥……你又搓又揉的……好……好美喔……
宝贝又是如此棒……插……插的姐姐我好……好舒服啊……嗯……嗯……今后人
家的小穴……要……嗯……要你的宝贝天天插……嗯……好……好舒服啊……」
一阵无法形容的快感,涌上邱怡婷的心头,身子忍不住的一阵颤抖,穴心感觉非
常的酥麻,双手紧紧的搂住严晓星的背。

  「嗯……好哥哥……插的小穴好美……花心好酥……嗯……大宝贝哥哥……
你干得美死了……哦……哦……嗯……快……快……快插……爱死了……哦……
嗯……我快……忍不住……啊……泄……啊……我泄了……」

  就听到小穴「滋、滋」两声,小嫩穴的精水潺潺而流。邱怡婷的双手松了下
来,人也无力了,双眸紧紧的闭着,一动也不动的瘫在床上。严晓星的宝贝被这
突如其来的热流一阵滚烫,全身感到非常舒畅,提起宝贝又猛然的抽插几下,背
上一酥,腰上一麻,大宝贝射出了热热的阳精。一阵狂风暴雨过后,两个人都满
足了,同时都不会动了。

  严晓星伏在邱怡婷的身上,邱怡婷还把大腿叉得开开的,大宝贝还插在嫩穴
里,不过没有战前的威武了。邱怡婷的穴里,两人的精液如泄洪般的大量向外直
流,流得屁股又滑又黏的,而床单也滩着一团又白又红的淫水。两人搂抱着,不
一会就呼呼入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收拾完毕,罗刹谷主章婉君斜睨着严晓星,
笑着道:「星弟弟,你还真厉害,居然能连闯十关。」罗刹九女也是个个娇靥酡
红,吃吃娇笑不已。

  严晓星也是玉面泛红,笑着问九女道:「还很痛么?」

  「你还说呢,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人家现在痛死了。」年纪娇小的邱怡婷娇
嗔道。

  严晓星将她搂入怀中,怜爱地亲了她一下道:「是哥哥不好……」

  邱怡婷娇笑道:「我是在逗哥哥玩呢,其实哥哥最温柔了,哥哥不用担心,
妹妹现在只有一点点痛了。」说完,送上香吻,算是赔罪。

  邱怡婷这一开头,其余众女也个个争相索吻,严晓星吻得兴起,将罗刹谷主
章婉君也搂在怀中痛吻了个饱才把她放开,罗刹谷主章婉君都快被吻断气了,众
女又是一阵娇笑连连,罗刹谷主章婉君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来,娇嗔地埋怨严晓星
道:「都是你,搞得现在没有一个徒弟再尊重我这师傅了。」

  众女又是一阵嬉笑,打闹一会,大家一起用过餐之后,就在屋中等候偷天二
鼠。忽闻屋外传来一个苍老语声道:「老弟在麽?」

  严晓星道:「在,罗刹谷主也在。」两条身影疾闪入室,只见是偷天二鼠。

  罗刹谷主因偷天二鼠已易容换面,不识二人来历,道:「公子可否为我引见
这二位武林道上朋友?」

  吕鄯大笑道:「老偷儿吕鄯。」

  罗刹谷主不禁一怔,莞尔笑道:「原来是你,偷天双侠,焦不离孟,孟不离
焦,那位想必就是姜二侠。」

  姜大年笑道:「正是姜老二。」

  吕鄯目注严晓星道:「幸不辱命已配齐。」探手入怀,取出两只细颈瓷瓶,
交与严晓星。

  罗刹谷主诧道:「迷魂散。」

  严晓星道:「不错,冷面秀士擒囚小燕姐妹俩,即志在迷魂散配制秘方。」
接着收置入怀,接道:「晚辈施展一石二鸟之计,容匪邪自相残杀,晚辈必须先
走一步,倘前辈有所不明,烦请偷天二侠相告。」言罢一闪无踪。

  天色未明,已是四鼓将残,月落星沉,黑漆漆地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青阳庄王家大宅的客厅内灯光照耀,如同白昼,冷面秀士庞雨生及猿面怪人白三
畏钱百涵等群邪在大厅内计议。

  蓦地远处随风传来一声怪嚎,悠长低沉宛如鬼哭枭笑,使人不禁毛骨悚然。
冷面秀士不禁面色一变,情知有异。怪嚎之声似传来甚速,瞬眼间已进入王家大
宅,立时此落彼起,飘浮无定。钱百涵立即率领五人掠出厅外而去。

  庞雨生寒着一张脸,道:「看来无极帮已知我等潜迹在王家大宅内。」

  白三畏诧道:「何以见得。」

  庞雨生道:「此与茅山掌门伏魔真人驱神役鬼之法大同小异,除了无极帮中
红衣番僧及排教高手厉炎外,尚无其他擅使此法之人。」

  黑面老者道:「柴青溪亦擅此法。」

  庞雨生不禁一呆,点点头道:「何兄之言极是,但柴青溪生死未卜,尚是一
不解之谜,他来此何为。」

  忽地钱百涵疾掠而入,神色困惑道:「青阳庄内外伏椿安然无恙,怪嗥声似
有似无,莫可捕捉,怎的有此怪异之事。」

  冷面秀士猛然想起一事,疾掠出外,向陶氏二女囚禁之处奔去。守护之人依
然立在檐外,目睹冷面秀士奔来,一面惊疑之色躬身行礼。冷面秀士道:「一双
贱婢如何?」

  大汉答道:「她们仍在室内。」

  冷面秀士在窗外觑望,只见屋内燃著一盏油灯,火光如豆惨淡,二女仍盘在
榻上,两目紧闭,云鬓不整,面色苍白惨淡,不由心中一宽。突鬼哭神嚎之声忧
然寂止,只觉晨风啸掠林木如涛外,一切均如雨过天晴般,静谧无比。冷面秀士
惊疑不胜,转身奔回大厅而去。

  守护在檐下的抱刀大汉,忽觉背心穴上一麻,不禁眼皮沉重,倚在壁上昏昏
睡去,一条形如淡烟般人影迅快如飞入得室内,现出严晓星立在榻前,含笑道:
「两位姑娘还在睡麽?」

  二女睁开眼睑,一跃下榻,笑靥如花。陶小燕道:「我们可以离去了麽?」

  严晓星摇头道:「暂时还不行。」

  陶珊珊嗔道:「这是为何?」

  严晓星道:「二位姐姐稍安勿躁,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今晚必然离此。」

  陶小燕目露幽怨之色道:「久未相见,公子竟与贱妾等生分了,莫非江湖传
言不虚麽?」

  严晓星道:「在下依然故我,二位不要胡乱猜疑。」语声一顿,在身旁取出
迷魂散,接道:「迷魂散已配齐,在下已分成三瓶,以备防身之需。」

  二女接过,陶小燕道:「尚有解药咧?」

  严晓星不禁笑道:「若非姐姐提起,在下几乎忘怀了。」说着又取出解药。
严晓星又道:「在下来时遇见令师罗刹谷主前辈。」

  陶小燕道:「真的麽?」

  「怎麽不真。」严晓星便说出昨晚相遇罗到谷主前後详情……

  天明後,王家大宅一切静谧如恒,冷面秀士虽然胸中疑诧不胜,却原定之计
未能更改,命田孟熊偕同自己及钱百涵等五名武林高手赶往麒麟村口,酒肆外只
一张白桌上坐了三个行路过境食客,高声饮酒谈笑。

  太阳已高高升起,万里晴空煦和神爽,一双灰衣道者忽走来,择一柳荫下,
迳行坐下,唤了酒食酌饮,娓娓低语。

  店主认出那是日前已来过他酒肆,僧道不忌荤腥,在当日是令人骇异之事,
故而一眼即能瞧出,因他是买卖人,只要照顾他生意,便是财神爷,一律看待无
分彼此,照顾更是殷勤,不时添送酒食。

  日方当中,道上忽走来田孟熊,迳向一双道长座前走去,含笑道:「两位道
长真是信人,竟然较在下先行来此,有劳两位道长久候,望乞海涵。」口中虽是
这般说法,却疑云满腹,他未与松净松慧约定在此见面,不过信口谎言免罹杀身
之祸,不料事有凑巧,松净松慧亦在此处,心内亦惊亦喜。

  但不闻两道回答,定睛望去只见两道宛如泥塑木雕,不言而知已遭人暗算,
心中大惊。冷面秀士及钱百涵双双掠来,见状面色大变,冷面秀士低喝道:「不
好,伏魔真人形踪已然败露,处身极危。」伸手一抚二道,只觉两道冰冷澈骨,
业已气绝多时。店主只道冷面秀士等亦是过路食客,忙奔来招呼。

  只听冷面秀土道:「这两位道长已然死去,你知道为何丧命之故?」人命关
天,店主闻言胆寒魂飞,辩称不知何故。

  冷面秀士略一沉吟,挟着两道,喝道:「走罢。」奔出三里之遥,冷面秀士
将两道尸体弃入无人山陵沟渠内,道:「不料一着之错,竟满盘皆输。」

  钱百涵目注田孟熊道:「田老师你如果向茅山门下说出我等存身之处,俾使
伏魔真人赶来,焉有此失。」

  田孟熊暗道:「我如直言无隐,岂能活到现在。」只苦笑一声不答。

  忽闻一声朗笑道:「冷面秀士,你如执迷不悟,恐死无葬生之地。」冷面秀
士迎面望去,只见一株参天古树之後突纷纷闪出五人,正是蒙面青衫神木尊者传
人,後随金刀四煞。

  钱百涵冷笑道:「那茅山松净松慧两位道长就是阁下暗算致命的麽?」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在下向不妄杀无辜。」

  冷面秀士道:「如此说来,阁下已知是何人所为麽?」

  蒙面少年道:「自然知道,但伏魔真人已为在下所救,检视那幅藏珍宝图竟
是赝制,相劝尊驾不必枉费心机。」

  冷面秀士不禁心神一震,道:「阁下怎知是假?」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尊驾不必多问,速速回去,尚有人相候尊驾,再迟
恐来不及了。」说着望了金刀四煞一眼,接道:「我们走吧。」

  「站住。」钱百涵一声大喝出口,右手飞快撤出一柄利剑,寒飚飘飞,幻出
朵朵金星。

  蒙面少年目中逼射出慑人神光,沉声道:「你想与我动手麽?」

  钱百涵冷笑道:「你我势不两立,阁下真是神木尊者传人麽?」蒙面少年发
出一声长笑。

  笑声高亢,随风播向四外,山谷回应不绝。良久笑定,蒙面少年道:「在下
本与人为善之旨,希冀钱少侠悔悟回头,忽知仍掀风作浪淆惑视听,一之为甚,
岂可再乎。」说着右掌玄妙已极,回环拍了出去。

  钱百涵大喝一声道:「撤臂。」

  剑化狂飚一片,寒光如潮,夹着漫空金星袭向蒙面少年而去。只听钱百涵口
中发出一声闷哼,漫空剑飚疾歙,神木尊者传人率着金刀四煞穿空飞去,去势如
云,瞬眼无踪。

  冷面秀土不禁大惊,只见钱百涵面色惨淡苍白,手中仅执着一柄剑把,剑身
已飞碎遍地,钱百涵臂肩等处沁出点点血迹,骤然变色道:「钱少侠,你是怎麽
了?」

  钱百涵黯然神伤,苦笑一声道:「在下不报今日之仇,誓不为人,你我後会
有期。」说着慢步走去。

  冷面秀士欲言又止,目睹钱百涵萧然远去,暗叹一声,向田孟熊道:「我们
走吧。」

  他们一行迅疾赶回青阳庄,只见伏桩一个未见,心知有异,冷面秀士不禁面
色微变,忖道:「神木尊者传人曾谓有人相候於我,莫非真有其事麽?」忙命田
孟熊入庄探视。

  田孟熊虽然胆寒心怯,却也不敢违忤,领命奔入青阳庄内。冷面秀士又命四
武林高手搜觅四外。片刻,四人奔回,言说庄外人影一个未见,不知伏桩何故撤
去。冷面秀士闻言狐疑满腹,惊疑不定。只见田孟熊飞掠而来,道:「白前辈现
在大厅恭候。」

  冷面秀士道:「他与你说了什麽?」

  田孟熊道:「白前辈神色如恒,未说什麽。」

  冷面秀士更惊疑不定,率着田孟熊等五人进入庄内,直奔王家大宅。他一步
踏入王家宅内,即见壁角暗处一抱刀黑衣大汉躬身行礼道:「主人转来了。」

  那黑衣大汉神情恭肃,冷面秀士打量了一眼,道:「为何庄外伏桩尽撤?」

  大汉答道:「白前辈传命撤去伏桩。」

  「为什么?」

  「属下概不知情。」

  冷面秀士道:「宅内有无强敌侵袭?」大汉答称无有。

  冷面秀士见问不出所以然来,急急望内走去。大厅内悄静如一泓死水,只见
猿面怪人白三畏独坐一把太师椅上,火眼神光灼灼。冷面秀士诧道:「白兄,这
是何故?」

  白三畏淡淡一笑道:「不为什麽。」

  冷面秀士道:「那麽白兄何故撤去庄外伏桩?」

  白三畏道:「因实力分散,宅内防守过於薄弱,故白某令其尽撤……」随即
一笑道:「请恕白某越俎代庖,不得已而为之,如庞兄坚问其故,庞兄去瞧昨日
囚禁之无极帮匪徒尚在此否?」

  冷面秀士大惊失色道:「他逃走了麽?」

  白三畏道:「与其说是逃走,不如说其被救走还比较好些。」

  冷面秀士闻言不禁心神大震,瞠目骤然变色。他乃心细如发之人,只觉白三
畏大刺刺地端坐不动,对自己毫不以为体,不由疑云满腹,凝目向白三畏上下打
量不停。只见冷面秀士面色大变,原来白三畏两足胫骨下各有一条红鳞毒蛇利齿
噬住。显然白三畏在运功小穴,不使奇毒循血攻心。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传来道:「庞雨生,你料不到你有今日之败,这也是你
反覆无常利欲薰心的报应。」

  冷面秀士厉喝道:「尊驾是何来历,何不现身出见。」

  阴冷语声又起:「老朽的来历你尚未猜出麽?」

  冷面秀士冷笑道:「尊驾莫非就是百兽天尊,暗算猝袭,怎称英雄行径。」

  只听百兽天尊哈哈大笑道:「庞雨生,你明於责人却昧於责已,那晚你施展
茅山妖术驱邪役鬼,难道不算猝袭暗算麽?」冷面秀士不禁语塞。

  大厅内沉寂如水,气氛阴森。半晌,冷面秀士道:「那麽尊驾今日欲报一箭
之仇麽?」

  「你知道就好。」

  忽闻「叭哒」数声堕地入耳,冷面秀士循声望去,只见梁上飞落八只金钳碧
绿毒蜈,蜈身长可两尺,昂首作势欲向冷面秀士扑噬。白三畏大喝道:「庞兄还
不急速离去则甚?」

  「他走得了麽?未必见得。」

  冷面秀士冷笑道:「谅这点毒物岂奈我何?」

  百兽天尊冷泠答道:「非是老朽不杀於你,老朽已传讯无极帮主,只待无极
帮主赶至,就是你毕命之期。」

  倏地冷面秀士须发怒张,十指疾扬,指尖射出乾元真力,如同利箭般射中八
只毒蜈要穴。只听毒蜈吱吱怪鸣了一声,身躯摇了摇,立即丧命。百兽天尊大喝
道:「庞雨生你好歹毒的手段。」

  冷面秀士一招得手,精神大振,料定无极帮主进入王家大宅的仅百兽天尊一
人,迅疾向白三畏抢去。白三畏目中金光迸射,厉喝道:「住手。」

  冷面秀士两手拾指正要抓向红麟毒蛇身上,闻喝不禁硬生生地望侧翻出去。
忽地厅外人影疾若惊鸿一闪而入,现出百兽天尊,头顶发髻高盘,三角宽睑,上
尖下丰,鹞眼蒜鼻,掀唇露齿,一脸横肉,皂袍丝绦,面目森冷怪异骇人。

  百兽天尊阴阴一笑道:「不想留下白朋友性命麽,若不妄动红鳞毒蛇还好,
否则利齿猛合,白朋友立即毒发身亡。」

  冷面秀士脸色阴森骇人,厉声道:「那麽尊驾还要等什麽?」

  「等候无极帮主。」

  「这却是为何?」

  「无极帮主爱惜你一身武功,倘你归顺本帮,则可饶你等性命。」

  冷面秀土忽的长身遥扑一掌劈了出去,劲风山涌,沉如山岳。百兽天尊不由
啊了一声,身形疾飘开去。只听冷面秀士冷笑一声,掌势倏变,漫天掌影如同附
骨之蛆般,罩向百兽天尊周身重穴。百兽天尊也是武林高手,目中迸射怒光,双
掌如利斧砍山,猛打硬劈,招招力逾千斤,却招式奇奥,大喝道:「庞老师如不
见机住手,白朋友性命难保。」

  冷面秀土耳若无闻,掌势愈更迅厉辣毒。闻白三畏口中发出一声桀桀怪笑,
长身飞跃而起,疾落在百兽天尊之後,右臂疾伸,五指罩向百兽天尊胸後命门要
害重穴。百兽天尊大惊,不知白三畏何能脱身蛇噬,百忙中瞥见两条红鳞毒蛇已
然僵死在地,骇然喝道:「住手。」身形一摇,突从领襟及衣内穿出十数条翠绿
蛇首。口中喷出缕缕黑烟,腥臭刺鼻,中人头晕目眩。

  白三畏及冷面秀士不由地退後,屏住呼吸。百兽天尊趁机穿出厅外遁去。冷
面秀士大喝道:「你逃得了麽?」意欲追去。

  白三畏忙道:「让他去吧。」

  冷面秀士摇首道:「他一逃去,後患无穷。」

  白三畏火眼金睛瞬了几瞬道:「庞兄,白某那有能为脱身蛇噬之下,谅暗中
好朋友相助。」

  冷面秀士闻言不禁一怔,诧道:「那位朋友是谁?」

  白三畏摇首答道:「我也不知,谅此人不愿与我等相见,不然早就现身了,
庞兄,他们均被困在魁星楼中,你我速赶去相救。」

  魁星楼在王家大宅後园内,园中古木参天,黑压压地阴森蔽空。两人飞掠在
魁星阁前,只见阁门紧闭,毫无动静。冷面秀士迟疑了一下,右掌疾推而出,轰
的一声大响,震开了两扇木门。两人定睛望去,只见阁内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
躯体,不禁骇异变色。

  冷面秀士诧道:「为何他们均困在魁星阁内,内中必有缘故,难道他们个个
均都是自甘束手待毙麽?」

  白三畏苦笑道:「只怨小弟不好,小弟独坐厅内沉思应敌之策,不料双足一
阵奇痛,剧毒循血逆攻两腿,小弟立知不妙,忙行功小穴,低首一望,发现红鳞
毒蛇之际,即闻百兽天尊传声示警,欲若动弹,立即丧命……」

  冷面秀士眉头微皱道:「这也难怪,在当时如此情景之下,不得不尔。」

  白三畏三声桀桀笑道:「庞兄不要错认小弟贪生怕死,可惜庞兄聪明一世,
竟糊涂一时,不知小弟一番苦心。」

  冷面秀士诧道:「在下为何糊涂一时。」

  白三畏冷笑道:「小弟虽不得已俯首就范,虚与委蛇,命庄外伏桩尽撤,更
请庞兄属下高手在魁星阁中相候小弟有密事相商,一则可免屠戮之祸,再则庞兄
返回时察觉伏桩尽撤当知有异,怎料庞兄不知省悟,尚命田孟熊进入宅中……」

  「田孟熊出来与在下覆命怎不提及。」

  白三畏冷笑道:「试问田孟熊能安然出入无阻麽?」冷面秀士不禁语塞。

  蓦地——一株古木之上随风飘来一声轻笑,人影纷纷落下。冷面秀士及白三
畏不禁大惊,只见是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蒙面少年道:「无极帮主率众片
刻即至,庞老师如若仍执迷不悟,在下掉面就走。」

  冷面秀士道:「阁下身为神木尊者传人,焉可任无极帮荼毒武林麽?」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道:「无极帮主授首之期不远,但目前尚非其时,庞老师
仍未忘情骊龙谷藏珍,欲获渔翁之利麽?依在下奉劝,及早悬崖勒马,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若犹不知悔改,恐後悔莫及。」言毕五条身影突潜龙升天倏地拔起,
杳失松古木蓊翳中。

  白三畏诧道:「此人就是武林盛传之神木尊者传人麽?」

  冷面秀士点点头道:「正是。」

  白三畏叹息一声道:「看来小弟性命是他所救,小弟平生行事,恩怨分明,
恕小弟无法相助了。」说着抱拳略拱,倏地纵身掠去,去势如飞,瞬眼无踪。

  冷面秀士目中神光怨毒,顿了顿足转身才掠出五丈开外。忽闻一声冷笑道:
「庞老师要走了麽?」

  冷面秀士闻声不禁心神一凛,暗道:「怎麽她也来了。」回面望去,只见罗
刹谷主面罩严霜,两道目光如挟利刃般望着自己。

  罗刹谷主身後九女面色怒沉,缝缓分散开去。冷面秀士含笑道:「你我武林
至交,为何面现不愉之色,谷主一双爱徒安然无恙,在下实想不出谷主还有何事
动怒。」忽觉一缕幽香送入鼻中,暗感不好,但已无及,眼中一黑仰面倒地。

  身後忽闪出陶小燕陶珊珊两女,陶小燕右手抓住冷面秀士腰间丝绦道:「师
父,我们速退。」罗刹谷主颔首率着诸女望正南方向掠去。

  约莫一顿饭的光景过去。外面忽纷纷掠入十数条身影,疾逾闪电,落在大厅
之前。为首者正是无极帮主,身後紧随着百兽天尊等高手。无极帮主沉声说道:
「本帮弟兄密布在王家大宅外均未见冷面秀士等逃出,难道冷面秀士尚株守在宅
内麽?」

  百兽天尊答道:「帮主之言一点不错,冷面秀士自恃武功,而且人手甚众,
孤注一掷,不惜与本帮为敌。」

  无极帮主道:「为何不见动静?」

  百兽天尊道:「均在後园魁星阁,冷面秀士不愿实力分散,後园一隅之地,
易守难攻。」

  无极帮主冷笑一声,喝道:「走。」

  百兽天尊抢前领路,扑入後园,只觉一路畅然无阻,飞落在魁星阁前,凝目
望去,不禁骇然色变,伸手一指道:「帮主你瞧。」

  无极帮主瞥见阁内横陈着数十具躯体,不由暗暗一震,说道:「他们都死了
麽?」

  百兽天尊道:「白三畏仅传命留下几人外,余均聚齐魁星阁内有密事商议,
无故不得离阁外出,一俟冷面秀士返回即相商应敌之策,怎会无端毙命。」

  无极帮主鼻中冷哼一声,飞身掠入,抢视数人後,高声道:「他们均未死,
只昏迷不醒,又不像穴道受制,老朽委实猜不出为何如此,可惜魏香主未来,小
然他或可瞧出何故使然。」

  黑袍老者道:「他们似受迷魂药物所致。」

  无极帮主颔首道:「老朽也有此疑,但迷魂药物能使数十名高手毫无觉察恐
无此可能,当今武林中除了迷魂谷主陶泰麟夫妻独门配制迷魂散外,尚无人具有
此能,据老朽所知陶泰麟多年前便已失踪不明生死,迷魂散配方亦因此失传。」

  百兽天尊道:「帮主只说陶泰麟夫妇失踪,却不能断言已死,焉知不是他们
夫妻所为。」

  无极帮主冷笑道:「纵然陶泰麟夫妻二人尚活在人世,亦未必是好好活着,
只苟延残喘而已。」话声略顿,又道:「那冷面秀士与白三畏两人恐已逃之夭夭
了。」

  忽闻一声朗笑道:「在你无极帮主天罗地网下,尚有何人可安然逃出这王家
大宅外。」林木丛中忽纷纷疾闪出八蒙面老者。

  无极帮主认出是白眉叟随身八卫,不禁面色一变,狂笑道:「白眉老怪也来
了麽?」

  只听一声苍老怪笑道:「老朽岂能不来。」

  语声中但见白眉叟飘然慢步走来道:「外间盛传庞雨生在茅山妖道相助下,
自陆道玄手中夺获藏珍图,不料你一步之差,依然被庞雨生逃去。」

  无极帮主狞笑道:「莫非庞雨生被你所擒麽?」

  白眉叟目中逼射慑人寒芒,淡淡笑道:「那是老朽之事,无须阁下烦虑。」
无极帮主面色一变,扬袖拂出一股暗劲。白眉叟哈哈大笑拂柚迎去。轰的一声,
两股暗劲相撞,激起尘土漫空,强风漩溢,威势骇人。


[ 本帖最后由 冷墨生花 于 2011-10-28 19:37 编辑 ]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37

             第30章 一石两鸟

  青阳庄王家大宅内正反形势逆变,神木尊者传人之後是罗刹谷主。但罗刹谷
主离去後,又是无极帮及白眉叟接踵而至,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冷面秀士暗暗
叫苦,料不得风声走漏得如此快,一着错满盘皆输。无极帮主冷笑道:「阁下来
此是否为了老朽,还是为了冷面秀士?」

  白眉叟淡淡一笑道:「两者均有,老朽原要找的是冷面秀士,但那幅藏珍图
却为尊驾从茅山掌门劫去……」

  无极帮主大喝道:「捕风捉影,血口喷人,有何为证?」

  冷面秀士忍不住冷冷笑道:「藏珍图已为神木尊者传人取去。」

  白眉叟闻言不禁一呆,怒道:「此言可是真情实话?」

  冷面秀士冷笑道:「在下向来实话实说,方才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已来
过,可惜你等均来迟了一步,不然,两位可亲聆神木尊者传人说话。」

  无极帮主沉吟须臾,道:「此言可信,若非神木尊者传人相报,庞老师怎么
留得活命到如今。」

  冷面秀士脸色一变,冷笑道:「你也太小觑在下了,几条毒物怎可置在下於
死命。」

  白眉叟厉声道,「眼前不论此言真假,老朽此来志在你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淡淡一笑道:「看来非动手不可了。」

  白眉叟随身八卫身形倏展,分守八卦方向,将无极帮主围在核心。气氛立时
一变,山雨欲来风满楼,令人为之气促瓮逆,紧张恐怖。白眉叟适时跃出圈外,
目注冷面秀士道:「你我另择一处商谈如何?」

  冷面秀士乃心机阴狡,见机取巧之辈,忙颔首道:「也好。」身形一展,迅
如离弦之弩般掠去。白眉叟如影随形离开魁星阁外,两人身影迅即无踪。

  一间草屋中忽响起魏醉白语声道:「有人麽?」

  屋外立时闪入一满面浓髭如猬短装汉子,躬身道:「香主呼唤属下何事?」

  魏醉白似是方才睡醒,道:「帮主何在?」

  那短装汉子答道:「帮主已离此前往青阳庄王家大宅。」

  「什么?」魏醉白面色一变,道:「帮主只身涉险?」

  「并非帮主一人,因此地异常稳秘,无虞被强敌发现,仅留下四人,馀均随
帮主离去。」

  「萧婆婆咧?」

  「尚留在此,要属下去请萧婆婆来否?」

  「无须。」魏醉白摇首道:「我去见萧婆婆。」身形望外跨出,只见此处是
河汊港中沙洲,水道纵横,芦苇连天,一望无际,不禁颔首微笑道:「此处果然
异常隐秘。」

  满面猬髭汉子手指另一幢茅屋道:「萧婆婆即住在此屋。」

  茅屋内突迈出白发萧萧老妪,面现笑容道:「魏香主一场好睡,这般时候才
醒来。」

  魏醉白赧然笑道:「在下记起我等乘舟之际,因气血浮逆,微感晕眩,服下
药後调息行功,功行完毕只觉困倦异常,嘱无事不要惊动,倒下就睡,但不知搬
至此处为何不醒。」

  萧婆婆笑道:「此乃帮主爱惜香主,点了你的睡穴,故而未曾惊醒。」

  魏醉白哦了一声道:「帮主去青阳庄王家大宅何故?」

  萧婆婆道:「茅山妖道施展邪术取得陆道玄手中之藏珍图与冷面秀士,帮主
命百兽天尊只身前往探明虚实,却久候未返,放心不下,随後率众亦赶去。」

  魏醉白面色一变,道:「不好。」急命满面猬髭汉子及留守之人赶去探明。

  满面猬髭汉子微露踌躇之色,道:「帮主回来,属下定受责备。」

  魏醉白面色一沉,道:「本座担承,速速前去。」满面猬髭汉子应命转身掠
去。

  萧婆婆打量魏醉白一眼,道:「香主眼神湛朗,英气逼人,看来痊愈了。」

  殊不知严晓星离开王家大宅后,即赶来此处换过于中龙,他暗暗吃惊萧婆婆
眼力如神,不禁面泛苦笑道:「在下甚难自知是否痊愈,只觉前事尚记忆不清,
唉,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萧婆婆诧道:「香主真记不起前事么?」

  魏醉白微喟一声道:「似是而非,只恐在下需退隐世外了。」

  萧婆婆一笑道:「香主且请宽心,我等此去总坛,主人必已恢复神功,治愈
香主定然有望。」

  魏醉白喃喃自语道:「主人……主人……在下委实想不出主人是何模样。」
说着佯装穷思苦索模样。

  萧婆婆见状忙道:「是老身不该提起,此事暂且莫谈,老身屋内尚有酒菜,
你我不妨同饮几杯,等候帮主返回。」

  茅屋系临时搭建而成,群车重叠可供坐卧外仅木板钉成一矮桌,两人席地而
坐。桌上碗内烧野鸭及一尾鱼,均是就地捕捉烹制,萧婆婆斟了两碗酒,魏醉白
笑道:「在下正腹中饥饿,不恭敬了。」饮了一口酒,夹了一块野鸭肉入口中,
只觉鲜腴异常,不禁赞不绝口。

  萧婆婆笑道:「魏香主难道忘怀了老身善於烹调麽?」

  魏醉白沉思了片刻,剑眉微剔,似忆起往事道:「在下忆起那年中秋节欢宴
时,一味松菰山鸡片,鲜美佳绝,必是出自婆婆之手,至今仍是怀念不已。」

  萧婆婆不禁笑道:「香主不妨事了,些许微事尚且忆起,假以时日必能全部
恢复。」

  魏醉白道:「但愿如此。」两人对饮品酌,绝口不提江湖中事,魏醉白只谈
各地名肴名酒。

  一个时辰过去,屋外突传来一片衣袂振风声,魏醉白大喝道:「什么人?」

  「属下胡德胜。」人影一闪,掠入满面猬髭汉子,目泛忧容道:「属下等赶
去,发现青阳庄外白眉叟门下伏桩密布,不敢妄自闯入,属下只得独自赶返回报
香主。」

  魏醉白闻言不禁面色微变,掷杯霍地立起,喝道:「不好,看来本帮弟兄均
被困在庄内,在下须立即赶去施救。」

  萧婆婆立起道:「老身和香主一同前往。」

  魏醉白摇首道:「此处需萧婆婆留守,在下只身潜入较为有利。」

  萧婆婆道:「如此魏香主你须小心。」

  魏醉白点首示意胡德胜道:「我们走。」

  两人赶至青阳庄外,已是月正中天,一双黑衣人由丛中跃出,躬身道:「香
主赶来了。」

  魏醉白道:「庄主是否仍在王家大宅内?」

  一黑衣人答道:「白眉叟门下立在原椿不动,守口如瓶,点风不露,属下又
不敢妄自动手,故尔……」

  魏醉白双眉微皱,右掌一摆,道:「好,你等留在原处,不要败露身形。」
胡德胜应了一声是,与其他二人隐入暗中。

  魏醉白扫视了一眼,却不迳自闯入青阳庄,沿著庄外绕了过去。绕了一个弯
后,倏地一鹤冲天拔起,掠上一株参天古木浓枝密叶内。五丈开外屹立着一条黑
影,夜风生寒,正百无聊赖,突感後颈皮一紧,身形冉冉望上升起,不禁魂飞胆
寒,却又噤不能声。

  两足一踏实,後颈立松,蓦闻身後起了一个森冷语声:「朋友,无极帮主现
在何处?」

  那人惊魂稍定,答道:「尚在王家大宅内与敝上激烈拚博,仍无胜负,阁下
找无极帮主则甚?」

  「我与无极帮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人道:「阁下不必前去了,敝上已布下天罗地网,今晚就是无极帮主毕命
之时。」

  只听背後传来冷笑道:「此等深仇大恨,岂能假手他人。」突感眼前一黑,
身形飞沉,定在原处。

  一条形如淡烟,若有似无的人影扑向王家大宅,一路安然无阻,如入无人之
境。白眉叟率同门下将无极帮匪徒悉皆制住,百兽天尊身受两处重伤,面色惨厉
怨毒,白眉叟以阴毒手法点了他十三处要害重穴,驱兽役毒大法均无法施展,目
中似欲喷出火来。魁星阁外无极帮主与八蒙面老叟激烈拚搏,怒风如潮,威势骇
人。

  无极帮主虽然武功高绝,无如八蒙面人联臂合搏,神妙奇奥,一招动八招齐
发,宛如长江大河船滔滔不绝,严谨无隙可寻,逼得无极帮主连连变招。白眉叟
掠在圈外观战,瞧出无极帮主以精博武功对敌八人,虽守多攻少,却毫无败象,
每攻出一招迅厉精奇已极,心中暗骇,冷笑道:「无极帮主,你今晚无异瓮中之
鳖,纵有虎贲之勇,亦难持久,不如束手就擒吧。」无极帮主冷笑一声不答。

  忽疾掠来一个矮小汉子,神色仓惶,附着白眉叟耳旁低语一阵。只见白眉叟
脸色大变,道:「真的麽?」

  矮小汉子道:「属下怎敢胡言乱语。」

  白眉叟喝道:「你我同去瞧瞧。」转身与矮小汉子飞掠而出。王家大宅白眉
叟门下匪徒个个仍守在原处,却泥塑木雕一般为人点住穴道。

  白眉叟见状,即知有异,喝道:「冷面秀士咧?」矮小汉子尚未答言,忽觉
寒飚疾闪,拦腰卷来,嗥声未出,已自尸分两截,鲜血喷飞。

  白眉叟面色一变,眼前人影疾闪,现出一中年蒙面文土,不禁呆了一呆,忖
道:「今日江湖委实令人怪异难测,相助老朽八友隐秘本来面目,无极帮主及神
木尊者传人亦是如此,眼前所见更是一般。」沉声道:「尊驾是何来历?」

  蒙面中年文士冷冷答道:「阁下不必多问,倘欲取得藏珍图,阁下必须前往
东岳鹰愁谷,无极帮主不过是一傀儡而已,他身後还有主人,要知打草惊蛇,对
阁下极其不利。」

  白眉叟愣然道:「尊驾为何与老朽说这些?」

  蒙面中年文士冷笑道:「在下并非向阁下有所需求,因为在下亦图谋藏珍图
殷切,各凭机缘,矢志与求,阁下今日所为愚不可及……」话尚未了,白眉叟目
中怒焰逼射。

  蒙面的中年人手掌一摆,微笑道:「阁下不必动怒,今日阁下若擒了无极帮
主,恐枉费一片心机,不如长线放远鸢,追踪无极帮主身後,觅寻那总坛藏图确
址,於人於己均蒙受其利,阁下何必甘犯众怒以成众矢之的,岂非愚不可及。」

  白眉叟心下略动,但疑虑对方系无极帮主门下或同道,若为他言词所惑,为
山九仞功亏一篑,恐铸成大错,冷冷一笑道:「尊驾之言虽不无见地,但尊驾来
历如此隐秘,老朽焉能不有所疑虑。」

  中年文士哈哈大笑道:「在下乃一片好意,听信与否端凭阁下,要知螳螂捕
蝉,黄雀在後,阁下若不见机而退,片刻之後阁下等人恐成阶下之囚了。」说着
一闪疾隐。

  白眉叟呆了一呆,接道:「此人来此如入无人之境,一无拦阻,我那手下俱
遭暗算制住,谅来此刻强敌恐不仅他一人。」一念至此,心中猛泛寒意,迅疾返
身回奔至魁星阁外,喝道:「住手,我等快走。」身形一鹤冲天拔起。八蒙面人
闻声不敢违命,纷纷如电腾空掠去。

  无极帮主见他们无故突然撤离,大惑茫然不解,忽闻一丝语声传来道:「帮
主。」

  但见横木笼荫下立着魏醉白,不禁大喜疾奔过去道:「多谢贤弟解围。」

  魏醉白摇首道:「此非属下之功,乃属下略施移花接木之计,帮主,你我快
走,白眉老怪尚在庄外窥察帮主行踪,欲尾随身後。」伸手一拉无极帮主衣袖快
步走去。

  无极帮主途中发现老怪手下及冷面秀士同道,更有帮中布下伏桩均纷纷昏倒
在地,不禁一怔道:「本帮弟兄显然系罹受白眉老怪门下暗算所致,但老怪门下
又是何人所为,难道是贤弟麽?」

  魏醉白摇首答道:「罗刹谷主率领门下潜入,施展陶家秘制之迷魂散将白眉
老怪伏桩制住,是属下情急生智,扮作帮主模样诱开罗刹谷主,稍时罗刹谷主必
察觉受愚重返王家大宅。」他们两人身法迅快,片刻已掠出青阳庄外。

  草丛中忽腾起胡德胜两人,双双躬身施礼道:「帮主无恙麽?」

  魏醉白喝道:「我等快走。」

  无极帮主怀著沉重的心情,返回河汊港苇草丛中,只见霜鬓白发萧婆婆立在
草屋外伫立守候,瞥见无极帮主等返回,下禁面现笑容。魏醉白一言不发,迳自
跌坐在地运功调息,面色显得惨淡无神。萧婆婆面色微变,道:「魏香主似作过
一场激烈拚搏,损耗真元内力甚钜。」

  无极帮主苦笑一声道:「老朽也不知,今日是老朽生平从未曾有如此惨败,
损兵折将,几乎无法身免。」遂将经过情形叙出。

  萧婆婆面色大变,道:「如此说来,武林群雄均知泰山瑶池宫主之事了。」

  无极帮主摇首答道:「虽盛传甚嚣,但不知瑶池宫主之名,亦无法知宫主隐
迹之处。」

  萧婆婆暗道:「此事隐秘无常,莫非你这老贼心存叛异,岂可外泄。」益发
坚信柳无情之言是真,不禁故作长叹一声道:「帮中弟兄失陷强敌之手,恐吐露
我等在此处潜踪,我等如不速速离此,强敌定会找来。」

  无极帮主颔首道:「老朽怎不虑及此,但魏贤弟尚未醒转,怎能离此,何况
帮中弟兄仍陷在王家大宅,弃之离去於心何忍。」

  胡德胜两人闻言心中大为感动,萧婆婆先入为主,却不信他假慈悲,暗暗冷
笑一声,面上不露丝毫神色,道:「帮主仁义为怀,却难用在这般节骨眼上。」
突然,魏醉白缓缓立起,面色漠然如冰。

  无极帮主道:「贤弟好些了麽?」魏醉白咧唇淡淡一笑,神色痴呆。

  萧婆婆叹息一声道:「魏香主看来尚未痊愈,神智有时极其明白,但有时却
浑噩不清,老婆子为他不胜担忧。」

  魏香主忽张眼四顾,道:「我等身在何处,怎还不走?」

  萧婆婆道:「我们这就走了。」向无极帮主示了一眼色。无极帮主虽不明何
指,却身形腾起,魏醉白等人纷纷穿空随去。他们身法迅快,片刻之间,已落在
五里外河洲上,仍是苇草连天,一望无际。

  蓦地——随风传来数声长啸,数条身影从苇草面上冒出,此起彼落,身法绝
快,似是追踪无极帮主而来。无极帮主忙喝道:「速择处隐藏。」

  五人身形藏起後,只听一清朗语声道:「想不到无极帮主这老贼跑得如此之
快。」

  继又闻森冷狞笑道:「谅他插翅也难飞抵东岳。」

  语声渐远寂灭,无极帮主身形缓缓立起,目中精芒怒射,强抑着胸中一腔愤
怨,长叹一声道:「如非主人将得力臂助纷纷召还,老朽岂有此败。」

  萧婆婆答道:「帮主师老无功,总坛空虚,武林间又风风雨雨,主人何能不
将他等召返。」无极帮主默然。

  萧婆婆催促离去,偕同奔至江岸小渔村内借屋栖身,由萧婆婆只身一人前往
最近镇集,购买一应所需之物後返回渔村。他们五人均易容换衣,尤其萧婆婆满
头银白俱染成了黑发,由於风声很紧,途中艰难凶险可知,胡德胜丁二虎两人扮
成车夫,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辆鸡公车,一边装了数只箩筐,内贮货物,另一边
坐著萧婆婆及魏醉白。

  魏醉白太阳穴上贴著两块黑黑的狗皮膏药,满面病容,瞑目合睛,无极帮主
则扮作商贾模样,背负行囊,留置了银两谢赠屋主,夜深更静时离了渔村。距徐
州城九十里外官道上黄尘扬空,奔骑如飞往来不绝於途,照面时打一手式表明身
分,或停骑频频细语即分道扬镳。

  无极帮主五人装扮得维妙维肖,丝毫不露武林人物的模样,眼神敛蓄犹如常
人,但察觉道上人物有异,心中暗惊,低声道:「你等发觉有点异样麽?」

  萧婆婆颔首道:「江湖白道上似结聚着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黑道几乎绝迹
了,往常往来这条道上的无不是枭雄豪杰,今日迥异显然,帮主,我等应小心从
事,到得总坛再说。」

  他们小心翼翼,装得又像,一路平安无事,进入徐州城,转入僻巷一家万全
客栈住下。万全客栈简陋污秽,多为肩挑负贩所居,巷仄偏僻,毫不起眼,亦不
为富贾达官所喜,禁足不前。一个店夥蹲在店外阶石上,映着阳光,口中哼着小
调,抱臂眺望行人,一副懒洋洋神态。

  他忽见一辆鸡公车进入僻巷,魏醉白一行渐近,不禁直腰立起,迎上前去,
笑道:「爷台是要住店麽?」

  无极帮主道:「正是要住店。」

  那店夥道:「小店正有三间空房,正好供五位住下,容小的领路。」

  无极帮主心中大感惊愕,诧道:「宝店今年兴旺运隆,日进斗金,著实令人
可喜之事。」

  店夥嘻嘻一笑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不到敝店也有时来运通之日,
这几日来住店的都是江湖豪雄,大把银子花用似水一般。」

  无极帮主微微一笑,魏醉白与萧婆婆亦由胡德胜丁二虎搀著入店。走入後面
一座小小跨院,数株嫩柳垂丝摇拂下掩著一列三间土屋矮房,店夥笑道:「这够
五位住的麽?」

  无极帮主道:「够了,黄三爷还在麽?」

  店夥面色微变,瞠目嗫嚅道:「怎么你老人家还是熟人呀,小的为何从未见
过?」

  无极帮主伸手入怀取出一面铜牌,道:「你不知道的事仍多,不准多问,你
去唤黄三爷前来见我,务须隐秘形迹。」语音森冷已极。店夥忙接过喏喏连声而
退。

  片刻,只见一肥胖中年人急急走入室内,无极帮主以眼色示意,欠身立起,
抱拳笑道:「黄三爷半年不见又发福了,小老儿多承照顾,心感不已,此次意欲
贩一笔货,不知黄三爷可否相助?」

  肥胖中年人哈哈大笑道:「佟兄,此处不是谈生意所在,我俩久别重逢,请
你喝两盅去。」说着唤来店夥,吩咐一应开支均记在他的账上,牵著无极帮主出
店而去。

  万全客栈内暗中隐有一双锐利目光注视着无极帮主及黄三爷,但两人装扮得
极像,竟骗过了此人。黄三爷途中默不则声,领着无极帮主走向大街的一家海月
楼,尚未跨入,黄三爷低声道:「帮主,您老知否咱们主人也赶来了麽?」

  无极帮主不禁一呆,愕然瞪目道:「你说瑶池宫主也赶来啦?」

  「正是。」

  「宫主现在何处?」

  「就在万全客栈内。」

  无极帮主更是大感惊愕,诧道:「那你为何领老朽来在此处?」

  黄三爷微微一笑道:「奉宫主之命,不得不尔。」说着一步跨入海月楼,立
时起了一片吆喝之声,店小二急步趋前,领着两人登楼看座。

  楼面上已上了七成座,其中不乏江湖人物,无极帮主一眼即瞧出约有三四张
桌面食客都是久未露面江湖的黑道高手,不禁暗暗心惊。落座後,唤了酒菜,黄
三爷即与无极帮主谈说生意买买之事,引开邻座注意後,低声道:「宫主此来因
本帮日趋衰微,意在探明武林局势,筹策未来大计,再者欲瞧瞧神木尊者传人究
竟。」

  无极帮主淡淡哦了一声,道:「看来宫主已知老朽等人抵达了。」

  黄三爷点点头道:「知道了。」说时店小二已送上酒食,黄三爷在无极帮主
碗中斟满了酒,宾主互敬。楼面上喧嚣如潮,豪笑盈耳,忽戛然寂灭,鸦雀无声
了。

  无极帮主猛然一惊,忽闻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在此掀风作浪,原来是久
未露面,自称都阳一奇的鬼手阴奎。」说话之人正是白衣银神龙翱翔,身旁立着
丐帮名宿铁韦护谈吾。

  那鬼手阴奎穿着一身丝织紫花长袍,白面微髭,看来不过四旬开外年岁,其
实已逾七旬高龄,眼神森空如电,令人生出阴冷逼人感觉。鬼手阴奎阴恻侧一笑
道:「难得龙老师还记得阴某,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为何妄指阴某掀风作浪?」

  龙翱翔冷笑一声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将贺平等人擒往何处去
了?」

  「你是说贺小化子麽?」鬼手阴奎咧嘴一笑道:「阴某瞧不顺眼他们狐假虎
威,颐指气使模样,是阴某一时兴起将贺小化子等制住。」

  龙翱翔眼中怒芒逼射,大喝道:「龙某奉神木令所命,望汝速予释放返回都
阳,免自找罪受。」

  鬼手阴奎面色一变,冷笑道:「阴某正想见识神木尊者传人究竟是何人物,
烦请龙老师转告,阴某午刻在云龙山南七里外杏林之内恭候。」拂袖率众扬长下
楼而去。白衣银神龙翱翔嘿嘿冷笑两声,亦偕同铁韦护谈吾离开海月楼。

