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42 ‘橘花’开始了滑行。
火箭助推器的九秒钟燃烧时间对他来说感觉像是永恒的。终于升降舵的控制似乎是生效了,‘橘花’的前起落架重重的砸在了跑道上。这一力度足以使前轮爆胎。与此同时火箭助推器也停止了燃烧。高冈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在他意料之外的急剧减速的感觉。因为此时的发动机似乎还是在正常的运行着。此时的‘橘花’已到了跑道的中端,速度为90海里每小时(大约是167千米每小时)。又一秒过去了,而减速的感觉依然存在。
图43 唯一的一张‘橘花’在运动中的照片。图中可以看出机头已明显上仰。
在此刻高冈决定中止起飞计划并且关掉了发动机。按照预先的计算,在此刻依然有足够的跑道来令飞机停止下来。他将两个几轮的刹车用到了极点,但仍然没有任何效果。跑道顶端的清除区正以惊人的速度向高冈逼来。无奈下,高冈只使用左刹车想做一个地转。这一举动使得机首向左侧旋转了大约10度带着高冈冲向了机库旁的任务指挥室。高冈只好又将右刹车用到了极点,这下机首虽然被转了过来但是却又直扑向跑道右侧的一个机枪掩体。(见图44)最终高冈成功的将飞机再一次与跑道对准并拼命的使用着刹车。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跑道终端从高冈眼前一闪而过,飞机冲进了跑道顶端的清除区。100米的清除区草地仍旧不能够使‘橘花’停下来。飞机冲出清除区后又扑向了机场外围的排水沟。排水沟刮去了‘橘花’的三个起落架,迫使飞机利用机腹滑下了沟堤,最终在东京湾海边的沙滩上停了下来。这所有的这些都结束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虽然高冈不清楚这一事故是不是他的责任,但他清楚一架极贵重的原型机被损坏了。这一事故很显然将会严重延误测试进展。
图44 木更津机场鸟瞰图。摄于1945年11月1日。图中标出了‘橘花’第二次试飞的整个经过
图45 如今的木更津机场。现已是日本陆上自卫队的一个基地。‘橘花’ 试飞时所用的跑道依然存在
地勤人员迅速翻过沟堤奔向了高冈和‘橘花’。大伙都不知道高冈的情况如何。庆幸的是高冈安然无恙。 他几乎是眼里含着泪爬出了驾驶舱,离开了‘橘花’。尽管飞机没有起火也没有发生爆炸,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架飞机不可能再飞上天了。因为‘橘花’的两台发动机看起来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这有可能是在损失了起落架后的机腹滑行中,发动机被从它们的固定架上拽松了的缘故。
这次事故的结局还算是幸运的。让我们想象一下假如这架飞机在这种机头上仰而助推火箭还剩下最后几秒燃烧时间的状态下升空会是什么状况。当助推火箭停止燃烧的那一刹那,‘橘花’的飞行照样会终结,而且会在毫无控制的状态下摔回地面,造成更严重的后果。就在日本投降的那一天,有关人员们反复观看了8月11日那天拍摄的‘橘花’起飞时的录像影片。虽然仍存在争论,但是 ‘橘花’很有可能在助推火箭熄火的那一刻已微微的升空了。这也就能解释了为什么前起落架会重重的砸在跑道上。另外在这种状态下也是很有可能让飞行员产生一种减速的感觉。利用现在我们所了解的飞机设计及喷射技术来回看着一次起飞事故,不难发现有几个明显的因素可能是导致这起事故的原因,并不是‘橘花’设计有误。首先,‘橘花’是日本使用前三点起落架布局的先驱,因此对这种布局不是十分了解。所以才将火箭助推器安装在了飞机腹部,也就是说安在飞机的重心之下。火箭点燃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力由于离重心有一个不为零的距离,所以便以飞机重心为支点产生了一个不平衡力偶。这个力偶不平衡配合着前三点起落架布局(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日本以及高冈迪在之前有很多使用火箭助推器协助起飞的经验却在这一次发生了事故)以飞机重心为支点产生了一个顺时针方向的转矩(见图45a)。在下猜测,很有可能正是这个转矩迫使机头猛然上仰。再加上,在这么相对低的速度下飞行员无法修正这一仰角,因此飞机在整个起飞滑行中始终是在动力曲线之后,而无法真正升空。另外,如果设计人员给‘橘花’使用了适当的刹车,而不是使用轻重量的‘零战’所使用的刹车的话,那么不知结局会是怎样。
图45a 导致‘橘花’ 在第二次试飞中机头上仰的可能原因
走出驾驶舱的高冈没有想到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见这架‘橘花’一号机。在事故发生后,再也没有人知道一号机的下落了。工作组也迅速将工作目光转向了接近完工的二号机。与此同时还有另外25架‘橘花’在生产线上。其中三号机是一架双座教练机。就在这时,日本宣告投降。而日本国内喷射式飞机的发展也随着战争的结束步入了历史。
‘橘花’以及她的发动机全部是日本自己的设计,仅仅是在概念层面受到了外来先进科技的影响。 这在全世界都是很普遍的。尽管这次试飞失败了,但是‘橘花’已取得了成功。这是日本的一个历史性的里程碑。它标志着日本已开始步入了喷射技术工业的新阶段。