  无极帮主望了黄三爷一眼,道:「你我也随去瞧瞧。」

  忽闻一极轻微语声送入耳中道:「此刻距午时尚早,鬼手阴奎并非好相识,
此举实有诡计在内,不可轻学妄动。」

  无极帮主面色大变,只见一老叟下得楼去,忙低声道,「宫主来啦,我等快
去拜见。」

  黄三爷掷下一锭纹银,两人急步下楼,只见老叟身形正转入一条僻巷内,俟
两人走入巷中,已无老叟身影,但见一青衣短装小童由巷侧闪出,低声道:「两
位随小的快来。」

  万全客栈内魏醉白躺在榻上忽倏地翻身坐起,道:「在下出外走走,顺便去
药坊内配一帖药。」

  萧婆婆担心他神智不清,忙道:「你怎能轻易离店。」

  魏醉白摇首淡淡一笑道:「不妨事,在下片刻即返。」忽闻院外起了一声低
沉啸音,声虽不大,却森寒刺骨,只觉一条人影飘闪掠过,身法奇快。

  萧婆婆面色一变,低喝道:「我等切不可败露形迹。」

  魏醉白道:「这个在下知道。」装著身形不支,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萧婆婆犹不放心,颤巍巍随着走出,经过了一条通道,两侧均是木板隔成小
间,只觉一股血腥刺鼻,魏醉白亦有所觉,但见一扇木门虚掩着,他似不经意般
用肘支著那扇木门。呀的一声,木门悠悠开启,抬目望去,两人不禁面色大变,
只见三具尸体僵坐在榻上。

  三尸面目怪异,凸目塌鼻,颧张颚掀,獠牙外露,肤色黧黑光亮,同伸臂扬
掌作势,似惊觉来敌有异,联臂出掌,那知来敌武功奇高,竟在倏忽之间先发制
他们於死。萧婆婆忙拉著魏醉白衣袖迅快走出两步,传声道:「魏香主知道这三
人来历麽?」魏醉白摇首一笑,神色凄然。

  萧婆婆欲言又止,暗叹一声道:「你走吧,早去早回。」

  魏醉白点点头,望店外走去。他走出店外,目光四巡了一眼,迳向东首阴暗
小巷走入,巷尾一座破败衰凉的城隍庙阗无一人,他缓缓跨入庙门。当年这城隍
庙极具规模,飞甍雕梁,但不知何以如此衰微,尘网蛛结,苔绿厚障,阴森森地
令人不寒而栗。

  神案之後突传出一个低沉语声道:「来者何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尊驾藏在此处则甚?」

  帷幔一扬,闪出一身长八尺,马脸阴森白衣怪人,两目神光炯炯如电逼射在
魏醉白脸上,半晌桀桀怪笑道:「俗子病夫,速离此处,免罹杀身之祸。」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在下染病难愈,祈神默佑,又不碍尊驾何事,逼驱何
由?」

  「你知道我是谁麽?」

  魏醉白摇首答道:「萍水相逢,在下何能知之?」

  白衣怪人双目一瞪,凶光逼射,狞笑道:「你不知道还好些,倘知道我的来
历,你准死无疑。」

  魏醉白摇首凄然一笑道:「彼此无怨无仇,何必以死字相胁,况在下重病在
身,索然并无生趣,生死二字已淡然处之。」

  白衣怪人道:「那又何必祈神默佑?」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只求心安而已。」蓦觉一片衣袂振风之风入耳,人影
纷纷疾如闪电般掠入殿内。魏醉白佯装无觉,其实已看出来的共是四人,劲装捷
服,均五旬开外年岁,太阳穴高高隆起,面目阴冷,一望而知俱身负内家绝学。

  只听一个沙沉语声道:「老二,阴老大已与龙翱翔老儿照过面了,约在午後
在云龙山南杏林内见面,小弟是奉老大之命请老二率众前往相助。」继又惊噫一
声,手指著魏醉白,诧道:「老二,他是谁?」

  白衣怪人冷笑道:「凡夫俗子,无须理他。」

  「不成,恐道出我等藏身隐秘,不如杀之灭口。」魏醉白偷觑说话之人,只
见此人身长不过五尺,头大如斗,面色黄里透青,浓眉如刷,虎目蒜鼻,海口绕
蓄一部浓髭,貌像狞恶凶残。

  白衣怪人点点头道:「也好。」头大如斗矮子两指疾伸如电望魏醉白胸前点
去。

  只听一声哎哟,白衣怪人相继发出一声惊叫来。原来——那头大如斗的矮子
右臂伸向半途,不觉腕脉一紧,不见魏醉白如何动作,五指已扣在右手腕脉穴,
血行立时反逆,胸口一瓮,但感鲜血几乎喷出口来。白衣怪人惊呼出声,神色大
变,厉喝道:「原来阁下亦是武林人物,老朽走眼失敬了。」

  魏醉白冷笑道:「是不是武林人物都一样,反正尊驾已有杀人灭口之意。」

  白衣怪人呆得一呆,微微一笑道:「阁下之言倒是一针见血之词,老朽也无
须枉费唇舌,请问阁下来此有所为否?」

  魏醉白冷冷笑道:「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各无相干。」说着哈哈一笑、五
指了松,身影疾闪无踪。头大如斗矮子两眼射出怨毒无比神光,无奈真气逆行,
不敢追赶,暗中调匀真气。

  白衣怪人叹息道:「此人精华内蕴,愚兄走了眼了,恐後患无穷。」说着略
略一顿,又道:「阴老大未免小题大做,一个龙翱翔怎能……」

  话声未了,一个身着锦蓝劲装,獐头鼠目老者道:「阴老大此举实寓有深意
在内,他意在诱使神木尊者传人入伏。」话言甫落,人影一闪,只见魏醉白再度
现身落在殿内。

  白衣怪人大感惊骇道:「阁下为何去而复返?」

  魏醉白道:「在下奉劝阁下不要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招致杀身之祸後悔无
及。」

  白衣怪人哈哈大笑道:「老朽等再出江湖,就是为了神木尊者传人及藏珍图
而来。」

  魏醉白冷冷一笑道:「那你们准死无疑。」

  头大如斗矮子突厉喝一声,掣出一柄蜈蚣,呼地直点魏醉白胸前要穴。魏醉
白倏地身形飘闪开去,手中多了一柄黝暗无光短剑,冷笑道:「你如能让开在下
一剑,在下立即就走。」

  矮子闻言只觉气炸欲裂,他并非无名之辈,厉喝出口,化七条芒影,宛若天
罗地网罩袭而去。蓦地——只听一声森厉惨嗥,红光迸溢,叭哒声响中矮子尸分
两片倒地。不见魏醉白出剑,矮子由颧至尻被砍成两半,五脏六腑随着如泉般红
鲜血溢流满地,惨不忍睹。白衣怪人等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神色大变。魏醉白
面色漠然如冰,剑举一笔指天,犹若无事般。

  白衣怪人咳了一声道:「阁下未免大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魏醉白摇首一笑道:「此四字形容诸位委实恰当无比。」说
时神色一冷,道:「在下此剑一出,不死不收,除非投在门下自断一指,不然必
死无疑。」

  白衣怪人面色一肃,手掌微挥,与其他三人身形变换疾闪布成四象奇门。这
间荒凉破败大殿上立时弥漫着一重森森杀气。魏醉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震,预感
知遇上了棘手强敌,面色仍是淡然如冰,道:「诸位不後悔麽?」

  白衣怪人冷笑道:「我峒疆七枭从未向人低首讨饶,须知人死留名,豹死留
皮,宁折毋弯,仲老五一死,此仇不共戴天,恕老朽等得罪了。」

  只见魏醉白喃喃自语道:「峒疆七枭之名我似在何处听过,怎想他不起。」

  其实七枭之名魏醉白何曾听过,用意志在迷惑白衣怪人等,利用时机施展移
形换影大法。

  突闻白衣怪人一声大喝,四人右臂疾扬,连珠发出廿八把柳叶飞刀。飞刀似
急风扬絮般在空中疾旋飘转,幻成一片刀光,使人眼花缭乱,无法闪避。目睹廿
八柄飞刀簇拥袭在魏醉白身上,只听叮叮当当金铁交击之声响起,魏醉白身影忽
倏地消失。獐头鼠目老者蓦感脑後寒风吹袭,心神大震,猛地旋身挥掌,但已无
及,右肩疾凉,一条右臂削断落地,血涌如注,惨呼一声,昏厥倒地。

  廿八柄飞刀纷纷坠在尘埃,白衣怪人眼见魏醉白身影在同党身後出现,不禁
大惊失色,大喝道:「阁下莫非擅使邪法?」

  魏醉白放声大笑道:「在下身为武林人物,不过仗著身法快疾而已,尊驾不
自量力,妄想与神木尊者传人为敌,无异以卵击石,自取覆亡。」

  白衣怪人悚然一怔,道:「原来阁下是神木尊者传人同路的人。」

  魏醉白冷冷答道:「神木令一出,武林正派人物谁敢违忤,在下习性寡言,
尊驾不嫌话太多麽?」

  白衣怪人两目神光沉注在魏醉白那柄短剑上,暗道:「我峒强七枭均习有混
元一气,除干将莫邪神物利器外,寻常刀剑不入,此人手中无异玩铁,老五老四
怎能伤在玩铁之下。」

  魏醉白察颜辨色,已猜出白衣怪之心意,微微一笑,忽右臂疾闪,剑如闪电
刺入一面像狞恶老者胸口,嗥声未出,已自毕命。

  他身法奇奥已极,短剑未收,身形右转,左掌奔雷般叭的已击实在另一老者
胁下。那老者闷嗥一声,身形摇摇欲倾,面色惨变,口角迸溢一丝黑血,仰面倒
地。五去其四,白衣怪人不禁魂飞胆寒,右掌一横,猛向自己天灵盖拍下。魏醉
白哈哈发出一声长笑,虚空腾起。白衣怪人只觉胸後一冷,眼前立黑倒地。

  午刻将近,杏林内鬼手阴奎已布下严密伏桩。鬼手阴奎偕同一长须飘腹蓝衫
老者站立在林内,阴奎忽两眉一皱,道:「怎麽杨老二他们还不见赶来,莫非出
了事不成。」神色之间流露不安。

  蓝衫老者貌像虽属常人,却有一种森寒逼人的感觉,气度凝肃,只冷冷地望
了鬼手阴奎一眼,道:「安排如许人手,对付一个龙翱翔绰绰有馀,何必要杨老
二非来不可。」

  鬼手阴奎道:「阴某志在神木尊者传人及瑶池宫主,须知我峒疆七枭形影不
离,难免有孤单之感。」蓝衫老者鼻中微哼一声,翘视云天,傲气迫人。

  午刻已过,却不见白衣银神龙翱翔履约。蓝衫老者冷冷笑道:「老夫早说过
龙翱翔不敢前来。」蓦地,一个黑衣汉子疾奔如飞掠至。

  鬼手阴奎忙道:「是否龙翱翔已前来?」

  黑衣汉子道:「尚不见龙翱翔踪影,却有两男一女向杏林而来,穿着打扮异
於常人,步履之间可瞧出系武林人物。」

  鬼手阴奎道:「好,严守奇门,容他们走入。」

  黑衣大汉纵身一跃,如飞掠去,鬼手阴奎与蓝衫老者身影一晃,消失在奇门
中。来人正是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尚有名唤黄三爷肥胖富贾。瑶他宫主不施脂
粉青丝盘髻,一副村姑打扮,突然止步不前,手指着远处一片绿荫,枝头累累结
实,道:「这就是杏林麽?」

  黄三爷答道:「正是。」

  瑶池宫主轻哼一声凝眸望着杏林,半晌才淡淡一笑道:「杏林内虽无丝毫动
静,却已笼罩着一片杀气,鬼手阴奎一身所学不可等闲视之,显然已摆设奇奥禁
制。」话声略略一顿,又道:「看来龙翱翔并未前来履约,我等不妨在此静候,
瞧瞧鬼手阴奎如何举动再作道理。」说着席地坐下,背向杏林。

  无极帮主与黄三爷亦如言坐下。远处来路忽现出一条迅快人影,约莫相距十
四丈远近,无极帮主忽惊噫出声道:「来的不是严晓星麽?」

  「他就是严晓星。」瑶池宫主倏地跃起,凝目望着来人。严晓星丰神如玉,
气度潇洒,手持一柄短剑,刃口上尚滴有血迹。

  瑶池宫主迎出一步,道:「你就是严晓星麽?」

  严晓星闻言怔得一怔,道:「不错,正是在下,鬼手阴奎咧?」

  瑶池宫主眸中闪出一抹异样神光,道:「我不是鬼手阴奎同路人物,无可奉
告,听说你武功不错。」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谬奖了,武林中不乏成就极高奇人异士,在下不过微
末荧光。」

  瑶池宫主道:「年岁轻轻却能深藏内敛,极属难能可贵,你来此则甚?」

  严晓星冷冷答道:「瞧瞧鬼手阴奎是何人物。」

  「阴奎约你来此麽?」

  「这倒不曾,但在下奉令投一口信来此……」

  「奉何人所命?」

  「龙翱翔。」

  「看来龙翱翔是不能来了。」

  「不错。」严晓星冷冷笑道:「龙大侠临时有急事在身不得不爽约,何况阴
奎所制的武林朋友均被救出,来此未免多此一举。」

  瑶池宫主注视严晓星一眼,道:「如我所料不错,被阴奎所擒的那些高手定
由你相助才能安然救出。」

  严晓星摇首一笑道:「在下那会有此能为,均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所
救,在下不过稍尽棉薄而已。」瑶池宫主三人不禁相顾一眼,神色微变。

  只见瑶池宫主面色如罩一片秋霜,道:「神木尊者传人现在何处?」

  严晓星剑眉一剔,怒道:「你不嫌问的太多了麽?」

  瑶池宫主面色一冷,沉声道:「你胆敢对我无礼。」纤掌微弧,虚空推出。

  严晓星右腕疾翻,短剑平指迎着来掌刺去。瑶池宫主大吃一惊,只觉严晓星
剑式蕴含无数神奇变化,周身要害大穴无不在他那神奇剑式笼罩之下,秀眉微皱
下,右掌疾化天星化雨凌空掌影,挟着一片内家罡气袭去。

  蓦闻一声大喝道:「住手。」双方倏地飘了开去。

  杏林内忽掠出鬼手阴奎,狞笑道:「你等是何人物?」

  严晓星冷冷答道:「反正不是好相识。」

  阴奎沉声道:「那么尊驾系龙翱翔所遣的了?」

  严晓星傲然一笑道:「不错,龙大侠命在下转告另有急事,无法赴约,峒疆
七枭已死五人,依在下之劝,阁下速回峒疆以保全首领。」

  阴奎心头骇然,身形如鸟飞起,双臂疾如迅电抓向严晓星。他出式奇怪,内
家阴罡罩袭十丈方圆,任严晓星武功再高亦无法逃出。瑶池宫主心头一急,欲出
手助严晓星度过此危,只见严晓星哈哈一声朗笑,不退反进,竟朝阴奎迎去,短
剑一招流星赶月虚空疾划。

  只闻一声裂帛剑啸,划破内家阴罡,阴奎身在半空,顿感如遇万斤重击,口
中发出一声闷哼,一双鬼手慌不迭在回撤,身形在半空中弹起,一连几个疾翻,
倒跃落向十数丈外。严晓星未俟鬼手阴奎落地,振吭发出一声长啸,穿空飞去,
去势如箭,啸声仍自袅袅不绝,身影已沓。

  瑶池宫主暗赞道:「此子真个不凡。」心中轻泛起一种无名感触。

  鬼手阴奎双足沾地,杏林内疾闪而出那老者,道:「阴老大,你怎么了?」
蓝衫老者说时,一双锐利眼神注视在瑶池宫主三人面上久久不移。

  阴奎冷笑道:「小弟一时轻敌,反被小辈趁间逃去。」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别在脸上贴金了,十个阴奎也敌不过他,这小辈倘
欲取你性命易於反掌。」

  阴奎面色铁青,眼中迸吐怒芒,厉喝道,「你等是何来历?」

  无极帮主摇首一笑道:「非敌非友,别问我等是谁,你那峒疆七枭已死五人
可是真的麽?」蓝衫老者面含威煞,一步一步向瑶池宫主等三人身前逼去。

  突闻瑶池宫主叱道:「站住,原来是你蓝衣儒判卫方居然也再出江湖了。」

  蓝衫老者大感一怔,道:「武林中知老夫来历姓名的寥寥可数,你是什么人
居然也知老夫姓名。」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冷笑道:「风闻你蓝衫儒判卫方心性为人轻义重利,不
知阴奎如何说动你再出江湖,如我料测不错,阴奎定然许以什么重酬。」

  卫方捻须哈哈大笑道:「老夫积习难改,依然故我,阴老师已许诺分取骊龙
谷藏珍一半。」

  瑶池宫主冷笑道:「但不知一半藏珍是如何分法?鲁阳戈,武功秘笈均为一
样,你何舍何取?」

  卫方沉声道:「那是老夫与阴老师的事,与你无干。」

  瑶池宫主点点头道:「不错,这本与我无干,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算我白说
了,但不知骊龙谷藏珍如何取法,无有藏珍图参悟玄奥,恐未必如你心愿。」

  卫方道:「自然老夫先要取得藏珍图。」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藏珍图一幅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上,另一幅落在东岳
主者处,神木尊者传人出道未久,已然震慑江湖,东岳主者又是武林第一奇人,
这两人都是非你所能制胜强敌,口出狂言,无异画饼充饥,徒贻笑柄。」

  卫方大怒,喝道:「你胆敢轻视老夫,找死。」话言未落,人已拔起半空,
凌空疾转,右掌一招九天雷霆挥出,洒下一片怒涛狂罡,夹着八枚阎罗钉疾如电
游罩袭而下。

  这阎罗钉乃卫方独门成名暗器,长可五寸,脆钢金沙铜合成,尖端极细,六
楞锋芒犀利,内贮毒针,一触发出,若闪避灵巧可幸免性命,倘若遇强阻立即爆
裂,毒针猬射,万无生机,歹毒异常,卫方一生之中甚少施展,一经发出,对方
必然丧命。

  瑶池宫主一见面色立变,疾掣出一柄钢扇,飞起腾空,扇柄以极巧妙的手法
击向第一枚阎罗钉尾。叮的一声,那枚阎罗钉竟朝上飞去,撞上第二枚钉尖端,
两钉相击啪的炸裂,毒针溅射如雨。瑶池宫主左掌扬挥,将毒针送上半空,那三
四五六七八阎罗钉立为溅震毒针相撞连珠爆裂,散飞坠落已成强弩之末。瑶池宫
主悄无声息飘然落地。

  卫方不禁骇然变色,惊诧道:「老夫出道江湖以来,阎罗钉之下百无一失,
你那玄妙手法,拿捏奇准,不禁使老夫由衷钦服,老夫向例一击不中决不再击,
除非下次相遇,你等走吧。」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我们自然要走,但我当有一言必须奉告。」

  卫方沉声道:「有话快说。」

  瑶池宫主道:「眼下神木尊者已向东岳兼程赶去,你若欲取得骊龙各藏珍,
必须先神木尊者传人到达东岳。」

  卫方冷笑道:「这个老夫知道,你说此话有何用意?」

  「当然有用意在内了。」瑶池官主道:「你如不与我等联手为谋,恐徒劳无
功。」

  卫方道:「彼此夙无渊源,人心难测,老夫看来,你我还是各行其道。」

  瑶池宫主冷冷笑道:「听从与否,悉凭於你。」说着,低喝一声:「走。」
三人疾行如飞,转瞬即杳。

  鬼手阴奎道:「此妪武功奇高,不知是何来历?」

  卫方道:「不知,总之前路很维艰,险阻甚多,你我从此不可轻心大意。」

  鬼手阴奎忽回面凝视杏林中,高声呼唤道:「老七。」

  只见丛林掠入一个瘦小黑衣汉子道:「七当家已赶往城隍庙探视二当家等吉
凶如何……」

  阴奎双眉浓皱道:「他一人走了麽?」

  黑大汉子回禀道:「七当家率领九人赶去。」

  阴奎道:「卫兄,你我也赶去,老二等人恐凶多吉少。」说时,面色悲愤怨
毒。

  蓦闻一声轻笑道:「来不及了。」阴奎不禁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五丈开外
立着一个蒙面青衣少年,右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卫方面色一变,道:「那不是陈老七麽?」果不是麽?死者目瞪口张,似在
惊悸惶措之际,被人杀害。

  阴奎也瞧清了死者是何人,面色疾变森厉,倒退了一步,心头不禁泛出一股
奇寒,道:「阁下是何人?为何如此心辣手黑。」

  蒙面少年笑道:「在下是何来历尊驾应有耳闻。」

  阴奎心神一惊道:「阁下莫非就是武林盛传之神木尊者传人麽?」

  「不错,正是在下。」蒙面少年微笑道:「不过你那位拜弟并非我所杀。」

  阴奎厉声道:「是谁所杀?」

  蒙面少年道:「无极帮所害。」

  阴奎两目一瞪,凶光逼射,喝道:「峒疆七枭并非无名之辈,焉可由无极帮
不费吹灰之力生杀由之,阴某不信。」

  蒙面少年哈哈朗声道:「两位可曾想到方才见过那老妪是何人物?」卫方不
禁一怔,望了鬼手阴奎一眼。阴奎亦深感纳罕,不知蒙面少年提起老妪则甚,由
不得呆了一呆。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告知两位,那老妪就是东岳主人瑶池宫主,
另一位肥胖商贾模样亦是一丘之貉,还有一位正是赫赫有名的无极帮主。」卫方
阴奎闻言不由骇然变色。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可惜在下与龙翱翔大侠去迟了一步,峒疆七枭已伤
折其五……」

  阴奎接道:「那麽阴某七弟又死在何人之手?」

  蒙面少年右掌一摆,道:「尊驾休要心急,等在下说完,我赶至城隍庙时,
峒疆七枭四人已遭惨死,只剩下一白衣人奄奄一息……」

  「那是我二弟。」

  蒙面少年点点头道:「无极帮高手轻易不留活口,此人正要下毒手时,幸为
在下所救,此人武功甚高,与在下拚斗了数十合後不支败退逃逸而去。」

  阴奎道:「无极帮匪徒侵袭城隍庙时共有几人?」

  「仅仅一人。」蒙面少年望了阴奎一眼,道:「此人姓名想必两位也曾耳闻
过,名唤魏醉白,武学渊博,才华出众,能为只在无极帮主之下,瑶池宫主倚为
左右臂助。」

  「哦,魏醉白,老朽亦有耳闻。」卫方道:「江湖盛传魏醉白为白眉老怪随
身八奇所伤。」

  「这倒不假。」蒙面少年颔首道:「魏醉白经名医调治,武功已复,但神智
仍是不清,时发时愈,他逃逸后,在下因需救出尊驾所制的武林朋友,所以并未
追赶,尊驾二弟伤在内腑,虽九转灵丹亦无法助其复生,临终时嘱在下赶来请尊
驾悬崖勒马,以免身败名裂……」

  话尚未了,阴奎不禁热泪盈眶,切齿骂道:「魏醉白,阴奎若不杀你誓不为
人。」

  只听蒙面少年道:「在下匆匆赶来,不料魏醉白在途中相遇尊驾七弟,武功
相差悬殊,尊驾七弟在他剑下授首。」

  鬼手阴奎怒目欲裂,神情激动,道:「那魏醉白咧?」

  蒙面少年道:「一见在下,逃逸无踪。」

  卫方陡地宏声大笑道:「阁下谎言确编得天衣无缝,可惜骗不了老朽。」

  蒙面少年蒙巾中眼孔寒芒逼射,慑人心神,沉声道:「在下为何要骗你?」

  蓝衣儒判卫方道:「阁下并非神木尊者传人,昔年神木尊者确是佛门高僧,
但嫉恶如仇,江湖匪类遇上神木尊者悉遭诛戮,阁下如是衣钵相传,今日定不会
轻易放过老朽两人。」

  蒙面少年冷笑道:「在下本有除恶务尽之心,但不妨与人为善,是以网开一
面,这难道是在下不对麽?」

  卫方面色微变,心中犹是难信,道:「老朽但求神木令一见。」

  蒙面少年大喝道:「此令一现,立死无赦。」

  蓝衣儒判卫方神色一肃,道:「阁下武功确高,但也要不了老朽性命。」

  蒙面少年鼻中轻哼一声,将手中人头撩向鬼手阴奎。鬼手阴奎伸手疾扬,一
把接住人头发髻,此时此刻下,他不便劝阻卫方,更羞於出言乞哀。只见蒙面少
年右掌在胸前一横,淡淡一笑道:「在下深知江湖中人习性,宁折毋弯,尊驾可
以出手了。」

  卫方大喝道:「接招。」忽一扬右掌,直击而出,疾如电奔,劈出一股如山
内家罡风。

  掌到中途,忽化掌为抓,幻出凌空掌影,罡风袭罩之下几达一丈方圆。在蓝
衣儒判卫方心内算计,他先发制人,而且此招更是奇奥辣毒,无论如何蒙面少年
武功再高,亦逃不出这八面网罗之下。

  只见那蒙面少年屹立如山,不闪不避,视来掌如若无睹,卫方心内大喜,暗
道:「好小辈,看你狂妄到几时。」掌距蒙面少年尺许,罡气蓄满迸吐,欲一击
毙命。

  那知一掌成空,眼前人影一闪疾杳,不禁心神猛骇,疾地撤掌收势,突感胸
後命门穴奇疼若割,一柄刀尖已紧抵在穴道上。只听身後蒙面少年冷笑道:「念
你成名不易,在下实难出手。」鬼手阴奎虽立在近处,却无法瞧清蒙面少年如何
闪在卫方身後,委实神奇莫测。

  卫方忽感身後一松,只觉羞愤难过,老脸通红,目光怨毒,猛地旋身回面,
突见蒙面少年托着一颗神木令,立时面色惨白,悚然躬身道:「老朽知罪了。」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此去东岳险阻仍
多,二位若有相助之心,惟望阻挠白眉老怪江湖凶邪,使在下安然顺利前往东岳
主者巢穴,则无任心感。」说着收起神木令,抱拳微拱,缓缓转向嘬嘴发出一声
锐哨声。

  远远草丛冉冉升起四条身影,正是金刀四煞。蒙面少年飘然走去,金刀四煞
紧随身後,片刻人远影杳。鬼手阴奎蓝衣儒判卫方怔了怔神,将人头埋起。卫方
道:「你我且去城隍庙收埋尸体後再作东岳之行。」鬼手阴奎发出一声长叹,面
色悲怆,偕同蓝衣儒判卫方快步离去。

  运河滨,汩汩流水,舟楫往来,堤柳摇曳,翠拂行人,严晓星飘然只身进入
一座客厅中。後院寂静,让晓星推门而入,只听银铃娇笑传来道:「你方才转来
麽?」

  严晓星抬面望去,见是冷艳出尘之柳无情,不禁皱眉笑道:「怎麽燕姐又来
了?」

  柳无情螓首微扬道:「讨厌麽?」

  严晓星忙道:「小弟如何讨厌燕姐,说此话实在罪过,不过小弟担忧燕姐来
此不慎暴露形迹,瑶池宫主已然现踪,耳目甚众,万一落在匪徒眼中,恐为燕姐
带来一场危难。」

  柳无情星眸含嗔,嫣然娇笑道:「星弟无须担忧,你没瞧出我才换下一身男
装麽?」

  严晓星发现榻上放置着一身摺叠齐整的衫服,不禁微笑道:「人本美艳,燕
姐这一换男装,越发显得貌比潘安,潇洒不群,堪谓掷萸盈车,看煞卫玠了。」

  柳无情娇啐一声,嗔道:「怎像你到处留情,自命风流,尚有何言说我。」
禁不住红云飞颊,娇羞满面,忽又扬面笑道:「我一入徐州城,就被人缀上了,
我亦未回首观望,迳自进入合兴客栈,那人亦随着进入店中……」

  「此人是谁?看来并非好相识。」

  柳无情娇笑道:「我自闭门稍睡,忽闻窗外一声低嗥,重物倒地,接着门上
起了剥啄被击之声,开门探视,只见一貌美佩剑少妇立在门前,窗外倒着一具贼
人尸体,手中仍紧握一筒断魂香,她自承系黔灵青霞师太门下,亦住在合兴客栈
内,发现此贼路道不对,竟用出下五门暗器,不禁怒极诛戮……」

  严晓星诧道:「燕姐怎末检视贼尸身上,察明是何来历?」

  柳无情道:「此女忙移去尸体弃往城外僻野,重回客栈再度造访,又命店夥
治酒,并笑言武林中人不枸形路,又谓贼人馀党必然再来寻衅,絮絮探问我出身
来历。」

  严晓星笑道:「燕姐习性孤冷,甚少假人颜色,怎么对此女如遇旧知,想必
错不了。」

  柳无情嗔了他一眼,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捏造了一个姓名,虚与委蛇,
怎好断然驱客,她自称秦素梅,为寻访师妹而来,说到中途忽闻院中传来一声击
掌,秦素梅面色一变,倏地离座言说去去就来,身形疾闪而出,我为避免无谓纠
缠,立即离店找上丐帮问明星弟行止是以赶来。」

  严晓星长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燕姐怎好辜负此女一片痴心。」

  柳无情闻言娇叱道:「贫嘴,谁像你。」忽又玉靥绯红道:「我酒量不错,
怎麽此刻只觉心头怔忡不宁。」

  严晓星不禁一怔,察觉柳无情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媚笑流波,娇躯已凑近
身前,吹气如兰,失声诧道:「燕姐,你是怎麽啦?」

  柳无情忽玉臂倏张,将严晓星环抱一紧,嘤咛出声,两张口接成一个吕子。
严晓星软玉温香在抱,不禁大惊失色,丁香满吻,任你铁石男子,也难遏制,只
觉血脉贲张,欲火难禁。但他定力甚强,忙中穿臂在柳无情肋下一点。只听柳无
情嗯了一声,似只绵羊般瘫在严晓星手弯中,媚眸惺忪,喘息不止。

  严晓星忙将柳无情扶上榻,只觉内情可疑,寻思须臾,恍然悟出个中原委,
取出一只瓷瓶倾出三粒朱红丹药,细如粟米,清香扑鼻,和以冷水缓缓喂在柳无
情喉中。

  片刻,但见柳无情靥上酡红渐消,鼻息沉沉睡去,严晓星伸手一撩帐钩,放
下帐帷,暗叹一声关上房门,木然端坐椅上,凝望窗外悠悠白云,前尘往事,一
一浮现眼帘。

  蓦地——房门外传来两声轻敲,响起银铃语声道:「刘相公在麽?」

  严晓星知来人是谁,不由剑眉一挑,杀机猛泛,口中答道:「谁呀?」徐徐
拉开木栓。

  身外现出一年约花信美妇,体态丰盈,肤若凝脂,明眸皓齿,艳光照人,一
眼瞥见严晓星,面色呆得一呆,继又嫣然笑道:「贱妾秦素梅,请问刘延康相公
来此否?」

  严晓星哦了一声道:「真是不巧,刘少侠片刻之前离此北上,刻在途中。」
说时,倏地右臂疾伸,弹指射出一缕劲风。秦素梅只觉胸前一麻,花容惨变,仰
面倒下。

  墙隅忽掠出两条迅快身影,严晓星忙道:「速将此妖妇囚往地室。」两条人
影一落,挟起秦素梅,穿空而去。

  严晓星衣袂飘飞,迎风屹立院中寻思片刻後,正要转身回房,忽闻一声阴恻
恻冷笑入耳,屋面上纷纷如云掠下七人,均面目森冷狞恶,为首老者左额显露赤
红刀疤,斜伸入颊,断眉廉破,高颧耸鼻,面色白中泛青,炯炯逼视严晓星一眼
冷笑道:「你就是严晓星?」

  「不错,在下正是严晓星。」严晓星傲然一笑道:「七位气势汹汹,素未谋
面,何由而来?」

  那断眉刀疤老者狞笑道:「就为你来,老夫崔霆,弟兄七人退隐竹山已久,
江湖人称竹山七子,此次受东岳主者瑶池宫主之遨再出……」

  严晓星冷冷接道:「东岳主者与在下风马牛漠不相关,你等来此则甚?」

  崔霆怪笑一声道:「东岳主者爱你之才,命我等来此邀约同至一处叙谈。」

  严晓星道:「倘在下不允随你同往又待如何?」忽见一人身如脱弦之弩,向
严晓星居室扑去。

  那人双足尚未落地,忽觉眼前人影一花,耳闻大喝道:「回去。」

  只觉胸前如受千斤重击,轰的一声,震得倒飞出两丈开外,沉桩不住,一屁
股捧了下地,气闷血逆,眼冒金星。崔霆面色一变,示意三人扑向严晓星,双肩
微晃,迳向居室掠去。不言而知,崔霆意在柳无情,制住柳无情,何愁不能使严
晓星就范。

  他快,严晓星更快,身形疾闪,如同附骨之蛆般跟踪而至,只觉身後劲风飒
然,不禁暗惊,忙横闪疾掠翻出。严晓星已自落在门前,满面杀气,手持一柄短
剑。三匪徒亦向时扑至,剑飚如电,分由三向袭来。严晓星眼明手快,左手迅如
电光石火疾推出一股内家劈空掌力,只听哎哟一声,震得转向飞去。无巧不巧,
正撞向另一人长剑,噗嗤声响,剑尖穿透後胸,一股鲜血飞溅射出。

  严晓星右手短剑倏地斜切,身法奇奥无比左旋滑开一步,只听一声凄厉惨嗥
腾起,匪徒一条右臂齐肘切下,血涌如注,叭哒坠地昏死过去。那误伤同伴匪徒
不禁呆住,严晓星身形快如电闪而至,左掌叭的一声印在匪徒後胸,嗅声未出尸
横在地。

  此不过弹指瞬眼功夫,三凶同时毙命,崔霆见状不禁骇然色变,思量不出三
位拜弟纵然武功稍逊於严晓星,也不致如此轻易丧命。

  竹山七子武功已臻化境,与无极帮主不相伯仲之间,何以如此,殊不知严晓
星察觉竹山七子歹毒险辣已动杀机,施展移形幻影大法,手中短剑虽形为玩铁,
其实却是切石若腐吹毛可断仙兵神物,再以先天纯阳神功震伤内腑,使其真气涣
散,故寻常钩物亦可致命,何况利剑穿胸。

  严晓星发出一声朗朗大笑,身形飞鸟腾起,手中短剑一招天河星泻,只见凌
天流芒挟着一片沉如山岳罡风,罩向崔霆四人。崔霆只觉一片砭骨奇寒压体,不
禁魂飞胆寒,大喝道:「走。」四条身形纷纷穿空斜飞而起。

  严晓星冷笑喝道:「走得了麽?」飞虹狂卷,崔霆惨嗥出声,两腿齐膝被削
落,身躯随着坠下。其馀三凶悉被腰斩,倒卧在血泊中。

  崔霆尚未死去,面色惨厉嘶叫道:「严晓星,你好狠,老朽身化厉鬼必索你
命。」右掌猛地向天灵盖拍去,自绝毕命。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38

             第31章 云诡波谲

  柳无情仍是香睡甚浓,方才发生之事均如雨过天晴般,一切毫无异样,严晓
星神态悠闲,飘然进入室内,探首帐内,只见柳无情睡态可掬,不忍惊动。

  一条小巧人影落在窗外,道:「少侠。」语声稍带重音。严晓星快步迈出,
窗纸上映着一双半身人影,低声晤谈,语声时高时低,似在争论着什麽!

  突然——帐内传出一声娇呼道:「星弟。」

  窗外一条人影疾闪而杳,只听严晓星朗声答道:「燕姐睡醒了麽?」人已缓
步走入室内。

  柳无情坐定,回想方才情景,只觉娇羞无比,小鹿撞胸。严晓星伸手钩好帐
帷,道:「燕姐,方才好险,如非小弟悬崖勒马,你我俱遭了毒手。」

  柳无情闻言粉面通红,娇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会错了意,不知
凶搏那一幕情景。严晓星知柳无情误听话会错了意,只微微一笑。

  柳无情忽瞥见严晓星衣袖上沾有鲜明血迹,诧道:「星弟衣上那来血迹?」
严晓星遂扼要叙出经过。

  柳无情闻言愕然半晌,摇首道:「贱妾未曾听说过有竹山七子,亦未闻及秦
素梅其人。」

  严晓星道:「秦素梅真名梅艳娇,出身阴风教,淫荡无耻,匪号赛杨妃,近
始为瑶池宫主收伏,她与一干群邪奉命为了擒捕你我等人。」

  「真是如此?」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燕姐赶来徐州途中,即为梅艳娇发现,初不知道燕姐
为女扮男装,见燕姐俊美如玉,不禁食指大动……」

  柳无情白了严晓星一眼,啐道:「多嘴薄舌。」

  只听严晓星说下去:「梅艳娇为便於进身,不惜杀害一名同党藉机亲近,在
酒中事先已放置极厉害的春药,那知燕姐内功深厚,一时尚不易发作,继又察觉
燕姐乃为女身,悟出来历,不禁大惊,藉掌声为词仓皇离去,实则请示机宜。」

  柳无情皱眉道:「有理,说下去。」

  严晓星道:「燕姐离店而去,店外均已布下匪徒眼目,所以梅艳娇得以找上
门来。」

  柳无情妩媚娇笑道:「梅艳娇满望收之桑榆,怎知遇上铁石无情,心辣手黑
之徒。」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燕姐取笑了,竹山七子久候未见梅艳娇出来,心疑
小弟与燕姐及梅艳娇均为春药所乱,做下不可告人之事,满以为手到擒来,那知
为小弟只身所拒,崔霆不得已分兵,意欲冲入房中制住燕姐,不怕小弟不俯首就
范。」

  柳无情闻言心中暗惊,忖道:「果然好险呀。」不觉笑道:「事实谅猜测无
错,但星弟本意欲阻拦贱妾随行,是以故作危言。」

  严晓星赧然笑道:「小弟怎有此意,不过……」

  柳无情道:「贱妾必须随往,不然家师危殆矣,其实家师乃生身之父。」

  「什麽。」严晓星愕然惊诧道:「为何小弟从未曾闻听燕姐说起?」

  柳无情摇首凄然一笑道:「贱妾也是在湖滨别墅中突奉家师密谕,才知个中
详情。」

  严晓星略一沉思,问明其父姓名穿着长像後附耳密议如何行事,领着柳无情
去一秘处面见淮上隐叟祝秋帆,自己则只身离去。

  一灯荧然,昏黄如豆。萧婆婆独处斗室,自饮自酌,神色之间微显不安。蓦
地——灯光一暗忽明,室内掠入无极帮主三人。

  萧婆婆哦了一声,霍地立起,道:「回来了麽?老身忧心如焚,只恐事有舛
错。」说着目光注视着瑶池宫主,道:「这位是何人?」

  无极帮主道:「速见过主人。」萧婆婆大惊失色,忙欲施礼拜见。

  瑶池宫主手掌一摇,道:「免礼,此时此地,不可败露形迹。」

  无极帮主目光四巡一眼,发觉魏醉白等三人不在,诧道:「魏贤弟人咧?」

  萧婆婆长叹一声道:「帮主外出之後,魏香主便言说身体微感不适,前往药
肆欲检一帖药片后即返,不料久候未见魏香主回转,属下心感有异,立命胡舵主
两人觅寻魏香主踪迹,岂知一去音信杳然,属下为此不胜忧急。」

  瑶池宫主皱眉道:「醉白怎么如此糊涂,强敌云集,耳目甚众,必陷身敌手
凶多吉少。」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摇首太息道:「魏贤弟已然易容,认出他真正来历的并
不多,只恐他病发神智不清迷失路径。」

  瑶池宫主冷笑一声道:「白眉老怪随身八卫武功竟有如此厉害麽?」

  无极帮主面色微变道:「武功出奇,胸罗渊博,属下自愧才疏学浅,至今未
能查明八卫真正来历。」

  瑶池宫主眸中逼射怒芒,轻哼一声道:「他们比起神木尊者传人及严晓星如
何?」

  无极帮主面现惶恐之色,答道:「神木尊者传人倚仗神木令震慑江湖,形迹
神出鬼没,属下至今尚未见他真实武功如何。但严晓星年岁甚轻,其智慧才华,
武功成就之高,实超出其年纪之外。」

  瑶池宫主神色冰冷,道:「真的麽?」语气甚是缓和。无极帮主等测不出瑶
池宫主用心何在,不敢妄置一词,正视了一眼,默然肃立。

  须臾,只见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我等只待醉白返回,立即赶回东岳。」
说着目光转注身材肥胖商贾,接道:「黄梦九,你久在徐州,速去探明魏香主的
下落。」

  黄梦九欠身施礼,道:「小的这就去。」身形疾转,快步出室而去。

  夜阑人静,徐州城一片死寂,街灯稀疏,朦胧昏黄,更鼓频敲声中夹著两三
声狗吠,更显添了几分夜境凄凉。大街上忽现出一条踯躅人影,步履踉跄似是酒
醉,鼻中胡哼江北小调,身形忽转入暗巷中。暗巷内忽疾横一条身影,低喝道:
「魏香主麽?」

  那醉汉似骇然一怔,道:「尊驾是谁?」

  「属下徐州分舵主黄梦九。」目光锐厉,已分辨出醉汉正是魏醉白,不禁喜
形於色。

  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石火,一把抓住黄梦九左手腕脉要穴,两眼眯
成一线,咧嘴微笑道:「你是黄舵主?在下不信。」

  黄梦九只觉浑身酥麻,真气涣散,不禁大惊失色道:「属下奉了宫主之命,
觅寻香主回店。」

  语声未落,魏醉白左掌迅如雷奔印在黄梦九前胸上,真力一吐,黄梦九内腑
震碎,嗥声未出即横尸在地。

  魏醉白微微地一笑,突一鹤冲天而起,迅疾如电,十数个起落,落在客栈近
处,右手伸怀取出一帖药,绳线儿串在手指上。

  他佯装醉态,步履踉跄,口中哼着大鼓词阵前招亲:那凉州城外摆下铁甲战
阵。衣甲鲜明,旌旗蔽空。只见阵前一马当先奔出一个美娇娥,头上戴的是……
哎呀呀,那分明是什么公主,亚赛天仙,水汪汪两个大眼睛,只那么一瞄,魂灵
儿就被勾上了九天……

  虽醉词如呓,却语音铿锵,抑扬顿挫,悦耳动听。他摇摇晃晃走进店内。客
栈店门仍是敞开着,夥计正打着瞌睡,闻声惊醒,揉了揉眼睛,看清来人後含笑
立起欠身道:「爷台回店啦。」

  魏醉白哈哈一笑道:「夥计,你还没睡,辛苦你啦。」

  店夥忙道:「那儿的话,你老太夸奖啦。」话未说完,魏醉白已迈入店内,
嘴中仍哼著大鼓词。

  萧婆婆闻声疾闪出室,跃在院中,迎着魏醉白霜眉微皱道:「魏香主,你到
那儿去啦?」

  魏醉白含笑道:「在下瞧了一场好戏。」

  萧婆婆心中将信将疑,低声道:「宫主来啦。」

  魏醉白先是一愕,继作恍然,面色微惊,道:「什麽,宫主竟然赶到此处,
快去拜见。」腰干一挺,快步抢入,一眼瞥见瑶池宫主已扮作村妇,眼神凝注久
久不移。

  瑶池宫主柔声道:「醉白,不认得我啦。」

  魏醉白闻言一呆,抱拳一拱道:「果然是宫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

  瑶池宫主见他神态依然,不由心中一喜,道:「你坐下。」魏醉白如言坐了
下去。

  瑶池宫主伸臂五指疾扣在魏醉白腕脉上,只觉魏醉白六脉不匀,微生散乱,
才知传言是实,叹息一声道:「我等屡遭重挫,并非人谋不臧之故,而是强敌委
实太辣手了。」

  魏醉白道:「不错,眼前徐州城高手如云,在下亲眼看见数条人影在屋内飞
掠,其武功身法无一不高,在下尾随前往,只见他们进入一座荒凉塌败的城隍庙
内……」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进去了麽?」

  魏醉白摇首苦笑道:「我怎敢此时此地再招惹是非了,为本门带来危难,是
以潜隐在庙外,片刻发现白眉老怪率着随身八卫由城隍庙内掠出,但他们去後不
久,又发现神木尊者传人同着金刀四煞似追踪白眉老怪而去,我愈发不敢招惹是
非,迳去药肆,又至酒楼买醉,不知不觉竟沉沉睡去。」

  无极帮主望了瑶池宫主一眼,道:「贤弟未曾见着胡舵主他们麽?」

  魏醉白摇首答道:「未曾。」

  萧婆婆接过魏醉白手中药包,道:「我去煎药。」

  瑶池宫主摇首太息道:「只怕梅艳娇与竹山七子均遭了毒手。」

  无极帮主道:「宫主何不乘机将严晓星与柳无情贱婢除去,以免大患。」

  瑶池宫主道:「你知我为何留下严晓星与柳无情性命之故麽?」

  无极帮主道:「属下不知。」说真的,无极帮主迄今不解当年严晓星投奔大
名时,便传讯瑶池宫主欲借机除之,怎奈瑶池宫主不允,更调他返山,致严晓星
习成惊人艺业。

  只听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还是回山後再说吧。」说罢瞑目不语。

  五鼓不到,天色未明,无极帮主一行即离店而去,到得一片荒野外,只见月
蒙陵丘,松杉飞舞,景物凄迷。蓦闻一阴冷笑声道:「两位别来无恙。」岗陵之
後突冒出两条身影,衣袖飞舞如鸟,迅快飞掠至瑶池宫主之前。

  瑶池宫主定睛望去,只见是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两人,不禁冷笑道:「两
位意欲清偿前怨麽?」

  卫方哈哈大笑道:「老朽并非心胸狭仄之辈,倒是有一极厉害的魔头在寻找
两位。」

  瑶池宫主冷冷答道:「此人是谁?」

  卫方道:「北邙阎尊唐百非。」

  无极帮主面色微变道:「唐百非尚在人世麽?他与我等漠不相识,找我等何
为?」

  鬼手阴奎突冷笑道:「倘在下猜测不差,两位必是东岳主者及无极帮主。」
瑶池宫主不禁目中猛泛杀机。

  卫方忙摇首道:「此时最好不要妄动意气,北邙阎尊已追踪而来,依老朽之
见,不妨化整为零,觅地藏起,避开一时再说。」

  夜空遥处忽闻一声尖锐长啸随风送入耳中,袅袅不绝,啸声刺耳,令人不寒
而栗。魏醉白忙道:「速速藏起,迟则无及。」瑶池宫主不愿节外生枝,多树强
敌,衣袖一扬,纷纷四掠择地隐去。