图46-48 依然在生产线上的‘橘花’。照片摄于1945年11月的小泉工厂
战后,美军将一部分仍未完工的‘橘花’运回了马丽兰(Maryland)的Patuxent River 海军航空基地进行评估。这批‘橘花’中很有可能包裹3号,4号和5号机。由于这些‘橘花’还处于未完工状态,再加上美国此时的喷射技术已远远领先于日本,因此美国并没有耗费精力完成组装进行试飞。测验结束后,美军并没有对这些‘橘花’进行妥善的保管。如今只有一架还算完整的 ‘橘花’被保留在了美国国家航空与航天博物馆(National Air and Space Museum)的储藏室中等待修复。另外的几架已不知去向。‘橘花’,这把锋利的扶桑武士刀在拥有了短暂的11分钟辉煌后便被永远的尘封在了青史中。
图49-50 被运回美国马丽兰(Maryland)的‘橘花’。
图51-52 美军仓库中的‘橘花’。注意折叠的机翼
图53美国国家航空与航天博物馆(National Air and Space Museum)的‘橘花’。当时的储藏室还未建成 后记 – 亮剑
1946年,两台ネ-20发动机在被送往了克莱斯勒公司进行评估。在对其中的一台发动机进行了11小时46分钟的详尽测试后于1947年4月7日通过美国海军部发表了一份题为‘Japanese NE-20 turbo jet engine. Construction and performance’(日本ネ-20涡轮喷射式发动机。 构造与性能)的报告。其中有这么一段:
In all, the Ne 20 appears to be a fairly well and simply designed turbojet. The BMW 003 was probably the best of the smaller German turbojets and the Japanese apparently didn't sacrifice any of the 003's good features. It should be noted that a Japanese plane with two Ne 20's would have equivalent performance to a German plane with two 003's (as did some Me 262's) due to the light construction employed by the Japanese in their aircraft.
(翻译:从各个角度来说,ネ-20是一款相当不错而且设计简单的涡轮喷射式发动机。BMW 003 也许是德国小型喷射式发动机中最好的一款,然而日本人在自己的发动机设计中显然没有牺牲任何003的优良性能。值得注意的是,出于日本飞机所拥有的轻型结构,装有两台ネ-20的日本飞机应该同装有两台003的德国飞机(像一小部分Me 262)拥有相同的性能。)
根据另一份U.S. Strategic Bombing Survey (‘美国战略轰炸调查’,专门在战后负责调查盟军尤其是美军战略轰炸对敌方所造成的破坏)所发表的报告,到战争结束,空技厂以生产了9台ネ-20 发动机,横须贺海军造船厂以生产了12台。总计21台ネ-20。而后者由于是造船厂,对飞机发动机生产缺乏经验。因此所生产的12台发动机都属于低质量。这两个厂房各自的配额是每月生产45台ネ-20。吴浩(Kure-Hiro)和舞鹤(Maizuru)生产厂各自的配额是每月20台。佐世保(Sasebo)则是每月15台。这些产量还会在日后日立及三菱公司的加入而更一步提高。
由此我们可以来想象一下这么一个情景。假设日本在此时拥有足够的资源和生产力,而且在U.S. Strategic Bombing Survey报告中所提到的这些工厂能够完成他们所给的配额。另外,战争不是在8月份结束而是再往后拖几个月的话。那么日本就很有可能拥有足够的‘橘花’投入前线进行对美军舰队的轰炸任务(当然即便这个假设成立,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条件限制着日本的‘橘花’使用。详尽情形见后文)。根据日本海军资料显示,‘橘花’如果投入量产便将会装备于1945年7月1日在横须贺成立的第724海军航空队。该航空队是专门为‘橘花’成立的(就该部队16架‘橘花’,24架99舰爆和12架教练机的编制以及700-800之间的番号,在下推断该航空队以及‘橘花’的任务是陆基攻/爆击机队,而不是神风特功队)。那么根据美军报告中提到的ネ-20优异性能以及假设日本工厂能够完成自己的配额,我们不难想象1945年下旬的美国海军很有可能面对图54中的情景。
图54 攻击美国海军舰只的‘橘花’编队。
另外,空技厂厂长和田操在战后接受美军审讯时透露,日本在当时还有一份‘橘花’战斗机型的计划。根据计划,该型号将装备推力更加强劲的 ネ-20改/ネ-120。火力方面则装备2挺 30mm 5式航炮。每挺航炮拥有50发炮弹。而除了海军,日本陆军在战争后期也对喷射机提起了兴趣。他们的方案是キ-201‘火龙’(见图55)。与‘橘花’不同的是,‘火龙’基本上照抄了Me 262 的形状,尺寸略比Me 262大( 因此无论是从样式,布局还是所执行的任务,‘火龙’才应该是 日本的Me 262而不是‘橘花’)。一旦这种‘橘花’战斗机型再加上陆军的キ-201‘火龙’服役,那么美军轰炸日本本土的 B-29 编队很有可能不会像从前那样来去自由了。