  只见一条修长人影疾掠而至,凄迷月色映着那人哭丧著一张脸,身著麻衣,
鬓角吊著两串纸花,阴气逼人,一双蓝色眸子骨溜溜四巡。无极帮主见来人并非
北邙阎尊唐百非本人,而是他大弟子追魂丧门郑鹊,不由胆气一壮。

  瑶池宫主就藏在他近侧,察觉无极帮主有轻视来敌之意,忙传声道:「北邙
门下并非当年吴下阿蒙,不到时机不可招惹。」

  只见追魂丧门郑鹊目光落在鬼手阴奎藏身之处,忽桀桀发出一声怪笑,双掌
迅望草丛中推去。劲风山涌,尘草溅飞,威势骇人。草丛中一条身影凌空冲天拔
起,哈哈大笑道:「姓郑的,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猛下杀手为何?」

  追魂丧门郑鹊双掌打空,猛地飘身而退,只见那人沉身落地,瞥见乃峒疆七
枭老大鬼手阴奎,顿感惊愕:「阴老大你为何鬼祟行藏,怎怨郑某猛下杀手。」

  鬼手阴奎冷笑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避之则吉,并非惧怕你。」

  郑鹊阴恻侧一笑道:「当年峒疆七枭,威震苗峒,黑白两道,群相慑伏,威
名赫赫,无异南面称尊,无奈不自忖量敛束,祸福无常,雁行遽折其六,岂可不
谓天道无凭,眼前你孤掌难鸣,尚胆敢口出狂言。」

  阴奎面色一沉,道:「如此说来,郑老师今宵志在我阴奎了?」

  郑鹊冷冷一笑道:「实不相瞒,我等追踪东岳主者及无极帮主。」

  阴奎不禁一呆,诧道:「谁是东岳主者?阴某至今尚无所闻。」

  郑鹊目中凶光逼射,冷笑道:「阴老师你这是明知故问,还是故作痴呆,云
龙山南杏林阴老师所遇的村姑就是东岳主者,其馀两人亦是无极帮主及徐州分舵
主黄梦九。」

  阴奎面色大变道:「她就是东岳主者麽?」

  郑鹊冷笑道:「阴老师装得很像,不过郑某眼中不揉砂子,阴老师藏在草丛
中分明已发现东岳主者行踪。」

  阴奎面色一沉道:「这与你何干?」

  郑鹊阴恻恻怪笑道:「凭你阴奎也敢在北邙门下面前发横,你想找死麽?」

  蓦闻身後传来阴寒澈骨冷笑道:「郑鹊,你是在找我麽?」

  追魂丧门郑鹊心神一震,疾飘开六尺,旋身回望,目光落去,只见一身穿布
衣短装,头扎素帕的村姑,面罩浓霜,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村姑不过三旬开外
年岁,貌仅中姿,却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使人泛出悚然战栗之感。

  追魂丧门郑鹊一见村姑,即知眼前之人是谁了,面色微变,宏声道:「阁下
莫非就是东岳主者?」

  「不错。」瑶池宫主答道:「你找我何为?」语声虽和,却不怒而威。

  郑鹊倏地仰面振吭欲一发出长啸将北邙阎尊等引来。啸声甫出喉际,叭叭两
声大响,郑鹊两颊着了两下重的,如同利斧砍击,痛极神昏,真气立逆,身形踉
跄跌出两步。只见瑶池宫主面寒如水,冷笑道:「你鬼哭神嚎则甚,如敢答非所
问,此地就是你丧身之处。」

  郑鹊目光怨毒,厉声道:「寻找阁下系为了藏珍图。」

  瑶池宫主冷冷答道:「如欲分获宝藏,除非听命东岳。」

  郑鹊趁着瑶池宫主说话时,突然发难,大袖挥起,阴寒毒罡排浪狂飚卷出。
瑶池宫主不闪不避,曼妙无比伸臂圈指一弹。

  鬼手阴奎暗惊道:「这是什么武功?」忽见郑鹊面色大变,咧嘴发出一声怪
嗥,两臂颓垂,漫空毒罡狂飚顿敛,身形倏地软坐於地,额角沁冒豆大汗珠,似
不胜痛苦。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你已中了我的化皿神针,片刻之後就要形销尸化,
并非我下手狠毒,而是不愿眼见北邙一派再出江湖荼毒武林。」

  须臾,只见郑鹊身形迅快萎缩,化成一滩腥臭黑水。瑶池宫主面色漠然,望
了阴奎一眼,道:「两位如愿相助,若取得骊龙谷藏珍,定可分亭,决不食言,
此刻我须赶回东岳,容再相见。」轻叱一声道:「走。」荒野四外立时冒起数条
黑影,疾掠如风,远去杳然。

  蓝衣儒判卫方在三丈开外现身,面色骇然道:「郑鹊并非弱者,罡气护体寻
常金铁难入,怎为化血神针所中,其中分明大有蹊跷。」

  鬼手阴华诧道:「卫兄怀疑是东岳主者武功。」

  蓝衣儒判摇首道:「并非怀疑东岳主者武功不能置郑鹊於死,而是怎能轻而
易举置郑鹊死命。」

  只听传来一声朗笑道:「亏你还是武林高人,要知高手过招,粟米之差立制
生死,瑶池宫主练就十二支化血神针,用来对付强敌,郑鹊不过首遭其殃,牛刀
小试耳。」

  卫方阴奎循声望去,只见十馀丈外,星月交辉下立着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
煞,衣袂飘飞,神威凛然。阴奎抱拳施礼,含笑道:「方才之事谅均为阁下亲眼
目睹,阁下何不趁机将他们除去,以免後患。」

  蒙面少年微笑道:「两位有所不知,目前杀了他也於事无补,藏珍图之谜无
法揭开,恐武林纷争仍永无休止,阴老师虽志切拜弟血海大仇,但小不忍则乱大
谋。」说着话声略略一顿,又说:「两位前途必与北邙阎尊及天外三凶相遇,宜
慎加小心。」语毕与金刀四煞疾行如风离去。

  卫方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我快走。」

  两人迅即奔离,一条黑影突从草中掠起,朝追魂丧门郑鹊化尸之处落下,只
见此人凝神蹲下用枯枝拨弄良久,寻出一根蓝汪汪细如毫发毒针,两指捏起收藏
入怀,身形一闪隐起。

  夜风如涛,四野凄迷。远处突现出十数条魅影,来势奇快,距郑鹊死处仅十
数丈处停住,均是身著麻衣,两鬓挂着纸钱面目阴森狰狞怪人。中立者身长不过
五尺,独其最矮,但蟹面猬髭,眼若铜钤,面色惨白,神态令人胆寒。一霎那间
阴风惨惨,寒气逼人。

  中立者无疑是北邙阎尊,只见他目光如炯,巡视四外,吐烟浓浊道:「郑鹊
为何不见影踪?」

  忽闻远处随风传来一声朗笑道:「海金鳌,你枉为北邙阎尊,郑鹊已然丧命
了,就距你存身之处不过十数丈外,衣履仍在,惜身化浓血,尸骨无存。」

  北邙阎尊面色一变,右手疾挥,门下群魅四向扑出,搜觅来人藏身之处。只
见北邙阎尊细心搜觅郑鹊丧命之处,忽感一股腥臭袭鼻而来,不由怒哼一声,快
步走前,赫然发现草丛中呈露郑鹊衣履,尸骨无存,仅一滩腥臭浓血。北邙阎尊
须发怒张,神色激动,忿不可遏,咬牙切齿。

  须臾,北邙门下纷纷掠返,一人禀道:「启禀门主,此人已远去无踪。」

  北邙阎尊暴喝如雷道:「无用的东西。」

  远处朗笑声又起,道:「北邙门下果然无用,在下自在原处,竟无法找着,
不过在下有言奉告,郑鹊并非在下所杀。」

  北邙阎尊厉声道:「既非阁下所杀,为何不现身出见?」

  「在下习性孤傲,不愿与邪恶为伍,尊驾何必强人所难。」此言一出,北邙
门下均面现怒容,纷纷扑出。

  北邙阎尊大喝道:「回来。」群魅不敢违命,闻声猛地挫腰翻了回去。

  此人朗声大笑道:「还是听话的好。」

  北邙阎尊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暂按心头怒火,厉声道:「小徒是何人所
害?」

  「令徒并非为人所害,是他自寻死路,怨得了谁,在下偶经路过此处,耳闻
两人谈话得知,在下惜未曾亲眼目击,只闻知令徒为东岳主者瑶池宫主及无极帮
主所杀。」

  「真的麽?阁下不要嫁祸江东。」

  那人朗声大笑道:「在下焉能含血喷人,令徒乃瑶池宫主化血神针所杀。」

  「化血神针?」

  「不错,化血神针。」

  北邙阎尊骇然神凛,怪目一瞪道:「语云眼见尚疑是假,耳闻岂能当真。」

  「这两人均是武林中黑道赫赫卓著声名高手,怎能信口雌黄。」

  「两人是谁?」

  「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相信与否,悉凭尊驾,前途尊驾或可与卫方阴奎
相遇一问就知。」只见一条人影冲天拔起,去如流星电闪瞬眼无踪。

  北邙阎尊目送那条迅快人影消逝在夜色苍茫中後,怔了怔神,道:「老夫定
须问明卫方阴奎两人。」

  「门主真要去东岳麽?」

  北邙阎尊怒道:「自然要去,杀徒之仇不共戴天,若胆寒却步,徒贻北邙无
人之议。」

  要知北邙门下均是凶神恶煞,多年来严禁露面江湖,未免静极思动,但眼见
催命丧门郑鹊身罹惨死,尸骨无存,不由同生兔死狐悲之感,而且对化血神针更
产生了无比的恐惧,然却不敢违忤北邙阎尊之意,均默然无语,随着北邙阎尊奔
去。

  晨雾如烟,陵野苍翠,朝阳未升,小径中现出东岳主者与无极帮主两条迅快
人影。

  瑶池宫主道:「醉白与萧凤至今未见,他们谅先赶往东岳去了。」

  无极帮主摇首答道:「未必,魏贤弟以有病之躯,厌恶战阵,倦极思眠,在
郑鹊现身之际便与萧凤言说他在前途相候即行离去,萧凤想想只觉不放心,随後
赶去……」说着身形猛然在一株巨干下停住,接道:「宫主请瞧,这不是他们先
後留下的刻记麽?」

  瑶池宫主抬目望去,果然在树干上刻有本门暗记,轻哼一声,颔首道:「显
然萧凤尚未追上醉白,咱们走吧。」

  无极帮主忽面色一变,道:「後面有人来啦。」

  两人装作与常人行路模样继续赶程,但闻身後起了一片衣袂振风声,倏地只
见五条飞快身形擦身而过,一双俗者及三灰衣老僧。

  瑶池宫主道:「你瞧出那五人是谁麽?」

  无极帮主听她语音森寒如冰,不禁心中一惊,忙道:「三僧乃五台高手,乃
明月禅师师弟,另两人只瞧出是沧海客一人。」

  瑶池宫主怒哼一声道:「如非我尚有顾忌,焉能让他们猖獗横行,回山後我
意欲普发武林帖,端午日在丈人峰朝阳坪上印证武功,将他们一网打尽。」

  无极帮主道:「宫主还有什麽顾忌,如属下斗胆放肆一言,宫主太仁慈了,
才有今日之困境。」

  瑶池宫主冷笑道:「你是说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麽?」

  无极帮主暗中打一寒颤,忙道:「属下怎敢。」

  瑶池宫主只冷哼一声,脚程加快,心中默默回想往事,脑中不禁浮起严晓星
身影,喃喃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一定是他。」语音微不可闻,暗暗叹息
一声。

  只听无极帮主惊噫了一声道:「这条道上本甚隐僻,怎麽又有人来了。」瑶
池宫主转面四望,来路二十馀丈外现出一俊美少年,身如行云流水,步履从容,
其实迅快无比。

  无极帮主惊诧道:「严晓星。」

  果然正是严晓星,到得临近,严晓星似感一怔,露齿微笑道:「天涯何处不
相逢,想不到在此又与两位见面了。」

  无极帮主冷笑道:「阁下是追踪老朽等麽?」

  严晓星轩眉一笑,道:「追踪两位另有其人,就在来路不远,但与在下毫不
相涉。」

  瑶池宫主仔细打量严晓星,见他生得眉飞入鬓,面如冠玉,神态潇洒,更有
一种令人亲近不可推拒之气质,暗暗叹道:「此子的确人品不凡,难怪柳无情这
丫头一见倾心於他。」口中却淡不置意道:「什么人追踪我等。」

  严晓星微笑道:「此人并不陌生,就是北邙阎尊。」

  无极帮主目中怒光一闪,暴喝道:「海金鳌为何知道我的行踪,一定是你这
小狗引他追踪而来。」

  严晓星目中怒光逼射,慑人心神,冷笑道:「在下为何必须引那北邙阎尊前
来,其实要除你在下不过举手之劳。」无极帮主闻言不禁心肺炸裂,怒血贲涌,
右掌缓缓抬起,须发怒张,神态威猛骇人。

  瑶池宫主冷叱道:「住手。」无极帮主闻言不敢违忤,怒哼一声,缓缓收回
右掌。严晓星视若无睹,神态傲然。

  「这孩子真神似他父亲。」瑶池宫主暗叹一声,道:「阁下怎知北邙阎尊追
踪我等?」

  严晓星傲然一笑道:「在下来时无意窥见北邙阎尊率领门下沿途搜觅两位行
踪,本来在下尚不知他们在找何人,无意听那群孤魂野鬼窃窃私语,才知……」
说着面色微变,接道:「鬼物来啦,在下恕难奉陪。」突长身一跃,迅快如电隐
入路侧矮树丛中。

  远处隐隐可辨一群人影,似前後追逐着,奔势绝快。瑶池宫主突向无极帮主
示一眼色,双双跃向路侧藏起。

  白发巨灵王申和卫方不期而遇,卫方一言不发,扑上就打。白发巨灵王申料
不到卫方说打就打,慌不迭地左飘三尺,哭丧棒疾点向卫方胸前三处重穴。卫方
冷笑一声,身如附骨之蛆般跟踪而去,眼见哭丧棒点来竟视若无睹,右腕疾翻奇
奥无比一把抓住哭丧棒,真力疾发,暴喝一声道:「撤手。」

  白发巨灵王申只觉虎口欲裂,右臂酥麻,不由自主地五指一松,人却被卫方
一震之力带飞起半空,宛如脱线纸鸢般,悬空翻转如轮。

  王申人在半空,心中大骇,忙施展千斤坠身法,疾沉落地,突耳闻身後响起
阴奎宏声大笑,暗感觉不妙,只觉後心如中巨击,叭的一声,喉间血涌,心脉震
断,立时横尸在地,耳目口鼻鲜血喷出。

  北邙门下见状大怒,喝叱出声,纷纷扑出,形成殴斗之势。海金鳖眼中怒焰
火喷,怨毒已极注视着那俊美少年。少年正是严晓星,口角噙笑,好整以暇般立
在道旁,隔岸观火,神态异常悠闲。隐在暗处的瑶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则屏息凝神
观看这一场凶险绝伦的鏖战。

  无极帮主低声道:「卫方阴奎一身武功虽奇奥绝伦,但北邙门下均各有独门
歹毒暗器,持久下去,卫方阴奎必难占上风。」

  瑶池宫主轻笑一声道:「我甚难同意你的看法,战胜北邙门下卫方阴奎两人
足足有馀,海金鳖若然伸手,则形势转逆,胜负之判,你瞧见麽?海金鳖虎视耽
耽着严晓星,其实色厉内荏,须知严晓星必系棘手劲敌。」

  无极帮主道:「属下有一请求,不知宫主可否应允?」

  瑶池宫主道:「你说说看。」

  无极帮主道:「属下只觉严晓星是本帮无穷的祸害,此人不除,属下寝食难
安。」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目光如挟霜刃,冷笑道:「这几年,我让你放手而为,
但你却屡遭重挫,使本门日渐衰微,得罪之身犹妄作主张。」无极帮主不禁倒吸
了一口冷气,心神猛凛。

  瑶池宫主目注了他一眼,道:「我如此说,谅你心内不服得很。」

  无极帮主忙道:「属下怎敢。」

  「那么我问你,这两年来本帮之败是否严晓星所坏的事?」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摇首道:「这倒未当。」

  「那么你为何一定欲将严晓星必置於死地不可?」

  无极帮主嗫嚅道:「这个……这个……」目中不禁露出惶恐之色。

  瑶池宫主冷笑道:「不要这个那个了,哼,你心中无非是一个妒字作祟,你
以为我心中不明白。」

  此刻,场中凶博猛烈,北邙门下已有二人丧命,卫方频频施展阎罗钉与阴奎
独门武功鬼手配合得天衣无缝,而且手快眼快,不待北邙妖邪发出暗器,即遭掌
钉夹攻,死於非命。

  北邙阎尊见状大怒,狞笑一声,身形飞跃而出,扑向卫方阴奎两人。严晓星
剑眉猛剔,发出一声长啸,迎着北邙阎尊撞去,双掌平胸推出。两条身影一合即
分,北邙阎尊倒翻而出,忽发出一声怪啸,腾身穿空拔起,曳空星射逸去。北邙
馀众闻得啸声,纷纷穿空遁去。

  蓝衣儒判卫方鬼手阴奎也不追赶,双双走了过来,抱拳施礼道:「少侠暗中
相助,老朽两人心内异常感激。」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两位均系武林前辈,武功已臻化境,实用不着暗中相
助,别往在下脸上贴金了。」

  卫方哈哈笑道:「倘老朽一对一,必稳操胜算,但在北邙鬼魅合攻之下,若
非少侠暗助,早伤在黑罡尸毒之下了。」

  严晓星抱拳笑道:「前路维艰,两位珍重,海金鳌必在前途相候。」身形一
跃而起,落向道旁林中身形疾杳。卫阴两人互望了一眼,疾奔而去。

  严晓星实未离去,目送卫方阴奎两人身影消失後,心中道:「我必须在萧婆
婆之前赶至泰安分舵,以免起疑。」起念离去,暗中一提真气,忽闻身後唤道:
「你就是严晓星麽?」

  严晓星心神一震,旋身抬面望去,只见是瑶池宫主,面色祥和,眼中露出一
种蔼然光辉暗道:「她怎麽尚未解去,那无极帮主咧?」口中应道:「在下正是
严晓星,何故动问?」

  村姑微微一笑道:「风闻你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後人是麽?」

  严晓星点点头道:「不错。」

  「你知道我是谁麽?」

  严晓星道:「在下方离徐州,已闻得传言,阁下奠非就是东岳主者瑶池宫主
麽?」

  瑶池宫主不承认,亦不否认,眸中忽露黯然之色叹息一声道:「血海大仇,
不可不报,但少侠须证据确凿,勿妄入人罪,若一意孤行,徒贻无穷之恨。」

  严晓星目蕴怒光,朗声道:「阁下此话恕在下愚昧难解。」

  瑶池宫主面色微寒,沉声道:「少侠为何断言令尊令堂已死,妄自猜测当年
罪魁祸首隐匿在无极门下。」

  严晓星傲然微笑道:「在下未说此话,亦无此意。」

  瑶池宫主冷笑道:「少侠身挟绝艺,结纳天下英豪,无极一门独号摒绝,若
谓并无此意岂非违心之论?」

  严晓星道:「道不向不相为谋,阁下无须强人所难,何况在下志在骊龙谷藏
珍图,宫主未必能慨然相赠。」

  「少侠谋取藏珍图何为?若少侠欲藉其习成旷绝武学,报却血海大仇,我必
成全少侠之志,但藏珍图赠与少侠则有碍难。」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在下天生傲骨,决手刃亲仇,宫主盛情心感,奉劝宫
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藏珍图未必能保。」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怒道:「如此说来,少侠定欲怂恿天下武林与东岳为敌
了?」

  严晓星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瑶池宫主叱道:「你不要後悔就是。」

  严晓星突一鹤冲天,半空中身如轮转,弹腿斜飞而出,去如流星,瞬眼形踪
杳然。

  瑶池宫主目含幽怨,叹息一声道:「这孩子真倔强,像他父亲一样执傲。」

  只见她迎风凝立,四巡了一眼,她将无极帮主早遣之离去,免使生出疑窦,
察觉四外并无人潜迹,如释重负,疾掠如飞而去。她奔出十馀里外,只见无极帮
主站在山崖下一株大树旁守候,含笑道:「有劳久候了。」

  无极帮主欠身道:「不敢,宫主说服了严晓星没有?」

  瑶池宫主面色冷漠如冰,摇首道:「没有,此子傲骨天生,倔强无比。」无
极帮主张口欲言,却又隐忍下去。

  瑶池宫主瞧在眼里,心中明白,冷笑道:「你莫非腹诽我妇人之仁,不乘机
除去,恐成心腹大患是麽?」

  无极帮主惶恐答道:「属下怎有此心。」瑶池宫主冷笑一声也不再言,赶往
东岳。

  无极帮主一路无言默默随行,心头不禁泛起一股愤怒及失望的痛苦,多年来
他忍耐着受人驱使,自甘卑下之辱,无非志在谋取骊龙谷藏珍,然而,形势却对
他愈来愈不利,万丈雄心一变为烟消乌有,前路茫茫,不知何去何从。

  两日後,瑶池宫主他们双双赶到了泰安县城。

  泰安是一小小山城,商业不盛,眼前却显得蓬勃繁荣,酒楼客栈人满为患,
街衢小巷江湖人物充斥,熙攘不绝。瑶池宫主诧道:「我发现不少武林人物眉梢
眼角隐泛重忧,豪气消失,不知是何缘故?」

  无极帮主郁郁寡欢,也不置意,答道:「属下也曾留意,大概是神木尊者传
人之故,眼下不宜横生枝节,到达分坛後,命手下弟兄出外探索不难明白其中究
竟。」

  泰安分舵设在酱园内,这酱园规模宏伟,买卖茂盛,无论如何均未曾料到无
极帮分舵立桩於此。

  瑶池宫主走入後,即见萧婆婆闲立在厅堂上,观赏壁悬字画。萧婆婆瞥见瑶
池宫主及无极帮主先後走入,即道:「宫主赶到了。」

  瑶池宫主道:「醉白咧?」

  萧婆婆道:「魏香主早比属下半天前已自赶到,此刻他尚在熟睡。」

  瑶池宫主皱眉道:「这是什麽时分,他还有心情安眠。」

  厢房内突传出魏醉白朗笑道:「属下已睡够了,宫主是否即赶回总坛?」

  瑶池宫主面色凝肃,摇首道:「我在途中已想过,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们妄
想本门藏珍图,反不如以牙还牙采取主动。」

  魏醉白道:「宫主不可操之过急。」

  「为什麽?」

  魏醉白道:「如今泰安已是风雨聚会,天下英豪云集,理该集结一股无比强
大的洪流来对付木门,但仍然是一盘散砂,更如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怎麽,你也知道了?」瑶池宫主不胜惊骇。

  「不错。」魏醉白点首道:「属下赶来泰安便察觉有异,但无法查出内隐,
不过对本门却是一件令人振奋之事。」

  「这却是为何?」

  魏醉白答道:「他们自顾不暇,未必再有馀力向本门寻衅。」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醉白未必太掉以轻心大意了,焉知不是神木尊者传
人以神木令馀威逼使天下英豪听命。」

  魏醉白摇首微笑道:「属下曾遇上一群少林高僧及白衣银神龙翱翔等人,均
面笼重忧,神色不宁,倘系神木尊者传人,何以有此不安神情,显然非是,宫主
何妨易容去茂昌隆栈探视,或可探出一丝眉目。」

  瑶池宫主颔首道:「若果真如你所言,其中必有蹊跷,我决定去茂昌隆栈一
行,让萧凤与我易容同行。」

  萧凤欠身应了一声是,引著瑶池宫主走入另一间厢房。

  无极帮主面色忧郁森寒,在厅中来回踱步,似在沉思,与魏醉白不交一言。
魏醉白瞧在眼里,心中暗算,似其所说却句句是真,腹中又是一番算计,端坐在
一把太师椅上,瞑目筹算。约莫一顿饭光景,瑶池宫主与萧凤均易容成朝山进香
村妪,皱纹满面,背部微驼,走出房门。

  无极帮主道:「宫主这就去了麽?」瑶池官中鼻中微哼一声,与萧婆婆双双
离去。

  无极帮主略一沉吟,道:「宫主此举过於涉险,老朽意欲在後暗随以便有个
策应。」

  魏醉白道:「也好,魏某随後就来,帮主形迹宜加敛束,慎防败露。」

  无极帮主道:「这个老朽知道。」身形慢慢踱了出去。

  东岳上下满布古刹丛林,距泰安西南十数里外背山面林有座荒废已久寺院,
经楼殿阁半已倒坍,长草侵膝,乱砾残瓦,满目荒凉。月正中天,三更将尽,夜
风呼啸如涛,木叶沙沙,影映於地,宛如魅影飘忽,益增古刹荒凉。

  蓦地——寺外远处,星月交辉,突见一条人影风驰电奔掠来,入得林中,突
然振臂凌空而起,拔起四五丈高下,竟施展空八翻上乘轻功身法,冲空中疾旋,
双足猛踹,身化鱼鸢入水,流星曳空般投在古到内殿外长草中。

  只见此人面似淡金,长发披肩,两目开阖之间,精芒电射,身穿一袭黄绫长
衫,肩披斑剥苍古长剑,四下张望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森冷笑意,猛地长身拔
起隐入殿匾之後。

  片刻之後,寺外鱼贯奔入廿馀人,均是黑道高手。接着风送一声阴冷笑声,
跨步进入的却是白眉老怪,後随八卫,仍蒙面黑巾,面目极难分辨。

  白眉老怪注视那群黑道高手一眼,道:「想不到还有比老夫先到的。」

  忽听一声冷笑道:「稍时瞧你还能如此狂妄麽?」

  白眉老怪大笑道:「老夫如无制胜之望,你等已陈尸寺中埋骨黄土了。」黑
道高手目射怒光,竟不启唇相稽,屹立夜风中,衣袂飘飞,宛如泥塑木雕般。

  须臾——北邙阎尊率领六人疾掠而入,麻衣泥鬓,面目狰狞,使这荒凉古刹
内更平添了恐怖气氛。约莫一盏时分过去。只见白衣银神龙翱翔偕同一个独臂老
丐双双奔入,後随少林三僧,沧海客、崆峒二老一真子七星剑萧道阳、五台文殊
下院住持方丈明朗长老。四拨武林人物,各自聚在一方,面色凝肃,似在守候什
么人。

  忽听一声朗朗大笑道:「诸位真是信人,竟然前来履约,在下有事来迟,有
劳久候了。」大殿内忽飘身走出那黄衫人,不知何时他由殿匾後转入大殿。

  沧海客冷笑道:「阁下以阴毒手法,暗算我等同道,有失英雄行径。」黄衫
人仰面发出一声长笑,笑声穿云裂帛,声振四外,令人神摇魄散,刺耳难耐。武
林群豪不禁面色一变。

  半晌,黄衫人笑笑,面色一沉道:「江湖鬼谲,胜者为高,虽说暗算,尊驾
一派宗师,武功精博,能否解开在下施於太行三叟身上的禁制麽?」

  沧海客老脸一热,扬声道:「老朽等虽未能解开太行三叟禁制,但也不是无
人能解。」

  「你是说神木尊者传人麽?」黄衫人嘿嘿冷笑道:「他何以不来?」

  沧海客道:「他如赶至泰安,自必来此与阁下相见。」

  黄衫人傲然一笑道:「可惜得很,在下今晚极想与神木尊者传人会面,错过
今晚,恐怕很难了。」

  武林群豪,闻言同感惊诧,均不解黄衫人话中涵意究竟何指,他们都有一种
想法,黄衫人今晚此举,意在诱使神木尊者传人自投罗网,迫使献出藏珍图。只
见黄衫人微微一笑,伸手入怀取出数个密缄,道:「这些信函均是各门各派首脑
或心爱亲人亲手笔函,托在下留交各位,拿去一瞧自然明白。」

  沧海客面色严肃,接过信函,望了一眼,分递与少林五台及其他人手上,他
自己也免不了有一封,上书:「恩师亲启,款落不肯徒楚……」只觉眼前一阵黑
暗,胸中怒血沸腾。

  黄衫人突哈哈大笑道:「如今长话短说,在下还有甚多书信转交与各位,诸
位请过目後慎加思虑,以免身败名裂,导致灭门奇祸。」说着取出一束书信,以
暗器手法疾向群豪掷去,疾漩电射,劲沉力猛。

  白眉叟忽冷笑道:「阁下这种做法太欠高明,我天外三凶久已各行其是,面
和心违,老大生死与老朽无干。」

  黄衫人冷冷笑道:「真的麽?稍待自然明白,请稍安勿躁。」

  蓦地——一条身形疾扑向黄衫人,厉喝道:「老朽和你拚了。」刀光电奔,
分向三路砍去。刀法奇奥不测,雄浑中涌现朵朵金星,耀目欲眩。

  黄衫人冷笑道:「你真不要命了麽?」身如电光石火向左横闪开去,身形疾
旋,右掌叭的一声击实落在那人後胸上。

  那人如中万斤重击,狂叫一声,身不由主地冲出七八步,倒摔在地上,口喷
鲜血而亡。黑白两道群雄定睛望去,只见那人正是江湖上卓著盛名的左家堡主,
不禁大惊失色。北邙阎尊海金鳌嘿嘿怪笑道:「阁下此举究竟志在什么?」

  「无他。」黄衫人面色森寒如冰道:「志在骊龙谷藏珍中武功秘笈及一柄鲁
阳戈,还有脱胎换骨灵药雪莲实,期以三月,有请各位相助,取得藏珍後决还各
位自由之身并有厚赠。」

  海金鳌狂笑道:「我辈武林人物,宁折毋弯,阁下无异痴人说梦。」

  黄衫人道:「诸位虽不惜性命,但亦须为家小基业为重,在下不信世间真有
如此绝情之人,以本身性命连累无辜来此孤注一掷,何其愚至此。」

  五台高僧明朗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武功盖世,心机绝伦,但是差
了一步,有道是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黄衫人微微一愕,道:「在下布置周密,决无错失,大师无须危言耸听。」

  明朗大师微微一笑道:「藏珍图共有两幅,缺一不可,一幅现藏在东岳主者
处,另一幅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上,贫僧等纵然暂时听命於阁下,也无济於事。」

  黄衫人道:「这个在下均已知情了,但神木尊者传人不能眼见诸位生死於不
顾。」

  「阁下是说神木尊者传人自愿将藏珍图双手献出。」白眉叟冷夫道:「天下
那有如此之事?」

  黄衫人面色一寒,厉声道:「诸位家小同道均命击在下之手,三日之内全身
经路逐渐僵硬,而且诸位方才拆阅信函时,信内均有无形奇毒,此刻奇毒已侵入
内腑,诸位生死只是在下举手之劳。」武林群雄闻言不禁胆寒,暗中运气搜宫过
穴。

  明朗大师道:「施主既算无遗策,贫僧也无话可说了。」黑道群雄中电闪扑
出四条人影,身法奇快,拳刃合攻,招式辣毒绝伦。

  黄衫人不闪了避,哈哈长笑一挥右掌,喝道:「倒下。」四条人影扑至黄衫
人身前,身形一震,各各发出一声哀嗥,仰面摔在地上,七孔喷溢黑血而死。

  武林群雄见状不禁骇然变色。只见白眉叟身後八蒙面老叟快步走出。黄衫人
目光逼射慑人的寒芒,冷冷一笑道:「风闻八位身负绝学,在下不愿失去有力臂
助,不如作一赌注如何?」

  一蒙面人道:「如何赌法?」

  黄衫人道:「以真才实学印证,若在下输招,立时赐赠解药,此事作罢,八
位倘败於在下,必须听命为奴。」

  蒙面人笑道:「阁下好似神算在握。」二指骈指如箭,一招懒龙取水疾点了
出去,破空劲啸,劲力如水。

  黄衫人吃了一惊,道:「好俊的武功,但尊驾尚没有应允在下的赌注。」说
时人却玄奥无比闪了开去。

  另一蒙面人大喝一声,右腕猛振,呼的一声蛟筋长鞭挥向黄衫人身後,拦腰
卷束,疾如电奔。黄衫人目露惊容,身形一鹤冲天拔起,长鞭堪在他鞋底掠击过
去。一对蒙面人倏地腾空飞起,一前一後,撞向黄衫人。

  黄衫人心神猛骇,暗道:「好厉害。」双足一沉,疾坠於地,肩後长剑已拔
在手中身形一转,带起漫空剑飚,芒雨流射,疾如电奔。

  一蒙面人闪避不及,长衫胸前被划破尺许口子,幸未伤及皮肉。另七蒙面人
掌刃交击,迅猛狠辣。黄衫人剑势如山,流芒惊天,身形兔起鹘落,展开一场凶
险绝伦拚搏。

  一盏茶时分过去,只听黄衫人大喝道:「你等还不认输麽?」左掌虚扬,剑
化一元太极幻出一圈长虹。八蒙面人只觉头目微微晕眩,招式略缓,黄衫人冷笑
一声,剑化贯日白虹刺向一蒙面人胸口。

  蓦地——场中响起一声春雷,大喝:「闪开。」八蒙面人只觉一股奇猛无俦
的无形潜劲撞来,身不由主地跌了开去。

  一条身形疾如星泻落在黄衫人之前,黄衫人亦被无形潜劲逼得跃出七尺,抬
目一望,只见一个神采飘逸的青衣少年,目蕴怒光,冷笑道:「无耻狂徒,竟敢
不守诺言。」

  黄衫人大怒道:「在下为何不守诺言?」

  少年道:「阁下少有不敌,左掌发出无形奇毒,似阁下如此无耻,竟敢挟持
天下武林,忒也目中无人了。」

  黄衫人目中逼射怨毒神光,冷笑道:「尊驾无故伸手,愚不可及呀,不论如
何,武林群豪已受在下无形奇毒所制,尊驾亦难相救。」

  少年冷笑道:「这倒未必。」

  遥处突传来一声女童尖叫惊呼道:「爹……救我……」黄衫人闻声面色为之
大变,振臂一跃,穿空腾起,翻落寺外循声掠去。

  少年正是严晓星,见黄衫人逸去也不追赶,目光扫视了群雄一眼,道:「诸
位暂莫离此,待在下向此人索取解药回来相救。」

  五台明朗大师高宣了一声佛号道:「严施主,此人是何来历?」

  严晓星摇首道:「在下不知,因神木尊者传人途中相遇一女童,自称找他父
亲,在神木尊者传人套问之下,才知是黄衫人之女,穷思苦索解救之策,稍有失
误,诸位性命难保,所以命在下先行赶来,此刻黄衫人谅已隐身奇门……」说着
抱拳一拱,接道:「在下去去就来,待取得解药後再细叙根由。」说着一跃而起
翻出寺墙外。

  沧海客叹息道:「老朽认为此次已死定了,那知吉人自有天相。」距大殿不
远破败腐朽的阁楼上隐藏着瑶池宫主及萧婆婆,殿坪上一举一动瞧得逼真,不禁
骇目惊心。

  突然一条迅快的黑影掠入阁楼,瑶池宫主不禁大惊,引掌待发,只听萧婆婆
作声喝道:「且慢,来人是帮主。」

  无极帮主道:「宫主,此乃大好良机,将武林群豪趁机除去,可逼使神木尊
者传人知难而退。」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道:「他真能知难而退麽?倘或变本加厉又将如何?」

  无极帮主道:「万一武林群雄因此结成一股庞大力量,属下恐本门将无法阻
遏。」

  瑶池宫主冷哼一声道:「擒贼须擒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咱们走。」反身
向对面窗口疾如电射掠出。

  无极帮主向萧婆婆苦笑了笑,接踵先後射出,只见瑶池宫主竟向黄衫人逃走
方向掠去。三人奔出数十丈外,只听随风传来女童惊呼道:「爹……爹……你在
何处?快来救我……」继之以哭泣哀呼。

  十数丈外,皎洁月华之下黄影一闪,正是那黄衫人,他面色惊恐愤怒,厉喝
道:「何人胆敢挟持在下爱女?」

  忽听一声朗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有何不可?」矮树中飘然走出一
蒙面少年。

  黄衫人不禁一呆,道:「尊驾就是武林盛传之神木尊者传人麽?稚龄幼女何
辜,尊驾行径不怕天下武林耻笑么?」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阁下行径是否光明磊落?区区为救武林群雄,问心
无愧。」反手一招,林中快步闪出凛凛如天神般金刀四煞,一人臂挟着涕泪模糊
六龄女童,一柄金刀横架在女童脖子上。

  黄衫人目喷怒焰,心中忧急如焚,厉声道:「尊驾有何所求?」

  蒙面少年道:「请赐解药。」

  黄衫人眼珠微微一转,道:「好,在下取出解药,不过尊驾也要释放小女,
在下携女转返舍下,从此不问武林中事。」

  蒙面少年大笑道:「我如何信得过阁下?」

  黄衫人怒道:「在下一言九鼎,决无反悔。」

  蒙面少年道:「我焉知阁下取出的就是真正解药?」

  黄衫人心中暗惊,冷笑道:「要如何尊驾才信得过?」

  蒙面少年道:「阁下已身陷奇门禁制,插翅难飞,不过我也不为已甚,七日
之後才撤去旗门,任阁下自动离去。」

  黄衫人自知绝望,突一跃而起,迅如电射,扑向女童,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
势救出爱女。那知一式扑空,只觉人影一花,金刀四煞仍立在三丈开外,自己仍
在原处不差分毫,暗道:「这就怪了,难道他还会邪法不成。」

  蒙面少年声寒如冰道:「阁下认栽了吧。」

  黄衫人面色一变,大喝道:「英儿,为父去了。」一鹤冲天拔起,竟舍弃爱
女生死於不顾。

  蓦地,黄衫人一声大叫,身形飞沉落地,似遇重阻,满脸惊诧之色,只见爱
女被金刀人挟在肋下不声不响,大喝道:「小女怎么样了?」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诚如阁下所言,幼女何辜,受此惊呼,阁下既身困
奇门,令媛已点了三处睡穴。」

  黄衫客目光扫视了一眼,长叹道:「在下认栽就是。」伸手入怀,取出一细
颈玉瓶,接道:「瓶内解药用无根水服下。」

  蒙面少年伸手接过,微笑道:「委屈尊驾与令媛留此七天,区区按时命人送
上食物,令媛明午自然醒转,请勿强行解穴。」说着回面朗声道:「严少侠。」

  严晓星应声掠出,目注黄衫人太息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阁下一
着错满盘皆输,岂谓天道无凭。」黄衫人怒容满面,冷笑一声,不答一言。

  蒙面少年将玉瓶递与严晓星,道:「有劳少侠解救群雄,在下须赶赴泰山去
了。」言毕人起,金刀四煞忙将女童放在地上,纷纷拔起,掠空如电瞬息疾杳。
严晓星一闪隐去。黄衫人走前抱起女童,只见爱女沉睡甚香,目中不禁流露出无
限慈爱之色,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瑶池宫主等人隐在近处见状低声道:「你们两人速赶回总坛。」

  无极帮主诧道:「宫主意欲何往?」

  瑶池宫主道:「我想观察这奇门,是否能悟出解开其中玄奥。」

  无极帮主尚欲出言,萧婆婆忙用手一举,低声道:「走吧。」双双穿空斜飞
而去。

  只见黄衫人抱着女童慢慢行远,他身负奇学,精擅五行八卦星遁之术,但寻
不出这奇门从何出去,步法愈走愈快,绕圈疾行,试图强出,却如冻蛇穿窝般到
处碰壁,面色激动无比。片刻,黄衫人自知无望逃出,切齿冷笑一声,不作逃出
之念,盘坐於地,用手抚摸女童秀发。

  瑶池宫主凝神观察奇门玄奥,但又瞧不出丝毫迹象,暗暗叹息道:「神木尊
者传人胸怀奇学,委实高深莫测……」

  心念未了,忽感身後起了衣袂振风微声,迅快回首,只见厉炎如飞掠至,目
光望了那黄衫人一眼,诧道:「宫主,这黄衫人并非因在奇门中,而是……」说
时,突面色惨变,口中忽喷出一股鲜血,仆倒在地。

  瑶池宫主不禁大惊,发现厉炎後心上插着一杷利刃,四外一无人影,拔出尸
体上利刃端详,此刀仅一尺五寸缅钢铸打,锋利无比,知不可逗留在此,急急回
身掠向荒寺而去。殿外坪上武林群雄已不知何往,尸体亦已搬去,古刹中又恢复
了往常的荒凉阴沉。

  瑶池宫主不禁一怔,道:「怎么这样快悉已离去。」

  忽闻草内传来一声呻吟,令人不寒而栗。她艺高胆大,一跃向前伸手一拨,
只见草丛中仰躺着一人,满面血污,两眼圆睁,突跃身而起,双掌推向瑶池宫主
而去。劲力如山,只听一声凄厉惨呼,一条身影疾如电射穿空飞起,捷如飞鸟,
掠出寺外。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40

           第32章 睹亲人宛如隔世

  原来草丛中躺着那人乃北邙阎尊四徒,北邙阎尊受严晓星赐药之德,虽北邙
门下凶残恶毒,但人性未泯,心中不禁一泛感恩戴德之心,对严晓星独具好感,
这在北邙而言是从未曾有过之事。严晓星赐药後,谓此古刹并非善地,谅无极帮
已前来窥探,因惧遭池鱼之殃未敢参与,现黄衫人被困,恐无极帮高手将再来窥
探,劝说武林群雄速速离去,另泽隐处行功驱毒。

  武林群雄纷纷离去,严晓星亦立即离寺,北邙门下心切郑鹊惨死之仇,闻得
无极帮将至寺内,商议之下,留下四弟子隐在草丛内窥视无极匪徒来踪去迹。

  此人名地狱使者吴烈,他服下解药後便端坐在草丛内,调匀真气功行周天,
却不料瑶池宫主来得这么快,忙身形矮了伏在草中。但吴烈功行未竟,药力已引
发,突感内腑一阵痉挛,痛彻心脾,口角溢出一股毒血,忍不住呻吟出声。呻吟
虽弱,瑶池宫主内功何等深厚,数十丈方圆内飞花落叶犹能分辨,怎能不察觉呻
吟来自何处,故吴烈之死无法避免。

  北邙门下均藏身古刹外不远处,只见一条身影捷逾飞鸟掠出寺外,去势迅快
如风,北邙阎尊海金鳌最是眼尖,瞧出那极似瑶池宫主之身影,下意识暗道了一
声:「不好。」一鹤冲天而起,飞扑入寺,果然发现吴烈胸骨折裂,卧倒在血泊
中。

  吴烈尚未气绝,睁眼见是门主,惨笑了笑,呻吟道:「师父……你要为……
徒……儿……复……仇……」言毕口中又溢出一股淤血,头一歪气绝死去。

  北邙阎尊目皆欲裂,切齿怒骂道:「瑶池贱婢不杀你誓不为人。」草草掩埋
了吴烈尸体,愤愤离去。

  天尚未明。瑶池宫主回至了茂昌隆客栈,瞥见厢房内尚有灯光露出,暗暗一
怔,揭开门帘走入,只见魏醉白伏案醮墨在纸上涂抹著,聚精会神,对自己走入
竟若无觉,不禁狐疑满腹,走至魏醉白肩後凝目望去。只见魏醉白在纸上满绘九
官、八卦,河洛迷踪图形,却又似是而非,诧道:「醉白,你在做什麽?」

  魏醉白方知瑶池宫主立在身後,哦了一声转面笑道:「属下方才已去过古刹
荒寺,亲眼目睹黄衫人……」

  瑶池宫主道:「原来你也去了。」

  魏醉白点一点头,道:「属下只觉神木尊者传人虽将黄衫人以奇门困住,但
黄衫人必悟出奇门玄奥,终必脱困而出,此人心术阴险,比神木尊者传人尤为可
怕。」

  瑶池宫主望了魏醉白一眼,面泛笑意道:「所以你想悟出奇门玄奥,救出黄
衫人示恩於他,收归为本门之用,不然杀之以除心腹大患。」

  魏醉白道:「宫主睿智,料事如神,属下心意正是如此。」瑶池宫主忽幽幽
发出一声叹息。

  魏醉白怔得一怔,诧道:「宫主为何无端叹气,莫非又想起当年之事麽?属
下迄至如今不明宫主当年往事,宫主不言,属下也不敢问。」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他一眼,道:「你至今尚未知道一丝端倪麽?」

  魏醉白苦笑了笑道:「属下自受伤,九死一生,神智受损极重,回忆往事,
仅一鳞半爪,也许宫主向属下吐露过,只是属下想它不起。」

  瑶池宫主皱了皱眉头,道:「此事别提了。」魏醉白默然不语,继续涂抹奇
门遁甲。

  瑶池宫主道:「他们两人已先回鹰愁谷,咱们也回去吧。」

  魏醉白太息一声道:「宫主,黄衫人不管他了麽?」

  瑶池宫主诧道:「管他何用。」

  「此人系本门心腹大患。」魏醉白道:「如不出属下所料,奇门必困不住黄
衫人,三日之内必脱困而出,属下之见不如移祸於神木尊者传人。」

  「如何移祸江东?」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将藏珍图送与神木尊者传人。」

  瑶池宫主面色大变,叱道:「醉白你疯了麽?我对骊龙谷藏珍已耗费了十数
载岁月,怎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魏醉白长叹一声掷笔而起,道:「属下委实理解不透宫主为何醉心骊龙谷藏
珍,即是习成秘笈上旷绝武学,也不过称尊武林而已,人生百年,弹指光阴,宛
如黄粱一梦……」

  瑶池宫主突眸泛怒光,冷喝道:「你说话离题太远了,我虽志在藏珍,却不
希罕绝世武功,而是为了救一个人。」

  「救人?」魏醉白愕然瞪目道:「恕属下愚昧,无法理解。」

  「你听说过藏珍中有一盒雪莲实麽?」

  魏醉白颔首道:「听说过,雪莲实功能起死回生,脱胎换骨,不知宫主用来
救谁?」

  瑶池宫主不禁泛出凄然神伤之色,忍不住珠泪夺眶而出,道:「此人曾救我
性命,如今竟为我含冤负屈,忍辱苟生,唉,造化弄人,何至於斯,此恩此德岂
能不报。」

  魏醉白悚然动容道:「属下愿尽心竭力相助宫主,但愿皇天不负苦心人。」

  瑶池宫主收泪道:「醉白,我等先回总坛共商大计吧。」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属下尊命。」一前一後,出得店後而去。

  朝阳初升,泛出万道霞光,郊野一碧,翠树笼烟,令人醒目神怡。黄衫人倚
坐一株参天古干下,臂抱稚龄爱女仰目沉思,爱女雪白脸蛋,眉目似画,惊恐已
平,在其怀抱中偎睡甚浓。

  蓦地——一阵轻微步履声送入耳中,黄衫人猛然面色一变,欲待立起,女童
惊醒,双臂倏地抱紧其父,叫道:「爹,不要丢开女儿,我怕。」

  忽传来清朗语声道:「阁下请勿惊恐,兄弟送酒食来。」却不见来人影踪,
只听飒然破空,之後复又寂然,知来人已去,黄衫人神情激动,目泛怒光。

  女童仰面唤道:「爹,女儿饿。」一脸冀求之色,她不知其父为何不离去,
荒野无人,创痛犹在,禁不住露出惊恐之容。

  黄衫人暗叹一声,抱着女童走了过去,只见一丛矮树下置有一壶酒,荷叶纸
包,鼓囊囊的似有食物,并有一壶水。女童挣出其父手臂外,打开荷叶包,显出
十数只微温肉包半只卤鸡,不禁嘻笑颜开,拿起包子就吃。黄衫人暗道:「吃饱
了再说。」暂撇开忧烦,撕开鸡肉放入曰中,目光凝向远处沉思脱困之策。

  女童玉灵可爱,天真无邪,一面吃一面问道:「卤鸡包子味道好极了,爹,
这是何人送与咱们的?」

  黄衫人漫不经意答道:「江湖朋友送的。」

  女童想了一想道:「既然是朋友,何以他不与爹见面?」

  黄衫人本想责她多问,但又见她一副天真无邪模样,不知世间尚有阴险诡谲
之事,意有不忍,暗叹了声,默不置答,鲸饮壶酒,似难解胸中愤怒积郁,面色
渐现激动。女童见其父不答,也不多问,只顾嚼食著包子,两只灵活眸子骨碌碌
眺望四外景物。黄衫人壶酒用罄,似想起一事,道:「黛儿,你是如何来此找爹
的?」

  女童道:「女儿磨著菊大姑找爹来的。」

  「菊大姑咧?」

  女童面色一变,道:「被坏人擒走了。」

  黄衫人不禁一呆,道:「那擒走菊大姑的是什么人?」

  「长像十分凶恶,共是四人,都是手执金刀。」

  黄衫人道:「那是金刀四煞。」继而面露笑容道:「黛儿,咱们有救了。」
话犹未了,正南方十数丈外冲起一道旗花,爆散出漫空五彩流霞,灿烂绚目。

  黄衫人右手一带女童,低喝道:「走。」望正南方向拔起,如飞掠去。

  掠至一处峡谷,只见一株虬柯飞翥古松下立着一个黑衣道姑。那道姑面目俱
被黑绫布套罩蒙著,从眼孔中逼射出慑人寒芒,一言不发。黄衫人不禁机伶伶打
一寒颤,面色大变,放开女童,欠身施礼道:「多谢主母相救之恩。」

  蒙面道姑语声如冰道:「经过详情我已知悉,毋庸辩解,你平日自负才华,
狂妄浮夸,气量狭仄,今日误了我的大事,可知罪麽?」

  黄衫人面如死灰,悚栗躬身道:「属下该死。」

  蒙面道姑鼻中冷哼一声道:「姑念用人之际,免汝一死,事尚有为,命汝迳
往瑶池宫主处下书。」

  黄衫人诧道:「下书何事?」

  蒙面道姑道:「不用多问,一路途中,谅险危艰阻,凭汝机智武功,随机应
变,自可与瑶池宫主相见。」取出两封书信,其中一封命黄衫人稍时拆阅。

  黄衫人满腹惊疑,却又不敢启齿,只见道姑伸臂如电,挟起女童冲霄腾空而
去。峡谷草木幽森处忽人影疾闪,一现即失,形似淡烟,黄衫人杳无所觉,暗暗
长叹一声,将面交瑶池宫主书信收藏怀中,拆开另一封书信,看了两遍,略一沉
思收起书信,展开身法奔向谷外。

  泰山俗称东岳,又称岱宗,尔雅释山谓:「河东泰山为东岳。」

  鲁颂谓:「泰山岩松,鲁邦所瞻。」即其名称之所由起也。

  东岳名胜在在都是,不胜枚举,而其中之最者南天门、黄华洞、蔚然阁、绝
顶峰、日观峰、缥缈於云雾之间,其间寿藤老人,络绎交扶,樵斧不闻,禽语自
乐,坚冰积於壑底,白云卧於道旁,林木葱郁,幽险苍寒之状叹为观止。

  南天门在玉皇顶下,自十八盘而上,山路险峻,石级鳞次,仰视红墙一片,
高插云霄,登临俯瞰,尘寰茫茫,渺无际崖,徂徕为丘,黄河如带,天风劲疾,
飘飘欲仙,门首有联:门辟九霄,仰步三天胜迹。崇阶万级,俯临千幢奇观。

  日正中天,十八盘上一条黄衫纵跃如飞,拔登而上,身法疾快。道旁突传来
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

  山石之後迅疾如风掠出一名黑衫人,目光炯炯如电,露出惊疑之色,上下打
量个不停。黄衫人身形虽然停住,却神色傲冷,嘴噙一丝冷笑,沉声道:「在下
奉命前来下书。」

  「下书何人?」

  「贵上瑶池宫主。」

  黑衣人道:「尊驾莫非就是那位以毒为能,竟欲胁迫天下武林就范的黄衫客
麽?」语音寒冷如冰。

  黄衫人道:「不错,正是在下。」

  「可惜尊驾为山九仞,竟功亏一篑折在神木尊者传人手上,陷囚奇门。」黑
衣人冷冷一笑道:「如我所料不差,尊驾必卖身投靠,受命於神木尊者传人。」

  「住嘴。」黄衫人大喝如雷道:「在下奉主母之命将亲笔手书求见贵上。」

  「尊驾主母是何来麽?」

  「与贵上昔年有极深渊源。」

  黑衫人冷笑一声道:「此去险阻重重,恐尊驾不能安然抵达。」

  黄衫人怔得一怔,道:「此是贵门特客之道麽?」

  黑衫人面色冷漠如冰道:「时地均非所宜,乃不得已之措施,并非针对尊驾
一人,但愿尊驾一路平安。」身形疾闪而隐。

  黄衫人不禁呆得一呆,心情立变为沉重,傲冷神色亦消敛不少,略一思索,
疾跃循阶飞掠直登南天门。南天门庙貌宏伟,黄衫客迈入山门,只见大殿前广坪
上静悄悄地无人,殿内炉香袅袅,除了檐角铁马叮当随风敲击外,一切都静得出
奇。

  忽闻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传来,道:「施主,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
来,还不束手就缚麽?」

  黄衫人冷笑道:「在下奉命下书……」

  语方未了,只听宏亮语声答道:「这个,贫僧知道。」

  黄衫人怒道:「既然知道,何不以礼接待引见贵上。」

  「施主心里明白,何必多问。」

  黄衫人暗道:「他们是心惧自己施展无形剧毒。」不禁泛起一丝傲冷神色,
忽仰面哈哈发出一声长笑。笑声沉劲,声震山谷,倏的右手虚空一扬一收。轰的
一声震天价巨响,一扇木门震得侧向内面,复又飞出,摔在广坪上,四分五裂。

  只听一声冷笑道:「施主好俊的武功。」黄衫人疾如闪电循声右掌拂出。

  另一方向传来阴冷语声道:「施主胆敢在此重施故技,暗箭伤人,须知来得
去不得。」

  黄衫人冷笑道:「神木尊者传人尚且困不住在下,何况你等。」说时身形疾
如脱弦之弩般望山门外射去。

  身在虚空,忽感一股重逾山岳无形潜劲迎面撞来,心内微震,右臂一翻,肩
头长剑已猛如长虹般挥出。一声裂帛破空锐啸过处,只听两声惨嗥,无疑被迅厉
剑势伤了两人。但那股重远山岳无形潜劲却有增无已,逼得黄衫人不得不倒翻回
来,悄然落地,面色冷肃。

  只听一声冷笑道:「贫僧知道施主武功已臻上乘,更擅使无形奇毒,但须知
强中更有强中手,妄动无名徒增杀孽,於施主未必有好处。」

  说时,黄衫人只觉天色倏地暗了下来,仰面一望,不禁面色大变,但见一团
乌云由朗空下降,弥漫开来,罩压整个庙宇。倏忽之间,一变为伸手不见五指,
莫辨东西南北,只觉心头微感烦噁,不由厉声大喝道:「倚仗邪法,枉为英雄行
径。」

  蓦地——一声梵唱乍起,鼓钹杂扬,声响潮嚣尖锐……

  黄衫人不由心旌猛摇,神魂欲飞,面色大变,暗道:「不好,久闻无极门中
红衣番僧擅使摄魂迷神邪法,竟如此厉害。」急腾身一跃,落至十丈开外,只觉
犹未出得山门,禁不住大惊失色,忙盘坐於地,屏住呼吸,以龟息之法,守住心
神,静以观变。

  瑶池宫主率着魏醉白同奔东岳绝顶,飞掠而登。绝顶终年白雪皑皑,寒气袭
人,却松杉郁苍,天风过处,叶影浮动,掩映着一座晶莹如玉宫殿,宛如天外飞
来,壮丽崇宏。

  忽闻,一声娇脆语声道:「宫主回来了。」但见一发挽罗髻明艳少女掠出。

  瑶池宫主其实微颔,道:「萧凤他们到了麽?」

  少女欠身道:「他们已在宫外守候多时了。」说话时一双晶澈如水眸子注视
在魏醉白脸上。魏醉白面寒如冰,漠然无视。

  瑶池宫主回面微微一笑道:「醉白,你还记得明霞麽?」

  魏醉白心神微震,淡淡一笑道:「似曾相识。」少女小嘴一噘,面现嗔容,
莲足微跺,娇躯一扭疾向林内官殿掠去。

  瑶池宫主秀眉微皱,道:「醉白,我们走吧。」

  身至临近,魏醉白才发现这座宫殿非但崇宏壮丽,而且重檐飞脊,房屋少说
也有数十百间。只见宫外肃立着数十人,无极帮主及萧婆婆立在其中,本聚谈纷
纷,迨有少女传讯宫主返回,均肃立恭候。瑶池宫主停住身形,道:「我途中一
路思索,还是照原定之计施行。」

  只见一貌像威武,双目炯炯有神的黑衫老者跨出两步,躬身施礼道:「启禀
宫主,黄衫人已逃出奇门。」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道:「是你亲眼目睹麽?」

  老者答道:「非但亲眼目睹,而且暗随其後,只见黄衫人扯着女童与一黑衣
妇人相晤执礼甚恭。」

  「黑衣妇人?」瑶池宫主诧道:「她是何形像?」

  老者道:「属下相距甚远,只见那中年妇人面首均被黑布罩住,也无法窥听
他们在计议何事。」瑶池宫主面色似罩上一层阴霾,默不则声,目光凝向远处。

  无极帮主趋前,道:「宫主是否猜出黑衣妇人来历?」

  瑶池宫主不答,良久才冷冷答道:「但愿不要被我料中最好,若然是她,本
门难逃一场血腥浩劫。」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一愕,道:「真有如此的厉害麽?她比起神木尊者传人如
何?」

  瑶池宫主望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不信我所说之言。」

  无极帮主神色一凛,道:「怎敢不信,不过……」

  瑶池宫主柳眉一皱,道:「我知你的想法,神木尊者传人以正派高人自居,
遇事谨慎,出手自有分寸,此人则不同,行事出手无不用其极。」

  无极帮主暗暗纳罕腹诽,瑶池宫主又不明言此黑衣妇人来历,却又故作危言
过甚其词,转念一想及黄衫人辣毒阴狠不由不信,但不知黄衫人与那黑衣妇人是
何渊源。他心中虽如此想,却又不敢启齿。

  蓦地——忽见一年约花信,身著碎花短装女婢飞掠而至,道:「宫主,头道
暗卡发现黄衫人闯山。」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忙道:「诸位各返原地,谨防偷袭。」随即吩咐女婢将
黄衫人困在南天门上。女婢应命转身奔去。无极党徒纷纷各返原处,仅剩下无极
帮主等五六人。

  瑶池宫主忽又四面唤道:「吉香主。」

  「属下在。」无极帮主身後迈出一花白须发老者。

  瑶池宫主附耳密语数句,又道:「双管齐下,擒他谅必不难。」老者快步离
去。

  无极帮主道:「宫主尚有何吩咐?」

  瑶池宫主略一沉吟,道:「待擒住黄衫人再作计议。」

  「如此属下告退。」

  瑶池宫主螓首微颔,道:「醉白,你随我来吧。」

  无极帮主目送着魏醉白随着瑶池宫主即将消失的後影,不禁目中泛出一抹怨
毒神光,忽双臂疾振,冲天拔起,去如流星划空,转瞬无踪。魏醉白随着瑶池宫
主进入一门洁如明镜,布设典雅书室,他一路目不斜视,却暗中留意,只觉与真
魏醉白所言丝毫不差,宫中建造悉依奇门遁甲布设,步履丝毫错失不得,否则即
罹杀身之祸,不禁暗暗惊心。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醉白,你坐下,我有话问你。」魏醉白一颗心不禁
咚的一震,默然坐下,目光似现呆滞凝注着瑶池宫主。

  瑶池宫主黯然叹息一声道:「醉白,你伤势感觉恢复了麽?」

  魏醉白一听此言,即知内面大有文章,他乃聪明绝顶之人,已想好了答词,
凄然一笑道:「属下自受伤後,只觉正身已非我所有,活在人世无异行尸走内,
索然无味,并非故作痴呆。相识争如不识,恐有所牵挂尔。」

  瑶池宫主道:「是如此麽?我诧异你神智模糊,竟对罗浮宫鏖度星向居然无
丝毫失误。」

  魏醉白心中一惊,佯作哦了一声道:「属下也颇感惊异,不知不觉随着宫主
进入居然毫无错失。」

  瑶池宫主缓缓坐了下来,神色黯然道:「我已心力憔悴,不知如何是好,伏
建龙非但不足担当重任,而且心怀叛异,当初付托乖误,令人不胜痛恨。」

  魏醉白道:「骊龙谷为何对宫主如此重要?」

  瑶池宫主面色微变,道:「其重要有甚於我生命。」魏醉白不禁一愕,瞠目
不知所言。

  瑶池宫主太息一声道:「此事隐藏内心已久,罕有人知,即是伏建龙也无法
明白内情。」

  魏醉白道:「如属下斗胆实言,宫主可是为了救治一人而亟於觅获藏珍内一
匣雪莲实麽?」

  瑶池宫主点点头,道:「不错,醉白,你随我来同去见见一人。」

  魏醉白随着瑶池宫主转入另一间宽宏殿宇中,不禁猛然一怔,原来这间殿宇
没有一扇窗户,两人进入後,殿门迅即闭合如置身在极大石室中,四壁及穹顶满
嵌雀卵大小明珠散发柔和光辉,毫不眩目耀眼。

  仔细一瞧,殿宇内明珠竟是天象图,只见瑶池宫主身如飞燕腾起,伸出两指
朝壁间猎人星鏖左列第三颗明珠一按,沉身落地。但闻地底起了一阵隆隆之声,
地面竟冉冉下降五丈左右停住!只见一条宽敞石隧显露在眼前,石隧中悬着一盏
气死风灯,远远望去,这条隧径中每隔数丈均悬着一盏,宛如点点星光。

  瑶池宫主道:「醉白,我们走吧。」魏醉白极为留心,察觉两边石壁似暗藏
门户,他谨慎小心,不敢动问。

  只听瑶池宫主柔声唤道:「康福。」

  隧径中起了一个苍老语声道:「老奴在。」

  只见一个银鬓皓首老叟走来,目注了魏醉白一眼,含笑躬身道:「宫主何时
返山的?」

  瑶池宫主道:「方才返回宫中,他目前如何?」

  康福道:「身体极为虚弱,幸有宫主灵药护住真气,屡欲求死又不可能。」
瑶池宫主闻言心中一酸,珠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顺颊流下。

  康福忙道:「宫主何必自苦,这多年来,宫主委实尽了心力,如果天不从人
愿,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瑶池宫主凄楚不胜,挥挥手示意康福领她前去。康福转身急步而去。魏醉白
心中暗暗纳罕,随着瑶池宫主向左转入另一条隧径、约莫七八丈外,右壁显露一
门,呻吟之声隐隐可闻。门内布设井然有序,雅洁非常,石室长广五丈,靠门一
侧放有一木扇,绫缦罗帐。魏醉白只见一面容枯搞短者拥被仰卧,满面于思,须
发凌乱,两目洞凹神光黯淡,似不胜痛苦,鼻中发出微弱的呻吟。

  瑶池宫主侧身坐在榻上,柔声问道:「你好些麽?」

  榻上病人凝视瑶池宫主良久,很吃力地摇了摇首,吐出微弱语声:「我……
想……死……」

  瑶池宫主微叹一声,忍不住热泪盈眶,忙以罗袖拭掉,强颜作笑道:「你忍
耐点吧,灵药不日即可觅获,你坚欲求死,妾身何能苟生。」病者目泛怒光,却
又缓缓闭上双眼。

  远处忽传来嗡然一声钟声,瑶池宫主道:「康福。」

  「醉白,我们走吧。」随即吩咐康福小心照应。

  魏醉白默默无言随行,委实猜不出瑶池宫主带来同入地室中用意,据真魏醉
白言他虽出入罗浮宫无禁,但罗浮宫中隐秘他却无法探悉,更不知有此地穴,却
猜出瑶池宫主此举必是有为而发,忖道:「自己既深入虎穴,焉可空入宝山不取
而回。」

  忽见瑶池宫主别面笑道:「醉白,你知道榻上病者是谁麽?」

  魏醉白摇首答道:「属下不知。」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人就是甘凉大侠,紫霞山庄庄主严天粱。」

  一言入耳,宛如石破天惊,魏醉白几疑误听,不禁呆住,倏又淡淡一笑道:
「宫主此言差矣,武林盛传严天梁已死,他後人严晓星誓死复仇,觅寻仇踪,属
下也曾与严晓星谈过,从蛛丝马迹中严晓星判断系本门所为,无极帮主亦凶嫌最
重。」

  瑶池宫主颦眉一笑道:「严晓星猜得很对,不过他忽略了一项真的事实,我
并没有杀害其父,也只有我才能保全严天梁性命,严天梁藏身罗浮宫,伏建龙迄
未知情。」

  魏醉白诧道:「事实真象究竟,宫主可否见告?」

  瑶池宫主黯然一笑道:「说来话长,非片言可完。」

  魏醉白摇首太息道:「宫主面见那严晓星,为何不说明内情,如此可免去本
门危难。」

  瑶池宫主道:「严晓星能相信麽?何况伏建龙已生离异之心,倘或伏建龙迩
来不屡遭横逆重挫,罗浮宫此刻已易主了。」说着两人已升出原来天象宫殿,急
步走入一间议事厅。无极帮主与萧凤在厅内已守候多时。

  萧凤忙道:「宫主,黄衫人已被困住在南天门内。」

  瑶池宫主冷笑道:「醉白,你留在此处,我去去就来。」说着与无极帮主及
萧凤快步如飞出得罗浮宫而去。

  魏醉白突见门外莲步盈盈走入四貌美少女,杏靥含笑,手捧酒食放在桌上,
一女抿嘴轻声道:「香主请用,明霞姐姐片刻即来陪侍。」说及明霞二字,四女
同泛娇羞红霞。

  翻醉白剑眉一剔,道:「在下心神不宁,可免陪侍,你们下去吧。」四女相
顾愕然,低声应是,转身出厅而去。

  只见一条娇俏人影,疾若惊鸿般掠入厅中,正是在宫外相遇的明霞,面露嗔
容。

  魏醉白先发制人,沉声道:「在下身罹重伤,久治难愈,又强敌逼伺,宫主
方才命我筹思退敌之策,只求片刻宁静,容在下思考,来日方长,望求见谅。」
明霞凝眸注视久之,面泛怒容,转身纵身掠出。

  魏醉白自斟自饮,脑中只觉抹不掉其父严天梁影子,父子天性,猛然离坐立
起慢步出厅而去,只觉暗中有两道目光窥视他举动。他神态从容,飘然慢步走入
天象殿回至石隧。只见康福自暗中闪出,目露惊诧之色,道:「魏香主为何只身
入来?」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强敌闯山,宫主已去南天门,命在下来此探视病者病
情变化。」

  康福冷笑道:「香主此来别有用心,骗不过老朽的。」右手迅如电光石火飞
出,奇奥无比,化抓为点,一缕指风射向眉井穴。

  魏醉白喝道,「大胆。」施展移形换影身法闪开半尺,右手斜出一招天星夺
斗,五指正扣在康福腕脉要穴上。康福面色大变。

  魏醉白倏地五指一舒,微笑道:「在下若有异心,此刻你已毕命掌下了。」

  康福目露惊异神光,喃喃自语道:「老朽委实心中不明白。」

  魏醉白微笑道:「你不明白之事很多,当知江湖诡谲,鱼龙幻变,不然宫主
亦不敢带领在下前来了。」

  康福点点头道:「香主之言有理,老朽从未带任何人进入探视严大侠,除香
主外绝无仅有。」

  魏醉白微笑道:「你明白就好。」

  康福望了魏醉白一眼,欠身前导引路。魏醉白神色从容随着走入石室。病者
尚自呻吟不绝。魏醉白缓缓伸出右臂,扣向严天梁腕脉,察视脉象。

  康福以惊诧目光注视着魏醉白的举动,道:「老朽从未听说过香主还精檀医
理。」

  蓦地——忽闻一声叱道:「放手。」

  不知何时,瑶池宫主已进入後室,面寒如冰,如罩上一重浓重杀气,森寒逼
人。魏醉白漠然无动於衷,五指仍抓在严天梁腕脉上。康福趋前向瑶池宫主附耳
密禀。瑶池宫主面现惊愕之色,略一沉吟,挥手示意命康福退了出去。魏醉白轻
笑一声道:「其实宫主早有所疑,无法证实而已,不然宫主也不致破例命在下随
入。」

  瑶池宫主目中杀机逼泛,冷笑道:「阁下装作得异常神似,无法察出破绽,
我料不到阁下有如此的大胆。」

  魏醉白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在下并非宫主敌对人物。」

  瑶池宫主叱道:「那么你究竟是何来麽?」

  「稍时就知,宫主何必急着一时。」魏醉白微笑道:「容在下替这位前辈消
除痛苦再说。」

  瑶池宫主似不置信,道:「阁下真有此能为麽?」魏醉白微微一笑,伸手入
怀,取出一只玉瓶及一方形铜盒。

  严天梁缠绵榻上十数年,只觉生不如死,但闻听魏醉白之言,精神不觉的一
振。瑶池宫主窥见严天梁神色,亦不由暗暗欣喜,注视着魏醉白如何举动。只见
魏醉白在瓶内倾出三粒朱红药丸,清香立时弥漫全室,使人神智一爽。

  瑶池宫主不禁赞道:「好药。」魏醉白微微一笑,取过一杯水,瑶池宫主扶
严天梁坐起。

  严天梁虽然扶起,但内腑痛楚剧增,忍不住哎了一声,全身颤抖。魏醉白见
状,只觉苦同身受,不禁眼中一红,泪光莹转。瑶池宫主目光锐厉,心中疑云满
腹,暗暗称异。魏醉白以清水喂服三颗药丸後,示意把严天粱身形平睡,把铜匣
揭开,匣底厚厚黑绒上插着二十馀支长短不一,细如毫发金针。一盏热茶时分过
去,魏醉白已在严天梁胸腹四肢上针入十九处奇穴。

  魏醉白放置匣瓶入怀,笑着说道:「在下知道宫主尚有话要问,且请稍安勿
躁。」身形一提,跃落榻上,盘坐於严天梁脚下,调匀真气,双掌手伸紧抵严天
梁掌心。

  瑶池宫主一瞬不瞬注视着魏醉白,只见魏醉白头顶冒起袅袅白气宛如云雾,
汗流如注,不禁大感惊骇。约莫一个时辰後,严晓星收掌下榻,徐徐拔出金针,
笑道:「老前辈体内奇毒均被在下驱入空穴内闭住,暂可无妨,不过老前辈内腑
已呈糜烂,三粒灵丹可使去淤重生,不过在未服下雪莲实前,无法施展武功。」

  严天梁只觉痛楚已失,身心一片空明,微微一挣扎,已能坐起离榻,行走数
步,脚下仍感虚浮,头目微生晕眩。瑶池宫主绽开笑容,忙抢前扶着严天梁,柔
声道:「大病方愈,必须心灵上求其平静,还是睡下静养吧。」

  严天梁目注瑶池宫主道:「十数年来亏你悉心照料,但这又何苦?」

  瑶池宫主柔声道:「妾身理应如此,难道你仍未知道我用心良苦麽?」

  严天梁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但事过境迁,一切都成镜花水月,
只堪追忆,於事并无补益,为何你要虚掷十数年岁月。」

  瑶池宫主凄怨一笑,扶着严天梁回榻,道:「百年岁月,弹指易过,妾身只
求心之所安,还能计较这些,只要你病愈後容妾身陈明原委,妾身即削发为尼,
长伴青灯。」

  严天梁皱眉笑笑,目光转注魏醉白道:「阁下救治大德,严某有生之年必有
以报,阁下来历姓名能否见告?」

  魏醉白略一思忖道:「晚辈本应自承来历,却惜非其时,待此间事了,前辈
必自然明白。」

  瑶池宫主道:「阁下真非魏醉白本人麽?」

  严晓星道:「不错。」

  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何以能学得如此神似,令人难解。」

  魏醉白道:「在下模仿魏醉白言语神态非短短时日,力求其逼肖,仍瞒不过
宫主一双神目,不过在下恳求宫主不可心存芥蒂,就拿在下当魏醉白就是。」瑶
池宫主忽示意魏醉白退出室外。

  魏醉白会意道:「前辈请安睡,恕晚辈告辞了。」

  双双退出,只见康福守在隧径中,瑶池宫主招手令康福过来附耳密言一阵。
康福立现惊愕之色,望了魏醉白一眼,应道:「老奴遵命。」快步走入严天梁居
室。

  瑶池宫主领着魏醉白重回大象殿後,正色道:「阁下能否见告真正来麽?」

  魏醉白答道:「此刻在下来历无关宏旨,要知宫主目前处境内忧外患交集,
在下如以本来面目相见,於宫主於在下均将蒙受其害。」说着话题一转道:「请
问宫主,那黄衫人擒住了麽?」瑶池宫主闻言面上立时罩上一重阴霾,叙明此行
经过。

  原来瑶池宫主偕同无极帮主及萧凤赶至南天门上,问知黄衫人已困在寺内,
无极帮主即欲入寺,身形甫才跃起,瑶池宫主喝道:「回来。」

  无极帮主身在虚空,闻声硬生生地一式凌空翻月倒跃回至原处,目中吐露不
愉神光道:「宫主为何喝阻?」

  瑶池宫主面色一寒,道:「黄衫人既承奉命而来,身後必还有人,莫要中了
此人调虎离山之计,有劳查明各处暗舵有无弟兄罹受暗算,速报我知。」

  无极帮主暗道:「这贱婢明明是调老夫离此,哼,日後老夫定叫你知道老夫
的厉害。」两臂一振,身形穿空飞去。

  瑶池宫主忽飞掠入寺,只见黄衫人盘坐於地,以本身潜罡护住双耳,不使魔
音侵入,冷冷一笑,五指疾挥而出。黄衫人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黑雾中,自无法
发现瑶池宫主,只觉胸前一麻,神色大变。眼前忽感一阵大亮,瞥见面前站着一
中年村姑,左掌托著一颗卵大明珠,烛照几达三丈方圆,冷笑道:「瑶池宫主,
你使此鬼蜮伎俩,在下不心服口服。」

  瑶池宫主笑道:「比起尊驾以毒为能,不啻五十步笑百步,以子之矛攻子之
盾有何不可。」黄衫人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又道:「尊驾奉何人所命下书?」

  黄衫人取出书函,道:「宫主一瞧就知。」瑶池宫主接过拆阅,不禁脸色大
变。黄衫人察言辨色,嘴角不禁泛出一丝得意冷森笑容。

  瑶池宫主冷笑道:「尊驾定知信中内容。」眉宇之间逼泛杀机。

  黄衫人心神一凛,忙道:「在下丝毫不知呀。」他为摄魂魔音侵人,无法经
受,忽仰面叭哒倒地。

  瑶池宫主略一思索,落措如飞点了黄衫人数处重穴,腾身一跃,掠出寺外,
止住红衣老僧施展魔法。立时,满天阴霾尽收,化作丝丝片片吹起,梵唱铙钹之
声戛然而止。无极帮主急疾掠而返,道:「本门暗桩伏舵均安然无事,虽有江湖
中人窥伺,均经驱退。」

  瑶池宫主颔首道:「好,两三日即将发生重大变故,若应付不慎,将使本门
罹受浩劫。」

  无极帮主道:「宫主为何知情?」

  瑶池宫主道:「黄衫人已被制住,在其身旁搜出书信,我尚须查明此人真正
来历。」说着喝命萧凤将黄衫人擒往罗浮宫听候发落。萧凤应了一声,掠入寺中
而去。

  无极帮主道:「宫主可否将书信与属下过目。」

  瑶池宫主微微一笑道:「信内蕴有无形奇毒,不可不防。」

  无极帮主道:「属下自料无疑。」瑶池宫主不语,目光凝视无极帮主久久,
威凌逼射。

  只见萧凤挟着黄衫人出了寺,瑶池宫主右手一挥,喝道:「各退原处,我们
走。」与萧凤掠回罗浮宫而去。

  魏醉白听到此处,诧道:「宫主为何不将信函与伏建龙观看?」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事关本身隐秘,自有不得已苦衷。」说着取出黄衫
人带交书信递与魏醉白。

  魏醉白不禁一愕,道:「宫主何以能与在下推心置腹?」

  瑶池宫主皱眉一笑道:「我相信阁下是正人君子。」

  魏醉白发现瑶池宫主眼中充满一种崇高慈蔼的光辉,这是他有生之年从未见
过,令人感觉无比舒慰宁静。他接过书信,只见上书:「面呈小莺贤妹亲启,具
名内肃。」一笔簪花小楷,工整秀丽。

  瑶池宫主道:「小莺之名,本门之内除无极帮主外,别无知情者。」

  魏醉白道:「看来写此信之人定是宫主当年旧识。」

  「不但是旧识。」瑶池宫主道:「而且亲密有如手足姊妹。」

  魏醉白道:「这就奇怪了。」顿起好奇之念,抽出信笺,细看内情,不禁脸
色大变,诧道:「怎么?宫主所有的藏珍图为何被此女盗取竟一无所觉。」

  瑶池宫主面色激动道:「藏图之处只有我一人知情,秘密异常,怎麽也料想
不到竟不翼而飞。」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罗浮宫定有奸细潜伏在内,宫主一举一
动,莫不了如指掌。」

  「所以我领你在此天象殿内叙谈,不虞外人窥听。」

  魏醉白凝视信函下款并未具名,仅绘一支芍药,道:「此女名红芍麽?」

  「不错,她唤徐红芍。」

  魏醉白目光一抬,沉声道:「宫主为今之计,先除内奸,再设法取回徐红芍
手中之藏珍图。」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太迟了,罗浮宫中人数近百,平常均忠心耿耿,一
时之间如何着手查明,我死诚不足惜,只怕误了严天梁的性命。」

  魏醉白不禁呆得一呆,道:「宫主不可自乱方寸,如不见弃,在下愿效棉薄
之力,眼前宫主如何应付徐红芍之约?」

  瑶池宫主道:「约在明晚三更时分相见,依你之见是否应去赴约?」

  魏醉白寻思片刻,毅然答道:「准时赴约,一切在下自会安排,宫主神态必
须从容,免起疑窦。」示意瑶池宫主启开天象殿。

  瑶池宫主一揿暗钮,殿门缓缓开展。魏醉白忽纵声大笑,迈步跨出殿外,只
见无极帮主守候右殿廊间,面色凝肃。瑶池宫主面色平静随後走出。无极帮主浓
眉连连闪动,道:「贤弟为何大笑?」

  魏醉白笑声一定,道:「帮主,你知否有一徐红芍之人?」

  无极帮主闻言不由现出迷惘之色,喃喃自语道:「徐红芍……徐红芍……这
名字老朽似在何处听起过。」

  瑶池宫主冷冷说道:「你真不记得了麽?」

  无极帮主忽眼中神光一闪,道:「徐红芍是否宫主当年闺中密友,後因细故
反目,自此断绝往来,多年来未闻徐红芍其人,今日为何提及她?」

  翻醉白淡淡一笑道:「黄衫人奉徐红芍之命前来下书。」

  「为什么?徐红芍也要参与这场武林纷举。」

  魏醉白笑道:「一言中的,徐红芍谓宫主所秘藏的藏珍图已被她盗去。」

  无极帮主目中神光暴炽,宏声道:「宫主……」

  魏醉白右手一摇,道:「帮主不可激动,如非宫主洞烛机先,以伪换真,此
刻武林形势已不可收拾了。」

  无极帮主闻言胸头一块千斤重石方始放下,道,「藏珍图不论真伪,徐红芍
是如何到手的,莫非罗浮宫中潜伏徐红芍内应麽?」

  瑶池宫主道:「一点不假。」

  魏醉白接道:「宫主为何不敢擅离罗浮宫,一则须研悟独门绝学,再恐肘腋
生变,根本不固,遑论其他。」说着取出徐红芍手书递与无极帮主。

  无极帮主接过详阅了一遍,目露诧容道:「徐红芍还约宫主只身赴约之故令
人难解。」

  魏醉白道:「不明内情,无法猜测,方才小弟苦苦寻思之下,才找出一丝端
倪,虽不可妄下结论,却大致无差。」

  无极帮主忙道:「贤弟思虑周密,料事如神,故宫主视为有力臂助,一定错
不了的,不知可否见告?」

  魏醉白低声道:「徐红芍自以为得了真图,故命黄衫人施展无形奇毒,欲以
武林各大门派高手生死相挟,迫使神木尊者传人就范,以另幅藏珍图换取武林高
手性命,那知黄衫人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无极帮主道:「所以徐红芍不得不改弦易辙退而求其次,邀约宫主,竟图与
本门联手合作。」

  魏醉白微微笑道:「正好相反,大概徐红芍得知所获之图并非真迹……」

  语尚未了,无极帮主摇首道:「非是老朽不赞同贤弟之见,那徐红芍到手的
并非真迹,宫主大可相应不理。」

  魏醉白笑道:「帮主知道徐红芍当年何事与宫主反目麽?」

  无极帮主瞠目一怔道:「这个老朽不知。」

  魏醉白道:「意气之争。武林是非,莫不是为了意气二字,须知罗浮宫中徐
红芍内应不少,肘腋生变,後患为穷,擒贼擒王,明日宫主决心赴约,帮主与小
弟暗随相助。」

  瑶池宫主暗道:「此人委实才华无匹,机智善言。」不禁泛出亦喜亦忧之念
来。

  无极帮主笑道:「那藏珍图真迹现在何处?」

  魏醉白似有所觉,冷笑一声,纵身疾跃向左扑去,身在凌空,右掌劈出。只
听一声女声尖嗥,魏醉白落地抓起宫女,已是颈骨折断,七孔流血九绝毙命。无
极帮主微一顿足,惋惜道:「为何不留下这贱婢性命,俾可获知实情。」

  魏醉白摇首笑道:「她真能吐露实情麽?只怕未必,虽然罗浮宫藏有奸细不
少,但她们均互不相识,否则以宫主才智岂会矇若无觉。」

  无极帮主颔首道:「贤弟所言乃属实情,只是便宜了这贱婢。」

  只见魏醉白伸手入怀,取出一张摺叠齐整藏珍图,微微一笑低声道:「方才
宫主才将真图交与小弟贴身收藏,此事只有我等三人知情,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
料到藏在小弟身上。」说着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其实知道也无用,俗云匹夫
无罪怀璧其罪,他若伸手,反招惹一场杀身大祸。」

  无极帮主暗道:「这话有理,反正在神木尊者传人的那幅藏珍图末到手前无
异废纸一张。」故作目露忧容道:「老朽并非杞人忧天,贤弟如有万一,岂非前
功尽弃了麽?」

  魏醉白笑道:「小弟不会移异别处麽?」

  无极帮主点点头,道:「宫主,为今之计将如何应付?」

  瑶池宫主尚未答言,魏醉白已自接道:「帮主不必多问,明晚三更时分准时
赴约,小弟意欲施展移花接木之计,嫁祸於徐红芍,如妙计得逞,明晚徐红芍将
难逃武林群雄围袭之噩运。」

  「此事武林群雄如何信得过?」

  魏醉白正色道:「凡事尽其在我,帮主,今晚慎防武林群雄侵袭,我等艰危
与共,小弟今晚对内,帮主对外,时机稍纵即失,恕小弟不奉陪了。」无极帮主
悟出魏醉白话中涵意,立即告辞。

  瑶池宫主目送无极帮主离去,不禁油然浮起一种莫名感触道:「蜗牛角中争
何事,石火电光寄此身,我若不是为救严大侠性命,立即悄然离去退隐世外。」

  魏醉白目光巡视殿外,发现罗浮宫中能手均避开,惟恐惹上杀身之祸,高声
道:「来人啦。」远处忽响起娇甜应声,只见明霞率领三婢女飞掠而来。

  魏醉白道:「将尸体悬在宫外树上,三日後收尸掩埋。」

  明霞嫣然一笑,道:「是。」抓住尸体如飞奔出宫外。

  瑶池宫主轻叹一声道:「人死不记仇,悬尸示众於心何忍。」

  魏醉白道:「杀一儆百,宫主不可妇人之仁。」

  瑶池宫主望了他一眼,道:「你向伏建龙说得太多了一点。」

  魏醉白笑道:「在下就是要他知道。」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我虽不知你真正的来历,但知你无害於我,此念无
他,惟望赐赠三颗雪莲实救治严大侠性命,一切全仗阁下了。」

  魏醉白微笑道:「宫主请放宽心,在下此来目的也是志在严大侠一人。」瑶
池宫主闻言不由愕然。

  魏醉白道:「目前无暇详叙。」语声压低,施展蚁语以传声,与瑶池宫主密
谈。

  瑶池宫主不由自主绽开笑靥,发出爽朗娇脆格格笑声。这是她自严天梁病体
经魏醉白救治稍愈後,再次由衷发出心底欢愉。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41

             第33章 身世已明

  夕阳衔山,四山云起,魏醉白换上一袭极薄的天青纺绸长衫,飘然下得罗浮
宫。行至日观峰一处峭壁悬崖下,忽闻一声低喝道:「魏贤弟意欲何往?」一条
身形疾闪而出,现出无极帮主。

  魏醉白突低声道:「帮主只一人么?不可丝毫走漏风声。」

  无极帮主道:「此处无虞,本门伏桩均远在数十丈外。」

  魏醉白目光四巡了一眼,遁:「小弟下山还不是为了徐红芍,与宫主密议之
下,除了移祸江东,别无善策。」

  无极帮主微微颔首道:「此事何须贤弟亲自一行,只命几个精明机智弟兄散
布流言就成。」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帮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神木尊者传人及武林群雄
是何等人物,能不查明谣言来源么?」

  无极帮主不禁语塞,目光打量魏醉白通身上下,道:「贤弟如身怀藏珍图,
老朽不胜忧虑。」

  魏醉白不禁哈哈一笑,低声道:「图已藏在罗浮宫中秘处,帮主放心,小弟
虽愚亦不为也。」

  无极帮主目光锐利,察觉出魏醉白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纺衫,内无藏物,笑
道:「这老朽就放心了,望贤弟早去早回。」

  魏醉白双拳一抱道:「四更必返。」猛一长身,疾如星泻掠下崖去。

  月上中天,三更时分,南天门下突腾起一声清澈的长啸,声播云霄,四山鸣
应。

  蓦地——天际遥处又送出一声长啸,接着啸声四起,此应彼和,不言而知,
山外武林群雄已大举侵袭。在空中突又多处旗花,爆出满空流焰,眩目异彩,无
极帮传讯告警。百丈崖下,古木参天,结柯连枝,森郁蔽空,无极帮主偕同四名
能手屹立在林内微现不安神色。

  忽见一条黑影疾掠入林,禀道:「启禀帮主,武林群雄侵袭本门,但一接即
退,形踪飘忽,志在扰乱本门,并无伤亡情事。」

  无极帮主沉声道:「再探。」那人飞掠出林而去。

  突闻身後起了一声阴沉的冷笑道:「帮主别来无恙!」无极帮主不禁心神巨
震,骇然四顾,只见五丈开外站着一个蒙面少年。

  无极帮高手不禁失声惊呼道:「神木尊者传人。」一霎那间杀气弥漫,寒气
逼人。

  无极帮主见蒙面少年只身一人,胆气立壮,冷笑道:「阁下侵扰本门意欲何
为?」

  蒙面少年冷冷一笑,答道:「向贵门主索赠藏珍图,可否劳驾领路一行。」

  无极帮主怒道:「阁下无中生有,本门那有什麽藏珍图,江湖谣言人人殊,
阁下轻信传言,妄启干戈,只恐有损神木尊者令誉。」

  蒙面少年冷笑道:「这话应由贵门主答覆,尊驾岂可,越俎代庖。」语气森
寒凌人。话音甫落,激怒了四名无极帮高手,一声大喝,抢身飞扑而出分四象方
位,刃若雷霆虹飞递出。蒙面少年冷笑一声,先发制人,右臂疾伸,臂随身转划
了一个圆弧。

  无极帮主不禁一愕,暗道:「这是什么武功。」

  蓦地——刀光倏敛,四人顿时呆若木鸡,扬臂作势,刀刃仍然握在手中。

  须臾,只见四人面露惊悸痛苦之色,同时张口哇的喷出一口鲜血,身躯自腰
腹之间断成两截,栽扑在地。无极帮主见状,震骇已极,厉声道:「阁下出手太
以辣毒。」

  蒙面少年微笑道:「帮主只知责人不知责己,四人合手疾攻,在下能不还手
麽?须知在下这无形剑气不发则已,一出手不死即伤。」

  无极帮主吃惊道:「原来是无形剑气。」不由胆寒,太息一声道:「阁下真
要去见敝门主麽?其实藏珍图未落在本门手中,而是落在徐红芍手上。」

  「徐红芍。」蒙面少年诧道:「徐红芍是何来历,在下并未听说过此人。」

  无极帮主道:「阁下知否那黄衫人来历?」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黄衫人被在下困在先天奇门内,不料被他逃
去,黄衫人与徐红芍是何渊源?」

  无极帮主笑道:「黄衫人乃奉徐红芍之命,以无形奇毒暗暗制住武林群雄,
用来迫使阁下让步,自动献出藏珍图换取武林群雄性命,那知天不从人愿,一番
图谋俱付之流水。」

  蒙面少年沉吟须臾,颔首道:「此话倒诚然可信,不过据在下耳闻,贵门已
擒住了那黄衫人,内中必有图谋,看来贵门主与徐红芍乃一条道上人物,同气相
除,如不亟谋阻止,恐荼毒无穷。」

  无极帮主摇首道:「阁下之言差矣,徐红芍下书意欲明晚与敝门主相晤,敝
门主与她冰炭不相容,有何图谋可言。」

  蒙面少年不禁大笑道:「在下并非三岁儿童,徐红芍既然取得藏珍图,还又
何须用函邀贵门主晤面,既形若水火更无所求,帮主恐无法以自圆其说。」

  无极帮主厉声道:「老朽句句实言,见信与否,悉凭阁下。」

  蒙面少年右臂疾伸,虚拍而出。无极帮主见状不禁胆寒,两足一顿,倏地潜
龙冲天拔起,穿入浓枝密叶中。蒙面少年哈哈大笑道:「帮主,你跑得了吗?在
下已在此四外布伏先天奇门,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尚不失为英雄气
度。」

  无极帮主心中暗惊,忖道:「老夫不可妄动,候至天明,察看他那布设奇门
方位,俟机逸去。」其实只有蒙面少年一人而已,倚仗先声夺人,使无极帮主畏
首畏尾不敢妄动。山谷中长啸仍随风飘传,此起彼落,刺耳惊心。

  罗浮宫得知武林群雄大举攻山,均皆惶惶不宁,萧凤见瑶池宫主闭门不出,
无所动静,按耐不住,敲击房门,唤道:「宫主,属下有事要禀明。」

  瑶池宫主启门走出,面寒如冰,冷笑道:「武林群雄侵扰本山我早知情了,
还有什么要事?」

  萧凤道:「宫主闭门不出,人心惶惶……」

  瑶池宫主叱道:「群雄侵扰不过是虚声恫吓而已,我已命魏香主下山探听虚
实,谅不久必回。」

  只见一少女飞掠而至,禀道:「魏香主返山。」

  瑶池宫主大喜道:「说我有请。」

  说时,魏醉白已满面含笑,飘然走入,目光巡视宫中能手一眼,道:「神木
尊者传人虽年岁轻轻,却行事异常谨慎,在未稳操胜算之前,绝不孤注一掷,今
晚志在骚扰而已,诸位请各返原处,毋须惊惶,宫主自有妙计退敌。」

  罗浮宫能手闻言纷纷散去,仅萧凤一人留住不走,道:「宫主,真如魏香主
之言麽?」

  瑶池宫主道:「不错,眼前本门劲敌并非神木尊者传人,而是黄衫客身後那
位人物,醉白,黄衫人应如何处置?」

  魏醉白道:「悉依原定之计行事。」

  瑶池宫主道:「萧凤,你去把黄衫人带来。」萧凤闻言转身快步离去。

  魏醉白以传声之法与瑶池宫主密语。瑶池宫主心中甚是欢愉,但禁不住又泛
出淡淡哀愁迷惘,暗中发出一声长叹。魏醉白知瑶池宫主心情,无法知晓自己真
正来历,虽推心置腹,却渗有一丝勉强无可奈何心意在内,更心悬藏珍图落在徐
红芍手中,不知何时可珠还合浦,此乃人之常情,自属难免。只见萧凤挟着黄衫
人疾掠而来。魏醉白走了过去,伸掌拍开黄衫人受制穴道。

  黄衫人一跃而起,满面怒容,冷笑道:「此是贵门待客之道麽?」

  魏醉白微笑道:「尊驾请勿激动,能在罗浮宫活著回去尊驾还是第一人。」

  说时在瑶池宫主手中接过一封密缄,递与黄衫人,又道:「此乃敝门主亲笔
手书,看了自然明白。」黄衫人接过,望了一眼,放置怀中,双眉突轩扬上剔,
目中精芒逼射。

  魏醉白忙笑道:「尊驾此刻心情,自然难受,但却是无可奈何之事……」说
时手中托着一颗黑色丹药,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下已
在尊驾身上下了禁制,行动无碍,却不能与人动手拚搏,否则必肝脏寸裂,口喷
黑血毙命,两个时辰尊驾服下此药可解。」

  黄衫人闻言面色大变,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傲然一笑道:「阁下之赐终
身难忘。」言毕转身快步向殿外走去。

  瑶池宫主道:「萧凤送他下山。」萧凤闻声倏地腾身跃起,与黄衫人一前一
後身形杳失殿外。

  瑶池宫主忽然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醉白,你随我来,我有话问你。」转
身走去。

  她已换了装束,翠衣罗袖,秀发飘飘,虽然面上以易容药物涂抹,貌色仅中
姿,却雍容华贵,端庄凝肃。魏醉白默默无声随着瑶池宫主走入书房。瑶池宫主
回身冷冷说道:「今晚武林群雄侵扰本帮看来全是阁下一手策划,既定之计配合
得严谨异常,不过这些均无关宏旨。」

  魏醉白道:「宫主心中有何疑虑,只管直说。」

  瑶池宫主道:「阁下是何来历虽无害於我,但一团阴影聚集在心头,无法抹
煞,真如芒刺在背,使我坐立不安。」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宫主真个要知道麽?」

  瑶池宫主道:「不错。」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宫主请唤随身使唤的女婢进来。」

  瑶池宫主道:「我已遣她们避开,真有此必要麽?」

  「一件事若无万全准备,稍有错失则祸患无穷。」瑶池宫主立即掠去室外,
须臾领着一双美艳少女进入。

  严晓星道:「传命下去,严加戒备防强敌潜入……」一双少女应了一声,即
欲转离去。

  「慢着。」魏醉白沉声道:「我行囊中尚有一包药,你们以无根水煎好,待
在下调息运功後即须服用,无宣召不可惊扰,另备一份易容药物速速送来。」略
一挥手一双女婢立即退出。

  须臾——魏醉白目注瑶池宫主道:「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不禁呆住,摇首不信道:「这不可能,阁下以魏醉白身随在我身旁
时,途中也曾相遇严晓星。」

  魏醉白笑道:「假魏醉白有二,那严晓星也无独有偶。」

  瑶池宫主闻言大愕,如置身雾中,浑然摸不著头脑。

  一双美婢勿勿进入,送上药物道:「香主,药已煎熬,尚有何事吩咐?」

  魏醉白摆摆手道:「没你们事了。」二婢向魏醉白福了福退去。

  魏醉自取过一面菱镜,对镜而坐,慢慢拭净脸上易容药物。瑶池宫主失声诧
道:「果然是你。」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严晓星。」

  瑶池宫主目露奇光,忙道:「让我仔细地看看你。」伸臂把住严晓星双肩,
明澈双眸凝视了半晌,突然面色一,道:「你赶快恢复魏醉白形貌,快快快。」

  一连三个快字,煞似千万火急,饶严晓星是聪明绝顶,也猜不出其中道理。
但瑶池宫主之言,只觉无可拒绝,毫不思索,对镜易容恢复魏醉白貌相。只见瑶
池宫主缓缓转过身去,双肩微微耸动。

  片刻之间,严晓星又变易成魏醉白,笑道:「宫主,在下己是魏醉白了。」

  瑶池宫主身形不转,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严晓星听出瑶池宫主语言颤抖凄楚,心中大感疑诧,朗声道:「宫主,你这
是……」

  瑶池宫主缓缓转过面来,竟是泪光满面,眼皮红肿。严晓星张大着眼,茫然
不知瑶池宫主为何哭泣。瑶池宫主道:「我知道你心中是什麽想法,我不说,你
至死也不明白。」

  魏醉白点点头道:「在下正是这麽想。」

  「你是六月初四午时生,现年十九岁。」

  严晓星心神一惊,道:「不错,宫主为何知情?」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别人生下後,均有胎记,惟你独无,但在你隐处却
长有一颗鲜明红痣。」

  严晓星不禁呆住,暗道:「是呀,她如何能知道?」

  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星儿,我是你亲生母亲。」

  魏醉白如闻晴天霹雳,惊得退了两步,道:「这话从何说起,在下有亲生母
亲。」

  「曹婷婷是麽?」

  「不错。」

  「她曾为你哺过一天乳麽?」

  严晓星不禁一怔,道:「在下仗乳母养大。」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父严天梁一身武学不俗,他为何不传你武功,反
送你至嘉陵石中泰处习艺,石中泰武功难望你父的项背,你知道为的是什么?」
严晓星茫然地摇摇头。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昔年有一位黑道人物天蜴星宣洛,武功极高,却名
不显江湖……」

  「为什麽?」

  「因宣洛是神木尊者剑下漏网之鱼,自受剑後便潜隐世外,杜门不出,其实
宣洛雄心仍在,只是尚惮忌神木尊者及寥寥几个武林奇人不敢露面而已。」

  「看来宣洛是个不甘寂寞之辈。」

  瑶池宫主望了严晓星一眼,道:「就是不甘寂寞,便种下了今日孽因,宣洛
重振雄风,暗地里网罗了二十几名武林高手,名谓廿八宿,分在全国各处都大邑
设立分堂,而由宣洛之子宣剑武总领其事。」提起宣剑武之名,瑶池宫主突面泛
凄然之色。

  严晓星暗道:「不知她尽提这无关痛痒之事则甚,难道宣剑武与我父结有深
仇大怨?」

  只听瑶池宫主接着说下去:「这廿八宿因奉宣洛严命,不敢明目张胆行恶,
佯装伪善所以不显形迹,但武林之内从此多事,不时发生无头公案,武林侠义之
士侦骑四出,令尊生性嫉恶如仇亦参与其事,却独来独往,落落寡合,在一双偶
然碰巧中,令尊无意发现太原分堂牵涉一宗凶杀,只身独闯太原分堂,下手狠辣
无比,十三名高手俱遭戮杀。」

  严晓星冷笑道:「这是他们自取死之道,怎怨我父下手狠辣。」

  瑶池宫主靥泛笑意,道:「谁说不是,令尊虽挑破太原分堂,却未探明个中
隐秘,不知太原分堂系属受命何人。」

  严晓星诧道:「我父尚未查明宣洛宣剑武父子实为匪酋麽?」

  瑶池宫主点点头,叹息一声,道:「自此以後,宣洛父子视你父不共戴天之
仇,迫蹑你父之行踪,狙击暗害,是以你父亲遭险危,但均能转危为安。其後一
两年,你父在江湖中名望越来越大,树怨也越多,宣剑武之爱女宣青苹亦艺出别
师下山,江湖道上相遇徐红芍,曹婷婷,之後结成异姓姐妹……」

  严晓星暗中一震,忖道:「曹婷婷不就是我母亲麽?」

  瑶池宫主凝眸望了严晓星一眼道:「那年秋天,天平红枫似火,醉人醒目,
宣青苹三女结伴游赏天平与你父不期而遇,适吴中五虎与你父结怨寻仇,追踪而
至,展开一场恶斗,宣青苹三女义助你父,歼灭吴中五虎及其翼党。」说着嫣然
一笑,接道:「其时,你父翩翩年少,丰神如玉,三女芳心窃慕,暗中均生委身
相许之感。」

  严晓星诧道:「难道宣青苹不知我父与宣洛父子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瑶池宫主道:「当时知道就好,後虽明白,但无法化解,又不能斩断情丝,
遂致铸成大错,徐红芍曹婷婷始终不知内情,宣青苹苦於无法说出真像,人前佯
作欢笑,暗中珠泪偷弹……」

  严晓星道:「宣青苹如今何在?」

  瑶池宫主凄然答道:「远在天边……」

  严晓星神色一变,惊道:「宫主,你……」

  瑶池宫主道:「不错,我就是宣青苹。」严晓星只觉脑中似一团乱麻,理解
不开。

  只听瑶池宫主道:「徐红芍、曹婷婷和我都爱上了你爹,久而久之,彼此难
免心生芥蒂,只有我心中有说不出的苦,三年来,有我在暗中回护,你爹每次得
以死里逃生,但仇恨却愈积愈深……」

  说着,瑶池宫主似沉浸着往事中,目光仰视在壁上悬一幅唐人墨绘山水,声
如梦呓道:「那年春晚,你父受武林好友之托前往黄山绝顶采一本药草,殊不知
那是我祖父宣洛诡计……」

  「什麽诡计?」

  「我祖父宣洛在关洛道上树了一批红镖,以辣毒手法重伤关中龙凤镖局局主
镇天手郝凤超,你父与郝凤超乃忘年之交,闻讯赶来侦查红镖下落,并救治郝凤
超伤势,我祖父乔装一走方郎中,毛遂自荐。」

  「郝凤超遍请名医,诊治罔效已是奄奄一息,其家人力主死马权作活马医,
姑延我祖父试为一治,连处三方,竟大有起色。我祖父言须根治郝凤超伤势,非
黄山绝顶一本银芽草不可,此草生在峭壁之上非有过人武功无法采取,你父乃自
告奋勇,只身赶往黄山……」

  严晓星诧道:「家父为何听信不实之言?」

  瑶池宫主叹息一声道:「此乃一个极巧妙的圈套,事先经过一番周密筹划,
天衣无缝,节节入扣,由不得你父不能不信,其时我在家中,发现我父宣剑武调
集廿八宿星夜赶赴黄山,我惊觉有异,用旁敲侧击之法探出内倩,不禁大惊,悄
悄离家,途中传讯你父数位好友驰援,我则邀约曹婷婷赶去,唉,那知竟晚了一
步……」

  严晓星道:「请问此话何解?」

  瑶池宫主道:「你父到达黄山後已中重伏,拚斗了半天一夜,力诛七人,不
幸中了迷阳神弹,尚自浴血苦拚,我与曹婷婷赶至,曹婷婷以声东击西之策,引
开强敌,我将你父救至一处洞穴内。」说此忽面现红晕,接道:「你父已神智昏
乱,浑身火烫,将我一把抱住,片刻露水,遂怀下身孕……」严晓星半信半疑,
有心启齿询问疑点,却又不便,怔著两眼默然无语。

  瑶池宫主眸中忽满含泪水,道,「曹婷婷赶回洞穴时,发现我与你父情状,
又羞又怒,悄然退出洞外,本欲一怒离去,她本工於心计之人,转身暂避隐近处
故作不知……」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宣剑武等人就此干休不追踪家父麽?」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你父数位好友亦兼程赶至展开了一场凶搏,廿八宿
五去其四,先父宣剑武亦受重伤。」

  严晓星闻之骇然猛震,忖道:「仇如海深,愈发难解了。」

  瑶池宫主摇首叹息道:「你父在洞中熟睡,迷阳之毒已解,忽闻洞外传来曹
婷婷语声唤我快出,我立即掠出洞外,曹婷婷即言群雄赶至强敌悉数就歼只一人
逃出,却身受重伤,我闻之心中大惊,问那人是谁,曹婷婷说那人名宣剑武,父
女情深,问明去踪即匆匆赶去,果然追上护着先父返回。」

  「祖父宣洛发觉我悄然离家大为震怒,及见护送先父返回便问其故,我诿言
闻讯赶去黄山,不料途中无意遇上,祖父忧急之馀,那有心情追问原委,岂知先
父一月後便撒手尘寰。」

  严晓星道:「令祖就此罢手不成。」

  瑶池宫主冷笑道,「他老人家如罢手也不致有今日了。」

  话音略略一顿,面现愤激之色道:「就在先父安葬的前一日,曹婷婷忽前来
拜祭,并背人与我相谈,谓父仇不可戴天,我今生绝不能与严天梁结成连理,最
好斩断情缘,不然也须稍等两三年後再说。」

  严晓星道:「此话宫主信得过麽?」

  「我当时深觉她所说的委实合理合情,那知过不久,便发现月信不来,不由
心中大为惊恐,曹婷婷忽又翩然而至,求计於她,她穷思苦索之下命我向祖父言
志切亲仇,重上师门习成绝艺,血债血偿。果然祖父大为夸赞,立即允诺,遂与
曹婷婷结伴离家,在一僻隐渔村赁屋而居待产,曹婷婷亦告别返家。」

  严晓星目露诧疑之色道:「此中似有疑窦?」

  瑶池宫主笑笑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曹婷婷尽可找机会杀害於我,她
始终并无此意,你知道为什麽?」笑容凄凉,似充满无限悲哀。严晓星摇摇首。

  瑶池宫主长叹一声道:「这是曹婷婷智计高人一筹之处,杀害於我反弄巧成
拙,祖父宣洛头一个就不会放过她,别过我後,她迳自找上你父严天梁,哭诉为
了相救你父洞穴已然失身,现已身怀六甲,你父信以为真,遂在曹府上完婚,因
你父仇家太多,完婚之日仅寥寥数位至交亲友庆贺。你父当日豪情侠风,江湖为
家,不耐久羁曹府,完婚半月後又自投身江湖。」

  严晓星诧道:「我父自此以後,便未再返回曹府麽?」

  瑶池宫主凄然一笑道:「半年後回去过一次,但曹婷婷末在家内,诿称她授
业恩师身体不适,并有一封情意缠绵书信留交你父,其实曹婷婷在我身旁照料一
切……」

  说着珠泪夺眶而出,接道:「生下我儿後不到三天,曹婷婷趁我睡熟之际,
留书悄悄抱著我儿逃去,书中留言劝我无须为念,她会善待我儿,扶育成人,宣
严二家仇如海深,无法化解,我儿在为娘身旁反蒙不利,唉,这封信言辞恳切,
所叙利害俱是实情,不由不信。」

  其後经过不言而知,严晓星忖道:「看来不是假的了。」

  瑶池宫主道:「我儿右臀生下时有七粒珠形紫红胎记,不知现仍在否?」

  严晓星忍不住高声唤了一声:「娘。」两臂一伸,将瑶池宫主抱住。

  瑶池宫主珠泪断线般涌出,右手抚摸严晓星头顶,太息一声道:「为娘返归
家中时,即耳闻曹婷婷已与你父完婚,当时为娘几愤不欲生,明白曹婷婷用心毒
辣,但为娘转念一想,为了我儿又不得不苟延偷生。」

  严晓星道:「这又为什么?」

  瑶池宫主道:「曹婷婷知道,彼此都有心病,却羞於无法宣泄出口,留得我
儿在,宣洛虽欲暗算你父之心,为娘必会暗中维护,紫霞山庄数次之所以得以转
危为安,均乃为娘釜底抽薪所致。」

  严晓星松开双臂,泪流满面道:「抚养恩情不可不报,如今曹婷婷何在?」

  瑶池宫主道:「她死了,我一步来迟救援不及,只救下你父性命,那次焚毁
紫霞山庄之後伤亡惨重,我祖父亦身受重伤,无法治愈,不到数年也就撒手尘寰
了,你外曾祖父宣洛只认大仇已报,亦可含笑瞑目,只恨生平之志未遂,嘱为娘
继承他老人家之志,殊不知为娘苦在心头,勉强应允。」

  严晓星道:「所以娘创立无极门,为了继承外曾祖父之志。」

  瑶池宫主摇摇首叹息一声道:「也不全是如此,在你外曾祖父未死之前,伏
建龙羽毛已丰,他不知在何处得来一幅骊龙谷藏珍图,谓藏珍内有一匣圣药雪莲
实可治愈你外曾祖父之伤,是为娘藏了私心,雪莲实亦可治愈你父,所以任他为
所欲为,寻取另一幅藏珍图。」

  严晓星诧道:「伏建龙既久存离叛之心,为何隐忍至今?」

  瑶池宫主不禁展颜笑道:「孩子,说你聪明怎么一时糊涂,你外曾祖父约束
手下甚严,在每人身上均留有禁制,一年三节召集聚宴,暗中酒菜渗有解药,可
保半年不发作,伏建龙亦是聪明绝顶之人,他何尝不明白,眼前佯装恭顺,其实
他亟於图谋藏珍,自解禁制,习成旷绝武功便可叱咤风云,称霸武林了。」

  严晓星点点头,道:「为今之计,只有向徐红芍手中讨回藏珍图了。」

  瑶池宫主幽幽发出一声叹息道:「未必如此容易,万一徐红芍为势所迫,将
此图毁去,岂非一番心血俱付流水了。」

  严晓星道:「娘不必颓丧,凡事尽其在我。」。

  瑶池宫主道:「孩子,纵然能在徐红芍手中取回,另一幅藏珍图尚在神木尊
者传人手中,未必能如所愿。」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不劳娘烦忧……」

  室内珠光突然一闪,暗而复明,瑶池宫主面色一变低喝道:「有人来了。」
伸手朝壁间暗钮一点,室门缓缓开启。

  只听门外传来伏建龙语声道:「宫主,是否可容属下晋见?」

  瑶池宫主面上倏涌一片严霜,凛然肃穆,道:「进来。」

  伏建龙迈步走入,欠身施礼道:「风闻宫主将黄衫人纵之离去,不知是否属
真?」

  瑶池宫主冷冷一笑道:「你乃一帮之主,我命萧凤护送黄衫人下山,你那有
不知之理,反来问我。」

  伏建龙赧然一笑道:「属下被神木尊者传人所愚,困在林中,故而不知,属
下亦不敢阻拦……」

  瑶池宫主冷笑道:「那么帮主进宫独问黄衫人何故?」

  「擒虎容易纵虎难。」伏建龙道:「本门面临强敌,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怎能又加一劲敌?」

  瑶池宫中鼻中冷哼一声道:「你那知我心意,我命魏醉白下山散布流言,谓
藏珍图实在徐红芍手中,此无异置徐红芍成众矢之的,纵黄衫人离去,暗示并无
所惧,尚寄语她得手之藏珍图是假,所以我订下今晚泰庙之约,她不敢不来。」

  「这是何故?」

  「心为欲汨必有所争则灵智尽蔽。」

  伏建龙乾咳了一声道:「这个属下自然明白,但属下心中有一事不明。」

  瑶池宫主道:「你心中有何不明?」

  伏建龙宏声道:「宫主当年与徐红芍、曹婷婷谊如手足姐妹,後为何分道扬
镳,视如仇敌?」

  瑶池宫主冷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曹婷婷复委身严天梁,姐妹之情化为
乌有,徐红芍亦不知何往,如今曹婷婷已死,还提他则甚?」

  伏建龙道:「严天粱至死犹不明白仇家为先门主宣洛,曹婷婷既然明白,又
与严天粱结成连理,为何讳而不言,其中大有蹊跷。」

  瑶池宫主厉声叱道:「那是我事前与她约法三章之故。」

  伏建龙微微一笑道:「属下亦因此明白严天梁何以能在数次凶险中转危为安
了。」

  魏醉白突冷笑道:「帮主你不嫌话问得太多了麽?」

  伏建龙目中忽逼射凶光,道:「宫主一再严令不得加害於严晓星,岂可不谓
曹婷婷姐妹情谊无存。」

  瑶池宫主怒道:「你此话提他则甚?严天粱与我宣家有仇,与你无怨,如今
严天梁曹婷婷已死,事过境迁,难道你尚欲斩草除根麽?」

  伏建龙厉声道:「须知严晓星将属下视作血海大仇,属下岂可不闻不问。」

  魏醉白大喝道:「伏建龙目无尊长,宜削去帮主之职并毁除一臂。」

  瑶池宫主冷笑道:「醉白行刑。」伏建龙骇然变色,退後一步,倏地撤出肩
後一柄厚背砍山刀,一道眩目光辉亮起,逼泛出一股逼人寒气。

  瑶池宫主冷笑道:「你这几年武功精进不少,已将乾坤八掌融合在刀法中,
为何不用来对付神木尊者传人?」

  伏建龙淡淡一笑道:「非至生死关头,轻不展露,再者惟恐瞧出来历。」

  严晓星朗声大笑道:「你真正来历,武林中人多已知情,为防激则生变,故
佯装不知,只有你自己尚蒙在鼓里面罢了。」

  伏建龙心神又是一震,厉声道:「你为何不与老朽明言。」

  魏醉白微微一笑,撤出长剑,道:「帮主最好自断一臂,以免小弟作难。」

  伏建龙一声大喝,钢刀出手,一招乾坤六合,刀势如山,雷霆万钧向魏醉白
劈去。罡风罩袭三丈开外,使魏醉白无法闪避,伏建龙心辣手黑,存心要将翻醉
白劈命刀下。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只见魏醉白身影疾闪而杳,刀势万钧,拍的一声,明如
镜片地面被砍破一丈远近裂口,火光直冒,地面震得一阵晃动。

  伏建龙心神猛骇,疾忙收招,只听背後生起一声冷笑,突感右肩一凉,一条
臂膀离肩堕地,血涌如注。魏醉白身形从伏建龙身後现出,左手两指如电飞出,
疾点了三处穴道,止住伏建龙右肩断处涌血,翻腕扯下伏建龙蒙面纱巾。

  伏建龙面色惨厉,狞笑道:「魏醉白,老朽与你何怨何仇……」

  魏醉白剑眉微剔,道:「亏你是一帮之主,你那手下倘或抗命不遵,目无法
纪,将如何处置。」

  伏建龙不禁嘿然无语,须臾长叹一声道:「你那武功不知源自何宗?」

  魏醉白笑道:「宫主与在下久已察出帮主暗萌叛异之心,习练一项奇特武功
用来克制帮主,今日果然得心应手。」

  伏建龙目露黯然之色道:「如此说来,宫主早有杀老朽之心了,鸟尽杯藏,
兔死狗烹,老朽悔之晚矣。」

  魏醉白冷笑道:「你此时明白,尚不为晚。」

  瑶池宫主面色一变,击掌两声,掌声清脆但并无人奔来。

  魏醉白道:「显然为伏建龙点穴制住,属下去瞧瞧。」快步如风掠出,须臾
领着明霞六美艳侍婢来。

  瑶池宫主道:「将此人囚住,听候发落,不可张扬外泄。」

  伏建龙面色一变,张口欲言,魏醉白已两指如风飞出点向喉结穴,立时噤不
能出声。两女挟持伏建龙,带起如飞奔去。魏醉白低声道:「娘,我们未取回徐
红芍手中的藏珍图,须防着一点。」

  瑶池宫主道:「你是说明霞她们麽?」

  魏醉白点点头道:「我等迄今未查明徐红芍卧底罗浮宫内应究竟有多少。」

  瑶池宫主略一沉吟,颔首道:「这倒不可不防。」身形一跃腾起,望明霞六
女身後赶去。魏醉白双肩一振,穿向罗浮宫外。

  黄衫人离了罗浮宫,因功夫暂失,步履维艰到达东岳山麓,已是气喘心浮,
汗透重衣。只听身後萧凤响起语声道:「朋友,老身恕不恭送了。」

  黄衫人旋身目泛怒光,冷笑道:「相送本是多馀,在下不领这份盛情。」

  萧凤哈哈大笑道:「谁要你领老婆子这份情意,但愿朋友途中无事。」舒掌
现出一颗黑色丹药,接着道:「此药可恢复朋友武功,拿去服下吧。」

  黄衫人目注了萧凤一眼,伸手取过吞在口内,面色冷漠慢慢转身走去。只见
黄衫人走出三里开外,步法忽变疾,转入一处葱郁树林中。蓦闻徐红芍语声道:
「你回来了。」

  黄衫人面色一凛,直趋入内,但见一块如茵草地上徐红芍盘膝而坐。徐红芍
冷冷说道:「你见着了瑶池宫主麽?」黄衫人禀明经过详情。

  徐红芍凝神听完,秀眉微微一皱,道:「你知她为何不敢杀你?」

  黄衫人面现茫然之色,道:「属下不知。」

  「她有回信麽?」黄衫人立时取出。

  徐红芍拆阅反覆思量,鼻中发出一声轻哼道:「她倒冷静得很。」黄衫人嘴
唇动了一动,欲言又止。

  徐红芍望了黄衫人一眼;道:「你有话想问麽?」

  黄衫人道:「属下不明其中原因,无法请问。」

  徐红芍冷冷一笑道:「既成事实,亦不必隐瞒,我命你发函与瑶池宫主,即
是为了察视无极门虚实动静,因为我已将她所藏的藏珍图盗来。」

  黄衫人不由愕然瞪目,诧道:「怎么,主母已将藏珍图盗来了。」

  「不错。」

  黄衫人嗫嚅答道:「属下认为主母如此做法似画蛇添足。」

  「为什麽?」

  黄衫人道:「瑶池宫主既不知情,尚蒙在鼓里面,主母应向神木尊者传人下
手,两图既得,藏珍无异探囊取物。」

  徐红芍冷笑道:「我本来依照原定之计施为,怎奈你已弄巧成拙,藏珍图虽
盗来,但犹未证实此图真伪,是以不得不改弦易辙。」

  黄衫人不禁面上一热道:「如今怎能辨别真伪?」

  徐红芍道:「瑶池宫主获悉被盗後,若此图是真,她表面佯装冷静,其实忧
心如焚,必将风声传开,使群雄觅我等下落,覆函约定今晚三更在泰庙晤面。」

  「那么主母决定是否应约?」

  「当然要去。」

  「这岂非堕入瑶池宫主诡计,自投罗网。」

  徐红芍冷笑道:「我虽愚亦不至此……」语声略略一顿,又道:「调集人手
最迟日落之前便可赶到,命他们布伏在泰庙周外,如武林群雄纷纷赶到,那就证
实了此图是真,我立即中止此猩。」

  黄衫人点点头道:「若然是假,主母将如何面对瑶池宫主?」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我与她姐妹情深,谊为手足,谅她不敢与我为敌。」

  忽闻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徐红芍你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徐红芍面色一变,叱道:「什么人?」

  林树隐处飘然走出白眉叟,一袭白袍,霜眉银须,红光满面,含笑道:「你
虽在林外布设奇门遁甲,却难不倒老夫。」

  徐红芍冷笑道:「凭你这老怪物未必能参悟我这正反六杀奇门。」

  白眉叟哈哈大笑道:「不错,六杀奇门倒有点鬼门道,老夫门下居然能察出
阵式奥秘。」

  徐红芍面色微变,道:「看来,你随身八卫也来了。」

  白眉叟颔首道:「来了,你们两人此刻已无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徐红名冷笑道:「这倒未必,你怎知我姓名?」

  白眉叟放声狂笑道:「老夫不但知你姓名,而且已知你来历底蕴。」说着目
中精芒一闪,接道:「你不是百步毒母冷霜儿媳麽?」

  徐红芍神色一变,道:「阁下既知我来历,不惧我施展无形奇毒麽?」

  白眉叟面色一寒,沉声道:「老夫有备而来,何惧你无形奇毒,拿来。」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拿什么?」

  「藏珍图。」白眉叟面色俱厉道:「徐红芍,识时务者是为俊杰,须知你无
老夫之助,决无法取得雪莲实,用来救治你夫君身罹奇毒。」

  徐红芍闻言不禁心神猛骇,却发出格格悦耳娇笑道:「可惜藏珍图不在我身
上,何况阁下之言令人无法采信。」说着却向白眉叟身前慢慢逼去,纤纤玉指好
整以暇般梳弄鬓边为风吹散乱发。

  白眉叟目露惊悸之色,不由自主地身形望後退去,大喝道:「站住。」

  徐红芍格格娇笑道:「阁下有备无患,为何却惧我无形奇毒。」白眉叟不禁
老脸一热。

  黄衫人忽冷笑一声,右掌疾扬,只见数股寒芒宛如电奔投入林叶茂密中,身
形随着扑出。寒芒发出,泥牛入海不见动静,黄衫人身在悬空,却如遇强阻倒跃
而回。徐红芍低喝一声,道:「不准妄自出手。」黄衫人一脸悻悻之色,後退数
步。

  徐红芍目注白眉叟一眼,道:「阁下如能取得神木尊者传人手中的那幅藏珍
图,才能共商谋取藏珍之策。」说着喝道:「我们走。」转身与黄衫人先後掠出
林去。

  白眉叟冷笑道:「徐红芍,你走不了。」

  两人已掠出七八丈外,徐红芍冷笑道:「阻我者死。」

  眼前人影疾闪,一双黑衣蒙面老叟阻在徐红芍身前。徐红芍忽右手疾扬。一
双蒙面老叟本能的心神微震,忙屏住呼吸,防徐红芍施展无形奇毒。

  百步毒母乃宇内首屈一指的擅使奇毒之人,她那无形奇毒无色无味,防不胜
防,徐红芍是百步毒母儿媳,深得真传,一双蒙面老叟虽是武林高人,事先已含
有解毒圣药,却也不能不防。一双蒙面老叟只见徐红芍掌势柔不著力,便知徐红
芍施展无形奇毒,护身罡气已密布全身。

  徐红芍格格娇笑道:「我是逗着你们玩的。」她虽是徐娘半老,一颦一笑,
无不动人。

  一双蒙面老叟不禁为之气结,左立一老叟冷笑道:「徐红芍你想找死麽?」

  徐红芍娇笑道:「找死的是你们。」

  黄衫人突倏地腾空拔起,凌空翻飞,挟着怒涛奔泻之势罩袭一双蒙面老叟。
两蒙面老叟不约而同的大袖挥扬,卷出山涌罡风迎著撞去。徐红芍趁机曲指虚空
弹了两下。一双蒙面老叟暗中仍注意着徐红芍,虽见徐红芍弹指有异,却不以为
意,但突然瞥见身前不及五寸远处现出一点粟米大小火星迅疾袭上身来,不禁大
骇,闪避已是不及。

  火星着体轰的一声,如沸油迎火般,一双蒙面老叟全身如一团火球般,疾忙
倒地翻身滚压。白眉叟此刻亦已到来,见状大惊。徐红芍不禁格格娇笑,与黄衫
人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疾杳。白眉叟双掌劈出一股狂飚,将一双蒙面老叟
身上火焰压熄。一双蒙面老叟衣衫焦残,不胜狼狈,目光怒闪。

  白眉叟道:「两位无碍麽?」

  右立蒙面老叟怒道:「老朽为防这贱婢施展的是毒火,屏住呼吸不使毒烟侵
入,无法兼顾,故几乎着了这贱婢的道儿。」

  另一蒙面老叟冷笑道:「这贱婢谅逃不出我等手中,咱们走吧。」迅即回身
纷纷掠去。

  徐红芍掠入一背山面水庵堂内,庵前丛竹围绕,绿翳掩蔽,无法发现其中尚
有屋宇。

  黄衫人随着掠入,长吁了声道:「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是武林奇人,今
日一见果然不虚,若非主母施展毒火神弹,恐难逃脱重围。」

  徐红芍面色凝肃道:「我等在此等候,他们不久也快赶到了。」

  黄衫人略一沉吟道:「看来藏珍图是真的了。」

  徐红芍道:「何以见得?」

  黄衫人道:「白眉老怪岂能无的放矢,显恐是真的了。」

  徐红芍摇首冷冷一笑道:「未必见得,也许瑶池宫主以假作真,有意放出风
声,使群雄误中她的移花接木之计。」

  黄衫人忽长叹一声道:「主母之言有理,但主母甚难辨别真伪,不知主母此
图放在身旁麽?」

  徐红芍冷笑道:「我何能带在身上?」目往庵外一眼,接道:「眼下才过午
刻,我在厨房内蒸有食物,我们用饱後再作道理。」黄衫人应命入内。

  徐红芍眸中突泛出迷惘神色,端坐庵内跌入沉思中。

  泰安县南黄土冈阜,矮树稀疏,风刮处黄尘漫空,触目荒凉。尘雾弥空隐隐
现出数条人影,疾行如飞,突闻风砂中一声断喝道:「站住。」

  人影一定,只见来者老少不一,为首者乃一白面无须,森寒如冰中年人,身
着一件团花织锦长衫,手持一柄摺扇,眼神精芒如电,循声注视了一眼,嘴唇微
咧,泛出一丝阴骘笑容,却一言不发。此人之後突跨出一身穿土黄僧衣头陀,豹
目圆眼,大喝道:「何人喝阻?」

  土坡之後缓缓现出一面色腊黄少年,含笑走前,右掌托着一颗威震江湖的神
木令。头陀神色一惊,低呼道:「神木令。」

  所来八人除为首面白无须中年人漠然无视外,均莫不露出震惊之色。头陀忽
冷笑道:「施主意欲与神木令相胁麽?神木令以现,想必其主人亦在近侧,何不
请出来相见。」

  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不过是神木尊者传人台前走卒而已,奉命传讯怎敢
相胁。」

  头陀道:「请道其详。」

  少年道:「如今,神木尊者传人召集群雄迫使无极门解散,俾使武林呈现澄
平,诸位如是无极门邀来助拳之人,望不可助纣为虐……」

  头陀笑道:「施主请上覆神木传人,贫僧等并非无极门之友,不过是偶经路
过,决不参与这场无谓是非。」

  少年略一沉吟,微笑道:「既如此,诸位可以走了,但愿大师口能应心。」
身形一闪即杳。

  面白无须中年人冷笑一声,面上立增一重森森杀气,欲言又止,昂然迈步走
去。此八人均是一时之雄,凶悍暴腾,只听一声阴恻恻冷笑道:「何物小辈,竟
欲一块木头吓阻老夫,他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头陀宏声哈哈一笑道:「吴兄说得不错,我等几曾怕过谁来,似不至时机成
熟之时,切莫妄逞无名,走吧。」

  八人身法迅快,疾行如风,片刻之间,已走出五六里远,荒山小径,崎岖难
行,只见前路不远,道中矗立着一株参天合抱古松,停如华盖,笼荫千亩。

  那为首面白无须中年人,转过古松,突杳失身影。头陀本不注意,及至他身
形绕过古松时,发觉前路已无中年人身影,不禁发出一声惊噫,回首後顾,更是
面色大变。

  原来发现後行六同地亦杳失身影,这一惊动非同小可,莽莽黄土丘陵,甚少
掩蔽,极目之下可曾见数里外景物,活生生的人,竟没了踪影。头陀乃黑道极著
名凶僧快刀飞雨,杀人不眨眼,双手血腥,从无此刻之事令他心神骇震,目光四
顾了一眼,忽狂叫了一声,穿空腾起,窜出七八丈外双足甫一沾地,忽闻一声朗
喝道:「回去。」

  身影疾闪现出三个貌像凶恶大汉,面目逼肖,均手执一柄利斧。凶僧见人踪
疾现,目中神光一振,惊惧之意倏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邪门玩意儿,佛爷
险些受愚。」反手按肩,霍地撤出一柄雪亮的戒刀。

  中立大汉嘿嘿冷笑道:「你就是凶僧快刀飞雨麽?」

  飞雨目中凶光逼射,阴阴笑道:「既知佛爷之名,还不从实相告,佛爷刀下
难有不死之人。」

  中立大汉哈哈豪笑道:「我辽东三虎并非无名小卒,吓得谁来,还是弃刀就
擒随我等去见门主。」

  飞雨冷笑道:「你在找死。」一刀平划而出,寒芒如电,却不带一丝破风之
声。

  辽东三虎只见来刀神奇无比,刀势似指向全身各大重穴,不禁面色一惊,倏
地三斧挥攻而出。

  克察连声,三斧迎著刀芒同时削断,刀势犹未遏止,顺水推舟般,削向辽东
三虎肩背。只听惨嗥腾起,刀光过处,二虎头颅随着血光冲起天空,从後倒去。
突闻传来一声朗朗语声道:「好刀法。」

  凶僧飞雨猛地回顾,只见三丈开外立着一手持长剑短装少年,不禁狞笑道:
「你是何人?」

  少年状类乡愚,貌不惊人,闻言笑道:「果然不愧凶僧之名,不问是非,即
逞凶焰,看来在下也懒得管了。」说着即欲转身走去。

  凶僧飞雨身形跃起,疾落在少年身前阻住去路,声寒如冰道:「施主你走不
了。」

  少年双眉一剔,冷笑道:「此处是阳关大道,谁说在下走不得,你不要认为
你那几手三脚猫刀法便可吓倒在下,在下愿见识一下。」

  飞雨闻言不禁一怔,道:「辽东三虎不是施主同道麽?」

  少年淡淡一笑道:「在下只身独来独往,谁也不是在下同道。」

  飞雨陡现狞容,厉声道:「这话骗得了谁,佛爷不信。」戒刀直指而出,刀
势奇奥,似穿针引线却又似度厄金针,但两者都非是,迅快无比。

  叮的一声,少年长剑亦直指击出,两端交击,迸出连串火星,凶僧只觉虎口
发麻,不由震得倒退两步。飞雨面露惊悸之色,他未曾察觉少年是如何出剑的,
他以快刀驰名江湖,却不曾料到对方比他更快,更难的视位奇准,剑刀两端相击
全然毫厘不爽,须知稍有差失,立罹杀身之祸,怎不令他心骇神摇。

  少年笑道:「快刀之名也不过尔尔。」

  飞雨大喝一声,戒刀平肩劈出,一丝电芒飞来。少年长剑手指疾震,幻出一
圈盘大银虹。凶僧刀芒无巧不巧劈向那圈银虹之上,叮叮叮起了一串金铁交震之
音。飞雨似受巨大无朋的震力,跟跪倒退出数步,目露黯然之色,长叹一声,收
刀回鞘,道:「贫僧再也不敢以快刀扬名江湖,请问施主是何来麽?」

  少年微笑道:「恕难奉告。」言毕转身欲待离去。

  飞雨忙道:「施主可否留步,暂听贫僧一言。」

  那少年回身微微一笑,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就问我,也不见得我
愿意回答。」

  飞雨道:「不敢相求,只望以释胸中之疑。」

  少年道:「你认为我是无极门中之人麽?如是你定死无疑。」

  飞雨双眉微皱,暗忖:「这人怎麽比我凶僧更难说话,无奈事急求人,不得
不低声下气。」转言笑道:「贫僧同行八人,在此古松之下行过,突然失踪,贫
僧虽心疑同道陷身在无极门邪阵内,却见施主又可安然来去,不由茫然不解。」

  少年注视飞雨凶僧一眼,点点头道:「你猜得一点不错,无极门在东岳之外
每一要道均设下恶毒奇门,你那同道谅均陷身奇门中,在下之所以能安然出入不
过是谙晓这奇门奥秘耳。」

  飞雨不禁愕然道:「怎麽贫僧独未陷身奇门,丝毫不觉异样?」

  那少年莞颜笑道:「你不过侥幸误入空门而已,但前进後退均有所不能。」
说着略略一顿道:「你是否想求在下带你出去?」

  飞雨脸色一红,道:「贫僧同行八人,均身负绝学,胸罗博杂,就数贫僧最
弱,贫僧不信他们均愿束手就缚……」少年微微一笑不答。

  飞雨又道:「施主杀了无极门中三人,贫僧心疑无极门为何尚不见动静?」

  少年目中神光一闪,笑道:「在下不妨明言相告,东岳广袤数百里,峰峦千
百,无极门为防武林群雄窥侵,大半人手均布设在东岳险峻扼隘,仅极少人手安
置在泰山圈外,此处除了辽东三虎外并无别人。」话声略略一顿後,又道:「奇
门虽然玄奥,但还有迷魂毒香,你那同伴不防,为那迷阳毒香所中,此刻仍躺在
阵中昏睡。」

  飞雨脸色大变,道:「贫僧相求施主解救,不知可否应允?」

  少年面有难色,摇首笑道:「在下不愿涉身无谓是非中。」

  飞雨长叹一声道:「贫僧行年七十,此身老朽,犹如残烛既烬,怎敢以蚁命
乞怜,但兹事体大,贫僧愿以藏珍图换取贫僧八人脱围。」说着目露冀求之色。

  少年诧道:「什么?藏珍图竟在大师身上,在下风闻一幅为神木传人所有,
另一幅仍在无极门瑶池宫主手中,为何尚有第三幅在,恕在下难为无稽之言而所
劝。」

  飞雨正色道:「贫僧句句实言,瑶池宫主秘藏之藏珍图现为百步毒母冷霜儿
媳徐红芍所得,贫僧等八人为应徐红芍之约而来。」

  少年面色一变,道:「就是眼下盛传之徐红芍及黄衫人麽?」

  飞雨答道:「一点不错。」

  少年道:「徐红芍现在何处?」

  飞雨答道:「距此约莫五十里远近一座草庵之内。」

  少年突微笑道:「那徐红芍未必慷慨双手献出藏珍图。」

  飞雨黯然一笑道:「贫僧一生坏事做绝,临暮之年愿行一大功德以赎前愆,
若蒙施主赐救,贫僧八人当感恩报德,竭力以赴,谅取得藏珍图并不难。」

  少年始终面色镇静,微笑道:「大师如何信得过在下,且大师同行七人何能
保证与大师同心。」

  飞雨面露愧容道:「贫僧善根虽为罪恶泯蔽,但却有知人之明,施主朴拙蕴
华,锋芒内敛,功力已臻不可想像境界,施主取有藏珍图,必可与神木传人携手
合作,为武林谋福。」

  少年点点头道:「大师言之至诚,在下不妨一试,不瞒大师,在下实乃神木
传人至交。」飞雨目中顿时泛出惊喜之色。

  少年道:「大师可否详叙此行经过及同行七人来历。」双肩一振,倏地神龙
穿空拔起,疾闪掠入古松郁密枝叶中。

  飞雨暗道:「好俊的身法。」随即掠上隐去。

  月薄崦峡,流霞惊天,荒庵之外翠竹摇曳迎风,篁韵悦耳。林中人影疾闪而
出,现出黄衫人目露忧急之色,忖道:「主母所邀人手,怎么一个竟未见到来,
莫非途中遇伏,已生变异。」他按耐不住心头忧急,更担心的是他那爱女不知主
母送往何处,一时发出一声暗吁短叹。

  远处暗影浮动,忽现出数点豆大的人影,黄衫人不觉精神一振,暗道:「来
了。」双目神光一瞬不瞬的注视来人。

  人影渐近,只见来人为首者是一身着土黄戒衣头陀,抢行数步,打量了黄衫
人两眼,抱拳道:「贫僧等奉徐姑娘之邀而来,不知徐姑娘在麽?」

  黄衫人呵了一声道:「在下蒙丕,奉敝主母之命在此恭候多时,待在下通知
主母出迎。」

  凶僧飞雨道:「这不必了,蒙施主请带路。」

  蒙丕道:「在下遵命。」随即欠身肃客。

  庵门虚掩,蒙丕推门而入,庵堂之内静悄悄地竟无徐红芍在,只见案上镇着
一纸,忙取过一瞧,见是留给自己,纸上略略数语,谓她有急事外出,稍时便可
的来,嘉宾驾临,请勿失礼。

  凶僧快刀飞雨八人已接踵而入,不禁一怔,道:「怎么徐姑娘不在?」

  蒙丕面露欢容,献上纸笺,含笑道:「敝主母因事外出,片刻即回,在下已
备好酒菜与八位接风。」即奔入厨下而去。须臾,酒菜胪列纷陈均是山珍海味,
醇美香冽。凶僧飞雨等纷纷入席就座,黄衫人蒙丕未座敬陪。酒好菜肴更隹,蒙
丕殷殷劝酒,谈笑风生。仅有首座之白面无须中年人一言不发,酒到杯乾,咀嚼
有声,却面色冷漠如冰,无一丝笑容。

  蒙丕从席间已知此人是当今第一暗器名手,武林中人尊称千手哪吒桓鸿君,
二十年来从未露面武林,名头渐湮没无闻,看形像不过四旬上下,其实已年逾古
稀。黄衫人蒙丕生性冷傲,自负不凡,但自南天门屈辱之後,深感人外有人,天
外有天,虽敛束不少,但心底暗暗不忿千手哪吒桓鸿君大模大样,无奈他八位乃
主不便失礼。

  二更时分,酒甘饭饱,席终人未散。凶僧快刀飞雨惊噫一声道:「怎么徐姑
娘尚未见到来。」

  忽闻庵外传来银铃娇笑声道:「小妹有事外出,待慢贵客望乞见谅。」语声
未落,徐红芍身影疾落惊鸿般掠入,素帕扎额,一身劲装捷服,抱拳向凶僧飞雨
等一一见礼。

  徐红芍笑道:「多亏飞雨大师,不然无法请来桓老前辈。」千手哪吒桓鸿君
只嘴角咧了一咧,面色仍是冷漠如冰。

  凶僧飞雨道:「徐姑娘何事外出?」

  徐红芍道:「本与东岳无极门主宣青苹约在三更在泰庙见面,小妹方才赶去
泰庙相度地势,顺便观察无极门之有何埋伏,但小妹一入泰庙,即与无极门下照
面。」

  黄衫人蒙丕诧道:「什麽?主母与他们发生拚搏了麽?」

  徐红芍摇首,道:「未曾,此人手持一函送与我,展开一阅,见是宣青苹手
书,谓本门发生事故,恐今晚不能应约,故在明晚三更时分。」

  飞雨诧道:「徐姑娘问明此人发生什麽变故麽?」

  徐红芍摇首一笑道:「此人将信送交小妹後即行离主。」

  一旁天地双环淳于风道:「未必不是宣青苹缓兵之计。」

  徐红芍颔首笑道:「小妹也是如此想法,但我等又有何惧?」

  首座千手哪吒桓鸿君突眉头一皱道:「徐姑娘邀约宣青苹真正用意为何?」
语声寒冷如冰,刺耳心惊。

  徐红芍赧然娇笑道:「不瞒桓老前辈,目前无法证实藏珍图是真是假。」

  桓鸿君冷笑道:「与宣青苹见面,又何从判断藏珍图真假?」

  徐红芍道:「昔年晚辈与宣青苹谊如姐妹,见面时动以情义,晓谕利害,察
言辨色,当可辨明。」

  桓鸿君冷冷一笑道:「凡事那有如此容易,明晚不如将宣青苹擒来,酷刑之
下何求不得。」

  徐红芍道:「此事全仗桓老前辈了。」

  桓鸿君面色漠然,望了徐红芍一眼道:「藏珍图何在,可否容老夫过目?」

  徐红芍微微一怔,道:「容晚辈取出。」快步向庵後走去。

  凶僧飞雨道:「桓大侠能辨别真假?」千手哪吒鼻中冷哼一声,面色森寒如
冰。

  黄衫人蒙丕暗暗冷笑道:「好大的架子。」禅堂内气氛过於严肃,只觉不是
滋味,便伸手清理桌上杯筷残肴,一一收拾移置厨房内。

  片刻,徐红芍盈盈走来,右手握着一纸卷,道:「图已取来,桓老前辈请过
目。」将图展开,放在桌上。

  群邪趋前围观。庵外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清澈啸声,声播云空。桓鸿君神色
一变,道:「姑娘来时,是否形迹败露,为无极门暗暗蹑随。」

  徐红芍冷笑道:「原要他蹑踪而来,晚辈已在庵外布下禁制。」语音甫落,
只听一声霹雳巨响,震耳欲聋,一股强风涌入庵门将禅堂内烛火压熄,立时伸手
不见五指。

  忽闻传来苍老大笑道:「徐姑娘别来无恙,可否出见与老夫一叙。」

  徐红芍闻声一惊,道:「白眉老怪。」

  千手哪吒桓鸿君发出阴恻恻冷笑道:「老朽愿见识白眉老怪随身八卫。」说
着将图缓缓卷起,交还徐红芍。徐红芍将图摺叠贴身藏好,领着群邪走出庵外。

  庵外月华似水,山丘林木如烟,只见一片丛竹折断,散飞各处竹叶焦枝遍地
零乱。竹林外白眉叟後随身八卫袍袖飘飞,岸然屹立,远近人影幢幢,显然白眉
叟存心今晚志在必得。白眉叟目光锐厉,瞧出千手哪吒桓鸿君等人来历,暗中一
惊,低声道:「怎么徐红芍邀来助拳均是多年不曾露面江湖的枭雄怪杰,看来今
晚又成泡影。」

  徐红芍冷笑道:「阁下此来意欲何为?」

  白眉叟冷冷笑道:「姑娘心中明白。」

  徐红芍道:「取得藏珍图不难,必须使我等心服口服。」

  一个蒙面老叟身形如电抢出,喝道:「不必多言,胜者为高。」伸手撤出肩
上长剑,右腕一振,幻出一抹剑花,接道:「那位愿赐招?」

  天地双环淳于风纵身一跃,八手一拍腰间,撤出一对双环。这件兵刃武林罕
睹,全长六尺三寸,共是一对,各有环柄把手,系以金鳞蛟筋,骨端各扣着月形
钢环,内外刃棱锋薄如纸,映着月华之下眩目光辉。令人惊骇的是,天地双环抖
得笔直,宛如坚钢,真力贯输软筋,这份功力已非等闲。

  蒙面老叟心内一惊,道:「原来是淳于老师,老朽幸会了。」

  淳于风冷笑道:「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比起尊驾藏头露尾之辈,显得
光明磊落得多。」

  蒙面老者沉声道:「淳于老师莫逞口舌,恕老朽进招了。」一剑平刺而出,
右腕微振,剑尖飞出三点碗大金光,袭向淳于风胸腹三处重穴。

  淳于风倏地飘後七尺,双环收回,突两腕疾振,日月双环飞袭出去,连同身
子凌空飞出。

  双环交击蒙面老叟手中长剑,老叟绝不让淳于风击中,鼻中冷哼一声,身形
倏地上腾,长剑猛向日月双环头索斩下。两人都是武林高手,内力强猛,招式诡
异,双方拆解均凶险万分。

  凶僧快刀飞雨与千手哪吒桓鸿君并肩而立,暗中以蚁音传声道:「少侠得手
了否?」

  桓鸿君传声道:「已得手了,不过尚须证实一下。」片刻时分,双方已十数
回合过去,尚未分胜负。

  突见一条身影飞掠而来,落在白眉叟眼前,附身密语数句。

  白眉叟面色微变,大喝道:「住手。」

  蒙面老叟疾攻三剑,逼开淳于风,反身跃回,只听白眉叟喝道:「走。」反
身掠出,人影如风,瞬眼杳然。

  徐红芍诧道:「老怪走得太突然,其中必有蹊跷。」语音未落,天际遥处忽
传来数声刺耳长啸。

  千手哪吁桓鸿君冷冷一笑道:「看来,瑶池宫主宣青苹门下赶来了,白眉老
怪不愿见人占现成的便宜,所以纷纷退去,这样也好,莫怨老夫心辣手黑。」说
时,远处只见人影浮动,疾如飘风,转眼即至。

  蒙丕道:「无极门下来的着实不少。」一眼望去,人影纷纷如魅,不下百数
十人。

  为数九人左掌齐扬,暗器如雨打出,刀光电奔猛扑而来。

  桓鸿君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双手齐扬,发出无形潜劲。

  黄衫人蒙丕一直注意着桓鸿君,见状不禁一怔,只觉桓鸿君并未发出暗器。
但见那股无形潜力将袭来暗器悉数震飞开去,扑来九人撞得反身倒跃,突然同时
发出一声怪嗥,仰面翻倒,九人後胸等处露出数个线大创孔,鲜血汨汨涌出。

  蒙丕心神大震,喝道:「这是什么暗器,如此厉害。」九人一死,後立群匪
纷纷大喝相继扑上。

  飞雨发出一声狂笑,道:「不知死活之徒。」飞身迎去,戒刀出手,寒光过
处,必有一人倒地,身首异处,血溅喷飞。转眼功夫,刀下横尸七人,群匪不禁
胆寒慑住,缓缓退去。

  淳于风道:「此非善地,我等不如撤离另选秘处。」

  桓鸿君冷笑道:「来不及了。」

  凶僧飞雨不服怒道:「跳梁小丑,怕他则甚,挡我者死。」

  桓鸿君冷冷望了凶僧一眼道:「无极门下大举来袭,伎俩必不止此,今晚尚
会前来,白眉老怪虎视耽耽於後,俟机而动,更有甚者,神木传人率领群雄隔岸
观火,谁胜谁败,均与他无干。」

  淳于风面色一惊道:「如此说来,我等岂非处身三重包围之下。」

  桓鸿君道:「不错。」

  凶僧飞雨惊诧道:「我等怎可束手待毙。」

  桓鸿君冷冷一笑道:「一动不如一静,我等纵然武勇盖世,亦难逃三重围袭
之下,不如暂回庵中静思对策。」

  徐红芍心中泛起一缕不吉之兆,满面忧容,猛然螓首一仰,眼中神光逼射,
强颜作笑道:「八位请暂回庵中,容我略作安排。」

  凶僧知徐红芍乃百步毒母儿媳,深得真传,此刻必在庵外布下奇毒,与众人
一使眼色,进入庵中。禅堂内黑暗如滚,伸手不见五指,桓鸿君伸手入怀,掣出
夜行火摺,哗啦声响,煽开一道熊熊火焰燃着了桌上一支粗如儿臂巨烛,与凶僧
二人在庵中各处察视了一眼,回至禅堂坐下瞑目沉思。

  庵外遥处不时传来尖锐啸声,刺破如水沉寂夜空。凶僧七人虽各自坐下,面
色沉静,但抑制不住心内焦急不安。片刻,徐红芍偕同黄衫人蒙丕进入庵堂。飞
雨道:「姑娘必在庵外布下奇毒。」

  徐红芍道:「确嫌辣毒,但为势所逼,不得不尔。」说着取出八粒丹药,接
道:「必要时八位请服用,可解奇毒。」

  送至最後一粒解药至桓鸿君之前,只见桓鸿君缓缓睁开了双眼,伸手接过,
道:「姑娘纵有万全准备,但无济於事,最上之策莫过於将藏珍图焚毁。」徐红
芍面色大变。

  凶僧七人闻言不由惊诧出声。桓鸿君冷冷一笑道:「老朽知道此言未免使徐
姑娘大感失望,但不失为明智之策,如此可平息後事。」

  蒙丕突高声道:「桓大侠知道敝主母为何谋求骊龙谷藏珍?」

  桓鸿君目中威凌逼射,沉声道:「老朽有什麽不知道,但老朽不信冷方丞身
罹之疾非雪莲实莫解。」

  徐红芍忽凄然一笑道:「目前只知雪莲实可解救,莫非前辈另有所知么?」

  桓鸿君摇首微微太息道:「姑娘所为,乃人之常情,老朽何能强人所难,徒
贻临阵畏缩,过桥抽板之议。」

  淳于风道:「请问中下之策?」

  桓鸿君略一沉吟道:「中策莫如与神木传人联合,此际遣出一人找到神木传
人,谓我等并无奢求,只求雪莲实一颗,请他解围,我等以藏珍图转交与他携手
觅取藏珍。」

  飞雨乾咳了声道:「此策虽善,但不知在何处可觅见神木传人?」

  桓鸿君冷笑道:「此乃易事,武林的正派群雄,与神木尊者传人无不息息相
通,找上武林中任何一人明言其事,便可与神木尊者传人相见,惟一难的是不知
徐姑娘所得之图是真是假,他岂能听信片面之词与我等解围。」

  徐红芍道:「无极门与白眉老怪不惜重大伤亡侵袭,无疑此图是真的了。」

  桓鸿君道:「但愿如此。」

  淳于风道:「何谓下策?」

  桓鸿君道:「与宣青苹握手言和,璧还藏图,动以姐妹之情,联臂与天下武
林群雄为敌。」

  快刀飞雨长叹一声道:「上中下三策均有可行之道,但其中不无梗阻,缓不
济急奈何。」

  桓鸿君面色一寒,沉声道:「那老朽倒要听听大师还有什麽高明之见?」

  快刀飞雨苦笑一声道:「贫僧生平不善谋略,端视徐姑娘取舍举措了。」

  徐红芍启唇欲言,蓦闻随风传来梵唱之声。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黄衫
人蒙丕闻得梵唱入耳,不由面色大惊,忙道:「不好,此乃摄魂魔法,请速护住
心神,不使梵言所侵。」梵唱之已由远渐近,更有铙钹锣鼓之音,嘈嚣繁杂,乱
成一片,使人心神欲飞。群邪如言护住心神,不为所动。

  徐红芍与蒙丕两人退身壁角,防匪徒侵入,但见蒙丕额角爆出黄豆般汗珠,
面色痛苦不胜,似经受不住梵音摄魂魔法。凶僧快刀飞雨面色惊疑不定,忽瞥见
对首坐着震天手成元及开碑手成浩兄弟面色平静,了无异样,心中暗惊道:「成
氏兄弟那来如此高的定力。」

  桓鸿君眼中神光精芒如电,嘴角泛出一丝冷笑,道:「大师,催魂摄魄魔法
也不过尔尔。」

  只见飞雨面色一变,疾跃上前,落在成氏兄弟身旁,伸手一摸成氏兄弟的鼻
息,已然气绝身亡,大惊失色道:「怎麽成氏昆仲竟然死了。」

  桓鸿君闻声一惊,打量成氏昆仲上下一眼,惊噫出声,道:「大师你瞧。」
伸手一指成氏昆仲脚下。只见成元成浩足下僵卧着两只铁足的金鳞毒蜈,长可八
寸,尚未死绝,肢体尚在微微颤动。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43

             第34章 邪恶相争

  震天手成元摔碑手成浩竟在禅堂中无声无息惨遭非命,群邪不禁胆战心寒,
岌岌自危。千手哪吒桓鸿君冷冷一笑道:「这也难怪,我等均是黑道杀星,行事
出手无不阴狠毒辣,无极门中今晚对付我等亦莫不施用其极,催魂摄魂魔法外更
以百兽天尊役使毒物,幸亏徐姑娘在庵外布下奇毒禁制仅两只毒蜈侵入,馀物经
受不住奇毒,均在中途死去,不然我等难以幸免。」

  快刀飞雨惊魂未定,道:「我等岂非坐而待毙。」

  桓鸿君道:「你能出去麽?」

  飞雨摇摇首苦笑道:「实不济也要杀他几个。」

  桓鸿君冷笑道:「还未到如此地步,倘老朽臆料不差,白眉老怪绝不能让无
极门得手,而老怪之後尚有神木传人率领天下武林群雄虎视耽耽着,稍时必有人
找上门来。」

  快刀飞雨神色之间似露不信道:「万一无人找上门来,而是杀上门来将如何
应付。」

  桓鸿君面露傲然神色道:「徐姑娘所布奇毒禁制,可阻武林群雄心生畏惧,
暂不敢妄自侵入雷池一步,但除了一人例外,老朽料测稍时找上门来的必是此人
了。」

  徐红芍神色一惊,道:「是谁?」

  桓鸿君冷冷一笑道:「排教高手尽炎。」

  群邪不禁神色一变,徐红芍道:「前辈怎不猜柴青溪,而猜厉炎为何?」

  桓鸿君道:「柴青溪生死不明,外间盛传均是言人人殊,渲染附会之词,何
况柴青溪亦不致与无极帮沆瀣一气,乘人於危。」

  忽闻庵外传来令人寒栗阴笑道:「不错,阁下委实料事如神。」凶僧飞雨闻
声神色一变,立欲飞扑出去。

  桓鸿君右手五指迅快如电及时拉住飞雨,摇首一笑,宏声道:「厉老师何不
请入庵叙话。」

  门外厉炎怪笑道:「厉某那有过门不入之理。」身形一闪,一个蓝布短装蚕
眉凤眼三绺短须汉子跨步迈入庵中。

  只见厉炎貌相虽不俗,但眼神不正,而且泛呈青黑煞气,口角含笑,发现千
手哪吒桓鸿君一人大刺刺地端坐着,不由闪出一抹杀机,道:「原来此处并非由
徐姑娘为首,而是阁下称尊。」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局促一隅之地有何称尊为首之荣,厉老师之来当有说
词,请道其详。」

  厉炎阴阴一笑道:「阁下能作主麽?」

  桓鸿君面色一寒,沉声道:「老朽不敢自大,但若以年岁托大,自有满意答
覆。」

  「那很好。」厉炎道:「阁下处境不啻瓮中之鳖,依厉某之劝,何不璧还藏
珍图可免杀身之祸,倚恃奇毒禁制显属不智,只瞧厉某便可安然无恙。」

  「住口。」桓鸿君大喝道:「奇毒禁制已然生效,你一人可安然进入,还有
其他人咧?」

  厉炎哈哈笑道:「阁下别出狂言。」手指成元成浩尸体,接道:「奇毒禁制
已然生效之说我看未必。」

  桓鸿君竟毫不动气,淡淡一笑道:「厉老师可曾见到两只毒蜈尸体麽?老朽
猜想百兽天尊绝不止役使两只毒蜈吧。」语声略略一顿,又道:「百兽天尊半年
来折尽羽翼,怪兽毒物亦已死伤殆尽,稍时他自己泥菩萨过江,命且难保,何能
助纣为虐。」

  「为什麽?」

  「不久其他强敌必会寻至,血债血偿。」

  厉炎神色惊疑,冷笑道:「难道阁下有未卜先知之能麽?」

  桓鸿君冷冷答道:「不敢自诩末卜先知,但有料事之能。」

  厉炎默然须臾,咳了一声道:「你我别说题外文章,还是言归正传。」

  「对。」桓鸿君道:「咱们还是谈正事要紧,老朽劝你还是弃邪归正,勿倚
仗排教邪法为虎作伥,须知祸到临头後悔莫及。」

  厉炎冷笑道:「阁下无须危言耸听,厉某一挥手间诸位当束手成擒。」

  桓鸿君道:「厉老师不妨试试。」

  厉炎哈哈狂笑,右手一指,只见两指喷出一股清泉,地面立时积水一尺,上
涨甚快。群邪不禁大惊失色。

  桓鸿君鼻中轻哼一声道:「雕虫小技,也敢献丑。」桌面上一只酒碗竟自动
飞起,凌空一转,复又落下,酒碗中盛满了一碗水,地面居然滴水无存。厉炎见
状不禁骇然变色。

  飞雨暗暗一惊道:「此人竟擅法术,看来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深
深庆幸自已一念向善,才能逃过此劫。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如何?」

  厉炎诧道:「阁下怎会使此……」

  桓鸿君道:「厉老师知否老朽是何许人物。」随即一笑道:「老朽千手哪吒
桓鸿君,与令师柴青溪乃莫逆知交。」

  厉炎不禁面色大变,右手五指一拢,欲掐诀使法。桓鸿君突离座飞起,五指
迅如电光石火,一把扣在厉炎腕脉穴上,反腕一摔。只听克察一声,厉炎一条右
臂生生被拧断,血涌如注,面色惨变。

  桓鸿君伸指如飞疾点了厉炎数处穴道,冷笑道:「老朽不杀你,留交柴青溪
老儿亲手处置你,速即转告瑶池宫主撤去门下,明晚三更时分,老朽等在此处恭
候驾临。」

  厉炎目露怨毒神光道:「阁下如此心黑手辣,厉某如若不死,定报此仇。」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你能不死麽?老朽算你活不了三天。」

  厉炎闻言不禁胆寒魂飞,道:「阁下之言厉某必然带到,但瑶池宫主恐亦无
能为力。」说着抓起断臂向庵门外走出。

  飞雨摇首道:「纵虎归山,必成大患。」

  桓鸿君道:「无妨,厉炎武功已全失,排教法术亦无法施展,此处已安如泰
山,老朽此刻欲潜出庵外,小施诡计使他们自相残杀,诸位请慎勿轻身出庵。」
说着掠出庵外而去。

  庵外呼魂魔唱及铙钹锣鼓之声渐微,似犹未寂止,显然是在等候厉炎入庵。
且说厉炎面色惨白如纸,步履蹒跚,走出庵外竹林。百兽天尊见厉炎一臂已断,
鲜血淋漓,神色惨厉情状,不禁神色一变,惊道:「厉老师为何如此?」

  厉炎摇首苦笑道:「庵中藏有高人,非但无惧厉某排教大法,天尊驱兽役毒
及摄魂魔唱亦属无用。」继叙出详情。

  百兽天尊不禁面色大变,道:「如此说来,老朽驱役数千百种毒物均已无幸
麽?」

  厉炎颔首道:「大概如此,徐红芍是百步毒母冷霜儿媳,深得真传,用毒之
法天下武林无出其右,天尊所役毒物在未到达庵门之前俱已毙命,厉某尚听说天
尊有一大敌不久即将到来,向天尊索偿血海深仇。」

  此刻呼魂三红衣番僧及骷髅人魔无极帮高手均纷纷聚集百兽天尊之前,议论
纷纭,皆不欲作无谓牺牲,自然是为徐红芍无形奇毒所慑阻。骷髅人魔怪目中闪
出一抹精芒,忽又长叹一声道:「咱们门主为何留着帮主在罗浮宫中议事迟迟不
决,如许重大之事竟犹疑踌躇,咱们不可群龙无首,致师老无功。」

  忽见一娇俏俏人影疾如闪电掠至,现出一貌美少女,手持本门信符。骷髅人
魔趋前一步,道:「姑娘可是自罗浮宫而来?」

  「正是。」少女答道:「婢子奉门主之命,诸位奉何人之命来到此处?」

  百兽天尊不禁一怔,道:「老朽等奉帮主之命,这谕令乃帮主在罗浮宫中发
下,难道门主丝毫无知麽?」

  少女面如寒霜道:「就是不知所以,门主遣婢子赶来请问诸位,但不知帮主
命诸位赶来此处为了何事?」

  百兽天尊诧道:「帮主传命谓藏珍图为徐红芍贱婢盗来,徐红芍下落已明,
应立即索回。」少女嫣然一笑,向百兽天尊附耳密语一阵。目兽天尊不禁愕然瞠
目,半晌说不出话来。

  少女裣衽一福,道:「婢子告辞了。」转身穿空一跃,几个起落,转瞬身影
疾杳。

  骷髅人魔道:「这宫女如何说法?」

  百兽天尊目露疑容,诧道:「她告知老朽帮主有叛异之心。」

  骷髅人魔骇然变色道:「这是如何说法?」

  百兽天尊道:「徐红芍所盗的乃是一张假图,咱们门主将计就计嫁祸於徐红
芍,使徐红芍成为众矢之的,殊不知门主欲离宫之际,帮主却趁虚将真图盗走,
不料为魏醉白察觉,现本门传命搜觅帮主潜迹之处,据魏醉白判断帮主尚末逃离
本山。」番僧及骷髅人魔等不禁大惊失色。

  百兽天尊道:「诸位请先撤离,老朽随後就到。」骷髅人魔等如飞离去。

  百兽天尊从身旁取出一支短笛,收回蛇虫蟒兽,就唇吹奏杂乱刺耳笛声。好
不容易吹奏完毕,百兽天尊额上爆出豆大汗珠。

  蓦地——随风传来一银铃语声道:「你要走了麽?」语声宛如银铃,却寒冷
刺骨。

  目兽天尊骇然回顾,只见一白衣少女立在眼前,道:「姑娘是谁?」

  白衣少女冷笑道:「你不认识姑娘,可记得杜天行麽?」

  百兽天尊闻言目中闪出一抹杀机,狞笑道:「姑娘就是杜天行的後人麽?好
得很,老朽要瞧姑娘是否能复仇雪恨。」双掌一式金豹舒爪抓去。

  百兽天尊武功已臻化境,他常年与百兽七禽为伍,耳濡目染,将禽兽动作融
合於武功中,独创一格。他这一式奇快无比,白衣少女面色一惊,身影疾飘了开
去,撤出身後长剑疾攻而出,飞洒漫空剑雨。百兽天尊喝道:「好剑法。」掌法
立变,飞跃如猿,掌中化抓,强风疾啸。

  白衣少女手中长剑只觉有一股强大无比吸力,几乎被夺出手外,不禁大骇。
突然一条身形飞掠而至,口角含笑,注视着双方恶拼。白衣少女正是那杜翠云,
不知来人是友是敌,心内惊疑不胜。杜翠云渐处劣势,被百兽天尊一套奇奥掌法
逼得险象环生。

  来人轻笑一声道:「姑娘不妨变式百鸟朝凤化为分光取影。」

  杜翠云不由自主地如言变式,只见剑芒流转中转出一线青虹,带起悸耳破空
锐啸。这两式剑招竟穿隙而入,百兽天尊突发出一声闷哼,右手疾护着胸口倒退
了数步,神态怨毒骇人。只见百兽天尊护着胸口的右掌指隙内溢出殷红的鲜血,
分明杜翠云一剑刺中了他要害。

  百兽天尊怒目视着来人,狞笑道:「尊驾是何来历?」

  来人微微一笑道:「老朽千手哪吒桓鸿君,阁下莫怨老朽多言,老朽不过助
这位姑娘达成心愿而已,只怪阁下学术不精,俗云血债血还,阁下死亦不辜,还
有什麽不忿麽?」百兽天尊闻言不禁心肺气炸,只觉胸口上一阵奇痛,张嘴喷出
一口鲜血,面色惨变,摇摇欲倾。

  杜翠云急起一剑,枭下百兽天尊六阳魁首,向千手哪吒裣衽万福,道:「多
谢老英雄指点。」

  桓鸿君身形疾闪开去,道:「不敢,大仇已报,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姑娘速
将仇人首级祭奠令尊在天之灵吧。」

  杜翠云见桓鸿君神态冷漠,不敢多言,道:「小女子告别了。」

  忽闻朗朗语声传来道:「杜姑娘慢走。」

  只见冷面秀士快步走来,杜翠云不禁怒从心头,叱道,「这位有何话说。」

  冷面秀士望了百兽天尊尸体一眼,道:「恭喜姑娘大仇得报,在下意欲与姑
娘作一大媒不知意下如何?」

  桓鸿君冷冷一笑道:「庞雨生,你真是无耻之尤,身为罗刹谷主所擒,罗刹
谷主念在多年旧交不为已甚即予释放……」

  冷面秀士面色铁青,大喝道:「你是何人?」

  桓鸿君道:「老朽桓鸿君,谅你必有耳闻。」

  冷面秀士心神猛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忖道:「这怪物怎麽仍活在世上
呢。」

  桓鸿君似看穿冷面秀士想法,冷笑道:「惊异老朽为何尚未死麽?哼,老朽
虽多年未在江湖中露面,却查明你心术卑鄙,与无极帮主暗中勾结,狼狈为恶,
後见无极帮横遭逆挫日趋窘境,又反与白眉老怪互通声气,似你如此朝秦暮楚,
不知人间羞耻之徒早就该死……」

  冷面秀士面色一变,大喝道:「住口。」桓鸿君微微一笑。

  蓦闻一声朗笑道:「此言是极,似此无耻之徒早该授首了,留在人世终成祸
害。」一双蒙面人踏着如水月华飘然走来。

  冷面秀士从一双蒙面人衣履穿着上辨出是一男一女,心知有异,耳闻语音似
甚稔熟,却想不起这一双蒙面人来历,猛萌去念,双臂疾振,一鹤冲天拔起。

  他快,桓鸿君比他还快,冷面秀士身在凌空之际,猛闻空中一声大喝:「下
去。」只觉一股重逾山岳罡风压体,身不由主地疾沉落地。

  忽闻一声娇笑道:「庞兄你不能一走了之。」

  冷面秀士凝目望去,只见罗刹谷主率着十一女立在五丈开外,十一女中陶小
燕、陶珊珊姐妹亦在内,不禁心内暗暗叫苦。桓鸿君飘身落在冷面秀士身侧,冷
冷一笑,退了开去。冷面秀士剑眉一皱,道:「谷主,庞某生性冷癖,为人落落
寡合外,自觉生平无甚大恶,难道庞某与谷主有不解之仇麽?」

  罗刹谷主笑道:「庞兄与这两位有不解之仇。」

  冷面秀士神色一惊,上下仔细打量两蒙面人数眼,道:「两位可否请示本来
面目?」一双蒙面人缓缓抬起手臂,揭下蒙面纱巾。

  却在揭下之际,一双蒙面人忽一抖疾弹,两块纱巾竟化为坚钢迅如奔电飞袭
而出。冷面秀士大惊,双手分攫抓去,一把抓住,触手竟不带劲道又变为两方纱
巾,只觉一缕异香袭入鼻中暗道不好,顿感遍体无力,两方纱巾轻飘飘脱出手外
落地。一双蒙面人竟是失踪已久,陶小燕、陶珊珊双亲,迷魂谷主陶泰麟夫妇。

  陶小燕陶珊珊欣然若狂,叫道:「爹、娘。」

  姐妹二人欲扑去,为罗刹谷主所止住,低喝道:「事了从容相见不是更好些
麽?」

  冷面秀士见是陶泰麟夫妻,心胆皆寒,却佯作镇定道:「贤梁孟别来无恙?
庞某委实不明与贤梁孟有何不解之仇?」

  陶泰麟微微一笑道:「昔年庞老师与无极帮主暗中勾结,暗图不轨,觊觎罗
浮宫,谎言骗使愚夫妇前往黄山采取一本灵药,并相嘱切莫外泄,愚夫妇信以为
真,迳自赶往黄山,遂落入毒谋诡计中……」

  冷面秀士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黄山灵药本信而有徵,在下途中
偶因事耽误,赶至香炉峰绝顶时仅差片刻时光,发现灵药已失,在下认为贤伉俪
已采集到手,故不以为意,其後迷魂谷迭遭变故,贤伉俪又迄末回谷,才察觉事
态有异,多年来仆奔江湖,即为寻觅贤伉俪下落。」

  罗刹谷主叱道,「庞老师为何始终未提及黄山灵药之事?」

  冷面秀士道:「在下因不知陶兄梁孟何故失踪,又无法断言系黄山灵药之事
而起,须知毫厘之失,谬以千里,故在下一直隐忍在胸,苦在心头……」

  陶泰麟仰天哈哈大笑,道:「庞兄狡辩无益,小弟何能血口喷人,有事实为
证。」

  千手哪吒桓鸿君朗笑道:「对,既有凭有据,这种恶人留下何益呢,不如杀
了。」

  冷面秀士目光怨毒望了桓鸿君一眼道:「有何凭据,庞某委实心中不服。」

  陶泰麟飘然走前,道:「那就委屈庞老师了,待擒住那无极帮主当面对证就
是。」伸臂拉住冷面秀士走去,似多年末见老友把臂同行,步履安详之极。

  冷面秀士面色惨白,口噤不语。陶小燕陶珊珊突然扑向其母,喜极流泪。陶
泰麟笑道:「孩子,不必如此,眼前还是办正事要紧。」

  罗刹谷主两道凌厉眼神逼注着千手哪吒桓鸿君脸上。桓鸿君竟视若无睹,飘
然走去。罗刹谷主突厉叱道:「站住。」桓鸿君回面停身,面色冷漠如冰。

  忽闻一声朗朗大喝:「谷主,此时此地不可节外生枝。」林中疾如电闪掠出
数人,只见准上隐叟祝秋帆,少林静澄长老,神鹰七式廖独,东斗天君葛元良,
降龙八掌雷玉鸣五人。

  罗刹谷主道:「此人诡计多端,心黑手辣,如让他安然离去,我等图谋将倍
感周折。」

  祝秋帆含笑道:「谷主,你知道他是谁麽?」

  罗刹谷主冷笑道:「他就是骨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他,此人乃黑道杀星千手
哪吒桓鸿君。」怨毒之深溢於言表,显然他们之间结有深怨宿仇。

  祝秋帆道:「他真是桓鸿君麽?」罗刹谷主不禁一怔。

  雷玉鸣高声道:「桓老师请走吧。」

  桓鸿君傲然一笑道:「老朽告辞了。」身如行云流水向东岳走去了,似缓实
速,转瞬身影杳失在月色苍茫中。

  罗刹谷主叹息一声道:「我不知两位极阻拦为了何故?」

  雷玉鸣捋须微笑道:「天下事诚多不可理解,谷主不妨猜测其中原因。」罗
刹谷主闻言疑云满腹,垂目沉思。

  此刻,杜翠云已拾起百兽天尊首级拭乾血迹,以布帛扎好挽在臂中,走前向
葛元良等人行礼,并询许飞琼好否。

  葛元良答道:「琼儿有事须办未随老朽前来,杜姑娘大仇得报至为欣慰,姑
娘此刻是否赶返原籍?」

  杜翠云低声道:「正是。」似有话启齿,但却碍难出口。

  葛元良叹息一声道:「姑娘心意老朽知道,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同病相
怜者非独姑娘一人,即是琼儿也不例外。」

  杜翠云闻言眼中一热,珠泪几乎夺眶而出,幽幽一笑,道:「晚辈知道,但
晚辈乃他传讯命晚辈赶来此处,说是今晚必可报却大仇,意欲向他致谢。」

  葛元良道:「姑娘定要见他一面麽?」杜姑娘点点头。

  罗刹谷主忽心中若有所悟道:「他是谁?」

  葛元良含笑道:「严晓星。」

  罗刹谷主道:「他现在何处?」

  葛元良笑笑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语含玄机,连静澄上人也忍
不住笑了。

  罗刹谷主微微顿足道:「葛老儿,你卖关子则甚。」此际连陶小燕、陶珊珊
也不由呆住,凝耳倾听心上人何在。

  葛元良道:「谷主怨老朽则甚,受人之托当忠人所事,何况壁缝有耳,谷主
你敢断言此处无凶邪潜迹偷听麽?」

  蓦地——天际遥处忽传来一声轻啸,准上隐叟祝秋帆面色一变,忙道:「我
等速退。」

  群雄迅疾择处隐去,月色迷蒙之下只见远处现出甚众豆大身影,宛如流星飞
掷般掠来。为首者正是白眉叟,後随八蒙面老叟,之後又随十九黑衣劲装高手。

  白眉叟身形落在百兽天尊尸体前,惊疑地注视了一眼道:「果然不出老朽所
料,魔唱金鼓之声寂灭,显然无极门中突然回撤,只是百兽天尊非但死得可疑,
而且割下首级,如非深仇大恨不致如此辣毒。」

  蒙面老叟道:「百兽天尊武功极高,杀死百兽天尊之人谅非寻常之辈。」

  白眉叟沉声道:「莫非又是中了徐红芍贱婢奇毒暗算。」

  蒙面老里颔首道:「有此可能,我等此来既有备无患,不畏无形奇毒,何不
即时进袭。」不待白眉叟首允,右掌一挥,十九黑衣劲装汉子倏地腾身疾跃,纷
纷扑向荒庵而去。

  东岳酝酿着一种不安的气氛,驻守各处的无极帮匪徒议论纷纷,胸中结郁难
舒。朝阳正上,山富郁翠,南天门下现出五娇俏身影,迅疾如飞跃登而上。忽闻
山石之後传出朗朗话声道:「柳姑娘回来了麽?」一条人影疾闪落在石级上,现
出一虎目浓须中年人,手握一柄砍山金刀,映着朝阳泛出眩目金霞。

  来人正是柳无情率着四婢赶返,闻声而倏然止步停身,玉指一掠鬓边秀发,
道:「路香主,咱们久远不见了,别来可好?」

  中年人略一抱拳道:「姑娘为何此时赶返?」

  柳无情两道秀眉一扬,道:「奉宫主急讯赶返,观香主眉含重忧,莫非有甚
事故发生麽?」

  中年人长叹一声道:「武林群雄云集本山之外,本该戮力同心抵御外侮,怎
奈罗浮宫内昨晚竟传出帮主叛异,盗去藏珍图,现正搜觅帮主下落,此事委实令
人无法置信。」

  「竟有此等事麽?」柳无情面露惊诧之色,道:「帮主下落已明麽?」

  「我路庆猷服膺本帮已久,深受帮主宏恩,亦敬佩帮主恢宏大度,帮主怎会
做此令人不齿之事。」

  柳无情道:「路香主之言差矣,门主若非有据,岂能妄入人罪。」

  路庆猷冷笑道:「路某从未见过门主面目,亦不知门主是何来历。」

  柳无情道:「那麽香主定然见过帮主本来面目知其真正来历了?」路庆猷不
禁一征。

  忽闻一声哈哈朗笑,一条人影迅如闪电掠在柳无情身侧。路庆猷见来人是魏
醉白,不禁面色大变,道:「魏香主从何而来?」

  魏醉白日中泛出一抹杀机,道:「奉命搜觅帮主下落,在下发觉本帮多人阳
奉阴违,莫非他们有同谋之嫌麽?」

  路庆猷怒道:「我等同在无极帮下效力,自然听命於帮主了,不过路某可断
言帮主绝非盗图潜逃。」

  魏醉白微微一笑道:「路兄语中实有所指,何不明言?」

  路庆猷冷笑道:「帮主虽只身独往罗浮宫,我等俱知,但只见其去而不见其
返,可见有人陷害,此刻定作阶下之囚。」

  「何人陷害於他。」

  「你,魏香主。」

  魏醉白讶异道:「在下何因陷害帮主?」

  路庆猷冷笑道:「你久已觊觎帮主之位,如今正是除去帮主之大好良机。」

  魏醉白神色一沉,道:「路香主,在下不屑帮主之位,分明你等已有叛异之
心,藉故生非,含血喷人,不然你等怎会在南天门设伏,伺机诱使柳姑娘入内成
擒……」

  语声略略一顿,又道:「在下一并说个明白,俾使路香主心服口服,你等心
疑帮主被制在罗浮宫内,即欲挟制柳姑娘恩师,向罗浮宫门主声称以人质换赎帮
主,怎知柳姑娘恩师业已离鹰愁谷,正惶悚无计际,忽得讯柳姑娘在回山途中,
一计不成二计已生,是以你在此相候柳姑娘,故用言语延缓柳姑娘行程,以便魔
僧等在南天门内从容布伏是麽?」

  路庆猷闻言不禁胆寒魂飞,厉声道:「你都知道了。」

  魏醉白道:「不错,在下俱已知情了,路香主,在下本不屑就无极帮香主之
位,但受门主重托,暗中监视你们……」言尚未了,路庆猷突腾身奔起,向南天
门飞掠而入。

  魏醉白大喝道:「你逃得了麽?」穿空拔起追去,柳无情五女疾随魏醉白身
後腾起。

  魏醉白等身落在大殿前石坪上,只觉一片死寂,静悄悄地毫无动静。柳无情
低声道:「莫非事机败露,他们逃走了麽?」

  忽闻传来阴恻恻冷笑道:「未必,魏醉白你明知南天门布下天罗地网,尚敢
闯入可谓胆大包天。」

  魏醉白冷冷一笑道:「路庆猷,你可知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蓦地——殿脊墙垣上冒出无数匪徒及番僧,手持金鼓铙钹及强弩暗器,立时
金鼓大作,魔唱声起。魏醉白哈哈一声长笑,十指分扬,只见殿脊庙墙之上匪徒
番僧纷纷翻身栽跌堕下地来。庙墙後倏地冒起红衣番僧及骷髅人魔等群邪,飞翔
落地,骷髅人魔阴阴一笑道:「看你不出,还擅使邪法。」

  魏醉白淡淡一笑道:「邪法也好,武功也好,你等必死无疑。」

  骷瞑人魔狞笑一声,倏伸双臂,十指挟着一片阴寒罡劲疾如闪电,向魏醉白
抓去。他这一式乃骷髅人魔独门绝招十面网罗,非但辣毒异常,而且奇奥旷绝,
不论对方如何闪避,绝少幸能逃出他那罡风之下。哪知眼前一花,魏醉白身影竟
失去踪迹,不禁面色一变,招式用老,锐厉指劲刮起地面一片石尘。

  突闻一声凄厉惨嗥从一红衣番僧口中发出,只见那红衣番僧双眼圆睁,泛出
惊悸神光,面色惨变,张嘴喷出一股如箭血雨,身形慢慢向前栽仆,在他身後忽
现出魏醉白身影。另两番僧及群邪见状不禁心神猛骇。魏醉白如影随形跟踪一双
红衣番僧而去,身未沾地大喝道:「留你们两位不得。」

  两红衣番僧一身混元气功,金铁不入,但见同伴惨死,不禁胆寒,闻声忙将
混元气功密护全身。只见魏醉白手腕起处带出一线灰暗光华,厉喝一声,四掌同
推,但鼻中忽嗅入淡淡清香,不由神智恍惚,暗道:「我命休矣。」魏醉白灰暗
光华迅疾无伦已透穿一双红衣番僧胸腔。

  骷髅人魔瞥见两僧中剑倒地後,骇然变色道:「这是什麽邪法?」

  魏醉白已落在骷髅人魔面前,冷笑道:「此乃上乘武功,哪是什麽邪法,无
极帮主心存不轨而久久不敢行动之故,即是畏惧门主旷绝武学,在下这手剑法乃
得自门主真传,你若能闪避这手剑法,在下当可留你一条活命。」说着右臂疾挥
而出,幻起漫空灰芒,罩向骷髅人魔而去。只听闷嗥一声,两条手臂飞出,漫空
灰芒堕地,鲜血飞溅如雨。

  骷髅人魔厉叫一声道:「魏醉白你忒心黑手辣。」两足一顿,直拔起五六丈
高下,欲沾足殿瓦逃去。

  蓦地——忽见骷髅人魔身形在半空中一个轮转,头下足上,一如断线之鸢般
堕地,叭哒一声,颅裂浆溢,惨死毙命。群邪不禁慑住。柳无情五女倏地分掠,
各占方位。路庆猷忽高声道:「魏番主欲斩尽杀绝麽?」

  魏醉白朗笑一声道:「在下怎会嗜杀成性,无奈诸位背心离德,终成後患,
柳姑娘,烦劳出手制住他们穴道。」

  片刻之後,南天门内重又安详寂静。魏醉白与柳无情等掠入罗浮宫内。宫内
虽尚有近百人手,表面上均是宣青苹心腹亲信,却内藏徐红芍卧底奸细,数日来
人人彼此猜忌,心中惶惑不宁。无极帮群邪被制相率入官,罗浮宫内大半都是莺
莺燕燕,见状不胜惊骇,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宣青苹闻讯含笑迎出。

  魏醉白抱拳躬身道:「幸不辱命,离叛诸人均各制伏,但首恶遍觅无着,谅
他到手亦无用,倘无神木传人手中那幅藏图合璧参悟如同废纸一般。」

  宣青苹双目微蹙,道:「你所言虽不无道理,藏珍对我而言亦并非热衷,但
徐红芍闻讯赶来索取真图则难惹了。」

  魏醉白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士掩,又何可惧。」

  宣青苹叹息一声道:「你那知其中原因。」魏醉白忽发现宫女群中一女嘴角
隐泛一丝阴笑,倏地疾伸两指,一股暗劲飞出,那女婢应指倒地。

  宣青苹面色微变喝道:「荷花,将她解往天象殿内发落。」继又向柳无情笑
道:「多日未见,你更出落得天仙一般。」

  柳无情娇靥不禁一红,垂首道:「宫主安好?」她尚不知严晓星母子相见之
事,不敢多言。

  宣青苹道:「你等随我去天象殿内商议吧。」天象殿内仅宣青苹、魏醉白柳
无情三人,荷花送入昏死女婢後立即退出。

  魏醉白目注柳无情微笑道:「燕姐,快拜见家母。」柳无情闻言不由呆住,
茫然不解。

  魏醉白道:「宫主就是家母。」

  柳无情闲言惊喜莫名,盈盈拜了下去,唤道:「娘。」

  宣青苹听柳无情唤自己娘,便知柳无情心意,目注魏醉白一笑,忙将柳无情
扶起抱在怀中,道:「你们的事自有为娘作主。」继又向魏醉白道:「星儿,你
心中似有甚多难处。」

  魏醉白道:「娘,眼前尚无暇论及儿女私情了。」接着,伸手解开那女婢穴
道。

  只见女婢两目倏睁,身形疾跃而起,目睹三人不禁面色大变,冷笑道:「想
从我口中套出真情不啻梦想,不过你等也活不了多久。」即时面呈青紫,耳眼口
鼻内忽黑血涌出,倒地毙命。宣青苹默然注视尸体,一言不发。

  魏醉白快步走出殿外,召来萧凤,问道:「萧婆婆,宫内人数有无短少?」

  萧婆婆道:「无人潜逃。」

  魏醉白颔首道:「有劳严密监视她们一举一动,若有可疑,速报宫主。」

  萧凤应命退出,魏醉白沉思良久,道:「徐红芍内应决不止一人,但她们互
不相识,各有职司,单独行动,极难察觉,然兔死狐悲,绝不能不胆寒畏怯,却
无一人逃出其中必有蹊跷。」忽目光落在宣青苹面上,久久不移。

  柳无情见魏醉白神色有点异样,诧道:「星弟,你是怎麽了?」

  宣青苹忽凄然一笑道:「你终於发现了,为娘已中毒奇深,此毒乃放在食物
内,用量轻微,故无法发觉,但久而久之聚集脏腑间,如绳捆石烂,水滴石穿,
俟发觉时已是过迟。」

  魏醉白忽疾伸右臂,五指迅如闪电扣在宣青苹腕脉上,细察脉象血行。

  良久,面色一变,左手伸向怀内,取出一晶莹澄绿细颈瓷瓶,示意柳无情。
柳无情会意,走近舒展右掌,魏醉白倾出三送红色丹药,道:「娘,速将丹药服
下。」

  宣青苹道:「有用麽?」接过柳无情掌中的丹药咽下,只觉魏醉白扣在腕脉
上五指一紧,一股奇热如焚真力循臂攻向内腑,注入丹田涌泰,复又注入四肢百
骸,周而复始。约莫一顿饭光景,那股热流渐聚逼向脐下一处空穴。

  魏醉白慢慢收了五指,长叹了一声道:「不妨事了,娘为何不早说?」

  宣青苹道:「娘回山时才发觉已罹奇毒,镇静不露之故,恐误了你父性命,
又见你一身系天下武林安危,更恐你自乱方寸,是以隐忍不言。」

  魏醉白怒容满面,冷笑道:「徐红芍用心辣毒,孩儿去找她去。」

  宣青苹道:「星儿,徐红芍也有她难言的苦衷,未必是她所为,试问她既志
在盗图,目的末达,何故又急於谋害为娘性命。」

  魏醉白深觉此言有理,诧道:「如此看来,宫中内奸应不仅是徐红芍一人所
遣。」

  宣青苹道:「妄加臆测必然自误,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魏醉白略一沉吟道:「孩儿自有道理。」一闪出殿而去。宣青苹微微一笑,
将柳无情拉在身旁,对此未来儿媳不胜爱怜,絮絮细语相询。

  荒庵外篁韵送涛,翠摇绿满,宁静如水。一条人影疾闪入林落在庵前,显出
千手哪吒桓鸿君。他只觉庵内静得可疑,目睹白眉叟等人侵袭此庵,莫非白眉叟
已掳获徐红芍等人离去?但庵外禁制仍在。桓鸿君迟疑了一下,右掌轻轻推开了
虚掩半开的庵门,目光望去,不禁一呆。

  只见禅堂内尸体狼藉,只有徐红芍、凶僧快刀飞雨及黄衫人蒙丕默然端坐,
目睹自已入来竟若无视,面色淡漠如水,便知有异,故作朗声笑道:「方才发生
了什麽事故?」

  凶僧飞雨道:「白眉老怪率众进袭,不畏奇毒禁制,在庵外展开了一场大凶
搏,但不久老怪忽率随身八卫不战而退……」

  桓鸿君道:「谅老怪伤亡惨重。」

  飞雨道:「他们死了十九人,我等仅剩下了三人,老怪本可尽歼我等,却不
知何故忽然退去。」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这点不足惊异,令老朽惊疑的是为何将尸体收置禅堂
内?」

  徐红芍淡淡一笑,道:「佛门善地何忍弃置於野,待此间事了,一一为之收
埋,请问白眉老怪何故退去?」

  桓鸿君道:「因为姑娘所得之藏珍图并非真迹……」

  「什麽?」徐红芍面色惨变,道:「真图尚在瑶池宫主手中?」

  桓鸿君摇首微笑道:「为无极帮主盗去,现东岳呈现一片纷乱,下令搜觅无
极帮主潜藏之处,瑶池宫主判明叛徒尚未逃出泰山,此刻呼魂魔僧骷髅人魔等无
极帮死党均皆授首。」

  忽闻一声阴冷笑声道:「真的麽?」只见厢房内走出一人,身材修长,穿着
一袭锦袍,腰系丝质黄绦,面色苍白,鹞眼勾鼻,唇厚齿露,目光深沉,令人一
见有阴气逼人之惑。

  桓鸿君不禁面现惊愕之色,道:「尊驾何人。」

  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姓斯,斯人独憔悴的斯,斯慕虹就是在下。」

  桓鸿君道:「尊驾难怪憔悴得很。」

  斯慕虹面色一寒,沉声道:「在下向不许人无礼。」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尊驾知道老朽是何许人麽?」

  斯慕虹冷笑道:「你是千手哪吒桓鸿君。」

  「不错。」

  斯慕虹道:「千手哪吒之名昔年虽威震江湖,但在斯某之前却不屑一顾。」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老朽向不作无谓之言,尊驾来意已明,无非欲攫有骊
龙谷藏珍,但一番图谋俱已落空,料不到徐红芍到手的竟是赝物,真图又为无极
帮主盗去,尊驾制住徐红芍等恐弄巧成拙。」

  斯慕虹面色一变,厉声道:「斯某怎会落空。」说着伸手入怀,取出藏图,
接道:「此图既然是假,如同废纸不如毁去。」另一手在皮革囊取出夜行火摺,
叭哒一晃煽起一道熊熊火焰。

  徐红芍目露焦急光芒。桓鸿君无动於衷,面现淡漠笑容。转瞬之间,一张图
焚成片片焦灰。斯慕虹两道眼神一直注视在桓鸿君面上,半晌才徐徐发出一声长
叹道:「在下证实桓老师的话是真实的了。」

  桓鸿君淡淡一笑道:「老朽之话无关宏旨,但尊驾不妨遣出一人探明便知所
言不假,以後的事全在尊驾,没有老朽的事了。」

  斯慕虹朗笑道:「在下要证明徐红芍到手之图是否是真,火焚此图之际,桓
老师无丝毫抢夺之心,可见桓老师句句真诚。」

  桓鸿君面色森寒如冰,道:「老朽不知尊驾用何手法制住徐红芍姑娘及飞雨
大师等三人,尊驾既然取得藏图,又何须仍留在此庵。」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在下用毒,桓老师也许奇怪吧。」

  桓鸿君不禁一怔道:「不错,尊驾并非施展武功而是用毒,确然使老朽不胜
惊诧。」

  斯慕虹道:「百步毒母冷若霜号称天下第一使毒能手,但第一之名乃武林中
人推崇之言,并非空前绝後。」说着面现冷森笑容接道:「也许此刻桓老师亦中
了在下之毒。」

  桓鸿君淡淡一笑道:「这倒未必,老朽特具禀赋,从不畏毒。」

  斯慕虹一闻此言,面色更显得苍白无神,厉声道:「狂言无益。」

  桓鸿君大笑道:「尊驾出师不利,俱成画饼,究竟是谁在狂言……」说看面
色一沉,接道:「最感痛心疾首的莫过於尊驾,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老朽实不
知尊驾该如何收场。」

  此乃一针见血之词,斯慕虹眼前正陷於进退维谷之中,不知如何收场,但心
疑桓鸿君之言不实,那有特具禀赋,不畏奇毒之理,心念一转,五指如风疾抓向
桓鸿君胸前而去,斯慕虹抓势奇快如电,距离又近,五指堪触及桓鸿君胸前,突
人影一晃不见,不禁大骇,只听桓鸿君冷笑传自肩後,迅忙前飘五尺倏地旋身,
只见桓鸿君面色森寒立在丈外。

  桓鸿君无疑未受奇毒所制,否则桓鸿君此刻身法怎会丝毫无损,不由愣住。

  桓鸿君怒道:「尊驾怎不亟於亡羊补牢,筹思对策,为何尚欲节外生枝。」

  斯慕虹颓然叹息道:「在下方寸已乱,应如何亡羊补牢?」

  桓鸿君冷笑道:「老朽如料事不错,自始至终尊驾就图谋攫取骊龙谷藏珍,
而且避不见面,俟至藏珍图确实落在何人手中时才露面现身,惜为山九仞,竟功
亏一篑。」

  斯慕虹道:「不错,桓老师委实是料事如神,如何亡羊补牢,在下当洗耳恭
听。」

  桓鸿君面寒如冰,沉声道:「尊驾铸成大错的莫过於误认徐姑娘到手的是真
图,竟过桥抽板,不遵承诺,反欲将徐姑娘致死。」

  斯慕虹摇首苦笑道:「阁下太过甚其词。」

  「老朽并非捕风捉影,过甚其词。」桓鸿君声色俱厉,冷笑道:「老朽判断
当初尊驾向徐姑娘许下承诺,只取藏珍,雪莲实赠与徐姑娘救治其夫性命,是以
徐姑娘与瑶池宫主宣青苹姐妹之情仍在,何忍出此下策。」斯慕虹默然不语,神
色似甚为懊悔操之过急,致铸成大错。

  桓鸿君已冷笑道:「尊驾满以为罗浮宫藏珍图到手,下一步用毒施诸於武林
群雄身上,逼使神木传人就范,殊不知老朽不畏毒,神木尊人更不畏毒。」

  斯慕虹瞠目问道:「阁下怎知神木尊人不畏毒?」

  桓鸿君冷笑一声道:「尊驾太见闻浅陋,不啻坐井观天,神木令具有能辟邪
毒之能难道尊驾不知麽?」

  斯慕虹闻言不禁苦笑一声道:「阁下真个睿智无匹,在下心意均被料到。」

  桓鸿君道:「尊驾欲取得藏珍,莫非志在图霸武林麽?」

  斯慕虹黯然摇首一笑道:「在下先天缺陷,生具鬼脉不得永年,骊龙谷武功
秘笈上有一章载明解救方法。」

  桓鸿君冷哼一声道:「尊驾为救自己性命,不惜牺牲异己,这样做法不嫌太
利己损人麽?」

  斯慕虹默然在怀中取出了三粒丹药,喂服在徐红芍、飞雨、蒙丕等人口中,
道:「请在药力运开时,功行百穴,毒性可解。」

  须臾,黄衫人蒙丕目中怒光逼射,大喝一声,纵身疾跃扑来,两手十指挟着
锐利指风抓向斯慕虹。斯慕虹冷笑一声,身形疾移,右掌迅弧一式捕风捉影玄奥
无比,扣实在蒙丕左臂腕脉穴上。蒙丕只觉一股奇寒之气循臂攻上,不禁面色大
变。

  斯慕虹冷冷一笑,道:「别忘了,如非在下,三位俱已在白眉老怪毒手下丧
生了。」

  徐红芍喝道:「蒙丕你敢违命行事麽?」

  蒙丕满脸不忿之容,道:「属下不敢。」

  斯慕虹缓缓放开蒙丕腕脉,道:「在下要听取桓老师亡羊补牢之计。」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老朽方才跑了趟泰山,潜入罗浮宫内,无意闻及瑶池
宫主也身罹奇毒……」

  徐红芍忽面现怒容,道:「此乃斯慕虹逼晚辈下的毒手,宣青苹身罹两种奇
毒,非雪莲实莫解。」

  桓鸿君摇首冷笑道:「非雪莲实莫解,这话是徐姑娘说的还是斯老师故作危
言?」

  斯慕虹赧然一笑道:「在下有药可解,故作危言不过防徐姑娘念及姐妹情谊
临时变卦,宣青苹生死似与我等无干,阁下何必……」

  桓鸿君厉声道:「谁说无干?」

  只听桓鸿君又道:「惟有宣青苹可以追觅无极帮主下落,请问在座各位知否
无极帮主真正来历。」斯慕虹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蓦地——天际遥处传来两声长啸,响彻云霄。桓鸿君面色一变,道:「白眉
老怪卷土重来,斯老师,你我数人出外迎敌。」

  徐红芍诧道:「庵外禁制仍在,我等以逸待劳岂非正好,前辈为何要改弦易
辙。」

  桓鸿君道:「彼一时此一时,我等速出。」

  飞雨暗道:「此人智计超群,其中必有道理。」立即紧随桓鸿君快步迈出庵
门。

  徐红芍斯慕虹蒙丕三人鱼贯掠出庵外竹林,只见白眉老怪率着八蒙面老叟飞
掠而至。桓鸿君朗笑道:「关外三凶名不虚传,一经结怨,不死不休,看来你这
老怪物此仇难解了。」

  白眉老怪厉声道:「岂不闻血债血偿,老夫积习难解,五位这次死定了,尚
有何遗言速速说出。」

  桓鸿君微笑道:「如仗武功,你也未必能稳操胜算,老朽猜想此着你卷土重
来,定然倚恃什麽厉害暗器。」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谁不知千手哪吒乃天下第一暗器名家,暗器末必能
伤得了你桓鸿君,老夫借来霹雳雷珠,九枚齐发百丈方圆内立化劫灰。」

  桓鸿君故作惊容,道:「霹雳雷珠,哼,老朽听过此物厉害,不过你放弃骊
龙谷藏珍麽?」

  白眉叟宏声大笑道:「图尚在无极门中,徐红芍窃来之物乃是鱼目混珠之物
也。」

  桓鸿谓正色道:「真图确在瑶池宫主手中麽?」

  白眉叟道:「为无极帮主盗去。」

  桓鸿君道:「无极帮主现在何处?」

  「不知,黑白两道及罗浮宫均在追觅无极帮主下落。」

  桓鸿君冷笑道,「如无老朽之助,他人难查无极帮主下落。」

  蒙面老叟忽发出冷笑,道:「阁下欲保全性命,信口胡诌,我等并非维子幼
童,岂能听信。」

  桓鸿君大笑道:「老朽之言句句实在,你等不要认为老朽惧怕霹雳雷珠。」
沉着身形电欺近身,右掌压指迅疾无伦向白眉叟攻去。

  白眉叟不料桓鸿君猝然进袭,心房一震,双掌疾封硬劈。两人近身相搏,兔
起鹘落,手法奇奥,令人眼花缭乱。八蒙面老叟只见桓鸿君身法招式无不奇奥绝
伦,不由大感惊骇。

  片刻时分过去,桓鸿君忽发出一声哈哈长笑,身形疾飘开去,道:「白眉老
怪,你无法稳操胜算,不如仇怨暂罢,各行其是吧。」

  白眉老怪厉声道:「老夫怎容图谋之际又添阻力。」

  桓鸿君淡淡一笑道:「看来只有两败俱伤了。」说着舒开右掌,只见掌中托
着三颗雀卵大小紫光流转的霹雳雷珠。八蒙面老叟骇然猛凛。

  白眉老怪不禁大惊失色,道:「什麽?你也有霹雳雷珠。」

  桓鸿君微笑道,「多谢赐赠,雷珠於老朽有莫大用处。」白眉老怪闻言不禁
伸手一摸自已怀中,察觉已空空如也,恍然悟出桓鸿君为何猝然进袭之故。

  桓鸿君笑道:「老朽千手哪吒之名并非幸致,念在同道份上,老朽如要杀你
不过举手之劳。」

  白眉叟咬牙切齿厉声道:「老夫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说着右手示意蒙面八
卫,转身疾掠如飞离去。

  斯慕虹皱眉道:「阁下为何不杀他,纵虎归山,後患无穷。」

  桓鸿君冷笑道:「老怪随身的八卫,尊驾当是易与之辈麽?尊驾如欲亡羊补
牢,利己益人,速取出解药交与徐姑娘,应今晚泰庙之约,动以姐妹之情,或可
寻回真图,你我速追觅白眉叟行踪,尊驾趁其不备时不妨施展奇毒,但不可伤他
们性命。」斯慕虹略一迟疑,取出两粒解药交在徐红芍手上。

  徐红芍接过收置怀中,道:「前辈尚有何吩咐,泰庙之行有无凶险,晚辈料
不到有如许周折风波,令晚辈生出心灰意冷之感。」

  桓鸿君太息一声道:「老朽息隐武林甚久,视江湖诡谲异常厌恶,若非姑娘
恳求老朽允下承诺,此刻早飘然远去置身事外了,但老朽岂可为德不终。」说着
低声与徐红芍密语一阵。

  徐红芍面现喜容,道:「那麽晚辈在泰庙之外等候前辈便了。」转身偕同蒙
丕飞奔离去。

  斯慕虹见他们密语,不禁心生不怿,目泛惊疑神光。

  桓鸿君故作未见道:「尊驾请唤出手下现身吧,此刻你我之间尤忌猜嫉,须
戮力同心事尚有望,不然则一败涂地,老朽与飞雨大师立即追踪白眉老怪,尚望
尊驾随後赶至。」言毕与飞雨大师振臂腾起,穿空如云飞腾而去。凶僧飞雨紧随
着桓鸿君奔出七八里外,掠入葱郁森茂林中。

  只见桓鸿君身形停住,击掌三声,忽地树上疾如鹰隼泻落一个年轻化子,抱
拳躬身道:「少侠有何吩咐?」

  桓鸿君道:「兄台知道白眉老怪行踪麽?」

  年轻化子道:「老怪一行向南奔去,均在敝帮眼目之下。」桓鸿君颔首密嘱
年轻化子如何行事。年轻化子立时一鹤冲天拔起,身形杳失在浓荫密叶中。

  凶僧快刀飞雨道:「少侠行事神出鬼没,令人钦服,但贫僧不解的是少侠为
何要留下白眉老怪及斯慕虹性命。」

  桓鸿君道:「投鼠忌器,不得不尔,在下之策不如让白眉老怪斯慕虹互相牵
制,我等可坐获渔利。」凶僧不知桓鸿君(严晓星)真正用意何在,不由茫然摇
首一笑。

  只听桓鸿君低喝道:「走吧。」两人如飞而去。

  夕阳馀晖,万山云合。柳无情罗袂飘飞,仪态万千伫立在绝顶隘道上与一婢
女娓娓叙话。婢女忽惊噫一声道:「严公子回来了。」

  只见一条稔熟的人影施展上乘轻功飞登山道,柳无情喜不自禁,唤道:「星
弟。」

  严晓星拉着柳无情柔荑露齿一笑,道:「你我快去见娘。」快步如风同入罗
浮宫内。

  宣青苹在天象宫内参悟星象之学,瞥见严晓星和柳无情双双进入,满怀欣悦
道:「星儿,你满面春风,不知为了何事?」严晓星简扼禀明经过详情。

  宣青苹诧道:「斯慕虹,此人姓名甚是陌生,不料徐红芍竟是受制於人,星
儿,今晚一定要去泰庙应徐红芍之约麽?」

  严晓星笑道:「娘,此不过虚应故事而已,斯慕虹所赐解药已被孩儿用偷龙
转凤手法盗来。」

  宣青苹道:「解药既已盗来,何必多此一举。」

  严晓星正色道:「眼前黑白两道武林群雄无不志在骊龙谷藏珍,孩儿定下瞒
天过海之计,志在减少外来阻力,另一方面也目的牵制武林群雄使他们受愚。」

  宣青苹道:「孩子,你是说如此可让柴青溪老前辈从容寻获骊龙谷藏珍?」

  严晓星道:「柴老前辈先行,孩儿随後赶去。」

  宣青苹道:「你能分身有术麽?」目露不信之色。

  严晓星道:「娘在返山途中,魏醉白三易其人,娘可曾察觉丝毫有异麽?」

  宣青苹禁不住笑了一声,摇摇首道:「娘老了,不中用了,你得谨慎从事,
稍有失误将铸成大错。」

  严晓星道:「孩儿知道。」说着取出解药,示意柳无情照料其母,迅疾掠出
宫外,在十八盘一处峭壁之下,身逾飞鸟般闪入建德观内,低声道:「祝老前辈
在麽?」

  观内三清古殿深沉昏暗,阴森慑人,忽闻殿内响起淮上隐叟祝秋帆苍老话声
道:「严少伏麽?老朽在此。」火光一亮,燃起一支牛油巨烛,照耀得一殿光辉
如昼。

  殿内涂金沐朱,宏伟壮丽,淮上隐叟祝秋帆及偷天二鼠吕鄯姜大年三人含笑
迎着严晓星。

  吕鄯道:「柴青溪老前辈已得少侠传讯赶至,现在後殿调息行功。」

  只听柴青溪哈哈大笑,快步走出,道:「恭贺少侠母子重逢。」

  姜大年道:「少侠喜事重重,眼前无暇畅叙,有事烦劳柴老一行,不知可否
应允。」

  柴青溪双目一瞪,道,「老朽再世为人,有恩必报,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
所不辞。」

  严晓星道:「老前辈言重了,因此间战云密布,晚辈不克分身,是以烦请前
辈代劳。」说着一封锦囊递与柴青溪,目光望了祝秋帆三人一眼,接着道:「有
劳四位同行赶往湖滨别业一趟,锦囊不妨在道中拆阅,晚辈事了,立即赶往骊龙
谷。」

  柴青溪接过锦囊收妥,道:「老朽等立即起程。」

  严晓星抱拳施礼道:「恕晚辈不恭送了。」说着一闪而出,施展神行身法离
了泰山,奔向一曲清溪旁。只见溪畔泊着一艘渔舟,舱内忽鱼贯掠出金刀四煞,
欠身肃立。

  严晓星道:「白眉老怪现在何处?」

  「距此不过十馀里外一座大宅中。」

  严晓星戴上蒙面玄巾,道:「走。」

  暮霭苍茫,一行五人疾行如风,片刻已近这座大宅,只见林木掩映中可见灯
火闪烁。大宅之内尚有十数户人家,自成村落,显然这所大宅乃此村首富。严晓
星等五人神龙般冲霄拔起,凌空一个筋斗,宛如飞鸟般落在大宅屋脊上。这家大
宅并无楼台亭阁,四合院格局,只有两间屋内射出灯光,严晓星揭过两片瓦飞投
而下,叭哒两声大响,房中灯光倏地熄灭。五条身影如落叶般飘身沾地。

  忽闻一声苍老冷笑道:「尊驾耳目真灵,居然找出老朽等藏身之处。」语声
未毕,白眉叟与八蒙面人疾如闪电掠出,分占方位,怒芒逼射,剑拔弩张。

  严晓星发出一声朗笑道:「看来诸位大有孤注一掷,作生死猛拼……」

  白眉叟沉声道:「不错,今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阁下生死本不足惜,只是你随身八卫未免死得也无
辜。」

  白眉叟不禁须发怒张,神态激厉,大喝道:「小辈,挑拨离间无用,不要枉
费心机。」

  严晓星右掌一摆,淡淡一笑道:「在下此来要向诸位说明一事,诸位白昼可
曾侵袭过徐红芍麽?那徐红芍正岌岌可危之际,忽救星天来,诸位率去能手尽皆
毙命,铩羽败退。」

  白眉叟冷笑道:「战凶败危乃兵家常事,尊驾莫非藉此奚落老朽。」

  严晓星道:「并非如此,诸位再次卷士重袭,倚仗霹雳雷珠欲将徐红芍等炸
成劫灰,不料一时轻敌大意,被千手哪吒桓鸿君以偷龙转凤手法偷去三颗霹雳雷
珠,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致又功败垂成。」白眉叟见严晓星一再揭他疮疤,胸中
不禁怒火如沸,大喝一声,双掌呼的平推而出。

  严晓星冷笑道:「听在下说完再出手不迟。」说时双掌一送。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立时风生四外,气流涡漩,扬起漫空尘土。白眉叟只觉
虎口欲裂,不由倒退出两步,目露惊骇之色。一双蒙面老叟忽飞掠而出,横身拦
阻严晓星,恐再出手一击。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那千手哪吒桓鸿君堪称神偷,竟敢在天外三凶面前施
展空空妙手,但诸位竟疏忽了腰系黄绦,面目可憎的中年人,那人名斯慕虹,用
毒之能凌驾百步毒母冷若霜之上,宇内无出其右,诸位虽幸及时而退,但不知不
觉中已罹受那无形奇毒,一个对时后,诸位毒性发作,手足僵麻坐毙。」说着手
指白眉叟,接道:「白眉老师更快,方才妄用真力,半个对时後必然发作。」

  白眉叟闻言暗暗一震怒道:「危言惑听,老夫岂能轻信。」

  严晓星哈哈大笑道,「诸位中任何一人暗运真气搜宫过穴,便知在下之言不
假。」

  蒙面老叟中蓝野民忙暗吸一口丹田真气,搜宫过穴。果然发觉体内数处穴道
阻滞,血逆难行,尤其两股以下微感麻痹,不禁骇然失色,道:「阁下所言一点
不假。」突感两腿一软,咕咚坐在地下。白眉叟及七蒙面老叟神色大变。

  一蒙面老叟飞掠在蓝野民之前搀扶而起,道:「兄台怎样了?」

  蓝野民苦笑道:「我等已罹受奇毒了。」

  白眉叟诧道:「老朽等进袭草庵前均口含辟毒丹,为何……」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斯慕虹所用之毒非寻常之毒。」

  白眉叟闻言不禁心寒胆性,望了严晓星一眼,沉声道:「请问尊驾来意?」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向不乘人於危,亦不挟恩索报,你那随身八卫真正来
历在下已约莫猜知,不过人各有志,何必相强,但目前你我俱志在骊龙谷藏珍,
在下意欲相求一事。」

  白眉叟诧道:「尊驾何求?」严晓星不说须白眉叟应允一事,而说相求,白
眉叟听来大感受用。

  「谅诸位已风闻无极帮主盗去真图潜逃无踪。」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确
讯无极帮主已逃出泰山,但在下欲追踪无极帮主却又无力卫护武林群雄,是以恳
求诸位相助,使在下得能分身追去。」

  白眉叟闻言先是一怔,忽哈哈大笑道:「尊驾是否故弄玄虚,老朽虽愚亦无
法应允。」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向来光明磊落怎能故弄玄虚,请问白眉老师如何
想法。」

  白眉叟道:「尊驾妄想独自擒得无极帮主,两图俱得,骊龙谷藏珍无异囊中
之物。」

  严晓星微微太息道:「白眉老师委实聪明太过,怎有此想法。」

  蒙面老叟中忽一人高声道:「尊驾何妨请说得明白点。」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并未存心攫得藏珍,而是为了雪莲实可救治数位武
林前辈性命,不然在下尽可将身怀藏图当众焚去,平息一场武林杀劫。」

  蒙面老叟领首道:「此言是极。」

  严晓星又道:「是以在下行动,决避免为无极帮主探悉,万一无极帮主被迫
走投无路,愤而将图毁去则无可奈何,不过相求之事决不勉强,诸位或择追踪无
极帮主而由在下卫护武林群雄亦可。」

  白眉叟不禁心动,向八蒙面人望了一眼道:「无极帮主设或由老朽等擒获,
取有藏珍图,尊驾应作何措施?」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愿听听诸位有何高见?」

  白眉叟暗道:「老朽问你,怎么你反问起老朽等来了。」心内腹诽,却又无
词答覆。

  一蒙面老叟咳了一声道:「此乃下一步的事,眼前未免言之过早,到时老朽
等再与尊驾商量。」

  白眉叟忽冷笑道:「老朽尚未作任何决定。」

  严晓星道:「方才说过在下为惋惜你那随身八卫罹受奇毒死得无辜,其实用
不着你作任何承诺。」

  白眉叟厉声道,「尊驾难道忘怀了他们八人皆听命於老朽。」

  严晓星朗笑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什么听命不听命,既然话不投
机,在下何必多费唇舌。」挥手示意金刀四煞低喝道:「走。」

  「尊驾留步。」

  严晓星瞧出那出声留住自己的蒙面老叟似是五台百残和尚,淡笑道:「大师
有何见教?」

  蒙面老叟闻言不禁心神一颤道:「老朽等愿择追踪无极帮主一策。」严晓星
尚自沉吟未答。

  金刀四煞中一人忽宏声道:「主人,我等如何信得过他们。」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想这八位均是武林高人逸士,一言九鼎。」说着在怀
中取出九粒丹药,丹药颜色竟是八红一青。八蒙面老叟不禁一怔。

  白眉叟厉声道:「为何丹药颜色不同。」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因白眉老师你罹毒甚重,服下青色丹药後尚无法在一
月内施展武功。」说着递与一蒙面老叟,又道:「无极帮主目下逃往登州嵘山一
带而去,其逃必不远,因他尚欲取得在下之图。」言毕微一抱拳,转身与金刀四
煞如风离去。

  蒙面老叟等一一将丹药服下,白眉老怪虽心怀怨毒,但感一阵微微头晕,惜
命要紧,忙一口了下丹药,坐息调功。

  半个时辰过去,八蒙面老叟只觉灵智清明,知毒性已净,满怀欣悦长身立起
来,但见白眉叟面色苍白,惊相询问。

  白眉老怪长叹一声道:「这斯慕虹使毒之能委实令人惊骇,老朽一阵头晕目
眩,四肢沉软,忙将神木传人青色丹药服下,现虽无此感觉,但体内尚有数处真
气滞阻。」

  一蒙面老叟道:「我等既允下承诺就该算话,走吧。」白眉叟心中虽万分不
愿,却亦无可奈何随众走去。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44

             第35章 烟云迷幻

  泰庙在泰安县城内西北隅,宏大壮丽,四周有城,中央为泛天门,再进为仁
安门,唐槐汉柏,柯干交荫,殿宇巍峨,官墙雄壮,历代碑碣,屹立如林,尚内
有壁画启跸回銮图,毫发生动,极尽神妙。

  是夜——更鼓深沉,二更将残,月华如水,泰庙内静悄悄地忽一条轻如淡烟
般人影掠至大殿前陛阶上。

  忽闻一轻脆语声传来道:「芍姐,别来无恙。」殿门悠悠开启,盈盈走出素
帕扎额,一身玄衣劲装的宣青苹。

  来人是徐红芍,目睹宣青苹走出,胸中不禁感慨万千,清澈双眸凝视在宣青
苹睑上,幽幽一笑道:「苹妹,你老了,无复当年绝代风华。」

  宣青苹颦眉一笑道:「岁月催人,焉得不老,芍姐近况好否?」

  徐红芍不由面现愧疚之容,道:「苹妹,你我此时并非畅叙离情之时,愚姐
是赠解药来的,不过愚姐有一不情之求,苹妹若取得骊龙谷藏珍,只乞赐赠雪莲
实一颗则铭感五内矣。」

  宣青苹叹息一声道:「自己姐妹,情如手足,芍姐只须吩咐一句,小妹无不
遵命,但惜为舨贼盗去……」

  徐红芍道:「尚未探知叛贼的行踪下落麽?」

  宣青苹道:「愚妹已遣出九拨人手,三两日内必有消息,芍姐,若欲取得藏
珍非携手合作不可,不然无法如愿。」

  徐红芍颔首道:「这个当然,愚姐但凭驱策。」说着取出解药。

  蓦地——随风送来一个阴恻恻冷笑道:「且慢。」

  宣青苹面色一变,叱道:「什麽人。」但见墙角竖石长草中一方碑碣之後,
冉冉升起一人,清冷月色下映着此人面目阴森骇人。

  徐红芍心神一震,道:「斯老师,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斯慕虹,她缓缓走前冷笑道:「携手合作,并无不可,但须听命在
下。」

  宣青苹叱道:「尊驾是何来历?」

  斯慕虹道:「在下斯慕虹,徐姑娘手中解药乃在下所赐,你身罹之毒无此解
药永无法解救。」

  宣青苹望了徐红芍一眼,道:「此话可是真实麽?」

  徐红芍点点头,道:「一点不假。」

  宣青苹冷冷一笑道:「为何听命於尊驾,我未必须此解药。」突回面喝道:
「醉白,将此人擒下。」

  殿内突疾逾奔矢射出魏醉白,双足沾地,一闪落在斯慕虹身前,目中射出夺
人神光,喝道:「你就是斯慕虹麽?」

  斯慕虹傲然一笑道:「不错。」

  魏醉白大笑道:「尊驾不妨试试用毒是否伤得了魏某。」

  斯慕虹面色一变,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道:「如此说来,贵上与尊驾均不
畏毒。」

  「正是。」

  「在下不信。」

  魏醉白冷笑道:「魏某不耐与尊驾饶舌。」右腕一翻,剑芒飞动,长剑已提
在手中。

  斯慕虹面泛阴笑,双掌交击,碑碣之後突掠出五条如魅影黑衣之人,各挽着
一柄蓝汪汪毒刀。此刻宣青苹、徐红芍两人飘身退在殿廊上。

  只见五黑衣人逼向魏醉白,气氛立变肃杀,寒气森森。魏醉白似若无睹,两
道眼神逼注在立在二丈开外的斯慕虹。

  五黑衣人忽同声大喝,举刀向魏醉白劈挥而去,蓝光缭绕,寒飚飘飞。魏醉
白突震腕出剑,芒影流转起处迅变飞虹奔涛,剑招变化神妙莫测。只听一黑衣人
出声狂嗥,迎腰被横斩成两截,鲜血狂喷如雨。魏醉白剑式宛如春涛叠浪,生生
不已,迅如雷霆,转瞬又是一双黑衣人被奇奥剑势直劈出两半。

  斯幕虹目睹一转眼功夫,魏醉白就连毙三人,不禁骇然变色,暗道:「这是
什么剑法?」他本欲五名手下以合击之术困住魏醉白,趁隙放毒,那知魏醉白竟
不容他如愿,忖念之间仅剩下的两黑衣人已自颅断肢飞。斯慕虹只觉寒光眩目,
倏忽间一柄剑尖已紧抵在咽喉穴上。

  忽闻徐红芍唤道:「剑下留人。」严晓星左手五指迅疾若电点了斯慕虹数处
穴道。斯慕虹面色惨变,汗如雨下。

  宣青苹目露疑容诧道:「芍姐为何与此人说情?」

  徐红芍道:「非是与他说情,须知你我两人即是携手合作,也未必能如愿以
遂,有斯老师为助或能用毒逼使神木传人献出藏图。」

  魏醉白道:「神木传人有神木令之助,功能辟毒祛邪,恐弄巧成拙。」

  徐红芍道:「即是如此,亦可吓阻武林群雄及白眉老怪等敌对凶邪。」魏醉
白望了宣青苹一眼,默然无语。

  宣青苹会意,向徐红芍道:「芍姐所言虽极有道理,但斯老师未必能心甘悦
服与我等同心协力,小妹与魏香主暂退出庙外,望芍姐能说服斯老师。」说着与
魏醉白疾掠出庙外而去。

  徐红芍微微太息一声道:「宣青苹有此人为助,不啻如虎添翼,我等力不足
抗衡只能虚与委蛇,见机行事……」

  斯慕虹此刻体内宛如虫行蚁走,痛苦难耐,苦笑道:「在下怎料魏醉白剑发
如迅雷不及掩耳才为他所制,非力所不敌。」

  徐红芍道:「斯老师是指以真实武功相拚麽?」

  斯慕虹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徐红芍道:「现在说此,不是太迟了麽,除了与宣青苹携手合谋,还有何良
策?」斯慕虹默然无语。

  徐红芍见他意动,道:「请暂委屈片刻,容我出外与宣青苹商谈。」言毕纵
身一跃掠出庙外而去。

  片刻,徐红芍飞身掠回解了斯慕虹穴道,举手一击拍向斯慕虹胸後命门穴。
拍的一声,斯慕虹不由自主呛出一朵紫黑淤血,痛苦立时消失。徐红芍道:「斯
老师请在庵後山顶等候,天明以前我必赶回。」

  斯慕虹说道:「徐姑娘要往何处?」

  徐红芍道:「宣青苹坚邀同往罗浮宫一行。」身如箭射掠出庙外。

  斯慕虹满怀怨毒,一鹤冲天而,几个起落,已翻出城外,疾展身法,奔向荒
庵之後掠上山顶。

  月色如洗,忽闻随风传来桓鸿君语声道:「斯老师从何而来?」

  斯慕虹循声望去,只见一块山石之上坐著桓鸿君,立时走前,山石平坦,足
有丈许方圆,桓鸿君身前放着二壶酒,荷叶纸上置有烧鸡卤鹅,尚有几副碗筷。
桓鸿君笑道:「对月独坐,岂可无酒,来,来,来,你我对饮几杯。」

  斯慕虹盘膝坐下,泛起愤激之色,道:「在下去了泰庙一趟。」

  桓鸿君不禁一怔,道:「徐姑娘只身赴约,斯老师如何随往。」斯慕虹冷冷
一笑叙出详情。

  桓鸿君目中微现怒光,在斯慕虹面前斟了一碗酒,举碗示敬。斯慕虹叙了一
口酒後,道:「桓老师为何不说话?」

  桓鸿君撕裂一只鹅腿,咬了几口後,道:「老朽一定要说麽?」

  斯慕虹道:「你我同道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桓鸿君道:「你自取其辱,怨得了谁,此行由徐红芍为主,言明只身赴约,
你强自梗阻,几乎败事无成……」斯慕虹不禁面色一红,张唇欲言。

  桓鸿君右掌一摆,接道:「老朽久闻无极门中有魏醉白此人,不知来历,武
功才华均卓绝无伦,宣青苹有此人为助,所以无极帮主不敢飞扬跋扈,眼前武林
群雄尚自踌躇不前亦因有魏醉白在。」

  斯慕虹道:「在下亦听说魏醉白不久之前因事江南,误中暗算几乎身死。」

  桓鸿君道:「那是无极帮主心嫉魏醉白,趁隙暗算所致。」

  斯慕虹冷笑道:「在下承认魏醉白武功极高,如能放手一拼,则未卜胜算谁
属,但桓老师武功似高出魏醉白一筹。」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老朽再出江湖,并非志在扬名争一时之短长。」说着
举碗相敬,又道:「人生几见月当头,来,来,你我共谋一醉如何?」

  斯慕虹见话不投机,便自转话其他,强颜欢笑,把酒对酌。

  不觉酒尽了半壶,月移西斜。斯慕虹又忍不住问道:「桓老师认为事尚有可
为麽?」

  桓鸿君哈哈大笑道:「凡事戒之在贪,眼下是武林群雄逐鹿之争,其中身负
绝学才智极高者比比皆是,我等不过荧未微光而已,惟有同心戮力勉可立於不败
之局,至於可为不可为只有尽其在我。」斯慕虹不禁默然。

  疏星闪烁,凉月西沉,天边微现一线曙光,晨风拂啸山谷,荡起一片烟尘,
迷茫若雾。桓鸿君鲸饮了一口酒後,嘴角泛出一丝笑意道:「徐姑娘回来了。」

  斯慕虹别面同顾,只见徐红芍率同十数飞快人影掠登山顶而来。徐红芍身後
紧随着凶僧快刀飞雨、黄衫人蒙丕及十数少女。凶僧快刀飞雨笑道:「贫僧带来
了酒食分飨诸位。」

  桓鸿君笑道,「可惜老朽用饱了,恐无福消受。」

  飞雨道:「贫僧带来的不同。」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三大壶酒及一大堆牛肉包
子,接道:「用完後我等还有任务在身。」十数少女取过一壶酒及包子自成一处
饮用。

  斯慕虹皱眉道:「徐姑娘从何处召来属下?」

  徐红芍冷冷答道:「罗浮宫。」斯慕虹不禁一呆。

  千手哪吒桓鸿君咳了一声,道:「看来,姑娘与宣青苹决定携手合作了。」

  徐红芍道:「不错,别无他途可循,宣青苹已探明叛徒行踪,叛徒奔往崂山
海燕崖,并召集昔年同道属下,所以命我等赶去,但避免形踪败露,绝不可打草
惊蛇。」

  桓鸿君道:「宣青苹咧?」

  徐红芍道,「她此刻设计稳住群雄,施展瞒天过海之策,随後赶往。」

  桓鸿君颔首道:「好,咱们分批前往,老朽与飞雨大师斯老师及蒙老弟自成
一路,在海燕崖下会集,但途中遇事恐未便互相伸手相助,各人只顾全自己。」

  快刀飞雨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时各自飞,何况你我,贫僧一向独
行其是,不劳吩咐。」说着一口塞入肉包子,片刻之间已吃了七八个包子,又咕
嘟嘟饮了两碗酒後,拍拍肚子,道:「桓大侠,咱们走。」

  桓鸿君与快刀飞雨离去後,斯慕虹蒙丕自成一路,徐红芍与诸女殿後而行。

  崂山山道上现出三条飞快人影,均一身玄大劲装,肩带兵刃,其中一人约莫
四旬开外年岁,目光炯炯,挺鼻高颧,三绺短须,满脸英鸷之气逼人,却背负一
老叟,健步如飞。身後紧随一双矮瘦老者,身法俐落,目光阴沉。

  蓦地——那背负老叟玄衣劲装人长吁了一声道:「咱们奔了一日一夜,总算
到了地头。」说着向一处峭壁悬崖上攀着山藤借力掠登。

  一个时辰後,三人进入崖半天然洞府,洞外藤萝密翳,洞径幽邃阴暗,却异
常宽畅,炉灶一应俱全。那玄衣劲装人将老叟放在石榻上躺下,燃亮一枝烛火,
闪闪红光下映着老叟面目,赫然正是无极帮主伏建龙。伏建龙双目紧闭,昏昏睡
著,似点了穴道。

  玄大劲装人一掌拍开了伏建龙睡穴,伏建龙醒来双目睁开,立现惊骇莫名之
色,俟瞧清前面三人,却是那风雷一剑韩立杰,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后,倏转喜容
道:「韩老弟,尤老大尤老二,愚兄想煞你们了。」

  韩立杰摇首微笑道:「伏兄,我等接奉手书赶来泰安约定之处,久候不至,
风闻东岳生变,无极帮主叛变逃逸无踪,我等尚未知晓伏兄即是无极帮主。」说
着话声一顿,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我等三人在约定之处守候至深夜,正要
离去之际,忽见二人快步行来,一面叙话,小弟无意窥听得伏建龙是无极帮主,
现被囚在罗浮宫内……」

  伏建龙欲待坐起,只见胸内一阵奇痛,真气梗阻,不禁痛得满身汗珠涌出,
面色大变。

  尤侗忙道:「伏兄穴道受阻,内服已然重伤,尚须调息几日才能复元。」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三位何能将愚兄救出。」

  韩立杰道:「我等三人闻讯潜入东岳,化了一天功夫,直至日落黄昏才摸上
罗浮宫,想是贵门混乱之际,戒备粗疏才能无事,也是吉人天相,我等守候了一
个更次,罗浮宫主与魏醉白一行十数人离宫下山赶往泰庙与徐红芍会晤……」

  伏建龙鼻中微哼一声道,「是有此事。」

  韩立杰又微微一笑道:「那白眉老怪率同八卫等高手又大举侵袭罗浮宫,宫
内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待以趁虚潜入,正巧遇上一宫女形色慌张,为小弟以迅雷
不及掩耳之势制住,问出她乃是徐红芍卧底内应,方才盗出藏珍图真迹欲逃离出
宫,不料竟遇上小弟,小弟逼令带我等前往伏兄囚处,才能得以救出。」

  伏建龙忙道:「图咧?」

  韩立杰道:「现在小弟百宝囊内。」

  伏建龙张望了石室一眼,道:「此是何处?」

  韩立杰道:「此乃崂山海燕崖。」

  伏建龙长叹了一声道:「愚兄虽被三位贤弟救出,但生不如死,日後必难逃
他们搜觅追踪。」

  尤侗哈哈大笑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无柴烧,我三人必助伏兄东山再起,
重振雄风。」

  伏建龙嘴角微泛一丝英雄老去,暮境凄凉笑容,道:「三位一路奔来,形迹
未曾败露麽?」

  尤显道:「一路上避开数拨可疑的人物,是否败露行踪迄今尚未知,不过此
洞天然隐蔽,恐无法搜觅寻得。」

  伏建龙太息道:「但愿如此。」

  韩立杰忽道:「有劳贤昆仲照料伏兄,小弟还须下山一行。」

  伏建龙面色一惊道:「贤弟尚欲何往?」

  韩立杰笑道:「小弟下山须采购食物作长久打算,顺便邀集一些武林同道及
伏兄旧属,更须配制数帖伤药,助伏兄速愈。」

  尤侗道:「韩兄速去速回,探明东岳及武林群雄举动。」

  韩立杰道:「小弟知道。」说着身形一闪飞掠出洞外而去。

  伏建龙追忆往昔,只觉往事如梦,他至今尚不知严晓星与神木传人及魏醉白
乃一人化身,虽感败得可疑,但迄不明其故,不时发出长吁短叹。尤侗尤显劝慰
譬解,请暂释愁肠,事态尚未至不可收拾地步,至少藏珍图仍握在手中,他们兄
弟轮替出洞巡视有无可疑武林人物追觅。

  日落日出,又是一晚过去。

  风雷一剑韩立杰赶还,邀来五位武林同道,并采购一大批食物,雇来四名年
轻力壮汉子掌理烹调粹工。这五人均是伏建龙往日旧交,相与寒暄片刻,伏建龙
问道:「外间情况如何。」

  韩立杰眉宇间泛出一抹忧虑之色,道:「东岳与武林群雄似知我等逃踪,但
未明确处,现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已连连赶来,却遇上徐红芍等一干凶邪,双方已
展开一场追逐拼斗,风闻白眉老怪等一行为保全实力,不欲作孤注一掷,略接就
退,却又避不开徐红芍等追踪苦缠,已是三次遇阻,看来,我等尚可苟安一些时
日。」

  尤侗道:「此洞隐蔽异常,很难发现。」

  尤显道:「即是被发觉,那时伏兄伤势已复,我等尚可迁至另处。」

  伏建龙认为命是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救的,所言定然不假,那知满不
是如此一回事。此刻他已是身不由主,一切唯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马首是
瞻。

  雁荡山属苍括山脉,在乐清县境,分南雁,中雁,北雁,以北雁最胜,干岩
竞秀,万壑争段,瀑布以大龙湫称著,高三百八十尺,飞瀑悬空,如愿万斛,谷
中风起,蒙蒙如雨,蔚为奇景。浙境多名山,天台以石胜,天目以树著称,而雁
荡却以奇峰突出飞瀑处处见胜。从温岭黄岩经大刑入山,首先入目者即遇一奇峰
形似老僧拱手而立,相迎於道左,故名曰接客僧,与黄山文殊院前迎客松堪相媲
美。

  接客僧峰下崎岖山道上隐隐现出四条飞快身形,竟是那降龙八掌雷玉鸣雷俊
峰父子及白衣银神龙翱翔、东斗天君葛元良四人。他们四人经过不久,山道上又
飞奔而来神鹰七式廖独,淮上隐叟祝秋帆、云中怪乞孔槐及罗刹谷主及其门下一
行。罗刹谷主门下可瞧出许飞琼、萧文兰、雷翠瑛、杜翠云及陶小燕、陶珊珊六
女,美如天仙,艳光照人。

  降龙八掌雷玉鸣一行四人奔出灵岩寺山门前,忽闻一声苍老佛号:「阿弥陀
佛。」随风传来。

  只见寺内走出一霜眉银须布衣老僧,双手合什打一问讯道:「诸位檀越游兴
不浅,请至禅堂待茶。」

  雷玉鸣注视了此僧一眼,只觉此僧年迈龙锺,了无异处,微笑道:「请问大
师可是灵岩寺住持麽?」

  老僧合什,答道:「不敢,小僧了安,十六年前随缘来到此未,忝为灵岩方
丈。」

  雷玉鸣道:「我等作雁荡之游,欲尽兴而返当须时日,一行众多尚有女眷在
内,不知宝刹可否方便打住数日?」

  了安答道:「敝寺屋宇甚多,只小僧五人居住,若不嫌待慢,打住十日半月
何妨。」

  雷玉鸣含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太打扰了些。」

  此刻,祝秋帆及罗刹谷主等人已赶到,了安大师肃容前导,领入一间宽敞清
净禅堂落座。须臾走进一眉清目秀的小沙弥,了安大师吩咐小沙弥献上香茗,并
命打扫五间空房准备嘉客起居。东斗天君葛元良取出一锭黄金,笑道:「此区区
微数,聊作香火油资,祈望笑纳。」了安大师拒绝再三,只得勉强收了,寒暄片
刻,告辞退出。

  神鹰七式廖独与白衣银神龙翱翔两人巡视庙内庙外,只觉灵岩寺内诸僧均是
俗家僧人并无可疑之处,寺外亦平静如常,才返转寺中。寺内素席烹制得异常清
香腴美可口,嫩笋、香茜、腐竹等物吃在嘴内别有一番滋味,尤其用山泉酿制的
米酒,芳香碧绿,清冽爽口。

  第三日清晨,突有一村农模样老翁进入寺内,头戴竹笠,青衣布褂,裤管扎
起,足登草鞋,找上知客僧言有人托书面交雷老英雄。知客僧领着老农前往面见
乾坤八掌雷玉鸣,老农立时在怀中取出一封密缄递与雷玉鸣。

  雷玉鸣拆阅,略一过目即收置怀内,含笑道:「有劳远路而来,老朽等这本
药草尚未到手,请暂候一两日如何?」

  老农似懂非懂浑噩一笑道:「小的遵命。」

  入晚,禅堂内又摆上三桌素席,群雄又尽兴而醉。三更时分——神鹰七式廖
独由寺外返转,满头大汗,向雷玉鸣道:「雷兄,寥某只觉有点不对劲。」

  雷玉鸣诧道:「廖兄言中有物,请道其详。」

  廖独道:「廖某感觉体内真气不顺。」

  「真的麽?」雷玉鸣目露骇然之色,道:「廖先生是否受了暗算,试回想一
下遇上什麽事物。」

  廖独满脸茫然之色,摇摇首苦笑道:「廖某迄无所觉,想它不出。」

  雷玉鸣突觉一丝飞麻由脚底升起不禁脸色一变,忙运真气封住穴道,怎料竟
力不从心,幸亏那缕飞麻感觉升至腹腿之间,立时缓慢下来。廖独惊疑地望了雷
玉鸣一眼,便向一旁椅上坐下,道:「雷兄是否两腿有麻木感觉?」

  雷玉鸣点点头,浮出一丝苦笑道:「如此看来,定是在食物中有人动了什麽
手脚。」

  蓦地——窗外忽送入阴森冷笑道:「雷玉鸣,你等虽聪明盖世,也难料在食
物内放了药物,从第一日起每种入口的茶水酒食俱经渗用,而且份量迭次增加,
所以才在今日发作……」

  廖独厉声道:「尊驾是谁?」此刻一连五间的群雄诸女均已发作,不禁面色
大变。

  窗外那人笑道:「廖老师稍安勿躁,更何须急着询问老朽来历,此药并非奇
毒,而是海外一种稀有的树根浆汁,入口芳香惰甜,参在食物中更无法发觉,不
过服用多量,即会真气不顺,血行滞阻,生出麻木感觉,麻势缓慢,若蔓延至胸
口即回天乏术。」

  雷玉鸣道:「请问尊驾暗算我等目的。」

  「老朽并无他求,只求两幅骊龙谷藏珍图。」

  「尊驾错了。」雷玉鸣高声道:「雷某等并无藏珍图。」

  「老朽知道,你们在等人,如今人也等到了,两幅图就在此人身上。」

  「雷某始终不明白尊驾何指?」

  窗外传来哈哈大笑道:「图就在乔装改扮老农身上。」

  此际,那老农已在雷玉鸣的身旁,闻言目中突然神光大盛,立时判若两人,
张嘴欲喝叱出口。雷玉鸣忙挥手示意禁止,冷笑道:「尊驾委实装龙像龙,装虎
像虎,雷某已知尊驾是谁了。」

  窗外黯然须臾,又传来语声道,「老朽不信。」

  雷玉鸣沉声道:「尊驾就是了安大师。」

  窗外那人显然震住,半晌才阴恻恻发出一声冷笑道:「可惜雷老师发觉太迟
了点。」

  「不迟。」雷玉鸣沉声道:「至少雷某最初就发现大师神态可疑,是以我等
也有了准备,我等中也有数人未曾罹受尊驾之毒。」

  了安大师道:「雷老师,休想骗得老朽,只要食物进口,没有不中毒的。」

  老农突高声道:「老夫滴水未曾入口,尊驾未必能称心如愿。」

  了安大师道:「阁下虽言之属实,却救不了你同伴性命,三日後侵入心脾,
即是老朽独制解药亦无法解救,老朽已放下屠刀,戒之在杀,是以良言相劝献出
藏图,老朽取出藏图後立赐解药。」

  雷玉鸣哈哈大笑道:「尊驾慎思密虑,志在必得,却百密一疏……」

  窗外了安大师不待雷玉鸣说完,接道:「东岳泰山内外聚集天下武林群雄,
如蝇附膻,种种迹象无非是故弄玄虚,淆惑视听,其实施展声东击西之策。」

  雷玉鸣洪声道:「大师说完了麽?」

  「说完了。」

  「大师疏忽了一点,你也中了两种无形奇毒,信如大师所言,雷某等尚可作
三日苟延,但大师只消一个对时。」

  窗外院中迎风屹立的了安大师闻言心中不信,忽感头目一阵晕眩,不禁大感
凛骇,目中凶光暴射,厉声道:「老朽年迈,死不足惜,以老朽一人换取汝等多
人性命,足以震荡天下武林,老朽虽功败垂成,亦可暝目自豪。」语毕欲待纵身
掠去。

  蓦闻身後一声冷笑道:「你走不了。」金刃劈风声中,了安大师一条左臂齐
肩削落堕地。奇怪断处竟不见一滴血液流出。人影连闪,了安大师眼前现出千手
哪吒桓鸿君及凶僧快刀飞雨。显然了安大师昔年久走江湖,黑白两道知名人物无
不熟知能详,目睹两人不禁脸色惨变。

  飞雨冷冷一笑道:「尊驾就是烧化成灰,贫僧也能辨出尊驾是天外三凶老大
查道行。」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老朽久未施展恶毒手法,今日用来对付你查道行是头
一遭。」

  查道行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桓鸿君双眉猛皱,冷笑道:「老朽与飞雨大师已改邪归正,这行血攻心之苦
可使你一月之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查道行只觉万蛇钻心,额角沁出汗珠如黄豆般大,张口目瞪,不胜痛苦。桓
鸿君疾一扬手,两粒丹药掷入查道行口内,顺喉咽下,冷笑道:「两粒丹药可解
你身罹两种奇毒。」

  查道行此际已经受不住痛苦,身形踉跄,喉间声如羊嘶,面容扭曲,忽大叫
道:「桓鸿君,想不到老朽竟栽在你的手中,你随老朽去云房中取解药。」

  千手哪吒桓鸿君微笑道:「有劳前导。」查道行步履踉跄领着桓鸿君走去。

  须臾,桓鸿君急急走向群雄房内,一一赐服解药,片刻後,群雄麻木感觉立
止,真气转畅。诸女均认不出桓鸿君是何许人物,更不知为何相助他们。只听桓
鸿君道:「大功告成,我等拂晓时分起程赶往泰山。」

  窗外忽响起一苍老女声道:「杜姑娘,可容老身一见?」

  杜翠云听出那是清风庵主,忙道:「庵主麽?请进。」

  人影一闪,房中步出清风庵主,合什行礼道:「老身有一不情之求,可否饶
了查道行性命。」

  桓鸿君望了清风庵主一眼,道:「上苍有好生之德,老朽怎能心黑手辣,不
过必须废了查遗行一身武功。」说着身形飞掠而出,不久挟来查道行交与清风庵
主道:「庵主可以走了。」

  清风庵主目露愧容合什一礼,道:「谨从此别,今後江湖内永无查道行及清
风庵主二人。」扶起查道行转身掠出,穿空而起,杳失於夜色苍茫中。

  飞雨掠身入房,一翘拇指道:「少侠委实睿智无匹。」

  萧文兰听出蹊跷,诧道:「什么少侠。」

  廖独哈哈大笑道:「萧姑娘,也就是你心上人严晓星。」

  「什么。」萧文兰眸露惊喜之色,道:「也是……」不禁望了诸女一眼。

  桓鸿君微微一笑道:「查道行在此灵岩寺已潜伏多年,日夕侦查骊龙谷藏珍
确处,但心劳力拙,无法侦出,清风庵主与他狼狈为奸,不过外人不知道他们两
人内情罢了。」

  廖独诧道:「老弟何以知情?」

  桓鸿君道:「凡事均不出一个理字,天外三凶齐名宇内,而清风庵主与白眉
老怪非但格格不入,而且互相敌视,此其异一也。」

  「天外三凶独缺查道行一人,清风庵主白眉叟竟不提查道行只字,而武林之
内又不明查道行生死,可见查道行犹活在世间,天下武林莫不为骊龙谷藏珍所心
动,老辈人物纷纷露面江湖,查道行竟末现身,其异二也。是以在下认其大违常
情,遂留意清风庵主举动,暗中遣人尾随清风庵主。」

  雷玉鸣诧道:「她老来成精,竟始终未有发觉麽?」

  桓鸿君笑笑道:「在下所遣二人均是上上之选,一是乔五,另一名是八卦道
人,以障眼法护身,清风庵主未能察觉,果然为在下探出清风庵主隐秘。」群雄
诧讶不已。

  四鼓将残,天色未明,群雄计议已妥,离了雁荡兼程北上。

  崂山海燕崖洞内,无极帮主伏建龙伤势虽日有进步,但缓慢得很,只觉度日
如年,生不如死之感。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三人轮替出洞探听武
林情势,每次返山回报风云险恶异常。韩立杰将藏珍图交与伏建龙。

  伏建龙一心寄托在藏珍上,将图藏於石榻之下,盘算力挽败局劣势,日夕与
韩立杰等人商议,但形势已成被困之局,只是群雄尚不知自己等人藏身海燕崖罢
了。

  翌日——尤侗形色仓惶奔入洞府。

  伏建龙诧道:「尤兄,你为何如此?」

  尤侗道:「显然武林群雄已知我等逃踪,崂山内发现可疑人物,幸亏兄弟机
警,不然难免引起拼搏。」

  伏建龙诧道:「二位及韩兄救出老朽时,是否有人知情?否则尤兄亦可鱼目
混珠,诿称乃追觅老朽形踪而来,为何惊惶。」

  尤侗摇首叹息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焉知我等三人救出伏兄时,
难保不被人发现,不然他们为何奔上崂山披觅。」

  忽见一彪形大汉满身血污奔入洞府,道:「大事不妙,韩立杰及尤显二位老
英雄遇上强敌现在激博,他们已呈败危之象。」

  尤侗脸色一变,问明拼搏之处飞掠而出。大汉忽面色惨变,张口喷出一股黑
血,仰面倒地气绝而毙。伏建龙只觉天坍下来一般,不禁目中发黑,废然发出一
声长叹。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勿匆奔返,
胸肩等处均为兵刃割破模样,神色疲惫。

  伏建龙道:「韩兄遇何强敌?」

  韩立杰黯然一笑道:「白眉老怪及随身八卫一干凶邪。」

  伏建龙目中神光一闪,道:「韩兄是如何与他们引起拼搏的?」

  韩立杰道:「白眉老怪阻住小弟尤老二两人,逼问我等为何在此崂山?小弟
反唇相讥天下路天下人走,你来此搜觅无极帮主下落,难道韩某有什麽不可。」

  「对。」伏建龙道:「这话有理,恐老怪无词答对。」

  韩立杰道:「老怪竟恼羞成怒,直指无极帮主逃出东岳系小弟相助,逼问小
弟来踪去迹,话不投机,竟展开一场恶斗,与尤老二连伤三人,怎奈寡不敌众被
困,後经尤老二之助,才得逃出重围向山下奔至。」

  「难道老怪等人未追踪麽?」

  韩立杰冷笑道:「自然老怪等紧追不舍,乃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得以逸出。」

  伏建龙不禁面现忧虑之色道:「伏某但能速愈,迁地为良,徐图东山再起之
策。」

  韩立杰劝慰道:「伏兄吉人天相,自可转危为安,只要他们不找到海燕崖上
一切均可无虑,伏兄伤势大有进展,如不出小弟所料,七日後必可全愈。」

  伏建龙太息一声,道:「依伏某之见,贤弟大可不必离洞外出,避免形迹败
露。」

  韩立杰摇首道:「如不知己知彼,何能立於不败,万一武林群雄发现我等藏
身此洞,则无异瓮中捉鳖。」

  伏建龙黯然一笑,道,「那么必须小心就是。」

  自是以後,韩立杰每日三次只身出洞,回转时面色竟一次比一次阴沉。伏建
龙只知韩立杰回报崂山武林人物日益增多,令人安慰的是他们互相敌视,看来崂
山之内,一场武林血腥杀劫难免。

  眼下洞内除了韩立杰及天南二矮外,均是无极帮各地暗桩分舵知名人物,万
不可现身,如今情势险恶,伏建龙只能寄望群雄无法找到藏身之处,其次在他们
两败俱伤,但愿韩立杰之言是实,七日後伤势全愈,携图逃离徐图再起。

  第六日——阳光普照,碧空如洗,崂山峰峦叠翠,山花呈艳,嫣红姹紫,景
物明媚。山道上突现出罗浮宫主宣青苹、魏醉白、柳无情、萧凤等一行廿馀人。

  蓦地——只闻一声喝道:「站住。」草丛中忽升起一双黑衣蒙面老叟。

  宣青苹嫣然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两位,白眉老师现在何处?」

  蒙面老叟道:「就在不远,请问宫主,贵门叛徒下落已得麽?」

  宣青苹道:「阁下明知故问,叛徒已逃出泰山。」

  那蒙面老叟道:「贵门叛徒能逃出东岳,定有人相助,但不知宫主已查明系
何人所为?」

  宣青苹笑道:「奉告两位亦无妨,相助叛徒逃出之人乃风雷一剑韩立杰及南
天二矮尤侗尤显。」二蒙面老叟不禁相望了一眼。

  宣青苹道:「瞧两位目光,似已察觉叛徒行踪,不知可否见告?」

  那左侧蒙面老叟道:「不错,数天前老朽等与韩立杰及天南二矮不期而遇,
展开一场恶斗,被他们逃往山外。」

  宣青苹微笑道:「韩立杰等不会又转回崂山?」

  那蒙面老叟道:「老朽等已料出韩立杰诡计,使我等认为他们已逃出山外,
其实仍在此山中。」

  「一点不错。」宣青苹倏地面色一沉,立时罩上一层严霜,冷笑道:「我擒
治叛徒,乃本门中事不容外人干预。」

  蒙面老叟哈哈大笑道:「贵门私事,老朽等岂能干预,无奈藏珍图现仍在贵
门叛徒手中。」

  宣青苹冷冷一笑道:「看来,你等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叛徒手中之图即是为
你等所取,横祸立至,头一个神木传人就放不过你等。」

  蒙面老叟自忖来此一行便是由神木尊人授意,是以有恃无恐,哈哈大笑道:
「这倒未必。」

  宣青苹面色一沉,目泛怒光道:「既如此,我索性指点一条明路,叛徒就藏
身在海燕崖上。」一双蒙面老叟闻言不禁相顾愕然,只觉宣青苹如此爽朗乾脆,
反而令人无法置信。

  宣青苹怒道:「你们似有所顾忌,从速与我撤离,不容从中掣手。」

  「谁说老朽等不敢前往。」蒙面老叟道:「贯门叛徒自有老朽擒交给宫主就
是。」

  宣青苹颔首道:「好,夕阳西下时,如你等尚不能制胜擒来叛徒,请立即离
去,不然休怨我心辣手黑。」

  蒙面老叟道:「只要宫主句句是真,老朽也说话算话。」一双身影转身如风
掠去……

  诲燕崖下翠荫丛中隐现幢幢魅影,突树叶中分,闪出风雷一剑韩立杰,目光
炯炯如电大喝道:「何物鼠辈胆敢侵犯老朽栖息之处?」丛草中忽冒起八蒙面老
叟,疾如闪电掠在韩立杰身前,尚有十数黑衣带刀人纷纷扑往崖上。

  那些黑衣带刀人扑至半途,忽闻两声凄厉惨嗥,一双黑衣人宛如断线之鸢堕
在崖下,脑骨粉碎,血浆喷溢,惨不忍睹。其馀之人不由震慑,纷纷退下山来。
韩立杰冷笑道:「尚有谁不怕死的就上去。」

  只听蒙面老叟沉声道:「韩立杰,数天前你能幸免一死,已是大幸,尚敢在
此大言不惭。」

  韩立杰伸手挽出肩头长剑,震腕幻出一片剑飚寒芒,风雷立生,剑气逼人,
冷声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尔,风闻白眉老怪随身八卫均身负绝学,来历似谜,
今日韩某要揭露你等庐山面目。」

  风雷一剑韩立杰在武林中固是一流高手,武功高强,但在八蒙面老叟中却不
值一顾,然眼前韩立杰展出护身剑式竟奇幻不测,与数日前判若两人,不禁大惑
骇异。此剑气氛似是凝结一般,八蒙面老叟已蓄势戒备。韩立杰一剑斜斜挑起,
闪出一抹寒星,看来平淡无奇,却瞧在八蒙面老叟眼中,只觉精奥已极。

  只听韩立杰一声大喝,剑芒起处,一方黑巾被剑挑开割落飘飞堕地。那老叟
不禁一呆,显出本来面目,竟不知韩立杰怎能挑割开他那蒙面黑巾。韩立杰愕然
诧道:「原来是邛崃长老掌判生死傅一清。」

  傅一清面色立变森寒,目迸杀机,厉声道:「韩立杰,这是你自找死路,休
怨老夫无情。」

  风雷一剑韩立杰微微一笑道:「今日形势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此话未
免多馀。」

  傅一清双掌疾翻,呼的劈出,展开了一套天罡卅六掌,霎那间掌影漫空,罡
风山涌,精奇绝伦。韩立杰抡剑如风,精芒雷奔,幻化万重剑影,逼袭而去。两
条人影腾挪如飞,急打快攻,狂飚卷起满天尘草,弥漫若雾。一盏茶时分过去,
只听傅一清发出一声冷哼,人影疾飘开去,他那右臂之上流下一线殷红鲜血,点
点如珠滴落地面。七蒙面老叟立时抢前,形成八对一局面。

  韩立杰目中威凌逼射,冷笑道:「诸位欲以多为胜麽?」

  一蒙面老叟冷冷答道:「眼前非是你我争胜扬名之时,须知时机稍纵即逝,
形势所逼,不得不尔。」

  忽闻七丈开外传出一声断喝道:「且慢。」只见一株参天古木之後转出斯慕
虹及黄衫人蒙丕。蒙面老叟等目睹斯慕虹脱身,不由心神巨震。

  斯慕虹面泛森冷笑容道:「诸位以八对一,不嫌有失英雄行径麽?」说时,
蒙面老叟倏地右腕一抬,袖管中忽射出四道寒芒,迅若雷奔。

  另一蒙面老叟一鹤冲天拔起,凌空翻身打下一掌星形暗器,满天花雨般罩袭
斯慕虹蒙丕两人。斯慕虹蒙丕两人神色一变,倏地飘身开去。蒙丕长剑卷起一片
剑飚,叮叮将打来暗器磕飞,但双足甫一沾地,蓦闻身後一声大喝传来道:「倒
下。」

  猛感胸後如万斤重击,狂嗥一声,身形撞出数步栽倒在地,喷出一股鲜血。
斯慕虹不料蒙面老叟先发制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袭,虽仗身法奇幻得以避
开星形暗器,但四股寒芒竟似长着眼睛一般,附骨之蛆跟踪而至,猛一咬牙,右
掌一翻,一式分水拨浪排出。

  那知不拂还好,四股寒芒遇阻立变横切绞转之势,斯慕虹非但未将寒芒给拨
开,只觉手腕一冷,一只血淋淋手掌飞堕当地,血涌如注。

  此不过一瞬眼功夫,韩立杰不禁失声惊呼道:「飞刀。」

  斯慕虹运功阻止鲜血涌溢,目露怨毒之色,厉声道:「後会有期,但愿八位
青山不改。」

  一双蒙面老者奇幻无比落在斯慕虹之後,斯慕虹话声甫落,双刃齐出,咔咔
声响,竟然贯穿前胸。斯慕虹狂叫一声,倒地横尸。韩立杰瞧出蒙面老叟配合精
密严谨,心中着实赞叹。蒙面老叟飞落在韩立杰之前,虚扬一掌。韩立杰微生惊
骇,两足一错,身形疾挪开去,竟然玄妙已极。

  蒙面老叟不禁一愕,道:「韩朋友,你怕了麽?」

  韩立杰朗笑道:「这倒未必,阁下如有杀鸡吓猴之意,恐弄巧成拙。」

  蒙面老叟冷冷一笑道:「那只有得罪了。」

  一声暗号之下八人竞相出手,辣毒凌厉,尤其是傅一清对韩立杰恨入骨髓,
掌掌都是杀手,迅如雷霆。

  韩立杰面对八名强敌,不敢大意,长剑飘洒开来,涌出朵朵金花,划带起一
片破空锐啸,身形步法奇妙已极。蒙面人眼看掌指兵刃堪触及韩立杰,但一滑即
开,不禁大感骇异。韩立杰忽离地虚起三尺,剑式忽变,一招长河垂钓,风雷立
生,只见一线寒芒,遥曳一朵金星扫越八老叟头顶。忽听惊叫连声,除傅一清外
其馀七蒙面老叟脸上黑巾皆被剑芒削落。

  蓦地——一个灰衣高大老僧由长空电泻落下,一手玉碟,宏声喝道:「奉掌
门令谕,百残即速随贫僧返山。」

  百残一脸懊丧,合什向玉碟长施一礼,目露黯然神伤之色望了七人一眼,随
着高大灰大老僧快步离去。

  接着又是一瘦小黑袍老者飞身落地,手持铜牌道:「奉西昆仑掌门之命,着
吴长老立即回山听候发落。」

  只见一黑面老叟越前躬身道:「老朽遵命。」人影纷纷接次而至,须臾七老
叟均奉令返山,显然此事其中早有预谋,仅剩下傅一清只身一人,面现迷惘惊愕
之色。

  突闻一声冷笑随风送来道:「傅一清,你知罪麽?」只见一约莫五旬开外妇
人缓缓走来,凤目中威凌逼射。

  傅一清面色惨变,道:「老朽知罪,怎劳主母亲临,但有一不情之求,可否
容宽数日之限……」

  那妇人道:「你放心不下白眉老怪麽?白眉老怪我等已另有安置,无须你烦
虑,走吧。」傅一清暗叹了一声,随着那五旬妇人离去。

  树倒猢狲散,随着八蒙面老叟同来的党徒见大势已去,各自星散奔离。天南
二矮尤侗尤显疾如星泻掠下崖来。望了韩立杰一眼道:「白眉老怪随身八奇均各
应召还山,看来情势已转和缓,只待明日伏兄能行动自如我等速速迁离。」

  韩立杰慨叹一声道:「情势非但愈来愈凶险,你我能挨过一日一夜尚未可知
之。」

  尤侗摇首道:「兄弟不同意韩兄想法。」

  韩立杰道:「此话何解?」

  尤侗道:「伏兄持有藏珍图,武林群雄及罗浮宫主人定投鼠忌器,即拿蒙面
八老一事而言,一一均被召回,似为预谋,就可想而知。」

  韩立杰点点头道:「此言有理。」

  尤显道:「伏兄言韩兄辛苦,命我俩来此替代。」

  韩立杰抱拳道:「有劳了。」一鹤冲天拔起掠入洞中。

  伏建龙坐在石榻上,目睹韩立杰走来,微笑道:「韩兄辛苦了。」

  韩立杰道:「自己兄弟,何言辛苦,伏兄伤势感觉如何?」

  伏建龙道:「体内真气渐导入主穴,只待三处滞阻穴道冲开,武功即复。」

  蓦见黑衣大汉仓惶奔来,禀道:「天南二老前辈遇上劲敌,岌岌可危。」韩
立杰面色一变,身如脱弦之弩疾射出洞而去。

  伏建龙下意识地预感不祥之兆,叱喝道:「取伏某的金刀来。」

  黑衣大汉不禁一怔,苦笑了笑道:「帮主要金刀何用?奉韩大侠之命,帮主
如未完全复元切莫使用兵刃。」

  伏建龙闻言目中神光逼射,似怒不可遏,继黯然长叹一声道:「韩贤弟是防
老朽一时想不通横刀自绝,其实老朽何至於寻短见,你速取来老朽蒙面纱巾及独
门金刀。」黑衣大汉迟疑了一下,转身走去取来一方蒙面黑巾及金刀,替伏建龙
扎好黑巾後,金刀则握在手中不递与伏建龙,侍立在侧。

  伏建龙望了黑衣大汉一眼,道:「探明韩大侠胜负速报我知。」

  黑衣大汉忖道:「尚有多人在洞口守护,为何遣我出去。」恍然悟出用意,
躬身道:「属下遵命。」提着金刀快步奔去。

  伏建龙满认他会搁下金刀,那知大出意料之外,不禁呆得一呆,颓然叹息一
声,充满了英雄老去暮境凄凉。

  话说韩立杰奔自洞口,只见天南二矮尤侗尤显力敌神鹰七式廖独,白衣银神
龙翱翔,鬼手阴奎蓝衣儒判卫方四人,刻已险象环生。

  突然龙翱翔探身进掌,五指虚扬,大喝道:「倒下。」天南二矮不由天晕地
转,身形一个踉跄倒地昏迷不醒。

  韩立杰一见惊怒异常,振吭发出一声长啸,身如飞鸟疾跃飞落。忽见崖下一
条黑色人影潜龙升天拔起,迎向韩立杰而去,冷笑一声道:「竟是你麽?」

  韩立杰长剑倏展,寒飚乍起之际,忽似中暗算鼻中冷哼一声,被那黑影猿臂
疾舒一把挟在肋下坠地。

  洞径群邪瞧得逼真,不禁大惊失色,退守洞径防敌侵入。

  一条人影腾空拔起,挟一道刀芒,掠落洞径,竟一无阻拦,不由面现微笑。
洞径阴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那人横刀护胸,神态从容慢慢走入。前行两丈远
近,忽由两侧闪出眩目刀芒,交叉砍下,疾逾奔雷。

  那人身形滑溜无比,跨出一步堪堪避过两股疾厉绝伦刀势,迅疾转身,只见
刀光一闪,两声凄厉惨嗥腾起,一双尸体倒卧在洞径内。洞外忽掠入一蒙面黑袍
老者,赞道:「好快的刀法,不愧为快刀之名。」

  那人微笑道:「谷主谬赞。」

  黑袍老者道:「兄弟不愿多见伤亡,可否让兄弟前导?」

  「谷主请。」

  黑袍老者道:「那麽兄弟有僭了。」右手虚扬,傲然飘身进入。

  前行不数步,只听远处传来重物倒地之声,两人一前一後畅然无阻进入一间
宽敞石室中。壁间斜插两支火光熊熊松油火炬,映得一室明亮,只见无极帮主面
覆纱巾端坐於石榻上,旁立一手捧金刀,满面惊怒之色黑衣大汉,显然奉令不准
出手。黑袍老者傲然走入,身後那人却是弃邪归正的快刀飞雨。

  无极帮主只认入洞之人如非罗浮宫主便是神木传人,那知大出意料之外。快
刀飞雨突起一刀挥向黑衣大汉。黑衣大汉不禁大惊,金刀振腕挥出已是不及,咔
咔声响尸横在地。无极帮主满怀怨毒,冷笑一声道:「飞雨,你也太心狠手辣、
斩尽杀绝了。」

  飞雨冷冷笑道:「贫僧虽然恶名在外,与你一比不啻小巫见大巫,何况贫僧
已改邪归正。」说着向洞後走去。

  这时两人四目相对,无极帮主道:「阁下是谁?」

  黑袍老者道:「帮主戴着面巾,未免多此一举吧,其实帮主来历几乎无人不
知。」

  无极帮主不禁身躯一阵强烈震撼,厉声道,「老朽来历只有罗浮宫主知情,
显然乃她泄露隐秘。」

  黑袍老者冷笑道:「伏建龙,你无须含血喷人。」

  无极帮主忽伸右臂,缓缓抬起扯下面巾,目露黯然神伤之色,太息道:「阁
下无疑误中罗浮宫主借刀杀人之计,藏珍图仍在她手上。」

  黑袍蒙面老者淡淡一笑道:「真的麽?」

  伏建龙道:「老朽手下伤亡殆尽,又身受其制,如阁下不信,尽可搜觅藏珍
图俾能证实老朽之言真假。」

  黑袍老者略一沉吟道:「此话兄弟疑信参半,不过兄弟诧异伏老师乃誉满武
林,名驰八荒的大侠,怎甘身为无极帮主听人驱使,贻人笑柄。」

  伏建龙冷笑道:「伏某是自甘卑下的人麽?无奈身受其制,又不忍武林罹遭
血腥浩劫,佛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黑袍老者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伏老师志行令人景仰,兄弟失敬了。」

  忽闻一声冷笑传来道:「莫非我等都错了麽?」又是一个黑衣蒙面人,疾步
走入。

  伏建龙暗道:「怎么又是诡秘本来面目之人,神木传人与自己俱是一般,看
来俱是各有隐衷。」不禁冷冷一笑道,「不论阁下两位是否相信老朽之言,藏珍
图委实不在老朽手上。」

  目光抬处,不禁心神一震,只见那蒙面黑衣人之後现出那位星标玉立,飘洒
不群的严晓星,咳了一声道:「严贤侄,你也来了,老朽方才所言谅贤侄均已耳
闻。」

  严晓星道:「伯父之言句句是真?」

  伏建龙正色道:「老朽岂能欺骗贤侄。」

  黑袍蒙面老者忽哈哈大笑道:「伏建龙,你看我是谁?」迅疾揭下面巾。

  伏建龙认出是迷魂谷主陶泰麟,心中一惊,但徉作镇静,淡淡一笑道:「陶
谷主,当年之事非老朽所为。」

  陶泰麟沉声道:「你是说罗浮宫主麽?」

  伏建龙道:「不错。」

  另一黑袍老者突冷笑一声道:「伏建龙,你好一张利嘴,试猜老朽是谁?」

  只见伏建龙不禁一怔,摇首答道:「此时此地阁下无须隐秘本来面目。」

  黑袍老者颔首道:「好。」

  伏建龙眼瞧着黑袍老者揭下黑巾,不禁面色惨变道:「这不可能。」

  他认出老者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严天梁,忽面色一变,厉声道:「严贤侄,
令尊身遭惨死,老朽曾为之亲手殓葬,杀害令尊真凶就是罗浮宫主宣青苹祖父宣
洛。」

  严晓星道:「伯父何不早向小侄言明。」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宣洛已死,人死不记仇,难道要将满门血海大仇算在
宣青苹身上麽?」

  忽闻传来罗浮宫主轻笑道:「伏建龙,你委实巧言如簧。」身影从洞径暗处
走入,身後随着乔延年及徐红芍。

  严晓星欠身施礼唤道:「娘,你怎麽也来了。」

  宣青苹道:「为娘如果不来,怎能使伏建龙心服口服。」

  伏建龙一听宣青苹、严晓星母子相呼,不禁呆住,恍然悟出其中道理,面色
一暗,色如死灰,长叹一声道:「宣青苹,你赢了,老朽尝自诩机智心计,竟未
想出其中蹊跷,严天梁被曹婷婷横刀夺爱,你虽伤心欲绝竟不愿寻仇,而且终身
不嫁,原来……」

  罗浮宫主叱道:「你明白得太迟了,严天梁一直就在罗浮宫内养伤,天幸取
得雪莲实……」

  「什麽?」伏建龙瞪目骇然诧道:「你已取得雪莲实。」

  乔延年突冷笑道:「伏建龙,当年你下手极重,严大侠必难幸免,殊不知吉
人天相……」

  伏建龙突愤极厉声道:「老朽均已知情,此话已属多馀。」

  严晓星道:「还有伯父不明之事,神木传人就是小侄,而魏醉白亦是小侄。
两幅藏珍图早为小侄取有,伯父埋在石榻下的那幅系用来鱼目混珠。」

  伏建龙满面血红厉声道:「你如何知图埋在石榻之下?」

  严晓星微笑道:「因为韩立杰亦是小侄所扮。」

  伏建龙太息一声道:「老朽知罪矣。」突然两目一睁,瞳孔中流下两行殷红
鲜血,须臾,头颈缓缓垂下。

  严天梁伸手一摸,发觉伏建龙已然气息冰冷,自绝而死。

  甘凉道上,紫霞宫迷,庄外不时可见一双俪影,比肩漫步,指点烟岚,悠然
物外。

作者: 冷墨生花    时间: 2011-10-27 19:46

          第36章 花好月圆 天上人间

  半个月后,「紫霞宫」张灯结彩,神木尊者传人严晓星今天同娶廿四女:许
飞琼、雷翠瑛、萧文兰、冯杏兰、萍儿、雅苹、柳无情、荷花、梨云、玉桃、莲
花、于中凤、杜翠云、陶珊珊、陶小燕、李晓柔、江秋萍、刘翠盈、陈秋月、邱
怡婷、苏怡秀、卓玉冰、顾明萱、崔婉珍,至于罗刹夫人章婉君,她无论如何也
不愿意接受任何名份,所以只能做情人啦。

  夜幕低垂,洞房之内,严晓星和杜翠云偎坐在床上,杜翠云娇嗔道:「你真
狠心,还故意装成『千手哪吒』桓鸿君骗人家,你真可恶。」姑娘对此居然还耿
耿于怀。

  严晓星低声安慰道:「云姐,当日之事,群魔环视之,小弟怎能以真面目相
见?」

  杜翠云仍旧不放过他:「那你倒说说看,为什么能够接受其他姐妹,却对人
家的情意不屑一顾呢?」这真是致命一着,正中严晓星的胸口。

  严晓星低声求饶道:「云姐姐,小弟认错,是小弟不好,但是姐姐要谅解小
弟当时父仇在身,肩负武林重任,实在无心陷入男女之爱,其他姐妹大都是造化
使然,由不得人。」

  杜翠云「噗哧」笑道:「想不到江湖鼎鼎大名的神木尊者传人也会如此低声
下气,说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严晓星笑道:「姐姐国色天香,小弟又不姓柳,自然不能不拜倒在姐姐的石
榴裙下。」

  杜翠云羞笑道:「我们姐妹有二十多人,你应付得过来么?」

  严晓星笑着低声道:「姐姐马上就会知道这是多此一问,不过这也难怪,姐
姐是唯一一个未尝此中滋味的了,不过今天小弟可就不会放过姐姐……」

  杜翠云吹气如兰:「你知道就好,别光说不练啊……」

  严晓星自然不会「光说不练」,在他那双魔手之下,不一会儿,杜翠云就成
了一个「半裸」美人。现在的严晓星已经懂得怎样欣赏女人的,他觉得杜翠云真
是性感极了:圆圆的脸蛋,弯弯的柳眉,水灵灵的丹凤眼,红润润的樱桃口,明
眸皓齿,冰肌雪肤,显得高贵雅丽,风姿万千。

  露在小衣外面的圆润的胳膊和丰满的玉腿,散发出迫人的青春活力。高高耸
起的玉乳,似乎受不了那件小胸衣的束缚而要破衣而出似的。阴户虽然被亵裤头
紧紧包住,却也肥满得像座小山丘,丰满诱人。严晓星不禁看呆了。

  杜翠云见严晓星一双眼只往她胸前和下身盯,不禁羞红了脸,转过身去,娇
羞道:「你怎麽用那种眼光看我?」

  「我不光要看,我还要吃。」说着严晓星走到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细细的腰
肢,涎着脸看着她。此时,严晓星裤裆底下的玩意儿迅速地暴涨起来,将裤子高
高顶起,像支了一顶帐篷,杜翠云好奇地看着严晓星那里,脸羞得通红,看上去
越发动人。

  严晓星走过去揽着她的柳腰,稍一用力,整个人便倒进了严晓星的怀里,她
挣扎了两下,严晓星却搂得更紧,并低下头去,看着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吹弹
可破的雪肤,红得像三月里盛开的杜鹃,可爱死了。杜翠云温柔地躺在严晓星怀
中,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柔顺地凝视着严晓星。

  「云姐姐,弟弟好爱你呀。」严晓星喃喃着,慢慢地低下了头,杜翠云闭上
眼,静静地迎接严晓星的亲吻。越来越近,两张嘴唇终於胶合在一起了。

  就像一股电流,侵袭了严晓星,也侵袭了她,严晓星吻得好狂热、好缠绵,
杜翠云也抱紧了严晓星。严晓星想把舌尖探进她口中,谁知她闭着嘴并不合作,
严晓星转而过去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云姐姐,你就给弟弟吧。」

  杜翠云睁大了漂亮的眼睛,不解地问:「什麽给你呀?」原来杜翠云什麽也
不懂,看来这是她的初吻了。

  严晓星兴奋极了,低声说:「就是你的香舌呀,云姐姐,让弟弟尝尝嘛。」

  杜翠云娇羞地看着严晓星,严晓星又吻了上去,这次杜翠云不再闭着嘴了,
严晓星的舌头轻易地伸了进去,吮着她的香舌吻了起来。一边亲吻,严晓星的手
爬上了杜翠云那神圣的乳峰,温柔地抚摸起来,杜翠云好像触电似的,全身不由
自主地开始抖动,并哼出小声呻吟。又摸了一会儿,她渐渐地浑身酥软了。

  严晓星抱起杜翠云的娇躯,她微闭星眸,柔若无骨似地瘫软在严晓星怀里,
严晓星把杜翠云放在床上,轻吻着她那裸露的玉肩,胸衣的带子一松,整个滑了
下来,雪白、柔软、喷香的胸脯上嵌着两个圆鼓鼓的大乳房,红润诱人。严晓星
一头埋在高挺的玉乳上,口含着一个乳头,又吸又吮,右手抓住另一个乳房,轻
捏那敏感的蓓蕾,只一会儿工夫,杜翠云的乳头就挺立勃起了。

  严晓星左手顺着她的胸腹摸下去,她的小裤头很紧,手插不进去,只好在外
面抚摸,她的阴户十分饱满温暖,像出笼不久的小馒头似的。严晓星感到杜翠云
的裤头已被润湿了,分明已经动情,於是严晓星不再犹豫,把手从侧面硬伸进裤
头中,在她的阴户上轻轻抚摸,她的淫水早已慢慢涌出,弄湿了严晓星的手。

  杜翠云被严晓星摸得双颊生春,乳房急剧起伏,一种麻酥酥的快感从两腿之
间油然而生,双手抱紧严晓星的头,用力地按在她的双乳之间。

  严晓星脱下了杜翠云的亵裤,杜翠云已是一丝不挂了,赤裸裸的玉体仰躺在
床上,严晓星的目光在这美妙的胴体上尽情扫描:只见杜翠云那凝脂般的玉体,
晶莹剔透,曲线玲珑,犹如一尊粉雕玉琢的维纳斯卧像。

  洁白如玉的皮肤,光滑细腻。艳若桃李的面容,娇媚迷人。

  富有弹性的豪乳,圆润挺拔。修长丰满的大腿,肉色晶莹。两腿之间的阴户
高高隆起,像座小山包,浓密的阴毛覆盖着朱砂似的阴唇,非常悦目,那条阴缝
如牡丹盛开,微显濡湿,艳丽无匹。

  「云姐姐,你可真美呀。」看着杜翠云这散发着迫人青春活力的美妙胴体,
严晓星不由得发出由衷的赞叹。严晓星伏下身去,先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柔唇,然
後是眼睛、鼻子、耳垂、脖项,接着又吻上了她那挺拔如峰的玉乳,又由峰顶一
路吻下去,乳沟、小腹,直到她那高高隆起的阴阜。严晓星轻轻地吻上去,杜翠
云如遭电击,战栗着挺起了腰肢。

  严晓星轻舔她的阴毛,然後是阴唇,接着分开阴唇,舌头轻轻舔了舔她那粒
饱满红润的阴核,这下弄得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开始喘息起来。严晓星用
牙轻嗑着她的阴核,舌头顶着阴核头尽情地蠕动,接着,严晓星又用舌尖在她的
整个阴缝中用力地来回刮动,刺激着她的小阴唇内壁和阴核及阴道口。杜翠云被
严晓星挑逗得娇躯不住抖动扭曲,趐胸急剧起伏,满脸腥红,喘息不已。

  严晓星双手分开了她那娇艳的花瓣,舌尖顶着她那狭小无比的桃源洞口,就
往里伸,才刚刚伸进一点,杜翠云就气若游丝地轻声道:「不要……不可以……
哦……不要这样……」她口中虽如此说,却把粉臀上挺,以方便严晓星的行动。

  严晓星的舌在她的三角区不住地打转,过了一会儿,杜翠云的淫水流得更多
了,双腿也不住地并紧又岔开,娇躯也剧烈地扭曲着。严晓星知道她已经被自己
将欲望高高挑起了,就开始更进一步的进攻了:「云姐姐,弟弟亲得好不好?你
舒服不舒服?」

  「星弟弟,姐姐被你弄的浑身不知怎麽回事,既舒服又不舒服,好奇怪的感
觉,难以言表。」这时杜翠云已经欲火攻心,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云姐姐,弟弟都亲你摸你了半天了,你怎麽不亲弟弟、摸弟弟?」严晓星
边说边迅速地脱去衣裤,露出了胯下的庞然大物。

  「哇……好大呀……姐姐好怕……」杜翠云惊呼着。

  「别怕,弟弟会很温柔的。」严晓星拉着她的手,让她去感受大宝贝所发出
的青春热力。

  杜翠云娇羞地摸了一下,马上把手拿开了,可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又慢慢
地把手伸了过去,终於触到了严晓星的宝贝,严晓星怕她再次松手「逃跑」,就
用自己的手去「帮忙」,圈住她的手握住自己的宝贝。而严晓星的手握在她的手
外面,上下滑动,带动她的手去上下滑动着捋严晓星的宝贝。

  杜翠云先是被严晓星这一招弄得不好意思,但不大一会儿就已恢复了她温柔
体贴的本性,白了严晓星一眼,嗔道:「松手,我自己会来。」

  严晓星奉命松开了手,杜翠云开始自己摸索,先是轻碰,轻抚,轻捏,最後
终於不再怕羞,玉手一圈,握住了宝贝。当然合不拢,只能算是半握。

  上下套动,不停地抚摸起来。不大一会儿,就把宝贝弄得更粗更长更大了,
杜翠云吓得忙放开手,不知所措地问:「怎麽更大了?这可怎麽办?」

  「怎麽更大了?因为它太想你了嘛。怎麽办?让它进去就行了嘛。」

  「弟弟,姐姐爱你,来吧……」杜翠云呢喃着,紧紧抱住了严晓星。

  严晓星温柔地把杜翠云放倒在了床上,慢慢地压了上去,轻揉她那浑圆的玉
乳,吸吮她那粉红的乳头,抚摸她那隆起的阴户,一会儿工夫,那丰满的乳房就
更有弹性,也更涨大了,杜翠云受不了啦,浑身发烫,欲拒无力,在沉迷中低声
哼着:「星弟弟……嗯……好弟弟……」

  严晓星挺着坚硬的宝贝,慢慢地靠近了玉门。那两片丰隆的阴唇,掩映着红
嫩的阴蒂,玉户中充满玉色的津液。严晓星用龟头在她的阴蒂上缓缓摩擦,弄得
她全身颤抖,轻咬严晓星的肩头。这是一朵含苞未放的鲜花,让人不忍摧残,严
晓星万分怜惜地轻柔地将宝贝往里徐徐挺送,她蛾眉紧蹙,银牙错咬,似痛苦万
状。

  「星弟弟,好痛呀。」

  「云姐姐,第一次都是会痛的,把腿用力分开会好点。」

  杜翠云依言慢慢挪动玉腿,阴胯也随之分开,严晓星又往里挺进,感到龟头
前似有什麽东西挡道,不让自己的宝贝进去享受,这挡道的一定就是杜翠云那宝
贵的处女膜了。严晓星心想长痛不如短痛,就用力一挺,宝贝全根而没,龟头一
下子顶进了她的子宫。

  杜翠云「啊」地一声惊叫,娇呼连连:「啊……好痛呀!不要动!弟弟……
好像裂开了……痛死姐姐了……」她那美丽的丹凤眼中流出了晶莹的泪珠。严晓
星急忙按兵不动,不住地亲吻她、抚摸她、刺激她,终於,她不再推严晓星,也
不再叫痛了。

  「现在感觉怎麽样了,云姐姐?」

  「坏弟弟,现在不太痛了,刚才差点没把姐姐给痛死。你怎麽那狠心,要把
姐姐给弄死呀?」杜翠云幽怨地望着严晓星。

  「怎麽会?弟弟是那麽地爱你,怎麽舍得弄死你?这只不过是处女开苞必经
的程序罢了,并不是弟弟狠心。」严晓星轻轻地抽送着,杜翠云低低地呻吟着。

  「云姐姐,舒服吗?」

  「嗯,舒服。」杜翠云娇羞地说,又白了严晓星一眼:「你坏死了。」

  「慢慢你会更痛快的,那时候你就不说弟弟坏了。」严晓星知道杜翠云已经
不再疼痛了,便发挥雄风,毫无顾忌地抽送起来。

  杜翠云的阴道生的很浅而且角度向上,抽送起来并不吃力,每次都能顶着她
的花心,直至子宫,阴道尤其狭窄,紧紧地套着严晓星的宝贝,柔软的阴壁肉把
宝贝摩擦得麻酥酥的,有无上的快感。

  严晓星慢慢地抽插着,底下的杜翠云为使夫君享受更舒服、更适意,小屁股
也不停地配合著大宝贝的抽送,娇声叫道:「好弟弟!嗯……嗯嗯……又顶到姐
姐的花心了……玩得姐姐好舒服……」严晓星见她淫荡得可爱,更加速抽插着。

  「星弟弟……美死我了……唷唷……让大宝贝插死我吧!嗯,嗯……哟……
唔……唔……弟弟……」杜翠云挺着屁股,配合严晓星的动作。

  「唔……唔……美死了……」抽插了五、六百下,杜翠云连丢了四、五次。
杜翠云发丝散乱了,头向两边左右摇动着,声音也由大而小,终至只剩「嗯」、
「嗯」之声。

  「好了吧,弟弟,姐姐全身都被你揉散了。」杜翠云娇喘吁吁,吐气如兰,
星眸散发出柔和的光,阴精一次次地泄出,灼烫着严晓星的龟头,传布严晓星的
全身,使严晓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情欲如潮汐起伏,风雨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一阵阵的高潮把两个肉体融化
在一起。

  「好弟弟,行了吧?姐姐不行了。」杜翠云在严晓星耳边呢喃着,确实,初
开苞的她已经被严晓星弄得大泄了好几次了,确实不行了。

  四片嘴唇又一次胶着在一起,臂儿相拥,腿儿相缠,她的阴户紧紧地夹住严
晓星的龟头,严晓星再也忍不住了,一股阳精如海潮排山而出,射进她的花心深
处,全身都觉得飘了起来,有如一叶浮萍,随波而去,她也一阵痉挛,有一股难
以形容的快意。

  严晓星趴伏在她身上,紧紧地搂着她、亲吻着她,她也回吻着严晓星,俩认
抱在一起,享受着高潮过後的那种馀温未尽的快感。

  「星弟弟,当心受了寒,快起来整理一下再睡。」杜翠云慈爱地抚着严晓星
的发际,吻着严晓星的腮颊。

  严晓星懒洋洋地从她的玉体上滑下来,她坐起了身子,用一袭白绢擦拭着下
身,一片处女红散泄在雪白的床单上,那腥红点点,落英缤纷,使人又爱又怜。

  「看这像什麽?都是你害的。」杜翠云娇嗔着,她那娇嫩的阴唇又红又肿,
当她擦拭时,频频皱着眉头,像是十分疼痛,严晓星也於心不忍,没想到初开苞
的杜翠云会这麽柔嫩而经不起「开采」。

  杜翠云让严晓星起身,她换了一条床单,把那条泄有她处女红的床单和那条
她擦过下身的白绢仔细地叠好,锁进了她床头的小柜中。严晓星惊奇地看着杜翠
云的一举一动,终於忍不住问:「云姐姐,你在干什麽?」

  「干什麽?亏你问的出,那可是姐姐保存了近二十年的贞操呀。」杜翠云娇
嗔着和严晓星并肩躺在床上,严晓星万分温柔地抱住她,轻吻她的红唇,轻抚她
的玉乳。

  「星弟弟,姐姐现在可把什麽都给你了,从此就是你的人了。」

  「云姐姐,弟弟知道你对我好,云姐姐,你放心,你对弟弟这麽好,把一切
都给了弟弟,弟弟怎麽会辜负你的一片深情呢?从此以後,你就是弟弟的女人,
弟弟会会一辈子敬你、爱你、疼你、保护你的。」

  「星弟弟,姐姐太爱你了……」杜翠云双臂拥着严晓星,轻抚严晓星脊背,
在严晓星耳边轻声呢喃,不时轻咬严晓星的耳垂。

  「我也是,云姐姐,弟弟真爱死你了,我想再来一次。」严晓星抱着她吻了
一下。

  「什麽?你想再来一次?你……」杜翠云惊异地问,同时双眼也怀疑地向严
晓星胯下望去。

  「云姐姐,你现在知道了,弟弟和一般男人不一样,弟弟是男人中的男人,
与众不同,弟弟能泄而不倒。」严晓星对杜翠云解释着。

  「云弟弟,你看弟弟的小弟弟又翘了,弟弟想……」严晓星抓住了杜翠云的
手,让她摸着自己的宝贝,去感受那种雄性的力量。

  杜翠云吃吃地娇笑着揉捏严晓星的宝贝:「这是你的小弟弟吗?那它也是我
的小弟弟了?那你又是我的什麽人?对了,你是我的好相公、好夫君,我好爱我
的小弟弟呀。」

  「那麽你是爱『你相公』呢,还是爱『你弟弟』?」

  「两个都爱,确切地说,是因为我太爱你了,爱屋及乌,所以也爱它。」杜
翠云越说越爱,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弟弟」一下,这下可好,让严晓星胀得更
难受了。

  「那好,好姐姐,快让『你弟弟』和『我姐姐』亲近一下吧。」严晓星摸着
杜翠云的玉户逗她。

  「去你的,你倒会是以牙还牙。」杜翠云大发娇嗔,从此以後,「弟弟」和
「姐姐」就成了严晓星和杜翠云之间对宝贝和小穴的代称了。

  「云姐姐,你要是还痛,那就算了。」严晓星忽而想起了杜翠云刚开苞,已
经让自己疯狂地了好半天,现在再来,怎麽受得了?

  「不,谢谢你对姐姐的关心,为了你,姐姐连死都不怕,还会在乎这麽点痛
吗?今晚姐姐豁出去了,随便你弄,就是把姐姐弄死了姐姐也甘心。来吧,爱你
的姐姐吧。」杜翠云也放肆起来了,说完,就自动躺正身子,一双星眸望着严晓
星。那神情,是慈祥,是温柔,是体贴,是爱恋,是期待,是渴望,是给予,是
索取,是诱惑,是挑逗,诸般恩爱,尽在其中,令严晓星如醉如痴。

  严晓星痴痴地看着面前这千娇百媚、容光逼人的杜翠云,不由得看呆了。杜
翠云被严晓星看得不好意思了,娇羞地说:「看什麽,刚才还没看够呀?像个色
狼似的。」

  「我就是个色郎,不过,我可不是那种狼,而是新郎的郎,我是你好色的新
郎,你是我漂亮的新娘。」严晓星一边调笑,一边伏上杜翠云那迷人的玉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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